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bloodline同世界观的延伸自娱自乐小组~【
白色的瞳是一汪泛不起涟漪的湖,
水的深处挤满了黑玫瑰,
在她用指骨蘸取月光作契时,
为整座镇子开始铺上铁锈,
她们灵魂的重量怕不及一颗秤星,
蝉蜕被她们的灵魂砸出褶皱,
她如愿交易到生命的意义,
于是苦痛开始结晶——
摆钟的刺针贯穿合掌的阴谋,
露珠在谎话里涨潮直到泛滥,
掌纹却在日复一日中长出年轮,
直到黑玫瑰并蒂枯萎成碑,
所有墓碑都在涟漪中漂浮,
长存的时间也许不再叠加。
-白酒烛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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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印象诗,仅展示,禁一切
前所未有的难得的温和天气,
落雪在昨晚停下的时候,
月亮立刻就点燃了自己的碎盏,
白炽色的光就跨过碎口亮堂堂的出来,
多么适合喝梨子酒的天气,
外面黑色的树上堆积的雪花,
正如梨子花一样,
好像要结出来什么东西,
大概是下个月正要到来的春天,
每片雪花消融攒积的水洼,
都在为春天的无数片炽热做准备。
-白酒烛泽-
原创印象诗,随笔
仅展示,禁一切
“萧琴!没事吧?”华箐道,“不要鲁莽。”
萧琴舒了口气,道:“我没事。好险,谢谢你拉我……”她回头,但身后的人好像都没拉过她的样子。
爻鄀抱着臂,瞥了她一眼,一脸冷漠:“这地方就是怨气发源地。”
洞内十分空旷,石壁上画着一些血红色的图案和符号,此外再无其他。
“就把我们关这儿了?刚才的石门要怎么开?”萧琴皱着眉,又疑惑又有些烦躁。
古莞凑近夜明珠仔细观察,除了个头很大外没什么特别之处。她小心翼翼地伸手点了点夜明珠,没反应,可以确定没有危险,于是她把整个夜明珠都拿在手里。
“哇!这么大颗,一定很值钱吧?”一名弟子惊道。
“有钱人!”
古莞举着夜明珠看石壁上的图案,一道一道红痕的和手指一般粗细,古莞凑近嗅了嗅,道“像血。”
“我猜,是人用手抓出来的吧,手指硬生生被石壁磨破……”华箐缓缓开口。
“甚至还有一片一片的血迹,不会是人用头撞出来的吧……高度和我差不多。”萧琴道。
“极有可能,人在极其痛苦、生不如死的情况下,是会主动寻死的。”华箐道。
“那那那……我们最后不会也变成这样吧?”一名弟子欲哭无泪。
华箐安慰道:“别忘了,我们不是平常人,不必担心。”
“对,会死得比他们体面一点。”爻鄀道。
“……”
正当众人无言以对时,石门对面的山壁传来一声巨响,这边又打开了一扇石门。原来是萧琴拿了另一颗夜明珠,触发机关。
一名弟子惊道:“啊?这就开了?”
而萧琴刚把夜明珠放进百纳囊,就被华箐叫住:“萧琴,拿出来。”
萧琴只得吐了吐舌头,把夜明珠掏了出来。
里面的山洞比外面大了三倍不止,洞顶露天,月光斜射下来,正照着空地上的一个机关,似乎正是想要引人注意。
“那个机关,好可疑。”萧琴盯着那处光亮之地。
山洞深处似乎堆放着稻草堆一样的物体,古莞一边警惕四周有没有危险,一边靠近“稻草堆”。距离渐渐近了,那堆物体也渐渐显出原形,原来是尸山。忙叫道:“华箐,快来!”
于是众人都拥上来了,有几个被吓得不轻。
尸体们被随意地堆放在一起,像被人抛弃的布娃娃。“布娃娃”又脏又破,浑身是血,等着黑漆漆的眼睛,似乎在表达自己的不甘。
华箐开始指使弟子们干活:“去看一下是不是二十四个。”
弟子们推搡着,谁也不敢第一个上前。
“你看他们的眼睛,好吓人……我怕他们的鬼魂儿缠上我……”
爻鄀冷漠地说道:“他们的魂魄已经没了。怨气是残存在尸身上的,恐怕再过片刻,怨气就彻底消散了。”
“为什么魂魄没了?”古莞问道。
爻鄀沉默不语,在想可能与那件事有关,但那也是鬼首需要保守的秘密。
华箐再次下达命令:“既然是空的躯壳,那就把他们当成普通的物件就好,快点,真相就要出现了。”
“嘿嘿,师尊,我们成日和鬼啊尸啊打交道,不如顺道为百姓们办了丧葬之礼,肯定比普通办葬礼的赚得多!”萧琴一边拖着一具尸体往边上走,一边笑嘻嘻地对华箐说。
华箐笑了笑:“别跟其他百姓抢生意了。你若想做就去吧,别说曾是华汀筠弟子。”
三位前辈袖手旁观,悠哉地站在一旁,观察洞中其他东西。无疑,这洞的石壁上的血迹比外面的更密集、更浓重。
月光更明亮了,照得那个机关闪闪发光。
“师尊,二十四个刚好。其中有一个长得与我前几日拜访的那家屠夫长得相似,应是其胞弟。”风璋对华箐汇报道。
“嗯。”华箐应了一声,随后陷入沉思。
“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想想怎么出去?”一名弟子发问道。
“顶上不是有个洞吗?”这名弟子指了指洒下月光的洞口。
风璋控剑飞向洞顶,果不其然有层结界挡着。
华箐默默走近那个引人注目的机关,伸手触摸,没有反应,注入灵力,依旧没有反应,正一筹莫展。
古莞凑到她身边,一同观察那个机关,爻鄀、萧琴也都走了过来。
“都来观察一下这个机关,说不定人多就能想到办法呢。”华箐道。
于是其他弟子都前来围观,当所有人都站到月光下后,顷刻间,地动山摇,众人脚下的地面竟沉陷了下去,所有人摔落在一口井中,水没过脚背。
“是陷阱!”萧琴气急败坏。
华箐很镇定:“先别急,万一出口就在这里呢?”
