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te Weibo VII - 25组故事内容。
自己写的文的……唔。
另外有泰拉瑞亚/LOL/COC相关的组欢迎联系我……我实在翻不到啦q
其实并没有完,但是因为其中有一些漏洞所以最终选择写完C2就放弃了。
毕竟,最开始那只是一个梦,从梦改过来的文果然还是……啊,很多纰漏啊,下一次写东西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再小心才行。
不过应该不会有人看到这儿的xx
来自世界之外的、人类认知之上的生命体。
本杰明花了足够长的时间才冷静下来——抑或说醒过来。梦境里充满了难以描述的奇异现象,他站在很高的地方俯视着自己的国家,甚至自己所居住的这颗星球。微妙的震颤感让他目所能及一切的边缘似乎叠加了一层高斯模糊的图层一般,令他不适。算不上恶心,但总归令他想要远离这样的场景,却不知为何本杰明选择了睁开眼睛想把一切尽收眼底。
他忍不住看向离熊熊燃烧的恒星相反方向的地方。在宇宙的深处还有多少可怕的生物存在?那些似乎抬手就可以碾碎人类的玩意儿,给予人最为深切的恐惧;凡是恰巧又不幸地窥测到他们的外形,那么在那短的可怜的生命,每夜的梦魇都会是光怪陆离的未知领域。在本身并不会遇见的事物带来的幻觉中挣扎着,绞尽脑汁试图容纳那些超越理解力的存在,而又一次一次失败,就像一只渺小的蜉蝣终其一生也无法明白季节交替一般,接触不到的未知与一片黑暗的远方将永远囚禁着可怜的越界者。
海浪会吞噬弱小的船舶。那些以为自己能够航行久远的、经验丰富的水手,在扬帆远航之时,才发现之前所见之灾,不过是冰山一角;面对着滔天的巨浪,他们意识到那些“聪慧”的应对方式与训练、自诩的丰富经验,对于真正的深海而言,不过是湖面上可笑的小打小闹。
在噩梦中渴求的苏醒伴随着生理性的恶心。他感觉喉咙干涩,并非因为口渴亦或是缺水,而是那种胃部的不适导致的条件反射。最开始他认为自己需要深呼吸两三大口才能恢复过来,但是当他意识到自己的情况的时候他像个见到食物的橘猫一样从瘫成一滩立刻弹起来,随后快速离原来的地方三四步远。
牧跪坐在刺绣着樱花花瓣图案的垫子上,闭着眼睛似乎在休息,而刚才本杰明则躺在他的……大腿上。他对天发誓这不是自己主动去做的。如果这人是长得不错的女性他会很乐意,但没有人会愿意去躺一个可怕怪物的大腿。
“欢迎回来。”
牧仍旧闭着眼睛。他看起来就像个无害的、甚至羸弱的人类。想到这一点本杰明打了个冷战,无论是他或是那个差点杀死自己的罗德,都有着能够欺骗他人的漂亮外表。说实话他希望自己是个普通人,希望自己没有那么高的、能够看到他们本来模样的眼界。
“去感谢他。”牧在本杰明询问发生了什么之前就平缓开口,微微抬了抬头示意本杰明向着前方看去。一个青少年模样的、留着整齐的刘海与发尾的男性坐在桌在上,低着头玩着放在腿上的什么电子设备。
本杰明眯起眼睛,就算是这个少年也让他觉得不太舒服。第一眼看过去的时候他就是个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男孩子,但是看久了之后却觉得他的脸在逐渐融化滴落,露出了苍白的、没有五官,只在眼睛处有着黑色扁桃形洞口的面具。
死里逃生的佣兵闭上眼摇了摇头又抬头看过去,少年又恢复了第一眼看着的模样。为了不让那种难受的幻觉出现,本杰明决定把头扭开不去看在玩着平板的少年。
“我叫奈特。”似乎是感觉到了本杰明的视线,少年抬起头来看向本杰明。余光瞥到的这位奈特依旧是人类一般的外貌,但是当他看向自己的时候,本杰明觉着自己的喉咙中干涩的感觉愈发强烈。
“嗯,谢谢你。”于是顺从牧的旨意向他道谢。“你和牧一样吗?我是说,都是那种……生物。”
“是的~”奈特的回答分明带着上挑的、玩乐的语调。本杰明相当不希望他会从桌子上跳下来走向自己,但是实际上他就这么做了。“蔡伦尔先生,这个人是谁,他为什么能够得到你的关注?我嫉妒了。”
“我的子民。”
“哈?”谢天谢地奈特在说话的时候把视线挪到了牧那边,本杰明甚至下意识地往旁边迈了一小步不挡住奈特盯着牧的视线。“但他只是个人类!如果说子民的话,我才算是某个‘上古之神’的子民吧!”
