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以xy前的Pokémon 世界观为背景创作的故事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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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木之森/スズキのもり】
现在正是夜晚最黑暗的时刻,3号路两旁的路灯尽职尽责地工作着,将柔和的白光泼洒在这条穿过树林的道路上。只是对于森林内部更多的黑暗,它们也无能为力。
从铃木市一路追来的星野希羽现在正静静地站在路中央,任由路灯柔和的灯光洒在身上。她是来寻找小汐的,但是她想要寻找的对象却不在这条大路上,旁边亮着的路灯对此也无能为力。她的双手紧紧握着挂在胸口的红宝石,而被她紧紧握住的那颗宝石,正违反常理地向外散发着红色的光芒,甚至透过她紧握着宝石的双手也能隐隐看见握不住的光芒挣脱束缚散发出来。
没过多久,红光淡了下去,红宝石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而希羽,像是得到了什么信息一样,毫不犹豫地转身一头扎进了树林之中。
——
虽然在黑夜之中难以看清来人是谁,小汐还是尽力借着甜甜萤们的荧光看到了那个身影些许的样貌特征。
有些高挑的个子,看来应该是个男性。紧接着他开口说话的声音也证实了这一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的语气里还是能感觉得出有些淡漠。
“暖,用「水波动」。”
语气是柔弱,但意志似乎十分坚定。从他的身影出现在光之团的少女面前开始,他就指挥着他的精灵发起了攻击,完全没有留下任何给对方或是自己解释的时间。
被他称作暖的精灵是飞在空中的,应该是水与飞行的复合属性,那么就应该是白湾鹅了。
另一边的光之团的少女和毕力吉翁则完全沉默着,连指令也没有说出,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什么也没做。一阵阴风吹过,躲在树后的小汐不由得打了个冷颤,紧接着她反应过来那股阴森的气息的源头是黑鲁加释放的「恶波动」,挡下来了白湾鹅的「水波动」。
一击不中,白湾鹅出乎意料地没有继续进行攻击。黑暗之中不速之客的男子说了话,却也不是让精灵继续进攻的指令,而是一句听起来像质问的陈述句:“若不是因为放火烧了铃木市,何必心虚藏在这里。”他的句子,即使是质问,语气也丝毫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强硬。但是,也没有柔弱,能感觉到的只有冷淡,似乎对于他所陈述的这件事情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听了这句话,本来见对方不再攻击就也停了下来的黑鲁加突然抬头张口喷出一道冲天的火柱,一下子映亮了漆黑一片的森林。“唔…”被这突如其来的光亮闪瞎了眼睛的小汐赶忙捂住双眼。然而光之团的少女并没有如同黑鲁加一样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她只是伸手轻抚着黑鲁加的头,待到它平静下来不再吐火,森林重归黑暗之际,才幽幽地在黑暗里开了口:“虽然我希望身为联盟的你们能够调查清楚再说话,不过如果你要强硬地下结论把这件事情归为我们的责任,那么请便。”
“呵。”男子只是冷笑一声,没有再说话。几秒过后,随着精灵球打开的声音,森林再次被火光照亮。刚松开捂眼双手的小汐猝不及防又被突如其来的光亮刺中眼睛,这次发出惊叫的同时她感觉到有股凉意扑面而来,立刻本能地丢下了包趴在了草丛上。几乎就在她趴下的同时,火焰从她原先站着的位置掠了过去,随后才是他姗姗来迟的声音:“焰!”
“黑鲁加,「大字火」!”
出乎男子意料的是,站在他对面的光之团的少女竟然也和他一样对着刚才有人隐藏的那个地方发起了攻击。他本以为在那儿隐藏着的是光之团的团员之类的人,但是看现在的状况应该不是这样。
黑鲁加张口吐出的火球飞上空中,一边飞快地展开成一个巨大的“大”字一边朝着小汐的方向压下来,沿途还劈里啪啦地点着了不少的树木。来不及多想,小汐伸手抓起腰间的精灵球就扔了出去。波克基斯从球中跃出,但没有使用任何的技能,由小汐来下达技能的指令更是远远来不及了。它眼珠转了一圈迅速地理解了当下的情况,接着张开翅膀,用它柔软的身躯盖住了小汐。紧接着,燃烧一切的烈焰如期而至。
小汐能感到在火焰落下的一瞬间,护着她的羽翼狠狠地抖动了一下。波克基斯飞起,她仍然趴在地上,看着自己周围被火焰点燃的草丛。忽地,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抬头望去,正好对上了波克基斯给她的一个笑脸。这一瞬间,她感到十分地愧疚。她没有任何思考,没有任何战术的通知,把波克基斯放出来仅仅只是为了利用它挡住烧向自己的火焰而已。
而她,不应该是这样对待神奇宝贝的。
一瞬间涌来的愧疚是如此之大,以至于让小汐就这么呆愣在了原地,连远处传来的一声比一声高的呼喊都没有听到。
“……小汐!小汐……咦,唯先生?”赶来的水蓝色少女在看见这片亮光的主人——名为焰的喷火龙,以及这片亮光的主人的主人的时候稍微有些意外,“您怎么会在这儿?”
“追查铃木市的火灾源头,结果追到了这家伙。”被叫做唯的男子所说的话吓了希羽一大跳,她目光紧跟着他的右手,看到他所指的方向不是火焰之中的小汐而是另外一边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而目光扫视的尽头,却早已什么都没有了。希羽刚要疑惑,唯却淡然地说了一句:“逃掉了么,真快,光之团的北川叶月。”没有叹气,仿佛逃跑的那个叫做北川叶月的少女和刚才所发生的事情一点联系都没有。
“光之团?…唯先生似乎误会了些什么,火灾是影之团引发的呢。”希羽还想要继续试图解释些什么,唯却挥挥手,“算了,反正也结束了吧。我先走了,你也要小心不要迷路了。”紧接着收回喷火龙,跃上白湾鹅的背,穿过了遮天蔽日的树叶。
在最后的一刻,小汐才回过神来,才能好好地打量这个突如其来地出现,又莫名其妙地离开的男子的外貌。但很快她就有些失望,他的外貌实在是有些普通,除了一头墨色的过肩长发遮住了他的右眼以外,想要通过特点记住他实在是太困难了。白色的衬衫,黑色的长裤,感觉在任何一座城市或是小镇都可以随随便便买一大堆的衣服。于是小汐开始无意识地念叨他的名字,想要记住这个人。
“唯…唯……”
说起来他的名字反倒是有些特点的。唯这个名字用在男性身上,还真是不太多见。
“小汐!你没事儿吧?”
直到这时候,小汐才听到不远处在呼唤自己的声音。相处了几天,这个声音已经能够在漆黑一片的森林里,不用光去看到底是谁也能辨认得出来,是星野希羽的声音。不过现在并不是漆黑一片,至少地上还残余着燃烧的火焰,连小汐的裙子也点着了…
“怎么烧着了!美纳斯——快灭火!”
——
等到她们离开3号路,走出这片广阔的森林时,天空已经泛起了亮光。这个夜晚,注定不平凡,注定不眠不休。
展现在她们面前的,是3号路尽头的城市,也是西大陆的西南三城以外的世界迎接她们的第一个落脚点——幻绚市。
小汐已经在波克基斯的背上睡着了,希羽虽然强撑着,但状态也不是很好。幸好幻绚市的神奇宝贝中心很显眼,她指挥着姆克鹰在神奇宝贝中心门口降落,强撑着向乔伊小姐请求了休息用的客房,在波克基斯的帮助下把小汐从它的背上移到床上,接着自己也躺倒在了床上。
实在是…太累了。
——
つづく。
【铃木道馆/スズキジム】
一片黑暗。
但是现在的情况不应该是一片黑暗的。还在熊熊燃烧着的铃木道馆里不应该是像现在这样一片黑暗的。更令人惊奇的是,原本还在拼命吞噬着这间小木屋,尽情地发散着光和热的火焰一瞬间就静止了下来,往外散发的光和热也突然停止,火焰变成了一幅静止的画悬挂在黑暗的空中。
小汐还没从刚刚的巨响中回过神来,耳中就传来了银杏的惊呼:“小心!”
“太阳精灵,「精神干扰」!”结果希羽却比小汐先反应过来,指挥着太阳精灵飞快地散开超能力,定住了即将倒下来砸到小汐的装满汉方药的柜子。可是柜子太大,事出也突然,太阳精灵也有点支撑不住。
这时,银杏被隔在门外的三只精灵也撞倒了木门进了小木屋。在木门倒下的一瞬间,攀在上面的火焰摔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破碎声,随后化为星星点点的火光消散在了空气中。最先意识到现在的情况的蜥蜴王飞快地冲上来顶住了柜子,紧接着和在旁边施力的太阳精灵一起用力稳住了摇摇欲坠的柜子。紧接着冲上来的风妖精和百合仙子则是一个扑到了同样被冰块封入其中的道馆馆主铃木银杏身上想把她从冰块里刨出来,另一个停在还没怎么受到火焰的伤害就被抢救下来的汉方药柜前开始以眼花缭乱的速度寻找各种药物。
被这撞开门的响动所惊扰,还没缓过神来的小汐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接着自然地目光就落在了门外的世界上。
整个铃木市的火焰都像现在的铃木道馆一样凝结,就像时间被冻结住了那样…
不,被冻住的不是时间,而是那跳动的火焰。小汐跑出了道馆,在漫天的星光之下仔细地看了看屋子上挂着的冰晶火焰。
“白海狮,「冰粒」。”
不久前才刚刚熟悉起来的冰冷声音传入耳朵,小汐向着声音的源头望去,果真是先前在金鱼王号上遇到的那位乐团歌手温蒂妮。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时候的她比起之前在船上的她,像是因为什么事情消耗了大量的体力一样显得有些疲累。
也可能只是错觉吧。这么想着,她的目光飘到了白海狮甩出的尖锐冰飞石上。这些冰粒一点一点撞碎周围木屋上的冰晶火焰,将冰与火全都化为地上短暂的星辰之光,随后这些细小的光点消失在地面上,无迹可寻。她看得是如此入神,连温蒂妮已经离开了白海狮身边推门进了铃木道馆都没察觉到。
看着白海狮清理掉一块一块的冰晶火焰,她的注意力忽然回到了火焰上来。刚刚制造了这场灾难的那些家伙,往哪边去了?
虽然记忆中参与花田镇那次事件的影之团团员早已悉数命陨花田,但这无法掩盖影之团在花田镇的暴行。再加上这一次在铃木市放火,小汐实在是感到很愤怒。为什么要愤怒?她答不上来,但是她就是愤怒,想要给那些不吸取教训的家伙一点颜色看看。
那些家伙往哪里逃了呢?是陡峭难以攀登的1号路,是她们刚来到这里时穿过的2号水路,还是…她稍微想了想,最终目光还是朝向了铃木市东边的树海。那里是西大陆的西南三城通往外界唯一的通路,3号路。
3号路,只是这片一望无际的树海之中被开辟出来的一条大道而已。而这片树海同样有自己的名字,叫做铃木之森。铃木之森覆盖了整个西大陆南边的大片陆地,挺拔的树木遮挡天空,即使烈日当空在森林里也能无比凉爽。除此以外,也有传说说森林之中有古代神祗的遗址。说不定,影之团那帮家伙想对神祗做些什么……!
擅自在脑内完成了毫无根据的推理的小汐,丝毫不顾及对方比自己强大多少,就那么轻车熟路地取出自己那枚绿色的友友球抛向空中,紧接着自己也朝空中一跃。精灵球打开,从里面窜出的白色身影转身接住了空中的小汐,动作也是无比的熟练。那是一只羽毛洁白的波克基斯,能够带给小汐莫名的熟悉感。可惜无论她怎么在记忆中搜寻,都不能想起丝毫关于它的信息。最后头疼欲裂的小汐只能告诉自己,自己是在失去记忆之前和它熟络起来的,所以才会想不起来。
不过,就算想不起来,曾经也肯定是非常亲密的存在。就像现在,不用任何语言指令,波克基斯就能明白小汐想要做什么。白色的波克基斯背上载着粉色的身影,浮空到周围建筑之上的高度,紧接着一头扎进了东边遮天蔽日的树海。
就在她冲进铃木之森的时候,一直在担心着银杏伤势的希羽才终于发现身边少了个人。她匆忙地跟不久前才进来的温蒂妮道了一声别,抬手收回太阳精灵就跑出了铃木道馆的门。同样也是稍微犹豫了一下,希羽也向着东边的铃木之森跑去。
直到道馆只剩下温蒂妮和铃木银杏两个人时,温蒂妮才蹲下来,伸手放在风妖精无从下手的冰封住银杏的冰块上。很快,冰块和原本在银杏身上跳动的火焰一同逐渐化为肉眼可见的寒气消散在空中。银杏慢慢睁开眼,就像刚睡醒一样有些朦胧。
“你没事吧?”沉默了一小会儿,温蒂妮憋出了一个毫无营养的问句。任谁都能看得出被那样凶猛的火焰在身上烧了那么久,无论如何也不会是“没事”的程度。面对这个问题银杏只是撇撇嘴没有回答,而是把话题转到了另外的方向上:“去帮百合仙子一下吧,她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要准备药物很辛苦的。”
温蒂妮点点头,完全没有吐槽或是挑刺银杏话中那个很明显的地方——用「她」而不是「它」在称呼神奇宝贝。
——
【铃木之森/スズキのもり】
就那么莽撞地冲进铃木之森的小汐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现在是夜晚侵蚀人们心灵最深的时刻。铃木市的大火照亮了整座城市,掩盖了黑夜的点点星光以及黑夜本身。但是一旦离开铃木市,就重新进入了黑夜的领地。最大的影响就是在这样的黑夜和这样的茂密森林之中,只靠着飞舞的电萤虫和甜甜萤的荧光以及星星投下的星光,要看清东西是很困难的,即使是自认有夜视能力的她也不例外。
原本她是想要走有路灯的大路的,但是在森林深处出现的那些光之团的身影实在让她心中起疑,「光之团在这种时候出现在森林里干什么?」。她不清楚自己是继续沿着大路走下去还是应该进入森林之中,也不清楚自己是应该继续追赶影之团的那帮家伙们,还是去看一看光之团想要干什么。稍微一思考,发现没有头绪的她于是随性地收回波克基斯,决定进入森林内部。
不过她并没能追上之前看见的光之团团员,也没能追上影之团团员。她在森林里误打误撞地乱走着,不知道走了多远。
然后,在她听见声音的时候,她用最快的速度隐蔽在了树后面,不发出一点声音。在决定追赶的时候没有任何畏惧,在追赶的途中没有任何畏惧,但是这时候,她的心中突然涌现出了恐惧,认识到了影之团团员的力量远在她之上。
离她不远的地方,一位金色短发的少女疑惑地低下头,“黑鲁加,发现什么了吗?”
黑鲁加像是在认真地搜索痕迹一样,过了一小会儿它抬头蹭了蹭少女的手,像是在传递什么信息。
“这样啊,没关系的呢,大概是哪个团员误入了吧。”她用手抚摸了一下黑鲁加的头,轻声地回应。
她的白衣裙,白长袜和白色鞋子,白色的手套,还有胸前红色的领巾,穿在她身上都感觉无比的合适。
但帽子上,腰间以及鞋子上都挂着的L字装饰,则让她光之团团员的身份一览无遗。
“我以海洋之名,请求您的苏醒。”她举起双手,像是在祈求什么一样。她的手中是一块碧绿的石板,“大海的侍卫,我们需要借助您的力量,唤醒海洋之神,让水将生机重新带给这个世界!”
随着她的呼唤,在这片铃木之森树木最茂盛的地方,开始有异象出现。一小块空地上的草开始疯狂的生长,最终长到和她的身高差不多的地方。随后又是互相缠绕,各自拧在了一起。她身旁的黑鲁加,也伏下身子对着这个异景朝拜,以表达自己的敬意。旁边原本对她露出不怀好意的目光的野生神奇宝贝们,此刻也顾不上攻击这个闯入的人类。它们都在朝拜,对即将出现的神祗表达尽可能的尊敬。
草叶散开,重新缩回原先普通草的高度。在那一小块空地,多了一只神奇宝贝。
修长的身躯,翠绿的皮毛,玫瑰红色的装饰,高傲却又不失温和的眼神。
被称作毕力吉翁的神奇宝贝,就正用它的目光盯着面前捧着碧绿令的少女。
“尊敬的海洋之侍卫,现如今人类对神奇宝贝的过分欺压已经到了无法容忍的地步。他们将神奇宝贝用作发电,用作生产,用作对战,用作取乐的工具,用作垃圾处理——但,少有人真正将它们作为「朋友」来看待。他们凡事都以自己的利益为重,在自己的利益与神奇宝贝的利益冲突之时永远不考虑除自己以外的存在的感受。迷你龙因此而灭绝,青绵鸟因此而灭绝,豆豆鸽因此而灭绝。”她就那么说着,她感觉得到对面的神在倾听她所说的话,她感觉得到它向她投来信任的目光,这促使她继续说下去,“我们不能说完全为神奇宝贝考虑,不过我们认为人类不可以继续像这样忽视它们的感受继续为所欲为。我们的组织叫光之团,我们的梦想就是让光明遍撒世界,让神奇宝贝也拥有自己的权利而不是对人类唯命是从。”
“尊敬的海洋之侍卫,我们希望借助于你们三位的力量唤醒您的首领,海洋的使者凯路迪欧大人,再借助海洋的力量把光明洒遍世界。”
就在少女还要继续开口的时候,黑鲁加却像感受到了什么一样,站起身,从喉咙里发出低吼。它的态度突变让少女也紧张了起来,掐断话头没再开口。
小汐抬头,借着电萤虫的荧光,她发现似乎有另外一个不速之客出现在了这里。
——
つづく。
【铃木市/スズキシティ】
烈焰滔天。
希羽被这壮观的场景惊得说不出话来,但是小汐没有。因为三年前的她也见过同样的烈焰。
过去的她几乎为烈焰所吞噬只能等待别人向她伸出的援手,这一次的她则是想要奋不顾身冲入烈焰向他人伸出援手。
“希羽,你认识这儿的道馆馆主吗?”
“啊…认识…”下意识地回答,意识跟上之后也很快理解了小汐的想法。寻找守护这座城市的道馆馆主可能是解决问题最直接的手段了。
可是,恐怕…希羽在心里叹了口气,强压下心中那纠结的想法。
“她的道馆就在城市最中心,那棵最巨大的银杏树下。”希羽有些颤抖地伸出握着一颗精灵球的右手的食指,指向被火光映亮的巨大的银杏树。随即,她的食指按上了手中精灵球的开关。在这滔天的烈焰之下,她不认为小汐的藤藤蛇有开出一条路的能力。所以这个时候,只能靠我的小家伙们了!
“美纳斯!「冲浪」!”
这里不是海面,但在「冲浪」的技能作用之下,美纳斯仍旧能够扑灭周围一片的火焰了吧…然而事情并没有像希羽所期望的那样发展,美纳斯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希羽,并没有做出使用「冲浪」的动作。与美纳斯对上视线的希羽愣了一小会儿,在那之后便是理解和无奈的苦笑,“好好…按你的意思来吧。”
美纳斯这才像获得了什么伟大的胜利一样高傲地把头转向面前的火焰,紧接着美丽的身躯高高支起,从它的口中喷出一道甚至比它自身都要粗的水柱。
这是水系的上位技能「水炮」。在正规对战之中由于力量太大方向控制容易出现偏差,比较容易出现水炮无法击中对方的情况所以在对战中选用水系技能往往并不会使用它,然而在现在这种不用太过在意精准度的情况下水炮的这一点反而成为了优势。即使水炮无法持续太长时间,美纳斯还是尽了它最大的努力把这粗大的水柱扫过了尽可能大的范围。只是,火焰似乎并不如它所想的被扫灭一大片,反而因为水势太弱而差点连道路中央的火焰都没有扑灭。
看着美纳斯所做的这一切希羽才明白,这稍微有些诡异的火焰似乎不是、或者至少不只是神奇宝贝的火系技能所引发的。
美纳斯的目光变得稍显锐利起来,很快蓄足力量喷出了第二发「水炮」。这一次它不再试图扫灭大片的火焰,只是用尽全力贯穿尽可能多的火焰,给道路中央开出了可以通行的一条道路。这一击它用尽了蓄起的全部力量,希羽也看出了这一点,一边跟着小汐朝前奔跑一边抬起右手——
“辛苦了,美纳斯。”
装着美纳斯的那枚精灵球飞回希羽手中。顾不得把它放回包里,希羽赶紧跟着小汐朝前跑去。
【铃木道馆/スズキジム】
在原本的铃木市,要不是道馆屋顶上那个巨大的神奇宝贝联盟标识,这间小木屋比起周围的铃木市民居还要更加不起眼。而它在大家的眼里显得十分显眼,也不完全是道馆的原因——这间房子也是整个大陆仅存的汉方药药房,道馆馆主铃木银杏小姐同时也是药房的药师。在铃木市生活的居民,有什么看起来无法自力愈合的伤都会去找铃木道馆的银杏来医治,甚至连神奇宝贝受了伤不方便去神奇宝贝中心时,也会去铃木道馆求医。作为道馆馆主,铃木银杏在保护着这个城市;作为汉方药药师,铃木银杏也在保护着这个城市。
但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席卷铃木市之际,她并没有现身出来保护这座城市。不是她不愿意,而是她力所不能及。嚣张的纵火者们选择的大火的起点,就是这座承载了保护城市意义的铃木道馆。
借助美纳斯在烈火中打开的通道,小汐和希羽跟火焰赛跑着冲到了铃木道馆跟前。紧接着,她们都惊讶地捂住了嘴。
伤痕累累的草系精灵们正在拼命试图使用自己的技能减缓火势。银杏的蜥蜴王尾巴上的针叶还洒着星星点点的火花,它却完全不在意一般地呼唤着刮着树叶的暴风想要掩盖面前的火焰;风妖精的棉花已经飘落一地,有它身体原本颜色的,还有已经烧得焦黑的,甚至它身上的棉花也正在随着它的动作继续飘落,它却仍然在忍着身体的疼痛聚集起太阳光线企图用比火焰更璀璨的强光压过它;而在风妖精身旁的百合仙子,它头上的红花五片花瓣已经只剩下一片的一半,像长发和手臂一般的绿叶也多了不少烧焦的痕迹,原本花朵应该散发出的香味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草系精灵身体略微烧焦的焦臭。即便如此,它仍然在一遍又一遍地聚起一颗「能源球」,将之投入火海,期望这能量能少许减缓火势。
这样严重的伤,已经威胁到了三只精灵的生命。然而它们依然在尽着自己的力量去扑灭对它们来说根本不可能扑灭的烈焰,为什么呢。
来不及思考那么多,美纳斯再度从希羽手中的精灵球中登场,再度使用的猛烈的「水炮」打穿了连门都堵住的火焰,紧接着像是打到了什么东西上四散开来。小汐和希羽借着水炮打出的空隙冲进了道馆之内,在她们面前出现的是被火焰包裹着的铃木银杏,以及一个拿着奇怪机器正在对着银杏喷火的人。银杏的白色连衣裙和白色手套已经烧得破破烂烂,绿色的双马尾长发也像她的百合仙子一样布满了烧焦的痕迹。只有她戴在右侧头发上的格拉西蒂亚花依旧没有向火焰低头,即使火焰想让它屈服,它依旧傲然地绽放着。
在燃烧的铃木道馆之中的那个黑影,小汐永远不会忘记。三年前的花田镇,领着烈焰席卷了小镇的家伙们穿着的黑色斗篷和黑色长裤,还有那个红色的大S形标记,此刻都真真切切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这次的铃木市大火,果然又是影之团搞的鬼。
“银杏馆主,你还是乖乖把翠绿令交出来……哦,居然有人来了呢。”
毫不犹豫地,小汐的手握紧了那枚绿色的精灵球。她知道那只精灵是什么,也知道如果现在发生战斗的话,藤藤蛇显然是无法应付的。
不过她显然低估了影之团的办事手段。那位影之团团员转过身来之后,什么话也没说,立刻对准小汐把手里喷火的机器调到了最大火力。之前他只是在往银杏身上喷细小的火焰,现在火力突然全开,堪比美纳斯水炮粗细的火柱就毫无预警地倾泻而出,飞快地朝着小汐席卷而来。
小汐在那一瞬间被吓傻了,希羽则是下意识地做出了反应。
“太阳精灵,「光之壁」「镜面反射」!”
