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飞舞散落的花瓣
摇晃着的水面
倒影之下的世界
白衣的少女这么说着,
“你的愿望,让我来实现吧?”
-关于故事-
在三个世界交叠之后产生的“世界”里,来自不同地域有着不同际遇的少年少女的交会。
半精灵塞纳·西尔维亚,被世界选定的牺牲者,偶遇了即将被抹杀的命运神眷者夏恩·塞缪尔。从这里开始,被世界所定下的未来被慢慢改变。
在最危险的黑暗里,藏着光。
= 短篇故事合集 =
= 全部为记录进度时间打卡暂定版 =
= 54th Street + 白夜城 =
背景故事四篇完整更新
*Alexander篇 http://elfartworld.com/works/789845/
*Isabella篇 http://elfartworld.com/works/789846/
*Siea篇 http://elfartworld.com/works/789847/
*本篇
贪吃蛇与贪心龙
Part. 0
Aromea大陆上百年前第一次修成了贯穿东西的铁路。时至今日铁路网已经纵横整片大陆,成为大陆资源经济流转的血管。
现在火车上往来的除了权贵商人,还有普通的旅行者,贩卖廉价劳力的劳工。享受卓越交通运输线的人似乎早就把这铁轨之下埋葬的冤魂忘得一干二净。原始资本的积累之下都是鲜血。同样的二十年前轰轰烈烈的劳工运动,他们的高歌现在已经四散消失在荒野之中了。
现在是享乐主义的时代。
少女看着车窗放映的景色,是无限延伸的荒野,森林与河流,丘陵与泻湖,再飞越过一座一座钢筋铁骨支撑的桥梁。
但她也同时盯着车窗上人来人往的倒影,十分警觉。
几天之前鲜红及腰的长发已经被干脆利落的一剪子剪到齐耳,她没来得及染上其他颜色就被迫匆匆逃离阿兹里亚。戴上一顶劣质假发,一身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简单裙装,完美融合进了拥挤的人群。她不是没想过女扮男装,可天生长了张精秀的少女脸,太容易被戳穿了。
她缩回到座位,压低帽檐,低头啃着手里的硬面包。这种列车上供应的食物都是一个货色,她没得挑。
少女要去的是偏远的东方。大概没有人会想到这个衣服灰暗看不出颜色的少女选择去遥远的东方,而不是向西去另一片大陆。东方矿产区,百分之六十的煤炭都供应给了阿兹里亚燃烧的蒸汽机,这是交通网贯通之后的经济风向。虽然卖资源致富并不是很好的选择,无论金山银山总有吃空的一天,但却是快速致富经济转型的手段。
她对东方的理解仅限于地图上标注的几座矿业城市。也不能怪她肤浅,东方在珍珠湾工业金融大圈的印象就是乡下供血的地方,顶多再供应一些漂亮矿石宝石,就没有了。他们的兴趣都在西大陆,数亿人口的巨大市场,而不是默默无闻,尘土飞扬的东方。
而如今她就是要远离这个灯火通明的珍珠湾,跑去默默无闻的东方之地,仅仅是为了求一个自保的安身之处而已。
切瑞诺布尔确立为首府也是在一百年前。
而在这一百年中,切瑞诺布尔就像是内燃机里高速燃烧的一团光球,耀眼无比,光环笼罩。
但光明之下所藏匿的影子并不是那么显眼。强光晃得人眼睛疼,也就看不清那些光辉之下的细节和裂痕了。就像华美装修的角落底下藏着的霉菌,海堤旁边被锈蚀的铁栅栏,邮轮管道船桨里的附着的海鞘。这些东西虽然为人所唾弃,但如果真要清理其实成本巨大,眼不见为净。
首都只是一个缩影而已,这只是人性和社会性的妥协。秩序的建立过程中总有些灰色的缓冲地带。蛮荒生长的经济,丛草之下总需要有人去给根部通气。
不过往好里想,正是因为有这些盘根错节的缝隙,很多人才能如鱼得水的活下来,而她也能逃开那些追杀自己的人。
她曾经很喜欢这个城市淅淅沥沥的雨季中,漫雾笼罩城市模糊的样子,但她也不喜欢每到冬天空气中的燃烧煤炭的硫磺味。这个时候的她年纪还小,对待事物多少有些小孩子的非黑即白。
但这座城市其实也不在乎别人对它的看法。他们在乎的只是清脆的金钱声,在乎的只是光鲜亮丽的外套,在乎的只是地段和高位。至于敛财积累的资本有多血腥,漂亮的皮草上有多少只动物的血,爬到高位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能有几个人在乎?
换一种说法:投机倒把,唯金钱论而已。他们说这是来自北方的贪狼。
所以在她的眼里,首都的繁华光荣就像是喷淋器上虹光,只是光环而已。
她逃离首都,就可以把一切过往仍在身后。
脱胎换骨。
蜕皮重生。
Part. 1
她辗转火车最终到达东方的一个小城,用了伯伯给自己留的一个假证件找了一个住处。
小城人不多,但也没有熟到所有人都互相认识。房东太太倒是个慈祥的人。很这种地方不太可能会有首都那边的势力渗透过来。至少目前来说真的是个很好的落脚点。但这座城市富裕安宁,并不像首都那样喧嚣。少女在城中简单的转了转,很快找到了来自三壁岛的银行。她并不是试图去取自己的那部分丰厚遗产,毕竟现在动那些东西太打草惊蛇。她用假名开了个机械保险柜,将一半的文件存入这里,又去另一家存入另一半文件。三壁岛的顶级银行非常注重客户的安全和隐私,十位数机械锁极难破开。虽然小城并不如首都,但总归比放在自己身边安全。
少女只留了足够的现金,供自己在一段时间生活,之后可能就需要去找份工作。再遥远的未来,她还没考虑过。终归是个和平年代。就算是暗流涌动,大陆上的人们考虑未来的时候总是觉得一切会更好。经济繁荣,总能找到工作,总会有出路。
对吧。
可惜命运也没给她留多少清净时间去好好考虑。
和平年代……
“嘭——”一颗子弹落在了身旁。接着又是远处几声乒乓爆响。
和平个屁!!!
少女暗暗骂了一句。她躲在一片岩石和灌木的后面。她那个鲜亮的红头发就算使用兜帽遮盖,稍不注意仍是活生生的靶子。她不敢动,生怕发出一点声响。她努力压低急促的呼吸声,看向前方,有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前方二十米有一棵百年古树,然而能躲避的地方也就到此为止,再往前又是一片开阔的草地。
呵——
没有退路。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落到这个境地,逃到了一片旷野之中。她今天本来是想找一下附近的码头和船,准备去三壁岛中转,再逃到西大陆。可这帮家伙跟了自己将近一千多公里,从首都一路跟到了大陆最东边。然而还是没逃掉。
少女刚到码头,没一会儿就发现有人在观察自己。她快步转过街角,急匆匆偷了一辆车,驱车慌忙逃跑。现在想来真是傻逼透顶的行动。她不认识路,只好随便跟着道路乱开。结果不知道怎么就开到了这荒郊野岭。
不过小姑娘才不过十四岁。早熟,但还是天真。
她觉得逃离首都就能获得安稳,可惜命运从来都不会让人好过。
可人是无法逃离过去。过去的影子永远会追逐你。
有一个脚步声正在接近,窸窸窣窣的植物茎叶断裂的声音。她屏息凝神,压低身体。如果刚没看错,八点钟方向两个人,四点钟方向远处一个,近处一个。他们应该是在乱放枪,希望能惊到自己。
扑腾扑腾,空中一片野鸽子掠了过去。铺天盖日,像是一块浓稠的积雨云。
少女突然从岩石后面跳起,精准踢中了对方的软肋,双腿缠上他的脖子,一拧将其击倒。接着夺来手里的长杆猎枪,向前方射击。一切都在瞬息的几秒之间决定了胜负。
干掉两个,还剩一个。
她伏在地上,趁着对方无法反抗,拿着枪杆狠狠一砸,眼疾手快拿到了他腰间的弹夹。接着迅速躲回岩石后面。头顶一阵呼啸的子弹声。她并没有听到所预期的声音。这不妙。
旷野苍穹,只有呼啸的风声。
自己的位置已经暴露,但对方并没有紧跟过来。她急忙换上子弹。如果对方聪明的话,应该会从左边靠过来。她听到了细微的动静,风声里面的杂音。她朝着左后方开一枪。一声闷响——命中。少女长呼一口气,迫使急促的心脏平静下来。
左肩膀突然传来一阵撕裂的剧痛。
还有人!?
少女慌忙逃跑,眼前仅剩的掩护只有那棵大树了,她飞速的狂奔,转身躲开了飞来的第二枪子弹,仓皇躲到树后面。肩膀的剧痛让她没法被迫扔掉了仅有的武器。剧痛让她一瞬间视线都有点模糊,冷汗浸透了额头。左手无力的垂下,鲜血顺着手臂流到指尖,滴滴答答的落到草茎上。
还是没逃掉么?
这周围没有村落,没有住户,最近的那条路离得大概有一千米以上了……估计自己也走不出这个地方了……她靠在树上,抬头眯着眼睛看了看天空,阴霾霾的雨云终于撕裂了一道口子,露出了一点点湛蓝。
耳朵里面传来草茎被压断的声音,应该是有人过来了。
呵……也好,哪怕死在这里,起码风景还不错。
总归比烂在那个肮脏腐败的地方强……
少女闭上眼睛。失血带来的眩晕让她差点站不住。
除了肩膀,刚刚袭击对方而撞伤的小腿也隐隐作痛。
不过,难道自己是那种自暴自弃的人么?
区区这一点肩伤就让你放弃人生了?
当然不是。
开什么玩笑。
开什么玩笑!!!
她身体绷紧,重心下蹲,如同一条蓄势待发的剧毒眼镜蛇,睁开那双黄金一般耀眼的眼睛。
眼前站着的是一个孩子。
少女愣了一下。
苍翠绿色的长茎草中,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身着棕灰色猎装,带着贝雷帽,年龄不满十岁的孩子……
黄金的眸子里映着的,是一双明月一般澄澈的,银白色眼睛。
“姐姐……好?”
Part. 2
等到了主宅,女仆Jane小心翼翼的从少女左肩取出几片细小破碎的弹片,伤口很快包扎好了。麻醉剂的作用麻痹大部分感觉,刚刚那种钻心的疼痛终于暂停了。没一会儿,Jane帮她处理完伤口,离开了房间,留少女她一个人靠在床上发呆。
安静。
似乎一切都那么平静,安全。
刚刚的一切就像一个噩梦。她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蓝色装饰华丽的天花板吊顶,一时都觉得自己是没醒过来。脑中的思绪一片混乱,记忆纷乱地在眼前飞舞。她精神有点恍惚,似乎是止痛剂让她进入了幻觉。
“吱嘎”一声,门突然开了。
少女从神游的思绪中缓过神来。来者是刚刚的那个小男孩。少女从刚刚周围人对他的态度就知道这是他们家的小少爷。少女看他走过来,莫名有点惊讶。
那个叫Siea的男孩子站在自己面前,似乎有些腼腆又难以启齿。他那双清亮的眼睛看着自己,说到: “对不起。”
少女有点疑惑:这孩子跟自己道歉干嘛?来杀我的又不是你。
“那个时候我以为是有偷猎者来这里。那些鸽子是旅鸽,飞跃上千里才到达的这里繁育的,但我听说一直有人来打鸽子……所以才,才让Jane带着枪的。真的……对不起,我们不是想伤你的……”
少女一时也不知道从何开始怎么解释,万般思绪就像是一团乱麻。
少女靠在那棵树背阴处,左肩膀被打伤。当她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孩子,她一时有点茫然。哪里来的孩子呢?她下意识地将左手收到身后,似乎潜意识不忍让孩子看到自己左手滴滴答答的流血。
“你好呀。”她蹲下想和孩子平视,却因失血一瞬间眩晕差点摔倒。模模糊糊中,她感觉到远处还有几个人也靠了过来。
“姐姐没事吧!?”男孩急匆匆凑上来,关切地试图撑起她的身子。这让少女意识突然清醒。她反应过来,抬起眼睛,回了男孩子一个微笑:“我没事。”
她没有精力去思考这里怎么会突然跑出来一个孩子。她撑起身体,打算起身离开,回去找他们留下来的车子,驱车回去。
男孩急切切的拉住她的沾血的手:“姐姐你受伤了?”少女肩膀一阵剧痛,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将痛呼压下。
这个时候那几个成年人也过来了。一个气喘呼呼的老爷子叫着男孩名字,几个成人,还有一个拿着枪的女人。她想不出他们是从哪跑出来的。
“我家离这里比较近,姐姐先去我家好么?”男孩翻找出手帕,捂住少女流血的。几个成年人急忙忙跑过来,看到她的伤,其中一个成年男人急忙抱起她,带她离开这片荒地,没多久就上了一部车,被带回了这栋宅子。那个男孩子也一起回来了。
意识就像是浸泡在了温水之中,晕晕乎乎的。
她也不知道那三个在荒野被她处理掉的人怎么样了。她出逃的时候杀掉了他们的老大,他们来追也是必然。想必现在自己的人头在他们的悬赏之中,可值钱了。
等少女回过神来,视野内的场景已经变的昏黄。
不知道过了多久。
“姐姐?醒醒。”
Siea握紧了手里的托盘把手,上面摆着精美的餐具和食物。声音里有些委屈和愧疚,像是做错了大事。接着他把手里的托盘放到少女面前,又说道:“已经晚上了,姐姐吃晚饭吧,我帮你送过来了。”
稍微喝了点糖水,少女终于从轻微的麻醉反应中恢复过来。她故作轻松的笑了笑,伸出右手揉了揉小家伙的头发,柔声细语的说:“怎么会是你的错呢?姐姐只是受了点小伤,没事儿。那些偷猎者不会再来了。”
Siea呼了一口气,好像他终于被原谅了。他低头打开盘子上的盖子,把晚餐推到了少女的面前,站在原地无辜的看着自己,似乎是在等少女用餐。
“你要看着姐姐吃饭么?”少女又问了一句。
Siea顿了顿,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总归是有我的错,姐姐手受伤了可能不方便,需要人帮忙。我等着姐姐吃完再走好么?”
“好啊~”少女右手一把把他拉到床边上,坐在她右手边。接着拿起勺子舀起一小牛肉,转手送到Siea嘴边。她勾着嘴角坏笑着直视少年茫然的脸:“那好,你和我一块吃吧~”
看着眼前的少年脸上从惊讶变得羞涩,磕磕绊绊的推辞着:“可,可这,本来就是只给姐姐一个人的。”
“太多了,我一个人吃会长胖的。”少女无辜的睁大了金色的眼睛,眨了眨,像是很委屈,“我们不要浪费粮食。
Siea犹豫了一下,张嘴含入那块肉粒,很不习惯被人喂饭。
少女吐舌头笑了笑,诡计得逞的邪笑了一下。
可她突然觉得自己有点陌生。自己有多久没这么发自内心的笑过了?少女一时也记不清。她看着眼前懵懂天真的孩子,看着他明亮的银色的眼睛,一时万般苦涩涌上心头,滴滴答答的酸涩。
她想哭,但不能哭。
Part. 3
这些年在东大陆首都圈子呼风唤雨地,是北方商团。那些来自西北的人似乎在这个时代格外混得开。
Aromea大陆的北部,从东而起高耸入云的高原,接着风暴呼啸的冰雪艾利走廊,再就是最西侧暴怒的山脉。地理环境造就的北方人民所有的性情,也和那些生于南方的富饶平原的人不同。曾几何时这些地域上的差异是Aromea大陆上最大的冲突,历史上数不清的战乱也烧过整片大陆。
但历史翻过去新一页之后,时代已经不一样了。
蛮人的时代。
有人这么称呼一战到二战后的这段时光,言语里面的轻鄙毫不遮掩。
但这个形容也没错。从一战时期北方大量征兵,再到和平时期北方商团富甲一方。或许真的是因为民风彪悍的缘故。然而百年的人口迁移,通婚,新时代形式的变化,地方商团的身形越来越模糊了。即使如此,在如今的和平年代,首都那些隐约的偏见,商派之间的冲突,小民之间的算计,也仍是在时代洪流之下的暗礁。不过北方商团的影响,仍然鲜明地烙在Aromea大陆上。
首都商业工业圈子有名的大公司:奥斯勒,德斯克,贝斯特林,诺让,萨尔特索,伯特伦,还有好几个媒体集团,真要论血统数一数,都算得上是来自北方。
她所来自的姓氏Seron也一样,往上数也是来自大陆的西北方。
只不过他们家里所做的事情,并不那么为人所知。
对于家长来说,无论他们从事的是什么样的职业,每天要和什么行当打交道,一般都不会选择告诉自己年幼的孩子。他们承担了所有的责任和压力,对自己的未来之星则是捧于掌心呵护。虽然寄希望于他们有一天能够成才,可也不希望现实的阴影太早地吓到孩子。
父亲于她就是这样。他对掌上明珠自幼溺爱,要什么给什么,也经常推了工作就为了给孩子一个生日惊喜。
即便少女只是个私生女,说不上多么光彩。
他父亲并没有结婚,一辈子就她一个女儿。至于少女的母亲,从来没有出现过她的生活之中。所以小的时候少女没有在乎,长大了她没放在心上过。父亲眼里的女儿总是活泼而快乐,像是明媚阳光之下的玫瑰。但直到一年多前,父亲才认识到自己女儿,是开枪手都不抖一下的天生反骨。
少女知道父亲其实不愿意让她接触手里的那危险的生意。在法律灰色地带游走的事儿并不容易。他似乎总是希望女儿能走另一条路,安全的路。可他估计也没想到的自己去世,自己的保护伞碎的那么快,都没办法保证他女儿生命安全了。
父亲总以为自己被瞒得很好。但少女很清楚,她的父亲,包括他们家的那些所谓工作人员,都是黑帮。
Mafia是个过于美化的称呼。
起码在少女看来,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是就是小混混,用命换生存的普通人而已。就算是像他父亲那样已经站到高位的,所有的行动导向也不过是钱。她曾经偷偷看过父亲的手记,虽然语焉不详,但翻了几页就猜出了大概。
他们做的是走私生意。
走私生意是东西大陆商业往来上不可避免的产物。曾经的战争年代让双方政府对贸易都有所控制,然而只要交流的门打开了,需求就是存在的。西大陆的烟草玉石,东大陆的香料矿藏,倒买倒卖的都不是政府能够监控的地方。西大陆那种沁人心肺的廉价烟草深受底层劳工的喜爱,是他们少有能负担的起的娱乐。有些工厂会提供这种免费烟草当成了控制廉价劳工的手段,跟酒精相媲美。
这个时候的人们,可能已经记不住十几年前的劳工运动流的血。当年那些劳工,为了反抗过长时间的劳作,童工,极低的工资,以及恶略的环境,用生命和鲜血去反抗,去争取他们的权益。
可是并非所有人都是英雄,所谓的斗争变成了一场混乱。在那种混乱之中,普通人所求的,也不过就是一个生存和温饱。而他们斗争的成果,最后的妥协,慢慢变得不了了之。人们被黄金盛世的经济繁荣蒙蔽了眼睛,一切又恢复如初。而在这场盛世中失意的人,被抛弃的人,被大商家提供的廉价酒精和走私烟草所麻痹。他们能追求的,只有这种短时的快乐。醉生梦死,看不见出路,也看不见未来。
说着有意思,时至今日,联合起来的反而是大资本家,而不是劳工们了。
资本主义的每一枚金币上都是沾着血的。
那个时候无论是谁能控制一两条走私路线,每年吸血的回报就极其可观。吸血再往后的步骤就是洗钱。娱乐产业的虚假繁荣,奢侈品的纸醉金迷,艺术品拍卖上越来越惊天的价格,都是最好的佐证。
风险越大,回报越可观,越多人铤而走险。危险也就紧随而至。
普通的商业也就是面对破产的风险,不至于死。而这种赚钱的生意于赌博并无差别,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因此埋骨荒野……
少女自嘲了一句:她不也差点埋骨荒野么?
父亲可能预料到自己早晚有一天会遭遇不测,也有给自己女儿上了保险,可命运本就是捉弄人。他这一病病的太突然,离开人世的时候也可能后悔自己做这个行当吧。
但估计他也没能预料到自己女儿能从重围之中突破,也不会预料到自己女儿会开枪杀人吧……
法外之地,不开开枪死的就是自己。他人对自己如此残忍,何苦为了狗屁道德而连使用暴力保护自己都做不到呢?伤春悲秋的功夫已经在生死之间走了几个来回了。
可惜已经太晚了。
仔细算算,父亲去世前到现在,才不到三个月而已。她连沉浸悲伤的时间的都没有。没有人把她捧在心尖上了。
逼得她早早就要直面物欲横流的世界。
少女自认并不是反社会人格,只是生存策略如此。
不过,也许在他人眼里,自己的确不是个好人吧。
Part. 4
少女没过多久就反应过来,无论在那片荒野发生了什么,这个男孩子都被瞒得很好。
Siea似乎是把自己当成了普通的大姐姐,在自己养伤期间,他天天过来嘘寒问暖,似乎是在自责。但这栋房子中的其他人并不觉得一个一己之力干掉三个成年人的女孩单纯。他们也阻止过男孩来找她,但男孩子似乎不能理解他们的话中话。
她在这个房间中养伤,但不能踏出房门一步。
没过多久,那个看上去是一家之主的老爷爷便来找了自己。尽管他看上去慈眉善目,但人生阅历想必极其丰富到无论什么事都可以波澜不惊。当然一起来的,还有那天打伤自己的女仆Jane。
“我没想到我在晚年也还能遇到这样的事情。”老爷子并没有上来就提及狂野发生的事情,“啊,这是你的身份证明,我想上面的的名字也不是真的吧。”
少女不可置否。她接过来那本假护照,抚摸着着上面假姓氏Sauvin。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坦白,眼前的老爷子信不信得过。
“当我年轻的时候,大概还会问你发生了什么。不过我也老了,现在。所以不太在乎到底怎么回事。”老爷子似乎是回忆起了很久的往事。
“你知道么,几十年前,这个地方并不总是那么平和。那个时候有不少来寻求法外之地的掘金者,偷盗本地人赖以为生的资源。那个时候,这种冲突总都有点,血腥。所以,即使像我们这样的家庭,也需要力量来保护自己。”
少女静静的听着,瞥了一眼旁边的金发女仆。那些平静的言语之下,是当年的腥风血雨。言下之意不言而喻,是非常友好的警告。
“我和我的家人决定不追究,以及,你担心的事情已经被处理好了。不过我也不能保证,会不会有继续的威胁。”
少女捏紧了护照的手,暗暗放松下来:对方决定保护自己。
老爷子的声音从温言细语,突然变得有一点压迫力:“你有好奇,为什么?”
少女转过头,将护照放在了床头。她试探性的猜了猜:“因为,那个男孩?你外孙?”
“Siea很喜欢你。Siea总是很喜欢小动物,保护他们,照顾他们。那孩子似乎总是相信这个世界的温柔。”老爷子依旧笑得温和:
“以及呢?”
她低下头,自嘲似的笑了笑:“我知道,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他。”
“好。”老爷子得到了满意的答复,“我们都希望,让他继续这样,我们会保护他对么?”
