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就是一个堆文的地方(。
不是大佬,只是接着很久以前的一个E组继续写喜欢的名字……
我真的好喜欢Dora这个名字啊……
↓
她病了。头昏脑涨的,倒在床上,男朋友坐在她旁边。
她今年二十四岁。名叫多拉。在市中心的大银行边的一家快餐店做服务生。
男朋友小她两岁,满脑子充满幻想。他坐在她身边,帮她捏好被角,然后开始讲述他自己幻想中的故事。
忘了说,她男朋友是一个作家。
她的脑袋在这个晚上变得晕晕沉沉的,几乎分辨不清每一句话中的语法逻辑。但她还是坚持睁大了眼睛,用意志对抗沉甸甸的眼皮,听着男朋友的故事。
我在想,从小时候开始就一直在想,我们每个人的名字是否都是一串钥匙——是一串而不是一把——这些钥匙打开很多扇标记着相同名字的门,打开之后是一个又一个截然不同的人生。
她眨眨眼睛,允许男朋友继续说下去。
比方说,你吧,多拉。这个世界上得有多少个多拉啊,她们长相各异,有的和你一样,一头棕发,有的呢,却是一头金灿灿的头发。她们有的和你一样在快餐店里当服务生,每天为了生活拼命,到了电灯熄灭的时候,她们也会和你一样抹掉满额头的汗水,然后笑着点着自己的小费,再骑车回家。但是其他的多拉呢,我们也不知道她们是做什么工作的——这其中应当还有一些多拉还是孩子,她们正在接受教育——她们是否会辛勤劳作然后以微笑回馈生活?我们不知道。
她吸了吸鼻子,鼻涕堵在鼻腔中,发出闷闷的声响。快有十年了,她自十四岁后就没得过感冒,但这个夏天感冒又缠上了她。她猜想或许是过冷的制冷器和夜晚的热风导致了她的疾病,毕竟她经常满身是汗地冲进充满冷气的房间,冻得后背的汗水都几乎要结成冰。
她的男朋友继续说了下去。
更何况,我们完全可以猜测这个名字并不仅仅只在现实中出现,在幻想小说中也会有许许多多的多拉。她会不会手持魔杖脚踩扫帚?她会不会骑在一阵风、或是一只会喷火的龙身上,飞越无人的山巅?又或者这不是一部幻想小说,而是更为伤痛的现实主义,她会不会在下了雨的下午,独自一人坐在被雨水打糊了的窗前,抽着一根前男友留下的香烟?她会不会像生了气的大小姐一般,把一块不合口味的慕斯蛋糕狠狠拍在她的床上、等待谁来收拾着残局?她会不会在某个晴朗的午后,在她刚从城市的公园里散步回来,在她见过那么多奔跑着的、手抓气球的孩子之后,掏出一包花花绿绿的药片,和着水龙头中流出的冷水一起咽下?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多拉,这一切都是可能的,她们可能就在我们的身边,和我们一起生活着,我们对此却一无所知。
她发现自己从未思考过类似的问题。世间有多少多拉这个问题重要吗?于她,不重要。于她的小男朋友,万分重要。这是他们之间的差异,她因为这种差异而爱上他。
但今晚不行,她的大脑已经无法支持她继续思考了,她在被子低下抓住了男朋友的手——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大拇指的一个关节处有因长时间书写而留下的老茧——她对他说这个夜晚应当结束了,她渴望睡眠扫去她大脑中的痛苦。
他走去关灯,按下关灯键的声音响的吓了他们一跳。他正要走出房间为她带上房门,她却叫住了他。在黑暗中他们对望了一会儿,彼此眼睛的光亮在这黑乎乎的小房间中也变得不可见了。
你喜欢我的名字吗?
她躺在床上,用浓浓的鼻音问他。
我喜欢。他回答,然后又加上了一句,我只喜欢你这一个多拉。
她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于是和他互道晚安了,三两句爱语之后,房门轻轻地被关上了。
在等待睡意降临的时候,她模模糊糊地想起曾经的一次骑行。他们两个出门骑车,那是一个有着大太阳的午后,自行车在岸边吹来的风中勾起她的发丝,如同飞行一般。她继续享受着他带给她的幻想。这个世界上会有很多的多拉吗?她们也能如同我一般,在这风中享受这飞行的感觉吗?