这口井中的水是浑浊的,水面漂浮着一些不明物,有股异香。
“墙壁太滑,踩不上去!”一个想要用轻功的弟子欲哭无泪。
“啊啊啊!什么东西抓住了我的脚!?”一个弟子被吓得不轻。
古莞也感觉脚被什么东西缠住了,越用力挣扎,缠得越紧。水位正在不断上涨,香气刺鼻,令人头昏脑涨。
“没、没力气了……”古莞虚脱地靠在井壁上,“好困,头好晕……”
华箐认出了水面漂浮的几种药物,心想:不过片刻这些药竟发挥出了这么大作用,究竟是什么人能将毒药使到这种出神入化的境界?
除了爻鄀,所有人都处于半昏半醒的状态,他们不断挣扎,极力不让自己昏过去。
爻鄀不屑地轻哼一声,实体变成了魂体,飘出水面,想去解救古莞,变回实体,却立马被水底不明物缠住脚,运起鬼气想斩断那不明物,但那东西好像也没有实体,鬼气也奈何不得。她摇晃着古莞的肩膀,想让她清醒一下。
华箐想要靠近古莞并阻止爻鄀触碰她,可是身体如何都使不上力,两眼一闭,沉入水中。
水位很快升到了古莞的脖子,她被这异香迷晕过去,无力支撑,倒入爻鄀怀中
……
忽然,古莞吸到一口新鲜空气,意识也被唤起,她猛地睁开眼睛,咳嗽不止,胸部剧烈起伏,还能呼吸的感觉真是太棒了。
“阿莞?”华箐快步上前,满脸喜悦,她扶住古莞,为她顺气,“感觉怎样?”
“我……”古莞嗓子干燥,一开口又引得一阵咳嗽,华箐忙给古莞喂水,她哑着嗓子道:“我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华箐笑得十分开心:“三个月前。你昏迷了三个多月,终于醒了!”
“三个月?情况这么严重吗?”古莞有些惊讶。
“是啊,当时我们所有人都昏过去了,幸亏鬼首出手相助。”华箐道。
“我以为她会冷眼旁观……”
“是外冷心热吧?”华箐轻轻笑道,“仙盟武会已经结束了,我们目前不用再下山了。”
“结束了?太可惜了,我还想看萧琴表现呢。”古莞道。
“她只得了第十名,你猜第一名是谁?”
“风璋?”
“他不擅长武力,没有参加武会。”华箐温和地笑着,“第一名是爻鄀。”
“什么?”古莞睁大眼睛,“她为什么会来参加武会?”
“为了找个正当的理由拜入我门下,好天天见你。”
“……”
“她成为鬼首时杀了多少鬼,别说年轻弟子,就算各派掌门也打不过呀。”华箐笑道。
一年的时光眨眼间便溜过去了。
那天华箐兴致非常好,她对古莞说:“阿莞,陪我做一件事吧?”
“什么刀山火海我都愿意。”古莞回道。
“原来和我成亲是刀山火海吗?”
“什……”古莞彻底愣住了,她说什么?成亲?古莞差点以为这是她自己说出来的话,它却是真切地从华箐口中说出的。
反应过来后,古莞的信已经控制不住,仿佛要跳出这胸腔,她不可思议地看着华箐,越看心跳得越猛烈。
“不愿意吗?”华箐将古莞额前的碎发揽到耳后,目光很是深情:“其实我一直心悦你,可是兄长不愿,直到今日我才将他说服,他不再管我们怎么做。”
“我愿意!我……”刚说出三个字,古莞哽咽住了,但是笑得很开心,不住地点头。
这不对劲。一个声音在古莞心里说道。
……
新婚之日,全天下都知道了这件事,或是好奇、或是祝福,苍煜山来了很多人。
比上一世沈子泉和华箐那场排场大多了,彩带、花束几乎每个角落都没落下,这对于苍煜山来说是一件及重要的事。
沈子泉刻意下山去了,不会来参加婚礼。至于爻鄀,此刻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整个苍煜山的布置都正合古莞心意,她想,婚礼当然是越热闹越好,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她们成亲了。
这就是古莞梦寐以求的啊,梦想成真的感觉真的妙不可言。
华朗本不想入座,被吕钦劝了一番才登上高堂之座。
盛宴上鼓瑟吹笙,众人推杯换盏,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终于等到“送入洞房”的高喝,一对新人迫不及待地回道汀筠居,紧闭房门,卸下凤冠霞帔。
华箐主动搂过古莞,献上深情一吻,两人难舍难分。
翻覆半天来到榻上,古莞却停下了,静静地看着华箐。
“阿莞,这一天我等了许久,你何不快与我洞房?”华箐的声音带着魅惑。
这不像她。那个声音又在古莞心里说道。
“这是真的吗?”古莞问道。
“当然是真的,我们已经成亲了,此生缘分已定,你别想离开我。”
“此生……可,你的寿命太短了啊。”
“我会努力修行,寻长生不老之道,与你共赏人世更迭。”
“等等,华箐,等等……”古莞起身,坐在榻上,与华箐对视,“现在的一切,都是真的吗?”