“嗯。”少女应声。
“不过我想你也不应该在这里呆太久。你需要尽快离开,当然这个由你决定了,在此之前,我们Vico家会尽地主之谊。”老爷子起身,带着人离开了。
少女看着他们离开,直到掩上的门一声“嘭”响,她才像是如梦初醒。抱紧了手臂,想寻求一点点安全感。
那之后没多久,的确有人来找过她。不过,就像老爷子承诺的那样,被处理好了。
她慢慢养伤,也被允许出了房间。她的业余时间除了要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另外就是陪Siea玩。这个宅子就像是在世外一样的梦幻城堡一样,或者说温室。她看着这个温室里长大的孩子,却越来越不安。
少女清楚自己并不是个好人。她再伪装,对这个孩子而言,也是一种危险。
是时候该离开了。她当然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不过现在这个社会,所谓的文明世界,总有能她能发展的空隙。只不过自己需要更谨慎,她需要她父亲留下来的财产来运作。这很复杂,当然如果有人帮助会更好,可惜父亲死后没有人能信的过了,也没有人能手把手的教自己。
可无论未来如何,都需要她行动起来。第一步就是离开这个地方,去开始她的新生活。
未来不可知,诺大的世界,充满了危险,也充满了可能性。
她有些害怕,也有点兴奋。
Part. 5
开春的春雨之后,切瑞诺布尔每个角落上的浮灰被洗刷的干干净净。
满树的翠绿鲜艳,连天都恢复了那种澄澈的蓝。
少女很少有空在路上闲逛。
几年时间,她鲜红的头发又长了回来,略略及肩。晴天之下的切瑞诺布尔和珍珠湾海岸的确漂亮,但她依旧全副武装。手上撑着一把小洋伞,白色细麻长衣长裤,还带着帽子。这几年的流行都喜欢日光浴,那种西大陆的小麦色皮肤意外地受追捧。
可惜少女虽然爱美喜欢潮流,可阳光对她就是毒药,只会晒伤皮肤,长出难看的斑点。
而她旁边的少年,穿着短衣短裤,背着小背包,带了个遮阳帽,脚步轻快的走在她前面。阳光洒在他细软的发丝上,雪白的手臂上,还有修长的腿上。Siea窜的真快。感觉转眼的功夫,就差不多跟少女一样高了。也是,一晃五年,Siea已经是进入成长期的少年了。
如果家长看到这幕或许会对自己的孩子惊讶,他们印象当中的Siea总是腼腆又安静,很少表现情绪的乖孩子。而Siea现在则像是难以压抑兴奋的小孩子,眼睛亮亮的,在少女面前丝毫不掩饰。这时候的他可能才是他本来的样子。教养良好,干干净净,心无杂质的十三岁少年。
少女真觉得在某种意义上,他这样的孩子是这座城市的光明之处所在。
令她由衷的羡慕,爱护。
少女搬到切瑞诺布尔的时间并不长,她曾经的家离着这里也十分遥远。不同街区之间的差异非常大,她平常很少有时间闲逛,不是在西大陆出差,就是在各地到处跑,熟悉的也只有周围几个地方而已。这半年来她抽空陪着Siea去闲逛,才把切瑞诺布尔逛了大半。
今天她陪着Siea一起去中央公园的湖心做迁徙鸟的写生,可天空不作美,没过多久就一阵阴云吹来。他们被迫跑到旁边的咖啡店避雨。Siea看着被暴雨洗刷公园,眼睛里面藏不住的失落。
他还小,在别人面前似乎总是藏不住情绪。
没多久,等他们喝完杯子里的饮料。暴雨也终于结束,但公园草坪湿漉漉的没办法坐。Siea邀请了少女去他家。他们相遇半年了,但少女也没去过Siea家,她也不愿意让Siea去她那个小公寓。少女知道Siea家境不差,即使来到首都也能有安稳的立足之地。不过Siea平常都坐着公共交通来,九曲十绕,少女也不知道他家在哪。
Siea却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他只说花园区离得太远,公交太费时间。少女想过Siea家境好,但也没想到他家在花园区。当然她不意外。出租车一路从切瑞诺布尔的中心城区开到了东部的花园区,没多久就到了Siea的家,但他们没停在门口。
雨停了,白色的蔷薇绕满了院墙,被暴雨打落了一地的白花,铺满狭窄的人行道。他们一路趁着雨后清新,一路走到大门口,才进入府邸。
少女跟着Siea一路转过大厅,走廊。Siea想带她去看他的小书房,他和他外祖父收集的珍惜标本,手绘画册,五彩缤纷的矿石原石,东西大多都是从翡翠城带来的,也有最近一段时间在首都城区买的小玩意。他就像是小孩子带着朋友来家里玩一样,只想分享自己最喜欢的玩具。少女对这些东西其实一点都不了解,她对石头的理解仅限于好看的珠宝,对博物学的了解仅限于好看。
但她喜欢看着Siea这样。
当然并不是因为”看到了可能的自己” 这种借口。她知道自己就算父亲活着,她也不会这样单纯,无忧无虑。她只是觉得太难得了。
等Siea展示完了手头那些漂亮的收藏,正好到了下午茶时间。Siea带着她下楼,去花园,阳光已经将花园中水珠烘的干净。但没料到,在楼梯转角就遇到了本应在公司的父亲。Siea突然噤声,只叫了一声”爸爸”。他父亲没有回应,反而疑惑的看向她。
少女看到这个高大的金发男人,愣了一下,一瞬间所有的疑惑都解开了。原来如此,一切都都说通了。她扬起标准的而仪式化的笑容,上前伸出手,说到:
“你好,Mr. Bertram。”
“我是May Sauvin,艾默生机械西部分公司的运营总监。”
背景故事四篇完整更新
*Alexander篇 http://elfartworld.com/works/789845/
*Isabella篇 http://elfartworld.com/works/789846/
*本篇
*May篇 http://elfartworld.com/works/789848/
大树下的小树
Part. 1
Siea很小的时候,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记不住自己的父母。这也是没办法,因为那时候他的父母远在西南部的珍珠湾,忙的一年半载都来不了一次。小孩子的长期记忆基本不能指望。
童年印象中,他的名字一直是Siea Vico,而对Bertram这个真正的姓氏毫无感觉。
从小,他最亲近的人是他外祖父。他就和很多人家的老头子差不多,散漫而闲事,平常就是去钓钓鱼,养养狗,种种花,大约就是这些东西。Siea陪着他,平常的日常也差不多,就像是在乡下长大的孩子一样,无忧无虑,基本上就是在玩。
当然就和很多祖辈带大的孩子一样,他很多喜好都像老爷子一样。Siea也从没去上过学,倒是有家教来教,可老爷子疼小孩子,不会让他坐太久。Siea喜欢看闲书,不过也仅限于乐趣而已。但是和其他人不同,他身边很少会有同龄的孩子。偶尔他的舅舅带着同龄的表兄会来庄园一起玩,只不过他们性格并不太合。
直到他九岁那年,外祖父去世,父母不远千里来到翡翠城,带着他去了首都。
首都是一个和翡翠城完全不同的地方。从颠簸的两天火车路程上变换的自然景色,到建筑风格的逐渐变化,无不证明这点。当然九岁的孩子其实记不住什么事儿,窗外飞驰的景色目不暇接,小脑子一会儿就忘得差不多。
首都是个发展飞速的地方,一切就像是万花筒那样斑斓。
然而首都的那些光彩繁荣对一个九岁孩子没有任何概念,但是有概念的这部分,让这个乡下的孩子痛苦不已。那就是学校。
Siea被父母送进了学校,转瞬间他身边充满了同龄人,同时也被各种卷子塞满。他没怎么受过特别系统的教育,第一天上课就花式懵逼,何况学校里的条条框框的规则他又不懂。老师对这个新学生还算照顾,照顾的给他了一堆补习资料和试题。顺便通知家长给他找补习班
这孩子跟不上。
Alexander把他放到了自己原来的学校,十几年过去,这里早就是男女同校。好处是离家还算比较近,其次是学校里面各样的人都比较多,并不像那些特别传统的私立学校条框分明,可以学习和各种人打交道。不过另一个是,Bertram家可以隐藏他的姓氏。Bertram家的小公子,唯一的继承人,的确身份敏感了一点。Siea也就一直用Siea Vico的这个名字,而非全名。他又比较安静乖僻,不张扬,学校里面知道他身份的人寥寥无几。这个所有男孩都活泼好动的年纪中,像Siea这样的乖学生一般都是老师的宠儿,十岁左右的乖孩子能坐的住学东西,成绩进步还是很快,他慢慢也到了年纪中上游。
父母这个时候并没有多少精力管他,他们那时候各忙各的,和其他家庭情况没什么差别。照顾Siea的除了老管家Francis,再就是从小照顾他的女仆Jane。Siea很少见到他的父母,也就是放学之后一家人一起吃晚饭,虽然多多少少有些程序化,只可惜有时候气氛冷凝的让人吃不下饭。能明显感觉到父母不睦,Siea就赶紧躲回了自己房间。这情况一直持续到Isabella离家,家里又空荡荡的只剩Siea一个人。
格格不入。
Part. 2
Alexander这个是也才三十出头,虽然在同辈之中算是杰出,到底只是一个事业起步没多久的年轻人,Bertram先前留下的基业既是资本又是牵掣。他的忙碌和焦躁也是这个年龄的人很普遍的状态。
这样忙碌的家长,往往对孩子的教育参与的并不多,但是要求不会降低。Alexander很清楚自己需要一个有能力的继承人,而他只有一个选项,他唯一的儿子。Siea的资质还不错,但是性子太柔软,Alexander把他放养,让他多多去接触上上下下的各种人,也是希望Siea必须自己有意愿和想法变得更强硬。
Siea性格温和柔软,也从不与人起冲突,就是习惯性缩在自己的安全区,做事有些畏手畏脚,完全不像其他的男孩子那样撒野,太过安静。这种性格的确不容易犯错,但是并不是继承人所需要的领导力,甚至可以说相反,懦弱的就像是待宰的羔羊,或者温室里经不起一点风吹雨打的花。
身为父母又能怎么办呢,也只能趁着孩子还小,慢慢引导着看看。
虽然Bertram一家有意的保护自己的独生子,但是也需要让他多多接触周围的人,接触多了人,既是人脉也是锻炼。Siea在12岁那年的暑假被送到了一个夏令营,和家世相当的同龄孩子一起去了赛里奈附近的一个庄园。
那却成了一个温吞内向少年的噩梦。
Alexander的本意是让Siea好好和这些同龄的孩子接触,和男孩子打打网球,或者和女孩子跳跳舞。但对于Siea来说,突然来袭的集体生活让人十分惶恐。周围的孩子都是父母金钱砸出来的宝贝,从小都和首都其他的小孩子玩着扮演大人的游戏。首都本来就聚集着三教九流里面的人精,大大小小的集团企业数不胜数,巨头公司也扎堆。这里本就是商业权贵最集中的地方,再加上关系繁复。这些年经济形势又很好,繁华耀眼的首都区也多了不少新贵新星,奢靡之中隐约的攀比较量风气也不可避免,多多少少也传到了这些孩子的身上。说白了一群富二代富三代将来可能要接父母的班,而提前跟其他继承人联络是不可避免的。
而Siea对这些却并不敏感,他在夏令营里面手足无措。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家培养孩子有问题,Siea从来都没有身为继承人的自觉。
不过幸运的是夏令营里也多的是礼貌友好的孩子。Siea也认识了几个非常友善的同龄人,好几个温柔心细的女孩子。十几岁的女孩子发育都男孩快多了,已经有些小大人的风范,而男孩子还在傻乎乎的攀比打闹,基本是就是熊孩子。有些年级大一些的家教良好的男孩,可并不愿意和小一点的Siea混。这个时间的孩子一岁压一岁,等级严明。可女孩子们却有点喜欢这个温柔腼腆,又长了一张精致女相脸的小少爷。别的男孩都在拿着球拍土的时候,女孩们都会嘻嘻笑笑的嘲笑这些心智幼稚的男生,不过也会对男生们进入青春期而开始发展的漂亮肌肉有感觉。
只有心细安静的Siea坐在女孩子边上并不突兀。到了练习跳舞的时候,女孩们喜欢拉着漂亮的男孩子一起跳。Siea在同龄人中身高其实算高的,和小姑娘搭手也并不难。他真的是意外地继承了父亲的女人缘好。
然而不可避免的,Siea也被那些同龄的男孩嘲笑“往女人堆里扎”“娘娘腔”“吃软饭的”。彼时的Siea压根不理解这些词的意思,却也听得出里面的嘲弄。他茫然的缩回了自己的安全区,很少参与集体活动。短暂的夏令营对他来说十分漫长。
一天一天的,数着夏日雨后烧红的夕阳,难熬的夏令营也结束了,很快就又开学了。
Siea回到学校,周围总算是熟悉一点的同学了。大家不攀比家事,只管学习上的事,剩余的精力都是在讨论去哪里吃好吃的啊,或者最近有什么好玩的流行。学校生活简单多了。但Siea以为已经结束的暑假短短一个月时光,却招来了难以想象的后果。
秋风萧瑟的一个下午,他课件在操场的的时候就被几个高年级的缠住了。Siea茫然的抬头,才发现,是之前夏令营遇到的一个骄横跋扈的富二代。
Part. 3
Alexander那段时间真的很忙,忙得焦头烂额。他刚刚和政府部门谈成了一个长期协议,又有一些新的项目在跟进。进入秋天的天气终于没那么潮湿,天气凉爽,正是开工的好时机。夫人出门之后,也会从各地寄信寄东西回家,有的是给Alex的,有的是给孩子的。Alexander也拜托Isabella偶尔帮忙去远处的地方考察一下。两个人关系慢慢缓和,恢复正轨。
切瑞诺布尔太大了,整个城市里面每天人来人往,多少人平地翻身,多少人一夜之间失去所有,都是在正常不过的。Alexander就算是有两代基业撑着。他见多了,也怕了。这个时代变化真的很快,一阵风来无数花飞扬飘舞,风停又花落一地践入泥。商界往来博弈,西大陆的精明商人,还有社会风气的回荡变化,多多少少都会吹起波浪。
人到这个年纪,早就清楚生命中有多少风险,多少意外可以将人一击拍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Alexander也经历过这些,他印象深刻的很。二十年前,Alexander的父亲就是死在了席卷大陆的工人运动风潮中的一场意外。这些年商业场上一阵风又一阵风,越是往高处走越让人心惊胆战。
可是商海的事情也不是个人努力就能解决一切的。这些年金融领域的发展,迫使他们这些搞实业的也开始注意扩大领域,囤积资本。但金融本身就是一场赌博,盲目乐观搭起来的纸牌屋。赢家全是喝彩,输家陪上一切。牵一发而动全身,让人不得不注意庞大公司的每一个可能的弱点,每一处角落上的朽木。
总说公司会有致命弱点,说到底了还是人的弱点。这个阶层消遣的方式多了去。最简单的是赛伯瑞冰城的大大小小的赌场里一掷千金,稍微麻烦点就洛达维克和恩斯特泰里面找几个年轻的肉体拿来赏玩,又或者是弄些有头有脸的高级社交场合满足一下虚荣感。但Alexander很清楚其中的门道,消遣的放松里多的是搞死人的办法。那些不上台面的金钱交易,陪场子的年轻娇花,媒体有意无意的曝光,这些人情往来之下水很深。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坑一把。
首都这种风气的确有些过了。舆论媒体里面总喜欢用“男人会肉体出轨,女人玩精神出轨”夺眼球。年轻的恋人觉得这些都是笑谈,然而上了年龄却清楚保持忠诚多么难。
生意场上有不少人喜欢带着年轻男女入场起哄的。有些人也知道Alexander当年结婚是标榜的自由恋爱,就不怀好意的往他身边塞女人的。即使到了如今Bertram家大业大,Alexander有的时候还不能拂了他们的面子,推脱不了只能想办法打发。而丈夫身边环绕太多心怀不轨的异性,Isabella也曾心有怨怒但无可奈何。一来二去的,这也成了感情破裂的导火索。
Alexander的焦虑症愈发严重。他下意识地抽烟排解压力,或者一杯烈酒下肚,微醺的状态有点让人上瘾。他的朋友和下属却并没当回事儿,都觉得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业有成的成年人应有的状态。也就是Alexander的私人医生提了提注意排解压力,少抽烟少喝酒什么的,Alexander这种时候只能苦笑。余下唯一的排解就是Isabella定期从远方寄来的信件。
没多久就到了阴冷的冬天。切瑞诺布尔很少下雪,但直通北方的艾利走廊总会有风暴一路横扫到南方海湾,骤降的气温迅速让地上凝结一层霜。Bertram家里的几个长辈这些年陆陆续续都去世了。Siea的祖母去年年初刚走。家里其实也就剩下Alexander和Siea。
转眼间就到了AC170年的新年,家里的仆人保姆大多也都回家过新年了,Bertram公司也早弄完了年终,开始了新年假期。然而Isabella在她哥哥姐姐那里留宿,并没有回家,宅子里依旧冷冷清清。Alexander这段时间并没有出去旅行,最远也就是开车带着Siea去了趟洛达维克的大学聚会,和混得好的同辈人随便聊聊各行各业的新趋势,最后去看了看有名花市的鲜花。再多的,也就是各个行业都会有聚会,或者政客出席的一些酒会以此攀上关系。这些事又是一个集团掌权人很难推脱的,但他也不能带着孩子去。
小孩子都喜欢热热闹闹的新年,今年真是太冷清了。
刚过了新年,Alexander就遇到了一些非常不愉快的事情。Bertram集团最大的对手是艾默生机械动力公司。原本他们的领域并不算重合,但这些年为了占领扩张市场,这两年竞标遇到的争锋数不胜数。本身十拿九稳的事情,这两年在竞争对手的冲锋下也难保结果。最近这又是一个西大陆开发的大订单,他们两家的暗里争锋已经摊牌在了明面上。客户自然是喜欢竞争的,竞争才能拿到低价和好品质。可对于Alexander来说,虽然越来越繁忙的公务能应付过来,但精神上却不可避免的疲劳。他知道民间合作的项目对于以后在西大陆布局多么重要,在这个阶段是不能马虎的。
可天不如人愿。这件事被东大陆政府以技术保密为由狙击被迫停止了。企业是无地域边界的,但政治是有的。Bertram这么多年风风雨雨,在东大陆扎根太深了。即使现在两边明面上是商业开放,互通互助,但暗地里有些较量不可避免。艾默生不如他们扎根深,但胜在开放,民用级别的解决方案并不会有太多影响。然而Bertram吃了这个哑巴亏,政界为此也不得不赔不是,实的虚的工作都得做。哪个月朗星稀的夜晚,他们也请Bertram集团的几个高层去参加政府的一个噱头足够的宴会。
虽然在商言商,好的商人会抓住一切机会,Bertram当然会以此要挟更大的利益来减少损失。可Alexander的闷气还是难以疏解,不留神之间喝了不少烈酒,等快到午夜的时候才回到家。浑浑噩噩间管家给了一杯解酒药,然后被搀扶着进了衣帽间。已经是十二点多了。他浑沌之中换了衣服,打开卧室门,门口却是Siea依旧瑟缩的站在门口。
解酒药起效很慢,Alexander尚在宿醉的头疼之中,他居高临下的看了看自己这个瘦弱清秀的儿子。他没精力扮演一副慈父相,不耐烦的想把儿子赶回去睡觉:“这都几点了还不睡?”
Siea却没动,犹犹豫豫,欲言又止。如同暴风雨之前那样闷热潮湿压抑的气氛持续了一会儿,Alexander已经有点不耐烦了,这时Siea才开口,声音又小又含糊,Alexander仔细听才听清楚:“爸爸……上学期期末考试的试卷,老师要家长要签字开学检查。”
这种小事,真是够麻烦的……Alexander揉了揉眉心,转身带着孩子去了隔壁小书房,手撑在书桌上,检查起来Siea的卷子和成绩单。
等Alexander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脑子就像锈住了一样,冰水洗脸才勉强清醒过来。他今天需要去阿兹里亚出趟差,工厂新年重新开工之后,新的管理层需要开会。阿兹里亚是著名的工业城,距离首都并不遥远。也就一天的短差的功夫。平常Alexander都习惯自己开车去,今天他精神并不好,还是让新的小年轻助手Vincent开车了。一路上晃晃荡荡的,Alexander又在车上看了一会儿材料,头昏昏沉沉,又眯了一会儿。
临近中午,Alexander才到总部,各个项目组的管理领导都已经到了。这边的办公室却突然找到Alexander,说切瑞诺布尔主宅那边有人打电话过来找他好几次了。
Alexander诧异了一下,跟着助理去接过电话。
声音是Jane的:“是先生么?”
Alexander十分疑惑:“怎么了?家里出什么事儿了?”
Jane说的很急切:“先生,小少爷病了……你能回来看看么?”
Siea病了?Alexander皱了一下眉。病了就病了,他们的家庭医生Warren不是还在首都么?叫他去就不就好了。这边的经理已经在门外等着叫他去了。
Jane欲言又止:“先生……您赶紧回来看看吧……”又犹豫了一下,“……先生你昨天是不是打他了……”
Alexander懵了一下,“你说我做了……什么?”
Part. 4
Alexander扔下了一桌子的管理,急匆匆去启动车。阿兹里亚和切瑞诺布尔之间的线路非常繁忙,Alexander在车流之中挤来挤去。没多久却遇到了堵车,他怒骂了一句。昨天晚上酒精烧脑的作用太强了,他勉勉强强才拽出来昨天夜里模模糊糊的记忆。
Siea的成绩单不好看,短短一个学期,已经快到掉尾车的地步了,一落千丈。Alexander看着成绩单上鲜红的批注,顿时脑子血都上不来,转手就是一个耳光。
他一耳光非常重。
Alexander其实也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发那么大的火。突然暴怒起来的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他印象中那个单薄的孩子就像一张纸一样飞了出去,撞到了墙上。他有点记不清自己后面还有没有下手,下手有多重。他甚至记不清自己怎么离开书房的。他好像把Siea留在了书房,让他跪在书桌面前反思……
Siea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一直在哭。哭的真……绝望……
自己还说什么来着……
“你这个样子我要你干什么!我拼死拼活为的是谁?”
“我的孩子怎么是个这样的废物!”
“哭什么哭!你还有脸哭!?”
“当初就不应该要你!”
Alexander一时之间几乎喘不动气,他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他怎么能……对Siea说这种话。Alexander知道自己有一些隐隐约约很负面而阴暗的怨气。感情破裂之后他也曾反思过,他和Isabella结婚只是因为Siea么?如果没有这个孩子,他们是不是就好聚好散,给彼此留个美好回忆,做个普通朋友。而不是现如今感情破裂,两个人都不知道怎么往下走。如果当初让Siea在首都,他是不是可以把Siea教成一个完美的继承人。夫妻也不用为了教育孩子而吵架?是不是没有Siea,他的生活不至于崩坏的四分五裂。
可Siea做错了什么么?什么都没有。他只是个十二岁,成绩起起落落的孩子,除此之外顶多是性格柔软一点,不太擅长社交一点。正常十二岁孩子不多的是这样的?Siea平常也从来不惹事,也没像其他那些纨绔子弟招惹是非,要父母给他们收拾残局。当父母的还能求什么呢?求着他一夜之间长大变得像自己一样成熟担当么?Alexander其实知道自己完全是想当然,Siea来到首都也才不过三年,自己工作繁忙和他相处的时间其实极其短暂。屈指可数的日子里面,他其实并不了解Siea。
把自己的失败怪到孩子身上?他什么时候变成了这种废人。
Alexander开车开得很快。他很少开快车。一路都在抢,几乎是超速地奔回了切瑞诺布尔。他赶回了家里的时候,也并不早了,太阳西照晃了他眼睛一路。Dr. Warren应该已经来检查过了。Alexander快步走过门庭,奔上楼梯,一直到了Siea的房间。
推门而入。
Siea的房间向西,整个色调都是浅色。米白色的纱帘透过下午的阳光,烘暖了整个房间。当初这个房间是Alexander选的,他和Isabella纠结了好久给孩子房间的装修。房间全是用了浅色家具和装饰。窗户边永远放着新鲜的植物,浓重的绿萝,或者是芳香的茉莉。
而现在则是几盆蓝色的风信子。这些都是Jane弄得。这个房子里从小照顾Siea的只有女仆Jane。从Siea很小开始,Jane照顾他已经十年了。她到Vico家的时候也不过二十多岁的青葱年纪,现在眼角也有细纹了。或许在Siea眼里,Jane是比他亲生父亲母亲还亲的人。她坐在Siea床边,用冷水擦着Siea的脸颊。Siea侧着头,纤细的睫毛紧紧阖着。惊惧之后他开始发低烧,一直到现在没有退。Alex推门而入,站在门口一瞬间却不知所措。这个西向温暖、冬日永远比其他地方高几度的房间,此刻却凉的透底。
Jane抬头看他,那一瞬间的眼神里溢出的恨意就像万刃的刀子。
不过只是一瞬间的事儿。Jane随后就低下了眼睛,就如她往常那样存在感淡薄一样,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离开。Alexander侧身让开门口,随即便急匆匆冲上前,看着被子里面那个瘦小的身影。Siea半边脸还是肿的,上面印着鲜红的Alexander的掌印。和他母亲一样的柔软如丝的黑发散落白色的枕头上。他一直都是这样的,看上去那么弱小,那么软弱,像是温室里面最娇贵的花。
Alexander伸手摸了摸Siea的额头,他想掀开被子看一看孩子到底伤的怎么样,手一抖却很不敢。他不敢。
“你没事儿吧。”门口突然传来一个男声。
“Warren……到底有多糟糕?”Alexander深深吸了几口气,像是在准备听到自己的判决。
“Doctor Warren。你总是记不住。他没什么大事,除了一些挫伤,皮肉伤以及小腿骨头伤到了之外。”Warren的声音冷静的像是冰,“但我觉得是你的问题更大一点。我已经去找了熟悉的朋友,是很好的心理医生。”
“……”Alexander默认了。
Warren靠着门边:“我就知道你早晚会出事。只是没想到居然是这样……你赶紧让孩子他妈回——”
“别,别告诉她。”
“Bertram,她是孩子的母亲,她孩子受伤了总该回来看看啊。”Warren苦口婆心。
Alexander站起来,低头看着孩子:“别告诉她,别告诉她最好……如果告诉她,我想大概一切都完了。”
“Bert……?”Warren刚张口,却哽在了嗓子里。
他看见Alexander在哭。
Alexander没敢在Siea的房间停留多久,那个洁白柔软的房间现在对他来说却如同噩梦。他和Warren一同出去了,冷静了一下又给阿兹里亚那边打了个电话,让那边的Vincent安心一些。他把工作丢给了那个小年轻助理Vincent,他总得操心一下。令人意外,这个年轻人却抗下了突如其来的重担,尽力的完成了。Alexander那天晚上在Siea的门口守了一夜。
Alexander和Warren离开房间没多久,Jane便回来了,又坐到了床边。
Siea那双银白色的眼睛盯着窗边的风信子,几乎不眨眼的盯着那阳光下摇曳的花,可那双银色的眼睛,冷冰冰,黯淡的几乎没有神采。
“小少爷……”Jane又伸手摸了摸Siea的额头,已经没那么烫了。
Siea稍微偏头蹭了蹭她的手。
“谢谢你,没告诉爸爸我醒了。”
……
Part. 5
转过来就是周末,接着周一开学了,但Siea请了病假。他右腿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敢着地,只能坐在床上,或者拄着拐杖,Jane还拿来过轮椅。Siea大部分时间都在Bertram主宅的花园里面,白天看书躲在亭子里,晚上披着毯子看着被光污染的天空发呆。
而他父亲却很少去看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躲在灌木后面,从他背后远远的看一眼。父子二人之后却连面对面都没有过,他们在硕大的宅子里互相避让。但就像Alexander每天晚上都会在Siea睡着之后去Siea房间帮他盖好被子,Siea也会Alexander回家办公的时候不经意的路过紧闭的书房门口。他们都听得到对方的脚步声,但却什么都不敢做。
然而Siea的好日子就结束了,他在家休了差不多两个多月,之后便只好回到学校继续上学。Alexander那段时间也很少回家,依旧是公司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不断。Isabella去了遥远的北方,寄信的频率小了不少。
三月,切瑞诺布尔的空气已经开始湿漉漉的。
Alexander走在二十年前曾经熟悉的校园,高高低低错落的灌木依旧鲜绿,操场上只有零星上体育课的学生。曾经的学校扩建了一倍以上的面积,然而挡不住首都涌入的人口。整点的钟声敲响,那些学生就如同自己当年一样,跑出教室,咋咋呼呼的在操场上瞎闹,在繁忙的课业中间喘口气。
他夹在这些孩子中间,看着这些青春的面孔上全是张扬的笑容,一点点心思都藏不住。这些呼啸而过的面孔中并没有熟悉的脸。也不意外,Siea也不像会在走廊里跑跳的孩子。Alexander以为Siea会呆在教室,去了教室一看,密密麻麻镶嵌的桌子中间却没看见他的影子。他低头问了问那些凑上来大胆的女孩子,她们却愣了一下,说不知道。Siea总是早上来了之后又一个人跑出去了,一天都见不到人。老师都习以为常不当回事了。
Alexander眯起那双鹰一样的眼睛。他询问了一下办公室在哪,转身离开教室。他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居高临下环视了一下里面的几个老师,清了清嗓子:
“你好,我是Siea Vico的父亲,谁能告诉我,我孩子在哪里么?”