牧没有回答奈特有些耍赖一样的不满言辞,只是招了招手。不知站在何处的某个佟欧端着盘子走了过来,将放着鲷鱼烧的三个盘子放在了桌台上,随后为斟了三杯绿茶,但似乎并没有人想现在就吃属于他们的下午茶。
本杰明打了个激灵。这个地方第一眼看竟然有些像自己之前居住的拙劣的公寓,房间的正中摆着一个桌台,角落相应的地方放着书架,地板是榻榻米,而本来有着门的那面墙由一排竹子代替,其中刻意留了个缺口供人出入。他忍不住探头试图看向外面,隔着竹子的缝隙约莫能推测这里也是在那个满是植物的庭院之中,而这间小房子下方似乎是人工湖。缺口处的楼梯能让人回到道路上,大概几百米外被从这个人工湖引出的河水环绕的蔷薇篱笆便是之前所处的、喝下午茶的地方了。
“蔡伦尔先生——牧,你总是喜欢用沉默和甜点封住我的嘴。”等不到牧的回复的奈特跑回了桌台前边盘腿坐下,双手抓起鲷鱼烧咬了一口,似乎又被烫到了似的把吸了几口凉气。“我不承认这个人和我们是同类,只要我愿意我立刻就可以让他去死。”
本杰明现在想躲在牧身后了。尽管牧是让他陷入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但是毫无疑问除了牧以外,目前遇到的另外两位“上古之神”——罗德和奈特,都对自己有着一定的敌意。若是没有与他们势均力敌的人维护自己,自己只不过就是一个毫无价值、随时可以抛弃的生命。
“奈特一直都是这样,请格洛格先生不要在意。”此时牧的发言竟让一直抵触他的本杰明松了口气。“既然罗德已经苏醒并且已经让一个属于他的血脉被回收,那么我们需要做的是在他做出更糟糕的事情之前阻止他。”
牧的声音带着一点笑意。本杰明很想回敬他一句你还牺牲了整个孤儿院的孩子,但是他最终选择将不敬的话都吞进肚子里,更何况那其实算是自己亲手做的呢——只为了那后面数不清的零的赏金。“……我能做什么?在他……罗德面前我只不过是狼口里的羊。”
“罗德会去寻找信仰他的其他神明,去回收那些还没被他发现的孩子。”牧的声音里甚至带着一些笑意,让人感觉不出这是一件迫在眉睫的事情。“如果找到了,我会保护好他们。”
“为什么这么麻烦……你们不是所谓神明吗,想要做到什么的话直接用你们的能力去做就好了,为何还要假借我手……”本杰明看着自己赤足踩着的榻榻米。“还要牵涉到……夙枭。”
“我以信仰而活。若是我失去了那些拥护我的神明们,我便是除了拥有不死的能力之外最为脆弱的个体。当然,人类最让我意外的是,他们的精神竟然与神明们是类似的——意为人类的信仰也能使我更加强大。现在的我,以这座岛为据点,没有足够的能力支撑我走出城邦太久。
“而罗德,他与我不一样,你已经了解过他的行动方式。奈特知道有一个属于罗德体系的神明,我需要在你的帮助下,将那位神明拉拢,亦或是除掉。”
“但是放任罗德去做又会如何,反正人类对你来说也是无关紧要的存在。”本杰明抓住了自己的头发,抱着头蹲下来缩成一个不规则的球。“如果不是因我我如此‘幸运’地成为了试验品,我是不是也会在将来的某一天被你除掉?”幸运二字被他加以重音,颇有嘲讽的意味让竹子与木板隔出的幽静空间里弥漫着尴尬的气息。
牧歪了歪头。聒噪的奈特嘴里塞满了滚烫的钓鱼烧,这让他不得不大口吸着空气来减缓被烫坏的感觉,但当意识到这个“人类”难过的样子之后停下了那夸张的表演举动并闭上了嘴。
“罗德会去强行破坏人类安逸平和的生活,而我无法阻止他。”——然而牧的声音在这里出现并不令人觉得突兀,反而缓解了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当人类警醒的时候,他们就会试图攻击、抵抗我与罗德,或是在世的任何一个神明。”
“但是我可以击败他们……我是说,您,蔡伦尔先生,你是最强的。”奈特咽下了嘴里的东西,又用绿茶把喉咙里的玩意儿都冲下去,“就算是他们做了什么复制你的力量的实验,赝品终究抵不过真货。”
“太多的话,我也会应付不来。”金发的神明站起来、走到本杰明旁边单膝跪下,安抚猫咪或者什么小动物一样拍了拍他。
“就像那些被小白鼠咬断喉管的实验员一样,那只是一只白鼠,却能让人类咽气。于我而言,若是有太多的人类来攻击我,就算我比他们的存在要更高级,恐怕也要被咬的遍体鳞伤。”
本杰明微微抬起了头。然而但他发现自己离牧是那么近的时候,他几乎屏住了自己的呼吸,生怕下一秒就会出现什么能让他陷入恐慌的幻觉。
“那样的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为了阻止这种事情,拜托你了,格洛格先生。”
佟欧的降落姿势有些粗暴。飞机毫不客气地撞倒了几颗并不年轻的树,在空地上滑行了一段时间后才慢慢刹车。毫无疑问冰面上的那个家伙已经注意到了这个从天而降的威胁——他转头看向了这边,纵使隔了数百米本杰明也觉得背后发毛。
虽然说是古神但那个家伙给自己的感觉和牧完全不一样。他一边率先下飞机一边思索着,却又被佟欧用力扯了回来。
“难怪087断开了联系……一定是罗德发现了他。”佟欧让本杰明站在自己的身后,“不要让罗德直接碰到你。他如果知道了你是和牧先生有关系的话,呃……”
“他就会优先杀了我是吗。”本杰明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然而仍旧是听从复制人先生们的建议,跟在其中一个家伙身后准备下飞机。“我会小心不让他碰到我的。”
“我想他会让你生不如死。”在他身后的佟欧按住了他因为无所谓而耸动的肩膀。“你之所以来是为了阻止罗德从沉睡中醒来,而当他苏醒之后你无能为力。我会去把那个女孩儿救回来,你留在飞机里待命。”