“是真的,你能与我成亲,能听到我的声音,能与我缠绵……你害怕这是梦吗?”
古莞红了眼眶,“是,我好怕这是一场梦。”
“怎么会呢?”华箐温柔地笑着,“是不是我对你太不好,才让你觉得这都不可能?”华箐面露愧色。
“让我抱一会儿……”古莞展开双臂,将眼前人拥入怀。
华箐也紧紧抱住古莞,道:“不要害怕,这不是梦。”
“你对我很好,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我怎会怨你对我不好……”泪水朦胧了古莞双眼,她将双臂圈得更紧,恨不得把她嵌进自己身体。
“阿莞,你是我的灵宠,我的心尖宠。”
“你是我的主人,我的心上人。”古莞哽咽到发不出声。
“不要哭了,好不好?”
“嗯……”可是泪水仍然源源不断。
“明天我们还要去给兄长敬茶,哭肿了眼就不好看了。”
“嗯。”
“以后我们要永远在一起,一起下山打鬼怪,我会给你买好多你喜欢的东西。”
“嗯。”古莞颤抖地说道,“但我好怕,这只是一场我不愿醒来的梦。”
“这不是梦,不要怕。”
古莞深吸一口气,道:“华箐,”随后左袖中滑出一把匕首。
“嗯?”
“我爱你……再见。”古莞双手紧握匕首柄,颤抖着将它送入华箐后背,直至刀刃完全没入。
“目前线索只有这些。”风璋看着华箐,希望她能推出什么有效结论。
华箐问道:“这些人可有拜入什么邪教?”
“他们都是普通百姓,没有拜什么邪教”
“那天晚上没有任何异常……若是说他们自己走失,可如何推断缘由?总不能集体中了梦魇,梦游出去的吧?”
“弟子也曾想过这一点,他们家人说平时不会梦游。”
“那如果有人控制了他们呢?就如同钟小纭控制魂魄,他能控制整个人……”
古莞道:“控制他人,只有鬼才可以做到。”
“不,附近没有鬼。”爻鄀断言。
爻鄀是鬼首,对鬼气感知十分敏锐,她说没有鬼别人自然不敢反驳。
“会有人能控制别人吗?”萧琴问道。
“闻所未闻。”华箐道,“这个推测先放一放。如果不是他们自己走出去的,那应该是外力。一个人在一个时辰内将二十四个相隔甚远的人运出去,还不被发现,不太可能。多人作案就好说了。”
之后华箐陷入了沉思,弟子们开始小声讨论。
爻鄀对古莞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吗?”
“不能是来找我的吧?”古莞面无表情。
爻鄀笑道:“我非故意找你,却与你相遇,这不是缘分吗?”
“……你为什么来这里?”
“鬼首应维护鬼界秩序,近日我感觉此地怨气颇重,前来调查。一般来说,怨气越重,鬼气越重,可这里竟没有鬼。而且,我似乎来过这里。”
“怨气是人类的,还是鬼的?”古莞问道。
“鬼的,我不会认错,所以很奇怪。怎么样,跟我去吗?”爻鄀道。
古莞扭头告诉了华箐。
华箐对爻鄀笑了笑,道:“可以一试,若与这案子有关最好,无关也可以除怨气,不算白跑。”
爻鄀不满地说道:“本座一人便可解决,为什么要带上累赘?”
华箐依旧笑道:“算是给我们这些人长见识了,偶尔为自己攒点儿人间的声望嘛,鬼首大人。”
“不需要,万一本座心情不好把你们都杀了呢?”
古莞:“能不能 好好说话?”
爻鄀道:“如果是凌莞想去,我很乐意。”
古莞:“那 你不介意 我 多带些人吧?”
爻鄀看着弟子们闪闪发亮的眼睛,不禁蹙眉。
“师尊,我还可以去吗?”萧琴问华箐。
“你可以休息了,这次带另外五个人。”
“不要啊师尊,带上我嘛……”萧琴开始撒娇。
“罚抄完成了吗?”华箐问道。
“啊……”
“先抄完再说。”
爻鄀道:“晚上怨气更重,等天黑吧。”
……
华箐与古莞坐在一个角落里,古莞怕华箐误会她与爻鄀有什么,主动解释道:“华箐,爻鄀只是几百年前的,一个老朋友,只在一起待过一段时间,我们只是朋友。”
华箐相信古莞,但很高兴她能来主动解释,故意逗她:“哦,认识她比我早啊,那你们待在一起多久了?”
古莞有些慌:“有五,不,三年?”
“哎呀,在一起的时间也比我久呢。她为什么叫你凌莞?”
“那是我本名,后来母亲嫁了古老爷,我也改姓古了。”
“哦,她比我知道得更多呢。”
古莞的慌张写在脸上;“不了解,只是名字而已,我也不了解她。真的。”
华箐得逞地笑着,继续说:“她为什么想带你走?她喜欢你?”