脑中还残留着这个问题,但她的意识愈发模糊了,她已经无法解答。
但她做了一个梦,梦中所有人都如同落雨那般下坠着,她的男朋友像救世主一般站在下方接着她们——她们这些多拉——然后他那双胳膊只接住了她一个人,更多的多拉没有被任何双手接住,就这样继续下坠,落到她所见不到的地方了。
她很快明白不论如何努力,她的男朋友都只能救到她一个人。只能救到她这一个多拉。世间的苦痛说不清,但她的的确确是被接住了,这让她无比安心。
梦中,她感到自己非常的幸福。
安蓓拉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已經無法再堅持。
這麼想著的時候,她正躺在她的床上。她的身體下面是這個地區不常見的、由茅草編織成的粗糙劣質的草墊上,有幾處茅草不平凸起了,劃在她露在外邊的大腿上,在皮膚上留下隱隱發癢的痛,也在她心頭留下隱隱發癢的痛。
她本不應該躺在這裡,躺在這粗製濫造的、不知道是從誰的手上出生的劣質品。
她至少應該跟她的同齡人一樣,在草地上跑跑跳跳,再到小河里去游個痛快,或許還要去爬山,去騎著車和戀人在街道上遊蕩,去到鎮子上海鮮做得最好的一家餐廳里吃晚餐。
可是她不能。
安蓓拉不能,是因為她沒有腳。
她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解釋這個問題,沒有腳,嗯……她本該有腳,本應該和其他人一樣有腳的,可是她沒有。
有的時候不應該太強求一個問題的答案。
安蓓拉躺在床上這樣想著,她沒有腳,可是世界上還有很多很多的人,有的人生出來就沒有腿,有的人生出來就沒有手,有的人生出來就沒有胳膊,還有的人更慘,生出來就沒有了生命,心跳數停在孤單的個位數,死亡的時間卻不斷拉長,長過很多他本應該稱呼為長輩的那些人。
所以安蓓拉想,她應該把臉上的淚水擦乾,然後再對自己笑一笑,轉頭側身好好睡個覺。
她剛剛吃了一顆安眠藥。盡管她知道這不是個好習慣,可她沒法停下。就像很多假酒鬼,他們喝酒不是為了追求那些迷惑人的酒精,他們喝酒就是一種例行的行為。他們會找來一張紙,在上面規劃,一星期喝多少杯的酒,每週不同的日子里喝什麼酒,每喝完一杯他們所規定的酒,就在那張紙上劃上一筆。
現在安蓓拉的紙上已經有九十一劃了。整整九十一劃,不多不少。她沒有拿紙張記下這九十一筆,她的紙張在心中,她用心來記數。
這不奇怪,她的記憶一向好的驚人,沒有什麼東西是她會忘記的。這樣說很正常,當你也沒有了某樣身體部件時,你的記憶或許也會變得很好。
所以安蓓拉今天也乖乖地吞下了安眠藥,在心頭劃上一筆之後,乖乖地躺在她的茅草墊上,等待著睡意降臨。
但是她左等右等,睡意就是不來。就像一個過氣的老公主在城堡里期盼年輕帥氣的王子一般,她越是期盼,她所渴望的東西越不會來。
她躺在床墊上,感受著那茅草。
她感覺大多數的刺痛都集中在她的大腿,少有的一些分布在她的小腿,再往下,空蕩蕩的腳只感覺到一絲清涼。
就在這一刻她覺得她無法再堅持下去了。
她很明白她已經沒有明天了。
她活著,活著就已經很不容易,她哪還敢想明天?更何況,就算能夠活下去,活到明天,誰能給她勇氣繼續下去,去到更遠的後天?
她不是亂世佳人,她相信明天只可能是同今天一樣的一天,她繼續躺在她的床墊上,感受著那些凸起在她腿部留下痛感,一邊感謝這差點就要失去的痛感,一邊等待夜幕降臨,等到應當入睡的時候做她的例行動作,服藥劃記,然後躺在床上胡思亂想。
月光很亮,灑在她身上,從她的頭部到她的腹部,再到她空無一物的臉部。這是慷慨的月光,灑在她有或沒有的地方。
可這月光讓她痛苦,她翻來覆去,無法逃避。她不能逃,她只能接受。
忽然之間她想到了片刻前的一個想法。
她錯了,她不應該感激,她不應該慶幸,她才是可憐可悲的那一個,跪在誰的腳下獲得一片憐憫。她生下來就沒有了腳,倒還不如生下來就沒有生命來得痛快乾脆!
