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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2068年作为新旧时代的分界线,将其记为新纪年零年。
就是个乱七八糟的故事wwwww
他打量着那个不会老去的少年,被汗水濡湿的亚麻色短发紧贴着脸颊,纯粹的海蓝色眼睛像是偷来了一整个地中海的夏季,最后定格在了他因为喘息而不断起伏的左胸口处。
”不用看了,博纳罗蒂先生。“少年冷冷地向他举起了旧纪年的武器,”那里不过是一堆机械和天知道叫什么的尘埃。“
”不,克里斯托弗。“男人温和地笑了笑,像完全察觉不到危险一般将手掌笼罩上了冰冷的枪管,同时他伸出手,隔着薄薄的衬衣去触碰那高仿真度的人造皮肤,三十六摄氏度的完美恒温之下,有着一颗机器人的心脏在搏跳。与他的脉搏同律。
“那里燃烧着一颗星星。”
几千公里之外。
在后世的传颂之中,那一天染满了整片天空的霞光永远地铭刻在了这座城市的上空,傍晚再未落幕。滚滚流云裹挟着残阳的余温徘徊在天际,许久不散。
不过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下午,很多很多年后关于这一天的史书上这样记载道,谁都不知道灾难即将到来。集市上穿着粗麻布衫吆喝着的卖西红柿的中年男人收拾着东西,抬起头笑着冲奔跑来的女儿挥了挥手,妻子盘着长发弯腰在小摊前挑选晚餐的食材,踢着碎石子追赶着彼此的孩子们嬉闹着穿过被晚霞染红的小径,家家户户接二连三地亮了暖黄色的灯光。
而谁都没有再迎接未来。
所有的机械钟表都在那个时刻僵硬卡壳。时间停滞,世界都凝固了。滚落的西红柿在半空中等不及落地,弯着腰的妻子再也没能重新站起来,碎石子却在空气中碎裂成了看不清的灰尘。整座城市的人们仰起头,看见了燃烧着的陨石在引力的作用下每一秒钟都在加速着冲向自己身在的这个,叫做家的地方。
那一天过后,中央教堂的钟声再也没有铛铛铛地响起,巨大的时钟不再滴答作响,火焰被涂抹在大地上,紧密切合的齿轮与高耸的塔尖随着飞速掠过的火光和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像孩童的玩具般支离破碎,散落一地。
十七点,二十四分,十八秒。
毫无预警的灾难像是一场末日审判,撕裂天际的流星不再是希望的光辉,而是破坏了一切的狰狞流石。周围的所有都随之湮灭,接而零星的碎火开始燎燎蔓延。
空气稀薄微弱,浓烟四起,树木在风中嘎吱嘎吱地从尖端顺着脉络被燃尽,火舌亲吻着每一寸土地,摧毁着所有被深爱之物,哭泣声与呜咽声交织,如同教堂被奏响的管风琴宏大又带着一种刻骨的虚空。大火就像是不再以氧气为媒介,而是燃烧着生命般吞噬着人们所珍视的一切。
“你们愿意相信永生吗?”
女人的尖叫,男人的吼叫,孩子的哭泣,燃烧的树木,惊飞的栖鸟,倒塌的房屋,死亡的降临没有留给任何人审判的机会。在这一刻这座城市远比古城罗马更肃穆而悲壮,宛如地狱再临的永恒之城,将一直这样燃烧,燃烧,燃烧下去,地面上的熊熊烈火点燃了天空,连同着降落的太阳都如同坠入地面般,所过之处生灵涂炭。
而在整个混乱的城市里,唯有一处却被一种异常而恐怖的平静笼罩。
“罗马?罗马算什么古城?”
老人轻声说道,他的语调与其说在发问,不如说是一种临近崩溃边缘的,极致的疯狂,紧紧握着拐杖的手背青筋毕现,瞪大的眼睛里遍布血丝,几近疯癫。
“永生!永生!永生!这才是永生!”他展开双臂,像是将要迎接无上的主,“只有毁灭——只有毁灭才是永恒的,只有最接近地狱时才是永恒的,只有现在——才是最接近极致的永恒!”