“不、不是,绝对不是,华箐,你相信我,我只喜欢你的。”
华箐忍不住摸了摸古莞的脑袋,说:“我相信你。”
……
萧琴奋笔疾书,终于完成罚抄,让华箐检查。
华箐点点头,道:“合格了,你问问鬼首同不同意多带一个你。”
爻鄀坐在另一个角落里远离喧嚣的弟子们,闭目养神。
萧琴从门外进来,蹑手蹑脚地往爻鄀身边凑,坐在离她半尺不到的位置。
过了一会儿,爻鄀忍不住问道:“闲人勿扰——你来这里做什么?”
萧琴神神秘秘地对爻鄀道:“你猜?”没过片刻,她接着说,“好吧,我给你们带酒来了。”
爻鄀闻言睁开眼,看着萧琴从百纳囊里拿出一坛密封完好的酒,然后警惕地看看四周,对爻鄀道:“不要说出去是我给你带的,我会受罚的。”
爻鄀接过酒就要打开,萧琴忙阻止:“等你出去了再喝啊,古前辈鼻子灵,会闻到的!”
“确实,她不喜我饮酒。”爻鄀道。
“为什么喜欢喝酒?”萧琴问道。
“喜欢那半醉半醒的感觉,在这苦难的世间,偶尔寻求迷离之感也是一种缓解。”
萧琴一听就知道她是个有故事的人,没接话,切入正题道:“今晚能带上我吗?”
“不,人多不方便行动。”
“鬼首姐姐,看在酒的份上,好不好?”萧琴拽住爻鄀衣袖的角角撒娇。
“行吧,我会见死不救。”
萧琴笑得如沐春风:“没关系,我会保护好自己。”
“丫头,以后见到危险人物记得躲远些,别总往人家身边凑。”爻鄀道。
“这我当然知道,我不会傻到去送死的。再说,这儿也没有危险人物啊。”
“本座杀的人比你见过的人还多,你说我算不算危险人物?”
“不算,姐姐人美心善。”其实萧琴听说过,成为鬼首要斩尽鬼界所有鬼,只留自己。
“你好烦。”
爻鄀觉得萧琴对她,就像当年自己对古莞一样,无论怎么被冷落都还是很热情。
……
直到三更人定时,华箐、古莞、爻鄀、萧琴等九个人才出发。
街上冷冷清清,只听得远处深巷里的猫叫。时不时地刮起一阵风,于是看见枯叶在半空中飘荡。
爻鄀观望四周,确定方位,道:“你们跟紧本座。”说罢便一阵风似的向东南方去了,只留下红色残影。
“这么快!”
“毕竟是鬼。”
“哈哈哈,我们竟然在三更半夜跟着鬼找死人的怨气!”
弟子们一边开着玩笑一边御剑跟上黑夜中那点红色。
打更人一边喊“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一边看见一道红色鬼影一闪而过,愣了一会儿,以为眼花,刚迈开腿,却看见半空中一群半透明白色鬼影飘过,伴随着隐隐的笑声。吓得撒腿就跑。
越往前,越难见人烟,穿过一片荒地,爻鄀停在了一片树林前,思索着什么。等众人聚集后,说道:“夜里怨气应该更重才对,为何此时反倒比白日里淡了?这里没有鬼,怨气也不够浓,是我判断失误了吗……”
“是对是错,一探便知。来都来了,不进去看看吗?”华箐道。
爻鄀不语,先一步进入树林,华箐带领其他人也进入树林。
森林以高大的杉树为主,地上草木也比较高,这些植物在本地并不常见。
古莞正觉蹊跷时,却发现周围已不见爻鄀、华箐踪影,只余她一人。杉树遮天蔽月,林中乌漆嘛黑,但也不至于一进来就见不到其他人。
古莞变回猫形,灵活地从树与树之间的间隙中穿过,朝前穿梭,终于看到前方不再是草木,而是一片荒地——她又回来了。
于是她惊讶地发现,爻鄀也在,古莞变回人形问道:“什么情况?”
“又回来了。这森林莫不是专门用来防外人入侵的迷宫法阵?”爻鄀道。
华箐也从森林里出来了:“你们也在?”
古莞道:“无法穿过树林。”
“这么邪门的林子,怕是有人为干涉。”爻鄀道。
过了一会儿,弟子们也陆续从林中走出来,一脸疑惑。
风璋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这片树林是个幻象,昨日我调查失踪案来到过那边的村庄。”他伸手指了指这片荒地的另一边,那是一片破旧不堪,廖无人烟的荒村,“那时候还没有这片树林。”
“哦!原来如此。”萧琴恍然大悟,但立刻挠了挠头:“所以要怎么破解?”
“不如我们试试往相反的方向走?”华箐微笑着,随后走入树林。
萧琴道:“只有我在意那个村庄是怎么回事吗?”
