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画并行的妖鬼奇谭物语企划 ▎ ◆{ 中华风 }◆
|子夜抚华,歌一曲。今宵有鬼,说与君。 |
“北冥有山,无以为名,暂称之曰溟山。周有九峰,其上多灵妖,有一司南,可通三界。于北冥上飘摇,行踪不定,故未有记载。”
“山童子,是为幼年的山鬼。” ——《魍深山录》
山童子起初专为幼年山鬼的称呼,后成为山中精怪的概称。大抵是源于人们对山神的敬畏与亲切,山中精怪又是山中花草树木山石水溪之灵,乃是山的孩子,便依照人类对孩童的称呼: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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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线剧情企划《山童子·菌森之地》即将开启。
▲【山童子】群号:30 330 7470 (一般在晚上放人进w加群注明E站名)官博:@-山童子-
▲章节顺序
《山童子·溟山夜话》
《山童子·封山令》
《山童子·菌森之地》
《山童子·笼山幽变》
(【溟山夜话】为前期收集资料、角色、设定、图像。)
▲目前章节:【封山令】
(此地长期活动,企划为副战场)
终!于!填完了这个坑!之所以要分成两篇是因为,要是我写得这么辛苦但你们都不造那我不是太悲伤了么!前半部分在这里: http://elfartworld.com/works/80316/
以下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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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地府,惩恶司。昔时热闹非凡的刀山火海业已废置多时,曾经终日翻腾着受刑魂灵的碎片与哀号的油锅眼下亦空空如也,林林总总的刑具蒙上尘埃。如今,在这偌大的审讯室内,唯一张褪色的旧草席,一头灰白皮毛的异兽昏睡其上,对面一张案台,案前端坐着一身地府判官装扮的银发少年,案旁侍立着一名身段高挑的黑白无常,案上三卷书、二枝笔,并一个巴掌大小的黛色琉璃瓷人偶,如此而已。
“那鬼差少年……”
凛然的少年音色,语气却是常人所不及的威严与老练。
“回大人,此子名夜叉,乃是太极炉中所化。目前仅负责些杂役。”
作答的是富于磁性的青年音色。言谈举止间亦全然不似平日的慵懒。
“杂役?”
闻言,少年的话音中似乎有几分讶异。然而这种动摇在通达如他的身上并无维持的可能。少年很快就恢复了寻常的波澜不惊,淡淡道。
“罢了,赏善司那帮蠹虫向来最是长于糟践贤才的。横竖这世道也无法长久了。唯愿此子,于彼世,能得其所吧……”
这来来往往的言语之声,在长久寂然无声的审讯室中显得格外清晰,犹如夜半钟鸣,将草席上昏睡了数日的异兽唤醒。
“大人,属下曾听闻貔貅嗜睡,今日一见此言果真不虚呢。”
伍拾陆与钟馗顽笑道,嘴角上挂着一贯的轻浮浅笑。异兽俯身,化作一个白衣银发的少年,欲言却觉喉中无声,便跪坐在那草席之上,向同是少年模样的钟馗和侍立在侧的伍拾陆躬身行了个大礼。钟馗会意,道:“汝是想问救那姑娘之法么,此物便是。”
说着轻舞判官笔,将案上的一个物什击出,不偏不倚正落在异兽少年掌心。正是方才置于案头的黛色琉璃瓷人偶。
“……”
少年看清人偶的面容,登时怔然不能言语。他从草席上一跃而起,扑到钟馗案前,似有千言万语,喉咙却依旧不能发声。钟馗早料到会如此,见状,也不多言,只淡淡地抛下一句:“时辰已到,汝当归去。”
语毕挥起一人高的判官笔,对少年就是当头一棒。这一击之下,少年的身影顿时烟消云散。
惩恶司又恢复了沉寂,只有少年判官翻动书页的沙沙声。少顷,无常出声道:“属下有一点疑惑,不知当讲不当讲。”
“汝既然这么说了,不就是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意思了么?”
钟馗仍埋首卷宗,头也不抬道:“但说无妨。”
伍拾陆便道:“属下见识浅陋,不知在这地府之中,似那位姑娘之情形,当如何……”
然而,“挽救”二字还未出口,钟馗便断然应道——
“无法可救。”
无常的眼中浮现出些许复杂的神情。判官又道:“并非汝见识不足。似那姑娘之情形,别说是在这地府,便是上天入地求之遍,只要仍在这世间,便绝无半点救赎之可能。”
“那大人为何……”
钟馗从不打诳语。这点伍拾陆是再清楚不过的。
“为何骗他是么?”
对下属的疑问了然于心的钟馗仍只是笑笑。
“话虽如此,倒也不算诓了他。吾所言乃此世之情形。若是彼世,便未可知。”
此言一出,伍拾陆却越发不解了。
“然生死轮回,此世彼世,不都在我等阴曹地府掌控之中?”
闻言,钟馗从书页中抬起头来,摇首笑道:“伍拾陆,此此世非彼此世,此彼世亦非彼彼世。汝可听闻‘平行时空’之说?”
伍拾陆垂首。
“望大人明示。”
然而,钟馗欲言又止,终于轻笑一声,阖上手中的卷宗,起身离案,淡淡道:“罢了,汝便当吾打了诳语便是。”
伍拾陆瞥一眼案上的卷宗。不过是一卷普通的生死簿。见在厅堂上踱步的钟馗此刻恰恰背对着案台,他便暗暗作法,轻轻吹了口气,翻动那本生死簿,大略看去,里面果然不是什么生死轮回之事,分明是些闻所未闻的晦涩难解之内容。眼见钟馗就要转回身来,伍拾陆便收了法,笑言。
“大人曾说好好的地府竟奉行什么‘鬼道主义’,是广厦将倾、末世将近之兆。属下以为有大人匡扶,必不会如此。然如今连大人竟也打起诳语,可见这世道确实是时日无多了。”
“呵呵。”
钟馗对下属背地里的小动作心知肚明。他不置可否地笑笑,回到案前,又翻开书页。
“是啊。然而那又如何?伍拾陆。汝亦知,这些时日吾等多方寻访,已知那貔貅非此世之物,故天庭懒于包庇,情愿听地府发落,卖个顺水人情。兹事体大,便不是由吾审判,此兽亦罪不容诛。这地府早不知有多少人等着寻吾的错处,此番吾私放罪兽,必将成为众矢之的,少不得会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汝也当尽早打算,免受诛连。”
“蒙大人厚爱,属下早已计划妥帖。”
伍拾陆成竹在胸的模样,令钟馗也不禁好奇起来。
“呵,那不知汝之计划为何?”
伍拾陆微微一笑,打了个“隔墙有耳”的手势。钟馗虽然笑,却还是向下属侧过脸去。无常便附在少年耳边,低语道:“便是末世降临,伍拾陆也必将追随大人到底。”
闻言,少年只是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大笑起来,随后便是一条缚魂索将下属的人头扯到面前,朗声道:“汝还说吾打诳语是来世之兆。依吾之见,连伍拾陆汝都能为他人舍生忘死了,才真是说明大道将倾了呢!”
面对这毫不留情的揶揄和肉体上的惩诫,伍拾陆只是用他一如既往的轻佻笑颜,凝视着少年的近在眉睫的灰色双眼,缓缓开口。
“依大人所言,只怕无论如何算计,这世道都非倾覆不可了。如若不然,我伍拾陆,也非叫他倾覆不可。”
4)
却说异兽化身的少年吃了钟馗当头一棒,猛然惊醒,只见周遭尽是绵延的山峦,眼前立着两位陌生的少年。
“这里是……”
少年大梦初醒,头脑仍是昏昏沉沉。乍看只觉周遭景物似曾相识,一时却怎么也想不起是何处之光景。
“此地乃是溟山。”
似是看出了他的疑惑,棕发碧眸的少年友善地提醒。
溟山?