同时使用两个技能太过困难,希羽的太阳精灵也是了解的。对于连续的两个指令,太阳精灵毫不犹豫地立刻执行了第一个,随后准备蓄力执行第二个指令。不过突然撞上它仓促制造出来的「光之壁」的火焰太过猛烈,只是这一下冲撞「光之壁」就已经出现了裂痕。太阳精灵不得不把试图执行「镜面反射」的精神力抽回来加强「光之壁」的防御。但这股火焰持续得似乎并不长,太阳精灵很快就找到了机会在「光之壁」前方迅速展开了一面镜面般光滑的镜子,把喷射而来的火焰给反射了回去。只是,等它发现对手已经停火所以反射回去的火焰寥寥无几的时候,那个影之团团员已经轻松地避过了反射回去的几团火球。
“只会依赖精灵的训练师们,你们的力量也就只有这一点了吧,哼哼。”包裹在黑暗之中的影之团团员像是嘲笑一般对着小汐和希羽说出了这样的话语。紧接着,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朝地上扔了一个什么东西,同时他自己也轻轻松松撞碎了窗户跳出了这间小木屋。在火光照耀之下,他的嘴角勾起一抹似是嘲笑一般的诡异弧线。“再见了,姑娘们。”
小汐心中一惊,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一声巨响就掩埋了她想要说出口的话语。
——
つづく。
【金鱼王号/アズマオウごう】
每天多次往返于2号水路之上,承载了连接海流镇和铃木市的这班渡轮名为金鱼王号。并不如它名字所见一般只有一艘船,而是所有的这班渡轮都被称作金鱼王号。对于不愿意乘坐神奇宝贝渡海,或是没有会冲浪的神奇宝贝的训练师来说,一定是非常熟悉这班渡轮的。毕竟2号水路稍微有些长,水里也有许多野生的神奇宝贝,冲浪过去如果被哪些好奇宝宝们或是对人类敌意较大的神奇宝贝们缠上,可能会拖慢旅行的速度。
夕阳拖着巨大的身躯缓缓向着地平线沉下去,小汐和希羽沐浴在这橙红色的阳光下验票穿过检票处,踏上这艘名为金鱼王号的渡轮。
这艘船的体积比起它的载客量来说稍微有些大。并不是因为乘坐的人少,而是因为上面配备了用作神奇宝贝对战的场地。渡轮穿过2号水路时,有些无事可做的训练师也会在船上展开一些只用少数神奇宝贝的对战。
对于这样的设施,小汐实在是没有什么兴趣。因此当不少的乘客包括希羽都围到对战场地旁边观看对战时,小汐却独自往人少的甲板上走去。
比起那样的活动,看夕阳或许更有趣呢。
不过很快,她的视线就被夕阳以外的东西吸引了。那是甲板上一个吹口琴的少女,在大多数人都往对战场地周围挤的时候,她却独自坐在甲板上,望着远处静静吹着自己的口琴。她冰蓝色的中短发被海风拂过,传来的不是海风带有的清凉和湿润,而是坚冰一般的寒冷。缠在米黄色连衣裙之外,她的细腰上的是一条比她发色稍微淡一些的浅蓝色丝巾,看起来就像一只美丽的鸟儿的尾巴。她就那么静静地吹着口琴仰望天空,仿佛周围的一切嘈杂都与她无关,她把自己关在由冰冷筑成的房里。
小汐就这么看她,看得出了神,似乎也被她带进了她那寒冷的一人世界之中。有一半原因是被那少女身上散发出的一股若有若无的熟悉气息所吸引,而另一半则是因为她的口琴声。
轻轻放下口琴,那位少女的音乐却并未因此而中断。她轻轻张开口,唱出的歌词和刚才吹出的旋律如出一辙,连音高都完美地契合在一起。她的声音也是说不出的甜美,但在甜美的同时也裹着层层的寒气,让听着的小汐不时打着寒战。
「俺はねキャモメに惚れた黄昏親父。」(我是迷恋长翅鸥的黄昏爷爷)
「俺はねキャモメに惚れた黄昏親父。」(我是迷恋长翅鸥的黄昏爷爷)
「青い海を眺めては涙、」(眺望蓝色大海,流下惋惜的眼泪)
「青い港はキャモメ飛び去って。」(回望蓝色海港,唯见长翅鸥飞离)
这曲子很短,只有这样的四句歌词,却在少女口中化为五味杂陈的歌声,飞扬在空中。小汐并不知道这首歌是不是她写的,是写来纪念什么的,但歌曲之中蕴含的感情,她清清楚楚地体会到了。
“啊,小汐你在这里啊…还以为你走丢了呢。”一个对歌声而言算是杂音的声音插了进来,少女的歌声也在同时戛然而止。来不及去思考究竟是个巧合还是别的情况,插话的希羽就看清了状况,随即是带些欣喜的声音,“温蒂妮?”
“希羽。好久不见。”和刚才充满感情的歌声不同的是,此刻少女回应搭话的声音是如此地冰冷、没有感情。如果没有看着她的嘴巴在动,小汐还以为回答她的是其她人而不是面前这位叫做温蒂妮的少女。说起来,温蒂妮这个名字…
“温蒂妮……这是古时候尊敬急冻鸟的人们对急冻鸟的称呼啊。”不经大脑地思考,小汐就说出了这句话。然而她立刻觉察到了不对劲的地方,硬生生将剩下的半句“这似乎是对急冻鸟不敬的行为”给吞回了嗓子里。而名为温蒂妮的少女只是点点头示意她听到了这句话,但是看起来完全没有打算要接话的样子。
希羽也不知道是装作没有听见刚才那句话还是真的没有听见刚才那句话,作为两人都认识的她很快就开始给两人互相介绍:“温蒂妮,这位是清水汐,是我目前的旅伴。小汐,这位是温蒂妮,是现在在大陆很有名的USA乐团的一员。”
USA乐团吗…小汐想起来了,在学院里确实听说过这个乐团。按照传闻来说,这是一个旅行乐团——说流浪乐团并不合适,因为至少在看起来上温蒂妮的生活并不糟糕,也不靠乐团活动来生活。另外还有一个别号是“一人乐团”,就是说只有一个人的样子,虽然这个说法被温蒂妮所否定,但她每次出现时都是一个人,从没有带上她口中乐团的另两位。而对于观众以及听众们想要认识乐团另外两位的要求,她从未在意过,就像完全没有听见过这样的要求一样。尽管有人不喜欢温蒂妮这样的态度,但她的演奏和歌声确实是出色得无可挑剔。久而久之,在意乐团另外成员的人也就越来越少。
——此外,尽管知道的人不多,温蒂妮作为神奇宝贝训练师似乎也是非常强的样子。
“那个、温蒂妮姐姐,请你和我进行神奇宝贝对战吧。”对话没有进行几句,希羽就向温蒂妮提出了这样的要求。温蒂妮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样的挑战,随即迅速地从甲板上站起。看了看小汐对对战并没有兴趣,希羽也没有勉强小汐,自己带着温蒂妮走进对战场地。
刚好前一轮对战已经结束,使用完对战场地的两名训练师从场地上离开,看了看四周并没有等待着要上场对战的神奇宝贝训练师,于是希羽自然地站上了场地的一端。
温蒂妮站定在另一端,手中的口琴也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一颗蓝色的神奇宝贝球。她看着希羽放出太阳精灵,却没有急着也放出自己的精灵,而是用着她冰冷的对话腔调询问:“稍微快一点结束可以吗?”
希羽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她以前也向温蒂妮要求过不少次数的对战,每次温蒂妮提出像这样的询问例如稍微快一点结束,或者对战久一些不会耽误吧之类的看似关心的询问时,总会让她大吃一惊。但她也明白自己想要提什么反对意见的话是没用的,只好一边尽量做心理准备应对突如其来的震惊,一边回答:“可以,没关系的。”不仅是她,就连太阳精灵也感觉到了什么似的,像「预知危险」特性的精灵一样开始轻微地颤抖了起来。只是「预知危险」只能知道对方对自己有着强大的威胁,对于真正躲避威胁是没有什么帮助的,此刻在颤抖着的太阳精灵也一样,它只是纯粹感受到了危险而害怕得发抖罢了。不过只是神奇宝贝对战而已,并不是要致它于死地的危险,所以它只在颤抖着而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金鱼王。”随着温蒂妮的呼唤,她的精灵球在场地上放出她的精灵,是一只在这种陆地对战场地处于劣势的水生精灵金鱼王。然而希羽却不敢放松警惕,生怕温蒂妮使出什么招式。
不过温蒂妮很快就再一次地教育了她,这样的警惕是没有用处的。
在裁判喊出“对战开始”的那一瞬间,温蒂妮的指令也同时发出。希羽这时犹豫了,在犹豫着要使用什么样的技能,不过她心底也清楚,除非是「守住」或是「先决」这类保护型技能,做任何别的事情都毫无意义。就在她犹豫的一瞬间,本该在陆地上并不灵活的金鱼王如同闪电一样已经冲到了太阳精灵身边。希羽听见了那冰冷的指令,然而现在做什么都已经迟了。
“金鱼王,「尖角钻」。”
因为「尖角钻」是一击必杀技能,只要命中对手就能直接将对手打成无法战斗的状态。等希羽弄清楚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太阳精灵已经无力倒下,而金鱼王则被走过来的温蒂妮收回了神奇宝贝球内。温蒂妮把金鱼王收回球内之后,又轻轻地抱起地上的太阳精灵,不知从哪儿随手取出一颗复活之草喂到了太阳精灵口里。很快失去战斗力的太阳精灵又重新恢复了活蹦乱跳的样子,只是从它一直在摇头吐舌头的样子就能看出来复活之草的味道可是相当地不怎么样。
站到退到场地一旁看起来有些失魂落魄的希羽身旁,温蒂妮冰冷的话语传来:“你还是需要继续锻炼。”听到这话,希羽也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希羽和温蒂妮都沉默下来,没有再说什么话只是默默地看着走上对战场地的另外两位训练师。她们看着这场对战,直到不喜欢对战的小汐也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不好了!”她大惊小怪的样子吓到了一些希羽身旁正聚精会神观看对战的旅客。还没等希羽询问怎么了,小汐就把她拖了出去。
注意力完全被小汐吸引走的希羽和周围的一些旅客都没有注意到温蒂妮离去的身影,自然也就不会去猜想在船离靠岸还有一段时间的现在,她会是想要去哪儿。
——
站在甲板上远眺着前方是目的地的那座城市。原本在夕阳还挂在天上时不是特别显眼,可在夕阳已经落下,夜幕拉起的现在,明亮的铃木市在一片黑暗之中是如此地显眼。
“不,不会吧……”
不是灯火通明的大都市的感觉,而是整座城市正在被火焰吞噬。金鱼王号已经靠得够近,能够将黑暗中舞动的烈焰看得一清二楚了,甚至连被烈焰舔舐着的木房都能看清。
希羽知道铃木市是一座古城,虽然城市里有许多新建的大楼,但木房在城市里也占着相当的比例。而且城市里还有大量的树木,铃木道馆就是盖在城市中心最大的那颗银杏树下的一间木屋。生活在这样的城市,空气就像在森林一样清新,可是面对这样的火焰,它也和森林一样没有丝毫的抵抗能力。
而金鱼王号渡轮,正在铃木市远离城市中央,还没有被火焰波及到的海港靠岸。
面前,便是毁灭一切的大火灾。
——
おしまい。
【注:温蒂妮的歌词出自神奇宝贝本家主系列游戏「神奇宝贝黑·白·黑2·白2」版本中「村庄桥(ビレッジブリッジ)」的BGM,稍微作了改动(原歌词是かもめ(海鸥),而文中则是キャモメ(长翅鸥),两者读音相近)】
名为尘世之链的原创世界观设定组。本质上是以西式奇幻的手法设定为主,时间大约相当于现实中的中世纪但是并不局限于西方背景,欢迎加入多元化的设定。因为现阶段大家在集中设定的是世界背景,因此不接受单纯作为文字冒险企划人物出现的人设,请谅解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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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都诸邦——在灰烬之中得到重生(这一篇的设定者是狼狼子√)
人口比例
人类 75% 矮人 10% 其他种族 15%
历史
现在人们口中的旧都诸邦实际上分为两个部分,以旧帝国首都为中心的泰拉尼亚,和以古老圣城为中心的安珀勒姆。在旧帝国消亡之后,以山相隔的这两个地区才结合在一起。
这里是旧帝国的核心,富饶、美丽、拥有远比帝国本身更悠久的城邦历史,在人类的力量还十分弱小的时候,这里是最先建立人类城邦的地区之一,在之后,帝国也在此崛起向周围延伸,首都也因此被确立并被命名为泰拉瑞姆。
在那个空前庞大的人类帝国崩溃之后,人们开始习惯于用“旧都诸邦”来称呼这个地区整体。在经济与政治双重意义上,旧都诸邦在大陆上占据极为重要的位置。当然,作为首都地区,它受到帝国的恩惠影响深远,包括完善的设施、特别是发达的交通,优越的教育体制和军事实力。在瓦解了整个帝国的纷争之中,首都地区遭受到了严重的损害,尽管在缓慢的过程中抚平了自身的创伤,古老的城邦之名仍旧光荣而尊贵,但在废墟、贫民窟和依旧华美的宫殿当中,仍能看出它不复以往的强盛。“宝石依旧美丽,但已经蒙上尘土而不再散发着明光。”在战争结束之后首都地区也陷入了某种混乱的状态,多方势力的角逐险些使它遭受到进一步崩溃瓦解的危机,最后在妥协之下,以比起国家更接近联盟的形式重新运转,泰拉瑞姆城与圣城作为双重心将旧都诸邦大体上分成了两个部分。这种政治形态十分有意思——某些学者认为——在以往城邦于立场上都有所保留、政治氛围宽松的城邦制的基础上更为团结而紧凑,双星的模式则是政权与教权的碰撞,在之后是否能得到统一尚无法预知。作为首都,它极大地继承了原有的各种传统与习俗,包括春秋两季的回归庆典中各家各户都会编织鲜花、树藤又或枯枝装点门框,不同的方式似乎有着不同的寓意,以及某种研磨并点燃树叶进行祈祷的方式,这种被称为“普瑞特”的宽大而边缘呈锯齿状的树叶点燃后会产生一种特殊的酸甜的烟味。它也在人民的日常生活中体现,比方说城邦用语中许多词汇都相当古老,那种绵长的发音也充满古味,而摇头这种肢体语言在这里使用十分频繁,不同的摇头方式都有各自的意义。但作为与不同地区经济交流频繁,借由发达的交通成为各族人民往来的枢纽,它又表现出了开明的文化多样化。人类所主导的诸邦对其他文明有礼的民族都表现出欢迎的态度,尊重不同民族的习俗,只要你也对其他人表现出尊重。正如人们对它的印象—自由而严谨,开明而保守。
地理
旧都诸邦位于大陆东部偏北,四季分明,有着寒冷干燥,稍嫌漫长的冬季,和温热多雨的夏季,被戏称于帝国相衬的稳重严峻的气候,不过,与更北的地方相比,旧都气候算是十分宜人了。该地区南部偏于平坦而北部多山,横卧中间的特兰泽尔山脉是泰拉尼亚和安珀勒姆明确的分界线。发源于特兰泽尔山巅的河流流经泰拉尼亚全境。这般的地形与气候,形成了物产丰富的富饶土地,广大山野带来木材、矿产、种类丰富的动物,肥沃的平原地区适宜耕种,这也是首都经济的重要依靠。作为旧帝国首都的泰拉瑞姆城以卧在平原上巨兽般的身姿、城中威严的宫殿和高耸的塔尖给旅者深刻的印象,旧贵族们仍是这里的特权阶级,其中不少家族还传承着皇家的血液,富商则是这里另一大势力,他们不仅仅满足于经济上的涉足,开始参与政治;在山的北面另一颗星则以从神话走出的栩栩如生的雕像装点的洁白的庙宇群勾勒出神圣肃穆的面容,战争好像并未能影响到它,一直以来都以从容不迫的态度迎接来到此地的参拜者。
旧都诸邦河运与陆运发达,在城邦中最为年轻的莱西里斯营地成为面向南方诸多国家的庞大市集,而卡玛西尼则是与卡尼斯鲁夫、厄萨卢斯等北方古老王国往来的重要城市,由于许多历史遗留原因时常爆发冲突。
宗教、教育
毫无疑问地,特别是在圣城的影响之下,旧都诸邦一直是多神论的旧帝国宗教的信仰者。在帝国瓦解之后,旧宗教的影响力也逐渐被新起的信仰蚕食,在旧都诸邦也能够看到这种苗头,人们在寻找更多的心灵寄托。
泰拉瑞姆有着十分先进的教育系统。这包括分成三个阶段、脉络清晰分工详细的学院,它们分布在城市的不同区域,带来了普及化的教育和能更好地为城邦服务的人才。在从前,良好的教育是上流社会的专利,教育的变革也是在诸邦联盟化之后,这其中还引起过许多争议,最后终于证明变革的行之有效,也被推广至其他的城市。同时还有围绕着旧皇堡,通称学士院的学术机构,在其他地区可能很难找到如此多的以理论研究为主的场所,这也形成了泰拉瑞姆的极大优势。(也许可以认为,这受到了梅埃勒姆的某种恩惠)圣城对于内部的神职人员的选拔和教育有一套独特的系统,对此中详细外人不得而知,但透露出来的信息有些许令人不安的成分。
政治、军事
在建立起新秩序后,“泰拉瑞姆公爵”成为了旧都诸邦新的管理者。这并非一个世袭的头衔,而是经过议会选择而加封,实际权力也受到了议会的限制。议会在城邦之中具备相当大的权力——这也是出于避免在这个敏感地区出现专权者的考虑。“汝不可假借帝国的名号。”在如今,泰拉瑞姆与从前的旧帝国已有了很大区别,也被说成它完全失去了帝国的荣光。
虽说接近于邦联制,但泰拉瑞姆城对其他城市依旧拥有强大的统治力,也有着议会之上的议会这种说法。
当然,这不包括圣城及周边地区、圣城一向服从于“圣域守护者”的管理。通常来说,圣域守护者是女性,她更像是一名管家,例如卫队长、学校管理者与仆役长都对她负责,而长老会与圣域守护者之间相互有义务,而每年初的重大祭典也需要圣域守护者主持。当诸座城邦联合起来时,它们仍有着强大的军事实力,这是由学士院和贝廷熔炉堡所提供的先进精良的军备、军事学院、军队法师派系所支持的,但现在的政治体制某些程度上分散了不同城邦间的军事凝聚力,军队里也有人对此提出担忧。军队构成主要是经过选拔以及严格训练的精锐职业军人,这也是城邦军队的核心,以及有义务服兵役的城邦公民(时间数年不等)。
备注——梅埃勒姆:偌大的图书之城
曾经的梅埃勒姆被称作巨人族的圣城,历史可能比人类能想象的更为久远。它承担着许多职能,比如说巨人族自己的与从其他种族那夺得的重要书卷典籍都存放在此处,这也是“图书之城”的由来,它也是巨人族最重要的学术中心。
不过,在看似光鲜的“图书之城”名讳之下,表现出的并非是文明、严谨、进步。对梅埃勒姆一部分古籍而言,被焚毁才是最好的结局,巨人族的祭祀,又或者说法师们研究的题目应该受到诅咒。它也是巨人族重要的祭祀场所,其中许多祭祀习俗在如今看来格外血腥和野蛮,充满鲜血、肢体、火焰,甚至还有不少直接用活人祭祀的记录。
对这座城市的历史人们很难了解到更多,现在的梅埃勒姆仅是一块巨大的残骸,在泰拉尼亚帝国建立后,它遭到了人类的法师们报复式的摧毁,大部分资料也就此流失。但也有这样的谣言,梅埃勒姆大部分的成果实际上被泰拉尼亚帝国所接收,帝国甚至从中受益很大。但直到目前,它还仅是某些被指责“过分善于幻想”的人传播的谣言。
梅埃勒姆原本是座庞然大物,即使如今成了废墟,当游人来到此处还是会被那还坚持着未倒塌的精心雕琢过的城门(就如一张血盆大口)、高墙、石柱、破碎的可怖雕像、几乎染成了深沉黑色的祭坛所震慑,特别是在夜晚,整座废墟看起来就像是不甘的亡魂,也不奇怪为什么会有如此之多的奇闻从这里传出,作家和诗人也乐于把它作为自己恐怖故事的题材,足以给它再冠上一个鬼魂之城的美名。
厄萨卢斯——起舞于刀刃的熊
人口比例:
人类 65%,兽人 15%,矮人15%,精灵5%,哥布林?%
历史:
厄萨卢斯自古以来便是北方人类最大的聚居地,也许也是远古守护者时代最大的人类聚居地。尽管厄萨卢斯和卡尼斯鲁夫人拥有某种程度的血缘关系,但是在这两者中究竟谁才是两个名族的祖先就不得而知了。厄萨卢斯的人类开始定居的历史差不多和守护者降临的时间同样漫长。和南方民族一样,厄萨卢斯人受到了守护者的保护,也在守护者们的指引下进行了很多战争。可以说厄萨卢斯在远古时代也是人类和兽人的角力场,然而和卡尼斯鲁夫的情况不同,厄萨卢斯的两个种族都得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团结起自己的同胞,以各自的种族为阵营,在各自的守护者的支持下展开了持久的战争。最终人类获得了整个厄萨卢斯的统治权,而在战争中失利的兽人开始向西方的荒原迁徙。在而萨卢斯的局势第一次稳定下来之后,本地人迎来了从南方来的矮人殖民者。起初矮人殖民者受到了带有敌意的对待,然而厄萨卢斯本地的守护者决定厄萨卢应该是一片能够容纳多个民族共同生活的土地,这也是日后厄萨卢斯对大部分异族采取包容政策的文化根源。
