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室友……室友你还好吗?!”
眼前依旧是一片茫然的黑暗,我的耳边却依稀传来了贝丽卡的声音,还有她的元素神和她的对话。
“怎么突然躺地上了……”
『别光顾着喊,先把她搬到床上去啊。』
“也对,氷你去找点热水,我这就抱她过去。”
身体,慢慢腾空了,颈窝和腿弯处传来了温热的触感。只要侧身便能感知到她的心跳声,她的呼吸仿佛就在耳畔。明明她的体温比常人偏低,为什么此时此刻却温暖得让人不愿离开?好像前一秒的冷风冷雨不过是梦境一场,睁开双眼便能落入温暖怀抱,这样的事,真的存在吗?
到底哪边才是梦境,我已经分不清了。
『水好啦,你来还是我来?』
“你一块大冰块在这搅合什么,去去去,放着我来。”
『有你这么和你妈妈说话的吗?!』
“谁是你女儿?!”
她们的吵闹声也无一例外入了我的耳。
如果是“米白”的话,这时大概又会无视她们,安然做自己的事去了吧。但是现在,这番对话竟差点使我发笑。
多么虚幻而又真切的嘈杂啊,身处这样的嘈杂中,我竟产生了我还活着的错觉。
『行行行你擦你擦,有了室友忘了娘。』
贝丽卡的元素神最终还是妥协了。
每次纠纷都是这样,几句话就引到女儿母亲这样的话题上,然后【冰】的元素神随便找点什么借口,满足她的元素使的愿望。或许这种吵架就是元素神特殊的温柔吧。
「爱的反义词是漠不关心。」
不知怎么,我忽然想起青崎对我说过的话。
『还是把小森叫来看看比较好吧?』
“先让她休息一下吧,说不定只是累了。”
贝丽卡把热毛巾敷在了我的额头上。我能感觉到她在我床前不知何原因地停留了许久,才转身离去。
她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渐渐地,【冰】元素神的声音也远去了。最终为这生龙活虎的一切划上休止符的,是门锁扣搭的声音。
我慢慢睁开了眼。
我大概没昏迷太久。日光还是和先前一样灼目,空气中闪闪发光的尘埃并没有减少许多,树木也同样向着窗口的左方摆动,甚至连枝头上的灰喜鹊也还在那里吵吵闹闹。一切都是原本的模样,和一年前我刚到这里时并无不同。
但我却已经不再是我了。
我伸手摘掉覆在额头上的湿毛巾,把它放在了旁边的水盆里。温暖的水珠落在我的手上,很快失去了温度,变的和我的皮肤一样冰冷。
如果是“晴子”的话,这时大概会为此类同化而感到些许安慰吧,“晴子”一向喜欢把喜欢的东西变成与自身同等立场。但是现在,对“我”而言,这种同化却不住使我落寞。
我在为什么而落寞?
我将温水捧在手心,温度淅淅沥沥的从指缝中渗出,无论怎么捕捉也掌控不住。它们全都从我的指尖流走了,一滴不剩,只留下掌心集中着的温度。而那,大概也不会长久吧。 指尖流走的那些,本就不属于我,留在我手心里的那些,也没有任何为我取暖的义务。
为什么我渴望着这种温暖……?
