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清脆的口哨从窗栏窜出,余音换来一片雪白的羽毛,而后落下在桌前的是一只白鸽。
Nairon把信纸折叠得尽可能小,火漆印几乎覆盖了一整个信封的封口。而后他从上衣的口袋里摸出一把干玉米粒,零零碎碎地撒在桌子上。白鸽得到了友好的表示,啄食得十分愉快,等它接受完了这份礼物,Nairon就把那封信绑在了它的腿上。它轻巧地鸣叫了一声,他笑着用指腹蹭了蹭它的背脊:“拜托你帮我把它带给Arafinwë殿下。”
它缩了缩脖子,而后振翅飞出了房间,消失在Telperion的银辉当中。
Nethawen与此同时回到了家里,骑着她那匹会踩着鼓点舞蹈的白马。Nairon出了书房,仰起头来看她。她见到哥哥后一整个人都明亮了起来,故意拉着马鬃原地转了几个圈,马蹄踩着愉快的节奏,等Nairon笑出声来了,Nethawen才停下来,从马背上跳下来。她用脸颊蹭了蹭它表示感激,就拍了拍它的脖颈表示它可以去马厩里歇息了。
“Nairon——”她纵身扑了上去,笑声盘在树梢转了几圈才落下来。他抱住她使劲揉了揉她的头发,她有大半年在外面长途旅行没回家,便笑着问她:“旅程愉快吗,Netha?”“哦当然,我还给你带了礼物!”Nethawen蹦蹦跳跳地回身去取包裹。
她带了很多奇怪的东西回Tirion,包括给父亲的脑袋大的黑色原磁石,给母亲的五六个不同颜色的水晶洞,还有许多零零碎碎的小玩意,诸如草木标本或者是颜色奇特的小石子,天鹅迁徙时掉的毛。但是当她取出最大的那一件时Nairon被吓得脸色一白——那是一张熊皮。
Nethawen却毫不在意地把手里的熊皮支楞起来, 一面向上使劲儿拔高身子,踮起脚来。这张熊皮的巨大远远超出他的想象,并且经过了及时的处理后已经完全没有了先前的腥气。她从那张熊皮后探了一个头出来,雀跃的眼神明显是在问她喜不喜欢。
“这是你自己猎到的?”Nairon决定在作出评论之前不表明任何态度,只是语气里的惊讶是无法避免的。她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地点了点头:“是的,我一个人在野外遇到了它。”
那么头疼的问题来了,他揉了揉僵在脸上的笑容。如果他表示喜欢这样礼物,那么Nethawen下一次会更加勇猛地去闯虎窝,可能下一次还会给他带一张虎皮和一身的伤口回来;如果他表示不喜欢,她一定会很伤心,可能下一次会挑战虎窝……
Nairon感到头皮一阵发麻。
他想了想,决定不表示态度,只是过去摸了摸那张熊皮:“那你觉得我应该把它放在哪里好呢?”“当然是做成披风啦!”话音未落Nethawen先蹦了起来,“哥哥有一件这样的披风一定很帅!”然而Nairon只能想到自己被这张厚重的熊皮热死后压死的场面。
“Netha,说句实话。”他斟酌了一下词措,又选择了一种无奈的语气,“你下次还是这样一个人出去实在是太危险了,下面你打算怎么跟我们父亲解释这张熊皮的来源?”“当然是告诉他我在原野上遇到了一只淹死的熊啊。”她理所当然地瞪大了眼睛。
她还是知道这个举动会被父亲禁足三年不让她出去旅行或者去锻造房里参观,那样她会被针线憋死在家里。
“所以我才想把它送给你啊。”接着她补充上她的目的,“不然的话……”“淹死的熊?”Nairon几乎为了妹妹这个借口笑出声来,“淹死的熊皮可没这么好。”
Nethawen也犯难了。
“这样吧,Netha。”他想了想给她出了个主意,“你就跟父亲说这个是你向Orome的猎手买来给我的好了。”“但是这真的是我一个人放倒的熊。”她有点不满被忽视了功绩。“或者你可以选择被禁足三年不出去旅行。”他补上一句,又觉得自己这样是真的把妹妹惯坏了。
