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为共创故事文稿。
作者:Lophura
时常有同僚以一种略带恶意的口吻将M描述为穿教士服的不祥之物,在他们的窃窃私语中M是那个会带来灾难和厄运的符号,就像是午夜所见的乌鸦、路边倒毙的腐尸、发出凄厉尖叫的黑猫。对于M自己而言他并不介意将这些形容作为褒奖,可当他穿着丧服沉默地站在人群的角落,对身份尊贵的逝者表达敬意和追思时,他也忍不住怀疑自己是否成为了死亡的象征和告死的晚钟。
这已经是来到英国后的第三场葬礼了,那些与M短暂见面寒暄又拥抱告别的老朋友们总会在数天后成为讣告上的名字和遗孀眼角落下的晶莹泪珠。
这让M有些烦躁。
他确实带着刀剑与天火来到英国,准备将这个国家掌控在自己的强权中,可这并不代表着他一开始就准备将对抗的烈度拔升到你死我活的地步。这些见了面的老朋友确实是他扩展触手的一部分尝试,可以死亡作为回应对于这样的尝试有些越界了。
是谁在背后呢?其实不用去思考,不用去分辨,如果将英国比做一张餐桌,一个想要强行在中途坐上餐桌并独吞所有食物的恶客是不需要去考虑谁对自己有着恶意的——整张餐桌上已经入座的食客都不会欢迎自己。
那么,相较于报复,更高效地从中甄别出目标的方式是端上属于自己的食物,并且慷慨地和他们分享……然后再将其中不那么明事理的钉死在十字架上。
在老友的墓前留下一束白玫瑰,M对墓园外眼神不善的盯梢者露出一个平和的笑容,转身走进了伦敦永无止境的阴雨中。
当然,在正餐上桌前,他还需要去给某些人一点教训,好让他们知道上帝的教诲。
“若有别害,就要以命偿命,”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以手还手,以脚还脚,”
“以烙还烙,以伤还伤,以打还打。”
低沉的念诵声为建筑的外墙反射,经过伦敦复杂而混乱的街道与小巷,扬起烟尘污泥和居民的目光,最终成为一阵无声的雷鸣炸碎在格林威治天文台上空。M相信这是一个足够令人印象深刻的纪念,而那些讨人厌的占星师们大概需要不少时间才能修好他们的天球——又或是招够新人来补齐因伤残和死亡导致的人手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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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沙克先生,M老师今天还是不在吗?”
穿着一身干练的训练装束的Nicole以无可挑剔的力度和角度将手中的木刀挥下,本该毫无杀伤力的木刀尖端在撕裂空气时竟发出了令人心悸的啸声,让小院外路过的洗衣女工们多了一项可以用来嚼谷许久的有趣谈资。
坐在一旁聚精会神地用钢笔书写着什么的瓦沙克对此已经见怪不怪,相比起初次操控魔力就引起大气中的雷元素暴走,练习用刀第二天就达到圆转如意的状态并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在瓦沙克漫长的生命中他见识过太多的天才,虽然Nicole在其中也算是相当有天赋的那种,可这并不足以让他动容。
“M先生依然在忙工作,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才会回来指导您。”瓦沙克摘下单片眼镜放进口袋,起身将刚刚写好的识字教材放在Nicole的小书桌上。“另外,在下是M先生的仆人,您作为M先生的学徒并不需要称呼我为先生。最后,结束今天的格斗训练后请完成这两份作业。”
“999……1000!”随着最后一次木刀挥下,Nicole浑身上下汗水瀑布般涌出,瞬间将她浸湿。这样的体力消耗对她而言依然不轻松,可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进步和变强,这让少女十分鼓舞而充满了干劲、活力以及“饥饿”。
“哎呀,我不太懂那些啦,对我来说能教我本事的都是老师,当然可以叫先生啦。”她略带狼狈地将木刀放回武器架,扯下一条毛巾胡乱地擦拭脸上的汗水。
“浴室里已经为您准备好了温水和香薰,在开始上午的其他练习前可以先进行沐浴,在下还需要去准备下午的素材,就请您自己完成作业,在下会在晚餐前为您进行批改。”瓦沙克朝Nicole行了个礼,再度回到了属于他的阴影中,只留Nicole一个人在兼做训练场和教室的小院中准备咬铅笔头。这匹骄傲而满溢着天赋的小马驹到头来还是有着属于自己的难闯的荆棘丛——她实在是不太擅长书写和措辞,更别提更富有难度的文学了!
瓦沙克实际上说谎了,M在庄园中。不仅在,而且是刚刚才回来,从马车上下来后便飞快地走进了别墅顶层他用来静休的镜室。
按照M的吩咐准备好伤药和克制诅咒的材料,瓦沙克推开了镜室的们。
虽名为镜室,可这间小房间中只有两面摆在角落的小镜子,更引人注目的是房间中央挂起的金字塔型纱帐。
“瓦沙克,我们的学生表现如何?”纱帐中的人影摇动,可声音却是从瓦沙克的身后传出。若你仔细去看,便会发现无论是纱帐那一头的火光还是地面上斜斜地散开的影子都充满了失真和不谐。这个尊号为镜牢的男人总喜欢将自己遮蔽在这重重叠叠的虚像和映射中,让人不由得怀疑这镜牢究竟是用来保护,还是用来囚禁。
可瓦沙克知道这是属于他的牢房,是双方在厮杀和疼痛中用彼此的血肉铸就的枷锁,这个不要命的人类牺牲了一切也要控制他,要他低下骄傲的头颅。因此瓦沙克顺从了,成为了瓦沙克,成为了M的仆人。
“是您的学生。”瓦沙克先是小声地强调了一下,随后将Nicole几日来训练的成果总结汇报。
“她在一天内完成了基础训练,掌握了所有的入门刀术,并且融会贯通地理解了套路之外的用法。”
“体能方面一如既往的怪物,目前身体上的蜕变还没有结束,等她成年后光凭肉体强度就能达到代行者的实力。”
“魔法方面的教学还没有开始……”瓦沙克有些无奈地顿了顿:“Nicole小姐不怎么识字,很难进行符文学和仪式相关的训练。”
纱帐那头的M爆发出了一阵不可遏止的笑声,他抬手招了招示意瓦沙克走进纱帐,而声音依然从瓦沙克的脑后滑进耳朵:“请放轻松些,Nicole会学的很快的。”
瓦沙克本想点头答应,再揶揄一下M选学生的水平,可纱帐后浓烈的血腥味却让他微微地吃了一惊。
【M受伤了?】瓦沙克的脑海中闪过了许多念头,而其中最膨胀的一条是:“机会。”可下一秒他就将这个想法掐灭,他不相信M会这么简单地将自己最脆弱的时刻暴露而不加任何提防。正如他们当初订立的契约,瓦沙克只有三次逃亡的机会,他已经用掉了其中两次。第一次逃亡的结果是让M拥有了镜牢的尊名,第二次逃亡的结果是从扈从的身份降格为仆人,那么第三次呢?他不愿意在这里轻而易举地将自己全部的自由与希望压在一次毫无准备的赌博中。
可是M的后颈就在眼前,瓦沙克有着充分的把握确信眼前的就是M的本体,只要现在出手他就能触及自由,触及他渴求了上千年的自由。可瓦沙克不只是瓦沙克,他不只是一个粗暴而堕落的魔神,在被陶土塑封的身躯深处沉睡着的是一个智慧的灵魂,无数年的囚禁和折磨只能让他学会冷静地看待自己的冲动和怒火。
于是他更加地显现出谦恭的态度,伸手接过了M向后递来的圣钉。
“没想到王室、教会、三颂学派的人都没动弹,反倒是工会这群猎犬急了眼。”M低声笑了笑:“老马丁那条老狗为了向王室证明自己还有价值,拼了命要来杀我,我本来不想动他,奈何刚好缺一个有足够分量的敲门砖。”
瓦沙克不说话,只是用圣钉刺穿M的后背,将那条如饿狼般撕咬着M身体的伤口钉死,连带着里面盘踞着的诅咒一并穿透。而属于M的灰色的光泽转眼间将这些抗拒着愈合撕裂伤口的异物吞噬。M的脸上露出松快的神色,而瓦沙克也清楚无论M的虚弱是真是假,这一次转瞬即逝的机会都已如黄沙般消失。