那个年轻的班主任忐忐忑忑的跟在Alexander身后。他是去年新来的老师,这年头教师人手并不够,他管的孩子太多了,只能眼睛盯着几个尖子生,其他则不闻不问。
他们在校园里面四处转悠,身边打闹孩子不时地会撞过来,然后又跑远了。
Siea在哪里……
到处都没有。
难道是Siea看到自己了?就躲起来了么?
Alexander急匆匆的大踏步,几乎让那个班主任跟不上。他们转过一个又一个走廊,匆匆走过那些灌木掩盖的小道。他在嘈杂的孩子呼声中中努力分辨着自己儿子的线索,可一无所获。直到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
“躲啊,你不是很能躲么?”
接着稀里哗啦的一阵东西摔到地上的声音。
那是从宿舍楼背面树丛后传来的声音。Alexander停了脚步,轻声慢步的靠了过去,躲在树后面。他看到好几个高年级的男生,围成一团,地上散落着一地的书和笔。而被围到中间的,被迫跪在粗糙的水泥地上的,那个单薄的身影,是……Siea?
“找了你好久啊。现在是学聪明了不呆在教室了?”又是一阵哄笑。
Alexander隐隐约约的看不清。Siea没说话,或者声音太小。麻木的脸上就像习惯了一样。那个为首的男生揪着他的头发,一推把他推到地上,一脚踩了上去,嘴里骂骂咧咧的。
他们没神气多久,上课铃就响了。几个男生的动作顿了一下,抬起了脚。
“你以为完事了?”他们不怀好意的又笑了起来,“找你找了半天,都没上厕所呢。”说这他们这些热血上头的男生做出了难以置信的事情,他们拉开裤链,对着匍匐的少年一阵浇淋……“不过没关系,帮你洗一洗。”旁边一个男生又提来一桶水,冷水倾盆倒下,少年浑身被浇的透湿。
“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什么攀权附贵的死娘娘腔乡巴佬还想跟我们混,不自量力。”他们随即扔下Siea就跑了。
自始至终,Siea什么都没有做,一句话都没说。连哭,都没有哭。
那群人已经走了,但他还是跪在地上。一阵凉风吹的他浑身发抖。周围没有人了,偌大的校园,又恢复寂静。Siea看着那些湿淋淋的书,像是听不到那急促的铃声。他往后一靠,抱着膝盖坐在地上。膝盖上泛着红,已经被水泥地磨破了。他低着头,湿淋淋的头发已经黏在脸上。
无比的熟悉的一双手帮他捡起了地上的没干的书本……
Alexander站在他面前,蹲下来捡起散落的书。轻轻捧起他的脸,头发上的水一直滴到手上。那双茫然银白色的眼睛睁大了,几乎是惊恐的颤抖着睫毛。身子像是掉入陷阱的小鹿被猎人发现了一样发抖。
“爸……爸爸……”
Alexander伸手解开Siea的校服上衣的扣子:“把衣服脱下来,会着凉的。”他将自己的外套披到Siea身上。可年幼的孩子对他的动作反应僵硬,在自己怀里不知所措。
怀中的孩子却喃喃了这句话:“别,告诉Jane……别告诉她好么?”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瞒着所有人?
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么?觉得我会袖手旁观?
“Siea,你不喜欢学校么?”
“你不喜欢就不用再来了,好么?”
“我们回家吧?”
Alexander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塞进那个被人踩得脏兮兮的书包。又裹紧了Siea身上披着的外套,把抱起来就走。刚刚跟来的班主任,看着他怀里湿透的孩子不知所措。Alexander没理他,从他身边径直走过去:
“Bertram集团给学校的捐款已经十五年了。现在你们管理的这个烂样子,别浪费钱了。”
Part. 6
淅沥沥的雨季终于过了,这座城市又迎来阳光普照。
硕大的宅子只有打扫房间的仆人来来往往,打理那些家具上的浮灰,清洗高处的窗户,换上新的壁纸。那些藏污纳垢的地方,都被彻彻底底的清理,里里外外的焕然一新。那些家具也要搬动,来好好清扫床底或者柜子后面这些藏污纳垢的地方。Siea的房间也不例外,书桌和床都被迫需要搬动,墙纸重新粉刷,窗帘拆下来洗净。
从Siea退学之后,Alexander托朋友找了靠谱的私教,天天来家里给Siea上课。这个年龄该学的东西还是要学的。那几个老师也是很实在的,单独辅导的效率比学校大锅饭好多了。Siea本来就是个很安静的男孩,并不笨,好的老师细心的讲,慢慢就追回来了。
Alexander想抽空多陪陪他,所以开始有意无意的把事情都推给了小年轻苦力Vincent。这个年轻人就如同自己当年一样,很痛苦的试图在强势的领导下面学习做事。而领导给他的回报则是待遇优厚的十年长期的合约以及更长时间的避免竞争条款。
然而意外地,Siea还是不怎么跟他说话,躲躲闪闪的。Alexander和他之间像是一道打不开的门,任由Alexander怎么敲,Siea都顶着门。
不上课的那几天,Siea经常自己就跑出去了。几个仆人盯都盯不过来,一眨眼的不留神小少爷就跑了。他一个人走到远远的车站,这里公交车很少来,只能算好了时间。有的时候他会去市里的图书馆,或者市政建设的动物园和植物园,还有一些古董店和天文收藏馆。家里人拿他没办法,只能默许了,暗暗派人跟着,Alexander心有愧疚,也就放任了。
切瑞诺布尔到底是人潮汇集的地方,也多的是各种各样的文娱项目,那些偏门小众的东西也能活得滋润。Siea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这些东西,只是这些是他少数能感到舒服的地方。硕大的图书馆,天文台,植物馆,来去都是陌生的人,没人认识他。
偌大的城市,他依旧是孤单一人。
转眼就又入了秋,北方的一阵寒风吹进了切瑞诺布尔,街道上的行人都欢喜的穿上了并不实用的冬装,贫苦的穷人则冻得哆哆嗦嗦缩在路边乞讨。
Siea刚刚从一家很小的门店的出来,里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新奇收藏。店家是个很好的老婆婆,说这些东西都是她和他老头子一辈子攒下的,而如今人也要走了,这些东西却没有人爱了,便只好卖掉来求有心人好好照顾。门店虽小,在寸土寸金的切瑞诺布尔里面能有一席之地已经很难得了。他没穿外套,阴冷的风吹过来,还是打了个寒颤。旁边是家咖啡馆,应该有热乎乎的饮料,排队的人也很多。他要了一杯巧克力,坐在角落里面发呆。
“哎呀,这不是小家伙么?好久不见啊~”
鲜红色的明媚少女突然坐在了他的面前。金晃晃的明眸,笑盈盈的看着他。
Siea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May?”
背景故事四篇完整更新
*Alexander篇http://elfartworld.com/works/789845/
*本篇
*Siea篇 http://elfartworld.com/works/789847/
*May篇 http://elfartworld.com/works/789848/
寻找路的远方
Part. 0
Vico家的庄园,是在很遥远东方的翡翠城。
翡翠城并不是一座传统意义上的大都市。从城中望去,旁边重重叠叠的山岭之中,是这个城市最大的财富。山峦之中藏有大量的宝石原矿。
似乎这就是为什么这座灰突突的城市叫做翡翠城的原因。
而数百年间,这些来自遥远东方的珠宝,也是奥澈城市群的那些贵妇们拿出来炫耀攀比的奢侈品。
只不过世事轮转,总有意料不到的时候。
当大陆桥升起的时候,谁也没意料到岸的尽头是什么。更何况在遥远的东方。
Amorea大陆的东西方实在太遥远了。在东西之间奔波的商旅,也要花上月计的时间奔波。即使东大陆有了铁路,但是那时候的蒸汽火车也只不过算是实验项目,人们笑着骑着马追逐着列车,像是在看一只耍杂技的猴子。
直到战争打响,才将安定和平百年的朦胧陈腐的灰雾撕破。
当人们第一次接触与自己无比相似却又不同的人的时候,第一反应往往并不是新鲜感,而是排斥。一种不可言明的攀比心,戒备。
战争往往伴随着鲜血,炮火的嘶鸣,灰暗阴霾的天空,干巴巴的面包,和没有糖的茶。
但不可否认,战争也是一种更加直观的,去认识对面的手段,由此带来翻涌革新的时代。
应战时需要,曾经彼此分裂貌神离合的Amorea各个地域,第一次同心协力建造起横跨大陆的铁路网,将这个宽广的大陆网在一个个格子里。同时飞速发展起来的蒸汽火车也将各地之间的距离拉近。
那时候人人仿佛都能看到未来,满心斗志,但却没想到,并非每个人都能跟着时代向前走,总有人会被甩下。
战争结束之后,来自陌生西方的神秘文化第一次席卷了这座大陆,同时到来的,还有Ferica大陆的珠宝。
那些犹如孔雀羽毛般蓝色的蓝松石,湛蓝如冰川一般通透的托帕石,金绿色透着神秘的猫眼石,还有那些乳白而朦胧的云中裂(白欧珀),在一段时间内成了东大陆的贵妇们的宠儿。即使这些东西在Ferica大陆并不稀有。
从某些角度来说,这也是东大陆第一次概念上的时尚风潮,即使当时并没有人提出这个词。
而那些来自翡翠城的翠玉,蓝宝石,显得那么古板而老旧,谁会装扮成上个世纪的奶奶呢。
更何况东大陆上已经建立起了铁路,那曾经遥远的东方,也早就不神秘了。
翡翠城的时代,几乎已经被人潮遗忘了。
……
Part. 1
当Alexander说出那句求婚的话后,却是Isabella良久的沉默。
她抬起手,轻轻去抚摸这个男人额角黏在一起的头发。勉强坐起身,伏在他耳边说:
“真过分啊,你都不想让我穿着梦中的婚纱结婚么?”
她知道自己不可能说“不”。但这种时候,她却不可避免的发现,是她的冲动和自私,将这个爱她的人逼上绝路,赌上未来,走了一条谁都不愿意看到的路,而一切都是“为了你”。
谁会忍心辜负他呢?
如果一个年轻男孩跑来说他会为你豁出一切,然而其实少有女孩会去真的回应这种豪言壮志,也很少当真,女孩们都精明得很。但是Isabella知道Alexander并不是这样的人,他说出的话,必然是深思熟虑过的,考虑过后果的,也准备好去承担责任的。
但是她自己就真的准备好要和他一起去面对一切了么?或许没有。
Isabella在很久之后才意识到这些。
她那时候被这喜悦冲昏了头脑。他们匆匆结了婚,并没有举办什么婚礼仪式,只是去登了记,更没有蜜月。那之后Isabella的妊娠反应变得有些严重,Alexander便住了下来,一直陪在她身边,即使他总是做冷板凳,被家里人用那种微妙的态度去对待。
7月15日,Isabella早产。那过程太过惊险,母子几乎差点保不住。
当Alexander眼睛里面布满血丝的将那个幼小虚弱的孩子抱在怀中的时候,那种难言的激动让他真的觉得自己的过去所做的那些决定是值得的。
但Isabella没有太多精力去想这些,她大部分精力都被孩子和身体状况占用了。
Alexander又陪了她一个月,等她恢复了不少之后,便启程回去了。他到底是Bertram家的支柱,不可能像是小说中的男男女女一样,一言不合就私奔,Alexander也不是这种人。即使一进门迎接他的,是他母亲含泪的一耳光。
Alexander和Isabella都很清楚,Alexander为了这次婚姻付出了什么,失去可不仅仅是一位强有力的妻子,那背后一位可靠的合作伙伴,甚至可能多了一个敌人。他们将要一起面对的还有很多。
随后Alexander进入自家的分公司开始工作,他太年轻,必然要从最小的地方开始做。而Isabella和孩子则一直在家中静养。等到新年之后,Isabella才来到Alexander身边,而那个幼小的孩子,就一直待在翡翠城。这也是Alexander的想法,他清楚自己所做的那一切,都会让Isabella和孩子成为众矢之的,那还不如想让他们在翡翠城。等自己做出些东西之后,再接他们过来。
诚实来说,他们的婚后生活还是相当不错的。Alexander忙于工作,而Isabella则在努力的熟悉适应切瑞诺贝尔的一切。他们就像这个城市所有的年轻人一样,奔波忙碌,剩下的时间腻在一起。
Alexander的能力一直都相当不错,这也是他做事的底气,两年的时间也足够让他干的有声有色。两个人时不时的需要出席很多社交酒会,即使Isabella从大学起就没怎么出席过这种场合。他们婚姻引起的那些风波也是一场笑谈,但当事人却很少避讳。没多久,这些事儿也被冲淡了,大部分人只记得眼前的这对骄傲的新人。
除了一个人,Catherine。
Isabella和Catherine很少碰面,即使在同一场宴会中,她们也互相避让。有些女人之间的争斗无法避免,Alexander这样的男人一直是女人的抢手货,而Catherine一向自视甚高。Alexander毁掉婚约的同时,也几乎毁掉了Catherine。她成了被抛弃的被否认的那个人,再加上一些八卦小报尖酸阴阳怪气的一说,让她一段时间内几乎没法在社交圈立足。更何况Catherine是那么心比天高的女强人,她一定会记恨。Alexander也一直在避免和Catherine的正面冲突。
当Bertram夫妇收到Catherine订婚仪式的请柬时,两个人都有些诧异,也弄不清楚来意。但他们仍然去了,只是十分低调。他们也不想在这种时候抢了她的风头。订婚仪式进行的十分顺利,所有人都闭口不谈那件事,更多的是恭贺新人,Bertram夫妇也想低调退出。但是该来的还是会来,Alexander出去抽了根烟的功夫,Catherine就已经走到Isabella面前。两个女人都是盛装,但风格截然不同。Catherine剪着俏丽的短发,穿着及膝的层叠短裙,脖子上垂着长珠链,而Isabella则一身很低调的浅灰蓝色长裙,复古的巴洛克珍珠项链,手上还带着网格手套。完全不像是一个时代的人。
“Congratulation。”Isabella先出了声。
Catherine不会否认Isabella是一个十分优雅的女人。即使这个优雅有的时候总会有一点微妙的做作。她点头致谢,显得十分大度。
“我不会对你们的婚姻指手画脚,只不过,我仍然不清楚,如果一件事想让人不知道的话,静悄悄的对谁都不说,不是更好么?”Catherine话里藏针,“这样秘密才是秘密。”
她暗指当年Isabella明明就是故意的透露出她怀孕的情况,故意引Alexander去见她,然后用孩子逼迫Alexander放弃与自己的婚约。Isabella与Alexander相处了有一年多的时间,就把这个之前风流无度的男人牢牢锁在自己身边,怎么可能不耍手段呢?但恋爱中耍手段和为了结婚耍手段截然不同,前者只是调情,后者则十分下作。
Isabella并没有否认,她小口小口的抿着杯子里的樱桃白兰地,轻笑着,那样无所谓的看着Catherine:“你想说什么呢?”