于是Nethawen还是作出了一个让步,他们把那张熊皮铺在了Nairon的花园里作为长凳的坐垫,约好了如果不是因为父母问起就绝对不提它的来历。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打倒它的?”然而Nairon还是按捺不住惨白的好奇心。Nethawen换上了她惯着的小白裙,坐在那张熊皮上晃悠着双腿,看哥哥给新种的蔷薇浇水。听到这个问题后Nethawen愣了一下,很快又兴奋了起来,又正了正色:“你可不能告诉父亲。”“我绝对不会跟他们说这回事。”Nairon回身看了她一眼,她看到他脸上坚定的表情,便毫不犹豫地开始讲述了。
“我在原野上走,那个地方已经很靠近黑暗的边缘了。那里的天空看起来比别的地方都要高并且遥远,Varda的星辰散发出的光辉比圣树的光辉还要明亮。躺在草地上的时候每一颗星辰都像是悬挂的明灯一样在你的眼睛里旋转着升降相,就在这个时候从树底下窜出了一只熊。
“它看起来像是太久没有摄食了,我试图用包里剩下的肉来让它安静下来,但是我发现这是不可能的——它在吃完那些肉之后立刻朝我扑了过来,眼睛里有血红色的光泽。
“我随身带了武器,但是我还是决定先尝试让它冷静下来。我向后跳开了,它就撕坏了我的包裹,不顾一切地朝我过来。我也被它吓坏了,它用爪子划破了我的袖口,我知道它已经疯掉了。
“所以我趁它不注意攀到了它的背后,它身上的味道可大了,但是皮毛质量很好。我尽可能地去不伤及它的皮毛,于是抓着它的头用匕首从它的眼睛……”她说到这里没有再说了,微微眯起了眼睛,“所以你看到这张皮没有头,那里破损的有点厉害。”
Nairon沉默了片刻,还是转过身来坐在了她的身边,伸出手臂揽住了她的肩膀。“你还是亲自和父亲说一下会比较好。”他这样说道。
Nethawen毫不在意地偏了偏头:“既然是你说的,那我还是听好了。”
虽然最后只被禁足了一年,但是Nethawen没事和Nairon出去以采集标本的理由去原野上骑马还是很高兴的事情。
*有点暗示星下之战Nethawen逝去的意思,妹妹就是喜欢在星空和黑暗里抗争,被埋没消失也在所不惜。
他在想一些关于Nethawen的事情。
Nairon这几天心情很乱——乱到令他简直想骑着马直接冲进第一家族的领地去。事实上这种感觉会在白天被匆忙的食物冲淡许多,因为医师们在附近发现了一些维林诺没有的草药,对伤口疗效显著而需要大批量繁殖,所以Nairon作为长期培育花草的行家也被征调去种植药物了;然而每当Isil出现在穹顶,不可抑制的焦躁就会充盈胸腔。
比起在天鹅港突然失去了Elerriel的讯息还要糟糕。Nairon盘膝坐在林间松软的草地上,怔怔地发愣。他跟Elerriel自Alqualonde之后彻底失联,当然在Fingon的护卫队里没有发现过她的行踪,亦或者说,他完全没有再听说过她的任何一个消息,哪怕只是她的名字。至于行事冲动的Nethawen,他倒是十分迫切地想知道她究竟情况如何——
然而第一家族和第二家族之间裂开的巨大间隙令他却步不前。
Nairon并不在乎什么家族问题,他只觉得比起王室内部的矛盾,他更加需要知道妹妹的态度。Nethawen不会选择防火烧船,他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安的地方。
他举起了手中的项链。
他记得这条项链是Nethawen在一次受诞日赠与他的礼物。那个时候她年纪还小,踩在小板凳上才能够得到锤子;因此那链坠并没有使用过多的锤炼,而是直接用荧光石料熔化注模。石料的选择也很粗糙,因此在脱模的时候Nethawen还不小心弄破了手,在宝石侧面留下一点晕染的红痕。她努力说服了父亲要添一缕火焰在宝石里,结果那种宝石根本不能容纳太多的光芒,只有一点幽幽的火苗在蹿动。
Nethawen把宝石送给他的那天小脸上挂满了汗珠,Nairon因为惊讶忍不住微笑。“你就爱一些亮晶晶的小东西,”Nairon揉着妹妹的小脑袋,把项链挂在脖颈上,隔着衣料硌出冰凉的疼痛,“这种材质本来就是用来回应圣光的,用了它里面的小火苗都看不到了。”