她想逃,可是她能逃嗎?她支起腦袋看著自己的腳,那本應該有的腳。
她逃不開,一個沒有了腳的人,怎麼能逃?
她的目光從腳上移開,看向月光也灑落著的床頭櫃。
她看到了希望。
安蓓拉絕不能逃,因為她沒有腳。
但她不是安蓓拉,她馬上就不是了,她可以逃開,去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情,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最好再變成一只腳,感受一下從未有過的悸動。
那一天,她紙上的筆畫猛得增多。
她听到下水道传来的声音。那不是老鼠行走在黑夜里的窸窣声,她知道。
深夜的下水道中都有些什么?赶路回乡的老鼠奶奶、在忙碌编织明日的厨锅的蜘蛛妈妈、滴滴答答从不停歇的水钟伴着月夜下传说中的巫婆的喃喃语声,一并传来。
帕丽斯起身下床。她受到了感召,来自深沉的下水道的感召。她跌跌撞撞地踏过客厅的木地板,踩过餐厅的大理石地面,冰凉的触感无法降低她向前行进的速度。她受到感召,她必须前进,像鱼儿受到大海的召唤一般。滑溜溜的躯体在路途中留下一道黏液,白色而晶莹,星星眨起了眼。
声音渐大,但她仍不能辨清那是些什么。那声音像是耳语,但所用的语言却有别于帕丽斯所知晓的任何一种,那或许是飘渺宇宙的通用语,却不适用于地球上的生物。帕丽斯无法听懂,但却从脑内产生了要向前走的想法,这是一种穿越时空的联系,以种族间的血液里传递的基因片段为通讯手段,鱼类的先祖在海那边喃喃自语,帕丽斯便化身出鱼的鳞片,顺着穿过大半个城市的温暖海风,向前走去。
下水道蕴藏着秘密。身世的秘密,去向的秘密,罪恶的秘密。她的半个胳膊卡在下水道口,帕丽斯正努力向出口挤去。她的指尖触到一些尚有圆滑表面的药片,它们正在水的调合下迅速瘦削下去,融化在无人知晓的下水道深处,随着那高中课本上反复提及的水循环深深埋入城市的心脏,化为给予新生命活力的水分。帕丽斯知道,这座城市里的人大多都有睡眠不良、嗜烟、酒驾以及心理抑郁等毛病,让他们多尝尝这些药片,这是大自然对他们开出的药单。
她的指缝缠绕上头发,那些散落的发丝混合着洗澡水落到了这儿,堆积在帕丽斯的手边。她用力扣了扣,发丝的触感令她感到不适,仿佛她能够通过这些发丝直接抚摸到对方的头顶一般。她对这种过于亲密的了解感到厌恶。讨厌毛发,她只喜欢光滑平整的肌肤,那柔软的触感与鳞片相似。但她必须向前,她用手指拨开那团阻碍她前进道路的头发,她奋力向前挤去。
她的手掌感受到那些被各家各户所遗弃的废弃水流之中,她能从那些水流之中,她能从那些水的气息中嗅出它们悲伤的心情。这些是融入了女人眼泪的水,被那因无法维持婚姻的悲伤所包围,泛出阵阵苦味儿。哪里有帕丽斯最讨厌的犹豫,她不会重蹈覆辙,就因为体内每个细胞都带有的基因片段上,一字一句地书写了她应担负的种族职责。这儿是下水道,不是孕育罪恶的温床。
另一边,是深陷婚外情的情妇,她在用纯洁的水来清洗着肉体,渴望那肉体如水一般,在循环中再次获得处子之身。她将那些为她贞洁铺路的水分子遗弃,它们沾染了污浊,躲入下水道阴暗的角落,渴望他人看不见自己,但帕丽斯仍旧感受到了它们,她手指细长,一下便嗅到它们身上的铁锈味。
再往前,是从小女孩房间中被倾倒而的温开水,在空空如也的玻璃杯边躺着几片无辜的药片。爸爸下班的声音从卧室外传来,皮带声抽动,药片被飞快地塞进洗手池,随及,一阵水流将它们带到帕丽斯手边。她很轻松地将它们从下水道中夹出,淌下一段粘稠的液体。帕丽斯将它们放在手掌中捣碎,再次倒入下水道中,她不需要这些,这回她的肚子中空空如也。
之后,是刚刚经过婴儿皮肤的水流,它们轻松自在,它们不必沾染罪恶,孩子总是那么纯洁,以至于这些水尝起来就如同它们原本的样子,除非被用于清理一些意外的排泄物。
她感受到了,那种水声,那种亲切的水声。她被隔离在城市中太久太久,白色的沙漠连绿洲都没有,只有现在她指尖淌过的水流能够唤醒她对故乡,对身体的记忆。她不断向前,一滴两滴、一股两股,她感觉自己融化在下水道的水流中,隔离和排外荡然无存。