用药物简单地包扎好伤口,披上那件日常穿着的风衣,M又变回了那个锋锐的镜笼,将片刻的虚弱收拢。
“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
一边朝M发问,瓦沙克麻利地收拾好地上沾满了血污和药粉的棉花布条,用一个简单的土偶包裹妥当后刻上祓除诅咒的符文,准备回头埋到十字路口来消除后患。
整理好行头的M拿起靠在一边的手杖,神色轻松地露出一个嗜血笑容。
“既然工会想当这块上餐桌的肉,我又怎么能不去好好地料理一下他们呢?虽然以他们的体量只能当一道餐前甜点,可填饱小岛上这群胸无大志的家伙也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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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走了,正如他回来时一样静如穿林晚风,只带起落叶与瓦沙克内心的不平静。他依然不确定自己是否错过了最好的机会,相比起计划中那个复杂而崇高的结局,将主人弑杀或许是更简单也更好的选择。可瓦沙克讨厌赌博,讨厌这种将命运交由他人决定的感觉,哪怕世界上很难再有什么情况比此刻的瓦沙克更符合“将命运交给他人决定”这一定义了。
正因如此,他憎恨这一切。
可这与作为Nicole老师的瓦沙克先生有何关系呢?瓦沙克的脸上浮现了笑意:他还要去检查Nicole的作业呢。
瓦沙克的笑意维持得并不久,尤其是当他发现Nicole有些怯生生地将那本薄薄的作业本推给他时。这个向来大大方方的姑娘竟然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瓦沙克心里轻叹。
而注意到瓦沙克不笑了的Nicole更是一激灵,发出了犹如小动物一般的“呜呜”声,这才让瓦沙克意识到无论如何Nicole也还只是个正在害怕老师年龄的女孩。
“唉。”瓦沙克忍不住叹气出声。“单词的记忆没问题,语法方面还需要加强,从句练习今天再加两组。”
“好的,瓦沙克先生……”Nicole低着头,两根手指来回搅动。
瓦沙克又叹了口气,继续批改Nicole的文法作业——英语这种乡下语言就学成这样了,后面的法语德语拉丁语怎么办?可还没等他改完,就听到Nicole紧张而不自信的声音从齿缝中挤出来:“瓦沙克先生……我……我是不是……有点笨啊……”
原本还流畅的声音随着句子逐渐成型而支离破碎,带上气音和哭腔,最后几乎要哭出声来。
瓦沙克无奈极了,在过去几天的体能训练和格斗训练中他说尽了好话,而十分配合亦非常努力的Nicole也完全配得上他的夸奖。可文法语言这一块没法靠着天赋和本能速成的知识呢,Nicole的进度就有些缓慢了。实事求是的讲,作为一个文盲半文盲而言Nicole已经学的不慢了。在瓦沙克过去的扫盲生涯里他见多了十天半个月学不会拼自己名字的蠢货,像Nicole这样因为进步不够快而感到不自信的学生倒是头一个,这让他有些无奈。
“并不笨,您只是还在打基础。”想了想,瓦沙克轻轻地拍了拍Nicole的肩膀,希望借由身体接触给这个姑娘以支持。“正如干涸了许久的土壤在初次复垦和灌溉后并不能立刻长出作物一样,小姐您过去对这一块的学习太少了,现在正需要耐住性子去慢慢开垦。如果因为垦荒的困难而放弃劳作,甚至因此而断定这块土地没有丰收的潜力,是一种粗暴的放弃。”
得到了鼓励的Nicole慢慢地抬起头,与瓦沙克对上了眼神。她没有从中感受到村里那些会写十四行诗的“聪明人”们特有的鄙夷与傲慢,只感受到了肯定和激励。
瓦沙克用的比喻都是她听得懂的,接触过的,也就明白了自己面临的困境和解决的方法。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嗯!”
本文为共创故事文稿。
作者:Lophura
“这个好好吃!”眼睛瞪得溜圆的少女大口大口地将小牛胸叉入口中,丝毫不顾及自己身处一场相当奢侈的晚餐会上。好在,这顿晚餐完全只为了招待她一个人而准备,也就没了有失风度的风险。
“慢烤小牛胸佐松露汁(Slow-roasted veal breast with truffle sauce),纯正的法兰西风味。”换上了一身正装的M不紧不慢地品尝着羔羊腿排,瓦沙克则如穿花蛱蝶般在二人之间穿梭,服侍他们享受这顿即豪华又繁琐的晚饭。
“慢烤恶劣胸肉配麻烦酱汁?”(Slow-roasted Vile breast with trouble source)埋头苦吃而没能听清M吐字的Nicole呆了一下,她缺乏相关知识的脑瓜里全然没有关于小牛胸和松露的概念。好在Nicole别的不行就是心大,麻烦酱汁就麻烦吧,这么好吃的酱名叫麻烦酱汁也不奇怪!在村子里的时候邻居大婶做过非常好吃的肉桂苹果派,一个小小的派要全家人准备小半年的食材才能凑齐材料,最后在圣诞夜端出一盘热腾腾香喷喷的苹果派,将整座屋子渲染做幸福的甜。Nicole仗着嘴甜和大婶关系好,也分到了一块派,那滋味,可是让她惦记了一整年。
现在这块牛肉的味道,岂止胜过村妇粗制的苹果派千百倍?那该得有多麻烦啊!
Nicole就这样满脑子胡思乱想的同时以割麦子的气势收割着餐桌上的食物:烟熏鲑鱼卷、奶油芦笋浓汤、黄油煮嫩豌豆配薄荷、黑醋栗酱烤野鹌鹑、山羊奶酪沙拉、藏红花奶黄挞、覆盆子香草冰——足够一家三口饱餐一顿的fine dine通通被她卷入口中。坐在对面的M有些无奈地将自己只切了一块的小羊腿排推给Nicole,而Nicole也毫不在意地用手拿过来张口就啃,这让瓦沙克十分无奈。
按照M此前的习惯,这一顿饭本该有着严格的上菜顺序,每一道菜上桌时都由瓦沙克进行介绍和分割,双方沉默而优雅地用刀叉享用这一顿包含了权力与美学的食物,只有不做声的锋刃在举杯致意和间或地对视间来回交击。可现在一切都乱了套,这头张狂而肆意的小野马冲进了M精心修饰的花园,毫不顾忌地扯下娇艳的花朵大嚼,而花园的主人竟然站在边上担忧小马吃没吃饱,还伸手摘下别的花递给她品尝?
念及此处,瓦沙克暗叹了一口气。
可这就是M,一个善变而毫无“原则”的人,他不会让任何人摸清楚自己真正的底线和习惯,总是和他人保持着虚假的距离。现在他确实很重视这个姑娘,可以后呢,未来呢?M从来不做没有用的事,现在看来荒诞而无意义的举动总会在未来化作他的助力和伏笔。瓦沙克只能尽全力扮演好“侍者”这个角色,才能从M手中求得一线机会,一线自由呼吸空气的机会。
“M先生……不,M老师,还有吃的吗?”
吃得盆光碗净的Nicole略带羞赧地举起手朝M示意。
“当然还有,Nicole小姐,请放开了肚子吃,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样。”M微笑着点头,轻轻抬手示意瓦沙克将后厨加急准备的食物端上来。“毕竟,我们可是要进行属于‘猎魔人’的训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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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名义上Nicole小姐的导师是M先生,可落在实际上指导Nicole的却是瓦沙克。我们令人尊敬的M先生还有更多更重要的工作要完成,教育学徒这样简单的事自然有仆人来完成。按照M先生自己的说法:“我的学习过程一帆风顺,难以理解大部分情况下学徒们可能面临的问题。”
“您的胃口很好,Nicole小姐。”瓦沙克谦恭地走在Nicole身后两步的位置,轻声开口。“您需要一些小小的技巧以帮助消食吗?”