他在Valinor的时候最喜欢在银辉漫过大地时举着它望一望,就像Isil的清辉盖过星芒的这个时刻。Nairon直觉地认为Isil的光芒与Telperion根属同源,因为此刻手中的链坠正回应出美好的柔光。
“那如果Nairon到了一个双圣树照不亮的地方,他就会感谢拥有Netha的小火苗啦!”年幼的Nethawen骄傲地回答道。
他那时以为他们永远都不会失去圣树的光芒,只是对妹妹的话付之一笑。而后在冰峡上度过的漫漫长夜中,它持续地引导他的前程;直到有一次他不小心在冰面上被冰棱绊了一跤,那天晚上它的火苗消失了。
起初他以为这是他的过失,但是宝石没有裂缝证明火苗是因为这一跤而离开的。与此同时Nairon不得不承认的是暗影和不安是从火苗消失的那一刻开始,因此他决心走出冰峡以后找到妹妹询问这回事,然而每一次他望向第一家族的阵营时除了巡逻的卫兵,都没有她那个固执的背影。Curufinwe陛下的死讯,星下之战的全闻,Nelyafinwe殿下被掳走,部分阵亡战士的名单,这些消息乘风而来,又悄如死寂。
Nethawen到底怎么样了——
但是她从未找过他,哪怕只是打个照面,这个时候Nairon反而觉得她说什么他都没有所谓。
Glos作为Nairon少数的朋友当然劝解过他,让他想想心爱的姑娘——之类的,但是他一想起Elerriel就会回忆起她把长剑横在胸前,剑锋在手腕翻转刺来的那刻滴下Teleri的鲜血。他最后一次和她告别的时候她穿了一身色泽冰冷的轻甲,几乎灼伤他的瞳孔。她不适合这锐利的装束——至少他是这样想的。Elerriel曾经对他说,她希望剑术永远只是因为祖先的传统而留存,她在说完那句后拜托他同她比一次剑。那场剑的结果自不用说,Elerriel只翻了三次手腕就击掉了Nairon手中的剑。她挠了挠头顺带向后胡掳了一把头发,爽朗地笑着同他道歉:“我给忘了。”Nairon只是拣起剑甩了甩上面的草叶——那时他以为自己不适合成为一个战士。
Nethawen也曾经笑过她的哥哥:“估计你永远都成不了一个战士了。”Nairon也这样觉得,失落地向父亲提及时父亲也只是微笑着摇头。“你总是和你母亲一样。”他说,“没有一个明确的目的总是做不好任何一件事情。”
Nairon并不明白父亲的意思,他觉得他或许永远也不会有执剑的机会,直到Nethawen那天不顾母亲和兄长的阻拦冲向门外。他回到房间时神经末梢绷得很紧,只希望妹妹不要做出什么傻事,而后他从柜子里翻出了那把长剑——Nethawen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替他开了刃。他从未对任何一件兵器产生如此强烈的安全感,然而自从那时起他惊讶地发现自己持剑的手未再抖过。
“我现在有作为战士的目的了,父亲。”Nairon说这话时目光悲哀得令人窒息。
他看见Isil初升,Nolofinwe吹响号角,鲜花自冻土盛放;有那么一个短暂的瞬间,他看到Nethawen洁白的裙摆在冰原尽头翩跹,她回身给了他一个微笑。
不安在时日的堆积中累叠,Nairon觉得他如果再找不到Nethawen,那么他再也见不到她了。
不,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警觉地注意到思维的低落,试图化解心头萦绕的不安。Nairon拿起放在身侧的长剑,转身后退两步,不留神撞见了Glos。
“你果真在这里,Nairon。”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又沉重地叹息,“有你妹妹的消息了。”
Nairon想了一阵子Nethawen写这封信究竟是出于什么感情。信纸展开的同时触目惊心的血迹足以证明事实的存在,Nairon看见开头那行甜美活泼的字迹,浮动的元音上晕开泪渍。
“Netha。”
这就是你的荣光吗?