他向后踉跄了几步,撞倒了一排无人使用的点滴架。这本该是在灾难到临之际挽救人生命的地方。清清冷冷的医院中连医生护士都已不在,末日降临使得一切抢救与挽留的企图都变得徒劳无用。她们奔走之间打翻的药剂缓慢地在素色的地面上蜿蜒漫开,托盘上的胶带和棉签滚落在地,唯有他身后的房间里还亮着惨白的手术灯,电子门紧闭。
老人凑上前去,两手紧紧地抓着门中央圆形的探视窗窗框,着迷般地透过玻璃,凝视着手术的进展。
“仁慈的天父啊,我——佩尔西——老阿雷西欧▪佩尔西,在这里即将看见永生的到来!”
隔绝了外界一切的嘈杂,戴着口罩的医者紧张地时不时瞥着仪器上所显示的生命体征,血压仍然在下降,心跳越来越薄弱,各种迹象都表明在内脏受到了极大的撞击创伤后,此刻躺在床上的这个少年已是濒临死亡。
但医者之所以还留在这里,却是为了当着那个老人的面完成他多年的研究理论中难以实现的夙愿。
他双手戴着的手术手套上已经沾满了深红色,无菌室内该做的一切都已经按部就班地完成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并没有再试图进行徒劳的抢救,而是转过身向着操纵台按下了开关。
电子门倏地向两侧打开,他冲着老者点了点头,然后看见老人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走向了手术台,神情虔诚得像是即将迈上圣坛。
“怎么样,成功了吗?”
“到目前为止应该没有任何问题。”
手术最后的收尾工作依旧在一片混乱中进行,老人紧盯着昏迷中的少年,遍布皱纹的脸庞笑起来时露出一种令人心惊的,回光返照般的神采。
“噢我的孩子,你相信永生吗?”
少年的双唇上因为染着一丝血液而显得如同他还健康时那般红润,但沉睡中的他并没有能做出任何回答。事实上不要说回答了——他连清醒的意识也无法保持,躺在病床上的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被折坏的玩偶,乖顺的短发被鲜血所濡湿,遮住了饱满光滑的额头。他的双颊透出一股毫无生气的惨白,轻颤的睫毛下一双清澈的蓝眼睛再也没有能睁开。如果只是这样看的话他像只是在发烧,或者生了一场重病仍在修养之中,可他的呼吸微弱短促,罩在脸颊上的呼吸器里,呼出的白气就像他的生命一样虚弱,几乎能够听见被刺穿的肺部在扩张收紧时所产生的那种令人恐惧的嘶嘶声。
“不要怕,整个世界都陪着你在面对末日。”
他的胸脯一起一伏,裹在身上的纱布徒劳地无法阻止腹部鲜血的蔓延。无力地垂落在窗边的手被老人重新握住,与他的另一只手交叉放在他的胸前。老阿雷西欧却接着笑眯眯地弯下腰,凑近了少年安静的睡容,蠕动着嘴唇说:“世界会活过来,所以你也会活下去的,克里斯托弗。”
“……好了,完成了。”
医者退后几步,过了一秒钟——或许更久一点,仪器就开始发出凄厉而单调的尖叫,在两个人的注视下,少年的心脏终于停止了跳动。同一刻,大脑的剖离手术也已精确地完成,同时被最先进的坚固材料制成的低温保存舱封入,使少年沉睡中的大脑与纷乱的外界彻底隔绝。
“完成了,完成了……竟然完成了!”医者不断地嘟囔着,跟坏了零件的古董复读机一样,接着像疯了似的冲出了手术室,“完成了!完成了!……”
他奔跑的身影后留下一连串歪歪扭扭的血脚印,湿漉漉地印在无人的走廊中,在满目素白之中鲜明刺目。
而老阿雷西欧却完全都没有离开的意思。
他扔掉了拐杖,跪倒在了手术台边,颤抖着伸出手抚摸已然冰冷的少年的脸颊,就像目睹着一件旷世巨作的诞生。
“噢,至于永生——克里斯托弗,只要你相信就行啦。”
被称作克里斯托弗的少年依旧困在不知何时才会结束的沉睡中,谁都不知道亡与生的夹缝中究竟是有着怎样的景致。医院的玻璃紧接着被燃烧着的大火炸碎,尖锐的碎片四下飞散,医者的白装染满了鲜血的炙热和火焰的赤红,轰鸣声带走了老人低沉的嗓音,直升机的旋翼有力地拨动着满是尘埃的空气与热流,爆炸接二连三地在四周盛开,掀开的房顶之下少年以安然的面容迎接着未知的一切。