“嗯?还有这种技巧?”吃得过多而导致贴身衬衫有些紧绷的Nicole小姐难得地露出了惭愧的表情。
“一点对于魔力的简单利用。”瓦沙克总是恭顺而谦卑的脸上露出了少见的自得:“请允许在下为您介绍生机循环。”
在庭院中的凉棚下坐定,Nicole按捺住东张西望的冲动,将注意力集中在瓦沙克身上。实话实说,这个穿着奇怪的中东人确实远比M更让她感到好奇,在Nicole作为农妇生活的前十六年间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类——倘若说M推开了被Nicole父亲铸造的通往另一世界的大门,那么瓦沙克就是一扇欲盖弥彰的窗户,窗户的那一头是无尽精彩的属于他人的生活。
“那个……我是不是应该先问魔力是什么?”方才瓦沙克提及的某个词汇一直让Nicole十分在意,还没等瓦沙克开口她便抢着问出口,又以十分期盼而好奇的眼神看着瓦沙克,让瓦沙克产生了与小牛胸感同身受的恶寒。
Nicole所饥渴的不只是食物,广袤而无限美丽的更不只是餐桌,还有等待她去认识的世界。
“是的,Nicole小姐问的很好,魔力是构成这个世界一切物质的基础——至少是一部分。”瓦沙克站在Nicole对面,身边摆着一块小画板和一个样式古朴的陶罐。
“可我从来没有感觉到魔力的存在啊?”Nicole有些不解,对于她而言超自然世界此前只存在于父亲酒后的胡说八道和村子里好事者的窃窃私语中。如今瓦沙克如此严肃地跟他说魔力是一种比满天飞的沙尘还要普遍的东西,十分缺乏让Nicole相信的说服力。
“正如人不会时时刻刻意识到自己生活在空气中,鱼儿只有在离开水时才会产生对水的渴求,魔力亦如是。”瓦沙克微笑着打了个响指:“Nicole小姐,您的身上流动着高贵的血脉,这份血脉让您拥有着天生的魔力亲和,因而难以像寻常人士那样感受到进入另一个世界的变化,且让我给您一点简单的帮助。”
随着响指声,Nicole只觉得一阵可怕的悸动自尾椎骨末端沿脊柱攀附而上,化作一只巨爪扣住她的颅骨,将呼吸与心跳连同五感一并剥夺。整个世界在一瞬之间对她表达了明确的拒绝,一切都那么远,一切都不再像过去那样总是对她亲切而友好。强烈的,前所未有的孤独笼罩了她,这是她从未感受过的。
这个连听闻父亲去世也没有动容的坚强的姑娘,第一次流下了无意识的泪。
下一刻,一切又如潮水般拍打而回。
Nicole从未去过海边,土壤是她的亲族,可此时此刻她只感受到浪潮,那充盈于万物之中欢呼着的,由精灵组成的浪潮,她曾经熟悉又视若无睹的浪潮。原来她永不耗尽的充盈体能来自于此,原来她于自然中感受到的亲切来自于此,原来这便是瓦沙克先生所说的“魔力”。
瓦沙克双手抱胸,望着正出神的Nicole,时不时与站在别墅二楼阳台上欣赏落日顺便小酌两口庄园自酿佳酿的M交换一下眼神,确保Nicole的状态不会出问题。虽然Nicole是100%纯血的人类,可按照教会的分类她属于毫无疑问的天界生物,与巨龙、木精灵、独角兽、不死鸟等一系列名声响亮的强大生物同属一类。他们有着天生的才能和魔力亲和,每次觉醒都会带来福音与灾难。如果Nicole于此彻底暴走,瓦沙克有信心当场用陶刀切开她的脊柱,终止她的生命,瓦沙克甚至很期待他这样做时M脸上的表情。
瘫坐在藤椅上的少女身上缠绕着电光,她的瞳孔中燃烧起了不息的火焰,那些如蛇的雷霆张扬地向四周伸出信子,想要将一切毁灭,又将一切创生。瓦沙克轻踏地面,坚实的夯土竟水波般漾开,波及凉棚中的石桌时为其上的茶具和甜点镀上了一层淡薄的土色,及时地挡住了蔓延而来的雷光,让这些昂贵的茶具得以幸免。而那把由老藤条打成的藤椅却在雷霆中安然无恙,甚至绽放出了新芽。
看似在欣赏美景的M眼中全无天际的壮丽落日,只是聚精会神地盯着酒杯中起伏不定的液面。镜子,难辨的镜子,来自M的尊名与道途,镜子便是他的权柄。而此刻镜子倒映着庄园四周,将Nicole引动的天雷与阴云遮蔽——M可不想接到皇家天文台的质询!
毁灭与生机的雷霆在花园中心留下了均匀的放射状焦痕后终于止息,Nicole疲倦地靠在藤椅上,这张本来十分精致小巧的椅子在疯长后更适合的称呼应该是沙发,一张长在地上的硕大沙发,Nicole这样的少女几乎可以整个人卧在里面。她摁着太阳穴,用力地呼吸着空气:这是醉魔力的常见症状。两个面目模糊的娇小陶偶从地面钻出,灵巧地小跑到Nicole身旁伸出粗短的胳膊防止她失神跌落,而瓦沙克本人则缓步至Nicole身后,只有带着微妙震动的醇厚男中音传入Nicole的耳中。
“现在你会感到强烈的眩晕和失衡,但请不要惊慌,你依然安稳地坐在椅子上,并不需要站起来或者挥舞肢体以保持平衡。”
瓦沙克的声音犹如敲击陶磬,将Nicole散乱而失序的心神收拢,使她能够控制身体不至于跌落。
“接下来感受到的会是强烈的饥饿,你吃进肚子里的食物在刚才的魔力支出与吸纳中被剧烈地消耗了,这是因为人类吸收魔力最高效的渠道便是消化,而食物所提供的能量和生命力会被直接吸收并转化为魔力储存起来,这就是魔力与生命力在人类身体中交换和循环的底层逻辑。”
实际上并不需要瓦沙克特意解释,Nicole宛如无师自通般理解了瓦沙克所描述的全部过程。一股源自饥饿而高于饥饿的力量直接跳过了繁复而冗长的消化过程,以磨盘般无可置疑的气势将胃中容纳的食物尽数碾碎,只有丝丝缕缕的轻盈气息散入自己的身体。随着这些大概是魔力的气息增多,Nicole只觉得身体充盈了起来,而不堪重负的胃也迅速地得到了解放——就是有可能解放得有些太过头了。
肠胃蠕动带来的巨大回响从少女的肚皮中轰鸣而起,让Nicole大喊一声捂住脸原地蹲下,像是要将那无法挽回的尴尬声音按进地里。
瓦沙克的职业素养让他完美地藏起了所有笑意,只是留下一句:“M先生还准备了食物,您要是还需要的话可以去厨房取。”便默默离开,只留下绝望地少女蹲在原地装蘑菇。