少年想起来了。他摇摇晃晃地起身,扫视着周围的景色。
是了。春去秋来,此时这山上正当是肃杀萧索的景致。
这是他与她最初的因缘之地。
“你们是?”
“吾等乃山童子。我名为玉初。”
方才为他解惑的棕发少年又解答了他一个疑惑。
“我叫碧光。”
另一位与玉初面目肖似,只是发色青碧、眸色如金的少年朗声应道。
“山童子?”
见异兽少年不解,玉初便继续解惑道。
“山童子,最初仅指幼年山鬼,不过大抵是源于人们对山神的敬畏与亲切,现在已成为山中精怪的概称。简而言之,我们是溟山的孩子,也是山神的使者。”
“山神……”
即使是与有血有肉的山神四目相对,少年胸中并没有浮现出什么敬畏之情,倒是条件反射般地想起了山神庙里那些供奉山神的瓜果点心。
啊是了。
少年眼中浮现出一丝清浅的笑意。
就是在那里,看到了那个想要偷吃山神供品,却终究缩回了手去的笨丫头。
为什么要收手呢?反正,她不吃,那些瓜果也都进了他的五脏庙。真正的山神才不会消受这些人类的食物呢!
一开始,她就是个单纯的傻瓜。
自始至终,都是那么傻。可是……
人类不是常说“傻人有傻福”么?为什么……
脑海中忽然掠过那场最后的死斗,无法否认对方质问的自己,被撕成碎片的躯体,和那双满盈着泪水的眼睛。
为什么她的最后会是那样呢?
“喂、你还好吧?”
见少年沉默不语,脸色忽然苍白如纸,碧光大着胆子问了一句。少年被这一问带回了现实。
不对。现在还是秋天。还不曾发生那种惨事。那一定只是个噩梦。
少年定了定心神,问山童子:“你们找我,所谓何事?”
“你本非此世之物,因溟山司南异动误入此间,故,今日,我等要送你返回你所属之地。”
“回……”
听了玉初的回答,少年失神了刹那。
回去。他曾在梦中多少次寻找回去之法却无功而返。如今终于能够如愿以偿。
是了。那场漫长的噩梦太过真实,即使是他也忐忑不安。如果那是滞留在此就必将发生的未来,那么,只要现在回去属于自己的时代,就能够避免了吧?
“好好好……”
少年忙不迭地起身,忙乱之中,竟连什么东西从袖中滚落出来都浑然不觉。碧光看不过去他的失魂落魄似的冒失,便提醒了一句“东西掉了”。少年闻声望向脚边,却像看到什么极可怖的东西一样,猛地向后退了好几大步,一张脸已是惨无人色。
“什么?什么?”
这一惊一乍的可把碧光也吓到了。溟山可是他们的地盘,难道还会发生什么连他都不知道的不测不成?
碧光这么想着,给自己壮了壮胆。他咽了口唾沫,把目光移向少年原先站立之处。只见地上,哪有什么穷凶极恶之物?不过是一个巴掌大小的黛色琉璃瓷人偶罢了。小巧玲珑,巧夺天工,栩栩如生,惟妙惟肖。虽然掉落在尘土之上,茶色的眸子看上去一点也不生气,依然是宽容平和的神情。碧光紧绷的神经顿时松弛下来。
“什么啊,不就是个人偶嘛!拜托你好歹也是头异兽吧,至于怕成那样吗?把我也吓了一跳……”
碧光对少年意外的怯懦嗤之以鼻,一边咕哝着抱怨,一边走上前去准备捡那人偶,却没意识到少年望着他背影的眼神已被敌意所盈满。玉初则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
“碧光!”
他正要阻止双生的山童子,少年已经一个闪身上前,劈手夺过了掉在地上的人偶。碧光做梦也想不到少年会突然抢夺,又是冷不防被吓了一跳。
“你、你干嘛!中邪了吧!”
少年的种种言行举止对碧光来说都是莫名其妙,气得他直跺脚。少年却不搭理他,只视若珍宝一般地捧着那个刚才还让他瞬间面无人色的人偶,金色的眼眸中风起云涌。
果然……
那个悲惨的结局已经成为铁上钉钉的现实了。
不是梦……
如果不快点回去的话……
不是梦。
无法改变了,已经无法改变了……
不是梦!
少年紧攥着人偶的双手颤抖着,像是要碾碎这冰冷的现实一般,仿佛用尽了每一根指节的力气。凝视着人偶的目光闪烁着。目光如刀似焰,瞬息万变,几乎能将人偶表面剜出凹陷。终究,却又分崩离析,统统沉入无垠的深海。
碧光从来不知道,原来在漫长岁月中亘古不变宛如磐石的妖灵异兽竟会有如此丰富到令人费解的神情。
费解。没错。对碧光来说,无论是单单听闻抑或真真会面,这只异兽的所做所为都让他感到匪夷所思。
少年将人偶按在心口,宛如一尊被抽去了脊梁的塑像,于这一片萧索的溟山之间长跪不起。正当碧光烦闷不知该作何时,玉初沉声打破了僵局。
“我们也能理解你此刻的心情,请节哀。当务之急是送你回去。”
“呵。回去?”
玉初诚恳的话语只换来了少年的一声冷笑。
“当我千方百计寻找归途的时候,你们这群混蛋山神都滚到什么地方去了?”
“你——”
见少年出言不逊,碧光顿时心头火起,冲上前去要和他理论。然而少年哪有要和他论辩黑白的意思?
现在……
“已经太迟了啊!”
少年说着,一挥手就将怒目而视的碧光挥出百步开外,揪住玉初的衣襟就要打。
“你、你干什么!住手!”
惊愕的碧光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正要作法阻止少年施暴,不料却被玉初厉声喝止。
“碧光!住手!”
“玉初?”
这一喝之下,碧光不知所以,手上的动作也跟着凝滞了一瞬。就在这一念之间,眼看少年的拳头就要落下,忽然一个翠色的东西从少年袖中滑了出来,闯入那几近被怒火焚尽了清明的眼帘。
是那琉璃瓷人偶。与那被凶兽撕碎的少女别无二致的脸庞上,此刻竟是泫然欲泣。
——
“停、停!停!君子动口不动手!”
“哼,我可不是什么君子。你们人类的那些条条框框,也不要想来束缚我。”
“啊,就算是这样,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策嘛!”
少女的音容笑貌浮现眼前。仿佛一江春水,淹没了那意欲燃尽一切的怒火。
少年伸出的拳头,终于打到了玉初身后松软的泥土上。就这刹那的失神,一旁的碧光立刻连滚带爬地冲上前去,从玉初身边撞开了他。
“放心,碧光……”
“放心个头啊!他刚才可真是要杀了你哦?吓得我都一头冷汗。刚才,你干嘛阻止我!”
面对气急败坏的碧光,玉初只轻垂眼帘,低声答道:“我们……溟山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可以浪费了。”
他说着抬眼向一旁呆立的少年投去一瞥。
“何况眼下,我相信曦儿已再无加害之心。”
“住口。”
“……”
“谁允许你用那个叫法了。”
面对山童子们的默然,少年只是背过身去,深深吸了一口气。
“方才是我失态了。但是,我和你们可没有那么熟。我平生也最讨厌别人那样叫我。”
以“曦”为名的异兽少年如是说。
这个名字太糟糕了。所以,这世上若是除她之外还有人要如此叫他,他就再也不能容忍了。
即使……她已经不在了……
“奇怪。”
碧光暗暗咕哝了一声。昔身为石上青苔,受山中云雾泉石以养乃化为妖灵的他对雨露霜雪的感触最是敏锐。只见他抬头望了望天,如金的眸子中流出疑惑。
这万里无云的,怎么空气中忽然多了几分潮湿的气息?