本杰明在原地愣了愣。被塞住路的佟欧有些粗暴和焦急地将他往回拖了一大步,然后蹭过他的肩膀向外冲了出去。从犹豫中脱出的本杰明选择在这场自己绝对帮不上忙的战争中围观,从舷窗看向外边。
那个叫罗德上古之神盯紧了冲过去的佟欧们。他似乎能让水凝结成冰,方才在天空中看到的那个大型的等六边晶体的地面大概就是他的杰作。本杰明眯起眼睛看向那块冰面,随后被猛地吓了一跳——约莫是佟欧跟他说的那位正值豆蔻年华的少女,被一根冰锥贯穿了胸口。她的双脚离开了地面,所有的重心大概都压在了那一根冰锥之上;她的鲜血混着冰锥上融化的许些水珠滑落在冰面上,在一片白中的赤红色难免有些扎眼。
如果佟欧们在吸引罗德注意力的话,自己也许可以帮上点忙——比如绕开他们去把那个什么利亚救回来。安然坐在相对来说比较安全的地方看着他们去打一场据说实力悬殊的战役本杰明很难做到,他在想如果那边挂着的是他最亲爱的人的话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如果那边是夙枭的话……
那个女孩子也是人体改造的成品,和自己一样,和夙枭一样。如果在这种时候不能保护这个孩子的话,那么自己凭什么有资格说在愈演愈烈的情况下可以在找回夙枭之后能够保护他。
不明不白的罪恶感慢慢占据了自己的思绪,然后一脚把佟欧的嘱咐踢出了在自己脑海里耀武扬威的佟欧的嘱咐。本杰明深呼吸了一口气,趁着其中一个佟欧掏出手枪来向罗德开枪的时候钻出了舱门。
罗德并没有想本杰明想象的一样用冰块去阻挡,子弹径直嵌进了他的皮肉。但是他并没有流血,反而是伤口在以人类难以想象的速度恢复。那颗子弹被恢复的皮肉挤出了罗德的身体,掉在泥土与草丛中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本杰明将飞机视作掩体。这横在沙滩上的大铁皮划出了一条凹陷的道,把沙子挤开来。本杰明滑下了那个凹痕,在横七竖八倒塌的树木的掩护下钻进了森林之中。在这片几乎没有开发的岛屿上,据说就连那栋什么梅菲斯克买下的别墅都是用一个比较老的发电机来供他们在此处度假时使用。那些郁郁葱葱的树木在这种地方自由自在地伸展着枝桠,毫不吝啬地给与了本杰明他想要的掩护。蔓延快到海岸边的葱郁绿色与三位正在和罗德缠斗的佟欧无疑给了本杰明去悄无声息地救下维克利亚的条件,但是……自己并没有办法通知佟欧和自己配合,那群看似每天对发胶的消耗量能撑起一整个要倒闭的公司的家伙甚至不希望自己出飞机。
他们说过,罗德并非善类。按照牧在庭院中的念叨以及在路上佟欧的科普,罗德可能是个……用人类的话来形容的话,变态杀人狂?谁知道呢。牧说罗德不会原谅任何一个“亵渎了神明领域的”人类,而佟欧的形容相对比较露骨——“他会杀掉所有拥有他基因的家伙,因为他要夺回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牧依靠着高等生物的意念而活。在传闻中的、人类不可能了解的国度中,无数与牧类似的所谓“上古之神”对牧的忠心撑起了他的力量。如今他甚至难以踏出那个C国的岛,不仅是因为落下了大部分躯体在深海中,更多的是他早已得不到曾经支持并信仰他的神明的信仰。
“人类的思维意外的精妙。碳基生物能够做到这一步真是不容易,这也是你们最为强大的地方,甚至得以成为我的……食物。用你能理解的话简单来说,拥有更多的忠诚信徒,我便可以创造或说拥有更多的东西。”
当时牧抿了口玫瑰茶,半闭着眼睛说道。本杰明喝不惯那种有些过于香甜的花茶饮料,于是只是将视线放在了随便一个马卡龙上。
“但是罗德的存在,便是存在。他不需要更多的支持,他只需要找到自己的躯体,他就是一个不受任何规则限制的、可以轻易抹去任何一个生物存在的人。”
——只要他找到自己的躯体。
本杰明记得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牧的描述。那些被过度改造的孩子们,死去的尸体会消失无踪,大概像是牧所说的一样,他们死后会回归无垠的宇宙、等待重生。那么罗德也一样吧,如果那些改造体死去,罗德就能得到本应该埋在深海之下的、属于他的血肉。
若不是维克利亚潜入深海,这位神明又怎能听到令他睁开双眸的呼唤。但这或许并非这个可怜的孩子的错——每一个离乡的人都会有着扑向家乡怀抱的欲望,那源自深海的实验体原材料让维克利亚如同飞蛾见到烛光,纵使被焚烧殆尽也会选择向永无尽头的渊源走去。
那可怜的少女,纵使血脉中传承着罗德的念想,她自己又有何等能力与来自古神的威压抗衡。光是从牧口中简单明了的言辞就可以体会到罗德的可怖之处。忍不住思索第一次窥测到牧的形体时,当视线与存在于已知时空之外“生物”的双眸对上,从头到脚都弥漫着一丝丝无可抵抗的寒气,甚至已经无法控制身体去逃脱这一切。
本杰明觉得自己很快就有几乎再体验一下了。他在用未经过训练却在求生中练就的敏捷身形在树林里快速移动,尽可能地克制住自己去触碰枝叶发出声音。佟欧们似乎在离罗德有一定距离的地方徘徊,看起来就像他们面前有什么阻止着他们的继续前进似的,那些需要上膛扣扳机的热武器似乎甚至不能激怒站在冰面与海滩交接处的神明先生。这位从海底的居所大费周章冲过万米深渊沐浴阳光的神明,或许是因为他人类的形象长至后腰的银色长发被清晨的阳光衬托的有些晃眼,本杰明竟然觉得没有什么比圣洁一词更能形容他。
但是与他那种于黑暗的海域中脱出的、圣人的感觉相悖的是,他同时给人一种背脊发寒的凉意……不,不是感觉,本杰明在胡思乱想之后突然反应过来:越是靠近罗德,他就觉得气温越是不适。那个家伙像是一个活生生的制冷机,恐怕佟欧们不愿意进入某个范围也是因为太靠近罗德可能会被冻得没法行动。