“抱歉,我并不了解。”风璋道。
爻鄀却开口了:“本座前一阵子去过,全村都被一人屠尽了,怨气很重,不过现在已经没有怨气了,有怨气的是树林对面。”
萧琴略感兴奋,说道:“那,那我们进森林里看看吧。”
其余人彼此对视,无奈,也进入树林。
古莞踏进树林,向后转,对面矗立着一颗粗壮的杉树,她绕到树后,果然看到一条通路。
这是一条极窄的小路,需要人侧身方能通过。古莞化为猫形飞奔,才发现这是一座迷宫,几次兜兜转转她终于看到道路前方不再有树木,而是一片黑暗。
已经无路可走,古莞踏进黑暗,回头一看,森林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底深渊。
“阿莞,你来了。”华箐温和地笑着,走近古莞。
古莞这才看清这是一个宽敞的山洞,她化回人形,跟在华箐身边。
陆陆续续地,山洞前又出现了几名弟子。
“很好,一个不落。”华箐笑道。
“这深渊也是幻象吧?”萧琴一边说着,一边靠近洞口的深渊,随后抬脚准备踩上去,突然后面却有人拉住了她,同时洞门两边突然出现两扇石门紧紧闭合在一起,发出一声巨响。
洞内两边的夜明珠忽然亮起。
合岳县街道繁华,车水马龙。华箐一行人向街上小贩打听可曾见过五个身着苍煜山派服的青年。
古莞路过一家烤肉店,刚走过两步,那香味便引着她倒退回来,盯着滋滋冒油的肉串直吞口水。
华箐毫不犹豫地掏钱给古莞买了几串。弟子们也馋,要买,华箐却说:
“马上晌午,与子玉他们汇合后一起吃。还有,修仙之人切不可有过多欲望,包括食欲,否则会影响修炼。而且,油性过大的食物不利于身体健康。”
萧琴不满地嘟囔:“可是,还有半个时辰啊……而且,不利于身体健康为什么还让前辈吃?”
“你能跟她比?”
萧琴心道:确实不能比,方方面面的。
古莞才不管他们,自顾自地吃肉串。
“……饿其体肤,空乏其身……”华箐继续找说辞。
“饿死了怎么办?”
“那就多加修炼。”
萧琴凑到古莞身边,悄声道:“前辈,这个什么味儿啊?能不能让我尝尝?”
古莞嘴里塞得满满的,还没咽下,却听华箐说:“这是给阿莞的。”
萧琴跑另一个弟子旁边,小声道:“你看师尊,就知道宠古前辈。”此话引得其他弟子共鸣,纷纷应和:“就是就是!”
距路人所指的风璋等人位置还有一条街时,一女声从几人后方传来,她叫的是“凌莞”。
古莞愣了一下,想确认这是不是在叫自己。下一刻,那女子从几名弟子中间穿过,上前抓住古莞手臂,声音充满欣喜:“凌莞是你吗?”
古莞转过头,正对上这人热切的目光,她的脸映在古莞眼中。这人双瞳是深红色的,眼睛狭长,眼尾泛红,像狐狸眼。她的前额有一红色印记,头发披散,里衫大红色,外袍深红色,花纹繁杂而华丽。
她整个人看上去高贵又威严,此刻看向古莞的目光却带着热忱与激动,像小孩子看见了心爱之物。
但她为什么知道古莞本名?
古莞还未做出反应,那女子却将古莞抱在怀中了,还说道:“找到你了!”
古莞瞬间“炸毛”,向她释放妖力将她逼退。她看上去很强,却没有防卫地后退两步,撞到路边一个水果摊。
老板破口大骂:“在大街上打什么架!修仙的就能欺负人吗!?”
华箐一边赔笑,一边拿出钱袋子给老板,道:“她们不是故意的,还请体谅体谅。”
街上行人无人靠近,远远观望。
华箐对那红衣女子道:“这位……大人,还请不要动手动脚。”
红衣女子全部无视,只看着古莞,说道:“我是爻鄀,我们曾同行过五年。凌莞,还记得我吗?”
爻鄀……古莞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一只红狐。
两百年前,古莞在一片森林中寻找猎物。森林很静,于是她成功捕捉到前方灌木丛中的细微响动,猫的肉垫不会发出响动,但当她走近时,还是被猎物察觉到了,一下子窜出去,古莞撒腿猛追。
那是个有些灵性的兔子,快成精了。古莞却已经成妖了,区区兔子而已,她没用多少灵力这兔子就断气了。当古莞正准备享用时,一道红色灵流直击古莞,她侧身躲过。随后一只红狐冲向古莞的兔子,古莞把红狐揍了一顿。红狐显然轻敌了,因为她的体型比古莞大很多。
这只红狐因为天资差,连普通动物都捕不到,已经饿了三天,刚想抢只兔子还失败了,正当她哀叹时,古莞扔了个兔子头给她。
于是红狐便开始跟着古莞,甩都甩不掉。虽然古莞只是因为不喜欢吃动物的头部才扔给她的。
红狐整天叽叽喳喳地跟在古莞身后。
“我叫爻鄀,你叫什么呀?”
古莞不语。
“你好厉害,是不是快修成人形了?”
古莞不理。
“你多大了?我今年二百五十岁!”
古莞不听。
后来古莞才渐渐回话,依旧不冷不淡。
五年之后,凌月来寻古莞,爻鄀才知道她的名字是凌莞。
……
收回思绪,古莞皱皱眉头,转身便走,几人连忙追上。
爻鄀跟在古莞旁边:“想起来了?”
华箐看到爻鄀额前的印记便猜到了这位女子的身份,却不清楚和古莞之间的关系,于是问道:“阿莞,这位是?”