站在阳台上的M则有些无奈地放下酒杯,将澄澈而幽深的夜幕归还于庄园的上空,让Nicole一愣。一束被偏折的烛光打在Nicole身旁的石桌上,显现出一行字:“吃完夜宵后回房间好好休息,明天开始猎魔人的正式训练。”
还没等Nicole开口问些什么,这行由光斑组成的单词又如他们出现时那样瞬间消失。
“这就是……猎魔人吗?”将小小尴尬憋回肚子里的Nicole站起身,看着头顶灿烂的群星,又看看刚才奇迹般浮现了一行字句的石桌,不信邪地伸手反复摸了两下桌面,并没有摸到任何魔术机关和颜料。
一个新的世界在Nicole面前敞开了怀抱,而她有着充沛的精力,旺盛的好奇心,以及一颗不那么容易满足的心。
本文为共创故事文稿。
作者:Lophura
### 序幕 渡鸦之翳
"Admiral"号双桅横帆船绕过狗岛时,咸腥河风中正混着柏油与茶叶发酵的气味。从舷窗向外望去,六层楼高的东印度公司仓库如同石砌蜂巢,赤脚苦力正将孟加拉生丝搬上四轮马车,一些受潮而发霉的次等茶叶被随意地摆放在路边等待安排,愁眉苦脸的会计孜孜不倦地统计着每一箱货物和损耗——可空间上的距离将一切模糊成不清晰的装饰画,湮灭了其中的情感与色彩。
这里是伦敦最大的港口,吞吐着世界的脉搏和呼吸。
于主人身后默立的侍者从舷窗外收回视线,将注意力放在随时可能到来的吩咐上。
这间豪华的舱室铺着漂亮的桃花心木地板,淡红色的华贵木质家具表面泛着宝石般的光彩,能在从加莱到伦敦的短途旅行中使用这样一间头等舱的主人自然需要与之相匹的气度——倘若从三等舱请一位需要自带草垫防止甲板渗下水搞得浑身脏污甚至的“绅士”上来,大概是不知道要把手脚往什么地方放才安心的。可侍者的主人却是个异类,放着好端端的沙发不坐,只是笔挺地端坐在一把硬木椅子上看报纸,像个在上班间隙抽出五分钟时间喝个咖啡的忙碌职员。
“公会方面的准备做的怎么样了,瓦沙克?”主人放下报纸向侍者发问。似乎是闻到了舷窗缝隙中钻进来的恶臭,他轻轻皱眉:“托那位水手国王[^1]的福,请把窗户关紧些,瓦沙克。”
被叫做瓦沙克的侍者表情平静而木然,他朝主人躬身一礼。
“抱歉,M先生,这是我的工作失误。关于您关心的问题,英国人的乌鸦刚刚降落在甲板,皇家猎魔人公会的招待人员已在沃平码头等候。”
关紧的舷窗将不断渗入的恶臭切断,M先生的眉头舒展开来,他从椅子上站起,走向衣帽间更换正装。如影子般跟随着他的瓦沙克手中已摘下挂在衣帽架上的天鹅绒双排扣礼服,等待主人的召唤。
“不,我不打算穿得像一个‘法国人’,瓦沙克。”M先生轻微摇头,抬手打理好亚麻衬衫笔挺的领子,将蕾丝领巾系紧些。等他应付好自己的脖子,瓦沙克已拿着一件更朴实些却不失格调和风度的常礼服站在M身后了。
M很满意,在瓦沙克的帮助下他将背带裤的带子系紧,又披上作为外套的常礼服——抛去让他显得有些有气无力的灰色头发,他现在看起来完全是一位适合漫步在伦敦西区的富有商人了。
“我记得英国人传信的使魔有夜枭、白鸽、乌鸦三种?”
“是的,M先生,代号幽影的夜枭用以传递通常信息,代号白马的信鸽用以传递皇室信件,代号告死的乌鸦用以传递紧急消息……”瓦沙克停顿了一下,又接着继续说:“以及死讯。”
“看来我们的英国同僚不太欢迎我们?”拿起靠在墙上的黑檀木手杖,M的表情依然轻松,丝毫不见紧张。
他本该紧张的。
无论是谁,孤身一人带着一位侍者离开安全的大陆来到事实上半独立的英伦三岛,面对着“同僚”们丝毫不留情面的下马威,都应该感到恐慌和不安。
可这位看不出年龄的M先生没有。
他只是拿着手杖走出船舱,看起来不像是要踏进龙潭虎穴,全然是一副皇帝检阅麾下千军万马的骄傲与淡漠。
此时,"Admiral"号正轻快地昂着舰首撕开早晨笼罩在泰晤士河上的浑浊潮气与微弱晨光,朝着沃平码头驶去。圣安妮大教堂高耸的尖塔将为数不多的阳光尽数占据,只留下冰冷潮湿的阴影分润给早早爬起来想办法解决今日温饱的白教堂区穷人。当这些从工厂下班的可怜工人与自己的“铺友”交换床位时,河对岸的格林威治村所剩无几的农民正倔强地守着自己的土地,在越发种不出什么东西的土壤上努力地开垦,努力地耕作。而他们身后两岸林立的造船厂与煤炭码头喷吐着黑烟与灵魂无声的嘲讽,于伦敦之穹顶下铸就未成形的王冠。
瓦沙克依然顺从地侍立于M先生身后,可他的余光总是忍不住投向那日夜不休轰鸣着的,吞吐着权力、生命与金钱的机器。
*这会是未来吗?*
瓦沙克本该这样想——可他不能这样想,他只是一个侍从,侍从就该做侍从所做的事,想侍从该想的问题。
于是他俯身于M耳边低语:“先生,伦敦到了。”
“把棺材带到白教堂去。”M点头,用手杖轻轻触地。“另外,通知机械师,安妮可以出师了。”
——————
英国皇家猎魔人公会的历史相当久远——这群英国人自称是圆桌骑士和凯尔特女巫的后继者。德鲁伊法术和凯尔特纹身、北海人带来的海雾蚀(Hafmóðr)、诸多与大陆的正统福音术法全然相悖的法术在这里有着充足的生存土壤,让英伦三岛拥有了“神秘学界的伊甸园”之称。可就算是伊甸园中快乐生活的原人甚至是把守伊甸园门口的天使,最终也逃不过死亡的命运。无论你生前是何等地光辉彪炳,当你被葬入地下,你都只能平等地迎接来自地母的深厚慈爱。
瓦沙克安静地站在墓园的门口,等待主人完成他的表演。
今天的伦敦照旧是阴天,瓦沙克甚至怀疑这是否是伦敦天空本来该有的颜色,又或是自高耸烟囱中喷涌而出的烟气将那美丽的蔚蓝遮蔽?可无论如何,阳光都被漂浮于空气之中的某种物质拦截,只剩下有气无力的残兵败将降在地上,为眼前本该庄严肃穆的场景增加了几分凄凉。
橙色头发的少女站在一座新坟前,低着头。瓦沙克注意到她攥着拳,浓厚的沉郁被稀薄的阳光滤进她的影子。
“你的父亲是为了上帝的荣光与人类的幸福而牺牲的。”
略微沙哑的嗓音伴着铁质靴后跟敲击地面的声音传来,而后便是一只轻轻搭在少女肩上的手。
少女的身体一颤,带得她挽在后脑的头发轻微抖动,在这样阴冷的天空下像是一团燃烧的,挣扎着的火焰。
“M先生……他……走得……安宁吗?”