曾经身为顽石,如今早已慧通七窍的玉灵玉初,便不动声色地改口道:“如此,便唤你阿曦吧。”
少年不应。山童子们便当他是默许了这个称谓。少年回首,眼神已不似之前之狂乱,大抵恢复了平素的清明。
“方才是我失礼。你们既是这座山的山神,依地府判官所言,可是能授于我救小葵之法之人?”
“他没告诉你嘛……”
见碧光闻言正讶异地将少年之有所不知脱口而出,玉初暗暗捏了个诀,方叫他“啊啊哦哦”地道不出言语,只能眼睁睁地看自己若无其事地笑道:“实不相瞒,我等正为此事而来。”
“?!”
玉初言之凿凿,一副胸有成竹甚至于理所应当的神态,令明明和他一同从钟馗口中听闻那名为“雨葵”的少女“魂缺魄碎,再无法归入轮回”之论断的碧光,一时也生出几分动摇起来。
可玉初绝不会编织任何无谓的谎言。
身为与他日夜相依、同时化灵的双生子,碧光自然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点。于是,纵然心有芥蒂,他也只能先心平气和地闭了嘴,且看玉初如何收拾局面。
见双生子不再口无遮拦,玉初便悄悄地收了法术,还了对方言语之自由。
“请随我来。”
曦儿半信半疑地跟着玉初、碧光二人,在偌大的溟山之中兜兜转转。曲径通幽,最终抵达顶峰。一座古色古香的山神庙映入眼帘。令人称奇的是,一路走来,叶落枝秃、花萎水枯,溟山四下皆是一片堪比荒漠的萧索,唯有这座庙宇,仍被生意葱茏的绿荫所萦绕。三人次第步入庙中,也不见山神塑像,倒是一个巨大的司南,立在厅堂中央。
“这是?”
“这是溟山的日晷,可通三界。顺着这个司南的指示,向特定的方向一直向下,直到出山,就会来到特定的时空。从东方下而出之,乃千年之前的世界;从西方出,乃千年之后的世界;北方出,乃溟山本体——上古时北冥之上一座岛山所在。南方出,则是连我等也未曾听闻的未知之地。”
见曦儿凝视着司南沉吟不语,玉初又道:“地之所载,六合之间,四海之内,照之以日月,经之以星辰,纪之以四时,要之以太岁,神灵所生,其物异形。或夭或寿,唯圣人能通其道。是故,若想要找到时光溯行之道,除了要找到这司南,同时还需要一种具有破阵指路之奇效的法宝——”
玉初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束花枝,道:“便是这迷谷枝。”
曦儿望了望那带着碧叶、花朵,看似与普通桃树或者杏树枝没多大差别的花枝,轻叹。
“难怪我当初踏破铁鞋,仍是一无所获。”
玉初将花枝递于曦儿,道:“去吧,沿着东方一直下山,就能回到你所属之地了。”
“从东方下而出之,乃千年之前。原来如此,和小葵说的一样……是‘古代’么。”
曦儿喃喃自语,攥紧了手中娇俏花枝,又问:“那小葵……”
“下山去吧。”
玉初没有回答,只告诉他说:“你所求的,所不解的,时辰一到,都自会水落石出。”
在这静默无声的山神庙中,一字一句都掷地有声。那青碧通透的双瞳目光灼灼,如此笃定。尚显稚气的山童子身上,散发出被人们长久信仰、供奉、且深信不疑的神灵才具有的威仪。异兽少年默然无语。少顷,他徐徐伸出手,轻抚过面前司南的边檐。斑驳的色调,沉淀的是岁月的沧桑。光滑的触感,却是凝聚了无数生灵虔诚的拂拭、亲吻才能有此造化吧?
“好。我信你一次。”
少年决意已定。
“然,若有虚言,便休怪我夷平你这溟山!”
抛下这句决绝之辞,曦儿便大步流星,头也不回地下了山去。
望着曦儿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时光的洪流之中,玉初舒了一口气。没了外人,碧光便记起方才的龌龊,开始向双生子碎碎念起来。
“玉初,今天你这胳膊肘也忒往外拐了!先叫我不要白费法力,却又作法叫我言语不得!你倒是说说,他哪里值得你这般护让了?”
玉初只笑着摇了摇头。
“我本顽石,纵是吃他一拳,也无大碍。可你也见到彼时他是何等狂暴。若再节外生枝,岂不是于我们更不利?”
“……切。”
“都是为了拯救溟山。”
“又不是少了他就救不得溟山了!”
“聚沙成塔,聚蚊成雷。多一份力量,便多一份希望。”
“若是我就宁可不要!你没听他说,要是咱们骗了他,就要夷平溟山哩!”
“倘若救不了溟山,那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不是他,又有何区别呢?”
“……那我问你,那个叫‘雨葵’的姑娘……那个判官不也说了,永除轮回,无法可救了吗?”
“是啊。此世算是束手无策了。”
玉初笑道。
“然而,我们不正是为了将这种不可能化为可能,才出现在这里吗?”
碧光似懂非懂,迟疑道:“然,即便如此……”
“那便是他们命中的劫数,能否安然渡过,也看他们自个儿的造化了。我们只是,作为异变的补偿,给他们这个机会罢了。”
双生子的疑虑,玉初早心知肚明。碧光自觉理亏,更无话可说,沉默片刻,便只跺一跺脚,心有芥蒂地念叨了一句。
“总之,才不想给那个家伙做好事!”
话虽如此,其实便是妥协的意思了。对此心照不宣的玉初笑笑,话锋一转,提醒道:“碧光,我们的任务还没有结束。”
碧光会意。两童子分别对天、地、司南拜了三拜,便开始去山神庙外作法。
“定!”
山童子口吐真言,山顶的一切景物仿佛都被定格,仿佛被密封于琉璃宝瓶中,连阵阵拂面的微风也静止下来。然而放眼穹顶之下,除却这小小一方翠色,却尽是不同寻常的荒芜,在山童子的灵瞳之中,以可见的速度怵目惊心地蔓延开来。然而眼下即使是二人也束手无策。
“请再坚持一阵,他日孩儿们必将,还您一个亘古长青的溟山。”
溟山的孩子们俯身,将前额挨着松软的泥土,就像孩童紧挨着母亲的胸膛,倾听着她的心跳,喃喃低语。那是只有山童子们才听得到的律动。溟山的脉搏,虽然微弱,却也坚韧如丝,不绝如缕。一下,又一下,仿佛在温柔地催促着他们不要担心,继续前行。
“出发吧。”
山童子们手持迷谷枝,亦悠悠步入岁月的洪流之中。风乍起,旋即恢复宁静。溟山之巅寂然无声,唯有古庙和司南,静默地守护着这永恒的一瞬,瞬间的永恒。
-《卷零-轮回之始》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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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碎念:
原本只是想写地府判官和黑白无常的恩爱play的番外,到如今成了熔合了山童子世界观、封山令、笼山幽变及改变曦儿和小葵命运的主线剧情。字数当然也从原定3、5000字的小短篇变成了堂堂过万字的……还是短篇【喂你,不过还是超出了预想超级之多。
溟山世界观出自山主溟鬼的设定,因为我懒所以有复制粘贴的成份……ORG
对于玉初和碧光这两个角色没有和亲妈山主探讨过,全凭阅读《花客》之后的个人想象,如果OOC了……=。=请揍我哦不对,是请告诉我,我改。
此外,私设,有。
虽然不是完全没有撒糖,但对自家的亲娃曦儿和小葵简直虐得连我自己都胃疼了(然而一看目录还有好多刀子要捅【你【【泪目)。
所以决定肝完这篇之后紧急来撒点真正的糖!是该对亲儿子好点了!可是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亲儿子还是被揍了【划掉
咳咳,所谓打是情骂是爱,不打不成材嘛【你滚
总之在下一次捅刀子之前我保证先发点糖缓和一下!所以请期(猛)待(催)~
周奇谭4
关键词:舔舐、黛色琉璃瓷人偶、阎罗殿
题目还没有想好……【你
和之前任何一次周奇谭相比,本文都是无限接近本编而非番外的存在,不如说其实就是本编的一(重要)部分。非常喜欢文中写到的地府判官和黑白无常(亲妈分别是ElfArtworld的「Abyss1921」太太和「貪食獸」太太,但是太太们好像退出E站了……如果有谁可以联系到的话,万望恳求告之一下联系方式!!我需要请求角色互动的授权许可QAQ),一直很想写这两位所以正好借着周奇谭的名义先把这部分吐出来了!