古莞瞥了爻鄀一眼,道:“你自己说。”
爻鄀神情立刻变了,带着几分不屑:“本座新晋鬼界首领,爻鄀,凌莞旧友。”
古莞有些惊讶:她都成鬼首了?天资奇差也能逆袭?
华箐恭恭敬敬拱手道:“鬼首大人,久仰。在下苍煜山华箐,华汀筠,是古莞的主人。”
几名弟子一听是鬼首,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乖乖地跟在三人身后。
“凌莞,你怎也开始与人类为伍?你怎能委身做一个修仙人士的灵宠?”
“与你何干?”古莞冷冷地抛下这句话,继续走。
“你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没等谁答话,爻鄀便自己说了下去,“我就是被修仙的打死的,而他们只是看上了我的皮毛。”
古莞不感兴趣,不理睬她。
“凌莞,你跟我走吧!”爻鄀刚伸手碰到古莞的手,古莞横了她一眼,眼神像剑气一般锋利,还带着几分厌恶,于是爻鄀放下手,道:“你迟早会被他们害了的!人类没什么好东西!我现在是鬼首,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我会保护你,视你如珍宝,比你为人类效力好千百倍!”
华箐牵住古莞的手,往自己身边拉了拉,面带微笑,说的话与温和的语气半点也不符:“带她走?得到我的允许了吗?看到她项上的铃铛了吧?我们已经签订了契约,即使你带她到天涯海角,”华箐抬眼看向爻鄀,笑容中藏不住杀气,“我都会带她回来。”
“区区蝼蚁,也敢这么跟本座说话?”爻鄀杀气四溢。
“爻鄀,再对她不敬,我们绝交。”古莞怒道。
“凌莞,你是不是被她威胁了?告诉我,我会帮你!”
古莞瞪了她一眼,爻鄀咬了咬唇,不再言语。
距离风璋等人所在的客栈不远了,可这余下的几步路连风中都带着紧张。
终于,华箐停在了“岳新客栈”门前,确认一遍后抬脚走进。风璋提前和掌柜打过招呼,所以掌柜一见华箐等人就说:“诶呦,几位可是来找苍煜山那几位门生的?小二,带他们上二楼。”
萧琴向变戏法一样变出一支红梅簪子伸到爻鄀面前,笑吟吟地说:“鬼首姐姐,别不开心啦!”
别人见到鬼首都避之不及,萧琴却赶着往上凑。
爻鄀瞥了一眼簪子,皱眉道:“什么破花烂草也配戴在本座头上?尔等蝼蚁也有直视本座的资本?”
萧琴愣了愣,眨眨眼,表情很委屈:“梅花很尊贵的……”
爻鄀不理萧琴,跟着古莞上楼,萧琴跟在爻鄀身后:“那你喜欢什么呀?胭脂水粉还是各类武器?”
爻鄀压低声音威胁道:“再说话,本座让你永远开不了口。”
“不能吧,古前辈还在这里,你要是动手,她不会更厌恶你吗?”萧琴笑得很是纯真。
“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没事啦,只是想和你这位鬼首大人交个朋友而已。”萧琴和爻鄀并排走着,“我也想成为你这样强大的人!”
爻鄀不冷不热地说:“想成为鬼首?那需要几百年呢。”
“果然鬼界首领都是经历了重重磨难的!”萧琴的语气和眼神中充满了崇拜。
“……”
林汐远远跟在她们后面,小声对旁边人说道:“萧师姐又开始跟坏人眉来眼去了……”
“唉,别管她了,一直这样。反正有师尊在,她是不会做出什么坏事的。”
二楼包厢早已布置好大桌饭菜,等华箐先上座后,古莞坐在华箐身边,爻鄀自顾自地入了座,在古莞身边,弟子们争先恐后往华箐另一边坐,萧琴却坐到爻鄀身边,这个位置没人抢。
华箐说:“大家辛苦了,先用餐吧。”
包厢内顷刻热闹起来,该吃吃,该说说,苍煜山也不管这个。
全桌唯有爻鄀不动筷,萧琴道:“姐姐,变成鬼不用吃饭吗?你看着我们吃,是不是不太好啊?”
爻鄀没回答她的话,问道:“有酒吗?”
萧琴一边嚼着什么一边说:“苍煜山有规定,不能饮酒。”
华箐听见了,笑吟吟道:“鬼首大人想喝?我立马安排。”
爻鄀“啧”了一声,道:“不必了,面对本座这个不速之客,你们指不定怎么腹诽我呢。”
“哈哈,哪敢,鬼首大人赏脸和我们一起吃饭,倒是我们荣幸至极呢。”
萧琴端来一盘杏仁豆腐放到爻鄀面前:“这个可好吃了,尝尝?”
爻鄀不动。
“不喜欢甜的?”萧琴又放了半盘清烧鲈鱼。
爻鄀依旧不动,萧琴端上一碗排骨汤:“喝酒伤神,喝汤吧。”
“萧师姐,不吃别放着呀,我们这还想吃呢!”一名弟子说道。
“嘘,嘘!那位是鬼首!”他旁边的一位弟子低声道。
“有师尊在,她还能杀了我们?”
萧琴:“少吃两口能饿死?”