“Nairon!”Eleriel喊出他的名字时Nairon正皱着眉用叶子把玫瑰尖上准备开始织茧化蝶的毛毛虫包起来。
他抬起头往上看,差点以为她又要空降一次——毕竟Eleriel已经有四次从这里掉下来过了,他简直以为她是故意的,然而不是。“你可以从正门进来——Netha的猎犬今天被牵去外公家帮忙了。”Nairon拨开叶子让她看见那只黑乎乎的毛毛虫,“而且这位罕见的蝴蝶小姐看起来很需要我的帮助。”
“罕见的蝴蝶?”于是Eleriel探了半个身子出来。
Nairon眼疾手快地连着毛毛虫和叶子一起拔下,下一秒Elerriel便出现在他眼前。
“维拉在上……”他略略扶额,把手里的虫子放进保温箱中,“我本来还想叫Nethawen在这里帮我支个架子,不过看起来我得在这里改块草甸了。”“你上次就和我说过这件事情,”Elerriel熟练地从玫瑰丛后的灌木里找到了落脚点,“不过看起来你一直没有完成它。”“因为那只是一时兴起,但是似乎做出来也没有什么可以往架子上放的。”他无所谓地耸耸肩,“但是草甸看上去很必要。”
“那倒不必——我下次再注意一点就好。”Elerriel从矮花坛上轻盈地一跃而下,满不在乎地拍了拍衣袖,“这么说起来Nethawen没有和你说?”
“Netha?”Nairon愣了一刻,她明亮的眸子也望了过来。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神情有些困窘:“她没说?我拜托她转告给你的一个……请求。”“请求?”Nairon微微挑眉,“Netha什么都没和我说过。”
“啊,麻烦了……”Elerriel失落地垂下头去,直到Nairon关切地望了过来。“本来我想请你帮我做一只花环,因为今天我想见一个我……爱慕了很久的人。”她语速开始变快,尽可能不让朋友误会了自己,“我觉得我的朋友中大概最了解花艺的就是你了,所以上次遇见Nethawen的时候说了一声——可能她忘了这回事。”
原来如此。Nairon忍不住笑了笑,有点好奇她爱慕的是谁——当然他不清楚为什么听见这件事情的时候,心里闪过一丝茫然失措,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离开了他一样。错觉吧,大概,最近看的花有点多。他不住安慰了一下自己,轻咳了几声掩饰尴尬:“Netha最近在编织工艺上忙碌了一些——要知道上一次Nerdanel夫人无意中看过她的作品并赞赏了几句,那给了她极大的鼓励。”Nairon说这话的后半句时声音闷闷的,因为他开始用小锄头拆断那盆光叶蔷薇的根茎。
“你这是在做什么?”终于Elerriel在知晓他的用意后发出了一声惊呼,“它会死掉的。”