幸运的是罗德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本杰明暗自想着。否则自己这个位置大概是能够直接被冻成块儿。他握紧了手,在感觉到皮肤冰凉的情况下手心却沁出汗来。森林到冰面上还有两百米左右的距离,本杰明猜测自己能在十五秒左右冲过去,然后再扛着那个小姑娘离开那个危险的地方。如果佟欧能够在看到自己的时候配合吸引罗德的目光,或许自己能够安全并流畅地完成脑中的计划。
他深吸了一口气,随着他的呼吸道进入肺部的冷空气让他险些咳嗽出声;他迈开步子,向着海边冲去。
他可以断定佟欧们注意到了自己,甚至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来自他们的暴跳如雷。但是事已至此了,本杰明想着,内心诚挚地向着担心自己安危的佟欧道了个歉。
任职过佣兵的他听见了枪响。尽管他的职业生涯挫折不断甚至让他吃不饱饭,但无可否认,那些加强了他每一个感官神经的、他不愿承受的来自牧的血液,足以令他敏锐地通过一些细碎的颤音来判断斗争的程度。
他冲到了维克利亚前,女孩儿伤口的血液已经冻结了,这也成功地让她没有继续流血以至于失血过多而死。她大概是从海洋的最深处出来的,身上很意外地没有任何潜水服之类的保护措施,她却仍旧还……活着;她的常服贴着她的皮肤,未干的海水凝结成了霜;她踮起的脚尖勉强碰着冰面,稍微支撑着这副身体,减轻胸口上压迫带来的伤口开裂或是剧痛。
本杰明觉得自己的手有些发抖。这是C国北部冬日大雪纷飞时的气温,在这里待太久不知道少女这幅被人折磨的破破烂烂的身子能不能坚持住。他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试着将那个并不细的冰柱砍断,反复地做着剁的动作却也是有显著的成效的。
在本杰明专注于帮助少女解脱痛苦的时候,少女冰凉的手摸上了他的后颈。与气温旗鼓相当的寒冷让本杰明的鸡皮疙瘩全起来了,他有些受惊似的抬头看着女孩儿。
“阻止他……”
名为维克利亚的濒死之人似乎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从发紫的嘴唇中挤出一句话。她已经失去了对未来的希冀——在看向她的眼睛的时候本杰明意识到了这一点。那不属于她的部分定然已经撑着她完成了凡人做不到的事情,同时给她带来的痛苦也无可比拟。
“阻止那个家伙……他是恶魔。”
维克利亚哭了。她是个坚强的孩子,本杰明推测,纵使是在体温逐渐流失的时候她也下意识地偏开头不想让本杰明看着她流泪的样子。泪水混着冰碴滑落,最后滴落在那令人觉得打滑的冰面上。
——滴答。
就像是在安静到能听到自己耳内血液流动的声音的房间里似的,在本杰明耳中这一声水滴的落地声宛如惊雷。他感觉像是犯案被抓一样的感觉,血液从四肢涌上头部,肾上腺素逼得他感觉全身都过分的高温。
太糟糕了。眼前的世界开始变化。他感觉冰面就像是一只巨大的眼睛,从自己的足下盯着自己;那幽深的瞳孔似乎没有深度,亦或是太深以至于身为人类本杰明无法窥测到最底端。他低头可以清晰地看见眼白上的血丝在逐渐增多——这像是一只生气的人睁大的眸子,虹膜完全没有被眼睑挡住,自己踩在了他的眼白上面,感觉上有些打滑,整个空间瞬间充斥着令人极不舒服的微微震颤感。
佟欧都死了。
本杰明意识到这是自己错乱的精神在失去牧的能力的抑制下引发的该死幻觉。他惊慌失措地后退又跌坐在冰面上,而被他碰到的眼睛表现的更是气愤,它的视线锁在了本杰明身上,随着本杰明的挪动而转动眼珠。孤立无援的佣兵艰难地将视线从冰面的眼睛上移开,转头看向他妄想对抗的神明。
罗德在看着他,就像那只可怖幻觉中眼睛一样,死死地锁在了本杰明身上。这不是猎人打量猎物的表情,亦不是任何一种本杰明认为自己有见到过的情绪。他能看到罗德身上叠着的幻影,与牧那种触须生物相当不一样——罗德看上去应该曾经是天空乃至宇宙的翱翔者,他的背后有着惊人大小的骨翼骨骼,没有血肉,却爬满了像是蜿蜒的蚯蚓一般的神经。
三位佟欧都被冻成了冰雕。天知道罗德做了什么,本杰明觉得自己也离和那几位一样不远了。他感觉自己手指已经僵硬,甚至有些失去知觉,或许再过一会儿就会被冻裂;他不得不用尽力气咬紧牙才不会让牙齿因为冷颤而互相碰撞、发出惊扰绝对寂静的这一刻的声音。或许这就是终结,他思索着,或许对自己这种没有未来的人来说,能够被从世界上抹掉也算是某种可笑的恩赐。
他发现森林也开始变化。变成了暗紫色调的树林,甚至滴着脓水——但这在现实中可能只是凝聚在树枝上的冰霜微微融化后低落的水珠。他动不了了,就和当时面对着牧的恐怖威压一样——甚至更加让人不安,似乎这位罗德的每一个动作都在宣告着处决,并且不是用任何无痛苦的方式。
“让你生不如死。”
佟欧这么说过。本杰明有理由相信这一句绝对是正确的,罗德对他失礼的凝视让与牧交流过后留下的幻觉后遗症更深了许多。无处可逃,似乎整个世界都有着锁定他的视线,就连在睡梦中也无法安生,甚至会去思索就连死亡后是否也必须在这种生物的统治下煎熬地维持着意识。在这种看成恐怖的实力差距之下,维克利亚会失去活着的希望或许是理所当然,没有什么人有资格责备可怜的少女。
冰面碎裂了。本杰明无法知道罗德是否发现自己是个和维克利亚一样的试验品,但他知道罗德想把自己埋葬在深海,而自己在掉入海面的时候甚至连闭上眼睛躲避咸涩的海水刺痛他的双眼都做不到。在他眼中这一篇海域已是鲜血一般的殷红,夹杂在其中的鱼类或是海洋垃圾在他眼中看上去就是漂浮的内脏。他不停地往下沉,无法呼吸,口鼻中冒出一串泡泡向海面飘去,手脚似乎被冻僵一样连最简单的划水都做不到。
“谁能拯救我?”