厄萨卢斯的衰落始于巨人的兴起,在北方的巨人屠杀了他们的守护者后,厄萨卢斯便成为了巨人的战争前线。在守护者的领导下厄萨卢斯的居民得以暂时抵御巨人和哥布林的侵袭。然而伴随着卡尼斯鲁夫在和精灵的战争中的失利,大批卡尼斯鲁夫的原住民被巨人收容,成为了他们进攻厄萨卢斯的生力军。尽管洛蕾莱的精灵效仿巨人屠杀了统治自己民族的守护者,但是他们依然派出援军支援厄萨卢斯,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出于对仇敌卡尼斯鲁夫人的憎恶。当时正在兴起的帝国泰拉瑞姆正忙于统一泰拉瑞姆境内和泰拉诺瓦的大片土地,选择了对北方的战争保持中立。在巨人杀死了厄萨卢斯人的守护者后,厄萨卢斯被迫屈服于巨人的统治,也成为了巨人阵营中的一员。尽管后来巨人被泰拉瑞姆帝国和洛蕾莱精灵的联军击败,但是他们并没有失去对北方大片领土的统治。在这段时间里巨人开始按照自己的想法改造厄萨卢斯,然而随着纯血巨人数量的减少,巨人对厄萨卢斯偏远地区的控制力也开始不断下降,甚至不得不动用哥布林来毁灭整个村庄来维护他们的统治。
在精灵与巨人的第二次战争中厄萨卢斯的人类和其他居民决定反叛巨人的统治,并最终获得了成功。厄萨卢斯人希望将这片饱经蹂躏的土地恢复到它的黄金时代,也就是守护者统治时代后期的状态。凭借着他们隐藏下来的古籍和其他资料,厄萨卢斯人重建了他们的城市,宗教,甚至找回了守护者时代王族的后裔。不过今天厄萨卢斯并不是一个中央集权力量很强大的国家,厄萨卢斯境内像博伽卢斯这样的大城市其实是非常文明开化的地方,然而也有很多被所谓的“强盗男爵”占领的城镇甚至城堡,而更偏远的地区甚至还肆虐着脱离巨人管束的哥布林部落。时至今日,如果厄萨卢斯想要在卡尼斯鲁夫和旧都诸城邦的夹缝中生下来,就需要一位强有力的统治者重新政府它的土地,将生机伴随着法律和秩序重新注入厄萨卢斯。
地理:
厄萨卢斯和卡尼斯鲁夫的气候很相似,然而厄萨卢斯的土地上更多的是山脉和丘陵,还有面积不小的高原。这里有很多终年积雪的山峰和荒原,不过在海拔较低的地区在夏季和秋季还是相当炎热的,人口也大多数集中在这些便于耕作、畜牧的地区。厄萨卢斯的土地一般来说并不肥沃,但是对于畜牧和种植畜牧用的饲料来说却有着独特的优势。因此厄萨卢斯人的食谱以高蛋白的食物和碳水化合物为主,能够很好地帮助他们抵御寒冷的冬天。在厄萨卢斯的高山中有丰富的矿藏,然而由于环境严苛的缘故就算是最老道的矮人矿工也只能在温和的季节里开采。然而这些被暂时关闭的矿井常常被急于寻找避难所度过寒冷冬天的生物当成了天然巢穴,因此当晚春“开矿的季节”到来时,厄萨卢斯的矿工们往往需要武装自己、做好和野生动物发生冲突的准备。以南方人的眼光来看,厄萨卢斯是一个贫穷的国家,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厄萨卢斯在经济管理的手段上更为笨拙。事实上,皇家贸易官,也就是厄萨卢斯的大使,往往在内政中也会扮演重要的角色。厄萨卢斯和旧都诸城有非常重要的贸易关系,然而和地理位置较远的卡尼斯鲁夫不同,厄萨卢斯在旧都诸城邦中口碑不一,这主要是因为旧都人喜欢将所有在秋季从北方来掠夺粮食和财富的小股军队怪罪于厄萨卢斯。尽管厄萨卢斯王室并不直接为这种事情承担主要责任,但是厄萨卢斯几乎能够消灭一切赃物的黑市肯定助长了这样的行为。简单地说,这些强盗们和厄萨卢斯的关系就和部分海盗同圆环秘境的关系差不多。兽人在厄萨卢斯曾经长久处于劣势,而且曾经被当做危险分子来对待。今天厄萨卢斯的人类并不将兽人当做国家内部的威胁,因此兽人的社会地位有所提高。厄萨卢斯矮人的起源一直是一个让人感兴趣的话题,但是即使对家谱和家族历史极为重视的矮人也不能够明确地回答这一问题。有些学者认为厄萨卢斯的矮人和大陆最南端瓦伦希亚的矮人很有可能根出同源,因为他们都没有建造地下建筑的习惯,也没有掌握建筑矮人熔炉堡的技术。但厄萨卢斯的矮人是非常优秀的旅行者和矿工,这意味着他们很可能和在大陆上游荡的矮人商队有血缘关系。厄萨卢斯的精灵拥有和他们西方的同胞截然不同的文化。尽管作为精灵他们热爱艺术和文字、极端地感性、精通战争,但无论使用的语言还是装饰风格都和洛蕾莱或者圆环的精灵截然不同。这些精灵大概是厄萨卢斯最富有的族群了,而且和王室的关系密切。据说当巨人的势力开始在厄萨卢斯的时候反抗巨人的势力就是在这些精灵的扶植下兴起的。厄萨卢斯拥有自己的语言和文字,但是能够和今天旧都地区旧帝国语言通用的地方也有很多。在巨人统治时期厄萨卢斯被迫学习巨人的语言和文字,但是今天它们已经被厄萨卢斯皇室废除了,只有一些闭塞的山村还有些人在使用。
宗教、教育:
厄萨卢斯对于自己文化、预言的基础教育来自于从守护者时代留存下来的书籍、图画和其他口授资料。书写符号使用的也是古时候守护者们教授人类的那一种。当然,由于这个过程中发生了许多可以想象得到的变故,不少符号和词汇都已经失去了原本的意义。然而不管怎样,厄萨卢斯使用的的确是目前除了精灵语之外和守护者时代最为接近的语言和文字,常常有外国学者来到这里研究厄萨卢斯的藏书,希望能够借此破译隐藏在本国守护者遗迹中的秘密。不过厄萨卢斯的教育体系显然受到了旧都诸城的影响。在那些比较富有的城市中,市民阶层的人们基本上都受到过能够监护人能够支付得起的基础教育,而比较富有的人则会设法聘请家庭教师,甚至干脆去国外求学。
厄萨卢斯的宗教是北方传统宗教和泰拉瑞姆国教的结合体,诸多神灵在这个体系中共同存在。当然,在厄萨卢斯最为主流的宗教是信仰四位代表四季的四位神明,而厄萨卢斯的神话中这四位神和泰拉瑞姆的诸神互有互动,文学色彩非常强烈。然而在厄萨卢斯的信仰中北方还有第五位神,是异界灵体和代表春天的母神的后裔。卡尼斯鲁夫人完全不接受这样的说法,常常把这个神称作恶魔,把厄萨卢斯人称作崇拜恶魔的异端。厄萨卢斯采取了旧帝国的国教会制度来管理宗教。尽管宗教势力在大城市有不少行政权力,但是和南方不同,没有任何军事力量,因此常常需要发布悬赏才能对抗当局不愿意处理的恶性事件。一些大城市有崇拜诸神的宏伟教堂,但是在没有正式教堂的偏僻地区,常常由村镇的首领、医生、甚至本地巫师来担任宗教首领的角色。虽然说厄萨卢斯并不把自己当做旧帝国国教会体系的一员,但是当南方人说到厄萨卢斯的宗教首领是还是更愿意把他称为枢机主教。
政治、军事:
据说厄萨卢斯之王拥有守护着时代厄萨卢斯的人类统治者的血统,然而今天的厄萨卢斯之王并没有绝对的权力。虽然厄萨卢斯的领主们在自己的领地内是唯一的统治者,但是领主之间的关系并不融洽,下层贵族也没有绝对服从高阶贵族的义务,即使是厄萨卢斯之王的影响力也有限。不过厄萨卢斯之王毕竟是王国统治阶层的象征,不服从国王的调遣很有可能给其他贵族开战的借口。虽然一般来说调遣最为精锐的国家军队对外开战需要国王和主要贵族共同决定,但是每个贵族都可以随意使用自己豢养的私兵。
厄萨卢斯已经拥有了常备军的概念,这些军人的装备和工薪都由国库统一发放,然而只有当国王本人和其他参议的贵族达成一致的时候才能在战争中启用,平时基本上只作为城市的守卫或者重要人物的护卫存在。尽管如此,他们都大多是经历过真正战争的老兵,而且武术与骑术训练也是他们每日生活的一部分。厄萨卢斯常备军的骑手和步兵都足以和任何外国的同行一决高下。厄萨卢斯常备军的数量有限,而且动用他们往往需要一个十分复杂的书面程序,因此厄萨卢斯的贵族们完全不介意雇佣私人护卫或者组建骑士团作为额外的武力。事实上,当厄萨卢斯与其他国家开战时,大部分士兵都是贵族的私人护卫,或者临时受到雇佣的民兵。
皇室自己的护卫以黑色的外套、黑色的披风和插着白色羽毛的黑色帽子作为标志,在脸上戴着金属制成的骷髅面具。这个组织的历史可以追述到守护者的时代,也是在巨人的时代秘密反抗巨人统治的军事组织。传说中在巨人灭亡后也是这只军队在精灵的支持下重新建立了厄萨卢斯的王室。皇室的护卫也常常会充当秘密警察的角色,甚至会领取教会的悬赏任务,这意味着他们时常会与赏金猎人们产生竞争。
骑士团在厄萨卢斯可以说是一个新颖的概念。厄萨卢斯的骑士团是效仿旧帝国和南方国度的骑士团所建立,成员也大多是家庭有军事背景的年轻下层贵族。然而厄萨卢斯的骑士团和教会几乎没有任何关系,完全是纯粹的军事组织,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被称作佣兵团。当厄萨卢斯的形势和平时,厄萨卢斯的骑士团往往会前往外国作为雇佣军参加异国的战争。这些年轻的骑士们往往将目光放在荣誉和财富上,因此尽管骑士团并不像军队那样完全的纪律严明,但每位骑士团的老兵都是经验丰富的战士。
备注——厄萨卢斯的熊
在厄萨卢斯,熊总是被视作特别而且神圣的动物,甚至将熊这个词包含在了这片土地的名字中。厄萨卢斯人对熊也有着特殊的了解和感情,甚至敢于在野外友好地近距离和熊接触。在厄萨卢斯的传统宗教中,象征冬天的父神的代表物种就是熊,特别是白色的熊,常常被教堂饲养视作吉祥物。自从有传说一来厄萨卢斯的勇士们就已经开始将熊当做坐骑了。厄萨卢斯人曾经驯化并且饲养了许多体型巨大、体格强壮,适合乘骑的熊。然而在巨人统治时期驯养熊的传统受到了压迫,很多人将饲养的熊放归野外。然而当厄萨卢斯人从巨人手中重新夺回土地之后,他们惊讶地发现许多熊从森林中走了出来,回到了原先的圈栏,甚至走进了教堂中。厄萨卢斯人将此视作一个来自神灵的奇迹,并为此感谢北风之父。在战争中很少有部队能够凑出骑着熊的整编军团,因为作为坐骑的熊通常只有指挥官和他的亲卫们才能配备。在重大战役中厄萨卢斯的皇室和其他贵族们有时会将所有骑熊的骑士凑在一起,以大自然不可阻挡的恐怖力量冲击敌人的阵型。
卡尼斯鲁夫——追逐满月之狼
人口比例:人类 45%,兽人 35%,巨人混血 10%,精灵5%,矮人5%
历史:
尽管大陆上的人们常常将卡尼斯鲁夫与厄萨卢斯、拿菲勒姆等其他北方王国视作一个模糊的“北方诸王”的领地,将北方的人类视作同一个民族。但是实际上这里的国家和地区之间的生活方式有很大区别,民族和文化的由来也各不相同。从理论上来说卡尼斯鲁夫和厄萨卢斯的同类居民之间多少有一些血缘关系,不过早在守护者的时代到来之前他们就已经分道扬镳,不再将彼此视作亲属了。卡尼斯鲁夫的人类和兽人最早也过着游牧和渔猎的原始生活,然而很快他们就开始了对大陆西北方的出海口的探索,在后来被精灵称作“海辛卓德”的大岛和其他的小岛上建立了一些定居点。没有守护者愿意成为这片荒原的主人,因此这里的秩序也混乱不堪。兽人和人类的首领们都曾经做出过以单一民族为基础来建立较大的部落的尝试,然而由于在此之前一些人类早已和兽人立下各种关于狩猎或者战争的盟约和协议,人类和兽人的部落都无法统一起自己的同胞相互对抗。尽管兼并和分裂时有发生,但卡尼斯鲁夫的部落最终设法建立了原始的议会制度,部落的首领和智者们得以将各种各样的问题拿到议会上来解决。
这样的制度并不能完全解决这片土地上的纷争,但是至少让诸部族对这片严酷土地产生了归属感。伴随着文明和技术的进步,原本在卡尼斯鲁夫游荡不息的人们逐渐开始划分出各自的领地,彼此间开始贸易,甚至对宗教达成了某些方面的共识。人们开始试着驯化那些每年从卡尼斯鲁夫成群迁徙而过的野兽,甚至同捕食者们建立了竞争对手之外的关系。与常年栖息在铁森林中的哥布林一样,卡尼斯鲁夫的居民和狼成为了重要的盟友,一些体型格外庞大的狼甚至成为了人类和兽人的坐骑。然而这一共同点并没能够让铁森林和卡尼斯鲁夫的军民达成共识,哥布林和北方部落之间的战争几乎从未停止过。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精灵开始在北方建立城市为止。
精灵是非常强硬的征服者,对被其称作“牧兽者”的当地居民不屑一顾。在一系列的遭遇战后北方人的敌意终于引起了精灵的重视,精灵调来了曾经和人类,巨人,乃至守护者们有过战斗经验的正规部队,对任何阻挡他们的“兽群”展开了剿灭行动。意识到自己无论在兵器、法术还是战术上都无法与精灵相比,卡尼斯鲁夫的居民不得不放弃自己的家园,向大陆的东北方向迁徙。在这段时间里他们被巨人所收买,成为了帮助巨人击败北方的守护者,占领厄萨卢斯的帮手。虽然被巨人统治着,卡尼斯鲁夫人拥有相当的自治权,并且得以在厄萨卢斯和精灵圆环中间建造自己的城市,芬里尔伽德的雏形也是这段时间建成的。起初卡尼斯鲁夫人将巨人视作自己的守护者和启蒙者,然而很快他们发现巨人和精灵对待他们的态度没什么不同。巨人以哥布林为帮凶,用铁的手腕统治着人民,需要血祭的时候会毫不留情地杀戮。巨人在大陆南方遭遇了军事上的失利后开始向东部和北部收缩势力范围,尤其是在直面精灵圆环的卡尼斯鲁夫地区。巨人们在这里建立了宏伟的魔法城池来抵挡精灵的进攻,这些建筑群后来有一部分成为了耶尔温特。
然而在南方人和精灵的联军给予了巨人致命性的打击后,卡尼斯鲁夫人立刻掀起反叛的狼烟。他们联合厄萨卢斯人,将哥布林永久地赶回了铁森林,所剩无几的巨人混血的人类也放弃了之前的身份,与其他民族平等地生活在了一起。在这期间卡尼斯鲁夫人甚至设法收回了曾经被精灵侵占的一部分土地,然而他们也用钢铁和魔法拒绝了厄萨卢斯人对收回巨人时代被分割的领土的要求。虽然今天卡尼斯鲁夫和厄萨卢斯有时会为了财富和土地骚扰其他的国家,然而它们之间依然有许多争端存在。
地理:
南方人常常将这片地区想象成寸草不生、终年覆盖着皑皑白雪的荒原。然而除了已经开始融雪但依然很冷的春天和寒冬之外,这片土地在夏季和秋季是十分丰茂的,有很多野兽会到卡尼斯鲁夫中部的沼泽和大湖来繁殖后代。尽管精灵依然牢牢将北方主要的出海口把握在手中,但实际上主要的河道都已经重新回到了卡尼斯鲁夫人的手中。卡尼斯鲁夫并没有规模太大的城市,古代巨人建造的堡垒大多在战争中成为了不适合居住的废墟,而那些幸存下来的则完全被作为军事要塞使用。卡尼斯鲁夫的大家族在地势有利的地方建立起了自己的石墙城堡,而他们的属民则在这些城堡周围建造了城镇和村庄。虽然说究竟它们能够起到多少防御作用值得商榷,但的确所有的聚居地都有某种程度上的防御工事。在夏天和秋天两个季节卡尼斯鲁夫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动物,尽管这对于猎手们来说是一年中最好的时节,可是对牧者来说这意味着他们必须和野生动物争夺资源。冬天有些地方的雪可以积到相当厚的程度,但是牧人们总是有办法喂饱他们的动物,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那些还游荡在这片土地上的饥饿捕食者。卡尼斯鲁夫人的衣服以粗糙的植物纤维和动物毛皮为主,棉絮、丝线等材料只有通过和南方的贸易才能得到。兽人和人类共同居住在城市里,虽然来说和领地主人种族相同的居民一般会多一些,但总的来说是人类的数量比较多。巨人的后裔也和其他民族生活在一起,虽然很容易通过身高、房屋的建筑风格和服饰将它们区分出来。卡尼斯鲁夫人使用巨人创造的字符,但是说的却是早在精灵时代之前就已经在北方使用的古代语。
宗教、教育:
卡尼斯鲁夫的宗教以古代的自然信仰为主,然而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精灵和巨人宗教的影响。卡尼斯鲁夫四位正好组成了一个家庭的神明可以说是四季的人格化——父亲是严冬的化身,母亲是盛夏的化身,秋天是充满活力的强壮的儿子,春天则是纯洁美丽的女儿。一般来说,冬天的父神象征着大自然的狂暴力量,代表守护和侵略;春之母则代表孕育和生产,跟农业和医疗等行业密不可分;秋之子则是猎手和手艺人的守护神,然而与此同时也是动物和大自然的守护者;春天的少女神则掌管着文学、音乐和其他形式上的艺术。四神的祭祀不仅在人们的生活中占有重要的地位,神殿也和那些受到帝国正教影响的国家一般,是一股重要的政治和军事力量。事实上,所有卡尼斯鲁夫的神秘艺术研究者都是某种程度上的神职人员,在神殿的领导之外私自研习魔法是绝对不被允许的。神职人员们会在每年春天的节日里选取年龄合适、有神秘艺术天赋的儿童作为接班人,除此之外卡尼斯鲁夫便没有其他的正规教育了。大部分人所受到的都是家庭教育。
政治、军事:
卡尼斯鲁夫依然保留着古老的议会形式,主要的政治力量由三座大神殿、五个大家族和十余个小家族组成。当前任至高王去世后,卡尼斯鲁夫的家族最终会选出一位“至高王”来作为整个国家象征性的管理者。神职人员并不会成为至高王,而较小的家族虽然有投票权,却很难服众。所以至高王通常都来自五个最强大的家族,然而有时当这些家族无法达成一致,或者和神殿的意见发生冲突时,也会有来自小家族的人临危受命,在这个风口浪尖上成为整个国家的管理者。
神殿在战争中主要起到的作用是提供策略和南方人口中的“战地法师”,不过他们也有一个精锐但是人数很少的武士团体来保护这些神职人员。卡尼斯鲁夫主要的军事力量来自于这些有竞选至高王权力的家族。其实每个家族豢养的职业士兵并不是很多,但是考虑到卡尼斯鲁夫几乎每个成年人都懂得使用武器,不少狩猎团体会在战时充当雇佣兵的话,这个数字就很大了。
备注——狼与卡尼斯鲁夫,祝福抑或诅咒
在今天的卡尼斯鲁夫,被神职人员们驯养的巨狼由于被视作冬之父的象征而受到人们的尊敬甚至崇拜。然而卡尼斯鲁夫人和狼的关系远远比这要复杂。有一些受到巨人神学影响的卡尼斯鲁夫祭祀相信人类和狼的血脉是相同的,可以相互转换。显然今天看来这都是无稽之谈,然而斜阳的故事里也包含了不少黑暗的秘密。卡尼斯鲁夫的巨狼的确很聪明,但是它们究竟有多少智慧——或者说,理智,是个值得商榷的话题。在那些最古老的卡尼斯鲁夫传说中,狼往往与人类和兽人进行过精神和语言上的沟通,而不是人和猎犬那样完全的驯养关系。在仙灵们整理出的所谓“哥布林史诗”中,有一段关于狼族内战的情节。在这个故事里,北风(一个近似神明的强大灵体)与一匹母狼生育了两个儿子——两匹狼。在一个不见天日残酷的严冬里,由于饥饿和黑暗带来的疯狂,一些哥布林开始同类相食。痛苦的哥布林祖母诅咒北风,让它的后裔也自相残杀(虽然有些人认为这是指北风和南风相遇时发生的降雨)。后来北风的一个儿子和哥布林结为盟友,将它的兄弟及其后裔赶到了北方。这就向学者们抛出了一个问题——卡尼斯鲁夫祭司们千百年饲养的狼究竟是一种野兽还是一个强大灵体的后裔?不过可以确信的是在古代的卡尼斯鲁夫的确有崇拜狼的神秘主义者,他们的后裔获得了狼的祝福,得以用狼的身体捕猎,可是也有的人说这是他们触怒了神,被罚以动物的姿态行走。这些人是否依然存在?卡尼斯鲁夫的圣狼又是否与此有关,它们其实本来是人?这些问题就算神殿里最博学的祭祀也解释不清楚,也许只有幸存至今的守护者才知道真相吧。
咒印林——被遗弃的守望者
人口比例:
矮35%, 精灵17%,其他智慧生物45%,旧世代的守护者3%
历史:
泰拉尼亚西南方的地区如今是一片深不可测的密林,人们凭借经验认为这样的树林想要长成通常需要成千上百年——就像安息林那样。今天就算是生活在泰拉尼亚的长寿的民族也无法完整地讲述关于那片地区的故事,而普通人更是将这一片没有历史的土地视为禁地,即使最勇敢的猎人也不敢冒险深入树林追逐猎物。也许泰拉尼亚城的大图书馆中还留存着关于那片地区的描述,但是在泰拉尼亚地区和泰拉诺瓦普通公民的口中那片地方并没有名字。精灵的祖先将其称为咒印林,然而他们并没有告知后人咒印的性质和被施展了咒印的原因。然而在古代这片地区并非如此,在精灵的时代到来之前它曾经是上个世代最为繁华的地区之一,然而它的居民却大部分生活在地面以下,将这片地区命名为耶睿涅姆。它的统治者是古代世界守护者中没有翅膀的一族,是地下世界的守卫者。值得注意的是这里的地下世界指代由智慧生物在地下建立的国度,而并非现代人常常说的死者的世界。在上一个世代,地下王国和地上世界之间不断发生冲突,最终和苏摩利亚一样造成了守护者们的直接冲突。尽管在那个时代,年轻的民族在守护者们的指使下时常发生战争,但守护者们亲自出阵的情况相当罕见。在与地上守护者的战斗中,来自地下的守护者杀死了对方。而正是因为守护者们的生命异常珍贵,守护者们的评议会最终没有夺去地下守护者的生命,而是剥夺了他的领土,使他投入到各种各样的任务中,完全为履行守护者的职责而存在。