幸福和痛觉包围了帕丽斯。美人鱼化为人行走在大地上,夜莺倒在染红的玫瑰之中,刺痛和幸乐包围着她。
帕丽斯幸福地唱着跳着,她觉得自己钻进了下水道,她游向另一端海洋。
故事讲完了。教学用幻灯片上出现了几个用黑色宋体44号字写着的总结词。分别是:“家庭性侵”、“爱列屈拉情结”、“A型人格”和“自我认知障碍”。
下课铃及时地拯救了一头雾水的你。
每天晚上,在收拾好洗碗池、铺好床单、确认了冰箱门已经合紧、排气扇已经关闭后,玛利亚才开始她的祈祷。
我们已经在一起五十年了,我和玛利亚还有半个世纪的时光,所以我很知趣地离开祈祷时的玛利亚身边,她不希望我在如此神圣的时刻打扰她。按她的话说,我在她人生中一直充当着激情的宣告者,她不希望我的靠近想火炬靠近柴火一般,一下就把她燃烧光了。她需要寂静,这样她才能记清所有那些需要她祈祷的事物。家人的健康平安,孩子们的工作或学习顺利,世间平淡没有极大的灾厄降临,或许还有明日能够起得早一些,抢到市场上最新鲜的菜,再顺道请镇上的修理工解决了那一直漏水的马桶。她从不觉得为小事求神是件肤浅的事,她相信她的神无所不能,他只许在睡前侧耳倾听,明日就能将这一切送至她面前。她亦深知自己微小愿望的满足是要建立在他人的微小牺牲上的,所以若是第二日她所祈愿的事情并为发生她也不会动怒。世间恩都是这样的,每个人都在为自己曾经许下的微小祈愿而不断地忍让,忍让到他们自己都已忘记自己曾经的祈愿,只到愿望实现后还毫无知觉,全身只剩下忍气吞声后的怨天尤人。
可玛利亚从不这样。
在思考这些东西的时候,我正在屋里缓慢踱着步。这是间旧公寓,如果你认真查看图纸资料,你会知道它有114平米,古典风,如今正值35岁的壮年期。对于一个像我或是玛利亚的人而言,这年岁不过是漫长人生中的一段时光,但对于这间老公寓,35岁似乎早已不是壮年,它的墙壁早已脱漆,若不是玛利亚三年前坚持要重新粉刷,它早就该显得破败,露出黄色的老年斑。
但即便如此我还是喜欢着这间公寓,有的时候,一间公寓给予你的不仅仅是容身之所,更多的是一段回忆。这就是为什么人们总是抗拒出售老房子,记忆总是虚幻的东西,倒是房子不是。在房子中的每一样东西都能成为一道线索,被当做嫁妆的老式电视在半个世纪后的今天仍在运行着,不过是替换了几个内部零件;新婚第一年时装上的旧空调,在往后的几年里不断为家人送来清凉;见证了大女儿佩里诞生的电暖器,如今还摆在女儿的房中,等待着怕冷的女儿归来时使用;阳台上摆满了由曾是花匠的父亲送来的文竹和牡丹,经过精心调理,即便是离开地面好几十米的土壤也能够肥沃地孕育出新鲜好味的红辣椒。这些都是只有自家人才能懂得的藏宝图,它们的指向永远都只有那个已经逝去的旧日时光。
我还清楚地记得,我和玛利亚的大女儿佩里,曾经对我说过,她最喜欢的就是在周末的早上,在床上等待着母亲推开门叫醒她,窗边的阳光正好,她的父亲,也就是我,抱着我和玛利亚盖的大被子,穿着睡衣穿过她的房间,打开相连的阳台门,让阳光完全地点亮整间房间,一边笑着和她问早一边晒起被子。她说那样的场景让她很有家庭的感觉,金色的太阳温暖,父母年青和善,而她亦是孩子,不需要考虑太多的纷争,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享受着理所应当的周末赖床。
从那以后,她对我说,从我成年之后,就不再拥有那样的时光了。社会要我负起责任,离开家庭,一个人生活。每次想家,最让人落泪的就是这个周末的早晨。没有补课、没有工作、没有负担,有的只是阳光和爸妈,多么美好。
我拍拍她的肩,我还能说什么呢?每个人都是这样的,我们有着相同的痛哭,区别不过是每个人的触发点不一样罢了。大学时我亦远赴他乡,最怀念的就是老家的田埂,手握着自己做成的铝制弹弓,我自己烧成土坯后再融化收集来的废铝片灌注而成的,如果它没有在童年被抢走,那么我或许能将它传给佩里。谈到家我最先想起的就是这打麻雀的铝弹弓,它让我明白了是家乡赋予了我如此的创造力,它的影响深远,即便是在六十多年后的今天,它也牵动着我的思乡之心。