2015.1018 20:24 新增part 2。比part 1长好多!【。顺便问问大家能看出新出场的那位正直又给力的少年鬼差是谁吗?他是个好孩子我非常爱他!=3=
至于正儿八经的本编么,由于作者的懒癌还没有产出来……【喂
总之是以后循环往复的轮回中,最终面目全非的命数,最初的模样。
2015.11.15 16:49 增加标题和part 4。这个坑就快填完了,就快了!
part 1 糖。part 2 玻璃渣。part 3 黄连糖。part 4,居然还有part 4这和之前说好的不一样啊!!!
以下是码出来了的正文。祝食用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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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地府,惩恶司,银发的少年判官伏在案前阅读卷宗。他一手撑着下巴,另一手把书页翻得哗哗直响,游离的眼神更一步暴露了他此刻的心不在焉。
如果您因此认为这位是个玩忽职守的主儿,那就大错特错了。其实,这位名叫“钟馗”的地府判官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因其超级抖S的性格在最初的岗位分配时有过被赏善司拒收的“黑历史”,然而这丝毫没有打击他的工作热情,倒不如说进入惩恶司使他如鱼得水,很快就成了该司年年的劳动模范。然而自从新上任的阎罗王开始大刀阔斧推行“鬼道主义”指导思想,鼓励对生前有错但诚心悔过的鬼魂从轻发落,能送往阳间转生就尽量送去转生以缓解地府“鬼口”膨胀问题之后,这惩恶司先进职工、劳动模范的光荣称号,就落到了一直以严刑峻法为纲的钟馗大佬以外的人头上。然而荣誉称号的流失、年终奖的折扣和上级的“请喝茶”都未能使这位工作狂适当放宽他对人对己过于严苛的工作要求,钟馗自身出色的工作能力又使他成为惩恶司应对“非常时刻”时不可或缺的存在,上级部门便适当地对钟馗的工作内容进行了微妙的调整。于是,就出现了上述原本天天对生前为非作歹的鬼魂施行严刑拷打24小时连轴转的大忙人,如今端坐案前百无聊赖伏首故纸堆的情景。
什么时候才能再一次出现“非常时刻”呢?
没有惨叫求饶声的惩恶司可真是寂静。再这么闲散下去,他的判官笔上的鸩血可都要褪色了。
钟馗正发着呆,一阵熟悉的轻笑声划破了刑室的沉寂。少年判官原本黯然无光的浅灰色的双眸立刻像出鞘的宝刀那样闪闪发光起来。他抓起手边的缚魂索,如渔夫撒网那样熟稔地将它向声源处一掷,一收,一个黑白相间、头戴高帽的青年鬼差就被这拴在脖子上的粗绳,硬生生地拽到了这位“暴君”上司的案前。
“来得正好啊,伍拾陆。有事上报,没事的话……”
要是没有鬼魂可供施暴,暂且用这名下属作替代品也并无不可。
“就陪吾玩玩。”
少年判官扶正下属耷拉在脊背上那颗头颅所戴的高帽,欣然道。编号为伍拾陆的这位黑白无常则先将自己旋转了180度的脑袋转回来,使自己用脸而不是后脑勺朝着专政的上司,而后微微一笑,回答说:伍拾陆愿效犬马之劳。但眼下现世出了点非常状况,大人您不妨先去瞧瞧?”
“……”
钟馗望着伍拾陆手中一纸急令,眸中浮现出些微诧异,随即转化为笑意。
“伍拾陆啊伍拾陆,汝总能给吾带来好消息呢!”
少年判官收回缚魂索,提起墙边与自己一般高低的判官笔,对下属说道:“出发吧。”
“啊对了。”
刚抬脚,少年又像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似的补充道:“汝刚刚被吾折断的脖子,可要小心接好了。要不然,下次吾再折的时候,就没有这么天下无双的绝妙手感了。”
2)
“吾就说今天惩恶司怎么这么安静,原来聒噪的家伙都跑到这里来了呀。”
尽管眼前的景况比地狱还要糟糕,少年判官仍面不改色。
“哟,那不是赏善司的蠹虫们么?怎么他们也来了?”
“如您所见,这次情况非同寻常。惩恶司人手不够,就临时从赏善司派遣了一批支援人员。”
“哼,平白无故多了一座城的死人,人手能不告急吗?”
少年说着将手中的生死簿掷在地下。一旁的伍拾陆心照不宣地将之捡起,掸去表面的浮尘,收入怀中。
然而,在这场逆天改命的浩劫面前,生死簿已经失去意义了。
“不过,就是特地请了赏善司那些尸位素餐的家伙们来,也只是在碍手碍脚吧!”
明明连捆仙绳这样的宝物都用上了啊……
他望了望对异兽一筹莫展的众鬼差,眼中却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
不过,既然能有活的异兽可供调教,今天也就姑且不计较他们的碍手碍脚了吧!
看着上司向异兽挪动步子,伍拾陆不动声色提醒道:“我们虽是公事公办,但异兽毕竟不在地府的管辖范围,若是招惹了相关部门也很麻烦,所以,还请大人注意把握分寸。”
“汝的意思是,吾平时行事没有分寸了?”
钟馗不满道。手中缚魂索早已鞭子一般地缠卷到对方的脖子上,留下一圈圈殷红的印记。对上司的小心眼习以为常的无常笑道:“……?”