然而最终地下世界的守护者回来了,同他评议会的盟友和他的新娘一起。地下世界的子民们歌颂他们的“好王子”,如同北方和西方的精灵们传唱路纳尼仰王的故事一般。当然,由于在几个世纪中发生的各种变故,守护者的评议会体系逐渐开始崩溃,就连评议会制度的创立者们都纷纷将注意力集中到了自己的领地上。也许当时的守护者们觉得这是新时代的开始,然而却迎来了自己的灭亡。前所未见的大规模战争蔓延在这片土地上。精灵圆环甚至和正在崛起的泰拉瑞姆甚至放弃了彼此的成见,联手抵抗来自地下王国的大军。事实上,许多战役是在今天被称作泰拉诺瓦的土地上进行的,泰拉诺瓦的很多居民是战争参与者双方的后裔。然而守护者的衰败不可避免,在其他地区守护者纷纷遭到本地民族的反抗,许多逃离自己的领土隐藏了起来,更多的守护者永久地灭绝了。尽管地下世界的居民宣誓永久终于他们的守护者,但他们的军队最终在精灵和人类面前落败,失去了所有的地面领土。精灵想要灭绝隐藏起来的地下守护者,然而很快他们发现在地下民族所熟悉的环境中与其战斗并获胜是不现实的一件事。最终洛蕾莱的祭司们在地面战火的焦土上撒下了浸润着魔力的种子,希望这些魔法植物致命的根能够将地下生物全部绞杀在他们的家中——不仅如此,这些魔法植物是按照魔法阵的排列所布置,有限制守护者力量的效力。随后精灵在这片土地上永久驻扎了一支军队,以防地下的居民再次企图武力征服地面。然而事实证明这两个决策都欠考虑。尽管魔法植物为地下世界造成了麻烦,但修剪植物根系这个职业伴随着地下国度的建立就已经存在。而精灵驻军在精灵与巨人的第二次战争结束后更是陷入了被泰拉瑞姆帝国势力包围的困境。当西方精灵血脉的诅咒降临时,他们没有得到任何消息,洛蕾莱和圆环都抛弃了他们。不堪忍受诅咒的折磨和被故土抛弃的痛苦,驻扎在这片土地上的精灵背叛了洛蕾莱的祭司和圆环的执政官们,向他们曾经的死敌,旧世代的守护者们祈求帮助。守护者们接受了精灵的效忠,然而即使是守护者们也没有能力移除精灵王招来的诅咒,但是他们教授了精灵抵御异界灵体的方法。如今这片土地上的精灵从生下来便开始练习战斗的艺术,为日后同异界灵体争夺自己灵魂自由的最终决战做好准备
如今这片地区被茂密的原始森林搜覆盖,地下却拥有令人无法想象的建筑群。由于多年前发生的战争夺去了许多地下居民的生命,所以有不少区域成为了无人居住的地下空城。然而他们的知识和技术则因为受到了幸存守护者的保护而免遭失落,它们是地下世界焕发新的生机的种子。大陆上其他地方的矮人并非对此毫不知情,而是将守护者存在最为最重要的秘密来守护。生活在异乡的矮人在异族眼中并没有完整的国家或者自制政权,因此矮人商队常常能够在彼此敌对的地区间旅行,彼此间传达大陆各地的新闻。尽管耶睿涅姆目前没有对大陆任何势力展开外交活动的迹象,但是很难想象拥有如此深厚底蕴和能力的势力不会在未来某个合适的时机重新设法谋取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地理:
耶睿涅姆并的地表非从一开始就是森林地带,因此在即使现在被精灵的魔法人为地变成森林后也没有太多危险的生物栖息在其中。由于这篇深林至今没有被任何地面上的势力据为己有,因此附近时常有平民进入森林采集草药、砍柴与狩猎。自从精灵驻军归顺地下势力之后,他们一般对偶尔进入森林的人类主观上不抱有恶意。一般而言耶睿涅姆居民采取在夜间使用幻术制造恐怖光影和声音的方法来阻止外来者深入咒印林,然而那些擅自进入丛林太深以至于发现咒印林所隐藏的秘密的外来者都难免遭到就地处决的厄运。咒印林地区的气候与泰拉尼亚类似,然而在精灵魔法的影响下形成了异常的森林,除了在森林附近常见的气候特征之外究竟对天气是否有其它影响则不得而知。咒印林陆地沿海的一侧都是仿佛被刀削斧劈过一般垂直高耸的峭壁,虽然有一些适合船队避风的地方,但是并不适合建立港口,或者说想要从海路进入这片土地是不可能的。这片土地真正的面貌可以说完全被隐藏在地下。大部分城市都是围绕着地下湖一类的水源建造的,也有的一些出于其他目的可以方便地到达流淌着岩浆的地下更深处。几乎所有的通道都被发光的植物或者菌类所照亮,因此即使从地面上来的生物也可以轻易地看到地下的一切情景。耶睿涅姆的风俗和传统甚至可以追溯到泰拉瑞姆帝国建立之前的时代,用金属铸成的装饰也随处可见,金属与岩石浮雕是一种比文字更加常见的历史传说的记录方式。这里的通用交流方式是很早以前就流行在地下民族中的语言和文字,不过近些年来懂得使用近代精灵语言的人也慢慢多了起来。由于上个世代留下的遗产,这里的矿业与制造工业都十分发达,虽然与世隔绝地发展着,但是与外界的相比技术也并不落后。地下城市通常都是中空的,以地下湖或者岩浆湖为中心而设计,当然也有例外。带这些中空的城市中大多设计可以照亮这个城市的巨大设备,由那些可以自由出入的守夜人负责掌握开启与关闭的时辰。当精灵军队驻扎在咒印林中的时候曾经在林中建立了许多哨站和拥有居住功能的营地,现在只有在地面巡逻的军队会在那里驻扎,使用魔法或者其他防止阻止外来者进入这片土地。
宗教、教育:
在这片土地上守护者的后裔不仅是无上的统治者,也是人们信仰的对象。耶睿涅姆保留着守护者时代的祭祀模式,不过这并不影响精灵自己的宗教活动。由于很多时候人们用图画记录重要事件,所以真正的文字反而并没有被很多的人掌握。人们往往从事着从祖先手中继承下来的技艺,但是当某个工匠担心自己的继承人们会争夺遗产的时候便会设法将子嗣送到他人处作学徒。
政治、军事:在守护者的后裔之下,耶睿涅姆的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统治者,这些民族不固定的智慧生物往往来自教会团体或者当地最有影响力的家族,也有可能是工会或者把握经济命脉的商会的会长。虽然从名义上来讲并不存在封建制度和贵族血统,但显然每个统治者都希望自己的子嗣可以继承自己的地位与权力。自从与地上世界的战争结束后,地下世界的居民曾经有一段时间解散了自己的军队。然而精灵的到来让他们重新警觉了起来,恢复了古代的军队编制。虽然这片土地的军队已经很久没有对外作战了,但是偶尔发生的叛乱仍然提供了相当的练兵机会,更何况这里的每一个士兵都拥有熟练工匠打造出来的精品装备。耶睿涅姆人并不骑马,而是驯化一种生活在地下的巨型蜥蜴作为坐骑和交通工具。
备注——耶睿涅姆的居民
由于矮人习惯于在地下居住,人们常常误以为矮人是从地下来的民族。然而这是一个常见的误解——各种迹象都表明矮人本来更习惯于在地面上生活。如果人们愿意对矮人的历史和文化深入了解的话就会发现矮人的祖先们本来是在地上生活,然而在他们的故乡发生的一些变故使得地面不再适合居住,不愿迁徙的矮人们只好移居地下。这一传统被他们的后嗣继承,因此大部分移居他乡的矮人也会仿造祖先的样式设法在地面下建造居所。在耶睿涅姆另一种常见的智慧生物是哥布林。在地下的洞穴中发现哥布林并不是稀奇的事情——因为它们会将任何天然或者人工制造的庇护所改造为自己的家园。然而很难想象它们可以和任何其他生物和睦相处,可能是守护者在其中作了一些调节让哥布林和其他民族可以心甘情愿地和平地生活在一起。有一小部分人类从一开始就是耶睿涅姆的原住民,在战争发生之后他们和矮人盟友们一起搬到了地下来躲避侵略者的迫害。
耶睿涅姆最为奇异的民族大概要属耶睿利斯人了,这也是这片土地的名字的由来——耶睿利斯人的领域。他们是真正来自地下的民族,假如他们的文明没有被矮人的建筑者或者矿工活生生地挖出来的话恐怕永远都不会被外界所知。诺姆人很乐意分享自己的领土,他们对地面异族和守护者提出的唯一的要求便是将这片土地以自己民族的名字来命名。诺姆人是拥有比精灵还要强大的心灵能力的民族,他们没有声带,因此任何交流都是通过心灵能力来完成的。耶睿涅姆人的外貌和人类相近,然而周身没有毛发,脸上只有一只独眼和一张嘴巴,鼻子的位置上只有两个孔洞。耶睿利斯人自称“土地的身体”,对于控制泥土和水的魔法非常精通,同时将大量的时间投入到冥想和哲思之中。耶睿利斯人谨慎地守护着一些被机械和魔法严密封锁的洞穴,声称那里是储藏着祖先的知识的地方,有时耶睿利斯的学者们会在里面冥想数月乃至数年之久。只有被耶睿利斯长老授权的异族才能够作为一种荣誉的仪式进入,偶尔会有人在那里获得一些特别的知识,然而大部分人都只看到了一间有闪亮墙壁的球体房间。耶睿利斯人饲养一种同样有心灵能力的蝾螈,并且声称它们是自己的近亲。
以澶渊之盟为核心的架空背景故事。
以江湖观江山。
私企整合故事。会对现有故事进行进一步修改。
只限亲友参与创作,欢迎随时围观催更。
秦源替小七寻了块上好檀香木,做好了棺材。灌入水银,保存他的尸身。替他买了新衣裳,又往他棺椁里放了一只白玉兔子。不让他孤单。一切准备妥当,就等回杭州,将他和他的娘亲合葬一处。尹葵见过秦源这副失神模样,那是个与今日一样的黑夜,小七娘死在秦源眼前,而秦源无能为力。
尹葵什么也劝不了。他清楚秦源心里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只是现实比他们两任何一个所预料的都来得更早一些。原以为他还能在秦源身边多馋嘴几年,多惹几件祸事。没想到这么快,他就去天上和他的娘亲相聚。
“这样也好。”秦源看着雪夜的天空,没有一颗星星。“他的心病就好了。”
扶桑看着小七在棺木里安眠,想起他偷走自己令牌时的兴高采烈活蹦乱跳的样子。不知为何眼睛一酸。阿希站在扶桑身旁,替扶桑抹去眼泪,不知为何连他自己也哭了起来。听见屋里阵阵呜咽,秦源合上眼睛别过头去。尹葵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心中牵挂越是多,心伤之日越是多。他见过多少风流女子姿色万千,最终为情所困,见过秦源多少次救伤扶弱,被反咬重伤,见过老掌门病重之时如何心力交瘁,寤寐思服,见过白长老为夺掌门之位使尽手段,一头华发,一日成霜。为名,为利,为情义,人活在世终被此三者所累。尹葵看得太过明白,因而守得太过狷介。对于宋绛争权,他睁一眼闭一眼,因为他本就不想做这个掌门。对于白某挑刺,他能忍则忍,毕竟他本不适合做这个掌门。尹葵本无欲无求,想畅快一世,想眨眼间将人生匆匆而过,没想过年过三十竟能遇上一位伊人。他将这份情感深埋在心底,珍惜每分每秒与他相处的日子。现如今,这样小心翼翼的日子也到了头。小七他娘的死是小七的心病,那小七之死又何尝不是秦源的心病。于是尹葵做了一个决定——为名,为利,为情义。
夜深,陈画靠着烛火,披着貂裘,撑着眼皮,拨着算盘。陆寻借口说屋内炭火太热,执意在外堂写案卷。寒风吹过,吹暗了外堂的蜡烛。陆寻抬手要遮,烛芯已经灭了。陈画看到屋外暗了下来,知道外头没火,等着陆寻进屋把蜡烛续上。结果这好面子的小子硬是生挺着眯起眼睛,把脸贴上案卷也不肯进屋来和陈画碰上一面。
“你也不怕把眼睛熬坏了。”陈画秉烛挂裘侧首续火。陆寻抬首见陈画出了内屋,不知是冷还是惊,手一哆嗦,把笔掉在了地上:“东……东篱,外面冷,你还是进屋吧。”
“怎么,你打算一辈子不和我喝酒了?”陈画反而爽快,开门见山。陆寻默不作答。陈画自己搬了个凳子,坐到陆寻身侧,凑近火烛,把貂裘裹严实了:“不管如何,有件事我要向你道歉。”
“我怕生出事端,惹你猜忌,所以关于和辽商的交易,事先没有与你商量。”陈画垂下眸子,把身子再往暖源靠了靠。“结果反倒让你我二人生出间隙。”陆寻连连摆手,放下架子:“我自己被贬后心态就没放正过……查案格局又小。一见到证物有涂改就怀疑你,也没去查证核实……还是我这急脾气……”
“谁说你查案格局小了?”陈画听到一半,忍不住打断。“秦淮啊。”陆寻满肚子委屈这下全发了出来。陈画听到贼姑娘的名字就笑了:“你以前可是谁的意见也不放眼里的,现在怎么倒听起一个贼姑娘的话了?”陆寻被陈画这么一说,想要反驳,又憋不出话来,哑了火。
“你擅长以线索推动机,我总是由动机找线索。若是能找出真相,没有优劣格局之分。我容易主观臆断,你容易受物证所限,各有弊端。相互扶持指证才是上策,不是么?”陈画语气诚恳。陆寻难得低下头,似要松口然而心里仍有什么牵挂。
“说实话,真被你追着满街跑,我心里有过准备也不太好受。”陈画敞开心扉。“我也不是圣人。”
“你果然还是介意。”陆寻反而松了口气,放下了心里的担子。
“我当初放了贼姑娘,你心里也不好受吧?”陈画这旧账翻得让陆寻措手不及。
“扯平了?”陈画向陆寻伸出手。陆寻好久没有笑过,握住了陈画那只手:“扯平了。”
“好了,你放心了吧?”陆寻朝房梁上一呼。秦淮倒垂下一个头来,朝陆寻吐舌头。陈画不打算打扰这对欢喜冤家,识相的挑了个好时候提出要去赏月。没走两步,张扬就悄咪咪地尾随在陈画背后,猫着身子蹑手蹑脚。“嘿!”等陈画望着月亮出神,张扬抓住机会扑了上去,把陈画吓了一跳。见不俗之客是张扬,摇着头不知说她什么好,又被她这天真劲头逗得合不拢嘴:“这州府重地怎么你说来就来啊?”
“你这虎扬要犯也说走就走了呀。”张扬不甘示弱。陈画只好抱拳求饶:“那还请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
“你别因为那两个孩子太苛责自己就好。”张扬转身抬头望月,手臂玉肌浮着月光。意外一句,射中陈画心伤。“这么明显啊?”陈画沉声,眉宇悄怆。“就是因为不明显,才更叫人心疼嘛。”张扬踮起脚尖点了一下陈画眉心。只这一下,陈画的心再也逃不走了。“军粮的事,我能帮上什么忙?”张扬严肃了神情将两手背过身后。没等陈画狡辩,大小姐就把陈画的后路拦死了:“我可已经问过高叔叔具体情况了,可别想着随随便便就把我哄回去哦。”
“能用的办法,明的暗的都用了。我现在是真没办法了。只等殷淅他们把最后一批收到的粮食运来……这之后只能看造化。”陈画坦白。张扬见陈画心力交瘁的模样,不敢再多问,撅起嘴巴想了半晌。
“我近来有种即视感。只是猜想。”张扬看着园中腊梅。“也许我一开始理解错南边那位大人物的心思了……”陈画转眸:“什么意思?”
“曾经也有一位将领,使过坚守不战,连连撤退的退缩战法。最后用一把大火,一场大战,反败为胜。”张扬如是说。“那位将领不是害怕胆怯,而是诱敌深入,拖慢节奏,使其敌人补给匮乏又失去速战速决的时机。”
“火烧连营?”陈画听懂了张扬的话。
“这场仗打了近五年,如今辽人,怕也军备疲乏,疲于应战。不再是当初那支虎狼之师了……”张扬分析道。陈画灵光一闪,猛地捉住张扬两只手攥在手心,眼神热烈:“谁说女子不如男?”张扬看着陈画发光的眸子,心里美过上天揽月。
宋绛趁着夜色,潜过哨卡。路过转角官榜,上头还贴着自己的画像。胡家已倒,燕山被剿,眼下辽人就要攻城,能借用的势力只剩下为庸一派。宋绛本想等事成之后,借着辽人之手铲掉尹葵,坐上掌门之位。眼下只得把计划提前,让这场为庸之变早些到来。只是眼下,白老头已经看清自己要与他夺位的念头,要劝说他重新为自己所用,得费一番周折。事情能不能成,都要看今晚宋绛拜访时,白老头的态度。
轻扣三声,推门而入。这是两人事先约定好的暗号。宋绛踏入屋内,迅速将门关上:“白长老?”却不见白老头本人。“白长老,你莫要听信他人谗言。我宋子诚的为人别人不清楚,您会不清楚?”宋绛贴着墙慢慢摸索。“我怎么知道燕山竟然已经和官府串通,见事情败露竟使出玉石俱焚杀人灭口的下作招数……”
突然屋内一亮,尹葵捧着火折子点亮房里的蜡烛。惊得宋绛连退三步。
“子诚,你累不累?”尹葵点完蜡烛,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宋绛眼神左右腾挪,用尽一切感官寻找周围安插的埋伏。一无所获。眯起眼睛,仔细打量面前这位为庸掌门。
“我是个简单的人。”尹葵抬起酒杯一饮而尽。“我知道,你不过想要我这个头衔。你这些幺蛾子,我看不懂。我们不如干脆一些。”说罢扶着椅子站起身子。椅子后,白长老倚在墙边,不省人事。
“你今夜若是杀了我,便可以做这为庸的掌门。”尹葵袖间染红,指尖滴血,显然已经与白长老大战过一场。结果自然和白长老一起躺在那边。
“此话当真?”宋绛听罢手抑制不住颤抖。他知道尹葵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怪人,但从没想过自己梦寐以求的事可以用如此简单干脆的方法实现。
“姓白的已经被我废了武功。你觉得现在除了我还有谁能拦你的路?”尹葵心里什么都明白。话音刚落,利剑出鞘。宋绛软剑擦过尹葵脸颊,留下一道血痕。尹葵侧身勉强闪过,谁知软剑弯曲剑身,擦上尹葵脖间,就要碰到喉管。尹葵一掌劈击宋绛持剑虎口,一脚踢上宋绛腹部。撤身退步抽剑而出,挑开剑尖,仍软剑缠上铁剑剑身。剑尖向下一点一提,后猛向后一抽,就听一身刺耳的嘶鸣。尹葵竟摆脱了宋绛的死缠,抽身跃出窗外,踩飞檐而出。宋绛怎肯放过这个机会,尹葵武艺本就稀松平常,今夜简直是送上门的美事。想也没想,蹬墙窜出,飞身跟上。尹葵的轻功并不出众,宋绛不费吹灰之力就追了上来,软剑先从手腕擦过,又流经膝间,还划过肩胛。尹葵本就重伤在身,经过这几次交锋,明显摆下阵来。脚下一空,滑到在瓦上差点滑下屋梁。宋绛眼里杀气比月光更亮,剑身冷冽之气扑面。一道寒光闪过,眨眼间猩红四洒。
秦源护在尹葵身前,背上被劈开一道巨大的裂口:“赶上了……”
宋绛一剑未能得手,第二剑来得更是迅猛。尹葵一把拦住秦源的腰,另一手回剑入鞘。宋绛以为尹葵放弃了。谁知一道强力的内劲生生让剑锋偏离重伤的两人。楚云景站在飞檐顶端,俯视着瓦上发生的一切。宋绛咬牙,第三剑出。楚云景飞身而下,凌虚剑出鞘临空。软剑没能缠上凌虚剑,反倒让凌虚剑吸住了软剑。
瓦上两人只觉得周围起了大风,一股劲力在四周流转。楚云景一动,风随其行,二动,星随其移,三动,万物随其吐息。三动之下,软剑碎成三段,如雪花一般飘摇落地。宋绛见大事不妙,正要扭头逃跑。猛一用力,只觉得整条腿酸麻难忍,低头一看腿上梁丘,阴陵泉,中封,商丘皆被银针封穴。
“州府衙门口有人行凶杀人啦!”尹葵扶住秦源。这一喊,宋绛才看清,自己所在正是州府衙门屋檐之上。陈画张扬听到动静立刻赶来。高怀仁领着巡逻兵,策马到场,将宋绛团团围住。这回他再也没法金蝉脱壳。
天明,澶州城头。面对澶州众守城将官,高怀仁在军旗之下,扯开嗓子:
“诸位将士!五年!五年间,我们经历了什么?”
“遂城,没了”
“望都,没了”
“祁州,定州!”
“瀛州,德清都没了。”
“辽人攻城之后呢?活的,无论人畜,死的,无论官民。烧杀抢掠。”
“现如今他们由三面攻到我澶州城下,要将我等围死!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这是一场苦战,死战!会有牺牲,会有死亡!是你,也可能是我!”
“家中有孤寡老幼的,现在站出来,我不怪你们……”
“留下来的,都给我记着。你是大宋的兵将,他娘的辽人欠我们的,现在,向他们讨回来!”说完,招手押来宋绛。“便从此辽奸开始,以他的血祭旗。”
高怀仁走下台阶,刀斧手刀已挥起。宋绛竟仰头大笑:“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
“陈画!”宋绛扭过头怒视陈东篱,呼喊他的名字。“就算我死了,粮少兵乏你也赢不了辽人!”头随刀落,血溅三尺。
陈画见众人听到宋绛的话,明显丢了士气。本还不能喝酒,却把盏扬杯:“众位将士,各位父老乡亲。要说的高将军都说了。辽人不日就要攻城。”
“这城后可能谁家的妻子正生炉做饭,等丈夫归家,可能谁家的小儿刚咿呀学语,刚学会叫爹爹娘亲。这城后是数十万澶州百姓。”
“这城后更是开封,是数百万大宋子民。”
“今日我带大宋百万子民将性命托付给诸君。请与我一同饮下这杯酒。”
“祝诸君旗开得胜!”