直到结束,爻鄀都没动一下筷子。
撤下残汤饭渣,众人安静下来,等华箐发言。
华箐以客观的角度讲述了钟小纭一事。众弟子马上开始发表自己的见解。
“好黑暗的人间……”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我都快分不清善恶了……”
一名弟子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华箐却说:“此言差矣,就钟小纭而言,去世那晚她是可怜之人,在那时她并无可恨之处。反倒后来因嫉妒和疯魔做了错事成为‘可恨之人’,我们才知道她有‘可怜之处’。而世界上大多数坏人做坏事都有一定悲惨的原因。是以,我认为应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爻鄀这时开口了:“依本座看,钟小纭当年便有错,明明可以自强,为什么偏要当乞丐?她若不留下,又怎会发生后来的事?祸端开始便是她要当乞丐。呵,但人那会预知后事,不过是人各有命罢了。”
华箐笑了笑,道:“鬼首大人眼光果然锐利,看问题也透彻,在下佩服。每人看事角度不同,不如此事到此为止,如何?”
众弟子自然无异议。
“风璋,请概述你当前已知的关于合岳县人口失踪一案有关的线索。”
风璋不徐不疾开口道:“失踪的二十四人不都属于合岳县,有七人属于外县。这些人体形、外貌、年龄各异,可以说除了都是人没有共同之处。而且他们互相不认识。”
“整个案件的蹊跷之处在于他们是同一天晚上失踪的,都是十天前。具体时间推测在子时到丑时之间。据同居人道,那天晚上没有任何异常,醒来便发现失踪者已失踪。三天后才敢报案,正巧这三日后报案的前前后后共二十四人。”
终于有一天,姻缘神显灵了,她看上去和雕像一般慈悲。
“小鬼,你在我的地盘作祟,断了我香火,若你再不归于鬼界,我定叫你魂飞魄散!”
钟小纭仰天大笑,是听到了什么十分好笑的事,笑的越来越疯魔,仿佛她真是十恶不赦的恶鬼。
“哈哈哈哈……你是什么?你是神么?”钟小纭笑问姻缘神。
“本神乃此庙之主,姻缘神。”
“好——你既是神,为何在此刻显灵?”
“你断我香火,败我名声。”
“没了?”
“就是如此。”
“哈哈哈哈哈!”钟小纭眼神中充满鄙夷与绝望,“好,好,好——我不过是毁了你一座神庙,你就出来兴师问罪了?那么多人被我控制了,你也不是来救他们的?就因为香火受了影响……哈哈哈哈!”
她的声音被失望浸得冰冷,她一字一句地质问姻缘神,“我在你的庙里遇害的时候,你在哪里?你说这是你的地盘,发生了这种事,你不能毫不知情吧?你是真瞎,还是装瞎!?”
姻缘神答道:“神,除自身职责外,不可插手人间之事。”
“哦——所以你是故意见死不救?还是说,我命该如此?我命该被妖邪弄得一无所有,我命该做两年乞丐,命该与爱人阴阳两隔?”钟小纭被悲愤,哀怨支配着头脑,对着姻缘神咆哮。
姻缘神沉默不语。
“我日夜对你虔诚祈祷,也确实帮我找到了命定之人,可为什么,我们会阴阳两隔?”
姻缘神道:“抱歉,我只能帮许愿之人找到命中人,能否在一起,得看造化。”
钟小纭轻蔑地看着姻缘神:“你看,我让他们成亲了,他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我是不是比你厉害多了?”她又笑起来,摆出她的傀儡让姻缘神看。
“你的遭遇,与他们何干?他们何故受迁?”
“他们不是想和自己心上人在一起吗?我成全他们了呀!”
姻缘神无话反驳,只能一甩袖子,道:“无理取闹!你究竟要如何才能归于鬼界、不祸人间?”
“了却心愿。一是得报杀身之仇,二是与心上人团圆。”
这可把姻缘神难住了:帮她报仇要杀人,可神不得随意杀凡间生物。与心上人团圆,两人一生一死,如何团圆?她生或他死,无论哪一个,都是插手人间事。
而钟小纭的恶事出有因,还发生在她的地盘,姻缘神心有愧疚,无法下手直接让钟小纭魂飞魄散。于是她只能作罢,道:“我无法助你。但从今往后,我限制你的力量,你不能再为祸他人。这庙,不要也罢。”
钟小纭取代了姻缘神,一到晚上阴气重时,雕像就会变成她的样子。
几个月后,庙里来了一个满身伤疤、一瘸一拐的男子,钟小纭一眼认出了那是武子。
武子给“姻缘神”上了香,坐在神像前祷告。晚亥时,雕像变成了钟小纭的模样。武子认出来了,认定这个神像就是钟小纭,他激动的诉说着这些日子他的状况,哭了又笑,笑了又哭。他的话变得异常多。
武子看不到钟小纭就在他对面认真地听他说话。
因为雕像只有在晚上才会变成钟小纭,于是武子夜夜来庙里瞻仰、过夜,天亮再去谋生。
又一个月后的夜里,一个醉汉跌跌撞撞地来到附近,钟小纭立刻认出这正是那害她的少爷。她立刻派出两名女鬼魂上前,那少爷一见立刻跟着她们走进庙。
钟小纭勾出他的魂,没等他反应过来,便穿透了他,把魂魄吸进自己的魂体。
不多时,一群人举着火把走上前来,知道这庙的诡异,谁也不敢上前,只能面面相觑。
犹豫不决之时,看到自家少爷对他们说:“快、快进来!”