“克里斯托弗▪佩尔西。”
这是老阿雷西欧▪佩尔西漫长的人生里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旧纪年公元2068年,一颗在NASA观测记录之外的编号为2068BK107的近地小行星坠落于欧亚大陆意大利境内,大火燃烧了数天无法扑灭,死伤人数多达城市人口的九成以上,场面极为惨烈,意大利当局连续数周降半旗致哀,宣布无法估算灾难造成的影响会持续的时间,拒绝欧盟以外的任何援助。
几个月后,欧盟各研究人员进入大火平息的地区,在接近陨石坑后发现陨石体积依旧惊人,并且在起初的高温燃烧过后并未冷却,而是长时间维持着一个温度散发热量。研究人员对此进行了分析,推测这种持续的温度来源于陨石内部物质,并且所持续散发的能量超过了记载里陨石本身所可能蕴含的能量。
科学家在进步的探究后发现了这种奇怪的物质排列和能量形成形式,提出了陨石被投入运用高浓缩能量的实体化能源的可能性后,由于其稳定性和危险性未知,各国纷纷以防止陨石辐射扩散与爆炸可能性为借口要求介入进行共同的研究调查,以所有情报的研究资料公开分享为基本合作条件。在联合国的压力之下意大利方面允许各方介入,以此为契机人类的科技水平在这一天之后突飞猛进,民用、军事、医学等方面的革新层出不穷,新能源在各个科学领域都带来了极为显著的技术突破。
次年年初,人类为了纪念那座在大火中被焚毁的城市与逝去的生命,和以之为代价所换来的划时代科技转型,以2068年作为新旧时代的分界线,将其记为新纪元零年。
“安德鲁那老家伙一个字都没说吧?”
雾气缭绕的浴室玻璃门被猛地推开。在一片扑面而来的湿润热气中,映入视线的首先是一双保养得当,光滑纤细的双手。随即女人走了出来,缩回手扯住裹在身上的浴巾巾,拿着终端机跨出了浴室。湿漉漉的长发紧紧地贴着曲线优美的背脊,饱满的胸部掩藏在散发着柠檬香味的白色浴巾下,滚落的水珠顺着下颚和脖颈一路向下滑去,光裸的足尖悄无声息地在长毛绒地毯上留下点点深色的水渍。
“没有。”
女人习惯性地微昂着下巴,面无表情地扬声答道。她丝毫不介意自己还没有擦拭完身体穿戴整齐,就无视着周围一众弯着腰不敢抬头直视的仆从,大步顺着男人声音的方向走了过去。
“刚刚华盛顿方面已经传来了消息,安德鲁很好地保守了秘密。”
“哈啊,安德鲁那家伙果然靠得住。”倚着被精美的花纹墙纸所覆盖的墙壁,等候在外面的男人眯着眼睛,笑得很狡猾,却丝毫都没有往自己一旁身姿曼妙的人多看上一眼。
他的装束很惹眼,像是要迎接什么隆重的宴会般身着高级定制的燕尾服,却戴着旧时期男人常戴的三角帽,奇怪的搭配却无法令人产生任何发笑的冲动,就好像在他身上这两种截然不同又不合礼数的穿着也可以被原谅一样。他懒洋洋地伸展了一下手臂,随后摘下了那顶精致的,装饰繁复的三角帽——那上面甚至还粘了几根羽毛——随手扔在了一旁安放着土耳其花瓶的大理石台面上,站直了身,补充道:“——或者说,他果然还是会选择他们的美利坚。”
“如你所料。”
男人将双手插在口袋里,转身就往寝居的反方向走去。女人也并没有多说些什么,像是猜到了他想要去哪里,默契地随着他拐过了一个弯,浴室和卧室之间狭窄精致的小道在一个悬挂着帝国纹章雕塑的墙角转折处骤然变宽,整栋建筑——与其说是住宅,宫殿或许才是更贴切一点的说法——在此刻呈现出了它坚实恢弘的中轴线。宽阔的长走廊右侧是线条起伏如波浪般的拱形落地玻璃窗,镀金的门柱上则细腻地雕以各种样式对称的花草纹样,间而凹入的墙壁被漆以雪白的颜色,以映衬出镂空金属托台上每一件美轮美奂的艺术品,长廊的上方则是缀以一排由坚硬的水晶所簇拥成的吊灯,切割光滑的棱角反射着无数冰冷的光芒,而此时从窗户中洒落的满地夕阳几乎和屋子里一切金黄的镀色融为一体,左侧的会客厅空无一人,使得那种无限延伸的暖橙色看起来几乎就像是燃烧起来了一样。
“父亲呢?”