城下,诸将官随着陈画一同饮尽。张扬,尹葵,楚云景,秦源,扶桑,阿希与陈画一同抬杯。陈画将酒碗向地上重重砸碎,众人随陈画一起用力一掷。
正午雪化。辽人兵至城门,大军押境。一声军鼓,梯架上城。百箭齐发,火石滚滚。喧闹嘈杂,哀嚎嘶鸣。硝烟燃起,刀兵相接。一人倒下,前赴后继。撞木冲击城门,一声声闷雷传进城内。门后成群官兵推着门销将门顶住。首战,辽人未登上城门,死伤过重。鸣金收兵。——第一战,算是守了下来。
战后,秦源负着伤也执意领着为庸弟子替伤员就诊。尹葵以掌门身份出面,收回白长老的长老信物,放其告老回乡。杀鸡儆猴之后平息了为庸之乱。武当受楚云景之令安置流离百姓,帮忙将走失的孩子送回。陆寻将案桌搬在府衙门口,凡有事宜不必击鼓鸣冤层层传唤。陈画亲自到粮官身边,与他一同清点收支。出军营时撞上了守株待兔的张扬。
“陈大人。”张扬指着自己。“我干什么呀?”
“你哪儿也别去。”陈画匆匆走过张扬身边。张扬知道这位陈大人明显是有急事,想要帮忙。谁知陈东篱语气里有些温火,有嫌弃张扬轻举妄动之意:“听话——!”
“陈大人平常不这样啊?”秦淮提着刚卖得酒走到张扬身边。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张扬看着陈画快步离去的背影,说着秦淮听不懂的胡言。结果等秦淮走到州府衙门口。酒虫也不见了踪影。“这两人搞得什么名堂!”
“东篱。”陆寻把刚收到的信筒交到陈画手里。陈画打开一看,只有四字:事毕,殷淅。陈画看完将纸条交给陆寻,仰头看着头顶屋梁半晌:“我去接应他们。”
“你别冲动!辽军就在澶州城门口。东西北三面都被围死,你怎么出去?”陆寻拦住陈画。“正因为如此我才必须出去一趟。”陈画拍了拍陆寻的手,将知州官印交到陆寻手里郑重道。“这批粮必须安然无恙。”
午时,将士们正捧着瓷碗吃饭。陈画领着一队骑兵,带着督粮官的旗帜,悄悄溜出了城门。队伍里,有曾经的守城大哥,有巡检武二。两人此刻已经放下过往恩仇,并肩骑行。辽人哨兵很快捉到了陈画一行的动向。辽人知道这是宋人运粮命脉,一路派人跟随。确认目标后,一股辽人伏在陈画所处要道上,伺机而动。就要进入埋伏,陈画停住了前行的脚步,看见天际升起的孔明灯,知道殷淅不负所托,调虎离山之计已成,最后一批粮平安无事地运进了澶州城内。
“跑!”陈画拎起马绳,往回一扯,马蹄高踢,马头调转。一声令下,原本前行的队伍四散,朝着不同方向跑去。辽人见状不对,立刻上马分头急追。陈画原为领头,此时作为队尾,被咬的最紧。他身后便是数百契丹铁骑。蹄声阵阵,贴在陈画耳畔,跟在陈画身后。沙尘滚滚。耳边马蹄声越来越近,扭头已经能看到辽人先锋马耳。陈画俯下身子贴近马身,似在马儿耳畔低语了几句,轻拍了拍马的左畔脸颊。马立刻急停,右拐,踢起后蹄,一脚蹬开了追上来的辽人。随后甩尾变向,甩掉追上来的另几个辽兵,重新向着澶州方向跑去。
辽人看出这是诱敌之策,意识到陈画最终目的地是回到澶州。不再收其变向迷惑,一路直追。陈画见辽人明白了过来,只好拿出全力,策马猛跑。身边辽人越追越近,澶州城门越来越近。千钧一发之际,路上突然杀出一名辽将。手里那杆大戟迎着陈画冲来的方向,就等着贯穿陈画胸膛。
而陈画不能停下。
陈画闭眼时脑中闪过的竟不是杭州西湖上的莲叶,而是张扬轻吻自己时那一朵梅。
一声由远及近的撕裂声。等陈画再睁眼,就看见那名辽将胸膛插着一支利箭,摔下马去。他身后,张扬正弯弓搭箭,瞄着陈画身后一众追兵。就听惊雷擦过耳畔,随着几只闪电似的箭羽,几名辽兵应声倒下。身后追兵被这准头吓了一跳,犹豫了一下。趁这时,陈画跑进了虎扬弟子组成的保护墙。
马蹄徐徐停下。张扬搀着陈画下了马,一落地陈画就一个踉跄摔坐在地上。喘着粗气,丢了魂魄。渐渐肩峰开始微颤,随后发出轻微的笑声。陈画仰起头,发出嘶哑的笑声,眼泪从眼角涌出滑落。让他只好抬起袖子,捂住自己一双眼睛。是哭,也是笑。陈画从鬼门关逃了回来。张扬就一直坐在陈画身边等陈画抹干泪水,收拾完心情。
“很没骨气吧……”陈画理了理沾湿的衣袖,红了耳根。
“我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哭得比你还厉害呢。”张扬笑着,托腮看陈画水汪汪的眼睛。
“怎么?”陈画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
“跟你商量个事儿。”张扬发尾随风轻摇。“恩?”陈画别过头去,眼里全是这位不同寻常的姑娘。
“我们这婚,要不,就别退了吧?”
“不是,我这算救了你一命吧?我知道我是和大家闺秀差得很远,但是单论长相,我也没有这么差劲吧?”张扬见陈画愣在原地,不作回应,急了。被陈画一把搂住:“傻姑娘……”
第二战,辽人明显不如第一战攻势迅猛。高怀仁果断出城迎敌。兵将们上下一心,拿出了镇守山河的气势。武林侠士,大到掌门,小到无名,甚至连澶州百姓,也加入其中。他们一个个持刀上阵,嘶吼着,呐喊着,拼杀着。杀到武艺,章法全然抛之脑后,杀到意识模糊,人困马乏,杀到忘记自己姓甚名谁,杀到只记得要活下去,因为还有人等着自己回家。
就在战火要燃尽澶州最后一草一木,守兵将领百姓官仕要放弃希望的时候。城头立着一个来兑现自己的诺言的人——真宗亲自领着援军,到了澶州。诸军皆呼万岁,声闻数十里,气势百倍。物资和兵器随着四周蜂拥聚集而来的各州守军,像憋久了的怒火,像喷发前的火山,一起汇融在澶州这一点上。国仇家恨在心上刻下的仇恨,此时化为战力试图扼住辽人的喉咙。
正如张扬所言,辽人深入宋地太久,疲于争斗,补给出现问题。要从所夺地域征粮买田解燃眉之急,竟发现早被宋人买了个干净。辽人被这场战役牵住太久,他们开始想念自己的家乡,想念他们的家人。曾经打下的一座座城池,如今变成七百里连营。就等一把大火,将它烧个干净。真宗等到了这一把火。
张扬射杀的那名将领竟是辽军主将。与萧太后还是近亲。这名将领死后,原本辽人的厌战情绪被这一把火点燃。萧太后本人甚至为此痛哭不已。降将王继忠抓住时机,提出议和。车渠再入澶州,此刻已是使者身份。朝着真宗三叩九拜,表明求和之意。
一月,宋辽于澶州结下澶渊之盟。由此,宋辽结为兄弟之国。
又是一年春,万物复苏。府衙众人都习惯了贼姑娘三天两头逃跑又故意等陆寻来抓的伎俩。澶州上下几乎看穿了这位偷心贼的事迹,甚至还生出了被顺走归还过的物件可以带来桃花运的江湖传闻——变为一桩美谈。终于,陆寻在天朗气清的一天,轻松抓住顺走别人扇坠的秦淮。于是盘腿坐在牢中,靠在贼姑娘身侧,用指尖推给她一张庚帖。
“这是做什么?”秦淮眨巴眼睛。
“写你的生辰八字。”陆寻答。
“现在官府捉人还要填这个?”秦淮咬着毛笔末端,又望向周围几个捂嘴窃笑的牢友:“这上头怎么已经有字儿了?”
陆寻看秦淮是真没想明白,叹了口气:“那是我的八字。”
“你又被弹劾入狱了啊?”秦淮睁大眼睛,意识到陆寻是来提亲的,故意装出不从的模样。奈何控住不住激动的心思,脸已经红透。陆寻任由秦淮嘴硬,难得没有还嘴。顺势拿出一支银燕钗替秦淮插上:“没,被一个贼姑娘吃死了而已。”
秦淮没想到陆寻有这一招,被他这一揽怀定在原地,伸手去扶头上那只银钗,说不出话来。“你这就算答应了。”陆寻趁胜追击。
另一边,陈画奉旨右迁,正整理卷宗,准备和下一任澶州知州陆寒竹交接,抬首就看见张扬附身正盯着隔壁桌上的账本,赶忙起身给张扬倒茶。张扬伸出一只手把陈画摁回到座位里:“陈大人要去做京官儿啦?”陈画苦笑点头。
“那什么时候回杭州老家啊?”张扬明显在卖什么关子。
“回京赴任,领赏谢恩,再回去怕是已经过了年初一了……”陈画垂下眸子,对升迁之事并不高兴。“陈画听旨!”张扬猛地把背在身后的皇卷亮了出来。看得陈画一头雾水,只好跪地听旨。
“诏曰:昊天有德,成人之美。镇宁军节度使之女张氏,温良贤淑,品容端正。尚书令陈卿之子陈画,德爱礼智,才兼文雅。着有司择吉日姻昏敦睦,以慰朕心。”张扬读道,中途差点没忍要笑出声。
“臣领旨谢恩……”陈画叩首接旨,看着圣旨上盖着的皇印货真价实,才想起张扬一家本就是皇亲。“你这下可以回杭州,修婚假啦!”张扬得意。
陈画动身之前,赶上了陆寻和秦淮的婚礼。秦淮高堂都已不在人世,故而请了竟云河和天星夫妇做为秦淮的长辈。天星抹了泪水,笑得欣慰,郑重将红绸交到陆寻手里时,特地嘱咐要好生照顾这个可怜的姑娘。陆寻应了。
“谁照顾谁啊……”秦淮嘟囔了一句,结果大伙儿全都听见了。哄堂大笑。
陆寻弹了一下秦淮额头,眼神似那日推倒秦淮一般。只不过这次陆寻不止开开玩笑这么简单。
礼堂一旁,阿希贴到扶桑耳畔问秦淮身上这身红裙子叫什么。扶桑答叫嫁衣。
“那我给你也买一套好不好?”阿希一双天真的眼眸闪闪发光。
喜宴毕。陆寻与竟云河,尹葵,秦源,阿希,陈画一行人被拦在洞房外。天星,张扬,扶桑堵住新房的门守在秦淮身旁,绝不让陆寻轻易就进了新房的门。天星三道对联,被陈画化解。张扬与竟云河两人交手比武,特意挑了些好看的招式。三两回合后张扬故意放了破绽。扶桑的猜心解密难不倒阿希。最后就剩下找全秦淮藏起来的红枣,花生,桂圆和瓜子。陆寻不出一个时辰就找齐了红枣,花生和桂圆。可最后怎么也找不到瓜子的踪迹。
秦淮坐在床上,得意地抿嘴偷笑。陆寻竟不顾在场众人,一下将秦淮推到床角,俯身深吻。用嘴衔出了被秦淮藏起来的那一枚瓜子。
几日后,陈画与张扬与众人作别。尹葵和秦淮也登上小舟。运河之上,尹葵在船头搏动琴弦,时不时回头问船篷里的人好不好听。船篷里秦源点头不言。两人留下两封书信,一个卸任了为庸掌门,一个退出了为庸帮派。秦源踏出船舱,看着茫茫江水不见尽头,忍不住问:“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
“江湖。”尹葵笑着打开一坛子酒,扯开嗓子高唱:桂棹兮兰桨——
秦源受不了这刺耳的歌声,却觉得唱得心里畅快,和着尹葵偏了不知去哪儿的调子一起哼了一起来:“击空明兮溯流光——”
车渠往来于宋辽之间越发频繁,由于会说汉字,又有大宋官员门路,生意越做越大,渐渐有了一支自己的商队。殷淅为了实现出行前答应的红利,拿着鲁班神斧门的金牌一路闯进京城大殿。这便又是另一段趣事……
多年后,楚云景辞去武当掌门的位置,隐于山林。与高人山间饮茶时谈及这一段趣事,只把万事看淡,笑过往云烟。
贝州城郊。张扬一众人被困在原地。受辽人阻击,战得马困人乏。如今士气低落,伤员满帐,伙食不足,断戟成堆。张扬将主账让出来给为主力军咬开敌军缺口,连吃数十箭重伤在榻的侯子。看着夜空云雾遮月,她想起了陈画。当时自己还笑陈画认为大名府会丢,如今竟一语成谶。晚风萧萧,旗帜飘扬,啪嗒作响。账内随军医师正取箭头,蒙汗药早已用完,侯子一声声嘶喊刺进张扬的心里。小廖枕着张扬的肩膀早已泣不成声。营帐各处,饥饿,寒冷,恐惧,伤痛随黑暗蔓延,而虎扬连炭火也快用尽。
“张扬姐……”小廖刚抹掉泪水,又被风沙迷了眼睛。“侯子是不是……”
“别说晦气话。”张扬轻拍小廖的后背,不想面对小廖将要说出口的结果。天边漆黑一片,仿佛死死压住了太阳。遐想随着寒冷侵蚀着张扬,叫这个最不愿认输的姑娘湿了眼眶。她开始想她的爷爷,想她的父亲,想她的母亲,想她的家乡,想澶州的风沙,想陈画的笑眸。想起他曾面对自己满腔怒火笑意盈盈,问自己:“真打起仗来能和他们耗上几天?”如今山穷水尽之时,才真正体会到陈画这一问的真心。回首往事,只得一声长叹;为今之计,只能咬牙向前。张扬眨了眨眼,把泪水咽回去,朦胧之间,竟看到天际线出闪出零星火光,还以为自己痴了臆想出了援军。身旁小廖紧握住自己的手臂,指向亮光。营地间不少虎扬弟子也起身矗立眺望。光芒越来越近,领头马蹄声几乎传到每个人的心里,化作蓬勃的心跳,点燃将死的驱壳。
“是补给!”哨兵看清了来人的旗号,抑制不住激动高喊起来。转眼间,虎扬弟子支着断了半截的枪戟,扶着所剩无几的帷帐,往营门一点一点聚拢。张扬快步穿过人群,走到最前。眼看着那一团团火越来越近。不是幻觉,是希望来了。马队刚进营门,马背上的虎扬一跃下马,不约而同开始卸下货品。一袋,又一袋。沉甸甸的面粉袋子激起地上的尘土。秦源与尹葵后来居上,下马张口就问随军主医师身在何处。见到已然晕厥过去的侯子,秦源一个眼神,尹葵已经点起火盆。秦源银针过火,一针直刺腕下内关,运气凝神,护住其心脉。扯下自己衣袍,将几乎溃烂露骨的腿股扎好束紧,丢给看呆的医师一壶麻沸散,赶去诊下一个伤患。主医师正要生气,侯子睁开了眼。
一旁张扬听后勤督粮官简述他们如何穿燕山,绕辽人突围而来。听到一半就料到这是陈东篱的计谋。心底不知为何萌生出窃喜,正要拿着陈画送来的救命稻草叫辽人血债血偿。督粮官将陈画后一计转述给张扬。
“不行!”张扬还没发话,小廖毅然决然。“我虎扬做不来丢盔弃甲的事!”
在场的人都知道,侯子也听在心里。其实小廖的心思很容易看穿,若按陈画之计,侯子这条破腿,会让他成为被放弃的那部分人。这是小廖无法接受的事。
“姑爷此计可行……”侯子想要坐起,可没有力气差点滑下床榻。
张扬赶紧扶住侯子,不让他起身。小廖一个箭步追到侯子床旁,用身体做床挡。两人佯装没听见侯子的话。侯子尽力提高音量,一词一顿将原话重复一遍。
“你说什么傻话!”小廖听不下去。
“其实你心里明白……我也明白……”侯子凑近小廖耳旁,声音多是气声。被这么一说,小廖刚停下的眼泪,又止不住了。侯子提起还缠着渗血纱布的手,替她抹掉眼角的泪花:“明明是个爱笑的姑娘……”小廖明白,此时辽人懈怠,虎扬在今夜得以喘息,明日突袭,成功率很大。张扬更明白,陈画所说的路线确实是目前能让他们脱困最容易成功的方略。
只不过这代价太过庞大,要人割舍掉心上的美好,令人从此以后背负着灵魂的重量。小廖不敢,张扬不敢。
“我知道让你丢下我很难……”侯子笑着。
“战争本就是这样令人胆寒的东西……”侯子正躺在榻上看着帐篷顶。“想要胜利的人,必须要勇敢……”
“这份勇敢不仅仅是面对敌人……更重要的是面对自己……”侯子握住小廖的手。“别为了我白白牺牲你自己……求你。”同样,侯子也背负不起让小廖枉死沙场的重负。能在战场前唱歌,在战斗后说笑话,在包围时挺身而出直面箭雨的侯子,同样也会胆怯。小廖扑在侯子胸膛,哭得不能自已。张扬看着两人沉默许久。乌云过月,白色的月光洒向大地。山川起伏之间,营地千帐之中,无不是诀别。郁结在胸,压得张扬透不过气,只想出帐吸一口清风。
就看见秦源临着冷风咬着灯笼柄,借着灯笼的暖光替值夜岗的小兄弟包扎伤口。
“怎么不请先生进帐。”张扬赶忙迎上前替秦源提灯笼。尹葵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抢在张扬前头:“所有的帐篷都塞满了病秧子,哪儿还有地方请我们住啊?”张扬知道自己现在捉襟见肘,头一次服了软。秦源看张扬满眼犹豫和疲惫,想到陈画以命相托之事,端立在这位少年掌门面前。把陈画对自己说的话全数告诉了张扬。
“他身体怎么样了?”听完后张扬只觉得头晕目眩。
“难说。”秦源留下这么一句话,行礼走向下一个“病秧子”。尹葵提着灯笼看着变成木人的张扬,摇了摇头,跟着秦源走了。
月光如雪。张扬脑袋里只会回荡着陈画的一颦一笑。当初陈画为什么不愿给自己贝州的文牒,她总算看明白:从头至尾,他都是为了保护虎扬弟子一腔热血,最终护住澶州满城老幼。“帝王辅宰,天子门生。”张扬看着那股潺潺白月光喃喃自语。
天边第一道晨光冲破云层到达地面。张扬领着一众虎扬,吹响了突击的号角。踩过了没睡醒的辽人,踢翻了刚升起的炉灶。等辽人反应过来时,冲进虎扬的营帐。侯子领着那些留下的人,抱着必死的信念,用尽自己最后的力量点燃了牧草和火药。太阳又从地面升了起来。这一次它随着火焰,刺眼得令人热泪盈眶。
这轮烈日,同样照耀着澶州粮库戒防。粮库燃起冲天的火光,隐匿于市的燕山山匪集聚一堂,亮出原本的嚣张模样。他们手中大刀长剑,无不彰显着各自心底那份积压许久肆意。这份情感借着这一把大火喷发而出,蒸发掉一切憋闷和不甘只剩下痛快。无人不在想象契丹旗插上大宋疆土那刻,他们披甲制印,反倒是那堆官府变为贼寇的逍遥日子。然而,火苗刚刚燃起,众人甚至未出大堂。为庸白长老领着一众为庸子弟出现在门口,守株待兔恭候多时。两方人不约而同打出替天行道的旗号,也都将对方称为乱民。
火光之后,爆发了一场混战。两方斗了个你死我活,情势如同仓库中的烈火一样干热而焦灼。嘈杂中,兵刃相击,哀嚎怒喝,血肉横飞。为庸的兵刃面对不按章法出招的山贼明显处于下风,白长老生生被燕山二当家削去半脸的白髯。眼看山贼就要一剑击中白长老命门,那老头袖间不知飞出了什么,眨眼间就窜没了影子。再要动手,只觉得浑身奇痒难耐。山贼们被毒虫咬住,几乎不能拿住兵器。为庸也难怪卑劣的方法总算守住了身为江湖名门的颜面。
“卑鄙无耻!”燕山二当家指着白长老的鼻子骂。
“承让承认。”白长老正要一剑封喉。
不知何处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燕匪身上的毒虫寻着声音一点一点离开了闹场。二当家与白长老都抓住对手这一闪神的机会,手中飞出暗器,直指对方眉心。暗器擦身厮磨之时,一柄巨剑从房梁上坠下,生生砸断了两块精铁。它的主人随之落地,握住剑柄,侧转剑身用剑侧一抡,两人被这一击打出老远,重重撞上粮库围墙。耳边嘶鸣声都没退去,就被两黑衣人点住穴道拎起衣领,直接拖走。
扶桑背上巨剑紧跟上竟云河和秦淮的步伐。三人跟着毒虫的指引,往阿希的方向退去。一众人刚离开粮库外围的墙瓦,轰隆一声,他们身后发出惊天巨响。原本燃烧的火焰膨胀成火团冲上云霄。替天行道的旗帜在滚滚浓烟中被燃为灰烬。
宋绛听到这声惊雷,从黄粱美梦中惊醒,耳边回响起陈画那句低语:“切记,玩火自焚。”打了一个寒颤,牙根发痒。从榻上蹦起,衣扣未扣全就往粮库方向赶。陆寻看着宋绛策马离开,转身摸进了原本陈画的住处,如今宋绛的书房。环视整间屋子,不放过一条蛛丝,翻箱倒柜搬动书册。全无头绪时,就听房外一声惊呼,窗纸上人影蹿动。两只黑影一高一矮,一壮一瘦。拳拳相交,步步为营。两人出拳越来越快,大个子越逼越近,最终朝着小个子面门挥出一击重直拳。
陆寻撞门而出,跨步跃起,伸手想要挡下这一拳。却不想对方的小指手根从陆寻指尖擦过。陆寻差了半步。
眼看武二的铁拳已经贴在小七太阳穴,只差毫厘就要重击小七脑门。武二收住了力道,把拳停在小七印堂前。
动手前一瞬,武二在小七身上看见了自己小儿子的影子。
武二早明白陆寻让他听到让他看到的都是故意为之。但也明白他所说无一不是事实真相。那夜秦淮问陆寻火烧粮库的解法时,武二的耳朵就隔着一层薄窗户。他听到陆寻对于宋绛计谋的预判,丝毫不觉得惊讶和震动——让燕山弟兄烧粮,派为庸弟子清场。引两伙人两败俱伤——这等手段本就是他的行事风格。叱咤江湖,坐上为庸掌门于他而言犹如不投本钱白赚的买卖。
武二仔细想过陈画的问题:
陈画曾与武二一同为守城士兵们买酒,回来路上两人提着酒壶。陈画表面为了调节尴尬的气氛,笑着开玩笑道:“听闻你嗜酒如命。你若是喝醉了归家,嫂夫人不疑你?哈哈,那真是上辈子积了大德。有这么好的一个媳妇真叫人羡慕。男子在外闯荡事业,有好志向是件好事。可若要将自己全部的身家性命都搭进去……就算你不在乎,也有人替你不值。”
“千万别伤了她的心,也千万别让她操碎了心。”
他原以为他这一生应该逍遥自在,毫无牵挂。如今却越发觉得陈画所言字字如金。
陆寻扑上来擒住武二的手腕,怀里刚藏好的两卷书卷一封书信滑出衣兜。一本是梁知季亲笔所书澶州粮草调度,一本是安梨用生命著成的胡家宅院秘闻,还有一封书信上书:云州观察使王刺史继忠亲启。武二轻松就甩开了陆寻的手,附身将两本密卷奉回,将那份书信揣进衣兜。
“快跑吧……”
宋绛赶到州府库门,第一眼就看出了破绽:尸首竟无一具是州府守兵。宋抬脚跨过血泊和残肢,眼神扫过长眠于此的燕山、为庸弟兄,一脸漠然。走到库房焦土之上,附身细查满地碎末,伸手挑出一片未烧尽的布条。布条背面有棉绳的丝絮,丝絮上还沾着一点细微的酒精气味。宋绛合上双目,随着思绪一起回到现场。库房里原本装的不是粮草,而是火雷。火雷的棉引线头用沾着酒精的布条包裹。当火源被丢入库房时,酒精布条被火点着。酒精被火烤后蒸发,湿润的布条完好无损。外头两伙人按照自己的计谋自相残杀之时,布条上的水也被蒸发,布条着火,引线被引燃,火雷爆炸。
这一炸,毁掉了大半个燕山。这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毁掉了几乎所有能调用的为庸势力。宋绛攥紧手中这条破布条,站起身来,踢开周围的尸首,没有找到为庸那个老不死和燕山那个一根筋,立刻脸色阴沉,面露凶神。纵身一跃飞上库房墙头,踩着飞檐,瞄到仓皇逃窜的陆寻一伙人。武二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追来,立刻给小七使了个眼色,故意踉跄两步,落下一段距离,装出拼命追赶的样子,扬声道:“别跑!”
