云泉镇

云泉镇

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镇,但总是出现奇奇怪怪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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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苏棠的一天

    言语赴云泉
    2025/0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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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靛青色的晨雾漫过后厨的雕花木窗,苏棠蹲坐在五层蒸笼架前,将手中的朱砂倒进了脚边的罐子里,拿着根柳树枝一圈又一圈搅拌着罐子里蜂蜜和朱砂的混合物,随后从兜里抽出随身携带的竹节笔,用竹节笔蘸着朱砂蜂蜜在糯米纸上不断画着什么。腰间绑着的围裙随着她的动作不经意间沾上了几滴“墨汁”,围裙的下摆还沾着早上做甜点时蹭到的糯米粉,发卡上垂下的铜钱随着动作相互碰撞着,发出阵阵轻响,惊醒了趴在后厨门槛边上的黑猫。

    黑猫极不情愿的睁开双眼,黄色的竖瞳里映着蒸笼前的少女,看着少女睫毛上凝结的糖霜,那些晶莹的碎屑随着蒸笼蒸腾的热气而颤动着,就像散落在白梅枝头上的初雪。当少女看着糯米纸上画好的敕令符正洋洋得意时,灶台上第三层的蒸笼突然剧烈的晃动起来,就好像有活物被关在里面想要出来一样,少女疑惑的看着眼前的颤动的蒸笼,左手小拇指不自然地抽搐着,少女知道这是周围阴气躁动的征兆。

    "戌亥相交,阴门松动。"苍老的声音裹着一阵中药味传来,顾砚青拄着枣木拐杖掀开后厨的门帘。老人深褐色的眼珠扫过蒸笼缝隙时不时渗出的黑气,将手中今早刚从药铺艾草递给了灶台前的少女,"苏棠,今日立冬,店里记得多加三成艾草。"

    “知道了,爷爷”苏棠从老人手中接过艾草,将其放在一边。拿着从角落取来的板凳,苏棠踩着板凳踮着脚尖伸手够着蒸笼最顶层的竹屉,待蒸笼内的雾气散去后,笼内奶黄流心包整齐排列在其中,宛如一幅星宿图。苏棠指尖拂过包子,将画着符咒的糯米纸贴在包子上,那些朱砂符文遇热便渗入面皮之中。灶台底下徘徊的黑猫突然跃上灶台了,猫爪拍翻了她刚调好的蜂蜜朱砂。

    "玄玉,你又捣乱,这一次别想偷吃镇压用的..."话未说完,厨房整面东墙忽然泛起一阵阵水波纹。墙面的青砖上浮出密密麻麻的掌印,那些泛着尸蜡光泽的手印正缓缓向着西窗移动。

    顾砚青的拐杖重重顿地,藏在杖头的铜铃顿时发出沉闷的嗡鸣。苏棠也顾不上烫嘴,迅速从蒸笼中拿出一个奶黄包,囫囵的吞下,然后咬破指尖,将血珠弹向墙面。散落的血珠同时爆开金芒,在空中织成光网,将墙面的鬼手印牢牢钉住。

    "申时前记得重画糖画阵,这次别用糯米粉了"老人咳嗽着往灶膛添了把桃木屑,四溅的火星飘到苏棠腕间的梅花烙印上,烫的苏棠不自觉的挠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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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巳时的阳光刺破店铺门前的槐树枯枝时,苏棠正在给店铺装糕点的玻璃柜蒙上浸过雄黄酒的软布。门前的屋檐上昨夜修补阵法的麦芽糖丝还挂在上面,随着秋风慢慢的扯成细长的泪痕。店铺门上的铃铛突然无风自动,一个戴着毡帽的老伯走了进来,他的影子淡得就像宣纸上的墨渍。

    "要三盒绿豆糕。"老人的声音带着一丝丝的沙哑,在苏棠的耳边回荡着。

    “好嘞,您稍等,我马上为您包一下”苏棠弯眼笑着抽出绘有镇煞纹的油纸,柜台下的左手攥紧朱砂糖块。“不用了,我自己包就行了”当老伯枯枝般的手马上就要触到包装时,苏棠突然将手里包好的绿豆糕翻面,露出背面用艾草汁写的生辰八字,猛的向老伯身上贴去。

    “啊!”老伯嘴里发出发出滚油浇水般的嘶鸣,脚下的黑影疯狂的扭曲着,老伯脸上的皮簌簌脱落,露出了下面青灰色的骨相。苏棠看准时机,跳起来将糖块狠狠地拍在对方额头上,朱砂瞬间燃起幽蓝色的火焰。在柜台底下蹲了半天的玄玉窜了出去,投影在地上的影子缠住了想要老伯影子里逃逸的黑气,一直到它缩回正常影子的大小才作罢。