“哼。待吾回去再给汝适当的惩罚。当务之急是料理了这头固执的小东西。”
钟馗的目光又落在修罗场中央形似狮子的异兽身上。虽然灰白的皮毛已被血色浸染,肋上的双翼也折断了一面,狼狈地耷拉着在胁下,但那龙头、马身、麟脚,正是上古神话中的异兽貔貅,如假包换。只是,民间相传为五大瑞兽之一的貔貅,却是这场腥风血雨、人间地狱的肇事者,个中缘由,着实耐人寻味。
不过这其中的来龙去脉就与他无关了。这世道开始颠三倒四、乌七八糟也非一朝一夕,而他只是一介地府判官,又不是什么救世主,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而已。倒不是说他对旁人的生生死死漠不关心,别忘了作为一个超级抖S怎么可能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让他人哀号惨叫的机会。惩恶,对钟馗来说是本能一般的存在。奸邪得惩,良善便得以伸张,水到渠成。因此,虽然这位大人主观上没有“主持公道”之类冠冕堂皇的意思,客观上确实是行了惩恶扬善之实。若说惩尽天下恶,钟馗未尝不愿。只是,这世道只怕是救世主能否拯救犹未可知,更不必说区区一名地府鬼差,力有不逮,心照不宣罢了。
而作为一名地府鬼差,这其中的来龙去脉自有按察司的人马负责。而他所要做的,就是带走这里的亡魂,仅此而已。虽然此间亡魂者众,但相对于鬼差的人手不足而言也只是时间问题,还远远未到要劳动他出马的程度。眼下的麻烦是,这只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的貔貅,把这好好的人世间搅成了人间地狱不说,还死死地含着其中一个亡灵不肯松口。貔貅阳气太盛,又身负祥瑞之息,普通鬼差根本无法靠近,引魂幡之类的招魂法宝也失去了效力。就连赏善司从仙界得来的法宝“捆仙绳”,由八位无常一同出马,也敌不过对方的殊死顽抗,此刻正个个皆是满头大汗,一筹莫展。
“地府判官钟馗在此,奉命勾拿此间亡魂,缺一不可。大胆貔貅,速速将尔口中亡魂交来。”
判官凛然语道。而异兽丝毫不为所动,被捆仙绳所牵制着的身躯架起防御之势,金色的双瞳宣示着毫不掩盖的拒绝。
对此,钟馗不怒反笑,朗声道:
“伍拾陆,汝给吾看好了,眼下乃是对方拒不合作,吾等不过是秉公执法,绝非滥用私刑。”
“是,大人。”
伍拾陆应声答道。不过,他心里自是清如明镜。
所谓秉公执法,论及实质,其实不过是个滥用刑罚的幌子罢了。比起乖乖束手就擒,这位大人倒是巴不得对方拒不合作呢。
“呵!”
少年大喝一声,明净八琉璃向异兽飞去。作为审判亡者生前罪孽的工具,看似轻便灵巧,实则重量乃是于受审犯人生前的罪孽成正相关。不过,作为物主,钟馗自然也有些使其或轻或重的手腕。此刻这八颗琉璃珠分别压在异兽的天灵、后颈、脊梁、尻尾并四肢之上,宛如八座泰山从天而降。对方显然未曾料到这琉璃珠的厉害,重压之下失去平衡,一头栽倒在地,动弹不得,只能“呼哧呼哧”地喘气。不一会儿,便目眦尽裂。
见异兽已动弹不得、束手就擒,众鬼差皆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额手相庆之余,四处都飘扬着一片对少年判官的溢美之辞。然钟馗对这些阿谀奉承无动于衷。他推开围在身旁点头哈腰的鬼使官吏,径直走上前去,用判官笔轻叩着异兽微微耸动的鼻吻笑道:“喂,汝若是不想再受皮肉之苦,就立刻张开嘴,把那个姑娘的亡魂交出来……”
正说着,不料异兽猛然发力,竟在琉璃珠的重负之下抬起一爪,又狠又疾向他拍去。
“大人!”
众鬼差皆大惊。挨了这一下,纵然是钟馗,不也难免魂飞魄散、粉身碎骨?然钟馗岂是等闲之辈,早有准备的他于凌厉爪风下一个闪身,就掠到五丈之外,竟是连一根头发也不曾伤着。倒是众鬼差,本就疲惫大意,这一惊之下,原本绑着异兽的捆仙绳中八根倒有六根脱了手,貔貅虽然偷袭钟馗不成,此刻却欲乘势一鼓作气挣脱开来。眼看异兽就要脱缰,混乱之中听得“嗖嗖”两声,几把定罪令牌如离弦之箭破空而来,将貔貅的两爪钉在裸露的地面上。貔貅不以为意,奋力一挣,不料爪上顿时皮开肉绽、鲜血横流,令牌却纹丝不动。貔貅吃痛,喉中滚出几声低嚎。它还想挣扎,但随着钟馗一声令下,又几把定罪令牌飞来钉住它另外两爪,八根捆仙绳也将它的四肢锁死。
貔貅束手无策,满腔愤恨地朝定罪令牌的来源处望去,一眼便看出,这始作俑者不是别人,正是钟馗的亲信——此刻依旧一脸悠哉游哉的黑白无常伍拾陆。
“混蛋,吾叫汝出手了吗!”
然而伍拾陆的积极配合似乎并没能取悦他“暴虐”的上司。此刻缚魂索又像马鞭一样抽上了他的脖子。周围差点被殃及的鬼差们吓得个个面色如土、屁滚尿流。倒是伍拾陆本身依旧像个没事人似的,温和地笑道:“方才情急之下,伍拾陆不自禁间画蛇添足,还请大人息怒。”
话是这么说,但他脸上倒是看不出几分歉意。那本该温润如玉的浅笑,由伍拾陆的俊脸笑来,更怎么看都有几分玩世不恭……不,倒不如说是乐在其中的意思。
众鬼差见状,皆胆战心惊,大气不敢出,生怕一个不小心,那索命的绳索就缠到自己颈项间来。沉默半晌,一个粗犷的少年音色胆大包天,打破了沉寂。
“钟馗大人,敢问这只貔貅该如此是好?”
闻声,钟馗斜眼睨去,只见出列的是一名肩扛关公大刀、皮肤青黑、面目丑恶的陌生鬼吏。
“哼。”
钟馗冷哼一声,虽仍是余怒未消,却收回了伍拾陆脖子上的缚魂索,说明道:“这业畜虽为异兽,终究是强弩之末。方才那一下亦不过是垂死挣扎。眼下吾等只需趁着它还有一口气,叫它张嘴,勾走它口中亡魂便可。”
闻言,众鬼差皆顿首如捣蒜。方才出言进谏的鬼吏正欲毛遂自荐,钟馗却瞧也不瞧他们,就旁若无人地对自己的亲信下令道:“伍拾陆,汝明白该怎么做吧?”
“了解。”
伍拾陆心领神会,恭敬地作了个揖。
由自己打头阵,撬开异兽的大口,伍拾陆乘隙勾走它藏匿其中的亡魂。——临行时上司曾如此部署。当然,说是“撬开”,会不会干脆撕烂,全看这位大佬的心情。不过……
也罢,对这位大人来说,只要不把它打死,怎样都好说。
伍拾陆暗暗想道。
经过成百上千次实战的历练,两人合击滴水不漏,亲密无隙,这次也必定万无一失。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不光使伍拾陆和钟馗本人,在场的鬼吏们,没有一个不是目瞪口呆。
少年挥动着判官笔直击异兽的面门。如此,若不想脑袋开花,已被五花大绑的貔貅便别无他法,只能用血口獠牙迎击。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异兽竟未作任何抵抗,只用前额硬生生地接下了这一击。额上威武的犄角表面,浮现出几道裂痕。钟馗失算,冷然笑道:“好好好,吾便看汝能顽抗到几时。”
接着判官笔便如狂风暴雨般扫来,招招都是雷霆之势。众鬼吏见状,无一不股栗脚软。就是见惯了钟馗施虐的伍拾陆,此刻亦觉怵目惊心。终于,“啪”地一声,异兽额上的犄角应声折断。异兽的面盘已是血肉模糊,只有出气,鲜有进气。然而,即便如此,它也始终不曾稍稍松开那张大嘴过。
“汝……”
判官见异兽体无完肤,眼中悲切的拒绝却丝毫未曾动摇,心里的某根弦被触动,终于停下手,长叹道:“吾亦知那姑娘本命不该绝,但她如今已死,汝却横竖不肯放她归吾阴曹地府,又是何苦?”