一跃如飞,宋绛身在半空,袖间闪出寒星。流光之下,软剑出鞘发出刺耳嘶鸣。宋绛冲着陆寻眉间飞去,一如夺人性命的夺命暗箭。速度之快,好比从高山跌落而下的流水。陆寻缩小的瞳孔里,剑尖划破空气,如闪电一般朝自己劈来,仿佛刚才武二朝小七印堂挥出的那击重拳。恍惚间,心底涌上一股恶心,指尖青紫泛白,手指冰凉;下一刻,心中涌上一份释然,放下心事,暗下眸光。
就在陆寻等待解脱之时,小七一脚踏上侧墙,蹬起上身。挺腰飞身,跃在空中。就在这一刻,就在陆寻眼前,宋绛剑身穿过小七胸膛。小七蜷收两腿,蹬开宋绛的手,反身落地,留下一地鲜血。陆寻立刻扶住小七,要替他捂住伤口。小七用虎扬制服长出的袖子用力缠起陆寻两只手,转身拽着陆寻拐角逃进暗巷。武二看着这一幕,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不能动弹。宋绛瞥了一眼他牙齿打颤的模样,没空搭理他这只苍蝇。
小七面色惨白,衣服大半被血浸染,躺在陆寻怀里,伸出手扶住陆寻的臂弯:“寒竹哥哥……我是不是还不算英雄……”
“傻孩子!”陆寻感觉得到怀里的小人儿渐渐失去活力,扯下身上的衣袍替他压住出血口。可没过一会儿,渗出的血液将原本绿色的绸缎涮成鲜红。
“明明知道会丢掉性命……明明没想着要活着回去……我可现在……还是好怕……”小七稚嫩的声音轻柔如云,身体开始寒颤,头冒冷汗,四肢冰凉。怀里那本被染红了的《刺客列传》露出一个尖角。
“你会没事的……你会没事的……”陆寻一把握紧小七滑落下去的小手。那只小手已经再不能动弹。宋绛追着血迹,徐步走来:“他原本不必死。”
“他原本不必死。”陆寻低首看着怀里安静的小七。
“是你害他丢了性命。”宋绛享受着面前这一幕。
“是你害他丢了性命!”陆寻额上青筋怒张,沉声嘶吼。
“我原以为你能理解我……”宋绛看到陆寻依然还是这副单纯模样,失望地叹了口气。
“我怎么可能理解你?”陆寻抬起头看着这个浑身血污,发丝狂乱的读书人。
“这是你自找的。”宋绛举起剑身,对准陆寻咽喉。陆寻直视剑锋,眼也不眨。
陈画从昏迷中惊醒。起身时,满身湿透,大汗淋漓。不知已经过了几日。
“你醒了?”白莹提着勺子搅弄着陈画案旁半碗汤药,最后不屑地把勺子丢进汤里。
“姑娘是何方神圣?”陈画看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虎扬弟子。
“万毒谷,现任祭祀。”白莹顺着陈画目光瞥了一眼地上的草芥,轻笑了一声,随着银饰盈盈作响。陈画回想起自己高热迷糊时,朦胧之间喝了白莹给自己递来的暗红色汤药,没想到不见好转反而更加闷热,之后只记得一声巨响……
“你给我喝了什么?”此时陈画高热已退,脑袋清醒了不少。
“你问前一次,还是这一次?”白莹走到陈画身边,将他上下打量个遍。
“前一次?”
“前一次那姓宋的从我这儿买走了一只不成器的小家伙,没想到那小家伙挺喜欢你的。能发挥出这么大能耐,比在毒虫堆里熬练时厉害了不少啊。”白莹说着往陈画膝下三寸一弹,陈画立刻疼得蜷缩起身子。白莹脸上露出一丝赞许的笑容,又带些调笑的意味,收回玉手时,陈画看见她手腕上缠着的绷带还在渗血。一下这一次的猜到了答案,捂住嘴开始反胃作呕。
“你只管吐吧,反正是尹葵拿他那樽古琴与我换的解药。你吐干净了,我还能看看他那位白月光以命换命到底是个什么场面。”白莹眯起凤眸,眼里闪出亮光,睫毛上翘,唇角勾笑令人生寒。“说来也奇怪,这下蛊的是为庸,解蛊的也是为庸。呵呵,真是出好戏。”
陈画听到以命换命,心里一惊。强干吞几口,把刚喝的血咽进肚里。环顾四周,发现小七不在。隐约记起意识模糊之时,说了几句胡话。合眸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说了什么,只觉得犯了大错。
“你和那人真有点像……”白莹看着陈画发愁时的模样,觉着好笑。“嘴上说着想寄情山水不问俗事,实则什么都放不下。”
“姑娘知道小七去向?”陈画并不在意白莹直戳自己痛处,他现在无瑕顾忌自身。
“哦,忘了跟你说了,一个问题。”白莹向着陈画伸出两根手指。
“二两?”陈画听闻过万毒谷的行事作风——向来只和钱做朋友。
“黄金。”白莹点着手指,说着莞尔一笑,接着伸出另一只手:“你现在问得是第四个问题了。”
“成交。”
白莹没想到陈画答应的如此爽快。扬眉再打量面前男人一遍,更觉得他能和楚云景交上朋友并不是偶然。“你听到澶州粮库传来一声震天巨响,一下坐起,迷糊中让一个小童去救一个死人。所以那孩子现在正渡往彼岸呢。”
陈画听到此处,赶忙下床要走。双腿刚一落地,从脚尖开始酥麻瞬间蹿上腰际。陈画着力不稳,眼睛一黑,腿一软跌在地上。白莹看着这一切发生,一如她料想一般:“陈大人,省省吧,你现在哪儿也去不了。”
“无论是张扬,还是小七。你哪个都救不了。哦,还有,凌霄楼三楼,我等你的黄金。”白莹俯到陈画耳旁低吟。说完回步要出门去,裙摆随之旋转飘扬。
陈画坐在原地,无力站起,只觉得自己如同广阔天际间一只蜉蝣,苍茫大海中一颗谷米。风从不为蜉蝣所动,水也不为谷米倒流。纵使用尽浑身解数,也只是螳臂当车。
“白圣女大驾光临,张扬有失远迎!”张扬早候在门外多时,要不是被楚云景按着早冲进来和这女人亮兵器了。陈画看见张扬立在门口,一如往日,用力眨了眨眼,生怕自己还在做梦。张扬一个箭步冲进门来,撞开白莹,一把扶起地上的陈画。白莹对于张扬的无礼显然很不满意:“张大小姐,你也太心急了。”暗讽张扬不收敛感情,有违礼数。
“我就心急了,怎么地?”张扬从一开始就憋不住火。一句话把白莹噎住,白莹不想服软要把话挑明。陈画赶忙插嘴:“此番多谢姑娘搭救,明日定将报酬送至姑娘手上。恕东篱不能登门拜谢,在此给姑娘陪个不是。”被陈画一句话说满,白莹也再不好和张扬撕扯,朝张扬瞟了几眼,留下一脸不屑模样,领着侍女踩着莲步翩翩而去。张扬眼里全是陈画,根本不在乎白莹怎么对待自己,将陈画扶到踏上,弯下身替陈画捡起掉在地上的被子露出腰线。陈画注意到张扬铠甲下几乎都缠着绷带。张扬要给陈画盖被子,见陈画眼神直勾勾盯着自己:
“啧,小伤,都是小伤。”“你老实交代。”“真是小伤……哎——!你别起来!”
“是这样……”张扬拗不过陈画。
侯子牺牲自己,给张扬各部争取下撤退的时间。轻伤与医疗后勤队伍按陈画计划走燕山刚打进寨门,再占了他们这个山头,正巧碰上了宋绛手下来山寨传信。为了瞒过这批探子,队伍行进慢了数日。辽人乘势一路南下,封住了回澶州的要道。张扬调动一队骑兵佯装要强攻大名府,骗辽人把河东的守卫调往河西。
“辽人虽是骑射好手,但是不识水性。我们小堵了一下上游,趁他们渡河的时候给追兵洗了一回澡。”张扬说的时候眼睛时不时往陈画那儿飘。
“然后你们渡河到了河西和伤员一起走?”陈画问。张扬乖巧地点两下头,不再说话。
“打得漂亮。”听到陈画这句夸奖,张扬立刻展开笑颜,把话继续往下说:
辽人很快意识到了张扬的佯攻之计,岸上的残部骑快马咬住虎扬不放。河东的辽军甚至想从渡过运河要把虎扬全部围死吃掉。危急关头,张扬果断放弃山地地形优势,抓住辽军渡河缺口,连夜跨黄河回到河东,甩开辽人追击,一路向南疾驰,最终成功突围。
“当然啦,我虽然尽可能避开了辽军大部队,但是嘛……”张扬看着自己这一身伤,怂肩笑笑。
“回来就好。”陈画看着面前这个姑娘,觉得心定了下来。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据前哨报告辽人探子其实已经发现我们连夜渡河,可不知为什么没有追上来。反而还派队伍继续往河西走……”张扬托腮。
“我记得云州失守的时候,没有找到守将王继忠的尸骨……”陈画低声咕哝。
“你是说,他投敌,做内应了?然后辽人还信了他的话,让我们跑了?”张扬凑近。
“也可能是有人写了假情报通过他送到辽人手里……我对这几日发生的事也不甚了解……”陈画听完张扬所言,才发觉自己不省人事了很长一段时间。错过了太多故事。
例如最后突围一战,异常壮烈。张扬第一个冲锋领着一众虎扬杀开一条血口,横刀立马,领着一众虎扬策马扬鞭。秦源与尹葵原不打算出手,但被一众虎扬人墙护着前行。又亲眼见到眼前人倒下,新一位立刻跻身补上。秦源再忍不下去,钝剑出鞘,冲上前去与辽人拼杀。杀得白衣全红,旧伤又新。尹葵见不得这样的秦源,开了腰间的酒袋扬天饮尽,从古琴底抽剑而出,五步一截,十步一杀,千里之行,无人可挡。剑身有气,如雪如云。再看时,尹葵立在封锁口打开酒袋,仰头又喝,彷徨四顾,周围辽人皆不敢上前。尹葵醉笑,畅快肆意,横剑高吟《侠客行》。等秦源找到他。他依然一副迷路的样子,眨着眼看着手上的伤一脸无辜。
例如宋绛剑要进陆寻咽喉,秦淮一跃而下,顺着风伸出两根玉指,化开剑身真气,轻巧夹住剑尖。蜻蜓点水一般,又如磁铁吸住剑身,叫宋绛抽不出也刺不进。秦淮捏住剑尖反手一弹,软剑剑身摇动,逼得宋绛只好撤剑回鞘。秦淮抓准机会,朝着宋绛脸上甩去一把辣粉。抱起陆寻,飞上屋檐。陆寻知道刚才那一剑有多快,更知道能接下化解这一剑需要更快。谁知跑到一半,秦淮就把陆寻摔在地上,扭着手腕直报怨陆寻瘦了还是太沉。
例如粮库爆炸,粮价大涨。胡家领着一众老乡绅吃进多家米库存粮,囤粮不发,待价而沽。楚云景领着楚家商铺开仓放粮,一众新兴商贾纷纷换上白面,玉米面,补上米库空仓。一时间众米铺前全是乡绅家丁,推着车运走一袋袋大米。街道上百姓拿着盆碗在面铺前排起长队。不少人在面铺老板前从旧衣物里掏出几枚铜钱,数了又数最终摇头走开,被店掌柜叫住,送了一碗白面。
直到陈画听到小七死讯,陆寻带回两本密卷,虎扬回到澶州修整,武当踏进茶馆大堂,宋绛名声一落千丈,为庸察觉尹葵私访。宋绛立在茶馆外,用扇子遮住自己的脸,听着堂内关于自己原是山匪头子,辽人奸细,要夺为庸掌门之位的故事,后悔没有再多买几只毒虫,把燕山二当家和那姓白的老头毒死。但大势未变,辽军一路向南,宋军却依然退守偏安。棋盘之上,宋绛仍占大优。于是他心中暗下志愿:等熬过这段时日,叫陈画加倍偿还。
十一月,澶州开始下雪。陈画走在虎扬校场,看四周白雪皑皑。张扬披着红袄匆匆赶来,见陈画搓着手,没多想就握住帮对方暖手:“忘了给你带手炉了。”
“原本我也不觉得冬天这么冷。”陈画气色好转。
张扬想到什么赶忙拉着陈画往回走:“不行!你快回屋里。不然秦大夫一会儿又得训我!”把陈画逗乐了:“放心,子勤准我出来走走。”张扬哦了一声,静静跟在陈画身后半步,生怕他还有什么闪失。
“记得来澶州时还是春日,现在都入冬了。什么景致也没看过,张少将可有空,引我去看看?”陈画见张扬跟在自己身后用靴子踢雪。张扬一听,眼神一亮。陈画才发现张扬安静时也是眉黛青山,双瞳剪水。
两人走在濮水岸边,看着水流潺潺,忍不住效仿庄子在此垂钓。张扬看陈画垂钓时舒展的笑颜,明白了那句“状元之才为颜累,屈身甘作探花郎”的戏言是怎么流传开来的。陈画留意到张扬炙热的眼神:“怎么,还想烧我的官凭?”
“幸好没烧。”张扬笑起来。“原先只以为你和其他文官一样贪生怕死。现在明白你到底想做什么了。”
“明白什么了?”陈画无奈笑笑。
“谋和,备战。”张扬只说出两个词,陈画眼神就变了。
“争斗并非纸上谈兵,于将帅而言只是一兵一卒,于儿女而言就是一父一母。争战如同饕餮巨兽,无论吃掉多少钱粮也填不饱。无论结果,谁到头来算不上赢家。”张扬自贝州学到很多。
“但你也明白,辽狼此番野心滔天,若不真刀真枪与他们打上一场硬仗,割地南逃犹如割地事秦。不让他们真正吃到苦头,他们就不会正眼看我泱泱大宋,也换不来真正的和平。”张扬红唇,犹如雪中红梅。
“所以你想的,是以最小的代价,换取世道太平,百姓安居。”张扬是第一个说中陈画心事的人。
陈画看着水中鱼漂纹丝不动,和张扬说起心底话:“这泱泱大宋,又何尝不是暗流涌动……朝堂上,主战主和,有多少心底藏着自己的算盘。朝堂下,运粮督战,有多少抽成贪赃以权谋私……以我一人之力,又能改变什么?张扬……说实话……我快坚持不下去了……我现在都不敢跨进州府门槛,害怕翻开书案就看到都城南迁了……”张扬听罢环抱住陈画,火红的棉袍将两人裹紧,捂住陈画发紫的指尖,不再让一片雪落到陈画身上。趁陈画惊愕之际,在他唇上轻轻印上一朵红梅。
“什么叫以你一人之力?”张扬抿了抿双唇。“又何必害怕历史洪潮?妄自菲薄!”
“可算让我找到你们了……”秦淮匆匆赶来,很煞风景。
“出什么事了?”陈画看秦淮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飞鸽传书,赵家人要御驾亲征!寒竹让我赶快来告诉你!”秦淮顺了口气,喜上眉梢。张扬与陈画对视一眼。“我就说嘛,什么叫以你一人之力。”张扬拍了拍陈画的肩膀。
待陈画重新回到州府,高怀仁与陆寻已至后堂。据前线哨探传报,萧太后已在赶往澶州的路上。
“这是要决战。”高怀仁看着桌上的地图。“澶州城防我等可以负责,只是现如今澶州境内还剩多少存粮?”
陆寻皱眉不答。
“粟米一万四千二百八十石,水稻八千六百六十石,马草和豆谷各四万石。”陈画开口把两人吓住了,两人都难掩惊异表情,看向陈画。陈画拿出车渠,殷淅两人通商的账本交由两人查看。陆寻一下明白,陈画当日因通辽被擒时为何不作任何辩解。
“州府粮库不是炸了么?”高怀仁听说过陈家次子妙笔生花无中生有的手段,亲眼见识时仍难以置信。“高将军稍安勿躁,等一出好戏上演,一切自有分晓。”就听堂外鸣冤鼓响,胡家大公子再次伸冤,又将张扬告上昇堂。
“堂下何人。”陈画再穿上那身红色官袍,坐上州府高堂,头顶明镜高悬,堂外围着一众百姓,更有不少商场新贵江湖侠士,都来看一眼大病初愈的陈大人。
“草民胡瑶恭。”
“所为何事?”
“回官老爷,草民要告澶州城郊张氏光天化日,持枪伤人,强抢我库米袋,烧毁草民别苑!父母官老爷在上,要替草民伸冤啊!”
“你那被烧的别苑位于城内何处,又抢了你多少米袋?从实说来,本官定会为你伸冤。”陈画面不改色。人群中听审的秦淮已经忍不住笑出声来,被一旁做书案的陆寻瞥了一眼才知道捂嘴。胡瑶恭显然有些为难。“你倒是说我抢了你多少东西呀?”张扬熟门熟路,大步入堂,手里长枪丢给虎扬弟兄,叉腰立在堂上,一身正气。
“你不说是吧?”张扬回身就对堂下揭不开锅的众百姓道:“四千六百石大米!”堂下听见数字,立刻炸开了锅。
“咳,”陈画拍了一下惊堂木。“肃静。胡公子,张姑娘所言属实么?”胡瑶恭点了点头,堂下一片骂声,胡立刻辩解:“这些都是草民花真金白银买来的,就是我的东西,我想什么时候卖那是我的事,不犯法吧?陈大人?”陈画没正眼看胡瑶恭,转了话题;“张姑娘是于何时何地,把这批大米抢走的?”
“两个时辰以前,城南良燕园。”张扬回答地干脆。
“大人!要为草民做主啊!”胡瑶恭还没叩首,张扬就看不下去了:“本姑娘只是诉说实情,可没说是认罪,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你方才所言良燕园正是我家老父修养之所,所抢米粮也是我家所有之物,你还想狡辩什么?”胡瑶恭自以为抓住张扬破绽。
“哦?你敢确定?”张扬挑眉。
“我敢认定。”胡瑶恭斩钉截铁。
“大人,我有物证要呈上堂,以证明民女清白。”张扬朝陈画抱拳。陈画点了点头。张扬一挥手,两名虎扬弟子就拖着一袋米粮上了大堂。米袋上分明盖着大宋官印。“胡公子,你应该认得这是什么吧?”张扬把米粮袋子丢到胡瑶恭面前指着官印。
“这……姑娘你这是从哪儿弄来的?”胡瑶恭一下慌了神。
“你家,你老父亲修养之所——良燕园仓库啊?刚你可都认了的?”
“大人!草民冤枉!草民不曾见过官粮,更不知道为何张姑娘会拿官粮来诬陷草民啊!”
堂下议论声起。“这是官粮?”“不会吧……”“这上头盖着官印呢……”“那就是官粮了?”“我又没见过,怎么知道……”“那他是怎么知道的?”
“草民……草民是见粮袋上盖着官印……猜测这可能是不久前失窃的那批官粮。草民当时还得罪过张姑娘,受人蛊惑诬告你抢了官粮……莫不是上一次让姑娘记仇了吧?”
“失窃?我怎么记得你上次告我,是说我把这批粮卖了呢?”张扬抱肘歪头。
胡瑶恭总算意识到这是个局,设局人正在堂上坐着。不在跪地,立了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姑娘的意思,是我偷了这批官粮,藏进了良燕园?”
张扬摊手怂肩。“我只是想说,有人发现了上次库粮的踪迹,说是被你胡家收购去了。我虎扬曾卷入其中,为正名声所以来良燕园调查,也好告知你你收了赃物,赶快交给官府摆脱干系。没想到还没进门,你那几个看门的下人就动起了手。就闹成这样咯。其他什么意思,都是你自己臆想的,我可不负责。”
“可有人证?”陈画看着张扬。
“有。探消息的虎扬兄弟就在门外候着,随时可以听传。那消息贩子大人要是想见,我也能让他来上一趟。”张扬明显已经把黑市消息贩子一并捉到了堂外听候传唤。
“胡公子要听?”陈画看胡瑶恭又拿出那条鸳鸯帕子擦汗。
“误会……原来是误会。”胡瑶恭认栽,想要大事化小。“我这几日的确在收粮,没想到手底下人竟收到了脏粮真是惭愧……”
“这良燕园既然是老家主修生养息之地,又怎么会用来屯粮呢?胡公子真没有冤情要伸?别怕,本官替你做主。”陈画并不打算放过他。
“大人不知道,这良燕园还有一段脍炙人口的风流事呢。”张扬凭这几日与陈画相处,只凭一个眼神就能猜到陈画在想什么。“哦?”陈画装出一副听到新鲜事的好奇样子。底下百姓被张扬这么一提醒都想起来今年春日,胡家那场闹得满城皆知的婚事。
“胡老当家娶了一个歌姬,结果胡夫人还为这事寻了短见,恰好我路过,把夫人救上了岸。”张扬将大家的回忆一起带回了春日那场大雨之前。“我记得胡老当家,给这位小妾买的宅子就是良燕园吧?当时那八抬大轿可是走了半个澶州,可威风了。”
“此事与本案无关!”胡瑶恭急了。
“有关!”
“堂下何人,何出此言?”
“民女秦淮,原是胡家家仆。民女可以证明此事与本案有关。”秦淮走出人群,总算等到她出场。
“但说无妨。”
“这八抬大轿里藏着的新娘,就是澶州官粮!”