男人伸手松了松被浆得笔挺的立领衬衣领口,回过头去看始终维持在自己身后半步的人。
“还没有醒来。”
“那美国方面的安德鲁……”女人举起了终端机,示意对方又有了最新的情况进展,“目前他已经从NASA总部撤离……”
男人的鞋跟在长廊冰冷的地面上发出哒哒哒的敲击声,他甚至都没有抬眼看一看终端机,“啰嗦啰嗦啰嗦,太啰嗦了——我不记得我的手下有那么没用,连这种问题都需要请示吗?”
他轻哼了一声。
“这不过是一首新的史诗的开端,美国佬作为无关紧要的棋子也该对此感到无上荣幸。”尽头虚掩着的白色大门在这个时候看起来多少有些沉重,男人修长的手指覆上了门把手,刻意地顿了顿,接而戏剧性般地将门用力推开。
“来,看罢看罢!忘了那些已经被践踏的繁琐过去,欢迎来到新世界的中央——没有我们,ESA现在可做不到那么游刃有余地面对美国佬那边的责难。”他夸张地向一侧展臂,指尖优美地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圆弧,眉眼间却尽是讥笑,“但说真的,这只是一颗石头。一颗大点的石头,亲爱的。”
“这可是已经毁灭了一座城市的石头。”
“不不——那都太天真了,太天真了。”男人笑得弯下了腰,眼神里却始终没有带上半分笑意,这让他对面的人皱起了眉头,“你看世界上的大多数人总是自以为聪明地认真扮演着蠢货的角色。”
女人不置可否地转过身,伸手取下了挂在枝叶状金色衣架上的丝绸浴袍,任凭浴巾从身上滑落,肌肤细腻的姣好酮体而后又被她从容披在身上的宽大衣物遮掩,“在这一点上我倒是无法否认。”
男人慵懒地向后退了几步,倒进了舒适柔软的单人沙发中,编织细密的哥布林繁花布料摩挲着他的手掌,是一种令人迷恋的粗糙质感。他蜷缩在座椅之中,姿势有些可笑地仰起头——随之映入视线的是足以让任何第一次来到这里的人都倒抽一口冷气的景象——
图书室中央高耸的穹顶内壁上是家族当年公开表示身为教徒却无视教权,狂妄地为了与米开朗基罗在西斯廷礼拜堂的杰作《创世纪》比肩,而命令数十位画家在仅一年的时间内完成的《启示录》,各种堆积的颜料散发着陈旧的味道,色泽勾勒出的相叠肉体,肃穆的表情,近乎雕塑般僵硬的脸部藏匿着一种不知名的悲剧性,几十双眼睛从上而下地凝视着每一个踏入这里的人,每一根线条里都像是刻着无言的颂歌。
在万册古旧书籍落了灰尘的苍老絮语之中,年轻男人的笑声孤零零地回荡在一排排整齐精致,高得几乎碰触到天顶画的书架间,这让他的样子看起来甚至有些神经质。
“愚蠢,真是太愚蠢了。新的纪元里神灵又算是什么。”挑着眉毛的男人伸手接过了紧跟而来的仆从递来的酒杯,缓缓地打着旋晃着杯中上好的琼液,“我们才是上帝。”
“父亲听见后恐怕并不能赞同。”
“得了吧——别在这里演得好像你一直都是个乖女儿,我说的没错吧?”男人歪了歪头,“掌握了情报,和可能足以提供之后上百年世界运转的新能源,所谓幕布之后牵着线偶的上帝也不过如此。”
女人显然并不满意这样的说法,“ESA那边还没有完全确认……”
“早晚而已。这可是未来争端的中心点,亲爱的,你要知道——如果真的存在上帝的话,那么上帝的作用也就是给了我们一颗可以掌控的太阳——现在,就在那个不管是什么鬼东西的所在之处,就是世界的中心。”越来越快的语速明显地流露出了他的兴奋,“你看,未来几十年乃至几百年,一切就全维系在掌握了那块丑陋石头的人身上。”
“……即使让一整座城市的人去陪葬?”
男人提高了音调,这让他多少看起来都有些不耐烦,“人命?别和我提人命那种东西。”
他低头抿了一口最钟爱的阿曼罗尼,“……这是代价。无法避免的代价,如果ESA提前预警的话就没有办法瞒过NASA了,美国人在傲慢这一点上学的还是不错,只不过还是太愚蠢了。”
“……连同目前生死未卜的整个佩尔西家族也只是恰好在那个城市里而付出的寻常代价吗?”