他在内心呢喃着。或许从飞机落在这个岛屿上的瞬间,所有亵渎这片海域的人都必须为他们的冒犯献出卑贱的生命。纵使放弃援救迅速掉头,罗德想要拦下一个飞机怕不是……轻而易举。
如果有谁能拯救陷入危险的人,那么只有“神”的同类能与之抗衡。本杰明在闭上眼睛之前似乎见到了向他张开双臂的恶魔——那位似乎戴着面具的少年无法给他任何能与“神明”有关联的感觉,反而更令他觉得是一个世界上所有最恶劣的情绪所揉成的集合体。
维克利亚艰难地在水中移动。古早的潜水服没有失去应有的功能,它尽力的保护小小只的女孩儿,让她免受缺氧与水压之苦。而维克利亚也没有在手足无措的情况下停留太久,很快就掌握了移动方法的她稳稳地向着潜水艇的照明灯指向的大门走去。
佟欧没有反应。潜艇一动不动地像是什么深海的异兽一般匍匐在岩地上,维克利亚回头看向那藏在阴影中的巨大机器时难免觉得有些不安。通讯不知道是因为储电不足亦或是被什么东西干扰,或是在潜艇内的家伙不知道什么原因根本没有打开收发器,维克利亚听不见本该来自佟欧的方向引导或是警告。
于是她继续向前走。在潜艇光束力所能及的尽头,她打开了携带式的手电筒。
和她睡梦中的场景一样。覆盖在怪异石砖上的文字是被语言学家翻译过的图画文字,虽然完全不懂这里的文字,维克利亚却能猜出这上面写的就是亚特兰蒂斯几个字。浑浊的泥沙因为她笨拙的行动而在水中纷飞扬起,水下的环境因此而变得有些难以用肉眼看清。
她走了进去。行动与梦中那种轻盈的感觉背道而驰,但毫无疑问,像是玩偶被牵着线一样抑制不住地往更深处走去的欲望与沉眠的世界中一模一样,同时蔓延上心的是对未知与可能的危险的极大恐惧。或者更多,维克利亚说不出来,她觉得单纯的害怕之后还有什么促使着她想要掉头离开,但她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没有什么比那份单纯的念想更为强烈。
真可怕。
她猜不到自己为何会对这个深海之城满是不可抑制的欲望,她也没有办法去思索原因。在平日梦醒之后她完全意识得到这是非常不正常的想法,但此时真正地面对着这片城镇的时候,她就像正处于梦境中的情况一样,完全失去了判断合理性的能力。
——“如果是有人让自己强行进入恐惧的源头,那么他是为了什么。”
——“为何那未知的力量真的能做到,让自己一直向前,不管心中蕴藏着多少抵触与恐惧?”
任何的不合理在此刻都不存在。她跌倒了,爬起来之后又往前走了几步,笨拙地拿起了被弹出几米远的潜水便携电筒,继续向前。光束的尽头还未能照亮这个建筑的末端,目所能及之处只有寂静与被惊扰的泥沙,偌大的空旷区域竟然没有哪怕是无脊椎动物活动的痕迹。没有思维能力、靠着本能存活的低级生物不约而同地远离了这里,似乎对这块地方的畏惧已经是烙印在他们求生的本能之中。
维克利亚脚下打滑了。她没有注意到那个凸起的岩石,或者是楼梯,当她试图用小步的跳跃前行的时候足尖狠狠地磕了上去。她挥舞着双手试图在水中保持着平衡,但是于她而言有些过重的潜水服让她没能保持站立。
她摔倒了。更糟糕的是地上并不平整的地面嗑的他生疼,不知为何会突出来的尖锐利刃——或者只是一块没能被海水打磨圆滑的断裂钢筋划破了她手臂上的皮肤。当她觉得那源自皮肤的刺痛传来时,她只觉得脑子嗡地乱透了。
潜水服的氧气表指数开始跳。如果她的皮肤被划伤,那么毫无疑问保护着自己的潜水服也被弄破。不采取什么措施的话,她会在深海之下活生生窒息而死。掉头走向潜水艇的时间似乎赶不上快速下降的指标表,如果能用什么封上的话……
受伤……受伤就需要用绷带去包扎。维克利亚愣了愣,她记得自己有随身携带用以遮盖自己丑陋面貌的白色布条,但是现在要怎么拿出来,而且那样的东西能够在深海高压的情况下堵封住吗,如果是胶带之类的或许会更好一些。
如果氧气泄露完,除了窒息,恐怕还要承受压力。维克利亚的恐慌之中加上了死亡二字,但她在从面临意外的慌乱中脱出后,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从地面上爬起来、继续向似乎永无边界的黑暗中走去。
无法阻止。就像被真菌寄生的蚂蚁一样,任凭本身意志的拒绝,身体却在不可抗拒的力量下继续前行。不,比起可怜的蚂蚁,她或许更像是被催眠一般,纵使知道走向的是万劫不复的深渊,但满足欲求的渴望让她无法停下送葬自己的脚步。
氧气表指向了最后的死线。维克利亚感觉得到自己的肺部有些不悦,现在再做什么都已经太晚。她试着用手捂住潜水服残破的缺口,但阻止不了前行的脚步,亦或是逐渐急促的呼吸。她听到水下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而玻璃或者什么脆但坚硬的东西破碎,那种令人难受的吱嘎作响声正在逐步接近她。
她觉得手逐渐麻木,似乎是水温让她冻得有点失去知觉。那让世界得以拥有生命的阳光也未能穿透数千米的深海,在此处徘徊的、稀少的生命,终其一生也未能见过那温暖的光辉。