声音突破了胸中的桎梏,透出少女不愿意流露的软弱和担忧。她攥紧的拳头突然松开,任由雨水混着泪水滑落。
“Brown先生是在荣耀与天使的环绕中升上天堂的,Nicole小姐。”M的脸上保持着肃穆和沉静,完全是一位蒙主圣恩的牧师。“他并未受到任何不应受到的痛苦。”
Nicole像是瞬间被抽干了力气一般跪坐了下去,她的手下意识地撑在墓碑上,新刻的字母凹槽硌得手指生疼。即使双眼奋力避开了墓碑上刻着的名字和浮雕里熟悉又陌生的脸,可手指却忠实地将所阅读的信息报告给大脑:“August·Brown,1793——1833,上帝的选民,黑暗的大敌。”
橙发的少女捂住了脸,她终于无法遏制泪水的奔涌。
Nicole其实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哭,她已经近五年未曾见过父亲了。在那些一个人操持家务和田地的日夜里她无数次愤恨地发誓见到混账老爹一定要拿草叉或者马勺料理他一顿,猎魔人怎么了,猎魔人不回家脸上有光吗!她一定要给老爹看她到底多能干,把家里的牛羊养得多好,把家里的谷仓堆的多满!如果那个老烟鬼不肯承认自己当年“不如生个男孩儿”的言论是错误的,那Nicole就不给他麦饭吃,Nicole不相信有brown家的人能够在盖满了羊脂肪的麦饭面前坚持一丝一毫的气节。
回到家乡的不是活生生的、酗酒又爱吃嚼烟的August Brown先生,而是一封绣金的冰冷的遗书。Nicole没舍得卖掉养得肥壮健康的羊群,没舍得卖掉堆到谷仓顶的麦子,没舍得让邻居动她打理得整整齐齐的麦田,她背着小包裹离开家乡前往伦敦时没有动家里的任何东西,仿佛在期待着这趟旅途的重点是两个人像以往一样从村外回家,一切如常。
Nicole终于大哭起来,不再克制自己的情感,她捶打着墓碑,像是要从土中唤醒死者。锋锐的石刻边缘划破了她的皮肤,淡金色血液从指节渗出,在‘August·Brown’的铭文上灼烧出细小裂痕。权天使的幻影在她泪眼中扭曲——那铠甲下的面孔分明是父亲,却带着教会审判庭的冰冷烙印。瓦沙克的余光死死地盯着那些隐约回荡着雷声的血液,抬头望向了高天。厚厚的云层背后雷霆滚动,甩下悲痛与哀伤。他喉结滚动,将一句未被允许的阿卡德语祷词咽回腹腔。
瓦沙克从无形阴影中抽出一柄黑绸伞,快步走到M身后撑开,为依然在哭泣的少女和M挡住坠落的雨滴。
“以万军之耶和华之名。”M的嘴唇微微张开,短暂的圣咏从齿缝中挤出,引动阳光及白教堂颂唱百年的福音:“宽慰迷途的羔羊,安宁失群的灵魂。”
吟唱完毕,术式达成,从光与影的交接中浮现了第三层轮廓,一个身着铠甲手执烈焰长剑的身影从中走出,他银白的铠甲镀着金色的阳光灿如烈焰,就连伦敦永恒不变的阴沉天空连同方才降下的倾盆大雨都无法遮掩覆盖他的荣光。
天使降临,便有号角吹响为其赞颂,邪物当受火刑,而善人必得报偿。倘若任何一个虔诚的教徒看到这样的场面,想必已经泪流满面连忙叩首以感恩主的垂怜,可Nicole从模糊的泪眼中所看到的却截然不同,这天国之军的统帅,分明长着父亲的脸!
权天使并未开口传达圣言,只是轻轻地弓下身子,将Nicole揽在怀里。
M的声音从天使背后落下,仿佛来自遥远而崇高的天空。
“你愿意接过这柄杀生的刀兵吗?”
一把长刀轻点在Nicole的肩头,刀身明亮,照出Nicole瞳孔中闪烁的雷光。权天使的身影在Nicole的怀抱中消散,化作点点光芒。
“我……愿意。”
Nicole的脑海中带着淡淡的犹豫和迷茫,她的心依然牵挂着已然离去的天使,她并不是虔诚的基督徒,村里的小教堂是她最不乐意去的地方,可她如此希望方才出现的真的是父亲升天后的英灵。
“你愿意走上尔父所行走过的,涤荡黑暗之路吗?”
发问的声音更进一步,抢进Nicole心间,不给她任何迟疑的机会。
“我愿意。”
Nicole回答,下意识地回答。
“你愿意成为人类与天主的利剑,为全人类的幸福与和平而战吗?”
“我愿意。”
Nicole不再维系思想,她不想记得自己打开父亲寄来信件时所看到的文字,以及那枚从信纸间掉落的橡树叶。
那个男人絮絮叨叨地讲了家里藏着的金币,讲了镇子上可以信任的朋友,讲了处理家里财产的办法, 讲了通过德鲁伊教派和凯尔特人进入超凡世界的路子,讲了村东头那谁家的小子不靠谱不要被骗了,直到最后才扭扭捏捏地留下“如果你能看到这封信,那我大概是死了,回头有人来找你当猎魔人,最好不要答应他,毕竟不是每个猎魔人都像你爹一样帅气可靠”。
“我,Megalomania,以高阶猎魔人导师之名,赦封Nicole Brown为猎魔人学徒。”M将手中长刀掷在Nicole面前。“导师即为本人。”
为二人撑伞的瓦沙克始终沉默,就连存在感也一并被黑伞宽大的伞面所掩盖,他看着捡起长刀后有些笨拙地将刀刃别在腰带上的Nicole,轻轻颔首,为奥丁之血的重现世间送上自己的敬意。
[^1]: *威廉四世(英语:William IV,1765 年 8 月 21 日—1837 年 6 月 20 日),和汉诺威国王(1830 年—1837 年在位)。乔治三世第三子,乔治四世之弟。威廉四世是生活在改革年代,他能力相对平庸,但心肠慈善,是个朴素的绅士,被人民亲切地称为水手国王。
完整的标题应该叫近现代、当代和未来(?)企业管理里的一个核心狠招。
(其实是很基础的东西啦……估计大家或多或少都了解过)
用比较文学化的语言来说,就是“把人变得越来越像机器零件”。用比较学术(?)的话来说,就是尽可能地降低甚至消灭员工的不可替代性。
对执行层和操作层(尤其是操作层)
企业把工作拆分得非常细,细到基层每个人仅负责一个很小很简单的环节,就像工厂流水线那样。新人对简单的任务能很快上手变熟练,要培养能干活的团队就很快了;要是某个人疏忽出问题或者有自己的小算盘想给老板埋雷,也只能操作TA负责的那一小块,一般捅不出什么大篓子(当然在一些特定行业里,一个小环节出的篓子可以是灾难性的,比如精密机械、航空航天这样的)。
而企业的目的不止增效+容错,这么做还会大大降低员工(主要是基层技术员工)的不可替代性。因为每个人分到的环节简单,新人来学也能很快学会,你不干有的是人干。而对老员工来说这就是坑,要是只会做自己那一块,35+以后很难转型了。
工作细分专门化之后,对企业来说,谁走都没关系,很快就能招到新的牛马来换。新牛马更年轻,往往更卷、身体更好、要的钱更少,也更好忽悠,企业:有什么理由留着老牛马过年?