低垂着眼帘的男人轻晃着高脚杯的动作几乎微不可察,如果不是因为他抖动着的睫毛,女人几乎都要以为他就这样疲倦地睡着了——毕竟连续几天不眠不休地检测着那颗秘密陨石接近地球的轨迹,操纵着ESA与NASA的周旋和整个大局的走向,绝非易事。
她张了张口,似乎是想要说出某个人的名字,但却被打断了。
“你以为我会回答什么?”
然而话一出口,男人随后却笑了起来,“噢是的,当然是的,你想的太多了。”他没有躲开,抬起头犀利地直视着她的眼睛,“当然我会感谢佩尔西家族做出的牺牲。他们将会是我们家族乃至未来整个帝国崛起兴盛的奠基,毕竟——”
他顿了顿,“毕竟,被野心所推动的历史终将以践踏昨日的辉煌为代价。”
“仅仅如此?”
“仅仅如此。”
沉默了半晌,女人叹了一口气,忽然开口说道:“你真的没有动摇过吗?”
图书室拉紧的厚重繁花织锦窗帘遮掩着窗户,浓浓夕霞被阻隔在那之外,整个几乎是被阴影所包裹的屋子里,女人的声音分明如此清晰,却又浅得如一层薄灰。
她又轻轻地用手揉了揉男人的短发,像是对待一个顽劣的孩子一般柔声问道:“你不会后悔吗?”
“怎么会呢,我亲爱的。”男人说。
他优雅地举起了手中的酒杯,向女人微微一倾杯口。刚刚落寞的表情只在脸上一闪而过,随即又流露出了那种初临帝王之位时意气风发的模样,透过腥红色的液体,他的目光如炬,辛辣得一如淌过喉间的美酒。
“凡走进此门者——将抛弃一切希望!”
Ecce praecipio tibi confortare: Et esto robustus noli metuere, et noli timere quoniam tecum, est Dominus Deus tuus, in omnibus ad quaecumque perrexeris.
——Joshua 1:9
公元2068年。
“末日的到来都是毫无征兆的。”
安德鲁死死地盯着屏幕上移动的光点喃喃自语道。在这个战略事务部部长的身后,整个华盛顿最高指挥部在十三分钟前就炸开了锅,复杂精密的数据一刻不停地在所有全神贯注的人面前跳动着,银河系的立体图示以及轨道都在眼前被标明,白宫已经在数秒钟前进入了高级戒备,局势紧张得如同第三次世界大战前最终的战备部署。
而每一个研究人员都在此刻以一种绝望的神情紧盯着编号2068BK107的近地小行星以相对地球40千米每秒以上的速度前行在撞击地球的道路上,与此同时警报声与电话铃声不绝于耳,步履匆匆的人却对之置若罔闻,在巨大的电子屏幕前停下了脚步。
每一秒钟都漫长得像是煎熬,在那个象征着近地小行星的光点闪烁着靠近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接近了,三秒钟之后2068BK107就会撞击地球!”
“迎击成功率仅为0.0007%,几乎无法做到半空拦截!”
“着陆点已经确认,预测华盛顿以及整个美利坚所属领地均不会受到波及!已经进入大气层,直径约为1.8千米!”
未知的行星在消失了近一年之后惊然乍见,与过去数百年中无数颗在人类的安然睡梦中与地球险险交错划过的星球不同,这颗径直砸向九十亿人类的陨石所带来的将可能是一个中大型城市,乃至国家甚至一部分大陆的灭亡。
安德鲁一怔,随即猛地扑向了悬挂在墙面上的紧急呼叫电话,刺眼的红灯伴随着呼啸的鸣笛声将他的大脑搅得生疼。男人攥紧了疯狂叫喊着的听筒,却只听见对面传来徒劳无用的滋滋电波声。
他转过头去,看见数秒钟之前来自ESA紧急同步的数据和情况反馈都在眨眼间消失,身侧庞大的机械中,冰冷冷的女声正在进行最后的倒数计时。
“Ten, nine, eight……”
整个欧洲上空盘旋的尖锐警笛声似乎笼罩在地球的上空,未被波及地区的人们也紧张地盯着终端机上强制跳出的信息,通信设施紧接着崩溃,信号全部归为无。步履匆匆走在街头的人都在那一秒像是约定好了一般停下了脚步,抬起头眼睁睁地看见商场前巨大的电子屏幕上跳跃着的红色警示标记忽而模糊,随后变成了漆黑一片。
“……上帝啊。”
即使是在研究所里的工作人员也都不由自主地站起了身,一股绝望的情绪已经开始蔓延了开来。此时此刻信号的中断究竟是什么理由已经不重要了。太阳黑子的爆发,磁场的扭转还是瞬间影响到全世界的陨石辐射,都被一种汹涌而来的震慑所吞没。那是属于人类的一种永恒,无法磨灭的恐惧,是即使人类的智慧带领着科技发展到任何地步也终将会面临灭亡的恐惧。
安德鲁站在原地,沉默地看见他的副手面对着屏幕全灭的机械低声地在背诵着些什么,像是创世纪的篇章。
“……Four, three, two.”