喜鹊依旧在枝头上叽叽喳喳的吵闹着,它黑豆般的眼睛盯着我,妄图看穿我的想法,刺痛我的内心,把我的过往与当今连结在一起。
那样的血与肉,我不想再看见第二遍,我的事,也轮不到区区鸟儿操心。
我坐在了床上,同样是生命的气息,我竟觉得灰喜鹊学着贝丽卡的样子制造出的嘈杂无比烦人。我扭头瞪视着愚蠢的鸟儿,不禁撇了撇嘴角。
碍事。
一股厌恶之情油然而生。
鸟儿伴着我嫌恶的目光,天真的回望着我,还没有预料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接着,它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最后咿呀了几声便从枝头折下去,从窗口一闪而过,再也不会来吵我了。 连树叶簌簌的声响也不会再有,真正的宁静。
适合我的一片死寂。
正当我沉下心来打算整理被揉成一团的记忆时,另一个冷漠的声音回响在整间屋子里。
「你想要的就是这个吗?」
白色的身影出现在我的正前方,慢慢固化成了一个人形的实体。雪白的姬式长发、雪白的丧服、雪白的皮肤,以及——
目无一切的,银白的眼睛。
【死】之元素神,我的元素神。
“什么。”
我们已经近三年没见了,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她只是伸手指着窗外已经干枯的枝桠,没有作答。
“那又……”我原本要说的话,只发出了两个音节便被她打断了。
「你已经忘了。」她望着窗外枯死的树枝,声音显得有些悲哀,「恢复记忆的当下,你依旧想要复仇吗?」
我还记得她和我初次见面时说了些什么,那也是一些毫无根据的令人搞不懂的话。她总是这样总是这样,每次出现都好像是来责备我的,却又偏偏不让我听明白,简直就和灰喜鹊一样烦人。
我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于是拿了知悟和义理绕过她径直走到了门前。
「你还想重复那年的悲剧吗?」
她依旧说着含含糊糊的话,让人厌烦。我拉开房门,想要离开。
「 你是谁?」
“?”
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她依旧站在那里,只是那双无神的眼睛现在正盯着我。
「你是“米白”,还是“黑兔晴子”?」
我确信她是来责备我的。
既然如此,既然她看着这一切从一点点苗头到成为现实,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制止我。
总是这样总是这样,只有我是罪人吗?
“我就是我,”
我厌倦地,头也不回,我已经不想再理会碍事的元素神了。
我离开了房间,颇有些烦躁的关上了门。大概只有砰砰作响的门板才能略微缓解我的烦躁。
…… 我简直像一个逃兵。
(2)
左手持着蓝羽孔雀的知悟,右手拖着金叶梅花的义理,我在钟楼前行着。
楼梯的尽头是一片黑暗,楼梯的起点也毫无光芒。
无论怎么走都无法达到终点,一个人的孤独的旅途。
永恒不断的旋转,像愚者翩翩起舞。
我在留恋什么?我在犹豫什么?我在烦躁什么?
所有的问题都难以得到答案。
……碍事。
我抽出义理,一刀斩断了通向钟楼楼顶的铁锁。失去了铁锁束缚的铁门吱吱呀呀的打开了。而那些自以为是的烦恼,也随着射入楼道里的光线一样化为过眼云烟。
我情不自禁的睁大了眼睛——
那是我想要的东西。
那是我想要的一片蔚蓝。
无边无际的广阔天空,伸手便能触及的云,无穷尽的日光,一切都是无限大。我的心突然平静了下来。那是我姑且称的上“喜爱”的东西,在喜爱的东西面前,无论怎样也不会变的烦躁。籍由这片天空,我得以沉下心来整理混杂成一片的思绪。
这份蔚蓝。
没错,那一天的天空,也是如此。
那一天、那一天、还有那一天。
我所有的宝物,都像这片天空一样,全部都是蓝色的。
冰块般寒冷的冰蓝色、海蓝宝石般温柔的浅蓝、大海般深邃的深蓝,还有那个人——
象征理智与冷静的蓝。
……?!
想到他,我突然握紧了知悟。
他在哪?
这个问题,黑兔晴子的记忆无法给我答案。我只记得我们相遇之后便协同战斗,每天的作战、侵染,直到——对了,还有……在那个岛上。
啊,是啊。他被人类带走了。一同失去的还有知悟和义理。
然后?
都是一些不重要的事。
那抹蓝色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全部都是红色的,红色的,红色的。全部都是重复的血与肉。每个人都不知道他的去向,毫无意义,毫无价值。
……蓝?
我注视着知悟的蓝宝石折射出的绚烂的光芒。
知悟和义理又是什么时候?
……
身体的本能仿佛在阻止着我将这一切连结起来。
但是……
已经太迟了。
青色的森林,还有那双眼睛。
全部。
黑兔晴子。米白。“我”。
医院。青崎一树。
啊……
那个人……
为什么。亓天?我妻……
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妻真二!!!!!!!!