他们不敢不从,刚走进庙,其中两人两眼一翻栽倒下去,其他人惊恐地叫着跑了。钟小纭同样吸走了他们的魂。
她上了那少爷的身,把两人吊在房梁上,最后把那少爷也吊了起来。
钟小纭的怨气竟然冲破了姻缘神的神力束缚,相应地,她也受到反噬——魂如灼烧,正在一点点消散,但是那三个人的魂魄正好补上了消散部分。消散的速度慢了些,但她也留不了多久了,要是再不去鬼界,就真的要灰飞烟灭了。
武子目击了钟小纭的作案过程,不禁叫好。
故事讲完了,听众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半晌,林汐小声地打破沉寂:“所以,你仍然留在人间的原因是武子?”
“是。”
“可是你在承受神力反噬啊,你还能……待多久?”
“不知道,能多久就多久吧。只要彻底消散前我看到的是他就好。我放不下他,他残了,要跑很远去谋生,每天吃不饱。他活下去的希望也是我,我消散了,神像便不能变成我的样子,他也会活不下去的。”钟小纭声音里满是痛苦。
萧琴愤愤不平:“让他们就这么死了太便宜他们了,要我说,应该让他们也和你一种死法!”
“……”
“虽然我死了,但我并不希望他死啊。只要他能好好活着……你们帮帮我、帮帮他,让他忘了我吧,忘了我他会过得更好。”钟小纭两眼无神,尽是绝望。
华箐道:“让他忘记倒是有法。不过,你真的不想让他见见你吗?我们有个法器,能让凡人看见鬼魂。”
钟小纭感激地看着华箐,终于露出一点笑容:“那……真是谢谢你了。”
两名弟子主动站出,向华箐行礼示意,走出姻缘庙。
窗外的天变得蔚蓝,黎明即将到来。
“人类,有钱有权便肆意作恶,残害同类。”古莞轻叹一声,“这也是我,不愿与人类为伍的原因。”她一词一顿地慢慢说道。
“嗯,有时人真的不如妖。”华箐含笑看向古莞。
“有时?分明一直都是。”
“可是,现在你确实是在与人类为伍啊。”
“你不一样,你不会欺负弱小、随意残害同类。”古莞道。
华箐却说:“那可不一定哦~”
古莞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知道即使华箐作恶了,她也会向着华箐的。她愣了半晌,最后来了句:“你不是人,你是神仙。”
这话顿时引起众人捧腹大笑,华箐笑得合不拢嘴,连钟小纭都忍俊不禁。
“什么?仙女姐姐吗?”萧琴笑得停不下来。
“禁止调戏师尊!噗哈哈哈哈……”
古莞却很认真:“嗯,华箐是神女。”
“好啊,那你就是我的眷属。”华箐的目光如月色般柔和。
不多时,那两名弟子搀扶着武子回来了。武子看到了钟小纭,立刻挣脱,激动地奔向钟小纭,刚迈开两步便摔了一跤,但目光从未离开钟小纭,他连滚带爬地窜到钟小纭面前。
武子想与钟小纭相拥,却扑了个空,抱了满怀空气。
古莞面无表情地看着一人一鬼,心里却想:这可是真情实感,可比梨园演的苦情戏好多了……
许多人在旁围观,而他们眼中只有彼此,他们此刻才是主角。
他们相顾无言,只是入神地看着彼此,却触碰不到对方。
武子哭成了泪人,半晌后才沙哑着嗓子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在这儿!”
“我一直都在……”
“我终于见到你了!”
钟小纭勉强笑笑,说道:“拜托你一件事,你一定要答应……”
“我一定办到!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辞!”
“请你……忘了我。”
“你说什么呢?为什么啊?不可能的!忘了什么都忘不了你啊!”
“忘了我吧……若你幸福,我就能安心前往鬼界,不然,我会抱憾黄泉的……”
“忘了你怎么会幸福啊?别说胡话……”
“不忘我,你怎么好好生活?他们有办法让你忘记我……”
武子撑着地后退了一段距离,眼中带了些委屈,摇了摇头,喃喃道:“不,不……”他的手在地上摸索着什么。
古莞觉得他可能要疯了,好不容易等到见到对方魂魄,却听到的是“忘了我”,这确实让人难以接受。
正当众人没注意时,武子从地上摸到一块大石头,双手举起狠狠地往自己头上砸去。华箐还未来得及拦下,武子便后仰倒下了,头上一个血窟窿,脸上却带着笑。
萧琴却说:“不愧是命中一对儿,都死在黎明将至之时。”
“事情算是解决了,接下来就该由我们唤醒那些被控制的魂魄,再送他们……”
华箐话音未落,姻缘庙顶部扑簌扑簌地落下灰尘,雕像底部出现裂纹并不断向上延伸。华箐喊道:“快撤!庙要塌了!”
古莞纤手一挥,庙门瞬间打开,等所有人都撤离姻缘庙的那一刻,庙轰然倒塌。
东方天欲晓,树梢间间或传来几声鸟叫。废墟周围鬼气也快消失了,看来他们已经去了鬼界。
后续的处理自然十分顺利,他们唤醒了被控制的魂魄并让他们回家。丢魂者的家属和这村村长都不住地向华箐等人道谢,给他们塞钱。
没停留多长时间,几人便出发前往合岳县。合岳县离此处并不远,午时之前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