华盛顿,纽约,洛杉矶。所有偌大的城市都在那一刻寂静得像是毫无人烟的空城,所有人都机械化地静立在原地,无声地张口像是在要说出人类最后的宣言。停在道路中央的车辆突突地冒着尾烟,卷过的阵风刮起路灯上勾住一角的袋子,鸽子收起翅膀落在了广场边缘石子小径上,自由女神像的火炬顶端停留着浓郁的乌云。
全世界的人都在那一刹那默念。
——One.
无声的空气凝重得几乎快要将人压得喘不过气来,连同心脏都在一秒钟里被恐惧所支配停止了跳动。那种死寂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没有人动弹,没有人低头去检查手中的终端机,没有人踩下油门,没有人跨出步伐。整个世界就好像停留在了陨石坠落之前的一秒钟,凝固在那一个时空不忍前行。
直到有人颤抖着跪倒在十字路口,仰起头冲着灰暗的,似乎永远不会放晴的天空,率先打破了沉默。
“——天佑美利坚!”
此起彼伏的祈祷声和喜极而泣的抽泣声都如同被消除了静音键后猛然爆发。
那一个自由而现代的,相信着仅凭人类的力量就能够改变世界乃至宇宙的国度,竟在那个时刻仿佛变成了古老又虔诚的耶路撒冷,千百年前人类心中最原始的本能驱使着他们在那个时刻将希望寄托在了飘渺而神秘的神灵之上。
几近绝境逢生后的朝拜。
——末日的到来都是毫无征兆的。
安德鲁虚脱了一般跌回了他的座椅之中。透过窗外他能够看见华盛顿拥挤的街头充斥着互相拥抱和接吻的陌生人,就如同漫长的战争结束后所迎来的崭新开端一般,但他知道之后开始的才会是一场战争。
这只是一个开始。
“……悄然无声,然后末日降临,总会有生命为新纪元付出代价。”
而人类却总是自私地庆贺着自身的存活,全然不顾地球上的另一端,被陨石所摧毁的究竟会是欧亚大陆的哪一部分,在这一天消失的会是一座城市还是一个国家。
他的目光像是在凝视着遥远的某一点,说不清究竟落在何处。终端机在他的掌心中疯狂地震动着,他却只是神情疲惫地蹲下了身,把终端机扔到了一旁,任凭它孤零零地在办公桌和地面的缝隙之中滋滋作响。
——你总是没有办法拯救全世界的。
几千公里之外,跨越了浩瀚大洋与数不清的国度之处,燃烧的大火代替被乌云遮掩的太阳照亮了整座城市。
而地狱的光景,也莫过于此。
自家創作堆放處。簡稱紋雛,英數字縮寫為Vin28。
我將筆下的創作統籌整合成十四個世界,稱作「紋字雛型」。
其實本行是寫文 ,畫圖是輔助做人設用的,所以畫的都是自家角色居多
待补
【About Story】发生在BlackWorld事件之后的正式长篇。
[林勃,地狱边境,DAWN,世界之门,无论是哪个称呼,改变不了这个世界的本质,原本是这样的……]
为了打破这个[原本],不同立场的人们第一次站在了同一条战线。
——目标是,最后那扇门。
【BW篇直传】
http://elfartworld.com/groups/3/
00 呼唤从何而来
“赤目,赤目,我的小燕子。”
赤目从睡梦中惊醒,她的脑海中,这句话像是一个邪恶的诅咒一般缠绕着。她自然而然地想起那个女人像是竖琴一样清脆的声音,也记得她说这句话时,她漂亮的睫毛扑闪,使她就算并非刻意凝视她,却仍印象深刻。埃克塞塔—瑟露,一个让她很难忘记的名字,那名字的主人大约此时也正呼唤她的名字。
“赤目,我的小燕子,早上好,你睡得好吗?”