维克利亚的头盔被击穿了。她聚焦看着眼前的那不知是何的尖锐物体,若不是头盔对它造成了阻碍,恐怕它将直接贯穿维克利亚的左眼——这玩意恐怕就是冲着自己那异变的眸子去的。水压在不规则的椎体造成的裂痕处恣意妄为,毫不客气地在短短几秒内将坚固的头盔彻底粉碎。腥咸的海水涌入它们未曾占有的这一簇领域,维克利亚只觉得自己肯定要完蛋了——或许是被淹死,又或许是被水压变成一块肉饼。
但是一切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理所当然。准确一点来说,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超过了她,或者任何一个人类的认知。
她没有因为头盔和整个潜水服里灌满了海水而无法呼吸。她的确觉得自己的鼻子与呼吸系统在深海之下失去了获取氧气的能力,但是与此同时她并没有像往常游泳憋气了太久一样觉得肺部火辣辣的疼,似乎自己所有的身体机能都在正常运转着,只不过有些奇怪——没有呼吸的必要了。可怕的水压也并未像她想象的一样把自己压扁,但身体的确承受了像是被什么勒紧了一样的压迫感。
更多的锥状物向她刺来。她在手电的微光中看到了那些运动极快的、并非生物的东西。那些光泽的反射让她的第一反应认为这些是玻璃或是冰块,这些东西每一下都是想要把维克利亚致死的攻击。它们瞄准的部位很明显是潜水服的头部、氧气瓶或是管道,但维克利亚很清楚现在的自己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已经不需要这些东西了。
她可以继续往更深处走去,完成梦里未能完成的旅行。她脱去了这幅对她来说过分宽松的潜水服,让自己的头发飘散在水中、惊扰这本该永久地寂静的海峡。她像是停留在芦苇尖上的蜻蜓一般,轻飘飘地踏上那些不明材质的石砖,细小的尘埃因为她的惊扰而惊慌失措地随着卷起的小水流而漂浮着。
如果没有阻碍的话,她本可以做到继续前行的。
在她双脚都踏上结实的地面的时候,一根与刺破她潜水服的利器材质一样的玩意儿在她能够做出反应之前就刺穿了她的胸膛。冰冷的感觉从伤口处逐渐蔓延至全身,血液似乎在流逝——谁知道呢,谁都害怕随之而来的死亡,但谁都没有办法与未知的力量抵抗。维克利亚觉得自己因为疼痛与过分的凉意而无法正常思索,甚至连求救的本能都已经丧失。唯一残留的意志便是——想要往那片黑暗中走去,又恐惧着深渊处的什么。
那是一个人形的生物,亦或不是。不一样的场景在她的眼前切换着,她看不清那边的——谁知道是不是生物——的具体外貌。他,她或是它有着长发,在水中自由地漂浮着,又或是有着像暴露的、没有血肉的骨骼一样的……翅膀。唯一可以确认的是,他处在来自于他的温和光辉的中心,像是月亮一样轻柔优美,似乎能安抚每一个被噩梦惊扰的孩子入眠,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光辉维克利亚才得意窥测到伤害自己的这个人变化莫测的外貌。
但是。维克利亚在闭上眼睛、晕沉地在极大压力下昏迷前,一直在意着那种无法忽视的心情。
但是,处在光中心的他,却只能用黑暗来形容。最深的恐惧源于他,已经远胜于死亡所带来的慌乱。
才子香红佳人绿
(这里只放这一对cp)
泰坦陨落之时
万物重归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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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创作的奇幻世界观,会有不定期的故事和设定掉落,欢迎一起来玩
灰烬海与水下宫殿科伦梅尔
“我昨晚并没有梦见纳菲,尽管我对夜之女王做了祈祷。”等到第二个夜晚的时候,少女依旧抗拒入睡,她说。
“不过我梦到了一座别的城市,所以这次由我来说。你则负责回忆,那遥远的帝国中是否有这样一座城市存在。”
这一次他们不再是坐在楼梯上,少女似乎已经提前预料到了塔的变化,因此她拉开了卧室旁的一扇门走了进去。
“看来你已经掌握了规则。”塔的主人跟在她身后,他说。
“不,这只是一种直感,属于我的直感。”她反驳道。
“至于规则,那是你们大人的专项。”
【当我被海鸥的叫声惊醒时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个陌生的城市中,我很肯定,它不是纳菲。因为我既没有看到穿着墨绿长裙的敲钟女人,也没有看到把玛瑙陈列于软布上的商贩。我只看到蹲在路边在木盆里剥鱼鳞的妇女,她们的身边堆满了被撬开了壳的贝类,白色与粉色混杂的珍珠躺在壳的中间。它们还不像我以前见到在伯爵夫人脖子上见到的那样完美无缺,而是像胎儿一样只有个模糊的雏形。