异兽不语。钟馗收敛了情绪,又厉叱道:“这一城之人,又有哪个是命该如此?!何况,使他们阳寿未尽却命丧九泉的,不正是汝吗!”
说着他瞥了一眼脚边另一头异兽的残骸。由于过于支离破碎,几乎无法辨认其正体了。但从残存的气息来看,十有八九是名副其实的凶兽。
虽然大部分大约是这家伙的错,但它已经死了。死无对证。而兹事体大,上头绝不可能善罢甘休,所以黑锅大抵只能由活着的这位倒霉鬼来背了。
“何况,眼下这女子的魂魄已不完整。汝纵是不放开那一魂二魄,又能何如?”
“吾已手下留情,汝不要不识抬举。再不松口,吾便撕烂汝这张嘴,强行夺下亡魂!若是争斗间亡魂尽碎,永世不得超生,吾就不管了!”
闻言,最是凭那张血盆大口叱咤风云的异兽貔貅,却自始至终都如哑巴一般不曾开口的这只貔貅,仰天长啸,从喉中吐出一长串凄厉的嘶鸣。这长嘶震天动地,哀怨凄绝,众人闻之,无不顿感黯然神伤,肝肠寸断。自知大势已去的异兽终于放弃了玉石俱焚的执念,缓缓张开嘴,伸出舌头,将舌尖上的少女残骸轻轻放入怀中,依依不舍地舔舐,温驯一如幼犬。已然失去光彩的金眸里流出了泪水,宛如溪流,冲刷着满面的血水,血流成河,几乎将骸骨冲散。
见状,众鬼吏无不默然。
然而,这只貔貅的悲愿……
“伍拾陆大人。”
伍拾陆正暗自慨叹,忽然被人打断思绪。他循声望去,只见低声呼唤自己的正是之前出言向钟馗探问那个低等鬼差。
得了伍拾陆的默许,那鬼吏颤声轻问:“像那女孩子那般破碎的灵魂,还有法可救么?”
此刻,那张面目可憎的丑脸明明已是泫然欲泣,却又拼命强忍,看上去格外古怪滑稽。然而伍拾陆没有笑。
三魂六魄为异兽所嚼碎,还有何法可救?
他正要默默地摇头,忽然听到钟馗波澜不惊的冷冽话音打破了沉寂。
“汝,跟吾去地府走一趟吧。”
此言一出,众鬼吏皆面面相觑。
“救这姑娘的法子,或许有,未可知。”
就连一旁随侍的伍拾陆也微微吃了一惊,不禁脱口道:“大人,此话当真?”
钟馗应声回首,一如既往地用目光狠狠剜下属一道,冷然道:“善恶轮回,岂可戏言?少说废话,速去将那姑娘的残魂余魄给吾勾来。”
“是,大人。”
虽然半信半疑,伍拾陆还是依令而行。异兽又发出了两声短促的低吼。
钟馗听闻只道:“不必谢吾。不论这姑娘如何,汝罪孽滔天,经吾审判,必遭极刑。汝记好了。”
异兽闻言,又回了一声低鸣。这声听起来,却像是比之前要释然许多。
“明白就好。走罢。”
随着钟馗一声令下,浩浩荡荡的鬼吏们终于可以打道回府。然而,貔貅在八位无常的捆仙绳牵引下,摇摇晃晃地挪了几步,忽地轰然倒地,压扁了好几个来不及躲开的鬼吏。人群(鬼群)又开始喧哗起来。
“肃静,肃静!先把被压住的几个同僚救出来!”
见钟馗皱眉,伍拾陆忙代为稳定局面。待鬼吏们手忙脚乱地将被压扁的那几位从异兽身下拽出来,异兽依然纹丝不动。
——“这孽畜死了吗?”
众鬼吏便又喜又怕、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
“它只是晕过去啦。汝等凑得那样近,它若是突然醒来,一张大嘴,汝等就全被吞下肚啦。”
钟馗冷眼旁观,只觉得好笑。听了他的话,众鬼差却是吓得抖了三抖,争先恐后、你推我搡地退避三舍。
“这下可好。眼下,谁可将它拖回地府?”
众鬼吏面面相觑,皆是一脸退却。这时,唯有一个鬼吏凛然出列,拱手道:“回禀大人,小人尚可。”
“呵。”
钟馗有些意外地望了望这名鬼吏。可巧,不是别人,正是先前斗胆将自己发问的那名面容奇丑、名不见经传的少年鬼吏。
“还有吗?”
钟馗又问。当然不会再有第二个的毛遂了。倒是那名少年鬼吏拱手道:“回禀大人,小人一人足矣。”
此言一出,四下顿时议论纷纷起来。
“哪来的野小子?年纪不大,胆子倒不小。”
“一个人?不自量力。待会就等着看他出丑吧!”
“年轻人,想飞黄腾达想疯了吧?连那种凶险异常的业畜都敢染指……”
“你别说,这么一来,钟馗大人必定对这小子青眼有加,这小子从此就平步青云了也说不定……”
“呵,被那位钟馗大人重用?要是我宁可一辈子不与他相识……”
然而,钟馗并未如众人料想地那样询问少年的姓名和隶属。他的目光甚至并未多在少年纤瘦的身版上停留,便轻描淡写地道了两句:“把捆仙绳给他。走吧。”
对此,少年未有怨言,只是默默地接过八大无常一脸嫌恶地扔来的捆仙绳,仔仔细细地系在肩头,迈开弓步,喊一声“起”,便开始独自拖动小山一般的异兽来。
豆大的汗珠如雨点般从少年棱角分明的两颊淌下。少年的脸憋得黑里通红,眼里浮现出血丝。然八位无常都合力都拖得举步维艰的异兽,此刻却被少年一人,紧跟着队伍的步调,一步一步地走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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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11.19 1:16 本篇已完结。后半在这里:http://elfartworld.com/works/81786/
阅读大感谢!=w=
再回来看这篇才发现只有一个评论!【。】于是虽然隔了快一个月但还是要来repo一下!【等等repo我是不是用错了……】
凡有我亲儿子出没之处必有打斗!【喂】所以论如何写一场帅气的打斗实在是让人好生纠结……org判官钟馗、鬼差伍拾陆和曦儿的这场打斗在脑海里想象了很久,因为两个都是帅气的角色非常希望能写一场帅气又有点悲壮意味的打戏!然而词穷如我实在是搜肠刮肚用尽了差不多所有可以想象到的词汇……
顺带一提饕餮救场,虽然和这里的场合不同,不过我也想写出不输于这场的帅气!【虽然我还没有写好……】
在这寂寞如雪的人生里,收到评论真是太好了,哈哈~
满芳庭,红罗帐下,一双男女正卿卿我我。
香囊暗解,罗带轻分,男子向女子索吻。红衣的女子却微嗔着别开脸颊。纤纤玉手奉上一杯微波轻漾的清茶。
“满嘴酒臭,先来抿几口薄荷茶。”
闻言,男子伸出手,不接茶,只是望着女子,将那不描则黛的眉、不点而红的唇,和那眼波迷离、像是映出了自己,却又像永远不曾、亦不会映出自己的丹凤眼,用指腹一一细细地描摩。眼角眉梢,都是沉溺的笑。
“呵,未曾想会有青楼女子嫌弃自家佳酿不堪……玦儿果真与众不同。”
男子由衷感叹,却被情人那双波光迷离的美目瞪了一回。
“尽会拣些漂亮话蒙我。我看你是不想喝我这茶了。”
被唤作“玦儿”的女子说着,腴白的皓腕一翻。眼瞧着那一杯沏得极为清丽的薄荷茶就要倾覆在地,男子忙握住女子的手阻止了她,连声说道:“喝喝喝!好玦儿,别说是薄荷茶,只要玦儿喂某,就是鹤顶红、绝命散,某也甘之如饴啊!”