    "您的找零。"少女笑容未变,将系着五色绳的铜钱塞进眼前顾客的口袋,将已经变得虚幻的老伯送到门外。当苏棠垂下店铺的门帘时,一片槐叶贴在了店铺大门的玻璃上,叶脉间依稀可以看到渗出的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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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申时的雨带着一股子铁锈味,苏棠蹲在檐下修补着被雨水腐蚀的糖画阵。嘴里的陈皮糖在舌尖滚过了三圈,她突然将勺里的麦芽糖浆甩向虚空。在空气中凝固的金丝缠住一团扭曲的空气,隐约间显出人形轮廓。

    "第三只了。"她抹去鼻尖的雨水,桃木做的镇魂钉在耳垂微微发烫着。听着西南巷方向传来的唢呐声,这本该喜庆的《百鸟朝凤》此刻却奏得断断续续,就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夜枭。

    脚边的玄玉炸着毛跑到她的面前,猫爪拍碎了她刚堆好的桃酥贡品,桃酥塔坍塌的瞬间,苏棠看到塔心内困着的影魅化作一股黑烟逃向另一边。远处的青石板路上,一个凤冠霞帔的虚影正贴着墙根慢慢的走着,本该在嫁衣下摆滴落的雨水,此刻却变成混着胭脂的血浆,香味混着血腥味飘进苏棠的鼻孔。

    "哭嫁娘"苏棠往勺里还未凝固的糖浆里又加了把兜里的香灰,流动的金线在空中结成一道道丝线飞向对面。当血色嫁衣飘到街角时,她猛地拉紧糖丝,一阵嘶哑声传来,却只扯下半截腐烂的绣花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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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戌时的书房弥漫着陈墨与檀香混杂的气息,苏棠悬腕誊写《雷祖宝诰》,笔锋扫过纸张的同时,苏棠看着桌面玻璃下那张泛黄的车票时,又一次陷入了沉思,那是顾老捡到她时裹在衣物中的物件,票根上的日期已经变得模糊不堪。

    想着想着,桌上砚台里的墨汁突然泛起涟漪,毛笔上的墨自行在宣纸上晕开。苏棠猛地惊醒,看着不断痉挛的左手小指,这是阴气过载的预警。她放下手中的笔,想去关窗,可还没来得及靠近窗户,屋里的檀香味已经浓得实质化,一缕缕青烟正从地板缝隙里钻出,在苏棠面前凝成一个女人的影子,那是二十年前母亲离开时的背影。

    "不要!"砚台从桌子上掉落,桌上的一个罐子猛的炸裂,掺了雄黄的粘稠液体淹没了桌上的宣纸,纸上充斥着苏棠发呆时写的“家”字。门外的玄玉嘶吼的声音与窗外的雷声同时炸响,苏棠看到窗户上的玻璃碎裂成一个个眼角状裂纹,青烟组成的背影正在向苏棠一点点的靠近着。

    苏棠猛地咬破舌尖将血雾喷向桌面上的账本,那些日常记录的"桂花糖用量""红豆采购数"的文字突然重组成一个个扭动着的咒文。当苏棠再一次将血滴在账本上时,咒文终于停止了扭动,慢慢的凝结成一个扭曲的"赦"字。

    看着那个“赦”在账本上炸开的同时,那个向苏棠靠近的背影也随之消散。看着手上的毛笔,又看着桌面上完好如初的罐子,如果不是自己刺痛的舌尖和门外还在炸毛的玄玉,苏棠真的觉得这就是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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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时的钟表报时声还未散去,苏棠将手中的枣木杖刺入店门口老槐树暴突的根系上。一个穿着嫁衣的红影赫然从地底浮现,她的盖头下没有脸,有的只是那不断增殖的尖锐牙齿和喉咙里传来的哭声。苏棠把罐子内的朱砂糖浆泼向哭嫁娘的瞬间,整条街住户门前的燃香,同时折断。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苏棠扯断发间的红绳,将浸过朱砂和黑狗血的丝绦缠住新娘的脖颈。自己的脑海里不断传来哭嫁娘的哭声,耳垂的桃木钉被耳朵里流出血染得猩红,她在剧痛中模模糊糊看到自己的记忆碎片,听到了小时候母亲用报纸裹着行李的沙沙声,看到了自己房间桌上那褪色的全家福,还有自己满身泥泞蜷缩在顾老怀里的幼小身影。

    身下的红影发出阵阵婴儿啼哭般的尖叫,直到底下的红影慢慢变得消散,最后仅剩件嫁衣,随着嫁衣化作万千血点。苏棠不顾形象的躺在店门口,将怀里最后张金符折成千纸鹤的模样抛向空中,一个人影走来,顾砚青手中的灯笼散发出的光裹住周围肆虐的阴气。

    当清晨的阳光刺破云层时,累了一晚上的苏棠还躺在自己的床上呼呼大睡着,腕间的抓痕已结痂成梅枝的形状,而玄玉正蹲在街角舔着爪尖上的糖霜,眼中映出西南巷新添的白色灯笼。

    灶台上煎熬着的中药突然变得沸腾起来。周砚青的咳嗽声从后厨传来,他把带血的绷带塞进了灶火里,听着外面传来的鞭炮声,又开始怀念以前每天早上听到的唢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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