我把这个故事讲给佩里听,她很在意地追问了是谁抢走了弹弓。她一向如此,总是很快抓住对方想表达的真正内容,但总不爱让他人看出来,只是提着无关紧要但搞笑的问题将话题继续。我了解她,因为她是我和玛利亚的第一个孩子,她当了十二年的独生子女,然后在之后的三年中一跃成为拥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的大姐姐。对于她,我似乎总爱倾尽自己所有的关爱,当让不是说我不爱其他的孩子,莫里和拉里也很可爱,但他们与我相处的时间总归是比佩里与我相处的时间来得要少。这就是优势,谁也无法改变。
我踱至书柜前。为了节省空间,我和玛利亚商量着将书柜嵌入墙壁,事实上我们的确成功了,大大的书柜占据了整面墙的位置,仅被一扇大门分隔开来。左右两片区域分别属于我们夫妻和三个孩子。我在书柜中占据的位置特别少,几本《电子报》就是全部的家当。玛利亚则不同,年轻时她就酷爱阅读,尤其是历史类的书籍,我们都相信,如果她当初考上了大学,一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历史教师。而另一边,佩里再次以年龄优势占据了大半的书柜。受玛利亚的影响,佩里和拉里都热爱着阅读,虽然佩里最终只在车库为自己谋到了一个修理工的职位,到她的确是全家之中最接近于“文学”的人。 她常常跟玛利亚讨论经典名著中的段落,阐述自己的观点,偶尔自己写点东西自娱自乐,但她坚持不以此为生。绝不让喜欢的东西成为谋生的手段,这是她的人生准则。 她的生活让我想到了一本书,那还是她在高中时候从学校图书馆借来的,玛利亚打扰时颇有兴趣的拿来给我看过。那硬皮的封面上,写着这样几个大字——《禅与摩托车维修艺术》,我觉得这几个字算得上是对佩里至今人生的最佳描述了。
另一边,佩里的妹妹拉里则接过了接力棒。与隐世的姐姐不同,在文学方面她是个十足的出世者,作为家庭中最小、也是最聪明的孩子,她还在大学攻读着哲学专业。她始终坚信着将自己的哲学思辨与文学造诣结合,能够融合出好的作品。作为父亲我只得给予鼓励,但我打心底认为,在文学这方面,佩里远远在拉里的前头。或许几年之后拉里能够超越佩里,但那也是几年之后的事了,运气不好的话,那一年将永远无法到来。
令人吃惊的是,莫里在书柜中占据的空间竟然超过了拉里。只有两排大部头学术书的拉里显然比不过占据了四行书架的莫里。虽然他拥有的大多只是高尔夫年刊,期中夹杂着几本封面硬着比基尼美女的青春杂志,就这样随意地丢在书架上。它们的左边,佩里爱惜的文学书对于它们嗤之以鼻;它们的下方,拉里的专业书静默不语;只有远在另一边,玛利亚的历史书籍和我的《电子报》,眼神慈祥地看着它们。
莫里是我的第二个孩子,也是我唯一一个儿子。他如今在高尔夫俱乐部就职,教那些有钱人家的孩子熟悉这项运动。
书柜的旁边,倚着墙站着高尔夫球箱。那里收藏着莫里最早用过的几支球杆,现在它们已经退休了,莫里被它们留给我。
作为家中唯一的儿子,莫里一直行事得很“儿子”。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像儿子那样成长,像儿子那样叛逆,最终,像儿子那样走向社会,去完成他的梦想。球箱的拉链打开着,球杆从那之中刺了出来,像极了莫里的龅牙。他可没少因为那口牙而被人欺负,我也没少教他如何像个男人一样回击。去年,在大奖赛上失利之后,莫里放弃了做一名职业高尔夫球手的梦想。隔天,他去了社区医院,处理了他的那口龅牙。三个月后,在他戴着矫治牙套在高尔夫培训班上打工时,他认识了露西,他的女友。
一切都过得很快,我走过门廊,全家只有我面前的这扇门被漆上了蓝色的油漆,其他的都似一张白纸,在穿堂风之中瑟瑟发抖。所有的门把手都已经被磨得光滑,佩里曾经感慨她自己未察觉的时光都被记忆在那把手上了。光面黯淡,并没有小说中写的那种发亮感。就像生活永远不可能像小说那样光彩夺目、情节曲折,对于我和这个屋内的所有人而言,它永远都是平平淡淡,只在不经意间溜走,所有的大起大落被时间拉长之后只剩下依稀的回忆,其中浸满爱意,是世上最美的滤镜。