北方干燥的风正无人可挡地将埃克塞塔甜蜜的问候清晰地传给她。
01 访问
“瑟露,”赤目作出严肃模样,“你可不可以不要在每天早上都那样打扰我的睡眠?”
“唉,我的小燕子,你什么时候肯叫我艾可呢。”埃克塞塔为她的稀客欢喜,她摆弄着茶具,就算这不是她擅长的东西——或者说,不合她的情调。骨瓷叩击发出危险的响声,风干药草的香味在小屋中弥漫。
“我特意为了口齿不伶俐的燕子,准备了艾可这么一个简单又好记的名字,你却不叫,也不叫我埃克塞塔,却叫我瑟露,多么生疏啊。”埃克塞塔将方糖一颗颗小心翼翼地放在小糖罐里,想了想,又将方糖一颗颗挑出来。“方糖,”她说,“这种精制的糖的味道,未必适合这种药茶。这种天然的冰糖有野生的味道,这可不是这一片的人能做出来的,你尝一口。”她说着凑过来,把一小块冰糖往赤目嘴里送。
赤目把头扭向一边。埃克塞塔自讨没趣,自己吃掉了那块糖。
“你介意我对你的称呼,你却回避了我的问题,瑟露。你讨厌魔法,却会用传声魔法致力于骚扰我,这违背你的原则吧?”赤目认识到,她不能放任这个女人自顾自地说下去。
“哦,你不喜欢,那我就不做了——但话又说回来了,我的爱冤枉人的小燕子,你怎么会觉得我用了魔法呢?我是个愚笨的猎人,哪学得来这样麻烦的技术呢?大概是你对我的爱太强烈,竟然能听到遥远的地方我在同你打招呼,唉,口是心非的燕子。”她的声音婉转轻快,就好像她不是乐于杀戮的猛禽,而是在枝梢高歌的夜莺。
但埃克塞塔就是埃克塞塔。纵使她相貌温润,依然是猛禽。她说这话,却紧紧盯着赤目围巾下露出的一小段脖子,好像随时她会歇斯底里地掐住她,让她窒息。她湖水色的眼睛,在赤目看来浑浊又污秽,使她心生恶感。
算了吧,和这个女人说再多的话都是自讨没趣,今天原本也不需要特地来见这个女人,赤目不由得这么想。她有自己的杂事,她依旧更适合去做个快递员,她也许不像鸽子们那么识路,但她有胆量做那些危险的差事,也飞得更快,工作总会找上门的。
02 日复一日-冬
埃克塞塔不像赤目想的那样每天都在杀死什么。
在失去季节更替资格的世界中,北方的冬天依然长得很多,漫长的暴雪夸耀着自然的伟大神圣,白桦林中从来没有活物。若有生物的痕迹,那必然是死的。那只要不是傻子,没有人会选择在寒冷的季节进入到白桦林中来。
冬天对埃克塞塔也不好受。她是怕冷而不能冬眠的。她巨大的翅膀张得比以往更大,像是昆虫的茧,厚实地覆盖着她的身体,上面还裹着另一层毯子。她打开了屋中所有能产生热量的设备,又害怕这消耗太多电,这比什么都糟。
谁能将她和那个优雅飒爽的猎人联系在一起呢?
她望着窗户外面,甚至没有什么景色可以看。雪掩盖了一切,曾经存在的杀戮的罪证都被雪原谅了,现在一切都是无罪的。那反复擦拭变得乌黑的弩也是无罪的。半眯着眼的猛禽也是无罪的。
“赤目,我的小燕子,南方会更暖和,你真是幸运的孩子。”
日复一日,北方的一年三分之二都如此。鸮是长寿的鸟,这对于她来说也似乎是无关紧要的。
03 日复一日-夏
赤目每每经过贝加盐湖,那湖水的颜色都让她想起埃克塞塔。她是与冰与雪的世界如此契合的女人,这种蓝色天然让人想起她。
从那以后赤目就变得讨厌蓝色了。
(end)
总之就是科学家控的聚集地辣!( ´ ▽ ` )ノ高智商的家伙们可diao了是吧是吧hshshs(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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