“没什么,旧事重提而已。”这是两个女人之间的博弈,Catherine认输就是认输,但从不低头,“我只是想提醒你,像他这样的男人,需要一个能相配得起的人,而不是只会玩手段耍心机的小女人。”
Isabella没说话,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Catherine,你知道你错在哪了么?你低估了这个男人的骄傲。”
Isabella站起身,“你是一位很值得敬佩的人,但也请不要高估了这些手段。”随后她侧身从Catherine身边走过去,拉上刚刚进门的Alexander离开了这座会场。
婚姻是一场赌博,任何手段也都只是辅助,说到底了,赌的还是那个人的真心。
她赢了,因为Alexander爱她。
Part. 2
Isabella是Vico家的小女儿,她上面有一个姐姐Victoria,一个哥哥William。
说来这往往也是一个大家族的标配,至少在小说里面。一个背负家族期望成长的老大,一个总是被家里人忽视的老二,还有一个受尽娇宠却叛逆的老三。
Vico家的庄园在远郊,距离城中心还有一段相当的距离,有点像是个与世隔绝的城堡。当然也没这么夸张。
Isabella从小接受了很好的教育,她没有错过这个家中巨大的藏书馆,经常从不知道哪个架子上翻出一本书,一坐就是一整天。Isabella也很喜欢跑到庄园的外面,让家中的每个人都担心的要死,然后又若无其事的出现在晚餐桌上,笑嘻嘻的跟他们说追了一天的鸟,叽叽喳喳的让哥哥姐姐头疼的要死。其实她是跑到庄园门外的树丛中,等哥哥姐姐回家。家中最小的孩子,也是被全家人都关照的。
而且这还是一个女儿,失去母亲的女儿。
谁会去忍心责备她呢……
毕竟,即使到了这个年代,生育仍然是一件危险的事情,高龄产妇则更加凶险。
所以Isabella生来就没有母亲。
往往对于一个女孩来说,母亲是她们学习做女人的一个模板。但Isabella并没有。有的时候姐姐能也能代替母亲的角色,但可惜Victoria是完全不合适的女强人。女性气质是一种要学习的东西,从孩童时期的耳薰目染,学着大人的模样穿起那些可爱的裙子,再到少女时期青涩的发育,一次一次的练习,才最终成长为一个“淑女”。这种路肯定不是所有人的选择。
所以她的童年淹没在一片翠绿之中,而除此之外,就是一摞又一摞呼吸着灰尘的书。
Isabella选择自己去摸索这种东西,一个原因是先天缺失,另一个原因,则是叛逆,即使她自己意识不到。
她又不想成为姐姐那样的女强人,也不想跟她哥一样整天地玩。那不如选一个更加优雅的方式。虽说这种家庭背景下,必然每个孩子都受过礼仪老师的教导。那些繁琐,苛刻的礼仪,对于任何一个孩子来说都是噩梦。毕竟是孩子天性好动,Isabella自然也不例外。虽然当她长大些后也和很多人一样,有些感激这种教育。然而这种教育教给人的,不过都是些流于表面的东西。有很多人衣冠楚楚,礼仪完美,但仍然只是个衣冠禽兽。
Isabella有段时间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因为她意识不到,做一个人和成为一个人,有什么区别。也难怪,那时候她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她太沉迷于这种模仿,以至于开始分不清她到底想要的什么。而她的家人,也只是将这些当成一个孩子的探索。而且以Vico家族的底子,无论Isabella想做什么,都是完全可以接受的。喜好复古风的东西,总是抱着装裱古朴的书,去收集爷爷奶奶辈的东西。这些在长辈看来,最多也就是一个孩子特别的兴趣。
成为一个“淑女”也算是一种目标,对于很多人来说已经相当难了,就比如那些永远穿着打扮得体的贵妇。但这和Isabella的下意识的想法,真的有些不同,但她意识不到。
这点在大学的时候表现的淋漓尽致。
洛达维克是奥澈城市群中的一个大学城,很多著名的学府都驻扎在这里,这里距离切瑞诺布尔也不远,所以这里的学生也的确有不少富家子弟。就像Alexander和Catherine。在这里面Isabella实在是不算什么人物。她来自遥远的东方。大部分学生都会选择靠近家乡的大学就读,而Isabella却背井离乡孤身一人来到这个地方。
她在学校中有些格格不入,她所喜好的那些古典文艺小清新的东西,在这个高速发展的地方,显得很另类特别。别人说她什么呢?一个来自东方的乡下女孩。单纯字面上意思理解是没错,但这里面的贬义实在明显。这种时候,格格不入的复古风也恰恰成了她下意识的保护色,后来她甚至不自觉的去维持这样一种状态,直到认识Alexander。
Alexander追她的方式相当直白,主要体现在刷存在感,甚至努力去适应理解这个古典过头的女孩喜欢什么。Alexander在大学的时候是主修经济辅修机械工程,两个都是强度相当高的专业,而Isabella则是主修历史和文学,两个人的课程完全不重叠。所以Alexander当时也是费了功夫下了血本。Isabella总算是答应了。刚开始的时候两个人还玩玩各种浪漫手段,比如不见面只交流书信,或者去湖中划船,到后来就控制不住了。
其实Isabella这个时候也没意识到自己早就跳脱出原来“淑女”的框架。她从没有拒绝这个男人的邀请,到开始和他一天到晚腻在一起,甚至在学校放短假的时候,和Alex一起跑出去,在赛里奈的山顶度假屋里过了一个又一个荒唐的夜晚,说了一夜又一夜的情话。甚至在没有任何保护的情况下毫不犹豫的和Alex上了床,以至于意外怀孕。她都没选择堕胎,而选择一个人放弃学业回到家。
这一切对于一个“淑女”都太出格了。
更何况,她是知道Alexander有婚约在身的,不可能娶她。其实这种时候的Alexander所作所为和那些花花公子真的没什么两样。
但人总会抱有那么一丝丝希望。她没有太刻意隐瞒怀孕的这个事实。但当Alexander真的来找她的时候,她其实是手足无措的,冥冥之中已经有哪里超脱了她的想法。
后来便是Alexander向她求婚,随后是生产,他们的孩子来到这世间。
一切似乎这么完美。
Part. 3
婚姻与热恋不同,Isabella逐渐意识到这一点。
婚后五年多,Alexander的事业也逐渐走上开明的方向,他从一个分公司转到了Bertram家族最重要的机械公司,开始正式挑大梁。于是Alexander的生活骤然变得极其忙碌,每天几乎排得满满当当。而且常常要出差,参加各种正式和非正式的会议,宴会。几乎没有在家待着的时候。
而Isabella早已适应了在切瑞诺布尔的生活,这座繁华忙碌的城市,对她而言也早就褪去了光芒。她经常数天的都见不到Alexander,然后唯一能见到他的时候,是两个人被一同邀请出席宴会,两个人才有机会聚一聚,等到回家的时候都是深夜,Alexander喝的宿醉。
这种时候两个人之间也越发的没有什么共同话语。Alexander生意上的事情复杂而难以解释,又需要保密,Alexander常常忙碌的家都不回,两个人根本说不上话。
Isabella也有女人的交际圈,比如各种贵妇人的茶会和沙龙。但是这些夫人虽然都非常优雅,但说起话来也就是鸡毛蒜皮的那点小事和八卦,没几次她就腻味了。
时间终于将他们热恋时候的色彩洗的差不多,恢复正常的平淡和无趣,也暴露出那些伤口和不和谐。
有些事情就这样,并非是什么外部敌人或者假想敌破坏了一切,比如婚姻中的第三者,而是在一切平淡无奇中一点点细碎的裂痕最终破裂成一地的碎末。
Alexander每天忙碌的要死,但Isabella却是闲的发慌。
他们开始说不上话,开始不自觉地冷战,吵架,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大吵特吵。就算是和好之后却依旧平淡没有话。当Isabella在家中空虚度日,她变得愈发尖锐,敏感,鸡毛蒜皮,却无法理解Alexander对她的咆哮。而Alexander也很痛苦,他每天忙得脱力,回到家却还需要去哄那位小姐,再有耐心的男人也腻味了。
不经意间,Catherine对她说过的话却变成了现实。
每到夏季,切瑞诺布尔闷热的雨季来临,整个城市变得粘腻,时常被暴雨笼罩。而Isabella在这个地方却找不到一点点她存在的方式。
她回想起当年的Alexander的求婚,她当时候的迟疑,其实是一种胆怯。
他们又度过了好几年,期间Alexander有过的决策失误,差点将家族带上岔路,那段时日无比困难,而Isabella则爱莫能助。两个人从亲密无间到无话可谈,也不过几年。
Isabella开始明白为什么那些妇人们整日谈论的不过是虚荣和八卦,这些东西在不经意间占据了她们生活的全部,而Isabella自己也差点掉入这个旋涡。她年少时候的不经意缺失的那些东西,现在统统都成了她的绊脚石。
她被保护的太好,从来不需要承担一点责任,像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女孩。
Isabella和Alexander的孩子一直在娘家待着,他们夫妇二人每年会回去看看,他们也带孩子来过切瑞诺布尔,但没过几天这孩子就吵着想回去,他不适应这里的生活,而夫妇二人也乐得清闲。但当孩子9岁多的时候,Isabella的父亲,也就是孩子的外祖父去世了。Isabella便把孩子带到了身边。
她本以为孩子能够成为两个人关系缓解的关键,却意料不到这是更大的分歧。
Siea和她一样,从小被家里人保护的太好,虽然十分温和但生性孤僻。他一直都是生活在外祖父身边,和父母实在生疏,而外祖父的骤然去世,对一个年幼的孩子来说就像被抽了主心骨一样,又被转眼带到了陌生的环境。他不适应一切。从前他在Vico家的庄园,他走出家门就是绿草如茵和参天古树,但在这里就是忙碌人潮涌动的街道。他进入的学校更是让他迷茫。
Isabella虽然意识到了,但却无法改变这个现状。Alexander则是忙的顾不上。
两个人还在对孩子的教育方向上分歧不一,各说各的理。对于Alexander这个从小背负家族期望的人来说,Siea和他的位置其实差不太多。Isabella自生产之后就再没怀过孕,或许对他们而言,这就是唯一的孩子,以后也将要承担这样的责任。而Isabella则觉得,孩子就是孩子,他应该毫不顾及的去选择自己想学习的东西,而并非被层层枷锁禁锢。
两个人又吵得不可开交,而那个年幼的孩子,只能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听着外面玻璃破碎的声音瑟瑟发抖。
Part. 4
Isabella一直都有在写作。
她大学三年读得文学方向,即使没毕业也打下了足够的底子。她写作是纯粹为了自我或者艺术追求,那时候并没有兴趣去投稿或者谋生。
不过后来她变成了个很标准的贵妇,又并没多大兴趣当看孩子的家庭主妇。Siea其实是很省心的孩子,既不吵闹又不惹事。学习上的事情适应了依旧省心了。所以她又把写作重新捡了起来,仅仅是为了打发时间罢了。
这个时候的文娱产业逐渐爆发,各种人才需求也比当年多了不少。那些门槛对于Isabella而言并不算问题,实际上出版业也是很有兴趣拉拢她们这些贵妇的,买的就是人脉罢了。
那个时候她也有点飘飘然。文娱圈子多是走在时代前面的人,论各个方面都很赏心悦目。而Isabella比起其他人也要年轻很多,也有不少心不单纯的人希望攀援上,尤其是挤破头的新人们,这是难免的事儿。Isabella很享受被人奉承的状态,但也没让人撸了羊毛去,没什么大问题Alexander并没有过问过。小夫妻在这个环境浸泡久了,各种各样的人都见多了,有些原则的事儿也就不当回事了。
Isabella有段时间和她的编辑私交甚好,互相交换了不少人脉,也一起出席过很多活动。其实保持一定的曝光度也是有利于企业形象的。只不过Bertram集团算是个搞实业的,主要对接都是大公司和政府,在普通人眼里并不算知名。然而Alexander有意想发展一下民用方向的消费级别的东西,夫人的活动其实也有好处的,让她玩去呗。
Isabella对那些扑过来的年轻人都防的厉害,她清楚像自己这种“富婆”是很受欢迎的。多少权贵的政治联姻压根没有感情基础,婚后各玩各玩的数不胜数,只对外摆个姿态就好了。Isabella除了老公之外,自己继承到的那部分家产也算可观。总有不知天高地厚痴心妄想的年轻人想扑上去咬一块肉。这个时候知道十年前的那些往事的人不多了,都当她是想放浪的富婆而已。有的人怂恿让她踹开不着家的Alexander,也有的一个劲奉承她说她值得更好的。然而这些都变成了Isabella在床上跟Alexander讲的笑料了。开什么玩笑,有几个人能比得上Alex呢。你看着一个男孩慢慢变成男人,再看其他人都带着他的影子。
然而河边走多了,总会遇到浪的。因为他们共同的活动本来就很多,他又是个很有思想趣味的人,Isabella只是把他当成朋友,经常一起出去。她只是没想到这浪花是谁,是她的编辑Esacc。
Isabella更难过的是,她居然没有抵触。
Esacc和Alexander完全不同,他来自西大陆的一个优美的艺术小镇,游离东西大陆,他可以说是个浪子,前半生的经历丰富的令人嫉妒。他也是个很有品味和艺术追求的男人,随时随地好像都能变出新鲜的点子,每次相处都觉得不会让人觉得乏味。
然而这并不是Isabella想要的。和Esacc相处很愉快,但仅仅如此就够了。
她开始不由自主的挑剔起Alexander的毛病,无论是工作狂的时候对家庭孩子的忽视,还是和人觥筹交错之后的那些丑态。她知道这是Alexander无可奈何的生活,他不喜欢也得做的事儿,已经是一人精力的极限。但这种想法总是挥之不去。
一切都奔向了失控的边缘。
哪里不对,究竟哪里出了错。
Isabella开始反复怀疑她的婚姻到底哪里出了错。她问自己,支撑他们的这段婚姻之间的到底是什么?是那曾经热烈的爱情?还是她腹中意外得到的孩子?或是因为Alex的那点责任感?
她不知道。
婚姻是需要两个人共同经营维护的,如果一个人大步向前,而另一个人止步不前,或是一个人付出太多,另一个人坐享其成,这样已经失衡了,一件事儿压过来就支离破碎。而Isabella并不想让自己和Alex落到那个地步。她唯一确定的是她爱这个男人,还有他们的孩子。难道这份爱是她的全部么?难道她所追求的这些优雅的浪漫就是么?
当然不是,从来就不是。
Isabella才明白过来自己那自始至终追求的,可能都是一种刺激。无论是当年复古的伪装色,,又是赌Alexander到底会不会来找她,还是空虚乏味生活中追求艺术,都是一种令人兴奋的不可测的刺激。
这是她的本性。
她本就是对人生没多少追求的人,所爱所想的都是顺其自然。这些不确定的事儿就像是生活中的惊喜,但也有可能变成惊吓。她爱那些惊心动魄的刺激,但她也不能像Esacc一样一生都浪漫漂泊。Isabella清楚自己太自私了,这一切对Alexander来说太残忍,她不得不为了他做出些什么。她要离开这个男人,因为她必须离开。如果她继续待下去,将会毁了她自己,和她心爱的人。至于孩子,或许她不在,两个人的分歧和吵架也就不存在了。
这很痛苦,也有太多的未知和不定。
Isabella一向很喜欢旅行。就像她在小的时候喜欢跑到庄园最外延的那棵树下乘凉。大学的时候毅然决然离开家来到遥远的洛达维克。她需要一段空白的时光,重新审视过去的自己。她在太早的时候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然而并没有认真对待过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她需要理一理那些以前的时候她意识不到的细节,以及怎么才能为两个人找到出路,能往前走多远,她现在需要想清楚。Isabella默默打包了行李,在一个深夜悄悄离开了家,留下了一封书信。
而现在,或许她能寻找到她的答案吧。
在路的远方。
“我不知道怎么和你一起面对那些困境,那些挑战,那些磨人又琐碎的时光。”
“但我从未后悔过和你在一起的时光,我也知道自己只愿意和你一个人共度此生,携手抚养孩子,一起在夕阳中变老。”
“我也只愿意和你一起埋入地下百年。”
Part. 5
其实翡翠城时代的衰落,也未必就是坏事,只是比较痛苦而已。
从数以百年前开始靠山吃饭的采矿业衰落,也迫使人们去寻求新的出路。毕竟那种大部分人都从事单一职业的小农时代也已经过去了,而工业时代的尾音才刚刚扫过这座城市。
任何风潮总会有停歇的时候,尤其是“时尚”,更是反复不定。
任何新鲜玩意在被人反复把玩之后,那些潜能早就被挖掘儿的差不多了。更何况大陆桥彼方的西方文明,早就将这些精美的石头玩了上千年。何况贵妇们贪图的不过是一时的风尚乐趣,她们骨子里还是自己的矜持与骄傲。
曾经被打为老古董的东西又回到了夫人们的手腕和锁骨上,但已经有些不同了。
曾几何时,翡翠城的首饰商人曾经为了抵御西大陆珠宝的流行而想过不少手段,或者是拙略的模仿,或者是暗里的坑骗。然而这些并没多大用处,要么浪费了大量的资源,要么毁掉了自己的名声。
后来,翡翠城的那些地主们有了新的认识,他们并没有将一切恢复到原来那样的胡乱开采,而选择了更为有序,而且谨慎的办法。他们将每年的出产量加以限制,将原来的混乱的规格整理好。曾经那些苍蝇乱撞一样的摸索,现如今也有了回报,更好地提高宝石的质量和镶嵌工艺。所以虽然出产量少了很多,但宝石的单价更高了。
何乐而不为呢。
更何况,经济的相对萧条却能带来意外的效果,当那漫山遍野的采矿机咔咔的机械声停下之后,山林得以休息,那些被驱逐的生物重新回到原来的地盘。逐渐缓慢的生活节奏也让这座城市的居民观念逐渐改变。毕竟人还是动物,总需要一些自然的烂漫,当然这种浪漫是在工业时代其实是很稀缺的,也更需要小心呵护。
青葱翠绿,环城碧野。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翡翠之城”,那个曾经的浪漫东方小镇的灵魂。
背景故事四篇完整更新
*本篇
*Isabella篇 http://elfartworld.com/works/789846/
*Siea篇 http://elfartworld.com/works/789847/
*May篇 http://elfartworld.com/works/789848/
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Part. 0
AC168年末尾的寒冬
“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这样的话不知道听了多少遍。
这种事情似乎无可避免。曾经有过的激情和浪漫都被这一层层灰泥砌在地下,曾经的那些期望好像伸手就能够的到,就能将那一切的美好攥在手心里。但直至今日,低头看看,实则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一切似乎又变得那么遥不可及。
比起这种给予人希望又破下一盆混着冰渣的水,那么是不是那些一开始就没有什么期望值,更没有什么惊喜感的婚姻,会好一些?
Alexander真的不知道。
他窝着手里那封信,看着上面那无比熟悉的字体,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一点点情绪都没有。麻木,甚至一瞬间有些茫然。像是烧尽了的死灰。
Isabella离开了。一个人,就这么悄悄的,离开了家,扔下了自己,和刚满11的孩子。她说自己是想出去转转,想换换心境。或许她暂时离开,给两个人时间想清楚。
Alexander清楚,她是对的。
从认识她第一天起,Alexander就知道,Isabella是个很聪明的女人。他明白Isabella这么做是为了他们好。有些矛盾是哪怕冥思苦想很难解决的,或许暂时放一放,就能有新的转机。但是,什么时候,已经严重到了这个程度了呢?他不知道,也说不出来。
无法言语的挫败感。
是错了么,是十一年前就错了么。
AC158年, Alexander年仅20,不顾家族反对,毅然决然撕毁了和Catherine的婚约,和当时意外怀孕的Isabella结了婚。
Part. 1
就像很多这个年龄段的人一样,Alexander和Isabella初识也是在大学,他们差不多同龄。这个年级的所有人,就如同春季从笼中飞出的鸟儿一样,呼吸着属于自己的自由空气。当然对于他们这种“世家子弟”,,所谓的囚笼也仅仅是高中男女分校没有什么表现的机会,并非像普通家庭那样在高中苦学,只为了获得大学录取。他们的学位,说得不好听点,就是一笔一笔的“赞助”买来的装饰品。
但这不意味着Alexander的生活更轻松。
他是Bertram家的长子,从小就被寄予过多的期望。Alexander父亲去世的很早,虽然因为严苛的继承法限制,他会获得属于Bertram的所有家族财产。但对于Alexander而已,这只会意味着被抽了主心骨,每况愈下的老旧Bertram家族产业,成为他未来无比沉重的枷锁。他的一切都被家族拆解成一块一块的筹码,精打细算,想打出一场好牌。就如他的婚姻,早早就被卖了出去,只是为了赢得一位稳定的长期“合作伙伴”。
不过这种事情对于他们这种人再正常不过,Alexander也从未觉得有什么问题。婚姻本就是一场赌博,和一场可有可无的恋爱而言相比,总是稳妥些更好。大学生活对于这些新贵公子哥,就像是一个小型社交场,都是逢场作戏,喧闹一时的游戏。这些刚刚从乏味高中生活中解脱的青年,早就迫不及待的开始展示他们艳丽的羽毛,像是春季求偶的雄鸟,而女人则是他们彼此斗争,用来炫耀的战利品。
而Alexander则正好拿到了一幅足以炫耀的好牌。他原本就是生来的人上人,Bertram家虽有下滑但毕竟根基深厚,而他能力在同龄人中也算是拔尖,更有上天赐予他的一幅好样貌。这个年轻人几乎有了一切可以张狂自负的资本,他也毫不吝啬的享受着这一切。Alexander在大学中几乎是明星一般的人物,荒唐的时候一个学期换了三四个女友。
而他那位的挂名的未来妻子,和他干的事儿,都一样。大学生活就像是一场没什么试错成本,对这个年龄段的年轻人,更像是在彻底成人之前的狂欢。何况交易的婚姻原本就是不期望任何感情,就算是夫妻之间也不会要求忠诚,他们原本就各自有。
和Alexander这些人相比,Isabella在大学的前两年中,显得太安静了,甚至有些另类。
Isabella很少提及自己的家庭背景,十分低调。她来自Amorea东方的一座小城,和珍珠湾的这群权贵离得太远。她并不是那些只会死读书的书呆子,不过有些特立独行,与其他人格格不入,尤其是在社交场合。洛达维克终年温热,在社交场合的年轻少女们,都喜欢穿着鲜艳俏丽的短裙,露出修长笔直的腿,而Isabella却总会穿着有些臃肿而厚重的长裙,古板的像是从上个世纪的油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不过Isabella并不是家境贫寒才用那些老东西,她只是纯粹的喜欢那种古典的美学。她生性浪漫而随意,又有些任性,多多少少的带了些文艺的情怀。所以她不在乎旁人那些指指点点和有些异样的目光。当然肯定不可能完全无所谓,但她依旧我行我素。
Alexander和Isabella在大学前两年几乎毫无交集,当然他们彼此都耳闻过对方的名字,不过马上就被淹没了。更何况大学生活也是先有忙碌才有放纵,他们平日的课程也都不轻松。
他们真正搭上话的时候是在大三。
Alexander倒是记得到很清楚,那是他少有的,和女性的尴尬对话。
Part. 2
那是一个考试周刚刚完毕,年轻人们又开始在夜里狂欢,Alexander也不例外。他正在和同学在学校公寓开着party喝着酒,接着就被女友和前女友一起赶出了去。理由是他前女友找上门,然后逼着要他说他到底爱谁,而Alexander则完全不理解这两个女人想干什么,然后就两个人一起被赶出来了。倒是让旁人看了一出好戏。
其实Alexander现在想起来他当年干的混账荒唐事儿,也恨不得把自己赶出去。
他被赶出了公寓楼,也只好到楼下吹吹风,醒醒酒,理理思绪。
Alexander其实很喜欢现任女友,当然现在应该叫前任了,她能带给Alexander少有的平静,还有些很细致入微的关怀。但Alexander能清楚地感觉到她有的时候根本不能理解自己在说什么,而自己,也不是适合她的那种老实男人。他们彼此都不适合对方。
这时候已经入了秋,既是在洛达维克这种地方,深夜的风,也带上几分凉意。天空有一层薄云,晕开月盘边缘,散开一环月晕。
他习惯性的吞云吐雾,找了个花墙,斜斜一靠,翘着腿,放空了思绪。
……
“学校里面应该是禁止吸烟。”
Alexander睁开眼,还没等他抬眼看看来人,那人又补了一句:
“而且那个花坛没有固定,你继续靠会掉下来的……”
他有些尴尬的骤然坐起身,掐了烟,站起来,打量起眼前的人。
“你是……?”Alexander似乎对她有那么一点点印象,但一时间叫不上名字。眼前的少女穿了一身白色丝质长裙,肩上搭着一个小披肩,手里抱着书,有一种奇特的疏离感。她五官并不鲜丽突出,倒是非常圆润,既是穿着宽松的衣服也能看出来,她并不是骨感美人,而是稍微丰腴。黑发,稍微染上了一点棕,但眼睛颜色却是极浅的银灰。
“Vico, Isabella Vico”对方很善意的介绍了自己。Alexander顿了一下,刚想张口,就被对方抢先问道:“所以,你就是Bertram?”
Alexander只好点头确认。
“就是那个让无数女孩为之心碎的Alexander Bertram?”Isabella似乎难以置信地,夸张地笑了笑。
Alexander挑了挑眉,只好接受了这个调侃。反正他今天晚上已经被看了不少笑话了,不差这一个。他稍微理了一下衣服,打算结束这场尴尬的对话,便岔开话题:“这么晚了,Vico小姐为什么还在外面呢?”
“刚离开图书馆,很不幸,我明早有一篇论文要交,刚刚才写完。”Isabella微微点头致意,“而且的确很晚了,我也真的需要回去了。Well, wish you have a better day tomorrow.”
“需要有人陪你回去么?”Alexander似乎很想挽回自己的一点颜面。
“好吧。如果你是在担心这路上有什么……危险的人,我相信我已经遇到了,而且应该不会再遇到第二个。”Isabella拒绝的姿态并不委婉。
“如果我坚持呢?至少作为刚刚的一点补偿。”Alexander并不气馁。
“——并不远,就在前面。”Isabella叹了口气,拿他没办法,只好往后轻轻退了半步,让开右边的道路给他。
Part. 3
Alexander想来那次对话其实非常平淡,来来回回也说不过十句话。
但当他陪着Isabella穿过花藤走廊,走回大学公寓的时候,却有一种奇妙的错觉。似乎那天夜里就一脚跨入了哪个特别的时空,既有古典的优雅,却像是一个新奇的冒险。他一瞬间有点理解这个总是格格不入的Isabella为什么会着迷于这种感觉。
不出意外,他没过多久就正式和女友分了手,开始追求Isabella,来来回回了几个月,终于成功。当然这些事儿传来传去又传成了又一个学校八卦,不少人都以此来调笑Alexander,而他的确没怎么在意,只比起原来低调了许多。反正大学新人总是一波接一波,总有新星被推到台上,而他的那些事儿没过多久就成了无人提及的老旧历史。
他们两个人的感情相当不错。平稳,而又充满了乐趣和激情,他们常常讨论一些浪漫诗歌,说说一切不足为外人道的悄悄话。Alexander甚至被Isabella怂恿,或者说,强迫地留起了略古典的长发,倒是意外的适合他。Isabella身上带有的那种特别的浪漫和热情常给他新奇感,有的时候Alexander与她交谈的感觉,更像是以为挚友而不是情人,而且她从来都不会做过分,这个分寸和度拿捏得太好。
这种热情慢热了足有一年,而依旧鲜艳。然而这种属于年轻人的浪漫总会遇到一些难以逾越的坎。他们已经大四,临近毕业。
Alexander和他的未来妻子Catherine必然要开始为婚姻做准备,大学时候的疯狂在结婚的前几年必然要消停,所以他们开始断掉以前的荒唐事。而Isabella很早就清楚Alexander的婚约,而她也有意识的开始和Alexander疏离。这是早就看过结局的剧本,他们一直都很清楚。
毕竟有些浪漫只能停留在一个时间段,然后成为年老之后的回忆,
和所有毕业生一样,Alexander开始准备毕业,他渐渐从那曾经的幻境中醒来,回到现实,又恢复成原来那个每一步都要深思熟虑的继承人。他从大三就开始接收一些家族产业,开始只是当作是练手,而他一旦毕业,就要开始正式参与整个公司运营。
Alexander很刻意的去不想Isabella,他将自己彻底投入到学业和工作中,骤然增加的压力也让他不得不埋头于此。毕竟他将来要面对的,不是学生时代的那种选错ABCD选项,而一些是真真切切关乎他自己,还有他家人们的命运的抉择。
其实Catherine也不差,应该说是,非常厉害。她和Alexander的位置类似,能力也相当出色。从各个角度来说,这将是Alexander未来拥有的最强力伙伴。毕竟,虽然Alexander已经继承了家族大部分财产和产业,可这个家族太古老,而且太庞大。就他的年纪而言,刚开始肯定说不上什么话,但正因为他将会有一位强有力的妻子,他说的话将更会有分量。
六月,毕业季,Alexander作为学生代表,将发表毕业演讲,像他这种,成为荣誉毕业生,可以说是,毫不意外。
他站在台上,掷地有声,流利自如地讲完了他背的滚瓜烂熟的稿子,身板挺得笔直,无比沉稳,好像一位古代的将军,或者是古老的帝王。这似乎是Alexander一直以来有的一种气质,无论旁人如何调侃他,他总是给人感觉,像是一个天生的领导者。
Alexander环顾四周,底下是黑压压的人群。他突然有点心慌,似乎隐隐有哪里不太对劲。他在人群中仔细寻找,却找不到Isabella。或许是人太多,而Isabella总是那样低调,他如此想到。他的确有好久没见到她了。他们的课程原本就不重叠,都是毕业季,所有人都忙于此,何况双方都有意的去避开对方,怎么可能见得到呢。
Alexander突然很想她。他们有过那么多浪漫的回忆,他是怎么忍心让这些鲜艳的浪漫,褪去颜色,变成老久发黄的回忆,然后四散风中?