“做你的花环。”他回答得简洁明了。
“那你也用不着连根一起斩掉啊!”她这下急了,夺下了他手中的锄头。
Nairon听见这话换了剪刀,一刀下去把主根挑了出来:“你看。”
她凑上前去仔细瞧了会儿,才发现那根系早就被闷死了,发黑变硬,明显不能再吸收养分。
“我昨天在路边发现了它,事实上它是被一个工匠不小心泼了点玻璃水,”Nairon熟稔地拆下它的花枝,整齐排好束捆,“我试图用配置的土壤缓解,但眼下估计只有Nienna的眼泪才能救活它了。”
“你选择了光叶蔷薇。”Eleriel用手拂过它柔软的枝叶——与它的根系竟然完全不同,隐隐残留着玻璃反折的耀眼光彩,“我以为你会用百合。”“百合不适合你,”他继续捆扎那个快要成型的花环,手法她从来没有见过,但是更加华美精致,“那太过于浓烈了。”
他把那些橘黄色和白色的光叶蔷薇穿插编织,浓厚的花蕊快要压散了它的柔瓣。而后他开始往里面穿插天蓝色的满天星,Elerriel注意到从一开始他就为它们留了位置。盛满钻粉的盒子被打开,Nairon用枯叶捻了一撮用水调匀,喷洒在花环上。
Eleriel想把花环接过来,Nairon摇了摇头狡黠地笑着收回了手。
“让我为你加冕吧,以星光为冠冕的少女。”
名字及其含义:Elnor 火之星辰
种族:诺多
所属:多尔-露明 冈多林 林谷
效忠者:Fingon Turgon Gil-galad Elrond
武器:双剑
结局:参加魔戒圣战后西渡
外貌:见图
补充说明:父亲诺多,擅长锻造兵器(小有名气,熊家封臣)。母亲梵雅,擅长音乐。与Glorfindel沾亲。左右手力量与灵巧程度相同,使用双剑。出生时父亲作为礼物为她打了一把剑,发现她的天赋后又打了第二把。曾在参加选拔时击败Fingon(用了一些技巧),加入Fingon的卫队,后成为他的传令官。暗恋Maedhros。天鹅港杀亲是被派去给后方队伍传话,没有参加。
过冰峡时曾,掉到海里过,但被救上来了。
来到中洲后前期一直在多尔-露明,泪雨之后进入冈多林。夏日之门跟随Glorfindel逃出。
河口杀亲是被派去向Círdan求助。后加入Gil-galad阵营。
愤怒之战后留在中洲。
最后联盟Gil-galad阵亡后跟随Elrond来到林谷。
参加魔戒圣战后西渡。
一生未婚。
“你不适合流亡的道路。”坐在篝火对面的精灵对他说这话时毫无征兆,就在寂静中突兀的开口,目光平静地望了过来。
Nairon习惯性地温和地微笑着对上他的视线,摇了摇头说:“也许你是正确的。”
“你看上去太温暖了,一点也不适合悲伤。”那个精灵微微垂首,而后紧跟着问道,“你又是为了什么而选择离开?”