我走过门廊,玛利亚坐在梳妆椅上,她已经做完了她应做的祈祷。我们的眼神相交,一同钻入被窝,我碰到了她的脚丫。
我瞥向床头的时钟。
现在是夜晚九点半。
晚安,玛利亚在我身边说道。
晚安。
堆叠原创故事/自用
非典型西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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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t just a stiff prefabricated beam that barely covers the gap between one end of life and the other."
[一些信件记录]
Civetta P. to Alyis N.
阿尔娅!!你不会相信的,我终于快要走出这片森林了!埃瑟瑞在上!我几乎以为自己会死在那里面。和不见光的森林相比,前面看起来全部是白茫茫的雪,我猜想这就是神谕里提到的极南之地的永恒冬天。不过就目前来看,前方什么都没有。我想我的粮食储备还足够撑上几个星期,希望这次我不会无功而返。不过说实话,对于找到了神明后的下一步,我毫无头绪。天啊,要和神明见面,我想我还没有准备好。
你还好吗?我希望你们的生活一切如常。
你的,C.
——
Alyis N. to Civetta P.
不幸的消息,我的朋友——革命者在女神广场集结起来,听说想要推翻教廷的地位。他们甚至勾结了政府里的高位人物。这一点我不清楚,是听邻居说的。教廷明显越来越失势,但不知怎的找到了办法说服我们的王向外宣战,尤其是最近刚刚建交没多久的瑞莫伦岛。我完全不明白这场闹剧的目的在哪里,我对我的生活没有任何不满。所有的舞会都取消了——我甚至没来得及和那位先生攀谈两句。上次见面的时候,我敢肯定他一直在朝我的方向看。
希望你能尽早找到那位下落不明的神明,我敢肯定那和这里的战争——是的,战争!西维塔,我们已经是战争的状态了——脱不了干系。不过我很担心你的粮食储备,姑娘,找到神明不一定意味着你就能填饱肚子;那些永生的家伙们可不用吃东西。唉,我说,不管双方谁压制谁,只要战争快点结束就好。那位先生看起来脾气可爱极了,我真不知道上哪儿找他去。
一个暴躁的Alya.
——
Civetta P. to Alyis N.
给你我最诚挚的祝福,阿尔娅。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埃瑟瑞与你同在,也希望你能早日找到你亲爱的先生。不用担心我的粮食储备,你完全不用担心我;但是你一定要保重,战争比雪原可怕不知多少倍!这种时候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新发现:前方似乎有一个灯塔。那看起来离我还有好一段距离,但是透过浓雾隐约可以看见有光亮。啊,那橙色看起来真是无比亲切。这说明这附近至少有人迹!希望就在眼前!
另外:雪原里真的很冷,再写下去我的手要被冻僵了。忘记带分指手套的我像个白痴。
再一次,保重,拥抱你。
最真挚的,C.
——
Alyis N. to Civetta P.
西维塔:
恭喜你的新发现,在所有人之中,你绝对是最不像白痴的一个。哦愚蠢的革命者。我不明白,西维塔。为什么神不会回应我的呼唤?我的信纸就快要用完了。这是最后一张。我本来想,实在不行可以把书页撕下来写字。但是前些天那些暴徒就这么冲进来点燃了我的书架。说实话,我真的没有力气提笔写字了,西维塔。无线电被封锁了,没有更多的报纸了,因为送报人——哈,他们可能都死了。所有人都生死未卜。你无法想象事态发展之快。见鬼,那些人像是急着去送死。我总是失眠,现在要靠安眠药入睡了。就连睡眠中那些梦也不会放过我。至于那位先生,让他见鬼去吧。对不起,我本不该拿这些打扰你,西维塔;你已经有够多的东西要担心了。可是我还能向谁说呢?