水手在灰色的天空下不知疲倦地工作,忙着从停靠在港口的船上卸下丝绸与来自异乡的水果,他们的身后是灰色的大海。有时我甚至怀疑在无限延伸的远方,这二者是否已经不分彼此地交融在一起。
满载货物的货船中曾经发生过一次骚动,两个水手的大声争执吸引了前来巡视的帝国官员,他们在其中一人的带领下从堆满渔网和牡蛎的船舱中搜出了一个装满黑褐色树叶的箱子。而我从船长瞬间变得惨白的脸上找到了答案,他很快与那两名水手一起被押走。而当我挤过不断涌往刑台的人流,却没再看见他们,只有三颗脑袋划过一道弧线被投入了海中。】
“那么,你是否见过这样一座城市。它几乎没有任何色彩,只有像群山一般连绵的灰色。它的一切都是灰暗不堪的,且灰色不断蔓延,就像蛛网一样纵横交错、彼此缠绕。”
“你所看到的一定是灰烬海。”塔的主人若有所思地说。
“这片海域都是灰烬吗?我猜你一定想说,帝国把它的战败者撕成碎片后,残骸落入海中,经过时间的冲洗,将一切都磨得粉碎。”少女尖刻地说道。
“如果你想听实话,那么事实确实与你所说的相近。只是历代的帝国皇帝们都非常爱惜战利品,他们只会把权势太大的宠臣,灭亡国家的王储,还有永不闭嘴的诗人丢入海中,至少在最初是这样。而他们都化为了灰烬。”塔的主人回答说。
“伟大的帝国。”少女发出一声冷笑,但讽刺的笑容并没有在她脸上维持太久。
“但它也不总是胜利。帝国在过去也将自己的亲人与朋友在这片海域中安葬。只是承载了过多亡者的遗愿,海水才逐渐失去色彩。因为它们无法再度回到阳光之下,全都被困在那金碧辉煌的水下宫殿里。”
“那这么说来,你一定曾到访过那位神祗的宫殿了。”
“”
【科伦梅尔从不在乎来访者是谁。
它的主人用八千根玛瑙做守门卫士的长矛,用黝黑的宝石塑造它们的身体。而来访者到了水下,第一眼看见的不是华美的宫殿,而是那些肃穆的战士,所有喜悦顷刻之间便会烟消云散。因为他们会怀疑等待自己的不是奖赏,而是神的裁决。
但之后当他们看见科伦梅尔的真身,通向道路两旁都系着丝带似的海草,它们散发出柔和的光,且优雅地摆动着。由大理石做成的拱门,历史上每一个英杰的雕塑就屹立在来者的上方。总共有八千块黄金作为它的墙壁,还有八千块浅色的水晶装点其中。
随后访者们便急忙踏入宫殿,去拜见这世上最伟大的神祗。】
“然后呢?”少女急切地问。
“然后,科伦梅尔便有了可以炫耀的新饰品。现在,你该去睡觉了。”
夜之女王与梦境之城纳菲
这个故事发生的时间距我们而言,其实并不遥远。但像所有的传说一样,它有一个固定,却不那么准确的地点。你也许不能在地图上看见它所在的大陆的情况,或是用经度和纬度来表达它在这个星球上的位置。但那些对这个故事而言并不重要,仅需知道,所有的一切开始于一座塔中。
那是一座有着千种面貌的塔,每天它的内部都会改变。原本是书房的地方会变成储物间,原本是厨房的地方也许到了第二天就会变成一段螺旋着向上的,通往未知之地的楼梯。当你站在塔顶的平台往外眺望远处的群山,观看白燕飞舞的轨迹。过一段时间,也许就是等你回过头时的那一刹那,便会惊讶地发现:带着你来到塔顶的阶梯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可能是一间堆满书的阁楼,又有可能是一间煮汤用的厨房。
总之在塔内,没有什么是固定的。除了塔的主人,和一位被困在塔中的少女。
少女对于这座塔而言是新奇的,对于塔的主人也是如此。我们尽可以大胆地猜测,这是一头龙或是某个怪物的居所,而这个少女以一种并非自愿的方式被带入这座塔中,她的命运也似乎已经在踏入大门的那一刻就已注定。
而塔的主人,如果我们要对他加以描述——他的身上有一种雨后的潮湿与带着苦涩的草药相混合的气味,黑色的头发则像河中飘舞的柔软水草一般披散在肩头,也如刚从水池中沐浴完毕的少女一样。而他的眼睛则看起来没那么有生机,任何见过那双眼睛的人都不会称赞它是如何的有灵性,而是感到一种压迫。就像那些即将葬身于沼泽的动物们,是不会对它们身下的泥潭报以欣赏的眼光的。在他暗红色的长袍上,有两条金蛇正相互撕咬,而它们大张的嘴则恰巧构成了一个圆。
我们之所以用这样的语言来描述他,是因为他的身上有一种诗人的忧郁。这种忧郁带来的气质,使他至少从外表上与市场上满手猪血的屠夫区分开。但在少女看来,他的忧郁并没有增加她的任何好感,只是把她心中关于厌恶与恐惧的刻痕变得更深罢了。
这个故事发生在一个夜晚,起源于少女的一句抱怨。
因为她已经厌倦了周围的环境,尽管她不能准确地区分窗外飞过的白燕们各自之间有什么差别。但她已经看过很多次燕群的迁移,它们在春天到来,又在秋日离去。山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因此它是最早被少女厌倦的。
“这有什么意义呢?”于是她向塔的主人发起质问。而那时,按照原本的计划她本该好好的躺在床上,期待着新一天的到来,就像其他女孩一样。
“我所在的这一切有什么意义呢,难道你想把一个女孩关在一座塔里就只是为了看她从青春到老去吗?”