闻言Nairon怔住了。
他也说不清楚。
有的时候只有黑暗才能让人意识到福乐,希望伴随光明而生。他把视线从冻土上仅绽放的鲜红色火花上移开,远处的冰面仅存风雪。冰屑被风夹带着在冰面上翻滚,有的时候会下起夹雪的雨;那比雪更令人绝望得多,它们会让冰层更湿更滑,挂在脸上迅速凝结时仿佛会撕下一块皮肤。
营地外吹起了集合的号角声,Nairon站起来向对面的精灵伸出手:“该启程了。”
冰面上浮动着变化不定的团状阴影,Nairon抬手擦了擦眼睛,试图把结在睫毛上的冰霜碎屑拂去,琥珀色泽的眸子很快模糊出一层浅浅的白雾。
“看不太清楚。”他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这一次被编排到与他一同执行边缘护卫的是一个不曾相识的精灵,执行护卫的区域并没有很多冰块,相反的几乎都是冻土层,然而风势大得不可思议。
他们一言不发地冒着风雪前行,希望能够保持一些体力来维持接下来的路程——尽管他们当中无人知晓到底还有多久才能熬过这漫漫长夜。
突然他听见不远处有冰层破裂的声音,随后卷起湿润的水雾。接踵而至的尖叫声和凄厉的风声彻底湮没了他的听觉,他只看见冰面前方的队伍忽然矮了一截,而后消失在冰层以下,与此同时掀起的冰蓝色的海水吞没了所有的暗影,冰冷的甜腥味充斥了胸腔。
冰层互相挤压向两岸推开,它们破碎得极快并且极美,令人措手不及而惊异于它的壮丽 ,Nairon还来不及赶去拉住不远处的族人,他们便隐没在海浪之中。
而后他看到刺骨的黑暗。
“你又是为什么而选择离开?”那个篝火对面的精灵问他的时候目光平静。
Nairon沉默着偏过头去,过了一会儿才重新把视线对接过来:“为了妹妹,也许。”
“你有一个妹妹?”那个精灵惊讶地望着他,他点了点头。见状他鼓励地继续问了下去:“可以向我描述一下吗?”
她有一双倒映着星辰的眼眸,黑发卷曲的每一个弧度都是海的浪潮。她笑起来所有的铃铛都在闪烁作响,固执的时候像长明灯的火光。Nairon还记得Nethawen最后对他说的话是“我先走了,哥哥”,语气天真的好像只是去一次郊游。
“她追随了Curufinwë陛下。”Nairon说出这句话时声音很低,却没有任何的懊悔或是愤怒,“我至今都不能相信她会选择放火烧船。”
“我知道她不会背叛我。”
Nairon最后是被刺骨的寒风中夹杂的冰屑扎醒的,醒的时候打了个寒战,腰身便撕扯一般疼痛了一个瞬间。当他转身察看身边的战士时,他早已被冲上两边的冰层刺穿了身躯,鲜血流淌在冰块里凝结成妖娆的绸带。
冰层卡住了他的双腿,Nairon也因此由下半身冰冷的体温判断出自己已经被压了多久,双腿骨折的情况和失血程度。巨大的冰块压在他的双腿上,因为肢体失去了知觉他无法得知这冰块的重量——也许并不是很沉,因为在他的腿边有几块冻土的突起替他支撑了一部分重量,因此只有他的右腿小腿轻微的变了形,看起来像是骨折。Nairon同样注意到自己身下的大滩冻土被染成了赤红色,便知道他或者是他的同伴曾经大量失血。腿部无法活动,掌心被冰屑和坚硬的冻土扎出血痕,尽管如此他还是尝试着挣动了一下,果不其然地发现了右腿的伤口。
感谢一如,冰块的温度成功地阻止了他的伤口继续出血,因此他还可以支持相当一段时间的清醒。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而发现搜救人员正在不远处仍然执行搜寻任务,于是伸长了胳膊去够从同伴腰间落下后挂在冰层碎口的号角。
他吹响了它。
Nairon在临时搭建的急救营帐里目睹了这位战友的离去。尽管他们尚不知晓对方的姓名,然而这位战士离去之前仍然微笑着说,你将是一个优秀的兄长,Nethawen小姐应当为此骄傲。