A.
——
Civetta P. to Alyis N.
向我说吧,阿尔娅。你要知道,我始终都会在这里,你这样美丽的小姐脸上应当常驻微笑。我已经找到了停留的地方,也就是那个灯塔。它是(我叫不上来名字的)石头砌成的,里面有一个充当暖炉的装置,非常暖和,至少没有风雪。不过,哦埃瑟瑞啊,这个炉子的燃料是记忆!前天我在路上它突然熄灭了,把我吓了一跳。这一定是因为上一个在这里的人,无论他是谁,把自己的回忆给烧完了灯塔才熄灭的。多么可悲!在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等死。我昨天把整个高塔都走了一遍,也没有发现这个人的任何痕迹;里面空荡荡的。我只想说,我已经烧掉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记忆了(原谅我,一不小心就把你嘱咐我替你记着的,你表弟干过的蠢事也烧掉了),我只是担心我会不会迫不得已忘记重要的事情,特别是,阿尔娅,关于你。
今天无法解决的事情就明天再去想吧。我们还是要有希望,我相信神明会给我们指示。
另外:我有很多信纸,估计是用不完了,随随信附上了一些。
拥抱你,C.
——
Alyis N. to Civetta P.
谢谢你的信纸,不过我想很快就没有人来使用它们了。对不起,西维塔,对不起.....我真的撑不下去了。我没有办法不去回想他们的尸体。我们的邻居和我的家人。而我是这样的无能为力,连为他们找到鲜花都做不到。我真的很害怕,怕我有一天就失去控制、一睡不醒——我需要越来越多的安眠药来入睡,而那些画面在梦里也不肯放过我。一睡不醒至少比现在这样要好。答应我,如果你能回来,而我已经不在了——不要责怪我,西维塔,我已经一无所有,连活着都是奢求——为我写一首诗吧。你的诗歌那么美,我会很高兴成为你的诗歌。
我能成为你的诗歌吗?西维塔?我很庆幸你不在这里,你不应该见到这样悲惨的景象。革命者甚至拥有神的祝福,他们高喊自由,我们一无所有,连神明也不在我们这边。一切都是谎言。我们是约定过不要互相遗忘,可是如果这能够让你活下去的话,忘记我也无所谓,我已经别无所求。只是,如果可以的话,我请求你,在你还记得我的时候给我写一首诗吧。这样在未来的某个时刻里,你的文字将赐予我新生。
A.
为什么偏偏是我呢?我什么我还活着?我是谁,C?
该死
西维塔,救我
对不起
————————
西维塔凝视着信纸的最后几行。
那些字迹被或是泪水或是鲜血的液体晕开,狂乱,颤抖,如同她此刻的思绪。她可以想象世界另一端,昔日沉醉于觥筹交错中的美人以如何绝望的心情、隔着层叠的炮火、天空与海洋向自己呼喊。她的手指因为焦虑和绝望而变得冰凉。
她抖索着吐出一口气。西维塔从来心软得有求必应。诗句自她笔下流淌而出,漫溢过干燥的羊皮纸和坚硬的窗台。她的脑中除了一个名为阿丽伊斯的年轻姑娘和她的神明以外别无其他。阿丽伊斯五年前对自己伸出的手,阿丽伊斯在舞池中旋转、大笑,阿丽伊斯那张似乎从来不会露出愁容的脸、那张令无数人倾倒的面孔——以及神明,呼唤着先知、呼唤着她的神明。
墨水干涸的瞬间黑暗如期而至。先知任由羊皮纸的信件散落一地,被潮水一样的黑暗淹没。她顺着指引走下旋转楼梯干燥的台阶,她的斗篷在身后拖拽出沙沙的细碎摩擦声。空荡的建筑物里只有她一个人脚步的回音。
先知停在敞开的大门边,眨了眨眼;白色旷野之中她的身后是凝固的黑暗。她心如擂鼓,在四肢百骸中燃烧的渴望迫使她向前迈出了踏进雪原的一步——
“一 二 三 四”
她和着自己的心跳,在与冥冥之中同一频率的唱颂,在与万物和每一片雪花的共振中她默数——
“五 六 七 八”
*呼吸*
——骤起的狂风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席卷了整片荒芜的、白色的大地。
先知向后踉跄几步,失去平衡。冰凉的雪粒灌进她的袖口,尖锐的快速流动的空气里漂浮着初春雨水的味道。她裸露的手指埋进松动的雪地——她马上感受到冰雪在以不合常理的速度消融,有什么在破土而出。肉眼可及之处的盲目白色变得模糊,落潮般向后褪去。
她的心脏仍在跳动,应着风的频率,带着万物重生的狂喜。
弹指一挥间,雪原消亡,冻土复苏,显露出原本森林的断壁残垣。西维塔仍跌坐在地上,手指陷入松软的土。空气明亮,雪水汇成涓涓的溪流,从遍地纵横的朽木间蜿蜒而过,亦从她眼底划过浓墨重彩的一笔。蓝色是天空。黑色是高大乔木的尸骸,浅金色是从狂风走出的神祇的发梢,和他在旅人额上落下的一个吻。
“祝福你,勇敢的先知。”
END.