他想见她。
毕业典礼之后,他刚刚拍完毕业照,就急匆匆的赶往Isabella居住的公寓,他生怕迟了,就追不上了。
然而现实则更加出人意料。那个公寓里面已经空空如也,任Alexander怎么敲门,都没人回应,他从未有如此慌张的时候。他跑到楼下的公寓管理,希望能得到一点消息。而工作人员则告诉他:Isabella一两个个月前就搬离了这里。
茫然。
只有茫然。
一两个月前?那她现在在哪?他有些无望的后退,却不小心撞到后面搬箱子的人。他转头一看,这是Isabella的邻居,Lilac。他慌忙的询问有关于Isabella的消息。
“Bella早就搬走了啊,她回家了。你不知道么?”Lilac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Alexander,说道:
“她怀孕了。”
Part. 4
Alexander那一瞬间懵了,他甚至一瞬间不理解“Pregnant”这个词的意思。等他走出公寓大门的时候,他甚至被门槛绊了一下。那之后的几天他都惶惶然,像是个机器一样机械的应付着一切,等到他回到在切瑞诺布尔的家中主宅,才回过味来。
Isabella离开的时候肯定没有交毕业论文,那……那她学业怎么办?她为什么怀孕了什么都不跟他说?她怎么能就这样一个人悄悄离开?这么大的一件事儿会对她未来怎么样?……无数的问题扰乱了他的脑子,唯有一个想法是清晰的。
他要去见Isabella。
Alexander其实一直对Isabella的家庭了解不多,他知道Isabella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哥哥,她是家中的小女儿。他也知道Isabella来自东部,Amorea大陆最东边的一座城市,他虽然知道Isabella家境很好,但他对Vico这个姓氏也完全没什么了解。
但Alexander清楚自己必须要去。
他买了前往东部的单程火车票,随便收拾了行李,一个人就上路了。他买票买的太着急,一时间只能买到那种有些老久的慢速火车。他在火车上晃晃荡荡了三四天,才最终到达Emerald。等他下车的时候,他狼狈得毫无之前半分贵公子的模样。他现在一个狭小的旅店住下,才开始打听有关于Isabella和Vico家的消息。
出乎他意料,Vico家族在本地其实非常知名。Vico家族是当地古老的宝石采矿供应商,他们拥有数以千亩的地盘,无数矿藏。虽然他们拥有多种采矿技术和宝石工艺,但基本主业只做原矿供应商,他们给这个地方的很多人提供了工作,但对比起珍珠湾那些富丽的奢侈品珠宝设计公司的名声,显得太低调了。其实要说起来和Bertram的家族地位差不多,只不过Bertram家族历来多是经营与基础工业和机械有关的产业,与他们相隔太远。
他追问了许久,才找到Vico家的地址。那并不是一个普通的有钱家庭的主宅,而是一座庄园,坐落在乡下的庄园。
Alexander租了辆马车,带他去了庄园。他有些慌张的摇了摇铃,反复向管家为自己的不请自来而道歉,只求能让他进去见Isabella一面,软磨硬泡了半天,才终于被允许进入。
他跟着管家,穿过客厅,三步并两步的登上回转的楼梯,一路走到最尽头的房间。管家帮他推开门,他瞬间犹豫,不敢往前走一步。
厚重的帷幔阻挡了大部分阳光,只将这个房间变得昏黄。
Isabella站在窗边,穿着和那天夜里务无比相似的白色丝质长裙,手轻撑着腰。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Alex,当你知道的时候。”Isabella转过头来,似乎是苦笑着,“所以我没告诉你。”
Alexander难以自制的走上前去将她拥入怀中,急不可耐的低头去亲吻她的脸颊,激动地连句完整话都说不出:“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
“当我遇见你的第一天就知道了……你一定会来的,你太有责任感了,并非是那种自私的花花公子,所以我不会告诉你的……”Isabella轻声的说道,她的声音微微有点哑,“你有自己的生活,那种生活更适合你。至于孩子,那也只是,我想要而已。与你没什么关系。”
Alexander说不出话,他只是努力的将Isabella拥入怀中,过了片刻,他才惊觉自己有些太出格。
“放松,Alex,没关系的,别担心……”Isabella的表情看上去就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我哥哥的孩子也快要生了,我可以把这个孩子算到我哥哥的名下。何况在这里,有足够的地方,让人不会在乎我到底干什么……”
“这不一样……”Alexander挤出这几个字,“我在乎……我在乎。”
……
Alexander晚上留下了,跟Isabella和她父亲一起吃晚饭,她的姐姐和哥哥也闻讯赶来。只不过Alexander能清楚的感觉到,Vico家的那几位长者对自己的那种微妙态度,虽然招待你,但又能感觉到那种说不出的嫌恶。他清楚是为什么。
夜里,Alexander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他做了一个决定。
第二天,他一早就离开了庄园,赶回家中。他没对Isabella和她家人做什么解释。Isabella太了解他了,他也清楚自己的离开会让Isabella难受,但也会让她放松。
因为他,必须去做一些事。
他回到切瑞诺布尔,处理了自己落下的事务。去见了自己的母亲,还有家中的其他长辈。
他挡着他们的面撕毁了和Catherine的婚约,无论他为此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为此他和他的长辈们几乎吵翻了天,而Catherine的家族也无法接受这样的单方面毁约。
可Alexander很坚决。
两周之后他又去了Emerald,带着他的行李,赶到Vico家族的庄园。他来的太突然,让所有人都有些惊愕。可他没在乎,径直冲上了楼。
那时候Isabella正因为有些轻微浮肿而不得不卧床休息,Alexander顿了顿脚步,轻轻走到床前,附身亲吻Bella,就像是他们第一次接吻那样。
然后他坐起身,说:
“Bella,我不会让自己的孩子成为一个Bastard。而我更不能忍受的是,我要因为那些……things,而错过你,我不能忍受未来的生活里没有你。”
“I will do everything for you because I love you.”
Alexander Roland Bertram在床边单膝跪下,摸出那个盒子:“Isabella Margaret Vico , Well you do me the honor of being my wife?”
跟我画手爹自嗨用的,大概是当集合用的?
在要求写剧本的选修课期末作业里面偷偷掺私货写了魔方来打。由于篇幅限制(虽然整整超了一倍)改了很多设定,并且只保留了出cu清se四个人。
把清se的初始状态置为恋人了并且将Esther与出云的作用大概合并了一下,可以看作平行世界的乱搞故事(?)
最后的魔方
第一幕
舞台布景:舞台一分为三,左侧摆放沙发,电视与桌子,一扇门,门边摆放一面穿衣镜,作家中场景;右侧摆放两张课桌,桌上摆放若干书本与文件夹,作教室布置;舞台中间摆放阶梯与高台,摆放几棵树,旁边摆放一个长方形边框,作镜子使用,舞台中间整体作街道场景。
家中布局中,一个高中生打扮的男生在陪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玩积木。学生尝试逗笑女孩,但对方始终以一种困惑且无波动的表情注视着他。墙上的时钟划过七点,学生看了看表,表情有些犹豫。
出云: (试探地)那我先走啦?下次再来看你。
女孩: (面无表情)嗯。
出云朝门走去,女孩打了个哈欠,看起来兴致缺缺。路过门口的镜子时,出云看向镜中的自己。斜跨着的书包拉链打开,露出魔方的一角。书包抖动,作魔方在动感,魔方发出声音。
Cube: 出云——!出云——!
出云: (回神)嗯?怎么了吗?
Cube: 我必须提醒你一下你快迟到了!
出云露出有些慌张的表情,向舞台右侧跑去。其中一张课桌边坐着一个与出云看起来同龄的男生,正在浏览几张表格。出云作疲惫状,在空座位上坐下。上课铃声响起,两人作学习状。大约三十秒后下课铃响起,男生转向出云,向他伸出手。
清和: 表格。
出云: 嗯……嗯。(从书包中拿出几张纸递给清和)
Cube: (小声地)这也太不客气了吧!
出云: (小声地)安静些,Cube……你想被发现吗?
(手机铃声)
清和无动于衷。
出云: 不接不要紧吗?
清和: (动作顿了顿)
出云: 是Sera吧……不接她不会生气吗?
Sera: 嗯……你猜我会不会生气呢?(笑)
一眼角有痣的长发女子从舞台后台走出,一只手拎着还在响的手机,直接走到清和身边,把手机放在他的桌子上。
Sera: 为什么不接电话?(开玩笑的语气)
清和: (无动于衷)你不是已经到了吗?
Sera: 诶——好冷淡,女朋友想要撒个娇也不可以吗?
出云: (语气有些尴尬)呃,我出去一下,你们慢慢聊。
清和与Sera两人从舞台旁边退场,出云走至舞台中间,四下打量无人后将Cube从书包中拿出来,双手晃动作魔方自己活动状。出云凑近Cube听其说话。
Cube: 呜哇——!终于能透一会儿气了!
出云: 如果你下次再在别人面前随便出声的话,我会考虑把你锁在家里哦?
Cube: 不行!(反应激烈)如果遇到危险没有我你怎么办?
出云: 拼命逃跑?(开玩笑的语气)
Cube: 出云!(不满的语气)啊,不过说起来……为什么清和那家伙和Sera那女人还没有分手啊……
出云: 失礼的说法。(弹了魔方一下)
Cube: 出云你不这么觉得吗?他们两个怎么想怎么不合适吧!Sera那女人总感觉会做出很多疯疯癫癫的事情,清和那家伙又感觉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就好像——
Cube: (压低声音)就好像我们战斗的怪人一样。
出云: (心不在焉)可能这就是爱情吧,你不懂的。
Cube: 出!云!(非常不满)
出云: 等一等(表情认真)似乎有动静。
阴森的音乐,身着怪物服饰的演员从舞台后侧跳出。出云作头痛状,Cube显得很激动。
出云: 你这算乌鸦嘴吗,Cube?
Cube: ……我觉得跟我关系应该不大!
出云将Cube举起放在胸前,有讲其置于腰侧。一身着盔甲的战士演员从舞台一侧登台,站在作镜子使用的边框另一侧,与出云做出同样动作,作镜像态。怪人向出云冲来,出云退场,战士代替出云站在舞台上,与怪人作打斗状。
出云: Cube,要准备上了哦。
旁白 若干年前,魔方驱动器一族将魔方怪人一族的头领灾厄封印。若干年后的现在,没有感情的怪人出现在街头,为复活灾厄而剥夺着人类的感情。为了保护人类,世界上最后一个魔方驱动器同他选中的假面骑士一骑战斗着!
骑士与怪人战斗,两人扭打在一起,Cube偶尔发出一些声音。打斗两分钟过后,另一位骑士突然从舞台一侧出现加入战局,骑士腰间腰带上别着与Cube类似的五魔方。另一位骑士同时攻击怪人和出云。
Cube: 又是你!你到底是什么——!(被打断)
骑士: 碍事。
三人混战,互相攻击。追打着从舞台一侧退场。
第二幕
舞台背景:同第一幕
出云从舞台后侧走出,站在舞台中间与Cube交谈。
出云: 被怪人逃跑了啊……
Cube: 如果不是那家伙出来捣乱的话我们早就完事了!(愤愤不平)
出云: 也算是暂时结束了吧。(随意)
Cube: 如果能一劳永逸就好了(拖长腔)
出云: 比如把你丢掉?(开玩笑)
Cube: ……你要是真想这么做我也没办法啦!(泄气)说到底,是我离开你就无法战斗而不是反过来。本来打败“灾厄”和他的孩子就只是我的工作而已。
出云: (弹了一下魔方)现在也是我的了吧。
Cube: 哼哼,反正你也不会真的把我丢掉!(重新鼓起劲)
出云: (小声)真好哄……不,没什么。不过如果真的能彻底结束就好了啊。
Cube: 临死之前灾厄在人间留下了一个孩子,只要孩子还活着,向灾厄输送情感的回路就会一直存在。但虽说是灾厄的孩子,也不过是灾厄制造出来的输送情感的管道罢了,理论上来说应该是无法像现在这样制造怪物的,现在的情况势必还有幕后黑手在捣鬼……所以我们要赶快把幕后黑手揪出来嘛!一起干掉的话也是一种一劳永逸嘛!
出云: (叹气)说得轻松,特征呢?
Cube: 呃,应该跟我们战斗的怪人很像吧……比如说没有感情啦长得丑啦之类的……
出云: 这不是完全没有头脑吗。(习以为常)以前你不是说过有些怪人能把抽离的感情化为己用吗,你有办法干掉他们吗?
Cube: (卡壳,躲闪)我、我自有办法!
出云: 好、好——(敷衍)
两人边说边走,从舞台一侧退场。舞台右侧清和与Sera上场,Sera从背后抱住清和。
Sera: (语调上扬,很愉快)刚去干什么了?
清和: (含糊)工作上的事。
Sera: (笑)明明还是学生——不问问我等你的时候在干什么打发时间吗?
清和: (配合)在干什么?
Sera: 做了一些有趣的事情(偷笑)
清和: ……没做违法的事吧?(不放心)
Sera: 大概没有~
Sera: 那是什么?(注意到什么,指向清和的背包)
清和: (躲闪)没什么,走吧。
从背包拉开的拉链中露出与第一幕骑士身上的五魔方相同的魔方。Sera移开视线,向清和伸出手,清和表现有些不自在,Sera一直笑着看着他,最终清和将手放上,两人牵手离场。出云与Cube以及第一幕的小女孩从舞台左侧登台,女孩坐在地上画画。
出云: 因为重创了怪人而让她稍微有些情感了吗……如果彻底打败了怪人,她就会完全恢复正常了吧?
Cube: 毕竟谁也不是天生没有感情的嘛!说到底都还是幕后黑手的错啦!“灾厄”在沉睡,但他的孩子还在人间……只要怪人不断地从人类身上抽离感情,总有一天灾厄会彻底苏醒的。
Cube: 绝对不能变成那样……(低声)我就是为此存在的。
出云: (注视着Cube,沉默半晌)小声一些啦,Cube。
Cube: (反应过来)喔……
出云: 不会变成那样的。(随意)因为你找到我了。
Cube: 出云……(调整情绪)不过我们的目的还是很简单的!干掉灾厄的孩子一切就结束了!
出云: (叹气)但是知道孩子是谁的只有黑幕吧?
Cube: 所以找黑幕嘛!(毫不犹豫)
出云: 线索呢?(无奈)
Cube: 啊这……(卡壳)也、也不是完全没有猜测嘛!之前那个一直妨碍我们的骑士,他很有可能就是黑幕!那个腰带……那个腰带是灾厄的东西!
出云: 也不一定吧。(沉思)
女孩: 给,你看。(将手中的画递给出云)
出云: 嗯!画的很好哦。(笑)
女孩: 那……(小心)我可以摸摸那个魔方吗?
Cube: !
出云: 可以哦。(递)
出云: (看着女孩)无论黑幕是谁,当务之急是先打倒那个抽取了这个女孩情感的怪人吧。
Cube: 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手绝对不可以原谅!(气鼓鼓)
第三幕
舞台布景:街道布景。
变身为骑士状态的出云与五魔方骑士从舞台一侧追打着怪人出场,三人沿着舞台阶梯奔跑混战互相攻击。
五魔方: 你到底是什么人?!
Cube: 能够变身的你才可疑吧!(大声)
五魔方: ……意义不明,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怪人被两人包围,出云准备对怪人使出最后一击。舞台灯光突然全黑,一个女子的声音在场上响起。
女怪人: 哎呀,不能让你们现在就解决掉我的人哦?
灯光重新亮起,服饰更加诡异复杂的女魔方怪人出现在怪人与出云中间,抬手挡住出云的攻击,同时用手肘击打出云腹部,出云后退。女怪人转身将怪人护在身后,抬腿踢向五魔方骑士,将其也击退。
五魔方: 什么人——(被打断)
Cube: 你、你这家伙就是幕后黑手吗?!居然自己就找上门了?!(震惊)
女怪人: (歪头看出云腰间的Cube)哦~你们这么叫我?从目的上来说也没错啦。(轻快)
出云: 这就是黑幕了吗(握紧武器)
女怪人: 嗯——(拖长腔,打量两人)这就是正义的群殴吗?(笑)这样不好吧,为了公平,我也来加入好了?
出云: 比起群殴,更是混战吧!(冲上前去)
五魔方: 啧,麻烦的家伙。
四人打斗在一起,出云和五魔方骑士不敌女怪人,相较于两人的吃力女怪人显得相当游刃有余,在打斗间隙中接近五魔方骑士。
女怪人: 嗯……看不到表情,真遗憾。
五魔方: 滚开。(攻击)
出云分开两人,向女怪人挥刀,女怪人躲开,翻身坐在高台上,撑着脸看向五魔方骑士,瞥了一眼继续打过来的出云。
女怪人: (厌烦地)哈……亏你还有脸在这里啊?
出云: 毕竟我还没有打败你啊。
女怪人: (讽刺地笑)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跟我们有什么——(被打断)
五魔方: 少无视我。(砍)
女怪人: 好、好——(拖长腔,起身与之战斗)
女怪人与五魔方骑士缠斗在一起,出云注意到之前的怪人在悄悄离开,看了一眼在战斗的两人,出云转向逃走的怪人。
Cube: 总之先解决掉这边——!来历不明的家伙,麻烦你再撑一会儿吧!
出云: 把那个孩子的情感还回来吧!(砍下最后一刀)
女怪人注意到这边,但由于被五魔方骑士缠住而分身乏术。爆炸音效,怪人作出痛苦状倒地,从舞台边缘退场。
女怪人: 啧。(烦躁)大意了啊……
出云: 接下来就是你了。
Cube: 把真相全部吐出来吧!(高昂)
女怪人: 我说,你们也未免太自信了吧?拦住我?(语调上扬)
女怪人将五魔方骑士推开,后退至舞台边缘,五魔方骑士欲追上,女怪人抓住其手臂,将对方摔在地上。
女怪人: 好孩子不可以跟上来哦?(笑)
女怪人攻击五魔方骑士,从舞台边缘退场。出云向前追赶但无济于事,被攻击的五魔方骑士在舞台上翻滚,同样从舞台边缘退场。解除变身的音效,清和捂住腹部从舞台边缘上场,摔倒,以拳捶地,作狼狈状。
清和: 可恶……
Cube: 咦咦咦咦咦咦?!!!(惊慌)等等、等等、等等?!五魔方是——?!
出云: (愣住,半晌试探出声)……清和?
清和: (顿住,抬头,不可置信)谁?
骑士状态的出云将Cube从腰带上取下,前进进入幕布后,解除变身的音效,出云本人拿着Cube从舞台后方出现,作解除变身状。两人对视,都沉默,出云有些尴尬地伸手,把清和从地上拉起来。
出云: 呃……(尴尬)
Cube: 真的假的开玩笑吧那我们之前在打个什么……(语速很快,不敢置信)
清和: ……解释一下?(语调阴沉)
Cube: (晃动,撞出云)怎么办啊出云这气氛很像是上课玩手机时被班主任当场抓包……不对啊我们心虚什么明明是他瞒着我们!(掩饰尴尬而大声)
出云: (弹)冷静点Cube。
清和: (抱住双臂)所以,怎么回事?
出云: 简单来说……有天上学的路上,它绊倒了我。(看向Cube)
Cube: 如果你把它称为命运的相遇我会更开心!
出云: (无视)之后偶然遇到了怪人,Cube说他可以和我共鸣,就这么成为了假面骑士。(轻描淡写)
清和: ……(沉默)一样的,我也是偶然得到了这个。(拿出五魔方)
Cube: 等一等啊等一等!如果五魔方是你的话,幕后黑手又是刚刚那个女人的话……线索岂不是又断了?!真是的!!灾厄的孩子到底是谁啦!
清和: (皱眉)什么灾厄?
出云: 一切的元凶,大概可以这么理解吧。(试图安抚Cube)怪人并非凭空出现的,他们都来自百年前的元凶,灾厄……但灾厄早在Cube的种族还在的时候就已经被封印,现在有人——现在看来似乎就是刚刚的女怪人——试图制造混乱,借助灾厄留在人间的孩子将其唤醒。
Cube: 完全是只顾私欲不管人类世界的行径!等一等,你什么都不知道还是做了假面骑士吗?
清和: ……你呢,你为什么做假面骑士?(转移话题)
出云: (歪头,不解)因为被Cube选中了啊?
Cube: (自豪)我家出云放在动画片里可是主角!突破了限制与我一起变身,明明与这些事情无关却还是参与进来保护世界,怎么看都是独一无二的主人公嘛!
出云: (头痛)声音太大了,Cube。
Cube: (看向清和)你那个腰带,和我一样有意识吗?
清和: 不(摇头)你有意识这件事才让我惊讶。
Cube: !我知道了!(突然)你很有可能是因为与孩子有某些相似的特质而被腰带误认……
Sera: 你们在说什么?
Sera拿着手提袋从舞台右侧上场,走向两人。Cube一惊,掉在地上,作普通魔方模样。出云弯腰将魔方从地上捡起来,收进口袋。
清和: 你怎么在这里?
Sera: 出来买东西(举起袋子示意)你们说清和和谁相似?(好奇)
出云: 啊……我说清和可能跟我有些像。
Sera: (不满)你这话说的……我家清和可是独一无二的哦?
清和: (干咳一声掩饰不自在)Sera。
Sera: (扭头对清和笑)反正你也不会真的对我生气~(得意)说起来清和,说好的明天和我一起去游乐园?
清和: 什么时候说好的……?(回忆)
Sera: 现在~(笑,瞥向出云,示意对方快些离开)
出云: 那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决定?(识趣)
清和Sera交谈着从舞台右侧退场。出云走至舞台左侧,停下,出云拿出Cube。
Cube: 出云(一言难尽)我怎么觉得,Sera那女人好像很小看你?
出云: 有吗?(并不是很在意)
出云: (伸了个懒腰)起码解决了一个怪人……那个女孩应该已经恢复正常了吧?去看看她吧?
Cube: ……我警告你出云!不准再把我当玩具给她玩!我有尊严的!
两人说笑着从左侧舞台退场。
第四幕
舞台布景:舞台被划分为左右两部分,左侧为家庭布局,垫子上放有积木;右侧放置一个摩天轮模型的框架,作游乐场布置;保留阶梯和高台,留作打斗使用。
出云坐在家庭舞台左侧的沙发上,女孩跪坐在积木中间画画,表情很是兴奋,似乎已经恢复正常。
Cube: (小声)出云,我还是觉得清和能够变身的事情不太对劲……
出云: (不解)为什么?捡到了奇怪的东西而成为骑士,这点我也是一样的啊?
Cube: (小声)但是清和平时那么冷淡,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很有责任心的样子!
出云: (不解)成为骑士需要责任心吗?
Cube: (小声)当然——(被打断)
女孩: 画好了!(递)
出云接过画,发现上面画的是一个长发女子,眼角有一枚痣。
Cube: (小声)不,出云,我以为她画的是你……还是说这就是你在她心里的样子?
出云: (敲魔方,转向女孩)这是?
女孩: 这是那天给了我黑色魔方的姐姐。
Cube: (吸气)?!
出云: (盯着女子眼角的痣)你还知道些什么吗?(轻声询问)
女孩作回忆状,舞台上响起模糊的声音作回忆,一片嘈杂的人声中混有电话铃声、女孩的抽泣声,Sera的声音接起了电话。
女孩: 塞、拉……(迟疑)
女孩: 电话里的人叫她Sera。(肯定的语气)
出云与Cube作震惊状,出云很快镇静下来,抓起Cube向女孩道别后冲到舞台边缘。
Cube: 啊啊我早该想到!Sera那女人——(懊恼)清和呢?清和知不知情?他会不会就是灾厄的孩子?!(语气暴躁)
出云: 总而言之我们必须先找到他们……去游乐园。
两人奔跑着从舞台边缘退场。清se二人从舞台左侧上场,两人面对面坐进摩天轮中,舞台上响起摩天轮转动的机械声。
Sera: (笑)我就是喜欢你这一点,明明看上去满不在意,却研究了我的喜好。
清和: (别开视线)
Sera: 在我面前就多展示一些吧,隐藏在你外表下的激烈的情感。(蛊惑语气)
清和: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Sera: 有传闻说一起坐摩天轮的情侣会分手哦,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彻底看不惯我了(突然)
清和: ?!等一下(惊讶状,想解释)
Sera: (笑)不过还有别的传闻,比如说在最高处接吻就会一直走下去。(身体前倾)如何?清和?
清和缓缓向前倾身,接近Sera,Sera闭眼。清和看着对方伸手想要拥住她,突然舞台上响起雷声,清和惊了一下,顿住。Sera睁开眼。
Sera: 啊,好像一不小心就过了最高处了?(不是很在意)
清和: (干咳)这种无聊的传说……(被打断)
Sera: 但我可不是为这种无聊的传说(重音)索吻的哦?
清和: ……Sera(闭眼)
在雷声中,他们嘴唇相贴。
两人从摩天轮中出来,站在舞台上,出云带着Cube从舞台另一侧上场。
清和: 你们怎么来……(被打断)
Cube: Sera!!原来是你这个恶女人!!(大喊)
出云: 清和——!等下我们会跟你详细解释,长话短说……Sera她就是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个女怪人!
清和猛地扭头看向Sera,对方没有看他,上前两步站在出云与清和两人中间,表情厌恶。
Sera: 我说,打扰别人约会是会被马踢的吧——这么多年,Cube你还是不会读空气啊。
Cube: 你这是承认了吗?!(生气)
Sera: (漠然)是那个女孩吧?我不该在她面前接电话的……清和,你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给我来电话呢?(叹息)
清和: 你在说什么?(语气有些颤抖)
Sera: 恋爱果然会让我失去理智,露出马脚了啊。
清和: 你在说什么?!(语气急切)
Sera: 这种不敢置信的感情(叹息)
Sera向场下走去,离场之前最后看一眼清和。灯光全暗,再亮起时第三幕里的女怪人出现在Sera原来所在的地方。
Sera: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Sera,灾厄的部下……虽然很讨厌我的上司和他的儿子,但为了生活在我应在的世界而在努力工作中。
雨声。
Cube: 灾厄的孩子是谁?!