“你血口喷人!”胡瑶恭一听急步上前。一声惊堂木,两旁衙役将胡瑶恭押回原地,杀威棒将他团团围住,叫他插翅难飞。
“胡家等姑娘进府后,赶她下轿,又拖去她的嫁衣。将粮草放入花轿中,从后门出去一直往城南进了良燕园。故而这批库粮才会出现在那里。”
“你既然说有这么一位姑娘,怎么不叫那位姑娘来作证?”胡瑶恭还抱有一丝侥幸。
“大人。”陆寻看明白了。“下官曾在老知州府邸找到一件证物,可能与此事有关。”
“呈上来。”
陆寻将安梨那本日记呈上堂,翻到花轿藏粮。一字一句,时间地点,人物事件与秦淮所言,分毫不差。“下官当日看只觉得是闺房女子闲来无事写的戏文,今日一想,这安梨姑娘可能就是那被赶下花轿的新娘。”
陈画走下高堂,走到胡瑶恭身边,将书卷出示在他面前:“胡公子还有话说?”
“我不曾认识什么安梨姑娘,更不知这位姑娘为何如此污蔑我!大人!”
“好。”陈画见胡瑶恭仍不死心,一把夺过胡瑶恭手里的帕子“取证物。”
衙役将安梨那个匣子带上堂来,里头那条鸳鸯丝巾与胡瑶恭手里那条宛如一条。“我可要招绣娘认一认这两块帕子是否出自一人之手?”陈画冷静严肃。
“大人,当初……当初我的确受老知州所迫,替他转卖军粮。这案子也是大人审的,大人应该十分清楚!当初军粮已经出手,我也已经诚心悔过。我真的不知怎么有流到我的手里,又怎么出现在堂上……大人,我真,真是冤枉!”胡瑶恭踉跄两步,重新跪下,使出当初宋绛教给他的护身符。
“来人,带梁知季。”陈画一声令下。带着镣铐的老人,重新踏上他留恋的公堂:“罪臣梁知季,拜见陈大人。”陈画赶忙扶起老人正想怎么开口问。
“罪臣知道大人传老朽上堂所为何事。”说罢双手捧出那本澶州真账,“罪臣欲修留芳园,结果受胡家蒙骗,挪用公款踏入圈套。胡家以此事为要挟,指使罪臣多次挪用官银,转售军粮,私窃库粮尽数盈利尽如此账本中所述,分脏获利无半点虚假。罪臣愿以性命担保。”
由此,底下民怨沸腾,恨不得啖其血肉。“胡公子,你还有冤屈么?”陈画走近胡瑶恭身侧,笑着问。随着胡瑶恭入狱,张扬将带来的官粮全数交给高怀仁。高怀仁看到两人不知何时关系如此要好,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寒竹。”陈画点齐州府能调派的兵将。“你说。”陆寻第一见朝堂上陈画锋芒毕露,输得心服口服。“叫上那些个乡绅富商,到胡家大宅看看世道。”“我可以去么?”张扬好久没这么痛快。“哪个敢拦你啊?”陈画甜了一句,领着一众官兵,前往古月园。抄家之时,家眷四散。老家主听到事情前因后果,看着官兵砸开库门,把库里山一般高的屯米全数运走,一口气没接上来,晕死过去。陈画来到初遇张扬的屋檐之下,看着屋檐上的燕子也抛下他们的巢穴,飞去寻常百姓家。搜查翻找中,官兵找到了当初扼死安梨姑娘的那扇和合窗。
乡绅看着胡家倾尽全部家产换得的几乎能养活半个澶州城的米粮,就这样一车车被陈画运进府衙充公,面面相觑。见陈画笑着向他们走来,个个都吓得一哆嗦。“诸位,东篱久不理政,事务繁多,匆忙之中烦劳各位来这里商议事宜,实属无奈,在此赔罪。”陈画朝他们行礼,没一个感接。没了原先的刁难架子。“诸位也知道近些日子澶州并不太平,不日辽人便要攻城。东篱不才,面对这满城老幼,食不果腹的情景,实在想不出什么法子,只想出一条下下之策——就是按每家每户存粮比例,抽出两成上交官府用以御敌。开有粮铺的,每一家店抽成翻一倍,这存粮按东家总库房存粮算。”“你这是明抢!”有乡绅听完忍不住了。陈画一听挑了挑眉,回望了一眼被搬空的胡家,再朝众人微笑。无人再敢多说一句话。
高怀仁清点完焕然一新的澶州库房:粟米一万四千二百八十石,水稻八千六百六十石,马草和豆谷各四万石。分毫不差。从一无所有到两万两千石粮,当真妙笔生花,眨眼间从无到有。然而高怀仁和陈画心里都清楚,两万两千石粮食,只能支撑被战火围困的澶州度过第一个上午。
经过河水的浸润,陆寻浑身散发出鱼腥。寒窗苦读时也未能觉察出原来春寒是如此刺骨滋味。沉入河中时脑中浮现出过往种种,不是金榜题名,也不是伸冤昭雪。而是自己查明一桩桩疑难案件时,一个接一个死去的平凡人物。他们或是因为被灭口,或是因为被替罪。都因为陆寻的过问而再尝不到本该如明日朝阳一般稀松平常的茶米油盐。秦淮看陆寻指尖青紫,提议两人回老知州的老宅换一身干衣服。
一路上陆寻就像个行尸走肉。要不是秦淮扶住,他进门时差点被门槛绊倒。
“也许江湖规矩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才是世间正道……”半晌,陆寻谵妄。
望着面前解开衣带魂不守舍的陆寻,秦淮背过身脱下外袍开始说起自己的故事。“告御状前,二姐就料到那群大官会想办法堵住我们的嘴巴,托一位老熟人把我送上了武当避祸。”
“我抱着满腔热血,想要学成一身武艺回家。如果官府不给公道,我就用江湖规矩替大姐报仇。结果当时武当正值掌门更替。名门正派也逃不过冠冕堂皇之下钩心斗角。为争掌门之位,两派凭着门规暗斗,明枪暗箭横飞,龌龊手段无数。当时接我入武当的天星姐姐枉死,她的丈夫竟云河也身受重伤下落不明。还好我命大,受牵连之前跟着我的贼师傅逃了出去。回到家时,二姐已经被他们灭了口。”秦淮语气平和,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到头来,我只拿到了天星姐姐为我绣的武当袋子,和云河姐夫教我的半式梯云纵。”陆寻听秦淮一言转过身来,看见秦淮背上上一条及腰长的伤疤。秦淮上提后背衣缎,把那段过往的痕迹全都盖住:“说到底这就是人。像我这样的毛头小贼,像你这样的青天老爷,无论地位高低,身份尊卑,名声贵贱,谁都躲不开心里那片阴暗的角落。”说到这儿秦淮转过身,贴近陆寻替他扣上领口的衣扣。当秦淮的手指触上陆寻喉结时,陆寻咽了一下口水,感觉身子开始暖和。
“法理是什么我根本不懂。”秦淮看着陆寻的眼睛。“在我这种小毛贼眼里,它不会悲天悯人,不会替天行道。在京城大官眼里,它只会设绊掣肘,牵制约束。我们都讨厌它,可我们都无法否认。就是此等讨人厌的玩意儿,约束着人心险恶。”
“有时候,公正就是应该被所有人讨厌的。毕竟它从不为任何一个利益群体说话。”秦淮贴近陆寻耳边,用最温软的语气细声。
一阵温热吹进陆寻的心扉,温暖和光亮伴随着蝉鸣一同撞开锁上的大门。说来讽刺,这一番话竟出自一名惯偷。说来悲凉,这一番话最先出自于一个毛贼。说来也不难理解,这茫茫世间,最常和法理打交道的,正是这些三天两头就走一回大牢的小人物。恰恰是这样一个小人物,在陆寻心中那团炽热的火焰就要被浇熄之时,伸出了一双伤痕累累的手,护住了他仅剩不多的温度。
陆寻回过神来才发现秦淮近乎扑在自己怀里,一股热血蹿上天灵盖,脸转眼红到耳根。刚想为自己失礼道歉就听见门外有石子滑入水塘声。秦淮随着石子入水声,环抱陆寻脖颈。把他硬是往自己身边拉紧,随即眼神往窗外一瞟——有人偷听,把戏做足。陆寻懂秦淮的意思,索性松了心头那匹野马的缰绳,伸手抚上秦淮后背伤疤,低下头吻上秦淮眉间,另一只手拔下秦淮发簪。华发落肩滑下,秦淮踮起脚尖,舔舐陆寻的唇峰。两膝磨蹭,脚踝摩挲。情至深处,秦淮纵情一跃,将一双玉腿挂上陆寻臂弯,肩膀倚着陆寻的胸膛。陆寻抱着美人往床榻走,入帐后取下两旁的挂钩。
跟踪陆寻的武二见此情景恨不得变成蚊子飞进门内去,把脸贴在门上使劲往里瞧。房内传出声声娇吟,听得武二热血沸腾。账内秦淮盘腿而坐,故意大声。一边陆寻拿被子蒙住自己头,满脑子循环背诵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使色。最后还是没忍住,把被子一扬一拉,两手搭上秦淮肩锁骨,猛一发力把对方按倒在床上:“够了……”用气声嘶鸣。秦淮看陆寻双眼露光,气血喷张,心底有些得意,捂着嘴憋笑。“你不怕我动真心?”陆寻觉得秦淮根本没有认识到问题有多严重。秦淮看着陆寻认真的模样,嘿嘿笑起来,一双贼眸子原形毕露。陆寻看明白了,这姑娘是成心的,带有报复性质附身凑近秦淮。秦淮感到一股扑面而来征服欲,没意料到陆寻会真动手,被吓愣住了。结果陆寻伸手在秦淮额上弹了一下。“啊!”秦淮捂住头翻过身摆脱陆寻。轮到陆寻在一旁沾沾自喜。
“走了?”秦淮注意到屋外没了动静。陆寻微拉床帘,从缝中细瞧,窗外果然没了人影:“走了。”房外的武二哪里知道帐内到底发生了什么。在宋绛前面把他脑子里想得那些个污段子讲了个遍。宋绛对于陆寻的风流事很感兴趣,自以为他捏住了陆寻的软肋。
等陆寻重新回到昇堂,宋绛果不其然派人押来秦淮。两人在宋绛面前唱了一出梁山伯与祝英台。宋绛等两人把戏唱完,顺手将美人送进陆寻怀里,半利诱半要挟地希望他向自己俯首称臣。看到陆寻总算低下头,宋绛一把跨过陆寻肩背,与他称兄道弟。陆寻也没想到自己哪里合上这山匪的脾气,竟立刻给了他个山寨军师的空职。
“今日就有一件大事要贤弟帮忙。”宋绛目光寒彻人心。
“你说。”陆寻演技一点都不好,厌恶之情全浮在脸上。宋绛反倒对他这副反应习以为常,甚至因为投湖之后的陆寻仍然如此单纯好懂而放下心来:“随我一同去探望你那位老友。”
凌霄楼三楼。秦源质问尹葵为什么要跑来澶州。尹葵弯眼里映出秦源嗔怒的神情,轻挑眉峰,抬碗喝茶:“你可以不辞而别,就不许我游历江湖?”“你什么时候能记得你的身份是一派掌门!”秦源见面前这男人毫不在意,恨不得夺过尹葵的杯子。“不尽然吧……”尹葵眯起眼看杯中倒影。
“我坐着这个位子,我不高兴,你不高兴,很多人不高兴。”尹葵抬起头对上秦源的眼眸,问他也问自己。“既没人乐意,为什么不随了他们的愿?”秦源分明看到面前这个男人在笑,却从心底觉着面前这个男人正忧。他一头乌丝中藏着几根白发。都道他酒乐为友,整日逍遥,又怎知他不是借酒浇愁,反话正说。尹葵此刻把盏摇杯欣欣而乐的模样勾起了秦源过往的回忆——尹葵第一次作为掌门唤秦源替他请平安脉时,正是这副浪荡模样。那时,所有人都惊讶老掌门临终竟选了他继任。偏偏在众目睽睽之下,重病在身的老掌门将信物交到尹葵手中,领着他对着孔圣人起誓:“君子尊德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高明而道中庸,温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礼。”仅仅是因为他是老掌门的关门弟子——阴谋论一传十十传百,自然而然,生出太多不认尹葵这任掌门之人。
秦源坐镇药王院,知道老掌门重病之时神志并非如传闻中所言一般失了心智。他点选尹葵作为接任者自有他的道理。不过这道理,秦源一开始也不能参透。且看尹葵平日模样——终日以酒为伴,酒足饭饱后就吟唱起走调的词曲,不时拦几位妙人入怀。再论资历,白长老说第二没人敢论第一;又论才智,宋绛不说话无人敢吭声;继论品德,尹葵风评尚不如辈分小他一阶的秦源;后论武功,为庸上下哪一个都不会像他一般有被一只恶狗追得满街乱跑的奇妙经历。直到有一天,秦源义诊之时,被仇家设套,诊错了病,引一众病患揭竿而起,高喊着秦源借医杀人,要他偿命。街头巷尾,届是受过秦源恩惠的江湖侠客,都挥着健全完好的拳脚,要伸张正义。唯一站出来替秦源说话的,正是尹葵。
尹葵对着一众邪火,摇头往嘴里倒酒。将佩剑往地上一扔,放声歌唱《九章·怀沙》,硬是把一众人刺跑了。事毕后,尹葵将酒壶递给低首无言的秦源:“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尹葵唱得确实难听至极。却唱得秦源心中一宽。秦源这一刻才明白,不是他不能,只是他不想。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名往。然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利重之后难有偏安。藏锋藏拙,中庸之道,方能避波涛万丈于诗词歌赋。是谓为庸。尹葵看得比他们任何一人都要清楚。
如今,尹葵依旧看清了面前将起的波澜,也依旧想要逃。只不过心间有两股势力,一方想走,一方要留,生生把尹葵撕裂。“你若真这样想,即刻回杭州去!”秦源领着尹葵领子,将他轰了出去,猛关上门。再不忍多看他一眼。尹葵被秦源这一骂愣了神,正巧一盈盈少女踏入堂内,步履轻盈,身上银饰随步摇莎莎作响。眉眼清秀寡淡,一个冰山美人。引堂内众人一下停了指点天下的嘴,齐齐看向这位伊人的脸。其人立于柜台前,身后侍女赶忙上前与账房要一间上等客房。跑堂的接待两人往二楼走。
“怎么不给我们三楼的房?”侍女脸色难看。姑娘微勾红唇,就要扬袖。尹葵迎面走来一把按住她的手臂,佯装面红酒酣,晃了两步。“你是什么东西!竟敢……”侍女上前要推开醉酒人,被她的主子一笑制止住。
“尹掌门。”姑娘笑道,扭了扭手腕。
“白姑娘。”尹葵识趣地放手。“你们怎么办事的?这是你家少主人的朋友。”
小二不知此间渊源,但迎来送往几载也看得明白。刚才女子手里分明藏着毒虫,若不是尹葵装着酒疯,他怕要吃苦头。于是赶忙低头道歉,将这位白姑娘引上三楼尊座。
白莹与尹葵擦身而过。尹葵看着白莹上楼的背影一脸醉笑,等白莹进了房门,脸立马塌了下来,愁容难掩。站在楼梯转角思虑着什么,哪知堂下一片起哄吹哨之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小二,上酒。”尹葵附和着大伙儿一起笑,转念一想这许多事宜与他并无干系,走下楼喝闷酒。
虎扬囚室。陈画抬眸,看着满脸挂泪的听雨,三步并两步走到他身旁,一手抓住他的上臂,眼神似要吃人。
“陈大人别来无恙啊?”门外声音一响,听雨神色大变如临大敌。陈画一听本能伸手将听雨护至身后,迎面对上宋绛嘲弄的笑眼。又见宋绛身后跟着陆寻和秦淮,猜不透对方来意。
“陈大人不好奇在下是怎么进来的么?”宋绛特意要在陈画面前甩威风。
“愿闻其详。”陈画给他这个面子。
“我跟他们说,在下不信您是通辽奸细,花了大工夫来给您陈大人洗冤的。您瞧,我把陆大人都带来了。”说着上前打开了陈画手上的镣铐。
“如此说来,子诚要在这儿升堂审案?”陈画转了几步,用身体隔开书童和宋绛。陈画背后,听雨拽着陈东篱的衣服,哆嗦个不停。宋绛冷笑一声:“不用这么麻烦。”就听有兵器出鞘嘶鸣。秦淮闪身护住陆寻,陈画还没来得及反应,宋绛抽剑转到陈东篱背后,领着书童衣领将他提起,一剑捅进了他的心窝。一声哀嚎,伴着血肉被搅动的摩擦声。陈画转过头,听雨的血已经溅上他的衣袍。宋绛拔剑将听雨丢在地上,拿出一条白手帕顺着剑锋擦干剑身上的污渍。出手之快,连秦淮都自叹不如。
“你!”陈画心底的怒火随着血液蔓延开来再收不住。陆寻本要和陈画异口同声,幸亏被秦淮点住了穴道。
“此人身为大人书童,借大人权势私下通辽。不知廉耻为何物,竟自称首告嫁祸于大人。此事在下已经向陆大人禀明澄清。今日就替大人除了这个祸害。”宋绛把擦完的帕子丢在书童尸体上。
陈画胃里反酸,涌来一股恶心感。腹中剧痛袭来,疼得额上浮出冷汗,嘴唇泛白,指尖青紫冰凉。“用完就杀……你不怕你手底下的人寒心么?”宋绛看陈画捂住腹部,慢慢蹲下,神情痛苦,忍不住笑出声。“寒心?陈大人,你也是聪明人。你待他如何?他待你如何?他这种下贱东西还会有心?”
“如果他没有心,怎会被你一剑刺死……又怎会走入你的陷阱?”陈画咬着牙,疼得开始颤抖。陆寻从没见过一向温和退让的陈东篱这副模样。
“嫉恨贪婪——陈大人把此等阴险污秽之物,称为心?”宋绛走近陈画身旁,居高零下俯视他这个棘手的对手。他要亲眼看他倒下。
“难道你没有过嫉恨贪婪?若你所言天下之人皆无心者。”陈画质问宋绛。宋绛听罢扬眉鼓掌:“精彩精彩……可惜以后再听不到这番精妙之言啦~”随即抬脚朝着陈画蜷缩之躯,猛踹一脚。直接将陈画踢到在地,吐出鲜血。陆寻看在眼里,奈何不能动弹,不然早冲上去给宋绛一拳。秦淮在一旁看出陆寻咬牙切齿,地上书童血还未干,她不希望这个傻木头成为第二个。
宋绛看着陈画狼狈模样更加得意,信步绕着他的身周转了一圈:“陈大人,你现在收手求饶,还能捡回一命。”
“哦?子诚……还不想杀我?”陈画扑在地上,努力撑起自己。
“毕竟在下与陈大人……”宋绛蹲下身子,直视陈画双眼。“都是玩弄人心之辈。不过立场相左,各执黑白,在这棋盘争斗。倘若大人肯与我协力,必将如虎添翼,岂不美哉?”