……
……
……
……
……
太迟了。
从我出生的那刻saqk)】uizank
一有切-87*sfv~已经……s-¥.jhxa被……_iq4#决定?-/98
我罪一……_kq定qaz找?n@saj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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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3)
“室友你又跑哪去啦?怎么一天不见你人?”贝丽卡坐在小床上悠闲地喝着咖啡,一脸惊讶的看着刚刚推门进来的黑发少女,“都累晕了就好好休息啊,要是过劳了可得不偿失。虽然学院要废校了,不过将来大家还是要在一起聚的……米白?你在听吗?”
少女站在门口,无可应答。
『是不是还在生病啊?』
氷有些不安地飘到贝丽卡身边,不知为什么,这样的少女让她们俩不约而同的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嘛……那个,室友你也别太难过啦,就算废校了以后还是可以随时见面啊,你看……”
少女把双刀放在床上,扭头看向仍在解释着的贝丽卡。
“室友……”
贝丽卡停止了一切语言。
那不是责令她闭嘴的嫌恶的目光,而是另一种。
她的室友没做出任何表情,她却分明看见她室友的脸上露出了万分绝望的可怜眼神,好像在渴望救援。那种神情,简直和反复被主人丢弃的小狗,对着在它身前驻足片刻的学生露出的眼神如出一辙。
贝丽卡一时语塞,氷也愣在一旁。
“啊对了!”贝丽卡试图缓解尴尬的气氛,她说着走到床边,从提袋里取出了什么东西,语调突然变得神神秘秘,“室友你先闭起眼睛!”
少女也乖乖闭上眼睛,配合着她的惊喜。
“∮♯♪♬♩♫♪♬♩♪♬~”
机械发出的音乐打破了静谧的夜。
“……!”
少女睁开了眼睛,冰蓝色马尾的少女双手托着一个小巧朴素的方盒子正站在她面前。 贝丽卡把八音盒放到少女手里,浅浅的笑了笑:
“喜欢吗?”
朴实无华的八音盒,和少女不能再匹配。小小的手工制红木盒子,除了发声外再无其他赘余的功能。和贝丽卡的室友一模一样,坦率、直白,或许偶尔显得粗鲁了些,但是这种开门见山式的行为,反倒成了那个人的特色。一直被大家关爱着的任性的孩子,米白,曾经说过她喜欢新年音乐会上的某支曲子;她的室友,贝丽卡,就特地把音乐保存下来当做礼物。
少女本来想露出一个和贝丽卡一样的微笑,但是不知怎么,她的心底却萌生出了一种比感谢更加复杂的情绪。她微张着嘴,极力想说出点感激的话来,声带却嘶哑得一个音节也无法发出;她想让嘴角上扬,却又控制不住脸部的肌肉。
“…………”
晶莹的液体大颗大颗的从她的眼眶中涌了出来,打在八音盒上,渗入还在运转的机械轴轮,被不停旋转的音盒碾碎、轧烂。
“……。”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只好站在那里,任凭泪水滑落。
“米白?!”贝丽卡同样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直到氷给她递了个眼神,她才走到少女面前,“我会在你身边的,别担心啦……”
不动声色的米白从来没有露出过这种表情。一时间,贝丽卡竟也差点流出泪来,她偏过头去沉思了一会,好像在做什么打算。
氷急切的戳了戳她的肩膀,她也不忘扭头回瞪催促她的氷。但还是又踌躇了一会,终于伸出双手。
贝丽卡把少女搂在了怀中,轻声说着安慰的话:
“嗯……我这不是还在你身边嘛,别哭了。”
“……。”
少女不住颤抖着,双手握紧了方盒子,试图从怀抱中离开,身体却一动不动。她的泪水依旧止不住的流着,喉咙一阵又一阵的发酸,上牙床也肿了起来。她咬着牙,牙齿嘎嘎作响。
她想逃走。
她想从这令人惊惶的、毫不真切的爱抚中逃走。
但是一条被捏住了后颈肉的小狗又怎么能动弹一下。
被点了死穴的她,也同样无法动身。
“米白?”贝丽卡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她收回双臂,诧异的看着惊慌失措的她的室友,心情越发低落起来。
“你应该也累了吧.....”她干巴巴的说着,像是自言自语,“休息一下吧。......晚安。”
“......。”
(4)
夜深了。
贝丽卡平稳的呼吸声在寝室里回响。
少女盯着一片茫然的黑暗,没有睡。
她的头脑里空空如也。
像最初一样。
「你打算做什么?」白色的元素神坐在少女的床前,深夜中,突兀的白色显得有些刺眼。
“......太迟了。”她的声音比平时更加冷漠。
「?」
“那个人......”