Sera: 现在知道已经太晚了哦?准备工作早已就绪。(无所谓的语气)
出云: 只要干掉他一切就会结束吧。(将Cube举至胸口)
出云变身,清和愣在原地。出云变身成的骑士向Sera攻去,Sera随意地阻挡着,徒手抓住对方的武器把人摔在地上,出云起身后退拉开距离伺机行动。
Sera: 我现在……被你们搞的心情很不好啊!(烦躁)
清和回神,同样作变身态,五魔方骑士辅助出云从背后向Sera攻去,Sera回头格挡。
Sera: 你要杀掉我?(笑)做得到吗,清和?
清和: (猛地停住动作)
Cube: 清和!(催促)
Sera: 闭嘴!!(语气狰狞,转向Cube)Cube,你不是想知道灾厄的孩子是谁吗?好啊,我来告诉你!
出云: (意识到什么而停住脚步)
Sera: 记住,Cube(疯癫语气)这不是因为我好心……这是我对你的报复!
Sera: 石田出云——你以为你为什么可以变身?你真以为你突破了限制?笑死人了……也只有Cube这种傻瓜会相信所谓的特殊。你是最令我作呕的人,被夺去情感的女孩,被选中的命运?你说这些的时候,你为你所谓保护的人所发声的时候,你心里但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吗?
Cube: ?!为什么突然说到出云?!你在说什么?(慌乱)
出云: (语气沉静)Cube,听她说。
Sera: 石田出云,你的一切感情都来自于观察和模仿,你只是一台输入情景输出反馈的机器,你才是那个没有感情的怪物,你才是与怪人没有分别的存在,你才是那条构筑噩梦的回路,你才是灾厄的孩子啊!(疯癫语气)
心跳的声音。他伸手放在自己的心口。
Cube: 你在胡说些什么——
出云: Cube。
扑通、扑通。
雨声不绝。
Cube: 她诋毁你诶!
出云: ——Cube。
他感受到自己并无任何变化的心跳。
出云: 她说的……应该是真的。(平静)抱歉。(补充)
Cube: ……真的假的啊,出云。
不祥的背景音乐,愣神的清和猛地回头看向舞台后的方向,雨声更加激烈,雷鸣中混有低沉的咆哮声。
清和: 那是?(握紧武器)
Sera: 啊啊,虽然我非常讨厌我的上司,但这时候果然还要走一下形式主义吧?(自言自语)
Sera: (低声)欢迎,我王的归来。
灾厄降临。
Sera趁机从舞台后方退场。出云与清和欲追。
Cube: 离开这里!出云!(急切)离开这里!
Cube: 现在我们不是他的对手!!
清和: 那是……什么?
Cube: (吸气声)那就是灾厄本身。
出云: 我的“父亲”吗……
Cube: 不要那么轻易地就接受那件事!
出云: ……抱歉。(下意识)
Cube: 不,不,你不该道歉……抱歉出云,让我静一静……我有办法对付灾厄,我就是为此存在的,给我一些时间,再给我一些时间。
两人立在原地,清和看向Sera离开的方向,无言。雨声渐大。
第五幕
舞台布景:家庭布局,舞台中心放置一扇门,门左侧放置一个方框,作镜子使用;舞台右侧放置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置一盏灯。
灯忽明忽暗。舞台上响起一中年女性的声音。
清和母: 好像快要坏了……要找人修一下吗?
门紧闭,清和独自站在门左侧,握紧双拳。Sera从舞台右侧上场,走向门板,背靠在上面。
Sera: 不开门请我进去吗?
清和: (看向门,沉默)
Sera: (不在乎的玩笑话)好,好——前女友就该跟死了一样——(沉下声音)真是绝情啊,清和。
清和: 你从那些人身上抽取感情制造怪物的时候有想过绝情的问题吗?
Sera: 啊,说话了说话了,我还以为你会彻底当我不存在呢。这时候是不是说我后悔了更合适?但是我不想对你说谎啊,毕竟对于我来说,充满怪人的世界才是我真正应该存在的世界。
清和: (沉下声音)那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
Sera: ……你啊。(叹息)
Sera: 你跟出云那家伙,真是完全相反。他虽然身为骑士,事实上只是在完成应做的任务而已,冷漠地令人作呕,假面骑士保护人类对他来说和太阳照常升起并没有什么区别。但你不一样,清和,哪怕是偶然得到的力量,对于你来说也是责任,你的保护都是出自自身的情感,你只是看起来谁也不爱,你比谁都要更有正义感。
Sera: 所以我早该想到嘛——我这种坏人是不可能和你长久的。
清和: ……
Sera完全把重心靠在门上,听起来只要打开门就会向后倒,向后倒,故意要摔在他怀里,再抬头看着他露出那种“看,我知道你不会放开我的”的笑。清和握上门把手,顿在原地。
Sera: 但我没有撒谎。
Sera: 我爱你,我至今仍爱着你,爱着你心底跃动的情感。
清和打开门。门外什么都没有,Sera不在。
灯熄灭。
清和父: 不用了吧,修不好了。
舞台全暗,清和退场。再亮起时出云立于门左侧,背对镜子,镜中一怪人背对舞台,作镜像态。舞台上响起带有Sera的声音,作回忆。
回忆 你才是那个没有感情的怪物,你才是与怪人没有分别的存在,你才是那条构筑噩梦的回路,你才是灾厄的孩子啊!
出云与镜中怪人一起转身,两人相对而立。
出云: 秘密被揭穿了人应该怎样反应?如果是少女心事应该是羞涩不安的,如果是黑历史应该是恼羞成怒的。那么这件我不知道的事情我应该作何表现呢?
出云: 说到底,现在还在思考这件事并觉得“果然如此”的我就正如Sera所说吧?
出云: (向镜中怪人伸出手)很怪的感觉,即使被如此说了也并未觉得有什么意外的,似乎连意外的感觉都不会有。
出云: 我知道何时该以笑来表达开心,我知道何时该以沉默来表达悲哀。但说到底,笑只是肌肉的运动,沉默仅仅是不发出声音,我如何想?我如何感觉?
出云: (按住心口感受)心脏永远以恒定的频率跳动,我这幅皮囊下藏着的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出云: ……啊。
出云: Cube会怎么想呢,一直以来搭档的人就是宿敌的儿子……会失望吗?对了,如果我就在这里死去的话,或许也是一种一劳永逸?
像小石头一样的撞门声。
Cube: 出云?出云?出云?
镜中怪人退场,出云转身打开门,作被Cube撞到感。
出云: 抱歉……唔!
Cube: 啊啊抱歉没收住——!(慌乱)
出云: 不,没什么……有什么事吗,Cube?
Cube: (沉默半晌)跟我来!我找到了一部恐怖电影,来一起看!
出云: 这个时候?(疑惑)
Cube: 有、有什么不可以的吗?(顿)说不定看完你晚上就做噩梦了!
出云: 不,所以说在灾厄苏醒的这个时候看恐怖电影?(叹气)而且说实在的,我并不做梦。(停顿,感觉到Cube的疑惑而解释)按照Sera所言和我的自身感受来说,我也不是完全不会有梦境这种存在,但那多半是没有逻辑的场景拼接。毕竟我既不会有恐惧的情绪,也不会有美梦的概念。
Cube: (沉默)出云你以为,人类为什么会做梦?
出云: 睡觉的时候自然而然地做了吧?
Cube: 并不是这样!(大声反驳)人类之所以会做梦,是因为有“想要”的情绪在。
Cube: (语速很快)想要做到一些不能做到的事情,想要见到一些想要见到的家伙——或者是反过来,不想见到的场景,不想见到的人,人类的大脑把这些情感根据平时里见到的事物组合了起来,就在一切皆有可能的梦境世界里展示出来了!正是因为人类丰富多彩的情感,才能生产出那么多那么多有趣的梦嘛!
出云: (低声重复)情感吗……
Cube: 情感可是人类最大最美好的优势。(坚定)
出云: 所以你想让我做梦。
Cube: 情感,你一定会拥有的。(轻声)这可是人类都拥有的最棒的特长,我家出云可是全世界最好的小孩,不能没有!
出云: (沉默)这样真的好吗?不觉得我骗了你吗?
Cube: (顿)那算什么欺骗啦!你自己又不知道。而且出云就是出云嘛!
出云: 明明我死去的话是最一劳永逸的做法?
Cube: ……我是不会让你死的。
出云: (笑)该说真不愧是你吗,很乐观啊(弹魔方)
Cube: (犹豫,最终开口)如果,我是说如果,出云,如果我不在了,你会为我感到悲伤吗?
出云: (疑惑歪头)
Cube: 没什么啦我这么相信你你会觉得高兴吗!(重新高昂起来)
出云: ……嗯。
出云: 我会的,如果我能感到高兴的话。
Cube: 总、总之快来跟我一起看恐怖电影!明天我要提问你做梦了没有的!(掩饰)
出云: 不,所以说没问题吗……现在是看恐怖电影的时候吗?(弹魔方)
出云带着Cube从舞台一侧退场,舞台上传来与第四幕灾厄相同声音的冷笑声。
终 幕
舞台布景:街道布景,舞台左侧放置一个方框作镜子使用。
大量怪人从左右两侧奔跑上舞台,对舞台上的装饰物作破坏状。变身为骑士形态的出云与清和各自与几个怪人打斗着从舞台后上场。两人作疲惫状。
Cube: 怎么没完没了了——!(气恼)
清和: ……可恶,有没有能够一下子把他们全部消灭的方法?
出云: (喘着气开玩笑)比如我现在自杀?
Cube: 出!云!(生气)不准随随便便有这种想法,而且就算你是灾厄的孩子你也只是个管道而已!在灾厄已经苏醒的现在你就算自杀也没有用的!(快速解释)
出云: 抱歉,我只是想调节下气氛。
清和: 少分心了,你们两个。
最后一个怪人作倒下状退场,出清两人收回武器。幕后传来鼓掌声,出清向幕后方向看,灾厄并没有亲自出现。
灾厄(声): 真是辛苦你们了。(笑)不过还没结束呢。(打响指)
怪人再度从左右两侧奔跑上,将两人包围在中间。
Cube: 到底有多少啊!(大声)
灾厄(声): 有多少人拥有情感,我就有多少部下。(作随意态)虽然过去我曾经被你们(看向Cube)打败过一次……但在你们一族已经尽数灭亡的现在,凭借你这种毛头小子能阻止我些什么?(笑)
清和: ……啧。
出云: (小声问Cube)你不是说你有办法打败他吗?需要我做些什么?
Cube: ……把他、把他引出来!(咬牙,拔高声音)
清和: 但如果不把这些家伙清除掉的话他也没有出来的必要吧。
出云: 确实如此。(攻击)
两人背靠背战斗,做最后一击状,怪人全部从侧方退场,两人身形摇晃。
Cube: (大声挑衅)你就算再来多少杂兵结局都是一样的!有本事你自己出来啊!
出云: 不想跟我父子相认一下吗?“父亲”
灾厄(声): 那我就来见见你吧,我亲爱的儿子。
舞台上响起阴森的背景音乐,黑色的怪人从舞台后方悠哉上场,灾厄站在高台上双手负于身后,俯视着出清二人。
清和: 灾厄……(低语)
灾厄: 既然是父子相认,那无关人等是否可以先退场了?(指向清和)
攻击的声音,清和作被击中状,后退至舞台边缘退场。解除变身的音效响起后清和本人从舞台边缘踉跄上场,倒地。
Cube: 清和!(大喊)
出云: 实力差距吗……(握紧武器)
灾厄: 为了不让你打扰我们感人的父子会面,麻烦你先退场好了。
灾厄手持武器跃下高台朝清和攻去,出云奔跑接下一击,出云作吃力状,灾厄显得轻松。僵持两秒后灾厄用武器将出云拨向一边,踹击,出云同样倒地。Cube发出焦急的声音,出云握紧武器试图站起来但又倒下去。灾厄站在清和面前举起武器。
Cube: 清和!!(欲动)
舞台全黑,响起金属相碰的声音,女人的闷哼声。
Sera: 哈……我可没听说过、你要干掉我的情人啊,老大(讽刺语气)
舞台灯光闪烁几次后亮起,怪人形态的Sera挡在清和与灾厄中间,作被贯穿状。出云趁机用武器支撑着自己起身向灾厄冲去,逼迫灾厄拔出武器应对出云。Sera向后仰倒,出云站在Sera面前双手握紧武器作吃力状。
清和: (震惊状)……Sera……?
灾厄: (暂时收手)你要背叛我吗,Sera?
Sera: (单膝跪地护住伤口部分)没有哦(强作无事)毕竟我也想生活在一个怪人更多的世界里面……(深呼吸喘气)说到底、我也不适应人类的那么多条条框框(断断续续)实力至上滥杀妄为才是我最爱的的世界嘛——
Sera: 当然啦,我并不希望你杀掉我的小情人啊,如果在场一定要死一个我更希望死的是你儿子,你管这叫背叛吗?(揶揄)
清和: ……(颤抖地扶住Sera)
Cube: Sera……你这家伙……(呆愣)等等——!(压低声音)
出云: (上前与灾厄战斗)清和!先带Sera离开!
魔方从出云腰带上短暂脱落,出云低头看了一眼腰带,似乎察觉到Cube的所作所为但默不作声。出云与灾厄战斗着从舞台边缘暂时退场,清和试图把Sera从地上搀起,却被Sera抓住手臂。
Sera: (笑)你爱我吗,清和?
清和: (焦躁)……你先不要说话我先带你离开!
Sera: 离开?去哪里?(笑)医院吗?(咳嗽)别开玩笑,回答我的问题。
清和: 少说点——(被打断)
Sera: 我爱你。
Sera: 哈……我可不是良心发现才来救你的。我要你无法逃避你对我的爱,我要你承认你爱我,我要你承认我是特殊的。承认吧,清和,哪怕我坏事做尽,哪怕我毫无悔意,你也无法不爱我。
Sera: 这是我的爱意,这是我的诅咒,清和,我要你永远忘不了我。
清和: 你简直是恶魔(沉默)
清和: ……我也爱你。(叹息)我也爱你,Sera。
Sera: (笑)
女怪人彻底消失,清和的腰带发出强烈的光芒。清和缓缓后退从舞台边缘消失,变身音效过后以全新的姿态上场。
Sera(声): 以我的爱意,以我的诅咒,做你想做的事情,背负名为Sera的枷锁,假面骑士五魔方,清和。
更多的怪人从舞台边缘上场,清和与怪人在高台缠斗。灾厄与出云追击着从舞台一侧上场,出云被灾厄击中向地面倒去,又以武器支撑重新站起继续向灾厄进攻。
灾厄: (张开双臂)来我这里,我的孩子。
Cube: 出云才不是你的孩子!(愤怒)
出云: 就是这样,“父亲”,很遗憾我单方面决定跟你断绝父子关系。
灾厄: 看样子必须管教一下不听话的儿子才行啊……出云?是吗?(笑)
Cube: 机会!(大声)
灾厄向出云攻击,高台上的清和将武器投掷下来横在出云与灾厄中间,徒手与怪人们战斗。灾厄躲开武器再度试图向出云发出一击,出云举起手中的魔方。武器砍在魔方上被阻挡,灾厄与出云俱作惊讶状。
出云: 手自己动起来……(醒悟)Cube?!
Cube: ——你!以!为!我是为什么而存在的?!
舞台全黑,逐渐亮起蓝色的光,光起初一闪一灭而后慢慢变亮,最终舞台重新亮起,27个小方块散布在灾厄身边将其包围起来,灾厄双手被缚,作无法动态状,Cube抵在灾厄胸口。
灾厄: (震惊)这是、什么?!
Cube: 我是Cube——世界上最后一个魔方驱动器,我是你的克星,我是你的宿敌,我是你的囚牢……我的存在就是为了击溃你,我的意识只为此而存在!
Cube: 出云!趁现在!对着我进攻!(对出云)
清和: ?!
出云: (迟疑)Cube……
Cube: 不要磨磨蹭蹭的!出云!
出云: (咬牙,挥刀)
舞台再度陷入全黑,巨大的爆炸声后一片寂静。黑暗中传来Cube的声音。
Cube: 是我离开你就无法战斗,谢谢你,出云。
Cube: (吸气声)我、我也是很怕死的!所以才总想着如果能在灾厄苏醒之前杀死孩子我就不用死了,但是,如果是出云你要死的话,想一想可能还是我履行责任更好吧!(深呼吸)毕竟我才是背负世界命运的魔方!如何?我帅气吗?出云?(强作欢笑)
Cube: 你想怎么做?你的想法是什么?你的感受是什么?我是爱的魔方,出云。我坚信情感是一切的原动力,我坚信你会有感情的,出云,这不是我一厢情愿吧?
Cube: 如果仅仅因为生来就没有感情而直接接受了这件事,那不是太奇怪了嘛!
Cube: (颤抖)所以,答应我,出云,不要放弃,永远,永远不要放弃。
出云: ……Cube……
舞台灯光重新亮起,灾厄作被重创状踉跄后退,魔方从胸口脱落下来冒着烟掉落在地上。出云抬起头,握紧武器,清和攻击最后一个怪人,在怪人倒地退场时从高台跃下与出云并肩而立。
灾厄: 你,出云,我的孩子。(指向出云)
灾厄: 即使打败了我,你也不会感到任何快乐与满足……你没有那样的能力。既然如此,为何不跟我一起创造我们生存的世界?(试图说服)
出云: 血脉相连的情感很遗憾我也感受不到啊,“父亲”。(讽刺地)
出云: 而且——就算我感受不到情感,我也能从cube他们身上感受到情感的美好!
出云: (自语)我已经彻底明白了。
出云: 为何Cube会想要保护人类。
出云: 为何Sera会为了清和献身。
出云: 为何一切会如此绚丽。
出云: ……情感可是人类最美好丰富的宝物,是这样吧,Cube。(轻声)
出云: ——保护美好的事物不正是假面骑士应该做的吗?!
灾厄: 什么假面骑士,你是——
出云: (打断)Cube选中了我。
出云: 他选中了我,所以我就是假面骑士,我就只是石田出云!
清和绕至灾厄背后,两人从不同方向同时向灾厄跃起进攻,两人同时落在灾厄两侧。灾厄向出云伸出手发出尖啸,出云甚至不曾回头。两人转身,灾厄仰面到底,不甘地挣扎着,最终灾厄向舞台边缘滚落。
延续了数百年的阴谋,于今日,于此时此刻结束。
清和退向Sera消失的地方,站在原地握紧双拳。出云沉默许久,弯腰,捡起脚边破损的魔方。
出云: ……Cube。
出云: 啊……这就是悲伤的感觉吗?
如同春日的阳光融化寒冰,如同妇产科传出的第一声婴儿啼哭,他流下泪水。出云与清和本人站在方框后作镜像态与两位骑士相互对应,出云若有所思地注视着镜中的自己。
不是假面骑士,不是怪人,只是石田出云。
女孩的声音: 太阳出来了!
Fin.
//
石田出云,17岁,就读于家附近最近高中的高二A班,对自己的定位是普通男子高中生。
——直到现在。
被一击拦腰砍断的树,倒塌的墙壁,烟、灰尘、火焰、奔跑的人,以及站在其中的,脸部如同魔方一般自由组合的怪物。
普通的男子高中生,可见不到这样的场面吧?
尖叫声、哭泣声、大喊声,还有一个、一直就在说话,可是却听不清楚的声音。
出云缓缓转头,看向了浮在自己身侧的那个发光的魔方,它一直在焦急地大喊,出云紧紧盯住它上下游荡的身体,灰尘呛进喉咙里,他剧烈地咳嗽了两声。
你是谁?
你在说什么?
他浑身一颤,终于听见那个魔方喊的是:
“没有时间考虑了!!跟我一起战斗!!”
那个怪人发现了他,色彩鲜明的怪人一步步朝他走来,扭动的五官呈现出哭泣的表情。出云顺手抄起身边的椅子向怪人砸去,在怪人伸手破坏椅子的间隙中一把抓过身边的魔方一路狂奔。
“我该做什么?!”他大喊。
像是怕声音再次被周围的尖叫声淹没一般,魔方用比他更大的声音回复他,
“变身!成为假面骑士!”
……
…………
………………
任何故事都得有一个开头。这个故事的开头则是这样的:
EP1 小心魔方!
//
摇着扇子的老人守在柜台后面笑眯眯地看着面前的小孩,孩子的视线是透明的玻璃柜台上流连。“要这个吗?”老人拿出一个漂亮的魔方,小孩子把它接了过来,摆弄了一下,看上去有些困惑不解的样子。小孩手里拿着魔方,眼睛还在看其他的,突然他眨眨眼,惊叫起来,
“我想要那个会发光的魔方!”
“发光?”
老人露出糊涂的表情,顺着小孩的视线看过去,在店铺的角落里看到了一个灰色的金属魔方。啊呀啊呀,我们店里好像没有这样的魔方啊?老人去把魔方拿起来,摸不着头脑地看着。
“老板!要一瓶汽水!”
“来啦,来啦。”
等老人送走顾客,打算帮那个好不容易选中了心仪玩具的挑剔小孩打包好他喜欢的魔方,伸手一探,原先魔方所在的地方却是空无一物。
小孩瞪着一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空处。
“消失了……”
魔方轱辘轱辘地在地上滚了一段路,而后停留在了少人的道路上。蓝色的光芒自缝隙里闪耀了一瞬,立刻归于虚无。
仿佛有光芒照到脸上,石田出云模模糊糊地去摸床头的闹钟。今天天亮得似乎格外得早……出云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看了一下从窗帘缝隙里漏进来的阳光,这才慢慢悠悠地看向自己手中的闹钟。出云盯着两根指针看了半天,反应慢半拍一样地眨了眨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那两个指示方向的意义。
隔壁房间里刚刚摘下耳机的久门秋被巨大的声响吓了一跳,从自己的房间里探出头来,正好看到石田出云一边往身上套校服外套一边往外冲的模样。他的室友拎起自己的书包,往肩膀上一甩就要向门口去,表情看起来十分凝重。久门秋打了个哈欠,朝室友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出云……今天有课?”
出云一边换鞋一边苦笑着回答,“说什么有课……跟久门你不同,我可还是高中生啊。”
“喔喔,”无所事事的大学生才终于想起来他的室友跟他的区别,困顿的大脑稍加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缘由,于是当即打了个响指,以调笑的语气朝着出云说,“看样子是完全忽视闹钟了呢,出云。”
出云叹口气,扣扣子的时候胡乱搭着话,“久门你今天起得好早?”
眼看着室友冲出门,完全没有期待他回答的模样,久门秋耸耸肩,自言自语地回答,
“啊,刚准备睡。”
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石田出云一出门就发现自己的自行车轮胎漏气。在转身回去让久门去找他那没有半个小时一定找不出来的自行车钥匙与徒步跑去上学之间,出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加快速度地话应该还来得及……出云如此估计着,只能祈祷不是自己过于乐观。他奔跑在道路上,实在是不明白为何自己唯独今天忽视了闹钟的铃声;他转身跑向一条小道,打算从小道里翻墙抄近道去往学校。
出云踩上箱子,翻越那道碍事的墙面,稳稳落在地上——
本该如此。
石田出云感到自己踩到了什么东西,身体不受控制地摔在了地上。虽然有点痛,但是现在的出云满脑子都想着如何不让自己迟到这件事,因此能够分给到底是什么导致自己摔倒的真相这件事的只有一眼。他习惯性地向身后看了一眼,然后不合时宜地有些愣住。
绊倒他的是一个魔方。
谁也不知道魔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那是一个看起来很奇异的魔方,金属一样的色泽,神秘的花纹缠绕在魔方的六个表面上。出云在站起身之前伸手轻轻碰了碰那个奇异的魔方,总感觉自己一瞬间看到了魔方发出的光芒。
……无论这魔方到底有多奇异,在这里就都是凶器。
出云将魔方往角落里放了放,防止下一个像他这样的倒霉家伙也被他绊倒,而后立刻站起身来,朝着学校的方向再度奔跑起来。
//
踩着上课铃的脚步,出云冲进了教室。
或许是因为平时他表现良好的缘故,任课老师并未说些什么,仅是向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快些回到座位上去。小声地道了歉,出云只能抓紧时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终于有功夫松了一口气。
“早上好,出云。”青花支起课本,向他打招呼,出云也效仿了对方的样子回复问好。同桌的女孩笑着问他,“你差点迟到可是很少见的……出什么事情了吗?”