“不。”塔的主人回应道。
他本该再说一些,但那些话在接触到空气之前,他的嘴就已经闭上了。塔再一次变化,而他们没能抢在变化之前进门,于是之前他们所处的那条忘不到尽头的长廊,现在已经变为了扭曲的楼梯。
“不准备讲点什么吗?你游历过那么多的国家,征服过无数城市,难道就没有一点可讲的吗,就算是关于那些充满血与火的事迹。”她在楼梯上坐下,看着塔的主人。
“那就是说,”他的语气中充满叹息的意味,仿佛是要做一件令他非常不快的事。
“你对战火后的残破街道感兴趣,对吊死在城门上的皇帝感兴趣,对被野狗啃着脑袋的女尸也……”
“难道你的眼中就只有鲜血和死亡吗?”她看出对方只是在恐吓自己,因此少女平静地打断了他的话。
“在你的眼中的生物,不外乎是活着的尸体和死去的尸体之间的区别吗?”
“也不是。”他又一次否定了。
塔的主人沉默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而少女则等待着。
“我可以给你讲一个关于……帝国中发生的故事,在其他的故事中扮演侵略者一角的帝国里的故事……”
“嗯,这很好。”少女努力摆出一副高傲的样子,尽管她明白这个帝国对于她和她曾经待过的土地意味着什么。每次想到它的名字,她的心都在隐隐作痛。
“但你必须保证,在它结束之后……”
“不必再说了,我保证。”
【纳菲对于所有帝国人都是朦胧的,似乎所有人都去过那里,但没有任何人能回想起关于它的准确记忆。
因为每个人对于它的见解都各有不同,没有人记得它的广场中央摆放的究竟是喷泉还是一尊雕塑。他们或许会隐约地回忆起某些细节,在阳光下闪耀的玛瑙,它们像海滩上的贝壳一样陈列在摊贩铺好的方巾上。系着彩色丝巾的钟楼,它会每隔一小时敲一下,由一个带着发网穿着墨绿色长裙的女人而不是神父来拉下敲钟的绳子。
而每到正午的时候,在钟声回荡时候。从城市的西边会出现一匹全身漆黑的骏马,上面载着一个漆黑的女人。跟在她身后的星月则随着马的步伐逐渐将天空渲染成墨蓝色。她有着一头几乎快要垂到地上的长发,头上的桂冠像仿佛是玉石做的,闪闪发光。她巡游似的走过城市的每个角落,确保每个在纳菲的人都能看到她,然后,她会对每一个停留在那里的人报以微笑。当她胯下的骏马踏出东边的城门一步,阳光便在墨蓝的毛毯中露出个头。当她完全穿过城门,这里的正午便于其他地区的正午一样。
对于大部分的人来说,记忆到此便已结束。因为他们会很快发现,自己已经从梦中醒来。那个骑着黑马的女人,帝国人称她为夜之女王。她或许是一位神,也许只是在一座奇怪的城市中一个偶然路过的女人。
但她举手投足间显露的气质让每个见到她的人都毫无疑问地将她认作一位女王。既然她是一位女王,那么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目的的,这是大多数人的看法。
帝国最早的宗教起源便于这座只存在于梦中的城市有关,每个人都因这个梦而竭力创造出他们自己印象中的纳菲。宝石商人开始把玛瑙像海滩上的贝壳一样排列,穿着墨绿长裙的女人开始与神父争论究竟由谁来敲钟。国王准备拆掉中心广场的塑像,按照他记忆中的纳菲,将喷泉置于城市的中央。
于是帝国人有了一种全新的信仰,而那些古老的、原始的神则逐渐被人淡忘。那些宣传旧日信条的神父不再被民众所欢迎,而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也在某日进入了纳菲,并在那之后接受了夜之女王的信仰。
你可能会问,难道就没有人质疑她的来历吗?当然有。日后的帝国统治者,在当时只是一个冠以萨达多尔姓氏的年轻人,非常无畏地宣称他绝不会信仰这个来路不明的陌生神。而在他沉沉睡去后,却在梦境之中受到了夜之女王的邀请。
她邀请对方与她坐上同一匹马,与她一同参观纳菲的各个角落。在星夜的寂静中穿过森林,路过有仙灵聚集的小溪,最后在草坪上翻滚着做爱。没有人明白夜之女王这样做的意义,帝国人只知道这个年轻人从此获得了一个全新的眼界。对此帝国皇室的解释是,因为他看到了比其他人都要全面的纳菲,因此他便具有了非凡的才能。
而夜之女王似乎很满意他所建造的城市,因此他似乎得到了某种特许。帝国人并不清楚那是种怎样的权能,而他们在臆想中为它增添了诸多神秘的色彩。并添油加醋的说给其他人听,就这样流传了诸多的版本。
不过如今他们都向外人骄傲的宣称,皇室的血统是来源于一位真实存在的女神。就像卡梅利亚的祭司们也乐意标榜自己是来源于亚伦斯与凡人女子的交合,我们并不得知这其中的真假。就像不知道那里是否真的有一座叫纳菲的城市存在一样。】
“你身处帝国时,”少女终于忍不住问到。
“有被邀请前往那座城市吗?”
“不。”塔的主人再一次否认了。
“因为我从很久以前,就已经失去了做梦的能力。”
片刻之后,他缓缓的说。
大概是两个在《绝对不能交往的男性TOP10》中分别排名第一和第二的警察恋(互)爱(怼)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