一语毕,男子自己都禁不住红了面颊。而女子仍是不屑似地瞥他一眼,嘴上回着“谁信你那些浑话”,双手却是殷勤地将杯子捧到了情郎唇边。
男子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女子,任那清茶宛如涓涓细流注入口中,唇齿生香,却又食不知味。一杯饮尽,已然醉眼朦胧。不过须臾,竟扑通一声直挺挺地倒在女子膝头,死猪一般昏睡过去。
女子轻抚着男子的面颊,低声笑骂:“这才几杯酒,怎么就醉成这样了呢,孙郎莫非是嫌弃玦儿服侍不周,故意与我为难?”
男子在梦乡中享受着女子的爱抚,喉结耸动,唇齿间滚出一串呓语般的呻吟。
而女子一面倾吐着情意绵绵的温言软语,一面却悄无声息地从枕下摸出一把朱漆的匕首,单手将它抽出刀鞘,动作行云流水,宛如潜伏已久的毒蛇,朝男子毫无防备的脖子,昂首露出致命的尖牙。
然而,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女子忽然发出一声惊叫。
原来,装睡的男子已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身跃起,将女子一双看似全无缚鸡之力的纤纤玉手反扣在背后。当女子以为他不过是在温柔乡的黄梁中发出呓语的时候,对方已然默颂心诀,怀中捆仙绳蓄势待发,此刻已经牢牢地缚住了女子的手脚。男子连刀带鞘轻巧地夺下她手中的匕首,一面拿在手中细细打量,一面笑吟吟地明知故问:“玦儿这匕首可真好看,某看着甚是喜欢。不如玦儿将此作为定情信物,赠与某可好?”
女子欲行不义被抓现行,又被降妖法宝捆缚住手脚,却全然面不改色,还嗔怪起对方。
“不害臊!哪有这般向情人讨要定情信物的?我原本是打算赠与你的,但你这么说了,这会儿我偏偏不给你了。”
“呵呵。”
男子笑着摇摇头,又将匕首拨出刀鞘把玩。
“原来玦儿赠人匕首,却是要先拨出刀鞘在人颈项之间比划一番的。玦儿果真不是凡间女子!”
说着,眼神一凛。
“只可惜杀害某恩师的这把匕首,某化成灰也能认出。妖孽,你还想如何抵赖!某不知你用此物祸害了多少人,今日某就要替天行道!妖孽,你可还有话要说?”
原来方才还与自己耳鬓厮磨的情郎竟是千里追凶的修道之人。虽然已是砧上鱼肉,但女子依旧冷冷笑道:“孙郎啊孙郎,你若真想知道我心中作何想法,就一刀插进我的胸口,剖出我的心来,问它便是!”
说着,女子真奋不顾身地往刀尖上扑去,猝然倒地。男子心中一惊,却不敢救她,只警惕地查看倒地的女子情形。
正当他靠近,女子忽然抓住他的手大笑起来,一刀向他扎去。男子心中大呼不妙,以为自己此行就要血溅当场,却不觉得胸口如意料之中的疼痛。
低眼一看,匕首确实抵着胸口,然而哪有什么血迹。安然无恙的佳人“咯咯”娇笑着缓缓拿开匕首。男子这才看清,匕首的刀刃原来是可伸缩的。刀尖此刻正一寸寸从刀柄中弹出。
“这……”
男子一时失语。
“这不过是西域传来的玩物,我不过觉得有趣,想与孙郎打趣一番,不想这一试,却是试出了孙郎的真心,还真是叫人心寒呐!”
男子语塞,只觉百口莫辨,心念电转,想着莫非近日为非作歹的妖怪并非此女,却忽然全身酸软,宛若无骨地瘫倒下去。
——妖孽,你是何时?!
自知中计的年轻道士正欲怒骂,却不住地口吐白沫,四肢抽搐,眼白上翻。意识远逝前,最后听到的一句低喃是——
“想伤害阿玦的人,全都不得好死。”
阿玦?那不是玦儿自己的名字?
孙姓的年轻道士很快失去了意识,最终也没能参透这潋滟芳华,是如何陷自己于万劫不复。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一直被道士唤名为“玦”的女子,捡起匕首,朱唇轻启,贝齿之间伸出的不是灵巧娇嫩的粉色舌头,而是与蛇信子别无二致的细长物。女妖轻舔着匕首。透明的毒液散发着一股惹人迷醉的异香,宛如琼浆,淙淙淌过朱漆的刀柄,绛色的锋刃,将人畜无害的玩物,重塑为杀人无形的凶器。匕首上鲜妍的红经过毒液浸润,一时间生动得仿佛要流淌起来。
楼下忽然传来人潮的惊呼纷乱之声,女妖秀眉微蹙,正欲下楼一探究竟,忽来轰然一声巨响,朱帘下的门扉破碎成数块,绣阁里闯进一个手持利刃的绯衣女子。女子似是远道兼程而来,风尘仆仆,云鬓微乱,发间斜插的金步摇不知去向。然她此刻如临大敌,轻薄罗衣遮不住一身煞气,胭脂水粉亦掩不住满目凶光。而她所手持的匕首,朱漆刀柄,绛色锋刃,正是外形上与青衣女子别无二致,传说中一刀便能毁人毕生修行的邪刃——无伤匕。
“阿玦?”
一见来者,青衣女妖似乎很是意外,一直古井无波的血色双瞳刹那间竟浮现出一丝无措。不过须臾她便换上笑颜如水,迎上前去,柔声道:“阿玦,这儿脏得很,你且等等……”
“啰嗦!”
然而不等她说完,绯衣女子便截断她的话,兀自大步走进来。她看着地上躺在呕吐和失禁的污物之中的男尸,忙收回了准备踢过去的莲足,嫌恶地皱紧了长若远山的黛眉。
“啐,来人。”
绯衣女子一声令下,在毁坏的朱门外待命的彪形大汉们立刻应声而来。
“把这里打扫干净。尸体剁碎了喂地牢里那群吵吵嚷嚷的饿狗。至于你——”
绯衣的目光指向青衣,嫣然一笑,满面寒霜转瞬化作春风拂面。
“卿卿,走吧。”
语罢,春风拂面,随即又冻结成寒冰千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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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醉花阴里,曲曲折折,弯弯绕绕,最终,二人的脚步停留在了层层叠叠的琼楼玉宇之上,唯有一条云梯与天庭相接的,金碧辉煌的空中楼阁之下。阿玦不喜久居高处,平日,这里便是二人的分离。然今日,不知为何,阿玦却一反常态地在这天庭之上伫立了许久。
她俯瞰着脚下的亭台楼阁,脸色渐渐苍白如纸。见状,卿卿忙柔声相劝:“我自会上去。快唤个丫头过来扶你回房吧。”
“多话。”
阿玦的额上沁出了细细的汗珠。可眼色依旧冰冷,而且愈发坚定不可动摇。
“今日,我也要上去瞧瞧。”
话音刚落,绯色的身影宛如蜻蜓点水,一路掠过云梯,直上楼阁。卿卿一惊,纵身一跃,疾步随阿玦而去。登顶,卿卿扶住看似摇摇欲坠的阿玦,惊觉对方的衣衫已被冷汗浸透,忙拉下脚下活动的盖板,带着阿玦跃入屋内。
“阿玦,你没事吧?”