“若我不答应……你便把要我把性命留在虎扬,以此为证,借助当朝国舅之力告于当今圣上……虎扬携旧部擅杀朝廷命官,私下举兵谋反……是不是?”陈画总算将自己撑起,倚墙而坐,用袖口抹掉口角鲜血。
“大人果然是聪明人。”宋绛展扇大笑,摇头感叹。
“你靠过来……”陈画声音渐微,招手示意宋绛附耳过来。宋绛也想知道棋下到这里,陈东篱还能耍什么把戏,听了他的话。陈画在其耳旁低言了几句。宋绛原本胜券在握,听罢立刻给了陈画一拳将其打到在地,愤然起身,歇斯里地如同被人戳中痛处。
“子诚……莫心急,把棋下完。”陈画倒在角落里,发出沉闷幽深的笑声。听得宋绛甩手怒发冲冠,听得陆寻对其另眼相看,听得秦淮心底正气涤荡。陈画双眸这汪深潭,起了波浪,汹涌澎湃,欲吞山河。宋绛见自己降不住陈东篱,使出了陆寻这张牌:“陆大人,你有何见解?”“他没什么看法。”秦淮赶忙代表陆寻发言。陈画与宋绛同时看向被点住穴道的陆寻。“我说他没什么看法,他就不敢有什么看法的。”秦淮拦在陆寻面前,很是霸道。
宋绛和陈画对这话的理解完全不一样。宋绛咳了两声绕过男女之事:“那姑娘你有什么看法?”“我?”秦淮卖起乖来。“我什么也不懂。我觉得您说得十分有理,陈大人所料也分毫不差。”说后半句时,秦淮向陈画使眼色。陈画看得明白。“嗨嘿,我这种小人物,哪里能看得明白啊?”秦淮看到陈画借着咳嗽微微点头,松了口气。被秦淮这么一和稀泥,原本宋绛想拿陆寻刺痛陈画的招数便不灵了。碍于陆寻在场,宋绛不敢对秦淮做些什么,原先他那股得意嚣张荡然无存。甩袖大步离开,走之前留下一句狠话:“别以为你诈我,我看不穿,咱们走着瞧!”陈画见他并不信自己的苦口良药又笑两声。秦淮看宋绛走出门,赶紧解开陆寻的穴道:“你赶快跟他说几句,我们得赶快走。”
陆寻赶紧扶陈画躺上床榻。才过一会儿,他身上开始发烫,意识也开始模糊:“这到底什么毒啊?这么厉害……”陈画看陆寻的目光已经没有原先那般亲切,陆寻觉察的到,也明白为什么,不敢揭他伤疤,也不敢揭自己的伤疤。陈画看陆寻懊悔的表情,苦笑了一笑,轻声招呼秦淮到他身侧。秦淮很意外,愣了一下。“你墨迹什么呀?”陆寻提醒秦淮他们要抓紧时间。
“你听好……今日子时……你到你该去的地方,接应各方兄弟……”陈画疼得厉害。
“把军粮运走。”秦淮迫不及待。陈画连连摇头,调整呼吸:“把粮仓的粮袋运进去……”
秦淮这下听不懂了,看向陆寻。陆寻眨了眨眼,点头同意。“陆大人……”门外武二急急催促,让两人快走。陆寻拉起秦淮的手,回身不再多言。武二走前,看了一眼床榻上蜷缩成一团的陈画,心里不是滋味。等这一行人离开,守门人才将把小七从怀里放开,小七拼了命冲到陈画榻前,看着陈画这副模样,两只眼睛一下涌出眼泪,嘤嘤哭泣。陈画伸手揉了揉小七的头发再没力气讲话。小七拽着陈画的衣角,闷头咬牙。突然想起什么,照着秦源的样子,抚摸陈画发烫的额头,叫虎扬哥哥姐姐替他找来了冷水和毛巾,敷在陈画额上。拜托完众位虎扬照顾陈画后,小七拔腿跑出虎扬门岗。等陈画再睁眼时,自己身边早围了一众人。坐在床榻边的,是秦源,正收针包,眉关紧锁,脸色难看,似下一秒就要把陈画劈头盖脸骂上一整天。床尾边趴着小七,瞪着刚刚哭过的红眼睛,难过得看着陈画。秦源身侧,尹葵抱肘靠着墙,一脸不情愿,时不时朝自己瞥两眼。尹葵旁边楚云景脸上还是那副风轻云淡,其实正闭眼凝视掐指算卦。离开楚云景好一段距离,立着竟云河,愁容满面眼神关切,像是听到了风声,又受了殷淅的嘱托特意来看望陈画。扶桑与阿希立在竟云河一边,想要凑到前排又不敢打扰秦源。故而在竟云河身边,伸脖子往里头张望。负责守门的虎扬弟子也与阿希,扶桑立在一起,也是一副想要插上话的急躁模样。
“子勤,难为你了……”听见陈画开口。众人皆松了一口气。
“真觉得对不住我也不会自己喝那壶毒酒了!”秦源火气冲天。陈画看了一眼小七,知道他原来早就都看见了。
守门人听见陈画信了,用蛮力挤进了人群,一下跪倒在地,有急事相求。一句话刚到喉口。被秦源一针点住,发不出声。陈画看在眼里,顿觉脚底一空,有坠入无尽深渊之感,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竟云河替虎扬求了一句情,扶桑,阿希和小七都跟着让秦源解开穴道。楚云景咳嗽了一声,推了一下尹葵。尹葵咂嘴,不情愿道:“子勤,解开吧。”见掌门发话,秦源叹了一声,拔针一点,起身走到外围背过身去。守门人开口就把陈画的魂吓没了:“姑爷,求你想个法儿救救张扬姐!洛州竟然开城投降,辽人长驱直入把大名府打了下来。现在我们补给被切断,扬儿姐被困在贝州,要被生生围死了!”话一说完,陈画就觉得自己头痛欲裂。
“这样……你们带上少而精的粮草军械,像马草,干面,铁剑,马镫。从洛州与大名府间从燕山穿过,到贝州告诉张扬,把攻城,弓弩器械就地丢掉……还有死伤尸体,重伤难治者不要再带……走黄河至大名府水关前,让伤病老幼装作燕山山贼走陆路,剩下的从水关突围,动静越大越好……”陈画扶住头上的凉毛巾用掌根揉着太阳穴。
“可是燕山山贼有口令,我们不知道啊……”守门觉得此计不妥。
“他们最近要烧澶州粮库,不会回去的……你们做给辽人看就行……”陈画说完,守门人依旧云里雾里。“你们先按照他前半句话去做,等见到你们掌门,把他后半句话告诉她,让她自己想不成么?”尹葵看秦源想要扎死这位守门小哥的心都有了,实在看不下去。守门人一听抱拳即可奔了出去。
“子勤……”陈画突然想到什么,叫秦源上前。
“干嘛?”秦源最看不惯病重者强撑着折腾自己,没好气道。
“烦劳子勤随他们一同去一趟……”
秦源眼里的难以置信变成了不可理喻。他几乎认定了面前这个柔弱书生,就是为了送死。
“如果伤员太多,要她舍弃,她不会照做的……如果你去……”
“我去了你怎么办?!”秦源没给陈画说完话的机会。
“辽军攻城,就在眼前……高怀仁有军令在身,不会为掩护百姓走而丢掉战机,届时……”陈画匀了匀气。“能保护澶州数万百姓的……只有虎扬了……”
“只我一人,与千万人,子勤选谁?”陈画问话时笑得悲凉。众人听完陈画的心里话,都沉默无言。尹葵端正了神色,立起站好。秦源叹了口气,答应了下来,向小七嘱咐了几句。给了小七两剂药方,一方止疼,另一方养身。又与阿希私语几句。阿希犹豫后答应了下来。等事交接完了转身出门往虎扬军帐走。尹葵紧随秦源身后,跟着出了门。
“什么……病啊……秦大夫……也……看不好?”扶桑贴在阿希耳旁悄声问。“这是圣女养的蛊,只有圣女才能解。我都唤不出来,能调理成这样很厉害了~他还说只要我好好照顾这个人,等他回来教我破解之法呢!”阿希心宽,说得大声。等扶桑伸手捂住他这张大嘴巴时,众人都知晓了这个秘密。楚云景眼眸一眯。竟云河退后两步避开万毒谷中人回头又看见武当掌门,又前进半步。扶桑连忙打圆场:“他……是……好人……”
“小兄弟……”陈画见姑娘心有余而力不足,出手帮忙。“即是子勤朋友,便是客人了……如果有什么招待不周之处,尽管和我提……”剩下人见陈画都不计较,也不好意思计较。
“这儿的饭菜太难吃了。”阿希心直口快。众人面面相觑,捂嘴轻笑,气氛活跃了一些。
“那有劳楚老板带我们小兄弟去凌霄楼走上一遭了……”陈画也跟着笑起来。楚云景看陈画这会儿还在强颜欢笑,不和他斗嘴,也不打算拆穿他此刻身体情况。点了点头附和了一声。“其实,东篱还有一事想拜托楚老板……”陈画换上恳请的眼神。他知道以楚云景所习紫微斗数几乎已将事由因果算了个分明,如果这句话楚云景不接,就说明他不同意,此事不能成。
“但说无妨。”楚云景答应了。
“请澄心领着在场各位,于今夜子时去澶州粮库走一遭。把其中粮草运至城南良燕园,有人已在府中接应各位……”
“陈大人……”竟云河显然不想和武当扯上什么关系。“如果各位有不方便,不想入局,我也理解,不强求……”陈画在竟云河刚抬起脚时就给他铺好了退路。
“陈……大……人……”扶桑开口问道,陈画原以为她要问其中缘由,却不想这位姑娘直击要害。“这……事……能……利民……吗?”
“姑娘若是信我,我可以告诉姑娘——此事能救澶州万民于水火之中……”陈画对着姑娘微笑。扶桑听罢脸上还未变化“既然扶桑要去,那我也去!”阿希就拉起扶桑的手。扶桑绽放的笑颜更加灿烂了。竟云河打探完消息,告辞回去向殷淅汇报。楚云景给扶桑与阿希派了任务,两人便十分兴奋地回去准备了。留下小七一个人眼巴巴盼着楚云景。
“留在陈画身边,哪里也不要去。”楚云景停下脚步,特意交代,语气严肃。小七对这个分派十分不满意。“澄心……我还有一事……”楚云景要出门前,陈画突然又叫住他。
“你放心,若是你真的命尽,我不会让你死在虎扬。”楚云景给了陈画一粒定心丸。
“多谢……”
澶州州府,陆寻写完了往日陈画陆寻两人负责的公文不作数,还要帮燕山那帮匪患算账。算得他头都大了。窝火之余,看到了一大笔火药支出,又联系起陈画嘱托秦淮之事。
“寒竹!”“你下次能不能走正门进来啊?”陆寻真的很烦这丫头要不是从房梁上跳下来就是从窗户翻进来。“我要走正门被他们发现怎么办?”秦淮叉腰强辩。陆寻还真没法反驳。
“你不去准备,来我这儿做什么?”陆寻低头打算装着处理公务,结果一看到满桌的账簿心里快速转念:还不如和这贼妮子聊天。“陈大人要把官府储粮送给胡家的小粮库,和上次失窃的军粮放在一起。这是为什么啊?”秦淮对这件事一直不理解,她相信陈画的为人,可这事给明眼人看,都觉得是为虎作伥。
“我猜东篱是知道了宋绛要把存粮全烧了的事。”陆寻很少和人说起没有他还没证实的猜测。“那畜生要烧……”“你小声点!”
秦淮一下子想不了这么多事情,脑子里一团乱麻。“东篱的意思,应该是想保这批粮。现在整个澶州最安全的地方,宋绛绝对不会查的地方,也就剩下他藏自己那堆脏货的地方了。”陆寻帮着贼姑娘理清思路。“妙啊……”秦淮听完感叹。“也有风险……这么做等于把全身家当都压上了。得在他们一伙人把这批粮运走之前,把一切了结。现在看来,我也不了解他……我原以为他是求和维稳一派。和他的老师,他的父亲,那一众老家伙没什么两样。没想到他还有这等气魄。”陆寻近来想了很多。
“怎么?不想输给他?”秦淮看穿了陆寻的心。
“你能不能替我和你那帮江湖朋友说说?”陆寻心生一计。
殷淅歇脚处。“就是这些。”竟云河把自己所见所闻都与殷淅说清。殷淅思量片刻,要竟云河去和武当众人走上一遭。临行前天星给竟云河系好面巾,掖平他身后有些褶皱的夜行衣角:“多加小心。”竟云河对他的夫人温和一笑握住她的手。
月黑风高夜,子时前,良燕园主屋房梁上。秦淮穿着夜行衣等着四方来人。结果就见一白衣少年踏檐而来,直向着自己。吓得秦淮还以为被发现了,正抽出短剑。楚云景落地一推手,一转一拈一反,就把她的小刀给夺了。秦淮心想不好,转身一个梯云纵要走,谁知那人抓住秦淮梯云纵缺了半式的破绽,飞身一勾一扯将她拉回了屋檐。顺势探走了她挂于腰间的玉牌。秦淮正要使阴招丢一把暗器扭头就跑。楚云景看着玉牌上陈画的名字幽幽一句:“你就是陈画说的接应?”将玉牌交还给这位贼姑娘。
“吓死我了,自己人就早说嘛。”秦淮松了一口气。“你怎么穿这么亮一身衣服来做这事儿啊?”楚云景笑笑,不作回答。他若不想让人看见,不需要夜行衣。第二个到的是竟云河。秦淮一看到竟云河的身法就认出了他。
“云河兄。”楚云景抱拳问好。
“楚掌门。”竟云河心底并不乐意。
“一会儿这位姑娘负责开锁,我将守卫引开。云河兄便接应扶桑和阿希,将粮运进去。”楚云景说罢,跃下房顶。落在屋中大院,来往巡逻的家丁,竟看不见他。竟云河原想着自己突然前来,会打乱他的谋划,不想这位武当掌门年纪尚小,但资质确实不凡。他这一言明显是早料到自己会来。
“姑娘,请问一会儿从哪个门突进?”竟云河没发现面前的姑娘是老熟人。
“啊……那个门。一会儿往东北方那栋小楼送就行。”秦淮有些激动。但任务在身,不好多聊。竟云河听秦淮声音耳熟,却想不起她的名讳。再抬眼,那姑娘已经凌空而起,往东北方去。看到这半式梯云纵,眼熟感更甚。回过神来,不少黑衣人已经跟在竟云河身侧:“但凭先生吩咐。”竟云河熟悉,这一行人的身法无疑出自武当。
“放倒南侧门两旁的守卫。”竟云河叹了口气,他已在剧中,逃不掉了。
脚尖落地,乌云遮月。竟云河绕到门卫身后方,一众武当黑衣紧随竟云河,一一落于众门卫身后。提手运气,迅猛一击,几乎同时,两排的守卫被手刀锥倒。竟云河顺其倒下之势,架起门卫腋下,把他丢进一边园林草丛。再转眼,院子长走道已经空无一人。
此时,云未过月。
内院巡逻夫差觉察事情不对,提着灯往侧门方向走。众人十分干脆,或掩于墙后,或跃于屋上,或隐于草间。夫差入院后,只见院内空旷阴森,还没来得及害怕,竟云河从屋檐上一跃而下,眨眼间功夫将其击晕。两名武当黑衣迅速从两旁窜出,拖着他进了草丛。
月光初露,院内风平浪静。
扶桑与阿希推着粮车跟着武当指引,从门进入。看到竟云河打了个招呼。竟云河点了点头。跟随扶桑阿希身后,又是一众武当黑衣组成浩浩荡荡一条粮车长龙。
忽而家丁突然开始呼呵:“有刺客!”一众人正心惊,抽出刀来,正要营迎敌。一众家丁护院却举着火提着兵器把往南院跑。把通往东北院的路空了出来。竟云河抓住机会,领着一众人长驱直入。本就是无人之境,加之动作迅捷轻巧,除了云与月,再没人看见。粮车就这样一辆接着一辆涌入东北院。
当锁芯落地,秦淮把大门推开。众人抬眼就能看见里头堆着的军粮还盖着大宋的官运印章。不约而同,大伙儿两两并立成二字队站开,将粮袋一袋一袋接力式往门里传抛。扶桑与阿希清点着数量,竟云河与秦淮立在屋檐上望风——就看见楚云景溜着一众家丁在南院花园“赏花”。
秦淮盯着楚云景的轻功看入神了。竟云河看她这痴迷的样子一下想起来她是谁,心中顿起风云,良久只道一句:“天星也平安无事。”秦淮被竟云河一唤,回了神。两人得知故人健在,遥望当空朦胧月光——才发现今日的月亮是圆月。
事毕,秦淮重新把锁扣好。一众人去时潇洒,一如来时无影。几人正要作别时,楚云景邀众人入凌霄楼,真请扶桑和阿希吃了一桌好菜。席间把话柄交给秦淮。
“请各位再帮我一个忙。”秦淮看着这一桌人笑得尴尬。“替这大宋山河续上一把火。”
自娱自乐填坑用
对于昂利几个世界线结局的想法。
真结局:为了救白而被枪击而死
ED1:承接真结局以后分支→(企划世界观)患病选择放弃治愈而死
ED2&∞:包括但不仅限于→ 自然死亡,病逝,意外事故。(衍生无数结局)
ED3:各种OOC玩梗(……。)
对于白的存在的想法。
真结局:救下了昂利之后分解为粒子游荡于宇宙,复原后被世界排挤只能进行观测无法介入。(思维仍旧存在)
除真结局之外都为观测介入结局。(因无法介入世界只好以衍生分身削弱力量的方式融入,具有超人的能力但是有限,被世界认可接受。观测对象:仅限于昂利。)
本人不含有 “除了真结局世界观下获得的感情以外”的情感 目的只有观测
分身含有正常人的感情,目的用于收集包括但不仅限于感情数据。
对于本体来说不存在理解感情,只存在储存数据这一行为。
注:分身含有感情产生过激行为会被本体消灭,再创造一个分身介入不同的世界进行观测。同时,分身无法干涉本世界线昂利的死亡,干涉会被消灭。
*昂利的一生代表一个世界线,其死亡后分身进入下一个世界进行观测。
分身数据不继承。一旦被消灭之后等于从0开始积累。目前被制造出来的分身已知有3561个。
-第3560号 – 事件记录 记录者:白
我突然从睡梦中惊醒。我很疑惑,因为我并不需要真正意义上的睡眠,所谓的睡眠状态于我来说不过同类似机器般的休眠状态罢了,我不会因为睡眠不足而感到疲惫。
那我为什么会惊醒呢?
我环顾四周。
一片黑暗。
根据我的记忆,我想我现在应该是在昂利的房间里,但是为什么,现在会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呢?
我试图检索记忆,但是毫无反应。
我试图离开这里,但是无能为力。
到底发生了什么?
正当我准备再重新整理数据的时候,我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欢迎。3560号。”
我看向声音发出地方。
本来是无尽的黑暗中,那浓稠得令人窒息的黑暗仿佛突然被破开了一个洞,白色的光突然显露,一片荧荧的白光之中逐渐出现一个人形。
我看清楚了。
那是我。
和我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孔。
原来是他。
我应该想到的,是“原本的我。”
这是我第二次和他见面。
“为什么突然把我召唤到这里来?”我说出了我的疑问。
我以为我们不需要再见面了。
“因为你试图干涉昂利·特里森的死亡。并且你也这么做了,不是吗。你为什么想要把他从车祸里救出来,他原本就应该在那里死去。”他冷冷地说,然而语气毫无起伏。我不知道他是否在生气。
然而我生气了。
“我已经看过无数次他的死亡!从一个世界线换到下一个世界线,无数次地看到他因为各种原因死去!既然我有这个能力,为什么我不可以去拯救他?”我站起来,大声说道。
“或许你把自己当成了可以拯救一个人生命的上帝。但是你不是,你不过是我创造出来用于收集数据的分身罢了。我想你应该没有忘记你的任务。”他说。
我的任务……
是的,我的任务不过是陪在昂利的身边,无论是怎样的形式,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观测和记录……
但是。
“所以你认为你的做法是正确的吗?”你到底见证了多少次他的死亡,你真的一点波动都没有吗?
“你不和我一样,也喜欢他吗?”
我说道。
“.……”短暂的沉默。
“你的任务只是负责收集数据,然后反馈给我。由我来整理,以此来理解世界,理解人类罢了。我不需要什么感情,我也无法介入世界。”
“所以。”他顿了顿。
“3560,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才创造你们?”
他说。
我突然感到一震晕眩。
白光一闪。
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
我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是昂利。
不过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昂利”
“你怎么了?”他问我。“你好像刚刚在发呆,你也会发呆吗?”
我……
我想要说什么,但是声音卡在喉咙里,无法发出来。
我突然意识到了,这个是……白的回忆。
这具身体晃动了一下,视野浮动,应该是摇头了。我还没有适应这一切,有点想吐。
“是吗。”他看着我。
和记忆中昂利的脸没什么不同。
“真是很神奇。我现在居然还在跟你说话,我想我应该是死了才对。……不,绝对死掉了才是。”他突然说。我注意到他的胸前还缠着绷带,可是这只是个装饰,在我看来下面已经没有任何伤口,甚至没有留下疤痕。
昂利用手摩挲了一下胸前的绷带。
“我还能想起被子弹贯穿心脏的感觉,可是我现在居然还活着。是你做的吧?”
“我”一言不发。只是看着他。
“谢谢。谢谢你救了我。可是,我觉得既然在那个时候,我就应该死去了,你做的事情只是多此一举。”昂利话锋一转。
什么……
我愣住了。
“人在应该死去的时候就要死去,我不知道人家是怎么想,但是我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还是谢谢你救了我。”他笑着说。
“所以你明白了吗。”
白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发现不知何时我又回到了这片黑暗之中。
“这一切都是他的愿望。”
“你不能干涉……他的死亡。”
“这也是为什么世界可以接受你的介入的原因。”
我突然觉得很悲哀。
“那样是,错误的。我想要拯救他,我希望他可以幸福。”
“哪怕这只是我自私的想法。”
“那你又如何呢?把感情转化为数据,再传达给我们,让我们活得看来更像是‘人类’而已。你又得到了什么?你就愿意这样下去吗!”
“一切都无法改变。”他说。
“我无法介入世界,我只能观测。那么我就创造你们,去代替我学习,你们只是我获得知识的一个途径。”
“我遵循了他的愿望,所以我不会干涉他的人生。”
“对他而言,我们都不是什么特殊的存在。”
“你不要太自大了。3560号。”
他说。
我还想反驳什么,但是我发现我又无法说话了,我感到不对劲,我慌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发现它正在消失。
“具有感情的反抗者,要被消除。”
这是我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我睁开眼睛。
发现自己身处于一片黑暗之中。
“你醒了。欢迎。”
我看向声音发出地方。
本来是无尽的黑暗中,那浓稠得令人窒息的黑暗仿佛突然被破开了一个洞,白色的光突然显露,一片荧荧的白光之中逐渐出现一个人形。
我看清楚了。
那是我。
和我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孔。
仿佛是镜像一般,为什么我会知道那个人和我有一模一样的面孔呢?
这份感受好像一开始就存在于我的脑内。
“3561号,从现在起,你就叫白。”
他说。
不对,不对,他才是“白”。
“你的任务你应该明白了,去吧,观测下一个世界吧。”
白说,依旧是波澜不惊的语气。
“我明白了。”下意识地,我回答到。
好像是重复了无数次的场景。
我“这次”要经历怎样的世界呢?
我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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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曾经破碎过。
文明的大厦倾落,世间的万物被破坏殆尽,往日的历史如同奔流到大海之中的小溪,一去无影踪。
直到世界复苏,人类再次燃起文明的火种。执笔者记下逝去的时间,传唱于后人。
【低语的幻想】——低语之年
早已遗失的创世时代。
时至今日依旧无人清楚过去发生的事与时,人们仅能从大地的低语中偶然获得关于这个时代的只言片语。
传闻在远古时期,曾有繁盛文明在世间活跃。但世事变迁,如今有关古国的故事早已不在世间传唱,唯有沙土未能掩埋的古迹在静待勇士的踏足。
【破碎的往昔】——破碎之年
大地陷于囹圄之时,“恶”降临于此地,至此,天地翻覆,规则破碎,生灵悲鸣,万物痛泣。世间陷入混沌的恐慌,传说的神祇赐下福祉,拯救世界于水火之中。
神祇将“恶”诛杀于世界的某地,故去的古国响起了它的绝唱。
规则即将被重写,弱小的生灵将要被湮没于世界的剧变中,但遭受过背叛神祇依旧将一线生机留给了世间的众生万象。
【混沌的荒土】——混沌之年
大地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混沌。
那时,旧的规则已被废弃,新的规则却还未建立。当时的世界被极端天气四处肆虐,有说当时的人们曾认为这是神祇降下的惩罚。
世人惧怕神明的怒火,四处寻求庇护以躲避接连不断的灾厄,因为肆虐大地的天灾,多地的以太发生强烈的紊乱,曾经宜居的宝地变得不再适合久留,人们被迫不断的在各地间流浪。在紊乱以太的影响下,有些生灵甚至出现了变异进化,后世的学者认为大多数的种族都是在这一时期进化变异而生的,并将这一时期称为物种异进期。
这一时期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有学者认为,这一混沌的时期持续了将近万年以上。虽然没人能考证这一说法是否属实,但持久的灾厄让人们在逃亡与流浪的生活中几乎花光了所有的力气,人口的数量不断下降,曾经灿烂辉煌的人类文明一度倒退到原始社会的水平。过去的历法被遗忘,人们回到了不知时岁的生活。有关遥远过去的故事早已消逝在狂吼的怒风中,如今只剩下口口相传的歌谣将逐渐褪色的记忆带去人们期许的未来。
【觉醒的曙光】——觉醒之年
根据流传下来的传说,在混沌年代的末期,一位名叫洛禾的神灵在奥兰迪纳长洲赐下恩惠,驱逐灾厄,庇护一方民众。附近的人们开始在此聚居,福·温比亚也有了最初的雏形。
洛禾的出现像是划破黑暗的一束焰火,自此,新的神灵相继显现,大地的动荡在神灵的力量下逐渐平息。各地的人们也跟随着神灵的脚步,摆脱了无处安定的流浪生活。慢慢地,人们聚居的集落已经发展到可以被称为是小型村镇的规模。
众神的到来让大地开始恢复生机,如春风拂过,万物苏生。人们在神灵的带领下重燃文明的火炬,新的神话时代由此来临。
神灵的出现让世界迎回久违的安定与和平,此后将近千年的时间里,各式城邦与国家相继成立,神赐下新的历法,各地在宗教与信仰的控制下凝聚起强大的劳动力,神殿、教堂、寺庙,各式各样的祭祀建筑先后被筑起。人们向神灵祈祷,探索神的意求。在神灵有意或无意的引导下,人们掌握了有关“魔法”的知识。各种魔法被创造,成为新时代发展的一大动力。
【狼烟的迷局】——狼烟之年
繁荣带来财富,利益促生对立,私欲在繁荣的顶峰点燃了狼烟,千年的和平终结于此。
歌谣还在传唱,神的怒火还未平息。仰望星空的人们暂时还不能理解这时发生了什么。(简单来说就是我还没写完[。
【未见之时】——未能预见的现在
是现在,是你所触摸的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