他的双腿在恢复知觉,渐渐地能够行走很长的路,不出三两天微微有所折损的骨骼也恢复了正常。Nairon有的时候路过那插着银蓝色旗帜的帐篷时会留意地看一眼Turukano殿下的影子,他不久前才得知Elenwë夫人就在那一次冰层坍塌中丧生的消息。
——你为什么要选择流亡。
他也不清楚。
他以为他是为了逃开记忆,离开那个爱慕的姑娘Elerrile丧生*的海港。Tirion城与Alqualondë海港的距离实在太近,只有跨越了海峡的尘世之地与维林诺的距离才足够遥远。
他以为他是为了照顾容易冲动的胞妹,他担心Nethawen的轻莽骄傲会为她带来巨大的麻烦。然而海岸的一端升起青烟火光,他们被遗落背叛在尴尬的处境里进退两难。
于是他们选择了渡过一条千古传唱的道路,以生命将错误捍卫到底,为歌谣铭记,为悼歌而唱。
彼时他听见了Nolofinwë的号角声,亘古悠长。
*Elerrile其实并未在天鹅港杀亲中战死,同样过了冰峡。但是自从杀亲以后Nairon一直没有遇到过她,因此他误以为她战死。
名字及其含义:
Nairon(奈隆,昆雅母名,意为悼歌)
Naergonor(奈格诺,悼歌,昆雅名辛达化)
种族:诺多
所属:希斯隆→冈多林→巴拉尔岛
效忠者:Fingolfin→Fingon→Turgon(Tour)→Gil-Galad
武器:长剑
职业:园艺师/战士
结局:在愤怒之战之后跟随Gil-Galad留在中洲,直到第二纪元末“最后联盟”因身中毒箭战死。
外貌:黑发,深琥珀色虹膜。笑容温暖并且给人一种很强的说服力,声音清朗温和。
补充说明:
◆外祖父是梵雅,因此有四分之一的梵雅血统。出生后不久母亲隐约觉得这个孩子将会见证许多悲伤,尽管她不能预见这悲伤从何而来又为何出现,因此为他取名为“悼歌”。而后来他在诺多族的叛出中所经历的一切证实了她的预感。
◆有一个妹妹叫Nethawen(意为年轻的女孩),黑色波浪长发黑色眼睛的活泼少女,相较于哥哥Nairon来说性格更像Noldor,但是行事比较轻莽,常常不计后果。深受家里人的宠爱,包括哥哥的关照。 后来在星下之战中被杀。
◆颈上挂着一个水滴形的透明宝石,那是Nethawen和他在共同的受诞日互赠的礼物。曾经在它的中心燃烧着一簇暖黄色的火焰,后来在过冰峡的一天火焰熄灭了。知道他登上中洲的那刻他才知道,火焰熄灭的那天是Nethawen遇害的那天。
◆擅长花草种植的艺术,对植物有着异常清晰的辨别力,对于不少植物能够在看到它的叶路时迅速判断它的种类和用途。在双圣树尚存的岁月里曾经有一次受到邀请帮助过Elenwë夫人打理花园。
◆擅长吹奏短笛也喜欢歌唱。
◆由于叛出时他追随的是Fingolfin所领导的队伍 (非Fingon 的前锋队伍),所以没有参加天鹅港杀亲事件。在冰峡上有一次族人大规模陷入冰海(也就是Elenwë丧生的那回)因为负责边缘护卫侥幸逃脱,但是在临近冻土的地方被冲上两边的冰层困住,双腿失去知觉。见证了太多的悲伤而逐渐由麻木和迷惘转为坚毅。
◆如果不是事情的目的非常明确就没有办法做好,尤其在战斗这件事上能够特别明显地体现——只有在真正面临战场时才会冷静得不可思议,平日练习格斗时有时连剑也握不稳。第一次持剑的时候甚至被认为不适合成为战士,直到在第一次为捍卫生命而战才显露出格斗天赋。
◆自双树纪起就对埃兰瑞尔存有爱慕,因为一度以为对方死于杀亲而落魄,后来在Hithlum的一天又重新发现对方仍然活着,直到来到Gondolin后才正式结为恋人。
◆之所以选择流亡有一部分的是为了埃兰瑞尔,但大多是为了照顾执意追随Feanor的妹妹Nethawen,虽然当他真正穿过冰峡来到尘世之地的时候妹妹已经被杀。
◆可能就是因为单纯和一种执着的希冀而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