卿卿担忧不已,一进屋,却被阿玦一脚踢在膝头,身形不稳,“扑通”一声跪倒在对方身前。阿玦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自己身下的一袭青衣,沉默许久,忽然掩口咯咯一笑。
“我就说你把我支开是打着什么鬼主意。明明是个妖怪却偏偏去勾引修道之人。卿卿,你这贱货可真是一次又一次地叫我大开眼界。”
阿玦说,从袖中取出匕首,俯身,用刀尖挑起卿卿的下巴,眼见着莹然如玉的雪肤上渗出鲜红的血珠,笑得千娇百媚。对于这一切,卿卿非但全无愠色,她保持狼狈的跪姿,血色的双眸里甚至浮现出了似有若无的笑意。
阿玦原本和缓的脸色陡然一变。
她咬牙切齿地将对方一把推搡在地,随手将江湖中流传的至宝扔在一边,对着眼前的倾国倾城就开始左右开弓。卿卿仿佛没有知觉的棉花包,既不反抗,亦不呻吟,只静静地任由对方拳打脚踢。
不一会儿,葱根样的十指都沾满了血迹,阿玦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手来。
“呸,真是白白地脏了我的手……”
她骂骂咧咧地站起身,掏出锦帕擦手,才惊觉自己的罗裙上亦是血迹斑斑,不禁皱眉,补充道:“和我这身衣裳。”
窗外临时为她搭建的出行通道业已完工,语罢,阿玦正要扬长而去,却被卿卿喑哑的嗓音叫住。
“阿玦,等等——”
“何事?”
阿玦不胜其烦地回首,只见鼻青脸肿、睁不开眼的卿卿正趴在地上摸索着寻找那被自己随手丢开的无双匕。那模样过于低贱凄楚,几乎要引人发笑,完全没了醉花阴头牌目中无人、不可一世的形影。
卿卿好容易摸到了匕首,正要拾起,匕首却突然被人一脚踢开。接着就传来践踏声和阿玦歇斯底里的叫喊——
“我要这劳什子的玩意有何用!有何用!”
而后是重重的锁窗声,自甬道远去的脚步声,和拆卸这临时通道的嘈杂声。
然后,金屋子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寂静。窗外隐约传来醉花阴永无止歇的靡靡之音。卿卿于冰冷的地面呆坐良久,依旧睁不开双眼,便伸出纤细的手指,轻抚绣阁里阿玦留下的足迹。
指尖触到干涸的水渍。
尘埃之上,飘浮着一股咸涩,但不腥臭的气息。
眼帘中浮现出阿玦离开时的场景。
卿卿不禁长叹。是因自己的无能,而非她的任性。
阿玦,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究竟如何才能让你不再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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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袭红装的老鸨归来,醉花阴的歌台舞榭,一如既往地处处活色生香、醉生梦死。浑然不知片刻之前,某间绣阁中经历过的,足以使这整座珠宫贝阙灰飞烟灭的惊心动魄。这一刹,她亦疑惑——究竟是庄生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她不明。
世事无常,真实叫人如坠云中、飘摇不定,镜花水月却让人甘愿含笑饮鸩、舍生忘死,究竟为何?
她不解。
经年的怨在胸中盘根错节,摩擦出炙烫的火苗,蹂躏着不堪重负的心。无法思考。
如若将这一切化为乌有,或许就能结束这苦痛的轮回?
无法思考。唯有将眼前一切金碧辉煌焚为焦土的冲动,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强烈。
没错。正因为别无他法,所以如若将这一切化为乌有,便定能结束这苦痛的轮回……
她凝聚了全部的功力,化为掌心的业火。玄色的妖火照耀,摇曳的斑驳烙在那张秀美的侧颜上,使原本那份清纯的秀美变得扭曲,可怖。使她身后翘首的少年不禁打了个寒颤。
“玦……姐姐?”
轻细的话音,竟让女子亦惊得一颤。她循声回首,只见身后的绣阁中,小小的少年怯生生地从门帘中探出头来。
白的衣,银的发,宛如瑞雪。金色的眼眸映照着她,宛如雪夜中温润的月轮。
心上的那簇灼灼生疼的火苗忽然就无声无息地灭了。阿玦心念电转,皓腕一翻,也就将掌心的那团妖火,也不动声色地熄了。
这又是为何呢……
她亦不知,此番,却也并未劳神去深究。
只是自然而然地,就换回了一如既往的盈盈笑靥。
-FIN-
前半部分来源于周奇谭关键词:薄荷、匕首、害羞,写着写着想把卿卿和阿玦的关系描写得更完整一点就有了后半部分。当然作为周奇谭的话自然是彻底跑题了吧……【喂
毒,一方面是指卿卿杀害道士的手段,另一方面,是指两人之间已成为病态的关系。
薄荷,是作为误导道士和引他入套的道具强塞【x】进文里的,不是什么毒酒,不过换成其他东西也是可以的(所以说是强塞啦【你。
匕首,江湖传言中一刀就能毁人毕生修行的法宝。关于它的来历我编了个狗血【。】的小故事。怎么落到阿玦手里以及在阿玦手里发挥了怎样(重要)的用途,这篇文里就先不告诉大家了~卿卿手里的是个外形一模一样的玩具。卿卿用蛇妖的毒液将它变成了杀人无形的凶器。
害羞,包括卿卿在红罗帐下对“情郎”假装的害羞,以及在面对阿玦时真正的害羞。然而自己读一遍之后发现并没有写出来【划掉
说废话果然比写正文效率高得多!【喂!
啊不过折腾了一个下午多的时间才填完这一个小坑,我看了看文件夹里其他大大小小的坑,不仅抚肝长叹——谁能来拯救一下我告急的文力么……【叹你妈逼快去填啊
以上。
其实卿卿就是卿卿,阿玦就是阿玦,两个不同的妖怪,不同的个体,长相也截然不同(只是因为笔者懒癌所以没有详细描写二人外貌【划掉)。这两人的正体和纠葛见《云泥记》。不过这两人孙道士都不认识,因为实际上他师父死时无人在场,多年来他也就只能凭朱色匕首(“无双匕”这名字是随手乱取的……没啥含义=。=)去千里追凶。朱匕现确为青楼女阿玦的所有物,打听到这点的孙道士便假装嫖客直奔阿玦而来。然而这早就被多年来一直守护着阿玦的卿卿识破,便将计就计,支开阿玦,冒名顶替,于是就有了此文。其实阿玦从来就是阿玦,卿卿也是卿卿,只是孙道士报仇心切,又不认识这两个人,更想不到阿玦还会有卿卿这样的角(病)色(娇)护着,所以卿卿连易容都不需要就计划通了……
说到底这时候小孙还是太年轻。这次之后就长教训,会坑人啦!本来只是随手绉的一个角色,也安排进正传里做了个小BOSS。至于他坑了谁……嘛……嘿嘿你猜?
◇周奇谭◇第十周。
关键词:庭院、影子、梦
用时5h+ 搞了好多个版本真是虐死我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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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点题了又好像没有……
画了这么多年黑白突然开始上色觉得好!爽!快!!!
之前参加过得主题,于是把之前的画场景再现了一次,很巧合刚好都是第八周。 【竹林里面长草diao不diao→_→
◇周奇谭◇第五周。
关键词:藏书阁、雪女、所属之物
我今天按时完成了啊啊啊啊啊我好激动!!!虽然是简笔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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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
红脸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