悄悄看向老师的方向,出云小声回答,“嗯……闹钟没有响,车子坏掉了,啊,还有,”他顿了顿,有点迟疑地补充,
“在路上的时候、被魔方绊倒了。”
他如实说道,现在回忆起来似乎真的很无厘头……但却是实实在在的事实。
石田出云,17岁,自我定位是普通男子高中生。长相大概算得上乖巧,性格也没有什么不讨喜的地方……大概,至少认识的人都这么说。虽然同班同学的小森青花有时会说他有些呆呆的,但出云认为那是开玩笑的成分更多。自己虽然不是什么优秀的人,但总能担得起普通——出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不过现在好像没那么普通了,今天早上自己的一系列经历简直就是搞笑片的开头。
听过出云的解释,青花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低着头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好吧,确实很好笑。青花问他,“那你怎么处理那个魔方了呢?”
出云老老实实地回答,“我把它放在角落里了。”
“是你会做出来的事。”青花说。
“你们两个,稍微安静一点啊。”中年的教师朝他们的方向投来不满的抱怨,青花吐了吐舌头,终于把注意力转到课本上去了。
“或许是一段奇遇的开始呢。”她最后开玩笑地说。
//
它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唔,这么说蛮奇怪的,毕竟他没有眼睛。那么换个说法——逐渐恢复视野……怎样都好啦!
在心里大喊了一句,它直接跳起来。灰色的立方体开始发出莹蓝色的光芒,六个表面的纹路开始流转——如果石田出云在这里,他可能会有些吃惊,毕竟这正是刚刚绊倒他的罪魁祸首,那个好看的魔方。
魔方顶点的八个小方块同时向外跳了一下,用拟人化的手法——伸了个懒腰,又在空中环绕了几圈,权当活动筋骨。它这一觉睡得太久,几乎不知今夕是何年。起码过去了五十年,魔方在心里如此评估着,我睡着之前,可没有这么高的楼房啊!
但无论它睡了多久,过了多长时间,它确信那不会是使会说话会飞会发光的魔方不被当怪物抓起来的时间。活动完自己,又确信自己各能力并未受到损害后,它慢慢降落到地上,隐去光芒,贴着墙角,尽量不引人注目地向前挪动。
目的地?前方。
它能感觉到那个跟自己共鸣的灵魂,它没有时间了。
//
事实证明尽管这一天有一个很像搞笑电影的开头,起码这一上午的学习生活还是正常的。随着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声的响起,出云靠在椅背上长长出了一口气。不过现在还不是午间休息的时候……出云想起自己的任务,于是从书包里拿出打包好的文件夹来。从座位上站起身来的时候,青花叫住他,女孩子用一种知道答案的语气问他,“是要去找清和吗?”
出云点了点头,青花也从座位上起身,走到他的旁边,“一起去吧,”她晃了晃手中的书本,“我正好把这个还给他。”
“是工作上的东西?”
“不,”青花笑起来,“是推理小说。”
最后的语调有些上扬,青花似乎对于出云错误的猜测感到非常有趣一样地笑了起来。出云倒没觉得有什么,只是跟在青花身侧走出他们的教室,去楼上的班级寻找长谷川清和。
长谷川清和是比他们高一级的学长,也是他们所在学生会的会长。说起清和——大部分人的第一反应想必会是“不近人情”。宛如机械一般毫无感情,几乎算得上无血无泪,甚至有“长谷川前辈好像不是人类,是投放到学校中进行学习的人工智能。”这样的传言蔓延开(“人工智能看起来都比他有人情味”这是反对派的声音)。但青花似乎与他关系不错的样子,尽管清和对谁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不过青花可以从他手中借到难以买到的推理小说,这对于其他人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
“因为是青梅竹马,大概?”
出云问起来时,青花如此回答。长谷川清和是长谷川家的大少爷,那么与他青梅竹马的青花似乎也是大小姐的样子,不过平时相处里完全看不出来就是了。之前出云提起来的时候,再一次成功逗笑了青花,
“在是大小姐之前,我也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嘛!”
与自称普通女孩子的大小姐一起,出云来到了高年级的楼层。学生会会长大人日理万机,正在向面前的女孩交代着什么事情。
“那么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小仓。”
清和如此作结,干脆利落地结束了谈话。小仓花子,出云认识这个女孩,是清和隔壁班的同学……不过眼前的花子与自己印象中的不是很相符,看起来相当郁郁寡欢,连带着回答清和的话看起来都显得有些敷衍。像是没意识到花子的不在状态——或是说意识到了也当做没看到——清和转向他们。
“石田,文件整理好了吗?”
“啊……嗯。”出云将视线从花子身上收回,把清和要的东西交给他。处理完出云的事情,清和转向青花,满脸都写着“你又在这里做什么?”的疑问,青花把手头上的书递给他,回答说,
“还书——”她把尾音拖长,看上去颇有一些想要找茬的意味。出云不明白青花的态度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变化,却见青花从逐渐走远的花子的背影上收回视线,在确信她听不到之后对清和不满地抱怨,“你明明知道花子的奶奶前几天不在了吧,稍微也体谅一下她吧。”
啊,是在为这件事而悲伤啊。疑问得到解答,出云心里却并没有好受一些。
清和看起来倒是不在意,“把个人情感带进工作里是很不明智的做法,小森。”
“但——”
突然收住的声音,出云向青花的方向看去。清和挑了挑眉,似乎不是很介意青花要说什么的平静样子,青花却放弃了继续说话。见两人都没有再进一步说些什么的意思,清和转身回到自己的班级。
青花站在原地,略带不甘地看向清和的背影,出云想说些什么却又无法插话,突然间他感觉到身边有一阵风吹过,他朝身旁看去,仅看到一个长发女人的背影走向小仓花子离开的方向。
是我们学校的人吗?
有一种不知该如何形容的怪异感在心中弥漫开来,出云只是盯着那个方向。但他并没有思考太久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存在,因为沉默间听见青花自己小声地自言自语,
“……但弥生大概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吧。”
//
小仓花子独自站在洗手池前,呆呆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长谷川清和说得有些道理,生死乃人之常情,何况是已经年迈的奶奶……但她一但闲下来,就会想起奶奶的样子。满脸皱纹的、仁慈的老人将糖果递到她面前,乐呵呵地喊她,“小花、小花,快来吃糖。”
如果要是像清和一样完全将情感与自身分离开……她摇了摇头,那一定、会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吧。
有人走到她的身边,对着镜子开始为自己补起口红来。那是个很美的女人,女人比她高一些,她五官本就生得美貌,眉眼间还有着一种俯视他人的气质,花子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在看到镜子里的女人向自己瞥来一眼时慌张地移开了视线。她看起来不太像这所学校里的学生……涂抹打扮的样子也不是很像学校的老师。花子并未深思,洗了把脸准备离开。
“如果将情感与自身分离开……?”
女人突然出声,刚刚她心中所想被人戳破,花子猛的一惊,抬头看向女人。
她呼吸一滞。
刚刚怎么没有发现呢,这个女人有着一双不祥的、红色的眼眸,隐隐约约让她有一种那双眼睛在发着光的感觉。花子后退一步,觉得她仿佛是被蛇盯上了的兔子。
女人向她伸出手,她不受控制地低头看去。
那是一个黑色的魔方。
花子颤抖着双手,不受控制地握住了它。那一刻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仿佛从她的身体里剥离出来,最开始她感到恐慌,感到自己正在被狂风席卷,她不由自主地就要叫出声来,却被女人一把握住了下巴。
“抛弃你的感情,”女人用毒蛇般的声音诱惑着,“成为我所喜爱的美丽空壳吧。”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压在花子心头的悲伤不知为何消散殆尽。她迷茫地感受着全新的内心,最终闭上了双眼。
女人把昏迷的女孩甩在一边,将手中发出不祥黑色烟雾的魔方从窗户中丢了出去。
长满突刺的身体,如同魔方一般旋转变形出不同的表情,扭曲的五官在旋转中时不时做出哭脸的表情。绝对称得上怪异的怪物站立在校园之中,发出了第一声尖啸。
啊啊,还是晚了一步!
在感受到气息的那一瞬间,它懊恼地在空中猛的跳了一下来表达自己的不甘,咬牙切齿地想着,
Regina那个混蛋——!
顾不上再隐藏自己,它全速在校园内冲刺起来。
——找到了!
它找准感觉最强烈的那扇门,狠狠地撞了进去。
//
石田出云很少做梦。
说起来挺可惜的,有时青花会跟他分享一些有趣的梦境,出云就会想要交换一下经历,但细细思索,好像自己真的没什么值得说的梦境,大多都是一些完全没有逻辑的奇怪的东西,比如说像现在他看到的那样,有看不清样子的家伙朝他扔小石块……
等下
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在砸他。
出云勉强从浅眠中恢复意识,听到有个男孩子的声音在大喊大叫,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在睡觉,快给我醒一醒之类的。昏昏沉沉的大脑无法把这个声音跟任何熟悉的人匹配起来,出云从课桌上抬起头来,想看看到底是谁叫醒了他。
小方块
很多小方块
很多小方块在撞击他的手肘。
出云还未完全恢复自己的思考能力,只能呆呆地看着自己面前的一切……午休的教室没有别人,叫醒他的小方块们在空中旋转,拼成了一个魔方大小的立方体——不,似乎就是一个魔方,而那个在空中的、旋转着的、发着光的魔方还在大喊,
“醒——一——醒!!!”
“……魔方?”
怀疑自己还在做梦,出云呆呆地问。
对面的魔方明显梗了一下,似乎想不明白出云盯着它看了这么久为什么才看出它的品种,它看起来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态势,快速旋转的方块展现着它的焦急。大脑有些卡壳,出云不知道是该先惊讶魔方会飞还是魔方会发光还是魔方会说话,思来想去好像怎样都绕不过一个魔方于是就先将核心问了出来,结果似乎惹得对方更加急躁了起来。
魔方用极大的声音喊道,
“没时间了!!快跟我来!!”
“什么……”
完全理解不了魔方到底在纠结些什么,而魔方看着他迷茫的样子发出了相当大的抱怨声。若不是魔方没有双手的话出云确信对方恨不得把自己拉住拖出教室。等一等,你找我吗?我们认识吗?你想要我干什么?众多疑问在口中盘旋,出云还是呆在原地。
“出事了啊!!”魔方再一次大喊起来。
“救命——!!!”
像是要证明魔方所言非虚一般,窗外适时地传来尖叫声。出云猛的一惊,跑到窗前向下看去。
跌坐在地上的女孩,以及她对面的——
“一会有时间让你看个够!先跟我来!”已经冲到门口的魔方朝他大喊。
梦里?现实?
彻底搞不清楚现状,明明之前还在跟清和进行普通的工作交接,明明之前还在跟青花普通地闲谈,现在却遭遇了完全摸不着头脑的状态。午睡前与午睡后世界仿佛突然将里侧与外侧调了个个,将他身为普通学生原本并不应该接触到的里现实毫无铺垫地猛的摊开在他眼前。
他随着魔方一路冲下楼梯,结结实实地站在了超现实的世界面前。
“那是……什么啊……”他不由得问出来。
石田出云,17岁,就读于家附近最近高中的高二A班,对自己的定位是普通男子高中生。
——直到现在。
被一击拦腰砍断的树,倒塌的墙壁,烟、灰尘、火焰、奔跑的人,以及站在其中的,脸部如同魔方一般自由组合的怪物。
普通的男子高中生,可见不到这样的场面吧?
尖叫声、哭泣声、大喊声,还有一个、一直就在说话,可是却听不清楚的声音。
出云缓缓转头,看向了浮在自己身侧的那个发光的魔方,它一直在焦急地大喊,出云紧紧盯住它上下游荡的身体,灰尘呛进喉咙里,他剧烈地咳嗽了两声。
你是谁?
你在说什么?
他浑身一颤,终于听见那个魔方喊的是:
“没有时间考虑了!!跟我一起战斗!!”
那个怪人发现了他,色彩鲜明的怪人一步步朝他走来,扭动的五官呈现出哭泣的表情。出云顺手抄起身边的椅子向怪人砸去,在怪人伸手破坏椅子的间隙中一把抓过身边的魔方一路狂奔。
“我该做什么?!”他大喊。
像是怕声音再次被周围的尖叫声淹没一般,魔方用比他更大的声音回复他,
“变身!成为假面骑士!”
尽管并不知道假面骑士到底为何物,但现如今看来这是他唯一的选择,或是说他不得不做出的选择。魔方根本就是强买强卖,毫不给他留拒绝的余地。为什么是我?那是什么?你又是什么?这些问题的解答显然只能留在活下来后才能听到,魔方飞到他面前,绕着他的腰身环绕一圈,在它飞过的地方出现了一条腰带,恰到好处地卡在他的腰间,在腹部前部有一个立方体的凹槽——显然是为魔方准备的。
灵光一闪,他好像突然明白了自己要做些什么。
出云停住脚步,转过身来,追逐着他的怪人近在咫尺。他一把捞过漂浮在身边的魔方,将其放置在腰带上的凹槽。
“变、身——?”“变身!!”
回忆着刚刚魔方的话,出云与魔方同时喊出了触发的条件。
宛如钥匙插进了锁、宛如魔方回到了完成的状态,齿轮开始转动,魔方内部爆发出耀眼的光芒,似乎有事物从虚空之中汇聚成实体。怪人仿佛不堪光芒照射一般往后退了一步,在这个间隙中,无数盔甲的零件在他身边拼合起来——不,那不能叫他的盔甲。
那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以全新的姿态,石田出云第一次站立在大地上。
要做的事情?打倒这个怪人。超现实的事情也好,搞不清楚的状况也好,暂且都先随着这一拳飞走吧!前所未有过的感觉,充盈的力量,石田出云冲上去,对着怪人狠狠挥拳——
“对!就是这样!”腰带上的魔方发出鼓励的声音。
很不合时宜,出云突然想起小时候看过的英雄电影。自己正如影片里的英雄一般与恶人战斗——啊,正因为英雄是不能暴露名讳的,他才会如此佩戴假面在这里战斗吗?
拳之后是腿,他狠狠踹在怪人的腹部,将对方向远方蹬去。出云在面甲下想着,
戴着假面战斗的英雄、这就是假面骑士的含义吗?
还称不上英雄,起码要先把面前的家伙打倒再说。下定了决心,出云握紧了拳头。
//
在这个世界上,如果有可以称为“反派”的存在,那么一定就会有与之相对的被称为“正派”的存在,双方一定会有战斗,无论是哪种形式。出云没有被教导过战斗的方法……毕竟只是一个平凡的高中生,不是披着高中生外皮的死神侦探、空手道高手或是怪盗。
但变身带来的力量足以弥补战斗经验的不足。以魔方转轴为轴心,出云试图以转动魔方的方式转动自己的身体,躲避怪人的攻击。他暂时不太想知道自己在旁观者眼中看起来是什么样子的,所幸现在这里只有他,怪人,和腰带上那个活着的魔方。
“有什么弱点吗?”
如此缠斗下去并不是明智之举,尽管自己的力量仍旧充沛,出云做出判断,转而询问腰带上的魔方。魔方在先前的战斗中一直在嘟嘟囔囔地观察着什么,出云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一劳永逸的方案。
“不破坏掉驱动魔方的话就不行……但还没法判断在哪里……!”魔方看起来也有些急躁,似乎恨不得再凑近仔细寻找。但固定在腰带上的身体让它只能发出急迫却无用的噪音,魔方几乎是咬着牙说,“攻击它的腹部,还有胸口!让我好好看看到底在哪里!”
“我试试看?”
听上去似乎没有自信的回答,出云表现得倒是毫不犹豫。握住由魔方赋予的武器——一把明显以魔方为设计元素的剑,出云向怪人冲去。第一击落在腹部上,坚硬的外壳与剑刃摩擦爆发出火花,怪人的右半边身体宛如被扭动的魔方一般猛的旋转,对着出云的下巴狠狠来了一下——两败俱伤的一击。
腹部没有魔方要找的东西,出云得出结论。
他再次向前冲去,这次的目标是胸口。怪人似乎预判到了他的举动,双臂交叉在胸前进行格挡,剑刃根本无法靠近半点。但这种程度的接触已经足够,那种鼓动顺着怪人的手臂、顺着出云的剑被出云和魔方同时感受到,如同心脏一般跳动着的、支撑着怪人行动的核心——
“就在这里!!”魔方大声尖叫起来。
出云猛的后退,重新与怪人拉开距离。但这次的后退并非退让,而是为了接下来的攻击做铺垫。但凡战斗的末尾,总要配上激昂的BGM与炫酷的必杀技。出云并不奢望BGM,但他需要强有力的东西。
“有那种东西吗、”他转向魔方,无法找到更合适的词语于是只好使用那个更像是小说或漫画的形容,“必杀技之类的?”
“啊啊!”魔方的语气中透露着高扬的战意,“当然是惯例的!”
伴随着魔方的指引,出云用力踩踏地面跃上空中。旋转自身,出腿,全部的力量汇聚在右脚上,出云向着驱动魔方所在的胸口袭去。怪人仍旧以臂阻挡,出云踢在双臂相叠的部分。
“哼哼!Rider Kick可不是这种程度就能阻拦是东西哦!”魔方发出得意的声音。
继续前进!
手臂的格挡是无效的,胸膛的阻隔是多余的,他触碰到那个漆黑的透着诡异红光的魔方。那个魔方在绝对的力量之下爆裂开来——!
他在爆炸中落地。
“做的很棒!”魔方毫不吝啬夸奖,“第一次就能做到这种地步真的不愧是你!”
“第一次……?”出云琢磨着这个用词,“……也就是说以后还要来吗……”
似乎是刚刚才意识到眼前的少年还什么都不知道,更没有与自己约定些什么,魔方显得有些尴尬。它从腰带的凹槽中解放出来,随着它的离开,出云作为假面骑士的外壳也逐渐化为粒子消失。被透支的体力一下子找上门来,出云险些跪倒在地上。
魔方有些愧疚地在他身边转圈,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然而在它开口之前,异变发生了——
被破坏的方块竟然重新在火光中组装,变回了漆黑的驱动魔方。
“Regina!!”
意识到了什么,魔方猛然转向不远处的教学楼,以责问的语气大喊出某个人的名字。出云的目光落在那个恢复的黑色魔方上,看着它朝着魔方质问的方向飞去,最终落在一个站在天台上看着这里的女人手上。
那是个极其美丽、也极其不祥的女人。
被称为Regina的女人仅仅是瞥了魔方一眼,甚至不屑于与它搭话的模样,转身就要离开。魔方被她的态度气得上蹿下跳,泄愤一样地骂了起来,
“Regina你个睡醒了就要吃的混蛋!!”
“Cube,”女人的声音冷冷传来,“我劝你说话之前先过过脑子,离了驱动器什么都做不了的你,可不是我的对手。”
魔方——Cube还想要追上去,虽然很想满足Cube的愿望,但出云的体力显然不允许再加入一场追击。敌人并不会停留在原地给自己找麻烦,仅仅是低头喘气的间隙,再次看向那个方向时,Regina已经如他意料之中的那样消失不见了。
战斗彻底结束,出云长长出了一口气。在原地休息和先回到熟悉的地方去,出云犹豫了一下选择了后者——如果下午还要上课的话在这里大概赶不及吧……
这种想法如果被魔方知道了,一定会被它投以不可置信的“哈?”声吧。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出云觉得它会这样做。所以他明智地选择不把这个想法说出来。
再怎么说,自己也还是个普通学生嘛。
……普通存疑吧。
扶着幸存的墙壁缓缓往回走,身边跟着还在放狠话的Cube。实在觉得对方有些吵,如果不说话就闲不下来的话,不如说点有意义的……抱着这样的想法,出云出言打断,
“所以现在能解释了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To Be Continued...
1 请问您的名字?
出云:石田出云。
Cube:Cube!
2 年龄是?
出云:17岁。(大概如此)
Cube:……这件事我也算不是很清楚!
3 性别是?
出云:男性,Cube的话……姑且算是男性?魔方会有性别吗?
Cube:起码我的自我认知是男性!
4 请问您的性格是怎样的?
出云:普普通通的,有被青花说过有点呆,不过我觉得应该还好。
Cube:我怎么想都是超乐观的那种!(出云:不如说有点过头)唔唔,我脾气应该还是很好的吧?毕竟出云经常那样子对我我都不生气的。
5 对方的性格?
出云:非常傻,非常好骗,逗起来还蛮好玩的。不过各方面都很像妈妈的性格。
Cube:?出云你对我到底有什么误解?!出云的话,无血无泪的压迫者,经常欺负我这个无辜的可怜魔方!不过非常可靠,是出色的搭档!
出云:正经说的话,Cube大概还是很有责任心的,也非常善良。虽然不太靠谱,但也是相当出色的搭档。
Cube:为什么我不靠谱?!
6 两个人是什么时候相遇的?在哪里?
Cube:一年之前……在他的教室里,当时有怪人出现,情况是真的危险!幸好我即使找到出云了,可是他居然在睡觉!我就把他叫醒了,然后拉他一起变身。
出云:你认为那个时候是初遇吗,我以为会是我在路上被你绊倒的那时候。
Cube:……那时候我还没醒只能算是你单方面的初遇!而且被你踹一脚的初遇怎么听都感觉非常令人难过吧。
出云:所以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还是同一天的上学路上,我被Cube绊倒了。
7 对对方的第一印象?
Cube:虽然踹我一脚但是看上去是可以成为假面骑士的人。
出云:会飞的魔方,还在发光旋转,开口说话了……正常人都会只能记住这个吧。
8 喜欢对方哪一点呢?
Cube:(非常期待的眼神)
出云:那Cube你先说?
Cube: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好吧我先说就我先说。明明是被我卷进来的却还是一直做了假面骑士这点,一直在和我一起战斗直到最后这点。
出云:……我的话,很难有“喜欢”这种情绪吧。
Cube:一点点偏好也好啦,出云,你会有的吧。
出云:或许是情感很丰富这点吧,像这样坚持认为我会有情感的地方应该也算不上讨厌。
9 讨厌对方哪一点?
Cube:我家出云是世界上最好的小孩……!少欺负一点我就更完美了。
出云:没什么讨厌的地方。
10 您觉得自己与对方相性好么?
出云:挺好的。
Cube:当然!
11 您怎么称呼对方?
出云:Cube。Sera的话偶尔会喊Cube“Cube酱”,不过我觉得简单一点就好。
Cube:直接喊出云!
12 您希望怎样被对方称呼?
出云:这样就好。
Cube:如果他喊我Cube酱我可能会觉得出云被人掉包了。
13 如果以动物来做比喻,您觉得对方是?
出云:人类也算动物的吧?各方面都非常贴近人类,可能比我都还要更像高中生。
Cube:咦人类……我以为我会是什么会飞的动物?!
出云:论吵闹程度的话……鸭子?或者鹅,还可以低空飞行?
Cube:?出云我警告你你这样是会失去我的!出云的话大概是狐狸,因为看着非常可爱却会干出各种欺负人的事情,好像还是无辜的一样!
14 如果要送礼物给对方,您会送?
出云:话筒吧。Cube不是很喜欢唱歌嘛,完全可以唱个痛快。
Cube:送给他魔方要他学。出云你怎么回事啦!明明是假面骑士Rubik却不会转魔方,明明身边有我跟青花都可以教你的!
15 那么您自己想要什么礼物呢?
Cube:出云说的话筒就很不错……但可以的话我更想被送出道券之类的东西!
出云:没有那种东西吧。
Cube:我知道啦!本来问题就说是想要嘛又不是一定要拥有!出云呢,想要什么?
出云:我的话,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偏好,大概。
16 对对方有哪里不满么?一般是什么事情?
出云:太过吵闹的时候吧。一开始是Cube自己说最好不要被一般民众发现身份的,但事实上每次都要我提醒他他才能想起来自己还要假装一个普通的魔方……不过或许也说不上什么不满吧。
Cube:跟Sera那家伙交往过密吧?出云,她万一对你图谋不轨怎么办!!
出云:她兴趣不在我这儿……算了,跟你说你可能也感觉不到。
17 您的毛病是?
出云:没有感情这点吧,不过这也不是我能够改变的就是了。除此之外我应该都还属于普普通通?
Cube:缺乏洞察力吧,如果我早点注意到的话……不,也不会发生什么改变吧,出云就是出云。
18 对方的毛病是?
Cube:总是把自己没有感情这件事挂在嘴边!不会有无法改变的事情的,出云,我才不相信命中注定之类的事情。情感是世界上最出色的宝物,你会有的,出云,相信我一点啦!!
出云:吵闹并不是毛病,除此之外的话就没有了。
19对方做什么样的事情会让您不快?