对决策层和管理层
近年来随着AI和大数据的发展,管理层和决策层的不可替代性也可以用AI、BI来降低(优质算法、高算力在管理和决策上的优势)。
中层管理被取代的风险更大,速度也更快。因为所谓的“扁平化浪潮”——企业为了提升信息垂直传递(自上而下的命令和自下而上的反馈)的效率,就会减少层级,把大量冗余的中层管理者裁撤掉,减少沟通所需的环节。说粗暴点,很多中层管理的工作就是所谓的“苟史工作”——像一些毫无意义、毫无必要的批准环节和传声筒环节等,只会拖慢效率,从事者还不得不假装这份工作的存在是完全合理的。
而决策层要被AI取代目前确实是比较难的,因为人类不可能放弃权力。但也有例子,虽然AI进不了董事会,但AICXO是有的。
另一个对各层级的重要角色都通用的降低不可替代性的手段就是设置AB角,对企业来说,这是“备用零件”。你不干了,咱也不用从外面招个新牛马进来,直接让备用牛马上。
最后说个题外话,关于一人兼职多岗现象。
现在很多企业里的员工“一个人干几个人的活”,似乎跟上面提到的“每个人只负责一个细分环节”矛盾了。
实际上,一人兼职多岗是大环境经济不好、企业为了降低成本缩招裁员的时候会出现的普遍情况,并且更多地出现在中小企业(是真的被裁到人手不足,硬撑着罢了),还有大企业中关系户多的部门(关系户闲成猪,其他人忙成狗)。
这种现象在企业细分工作环节、消灭员工不可替代性的情况下(甚至可以说正是由于操作层员工不可替代性被消灭了,操作层岗位才会如此轻易地被企业塞给兼任的大冤种!),也是会存在的,并且既不利于员工也不利于企业。
按照企业的设计,执行层和操作层的工作依然是分得很细、见首不见尾,所以基层员工一人多岗的时候,这些岗位往往是零散的、负责操作层的细分环节,相互之间没啥联系,比如又要写代码又要写往来邮件又要跑腿盖章又要负责记一部分账,甚至有的啥卵公司业绩不好了还要硬给所有非销售人员塞销售指标,这几个兼着做并不会相互促进,反而会相互影响引起工作混乱。
出现这种现象的企业如果不及时纠正,要么是正在走下坡路,要么迟早会走下坡路,咱就看吧。
(下):体系设计,国际视角。
货币与贸易
货币对世界贸易体系形成的作用最重要的影响当然是促进了商品在各地之间流通,形成了贸易网络。
此外,贸易网络也会反作用于货币体系。一般来说,贸易越发达的地方由于网络密集、交易频繁,货币流通量大,速度快,人们需要更便携的货币和更方便的换算体系,因此货币演化速度会比偏远或欠发达地区快得多。
历史上贸易发达地区的货币种类往往先多后少——因为先聚集了周边许多不同国家/民族使用的货币,到后来为了方便计算和流通,种类又趋于统一。
到最后,贸易发达地区的货币往往形制趋同,形状更简单、体积更小,易于携带,趋同到最后有可能干脆就统一货币了;就算仍存在多种货币并行,换算制度也趋于成熟,一般来说会有一些专门的兑换场所(早期叫钱铺之类的)和gov级的监管机构来监督这些兑换。而偏远或欠发达地区的货币往往会比较“存古”,保留更奇形怪状的货币形制和进制,并且进制和汇率比较混乱。(语言文字演化也是同理,发达地区特别是生活节奏快的,普遍会有简化语言和文字的倾向:口语里容易各种缩合、省略音素,或用更省力的音素代替掉原来的,文字上则经常使用省笔和缩写)
外汇体系
各国使用不同的货币,甚至同一国家不同地区用不同货币,只要有贸易关系,就会存在需要兑换货币的需求,也就逐渐形成了外汇体系。
现代或近未来世界观的外汇体系可以直接参考现实生活中的来,百度讲得比我好系列.jpg。这里简单说几个要素:国家(你捏过了,这里注意各国央行采用的货币政策)、币种(你也捏过了,这里注意设置不同币种的购买力)、币值衡量标准(如中古的含金量,或近代的X本位,然后列出每一种货币对X的对价)、外汇平台(有各大银行提供的,也有一些专门的外汇经纪商)、外汇监管机构(一般来说就是各国的金融监管机构)。
更远的未来世界观,可能已经统一货币所以不需要外汇了,也可能还存在不同币种,这时候就看你个人需要,看要捏个星际版外汇市场还是打破次元壁(或者说沟通虚拟与现实?)的外汇市场(嗯……这么看游戏充钱是不是能算最原始的破次元壁外汇(被打),只不过是单向的而已!(再次被打))。
如果你写的是类似中世纪欧洲背景的西幻世界观,那么“货币兑换商”在你的外汇体系里扮演了不可或缺的角色,从民间小额交易到各国国库/教皇财库出入账,每天都得用到。而且不同国家铸造的同一名称的币还不能看成同一种——因为当时不同国家铸币厂并不能统一标准,而且也和各国贵金属资源有关:有的国家缺少某种贵金属资源,可能会用其他贵金属来代替,或者铸造的货币含那种贵金属的量较低(但gov还偏向于往高了报)。
财库记账画风是这样的:“……15654个弗罗林、1397个金豹子、299个金埃居、103个金羊和60镑6苏2旦尼尔的银币……在弗罗林金币中,有4223个财院弗罗林,3869个判决弗罗林,7438个重弗罗林,16个杜卡特,5个热那亚弗罗林,31个阿拉贡弗罗林,7个法国弗罗林,59个重量较轻的弗罗林,6个康布雷弗罗林……”如果你不想处理这么麻烦的货币分类,建议少捏几个国家,或少捏几个币种(?)。
汇率的确定:
早期汇率是根据货币的贵金属(金银铜)含量和金银铜比价确定的。不同地区和不同时代因为金银稀缺程度不同,会有不同的比价,比如在中世纪欧洲金:银=1:12~1:20,在同期阿拉伯是1:8。实际上这个体系计算非常麻烦而且很不准确,因为铸造工艺参差不齐,重量标准差本来就大,纯度也不能保证;再加上使用过程中有磨损、污染等各种问题,会导致重量产生更大的偏移;再说了,纯度怎么测,总不可能把硬币熔化了去测吧,所以只能凭眼睛、牙齿和天平去综合估算纯度,误差特别大;而且信息传递落后,金属价格波动、汇率的变动也不能及时更新。
麻烦怎么办呢,要同时处理这么多币,不如减少一下币的数量吧?或者选择其中的一两种强势货币,作为大范围(地区、大洲或世界)通用的币种,虽然民间地区性的交易还会用到地方币种,但大范围通用强势货币他们也会认。
蒸汽朋克世界观汇率制度可以开始参考英镑中心的古典金本位制了。找你家蒸汽朋克世界观里最强大的那个国家,让他把自己的货币和黄金挂钩,规定1单位该国货币就是能买x重量单位的黄金,这样以后就不用费那个老劲去称硬币含金量多少了。其他国家也可以拿自己的货币跟黄金挂钩,当然也可能选择钉住最强势国家的货币。
总之,比较偷懒的方式就是捏一个“X币(X国官方货币)中心的Y(贵金属等大宗商品)本位体系”,然后看情况确定其他国家该怎么选。前面说了西幻,其他类型的世界观这里不再举例了。但这种体系要崩溃也是很快的,特别是使用纸币后(因为印钞不需要消耗贵金属而且纸币材料本身没啥价值),当Y的供应量跟不上X国印钞的速度,X币实际上会对Y严重贬值,这个体系就容易崩溃——要是维持原有比价,持有X币的个人和机构将无法自由兑换Y;要是想保持自由兑换,X国将不得不下调比价。X国下调比价后,把自己官方货币和Y挂钩的国家就算不赚也赔得不多,而那些钉住X币的国家亏得更多一些。
各国汇率管理政策分类:
这里说一些现实中的类型,然后说在架空世界可以怎样写。
Dollarization:直接拿别人家的货币做自己的货币,因为这个“别人家的货币”一般是美元,所以叫Dollarization。在你的架空世界观里可以叫别的名字。适用于经济弱势、对最强势国家有高度经济依赖的小国,很有可能是前殖民地;或者那种依靠最强势国家过得挺滋润的小小国,实际上容易被看成人家的一个发达城市。
货币局制度:有自己的货币,但和其他货币绑定。可能是前殖民地,回归后有特殊的经济地位,作为经济交流窗口等作用。
常规的固定钉住汇率:固定汇率,允许小浮动,范围1%。钉住对象可以是某个特定外币,也可以是一篮子货币。适用于发展中国家。
水平区间钉住汇率:一种软钉住,在确定的目标区间内,浮动范围2%。和上面类似但是更自由。
爬行钉住:围绕基准线(中间价)浮动,浮动范围固定,但基准线可调整。适用于本国通胀较高的情况。
爬行钉住还分为阳光的爬行和阴暗的爬……不对,积极的爬行和消极的爬行(?)
积极:预期到可能有通胀发生,主动调整基准线,抗通胀
消极:通胀已经发生,才开始调整
Fixed parity with crawling band(不太想翻译了,摆了):中间价可以调,但上下区间逐步放宽。这是固定制度向浮动制度的过渡形态。
有管理的浮动:gov平时不管,只有觉得需要才干预。适用于外汇市场比较成熟的国家。
最后就是独立浮动汇率,gov放任汇率变动。要么你这个架空世界运气好碰上了强有效市场,要么是神仙无为而治,要么就是摆烂了(?)。
写的时候记得自己的架空国家使用的汇率管理政策要和国家经济状况相符,而且汇率变动也要符合你选择的政策。
如何写一部架空世界货币史?