外表是可爱的小姑娘,其实是好几千岁的神明。
日常是吃瓜看戏以及看各位神明互相怼,属于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煽风点火型。一旦到了祭典季节就会分身乏术,甚至屡次起了杀心,但每次都会被埃瑟瑞女神无比高冷地回绝。
实际上会兢兢业业地工作,只是话有一点点多,爱玩又有一点八卦。
很久很久以前是半吊子次神,白蓿cp粉头,在旧神陷落之前和两人关系很好。后来是社畜次神,因为工作量突然变大了。
扎头发的发夹是俯视众生的神目,圣物是一个类似十字架的东西,大部分时间扔在神殿里积灰。
真正全力以赴的话武力值很高,会为了重要的人奋不顾身。
05 黑暗在融化
埃赫林睁开眼睛。她感觉自己的脸颊湿漉漉的,沾满了泪水。她没有在意,她的世界在沉默地轰鸣,世界的色彩劈头盖脸浇下来,漫天的星河依旧亘古不变。
她独自走过一节又一节空旷的车厢,走进最深切的黑暗,直到尽头显现出一个暖暖的橘黄色的房间的轮廓。风扬起钩花的窗帘。
埃赫林踏上柔软的羊毛地毯,黑暗在她身后融化。她身披星光。
那个音乐盒,神使鬼差地回到了她的梳妆台上――那是她还在自己家里的时候,一直放着音乐盒的地方。它上满了发条,正在轻声演奏出月光一样的旋律。
女孩怔了几秒,不自觉地弯了嘴角。
-
“林?”埃赫林听到有人在敲门。她横穿过自己的房间,在地毯上留下一串潮湿的水迹。艾德海特站在门外,眼睛睁得大大的。“我做了噩梦,能和你一起睡吗?”
“啊,艾德。当然,快进来。你没事吧?”
“我没事,林。就是…我忘不掉,我忘不掉以前的事。”
埃赫林的心颤抖了一下。她蹲下来,把女孩拉进自己的怀里。“......好啦,现在都过去了。你不用再担心了哦?你很安全,我们都爱你。现在很晚了,我们应该去好好睡觉啦。”
她看着艾德海特挤进被子里,靠在她身边,苍白的脸颊上浮起两朵红晕。埃赫林给艾德海特一个晚安吻,轻声唱起了她的安眠曲,直到女孩面容安稳地睡去,像希里安曾经对她做的那样。
“晚安,做个好梦。”
此刻,她感到了曾经的希里安应当感到的同样的心情。而她知道,她已不是那个会迷路的孩子了。
星光闪烁的未来正在她面前铺展开来。
--「鲜花,晚安吻,和被遗忘的提琴曲」完--
Uroria 乌洛里亚洲——def. 最初的
首都:Urory 乌洛里
又称西大洲,是人类主要居住地。聚集了世界上大部分的默然希尔教徒。曾经发生过两次大规模的宗教性战争(细节见 历史)。大洲北部有着巨大规模的神殿,神殿的上方有浮空的山脉,是天廷所在地。
主要城市:Réindale 莱茵戴尔
*存放設定故事集的部分
慢慢建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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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建仅3年的网红学校,!(读作i)高校,本学年的学生会集聚了4名个性十足的问题儿童。这是他们试图在“学园联合都市”【若洲】闯出天地,逆风翻盘的青春政斗故事。
一天,宅男莫往穿越成了游戏里的魔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