出云:不会有这样的时候……我几乎也不会感觉不快吧。
Cube:就是现在,不如说从刚开始就感觉很不爽了!
Cube:很像理所当然,自己就应该没有感情这样,会很让我不快。
出云:……抱歉。
Cube:倒也没什么反正总会有的!
20 您做的什么事情会让对方不快?
出云:再说一次的话Cube可能就真的要生气了。
21 你们的关系到达何种程度了?
Cube:一体同心!(指变身)
出云:听起来很怪。
22 您会为对方的生日做什么样的准备?
出云:带他去KTV吧,把门锁起来话筒递给他,我保证无论他唱成什么样子都不嘲讽他……或许也可以叫上清和他们。
Cube:我还怪期待的!出云生日我想拜托青花帮我做一个魔方的生日蛋糕,虽然我更想自己做啦但是实在是没有条件。
23 如果觉得对方有变心的嫌疑,你会怎么做?(指变身)
出云:没可能了吧,除了我的话,清和?不过清和应该已经有五魔方腰带了吧。
Cube:清和不可以的,我并没有感觉到共鸣……不过按理说出云你应该是可以使用五魔方腰带变身的!唔,出云真的不想跟我一起变身的话我也没什么办法吧?毕竟是我离开出云就没办法变身,出云离开我应该也还是没问题。
出云:意外地看得很开?
Cube:……被嫌弃的话是会很失落,但比起我不能战斗,只要能保护到世界就没问题了!
出云:反正只是如果就是了。
Cube:倒也是!出云是不会丢下我的!(自豪)
24 曾经吵架么?
Cube:虽然平时都吵吵闹闹的不过没有吵架过吧!
25 俩人之间有互相隐瞒的事情么?
出云:非主观的隐瞒吧。毕竟我没有感情这件事跟我亲生父亲身份的事情一开始我自己也不知情?
Cube:最开始瞒着出云“世界上最后一个魔方驱动器”的真正含义了,不过后来也不得不告诉他了!现在应该已经没有隐瞒的事情了……不,还是有的。
25 俩人的关系是公开还是秘密的?
Cube:一开始瞒着青花他们啦!(指骑士身份)但没多久就掉马了!或者说出云自己跳马了更合适!
出云:之后就没再隐瞒过了。
26 对搭档说一句话。
出云:说起来我还挺在意你还瞒着我什么事的……
Cube:!既然是瞒着说出来就没意义了吧!
出云:倒也是,反正你过不了多久就自己憋不住的吧?
Cube:对我多一点信任……!!(出云:我尽量)对你说的话的话,出云,你会为我感到悲伤吗?
出云:?
Cube:也没什么啦就先这样吧!!
==
隶属爱面的魔方,其本身也是极具积极特色的存在。自认为自己是主人公的Cube从苏醒的那一刻起就立刻投入到寻找能与自己共鸣变身的存在,打心眼里觉得自己一开始就能碰上出云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
与出云的相处模式大概是食物链顶端(出云)对上食物链底端(Cube),无血无泪的压迫者欺负可怜的小魔方。
太惨了,Cube酱。
==
我是世界上最后一个魔方驱动器。
时常会以自豪的语气说出这句话,但事实上并不是为了炫耀。最后一个魔方驱动器意味着自己的族人已被赶尽杀绝,自己只不过是受世界规则的保护才能活在这个世界上,背负着如此沉痛真相的Cube并未选择逃跑,他更想尽自己的力量战斗。将痛苦的事情转换方式试图以加油打劲的感觉说出来,Cube想多给自己一些动力。
这件事他也不愿意对出云说出口,担心着出云会由于同情而做出违背自己意愿的行为……虽然等到他知晓出云的真相之后才发现自己完全是多虑。
==
由于受世界规则的保护,Cube在战斗时其实有些有恃无恐。反正自己是不会死的,反正自己是不会被抹消的,所以无论怎样我只要拼命向前冲就是了。即使在战斗中感到害怕Cube也会如此安慰自己,但这并不代表他会放任出云也暴露在危险之中。
也正是由于这份有恃无恐,在长谷川清和变身成的假面骑士五魔方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才会突然感到泄劲。
有另一条魔方驱动器的存在意味着他不是最后和唯一,但由于另一个假面骑士的腰带不像他一样具有自己的意识,在他看来就好像是人类中的活死人一般。不知来历的魔方腰带算不上他的同族,不再是唯一则意味着他很有可能在战斗中死去,Cube因此开始有些恐慌,但也不愿意向出云暴露自己的小心思。
让他庆幸的是出云并未深究此事。
无需知道腰带的真相,Cube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无论如何,自己的使命不会发生变化,保护人类,为自己的族人报仇,保护世界。也从那时起初次萌生了“我死去也没有关系”的想法。
==
对出云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类似老母亲的心态。在Cube得知出云的真实身份之前,Cube事实上一直试图以长辈的感觉自居——尽管自己在自己一族还是孩子,但应该比身为人类的出云要大得多(虽然会被出云指出Cube的心理年龄几乎还是高中生)
我一个人是没有办法战斗的,是因为有出云我才可以战斗,出云是被我卷入进来的。
如此想着的Cube对出云总有一种愧疚与感激交织的心情,不过轻易表达出来的话会被出云仿佛感到好笑一样地弹脑瓜崩就是了。也因此在各方面都对出云非常维护,非常听不得别人说出云一点点坏话,时常因为清和对出云面色不善而充满敌意,又会因为Sera对出云的不屑而愤愤不平,叽叽喳喳地非要讨回公道。
大概对于他来说,出云是世界上最好的小孩吧。
==
在得知出云没有感情之后,Cube的第一反应是反驳,但出云将他按在心口,要他感受自己毫无变化的心跳频率,Cube才不得不相信了真相。其实一切早有预感,但Cube更希望出云是无暇的人类。
他仍旧全身心信任着出云,信任着他独一无二的搭档。
从那时候开始他致力于想让出云获得感情。情感是人类最好最优秀的宝物,连Sera那种女人都能拥有,我家出云可是世界上最好的小孩,不能没有。抱着这样的想法Cube开始努力。出云倒也由着他闹,也还会安慰他几句。
出云就是出云。
如此的信念在得知出云事实上是boss的儿子之后也未曾动摇,因此大概无论如何都无法上演心生芥蒂而无法战斗的戏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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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ra投奔他们的阵营之后,Cube的危机感空前爆发。看谁都觉得对出云图谋不轨,担心总会有什么人从暗处出来把出云拐跑。
Sera那女人怎么总找出云聊天,难不成暗恋出云?青花为什么跟出云语气那么亲昵,他俩难道要交往?Esther那女人为什么总在青花跟出云说话时站在旁边,难道也伺机搭话?清和那家伙为什么总是对出云臭着一张脸,难不成他是gay?!还有那个室友,那个室友为何总找出云夜谈?!
出云不得不让胡思乱想的Cube冷静一点。
对情感方面说迟钝也相当迟钝,没能看出清和与sera、青花与Esther之间暗生的情愫的Cube,只是忧心忡忡地对出云说,你稍微警惕一些啦。
==
如果我不在了,你会为我感到悲伤吗?
在决战前夜如此认真地问了出云,没有情感的骑士无法给出一个确切的回答。Cube也并未期待得到什么回答,仅仅是想要缓解自己所做决定为自己带来的不安而已。这个问题或许撼动了出云心中那块荒芜的土壤,为一年间播种的种子准备好发芽的条件。
Cube希望出云能够拥有感情……不如说Cube相信出云一定能够拥有感情。乐观又中二的Cube心想石田出云怎么能没有感情呢?感情可是最美好的事物啦,别人都有的我们家出云可不能落下!Cube相信着相处的这一年一定能为出云留下影响。如果我的死能让出云感受到一点点悲伤……或是说拯救了世界的欣慰与喜悦的话,出云总有一天会变成完整的、优秀的人类吧。
他是对的。
石田出云为他流下眼泪,一切的一切开始萌芽。
他是看着出云一点点由人外成长为人类的角色,他对于石田出云来说是无法替代的存在。
包含:
骑士/公主
穷姑娘/富小子
海怪/人类
医生/杀手
乱炖。放飞自我的邪魅故事。
“我记得那天仿佛像是个盛大的节日。”斯卡蒂夫人对那一场婚礼如是评价。
丰富鲜艳又充满活力的花束,纯白无暇丝绒质地的挂帘,厚重华丽的红绒地毯,白象牙色的长桌和长椅。美味丰富又有生活趣味的菜肴,香槟,红酒,新鲜果汁,还有包装精美的糖果,饼干和糕点。这是场连斯卡蒂夫人也会赞叹像是节日一般的婚礼。我们都知道,作为斯卡蒂本家当家人的最爱,她自己曾经历过令全城女子都羡艳的轰动全城的求婚典礼。
当日婚礼的盛景可见一斑。
关于结婚对象:
“我知道你们对于马提尼一家都非常好奇,可采访我并不是个好方向。在当时,我与他们夫妇少有来往。我甚至只在婚礼那天见过李·恩·斯卡蒂夫人。如果非要我说些令人感兴趣的话,他们之间的关系非常融洽,而且非常恩爱。他们在婚礼上几乎形影不离。作为妻子,小斯卡蒂夫人也一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确实长得和我们这些女士们不同,但我平心而论她那天非常美丽。她的头纱和帽子遮住了她脸上的疤痕,并且把她衬托得更妩媚动人。要让那副装扮体现出对未来的向往,她自身的气质也是不可或缺的关键因素。即使只是远远看着,都会让人想要由衷祝福她。”
“在那时候,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马提尼一直是好孩子。如果你有这样一位明艳动人的妻子,你结婚那一天也会像他一样表现的。这不是什么疯狂的体现。那都是都市流言。这是一个男人极其看重他的妻子的自然体现。况且这是他第一次结婚,两个人的岁数也比寻常结婚的年纪都大,他紧张一些难道不可以被理解吗?也许在其他男士看来他表现得有失礼数?在众人面前亲吻自己的新婚妻子,将她牢牢揽在怀中,给不友好的来宾一些不友好的微笑,这些在我和我丈夫看来算不上什么失礼之举。这都是他珍视他妻子的情感表现,是不加修饰的,自然流露的,浓烈的爱情。在我看来,甚至充满了浪漫主义色彩。我相信要是哪位丈夫在婚礼上能和他一样行事,作为妻子的都会异常高兴的。”
关于诅咒:
“我并不了解诅咒的事。就婚礼而言,我看不出什么灾难和不幸的预兆。如果有人因为先入为主或者自讨没趣被马提尼微笑警告过,那可能需要反思一下他自身的问题。如果你是指先前的海怪袭击事件,马提尼他的惯用手确实从右手变成了左手,我记得非常清楚我丈夫当时小声和我说,他之前并不是左撇子,我想应该是受伤的缘故。除此之外的,我都不甚了解了。”
“斯卡蒂夫人和人类不相像?我只是说她和我们这些女人不同,她长得更像是童话里的精灵,这句话是一句夸赞的比喻句子,有些文化素养应该就能理解我的意思。实际上只是不同民族的血统影响而已,这除了让斯卡蒂夫人看上去更有风韵更吸引人之外不会再有别的什么效用了。最多可能会让她力气大些,更骁勇善战一些。她以前也是出名的海军女人。有些男士可能会自卑觉得自己不如她,所以才会传出她受诅咒能在水中自由呼吸,变成了怪物这样的诋毁。不过是嫉妒作祟,常有的事,”
关于蜜月:
“他们确实没有进行很长的蜜月旅行。受人非议是事实,如果你也在一直被恶语中伤,你也不喜欢再和卑鄙的家伙们长期待在一起吧?具体发生了什么我没有参与,所以细节我并不知情。但从结果看,他们彼此在最后都保有对彼此的忠诚。马提尼没有情人,斯卡蒂夫人也没有情夫。他们自婚礼后生活在一起的很长时间里都没有传出过不和的传闻。这在贵族圈里不是粉饰太平就能解释得了的。这足以证明他们彼此的感情。现在看来,有没有蜜月旅行已经无关紧要了,不是吗?”
关于趣事逸闻:
“我知道太过完美的爱情总会让人怀疑揣测。我也说些我从马提尼的大姐那儿听到的趣事吧。其实婚礼结束那天,斯卡蒂夫人曾经找马提尼谈过再找情人或者离婚的事情,原因是因为子嗣问题。这当然对她有些不友好,我先对斯卡蒂夫人表示歉意,事实上你可以看到最后他们也没有孩子,再多我也不能多说了。总之,她表达了这个意思,她说自己没有办法完全履行妻子的职责。但马提尼他很可爱地认为是斯卡蒂夫人想要抛弃他。我知道这在你们男士看来没有什么可爱之处,但对于我们女人来说,这个时候,这样的认知表现,十分地可爱。可爱到让人妒忌斯卡蒂夫人能拥有这样的男孩。你看他们就是太好了,才会导致舆论对他们的中伤,连我有时也会有这样的想法。话说回去,然后他说了我听说到的最令人动心的情话。天呐,要知道他没有结婚之前可是个嘴很笨的孩子。”
“他说他以前让斯卡蒂夫人等那么久就是因为思虑过多徒增烦恼,现在他的答案和斯卡蒂夫人十年以来的答案一样——只要在她的身边他就能感受到幸福。”
“你也笑了,记者先生。是听到就会让人想要由衷祝福他们的爱情,对吧?”
——斯卡蒂夫妇“海怪传闻”的终幕
记者:白弗布兰特
这一系列事件一开始就像小说连载一样充满奇幻色彩。它像是其他都市传闻吸引着无数追求猎奇和刺激的人。可当我参与其中时,我发现事实并非像小说一样轻松。在流言蜚语中,有人受到了伤害,有人失去了亲人,有的回忆和关系一去不回。当你我回首,细细去体味,您可能也会与我一样产生疑惑,到底诅咒的真相是什么?
一切的终焉
那篇关于幽灵三角宝藏的传闻故事出自我手。经由斯卡蒂先生的指导,我结合他对于宝藏位置和已知机关的描述,杜撰了一篇航海冒险故事。那时我只是抱着填充版面的心情,将这份小说类的文字递交了上去,从未想过有这么多人会因为其中的情节真正去往幽灵三角。当这波航海热潮来临时,我询问过其中的几人。
“那些都是小说,是虚构的。”我用尽口舌最后无奈只能重复这句话。他们看我的眼神暴露了他们的心思,他们认为我才是愚蠢的那一个。
就这样数十艘船朝着幽灵三角出发,只因为一篇脱离现实的故事。
我这时才意识到,这篇故事是斯卡蒂先生计谋的一环。
之后的结果,我们都已经知道:幽灵三角火并事件。
在这场惨烈的事件里,没有幸存者。五百六十一人全数葬身大海。他们每一个人的罪行在调查后都被苏格兰公之于众。由此我们追溯向事件的最初,一个诅咒藏在贪婪,欲望,嫉妒和暗算冷箭中,如今才一点点显出她的身形。
十年前,一名街头惯偷从一位贵族小姐手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出了戒指,又将被指定的赝品替换回原来的戒指盒子。如今这位先生,在掉包藏宝图时被人割断了安全绳从船舱窗口摔落调入大海。
割断他绳锁的神父,拿到了喧闹的蜂鸣器,蜂鸣器高声嘶叫在众人面前戳穿他是为了赎罪而来的谎言。被人用他自己的圣经砸中了脑袋,失去了生命。十年之前的他,在教堂中赞美乐善好施的医生,在忏悔室里却告知他的咨询人有一块可以让医生身败名裂的宝石。
切割这块宝石的雕刻匠看到了报纸上的故事,他被多个人刺中多刀,苏格兰靠着他的手和携带着的妻儿相片才认出了他的身份。当初他为了能支付得起妻儿的生活费用,没有告诉为他减免医药费的医生,他所切割的那块宝石的真相。而十年后,在他的眼前,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妻儿的生命被医生收回手中。
怒不可遏地雕刻匠朝着谋杀案的凶手开了枪。
我和海军的所有人都目击到了这一幕——斯卡蒂先生,胸部中枪,面带微笑地跃入大海之中。
那声入水声像是比赛开始的号角,枪声随后不停地在大海上回荡。他们争先恐后地想要登上斯卡蒂先生的船,在这个过程中,不停攻击些彼此,用枪,用剑,用拳脚,用牙齿。很多人像是蚂蚁一样掉下去沉入海中,更多人在枪炮声和血肉横飞的场景中被夺走了生命。当海盗出现,我们知道了这块宝石的来源,他们闯入了船长室,脑袋被埋伏在其中的贵族开枪射穿。那是斯卡蒂家一直以来的盟友,和仇家。剩余的海盗被贵族们的亲信包围绞杀,最后的赢家拿着真正的羊皮卷走了出来。
在我们抵达时,他因为中毒倒在甲板上,毒物来源正是那卷羊皮卷。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复仇。
传闻的背后
在火并事件后,我拜访了斯卡蒂先生在海边的别墅。不同于世人对他的认识,那是一连明丽温馨甚至有些富有童趣的屋子。站在院子里能看见补过的屋顶,花园也被精心裁剪过。屋子里的地板被替换过很多次,有些花纹衔接有些错乱,但不妨碍整体的温暖氛围。他们的卧室里确实有一个巨大的玻璃鱼缸。可陈设给人的感觉并不是恐怖,而是热爱,床榻和鱼缸的位置很近,能想象他们彼此醒来第一眼就能看到对方。不管是两人的挂画,鲨鱼标本,还是珊瑚木梳都被精心收藏和保管。
他们的书房的窗户对着大海,只要抬头就能感受到海风吹拂,听到贝壳铃响。
我从这间房里能感受到的,只有爱意和浪漫。
最终我在书房里找到了斯卡蒂先生的诊疗日记。
诅咒的真相
现在我们回顾整件事,似乎所有人都罪有应得。每个人都被诅咒笼罩,然后被它夺走了生命。但如果仔细分辨,您能发现这整件事与海洋并无关系。是它唆使人替换求婚戒指?或是它让斯卡蒂先生逐渐绝望?最后它也没有主动召唤出所谓海怪。自始至终,好像是我们在自讨苦吃。
如果这整件事里确实存在诅咒,那我想也不会是传言里所说的形式。就像斯卡蒂先生所说,斯卡蒂夫人归来后直至失踪时都是一个十分善良的好人。
如果有人能够耐心地发现这一点,或许所有事都会变得不同。可我们错过了这个机会。
最终是传言的人将诅咒变成了传言所说的模样。
——
来自海洋的记忆
这几天我还是没有找到破解诅咒的方法。不过我看到了爸爸驻守的灯塔,它的灯光很温暖,故而也不能算一无所获。
不过爸爸,希望你原谅我,这个指南针我是从海军船舰的小伙子手里偷来的。我得去幽灵三角。我不知道马提尼为什么要再去那儿,但我得去到他的身边保护他,我发过誓。
原本一开始我得知他重新出海可高兴了,我那天还走运找到了好几个贝壳。我心想他因为离开了我终于变回了原来的模样,就算变回去一点点也好。我真的好想念以前那个腼腆又上进的男孩,他现在因为我累倒了。我高兴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可以更近一点看着他。我总是想更近一些看着他,现在也是。我喜欢他在船上迎着海风眺望和思考的模样,他总是唰唰几下就把很难的机关和藏宝迷题给解开,没有人会见到他这样的风采和才能后还会吝啬夸赞的。每当这种时候,我就会下意识握紧我的结婚戒指,心想着这就是我的丈夫。这可是我的丈夫,不自觉笑许久。
可后来我发现他好像还是很难过,他看上去很没有精神,根本没有休息好。大家也并不懂得怎么照顾他。听船员说的话,我感觉他们似乎都是为了宝藏来的……
总觉得,事实和我想的又有些不太一样……
没关系,有我在,我不会让他出事的。这一次也不例外。我不管他们是想要藏宝图还是幽灵三角的宝藏,我只想要马提尼好好的。
如果他们打算对马提尼动手,那我也只能让他们沉船了。真的非常抱歉。
我的手脚虽然已经不能在陆地上行走,但拆起船体来还是很方便的。可别小瞧我了,我可是菲尔德家族的骑士……只是变成了海怪……那也不会改变我的誓言!
我会保护马提尼,不让他——
就这样,我听到了枪声,我看着他胸口中枪掉到海里来,眼泪就已经止不住涌出。我冲向他,抱住他,想要止住他伤口涌出的血液。即使我知道我根本做不到这样的事。有那么一瞬间,我想要上船向其他人讨要一个说法,从一切的开始说起。还好,他还有意识。
“别怕……”他还笑着对我说这样的话。
我怎么能不怕,他看上去很痛苦,就快要……
“我爱你。”
他说这句话时我心中只剩下后悔,我害怕他死去。我根本承受不了失去他这个代价。如果有能拯救他的方法,无论什么我都会去做,求求你,海洋,求求你救救他——
“诅咒我……”他就在这时说了这样的话。
我没有其他办法,为了延续他的生命,我抱住了他,亲吻着他,并向海洋许愿,希望他变成与我一样的生物。
“然后……带我走吧。”他的伤口一点点痊愈,取而代之的是,身上与我先前一般慢慢长出了藤壶。他像是如释重负一般,投入进我的怀里,在我的耳边轻声说完后沉沉睡了过去。我带着他全速远离那些纷扰,希望他能够安心地睡上一个好觉。其实我心中有一丝窃喜,我也很久没有怀抱过睡梦中的他,像一个寻常妻子那样轻抚他的脸颊。
这一回我们彼此的距离更近,你瞧,我们都在水里了。
虽然他能在海洋里呼吸是一件好事,但我很清楚他身上会发生什么,我有点后悔。因为变化的过程其实会很疼。而我不想他难受。
好在他没有像我一样间歇性的丢失意识,也没有迷失过方向。也有不公平的事:为什么他可以自己拔自己的藤壶?他还跟我说:“我现在也可以帮你拔。”这根本就不是拔藤壶的问题。我还想……总之,我的期望落空了。
不过在他睡醒之后的一段时间,我们本来的身体交流就很频繁,我多少能理解他的感受和心情。做之前他总会跟我说:如果我不想就推开他。我哪里敢再推开他,我之前一次推开就让他中枪掉海。我不想他再为我受伤了。也不知道是海洋听到了我的心愿,还是我的陪伴缓解了他的疲惫,我看他的精神一点点好转起来。我趁着这个机会带他去了好多地方,他终于能看到海底的珊瑚群有多漂亮了。我曾经做梦梦到带他去看海底的珊瑚群,他在现实的反应和他在我梦里的反应一模一样:他告诉我他做不了这么多梳子。我们还一起看过水母群,探索过沉船和海沟,还去海底遗迹睡了一晚。我们重新找回了曾经的相处方式,幸福也一点点重新将我包围起来。
只是,诅咒的痕迹总是提醒着我,一切和原先不同了:他的腰背长鳞片的速度似乎要比我快上许多,耳后也很快长出了鳍状的东西。可能是我们在一起太过愉快所以我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他长鱼鳍和鱼尾之前可能知道我在紧张,我想我也没有表现得很明显呀……就是多围着他游了几圈……事实证明我的担心是有道理的。他的变化和我的不太一样,他长鳍的同时,腿部和下肢骨骼整个都变化成了长条形的尾巴,整个过程里他紧紧抱着我。我从没看过他这副模样,他疼得叫出了声,最后甚至晕了过去。我当时非常害怕他再也醒不过来,这一次是因为我的原因。如果真的发生这样的事我不会原谅我自己。还好他恢复了意识。他这种时候总是安慰我说他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明明都疼晕过去了……之后一段时间我陪他练习使用他的新尾巴。我可是很有经验和自信能够带领他在大海里快乐遨游的。虽说中间发生了一些我被他尾巴缠住腰和鱼尾的小插曲,总体而言还是十分顺利!他总是很快就能掌握新鲜事物,从小时候开始他就这样迷人了。
之后他的变化似乎都温和了许多,变化时他也只是盘在我的怀里,并没有其他痛苦的表现。他之后长出了鱼鳃和侧眼,原先那只有伤的右手长出了外骨骼,变成了一只钳子。我看到钳子时大受震惊,还摸了好一会儿。怎么说呢,它触摸上去硬硬的,凉凉的,还有些小刺,无论近看还是远看都十分威风。看着他的变化,我有些感悟,我也许也可以变化出一些我自己希望的东西来。
自有了钳子之后,他开始给海洋生物治病。久而久之,我们周围开始有小鱼围绕。我很喜欢它们,也很喜欢这样的他。他全神贯注救治生物时的样子是最令人心醉的。我现在又能看到了。
他好像,变回原来的他了。
现在他在我身边,我在他身边,我们拥有彼此,继续在大海中游历。我们仍然一起寻找着解除诅咒的方法,不过现在的我们更享受旅行本身。
企划已完结!
撒花!期待再见面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