货币种类的增减:一般来说,国家分裂、政权更迭等都有可能导致新币种的产生;而国家兼并、民族融合、贸易需要等,则可能导致某些币种消失或冻结。解决一场经济危机,可能会用新币种代替旧币种;当然,一场经济危机的开始也可能就是因为某个不合理的新币种被设计并发行出来了。
货币体系更迭:常见的更迭原因有①某国因为某个历史事件迅速做大,其货币在国际货币体系中占据主导/中心地位;②发现超大金矿/银矿(总之用来铸币的原材料供应陡升);③某种新的铸币材料取代了原来最常用的那种材料;④纸币出现;⑤无纸化。
科技进步:一方面,近代科技主要影响货币的形态和流通方式,主要影响举例就像上面说的④和⑤。另一方面,现代有一些科技会创造出加密货币这玩意,虽然叫币但不是政府发行,不能算货币;但要是在一些社会形态很魔怔的世界观,比如那种公司王国主导社会的赛博朋克,大公司有铸币权。那么在这样的科技和社会背景下甚至需要重新定义货币。所以在架空世界捏货币体系之前最好先确定一下货币发行主体即,谁有铸币权。当然如果是比较正常的世界观一般就直接是各国gov了,不用想那么多。
再补充一个比较偏门(?)的点,就是一些新金融产品/另类投资方式的出现可能会给世界货币体系带来影响。
比如做空策略——大资本或国际热钱对做空策略的激进使用可以让短期内让某种货币严重贬值,从而引起世界外汇市场的剧烈震荡。
还比如外汇远期/互换——成为gov和金融机构等规避外汇风险的工具,在一定程度上改变外汇市场的交易方法论。
(到这里算是完结了,以后想到别的再补充)
(中)(下)篇讲的比较偏体系设计,(中)主要是“一国之内”视角。一不小心写长了啊啊啊可能会有一些bug()
这篇比较长,在这里大概写个小目录:
/一国之内的货币换算制度
/货币政策制定思路
/如何设计各国制定货币政策的机构
一国之内的货币换算制度
首先想一个问题:这个国家是单一货币制度还是多种货币并行?如果是前者,这种唯一货币是否存在不同的单位?如果不存在,就不需要考虑一国范围内的换算了——这是最好写的情况。
如果存在,不同单位之间的进制一般就按照那个民族平时数数习惯的进制来,十进制最常见,其他的像什么十二进制/二十进制历史上也存在,当然你要是想捏一些奇奇怪怪的十三进制、十七进制之类的也不是不行,以后写起来别把自己绕晕就行(?)。同一币种不同单位的换算比例是稳定的(例如人民币:1元=10角=100分),因为进制就摆在那里——这是第二好写的情况。
更复杂、在古代也更常见的情况是多种货币并行。这些不同的币种可能来自不同的民族或同一个民族的不同城邦/联盟,也有可能来自不同势力,比如在一些政府(或者说,王权)很弱势甚至无政府的地方,很多非中央政府主体都有铸币权,例如贵族、城主/领主、地头蛇大家族(等效于城主/领主地位)、宗教组织(参考中世纪欧洲教会)等。还有一类可以有等效铸币权的主体是大商会(古代/近代是商会,现代/未来的话就是大型集团公司),他们往往并不直接铸币,但是可以发行一些特殊信用凭证,具有类似货币的价值衡量和交易功能;如果商会势力够大,这些凭证可能反而比弱势gov发行的货币更有分量(可以参考一些赛博朋克里大公司发行加密货币)。
此外,如果把民间尤其是偏远地区流行的非官方货币(如cn明清时期的铜板,区别于官方的银两)也算进去,这种情况在世界范围内就更常见了。在通信不发达的古代,国家疆域一大,要统一民间流通货币种类和形制其实是不现实的。好在这类非官方货币往往都是小额交易,多在农村地区流行,它们的存在其实方便了基层的经济循环,且不像上面说的那些贵族地头蛇什么的铸币会威胁到官方货币地位,因此gov对它们没必要管太多。
先说多民族多货币的情况。一般来说,多民族国家在形成初期都会有多种货币并行的局面,这时候就要看gov的决策:看是要允许非主体民族的货币继续在国内流通,还是要强制让境内的所有居民都用主体民族用的那种货币(以下简称“主体货币”)。长远来看,后者当然更有利于统治的稳定和国内经济秩序的塑造,但短期可能会对地方经济形成较大的冲击,还有可能引发民族矛盾。因此在这之前一般会有个过渡期,这时候先不急着在该地区强制推广主体货币,而是先将这个少数民族的货币纳入本国财政系统,和主体货币一起管理:首先让它与主体货币的价值挂钩,先统一一下换算的标准,数字一经确定便不再浮动,这样有助于该地区更好地整合进全国贸易网络和货币兑换系统;换算方便了,该地区的人们也会开始习惯使用主体货币,这时候原货币变得有点像主体货币的一种单位;同时这里一般还会有一条不明说的规则,就是把原货币的适用范围限定在这个地区内,出了这个地区在别的地方没法用,只能用主体货币,这样就能促使该少数民族兑换更多主体货币,减少原货币的流通量;然后慢慢的原货币可能就直接消失了。(也有一种演化路线是:在国内其他地区不限制原货币的使用,但因为兑换比例是确定的,时间久了,原货币就变成了主体货币的一种单位了)
还有一种比较特殊的情况就是,这个多民族国家面积可能不小(得跨越足够多样的气候带或地形区)但人口不多(因此在国际社会上不那么强势,它自己发行的主体货币很难在国际货币体系中占主导地位),经济上又比较依赖外贸——可能它自身自然资源禀赋有点不足所以需要进口,恰好它又处在某个地缘政治意义上的“十字路口”,周围有好几个不同势力占据着一些物产相差较大的经济区——这种国家要想过得好,往往会利用自己的地缘特点发展外贸,充当周围各经济区的贸易中转站。因为贸易对象多样化且差异巨大,在货币不统一的时代,这种国家很可能会允许国内同时流通周围几个国家/地区的货币。而且因为它自身不是国际货币体系中占主导的国家,它的gov无法直接规定不同货币的换算比率,所以只能跟着国际汇率浮动,或者在国内能管一管换算比例,在国外就管不着了。这个gov要是机智一点可以通过外汇操作来趋利避害,比如预测到A币对B币要升值,就大量换入A币、换出B币;但要是预测错了就亏大了。另外,因为之前说过这个国家在国际社会上不算很强势的存在,它要通过操纵汇率来获利也不现实。
再说不同势力使用不同货币的情况。如果中央gov没那么弱势,这些势力自己搞的货币往往只能在地下交易中使用,它们严格意义上不能算货币,因为gov不承认。如果哪天承认了,那说明gov自己很可能也要发行这玩意了,而且gov比地方势力强势,要不了多久,铸币受益者就会变成gov,而不是原发行人。
如果这些币在一个国家里百花齐放,幺蛾子就大了,一般来说就是中央gov弱势,或这个国家处于无政府状态。
接下来主要有三种情况——
要么这个国家直接解体变成一地零零碎碎小国然后陷入村长打架的局面;
要么gov里出一个狠人,一边打击地头蛇,一边搞经济改革,把不听话的各地区收拾服帖后强制推广自己铸的币,让原本徒有虚名的主体货币回到它该有的主体地位;
要么民间出一个狠人,干翻遍地贵族老爷,顺便把原来那个软弱涣散的gov也扬了,然后重建一个足够集权、足够强势的新gov,推广自己创造的新货币体系。
货币政策制定思路
现代意义上的货币政策包含三个要素——目标,工具,传导机制。架空世界也可以用这个思路去捏。
目标:央行希望通过货币政策实现的经济目标,如稳定物价、促进经济增长等;
工具:央行用来实现目标的工具,如存款准备金率(调整这个可以直接控制商业银行放出去的货币量)、再贴现政策(通过调整再贴现的利率来调整货币供应量)、公开市场操作(回购——回收流动性,逆回购——释放流动性)、基准利率;
传导机制:政策手段→操作目标→中介目标→最终目标。大概分为利率传导机制、信贷传导机制、资产价格传导机制和汇率传导机制。
以上说的是现代社会的情况,古代的可以适当简化,未来的可以加点更先进的工具,偏赛博朋克的可以更魔怔一些(嗯?),魔法世界的就加点魔法特色(会不会有直接作用于经济参数上的魔法呢……?让我们拭目以待(啊?)