“......杀。”
她像一台坏掉的收音机一样,只能发出连元素神都无法理解的单个音节。
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求什么人理解她。不去思考,也就无所谓得到,凭借野兽的直觉捕获便好。野兽不会说话,因此她也不会说话。
。
她也曾试过人类一样的生活。拥有老师,拥有同学,拥有室友,开始用人类的方式思考,寻找自我。很痛、很艰难,但是很开心。
她第一次从那之中“感受”到爱。
有人会因为她的任性而责怪她,有人会因为她的协助而感动。
责怪也好,感激也好。
那是爱。
「爱的反义词是漠不关心。」
其他人还一如往常,她却再也感知不到这些。心在那一瞬被割了千刀,已经无法复原了。
少女漠然。
她没怎么收拾行装,她只是从容的拿起义理,换好运动鞋,盯着月光下义理雪白的刀刃,忍住了拥抱它的冲动。
猎犬咬死它的猎物之前不可能死。
她在杀了那个人之前也不可能祈求任何安宁。
她深知,她不是人。
她只是——
「我最后再问一遍。」
「你是谁?」
“……”
“ば、け、も、の。”
为复仇而生的恶鬼。
米白结局:离开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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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既然给室友吃过糖了那微笑的剧情就可以删了【x
把全文修改了一下,精神崩溃的部分又加了点东西进去,看得出来的话就看着玩玩,看不出就算了吧
精神崩溃部分的灵感来自DMMD诺伊兹线
有机会的话会给这篇画插图,毕竟这篇里眼神描写和隐晦的说法不太容易让人懂x并不擅长神情描写orz
截止至此,“米白”的故事已经结束了,剩下的剧情是关于恶鬼和之前故事的补档,晴子的黑历史也会涉及,总之晴子&米白&?的故事一定会完结的/
感谢关注了米白,并给了她爱的各位w
这个死线卡的我给满分
看完了心好痛…………
我去掐死真二了,对不起米白【土下座
死线赶的我汗都下来了【……
如果传达出那种绝望感就好了
接下来米白就要脚踩假男友,踏上寻夫路了【???
一遍不够,再说一遍world sing how turn
总觉得亓天是知道了米白有这样的新生活才不去介入,虽然表面上什么都不介意,实际他在选择影响最小的方式给别人幸福……
晴子一开始忘掉过去,新的生活也是种幸福,能一直下去多好啊……感觉有了这样一段记忆,像是吃过糖的小孩子一样还会再不停渴求,然而…………这样的反差,加上人性的贪婪,感觉事后会坏得更严重,心疼……
我也想了很久真二为什么对晴子复仇,一开始可能真的是无聊又对过去耿耿于怀,找个机会发泄而已。后来和米白接触多了,想到了过去的日子,越发不想接受现实,搞得更加疯狂了。他心里知道都是自己错了,只是不想承认……他也怀念过去,但是又抵抗过去,结果一并把气撒在晴子身上。毁了晴子生活的同时,把自己也毁掉了……唉……
真的好想扇真二一巴掌。最初的晴子,作为米白的晴子,抉择后的晴子,太让人心疼……
以上是我对玻璃渣的感想。
卧槽,这玻璃渣真好吃。(室友啊————)
这样的悲剧有多方面的因素,怎么能归罪到一个人身上呢。
全文改完一遍了!虽然还是有点自说自话意味......
把绝望也一并传染给了贝丽卡对不起噢【土下座
但是回归原点的米白已经什么令人感动的事都做不出来了。
还是擅自选择了最符合实情的走向......这个剧情已经不是我能左右的了,抱歉。
看了好多周目新改的文,满口都是玻璃。
作为米白的室友,不懂米白过去的事情真是遗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