说一个简化版的思路,就是你看看这个架空国家当前市场上流动性是过剩还是不足,然后就可以大概确定货币政策制定机构要用什么样的工具来调节流动性。
当然要是你这个世界观连gov都没有,也就没有传统意义上的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了。不过,如果你写了一些有铸币权或等效铸币权的组织,这些组织一样可以用类似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的手段来影响它控制范围内的经济。至于它们的目标、工具和传导机制,请根据你自己写的组织特特色来进行创新魔改(?)
如何设计各国制定货币政策的机构
首先,根据各国的制度和所在时代来确定制定货币政策的是什么主体。不同时期有的国家制度可能会改变,这个机构也会变。
以下是一些机构名称和对应的制度、世界观类型参考:
央行(最常见的,现代绝大对数国家都是央行制定货币政策,适合大部分近现代和近未来世界观)
星球/星系银行(可以理解成行星级/星系级国家或超国家政治实体的央行,适用于科技水平更高的未来科幻世界观)
核心银行(赛博朋克世界观下的康采恩,一般来说一个康采恩会有一个核心企业和一个核心银行,然后搞一些成员企业)
司农寺/大司农/太府寺(唐代以前中央官府掌管货币铸造与发行的机构(实际上职责远不止这个),适用于背景在唐代及以前的古风世界观)
户部(唐宋元明时期的货币政策主要是户部(的某些下属机构)在管,适用于背景在唐代及以后的古风世界观)(妈呀,带唐的官制真是变来变去的,我没怎么搞明白,bug致歉)
户部-会子务/宝钞提举司/…(宋元明时期的户部下面设有纸币发行机构,如宋朝的“会子务”和明朝的“宝钞提举司”,适用于背景在宋及以后的古风世界观)
户部/少府监-各(铸)钱监(钱监是唐宋的地方铸币机构,适用于古风世界观,货币政策还是由户部定的,钱监只是执行层,负责在各自所在州铸造和发行官方货币)
(*特殊)户部银行(晚清成立,可以看成是央行的雏形,或者说从户部(唐宋元明)向近代的央行过渡的形态,适用于类似晚清的世界背景——古风路线的架空国家和蒸汽朋克路线的架空国家之间“友好的切磋交流”)
王室/皇室-贵族-各地方铸币厂(中世纪欧洲常见模式,适用于比较正常的西幻世界观)
城主-城邦铸币厂(古希腊模式,适用于势力比较细碎的西幻世界观)
教会银行/圣xx银行(相当于教廷央行或者说教皇国央行(?),适用于教会力量非常强大的西幻世界观,范围可以是一个国家(会变成政教合一,那种教皇国或神权帝国)也可以是一整个地区(教廷掌握铸币权,控制着该地区所有国家的经济,但如果世俗gov力量崛起,这个基于教会的货币体系差不多也要瓦解了)
还有一些更特殊的情况如下:
用当地语言给掌管xxx(一般等价物)的神起个名字,然后祂的神使团后来就发展成了管理货币政策的部门。这个适用于一些原始信仰痕迹保留较重的架空国家,很有可能经历过神权帝国时期,或者就是个神权帝国。从部落过渡到神权帝国时,该国全国范围内用某种等价物作为货币——可以是黄金白银这种贵金属,也可以是可可豆这种农作物产品(参考玛雅文明),并且在神话体系里有一个掌管这种物资的神,祂也理所当然地成了财神。一般来说,官职最初来源于神职,那么在古代专门负责与这个财神沟通的神职人员到了帝国时期自然而然也就承担起了帝国货币铸造与发行的职责。
还可以再整个活:
到了近代,这个神权帝国和其他大陆的列强有了接触,列强通过殖民和强制开放贸易等方式向它输出了一些近代金融体系,这时候有可能出现以这个神的名字命名的银行(作为该国央行雏形,随着该国近代化的进行,最后会变成央行)。
(剩余部分见(下)篇,是国际视角)
对写架空世界观可能有用。以前有人问,我就写了一些,现在整理出来,加一点东西。
材质、外观和名称
纯架空世界可以从古代货币开始设计,当然如果是架空现代或架空未来,古代货币的材质和外观不重要,不过名字由来还是可以写一下,毕竟现代/未来的货币名称可能就是从古代名称演变的。
设计架空古代货币外观和材质时,一般是根据该国所在地理环境和该国主体民族/种族特征来定的。
材料选择原则:该材料在广大地理范围内具有一定的稀缺性、但在该地区不那么稀缺;不能过于易得否则人人都有“铸币权”,也不能过于难开采,否则容易通缩。而且既要足够坚硬耐磨经得起长期使用,又不能硬到无法加工。
比如有海岸线的国家可以用贝壳,但不是什么贝壳都行;有矿的国家用金/银/铜,对铸币所用合金的配比需要有一定要求,既可以延长使用寿命,也是一种防伪手段。
外观设计原则:既要便于携带、易于制作,又最好可以体现这个种族的某些观念。比如早期兽人可以用眼形、耳形、牙形或肉垫形货币,但要是把货币做成一只完整的兽形就有些不现实了,这玩意放在古代工艺看来都能当一个兵符或艺术品了。(除非一个这种大币可以兑换超多(比如上千甚至上万)的小币(?),但日常交易中用到的场合不多,你总不能带这个去菜市场买菜吧(其实更像大额支票(?)
一种推荐的外观设计方案是参考先秦时期,就是根据该国主流生产方式,把货币做成生产工具的形状:比如渔猎民族用刀币,农耕民族用布币(铲形)。
还有一种设计思路是用货币形状体现神话信仰或对世界/社会的认识,比如中国古代‘天圆地方”的圜钱,中间有个方孔。再举个架空世界的例子,有个文明崇尚六边形(可能是蜂人建立的文明),就用六边形的货币,他们相信“世界是个巨大的蜂巢”。
命名思路:一般来说货币名称来自这个国家语言的某个词,或某些词的组合。
这里推荐一些命名方案:
完全根据外观命名:“爪爪”“肉垫”;
材质+外观:“金爪爪” “金肉垫”;
发行时代 (年号? ) +外观:“隐曜金爪爪”“幻雨金肉垫”;
还有一大类是从那个国家语言里选出和贸易相关的单词进行一个变形,推荐的词有:“交换”“流动”“通用”“珍贵”“价格”“宝物”“占有/所有物”“铸造”“衡量(价值)”“统一的/共同”“万物”“四方 (流通)……
图案、防伪标志设计:货币上面一般会写个名称、面额(数字+单位),再画/雕刻个图案,一般是该国领袖头像或一些具有象征意义的动植物,也可以是武器/建筑/自然风景/生产用具等。图案会越来越精细复杂,既要保证防伪效果,又兼顾美观。
货币形制/工艺的演变
现实中有很多可参考的案例,具体怎么变化可以直接看各国历史钱币变化。这里只说两个基础的。
从古至今有一个最明显的、世界共有的趋势是便携化、轻量化——所以奇形怪状的那些逐渐被圆圆的淘汰,到后来纸币又占据主导,进入信息时代后还有无纸化。
另一个是随着铸币/印钞工艺发展,货币的伪造难度会越来越高(防伪标志设计那里有提一嘴),但造假币的水平可能也会越来越高(?),这种“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军备竞赛”可能在无纸化到一定程度后才会热度渐消。
(剩余部分见(中)(下)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