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场 街道 日 外
八岁的怜穿着传统的服饰,在布质长衣的外面围了一圈又一圈的纱织,纱织上用银线缝制了藤蔓一样的花纹,边缘处还缀着排列整齐的流苏,各种镂空银饰穿成串在衣服上撞击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他抱着一本书绷着脸在街道上往族长家里走去。
周围是对比现代文明更为原始的环境:街道是用大理石在土地上铺就的,街道两旁的房屋也是各式的木屋,木头的房顶上还撑着用各种大型叶片和草堆砌成的第二层屋顶;有的人家就只是这种基础的样式,有的人家还在房顶上用彩色的布匹绕成圈,然后在中心处放上了树形状的石雕,树根盘旋在整个房顶上。所有房屋的门都是彩色的帘子代替的,帘子的钩子处插了一颗干枯的麦穗或树枝。街上的人不多,人们穿着的衣服制式都和怜十分相似,只是少了那些点缀的银饰,看上去更为朴素。
一路上经过的其他族人见到他都对他低头行礼,口中说着“少祭司下午好”或是“见过少祭司”,对这些人怜都是简单点头算作招呼,偶尔回一句“你也是”。
他一路走到族长院子门口,抬头可以看到大门上方垂下的彩色旗子,旗子边缘描了金线,中间用矿石颜料画了或藤蔓状或麦穗状或水纹状的图腾,院门两边摆放着树型的石雕,还有顶部刻了罗盘的方尖碑。
第2场 族长书房 日 内
走进大门后,有一直低着头、面上带着面纱的仆人带怜绕过几个房间来到族长面前。族长柬和获就站在最里面的书房内,两旁是书架,书架上方摆着类似于狮身人面兽一样的小雕像,房檐四角也挂着绳子以及铃铛的配饰。
柬身穿比起怜的服饰更复杂的服装,在怜的基础上,他头上还戴着金色叶片状的头饰,灰蓝色的纱布绕着金色叶片包裹了好几圈,剩余部分就从底下垂出来。除此之外他还披着单肩的披风,披风的一头被太阳状胸针别在左胸处,上面用蓝色的染料染了无数的太阳图案,越过他的肩膀盖住他的手臂,然后落在地上。
获则与二者都不同,他在布衣外佩戴了两条布带一样的装饰:布带的正中间是搓成一缕的银线,两旁的先是粘了金粉的黄色布条,然后又是红褐色的布条,三者缝制在一起成为布带,两条布带呈X状交叉在获的胸前和背后,交错处别了太阳形状的胸针,有银串和流苏从胸针下垂下。
仆人离开,怜单膝跪地,左手抱着书,右手搭在胸前对族长以及少族长行礼。在他沉默等待的时候,柬开了口。
柬:怜,你应该听到我的传话了。
怜:是。
柬:那么从今往后,少族长近侍的这份职责就交给你了。
怜:是。
获看着怜不满地皱了下眉,他偷偷地看了父亲一眼,柬只是沉默地看着他,目光相接时获惊慌地转回头,低头看回了怜。他闭上眼睛,随后睁开眼睛,将手放在怜的头顶,手心朝上。
获:你可以起来了。
从刚才起就一直低着头的怜于是站了起来,看了获一眼,又再次低下头,对他鞠了一个躬。
怜:是,谨遵少族长之令。
获:你这样说话这样显得我像是在控制你。(趁着怜还低着头又偷偷看了柬一眼,再次回头)我知道你是下任大祭司,会是我未来的左右手,而我不想要个新仆从,所以你要换个态度。
怜:可您是我的君主。
获:在我还没成为族长之前,这些东西都不算数。
怜:那......我该如何......
获:父亲说我会需要你的帮助来约束自己,你就这么做。在我成为族长之前,先为了到那时候的合作,做朋友吧。
获将右手搭在胸口,手拂过胸前挂着的吊坠,他自得地挺了挺胸。怜无助地看了一眼后方的柬,却看见柬露出了温柔的笑容,注视着并肩而立的他们两个,于是睁大了眼睛,呆呆地再次将手搭上胸前。
怜:......是。
第3场 教习室 日 内
教习室是一间木屋,外形是平顶的正方形,房顶上像帐篷一样支起来了一个架子,上面盖着天鹅绒的布帘.
获、怜和讲师在教习室内上课,怜的桌子在获的右边隔了一段距离,钉着牛皮纸的板子在中间前方,上面写了不少象形文字。
此时怜安静地坐在座位上,为难地看着获和讲师吵架。
讲师:您不可以把宠物带进这里的,族长大人跟我说了要管好您的......
获:荒有是猎犬,它和一般的宠物可不一样!
讲师:可它也不是学生啊!哎,您快把它带出去......
获:哪里来的这么多规矩,喂,怜,你觉得我错了吗?是这个课堂的问题吧?
获的语气轻松活力,他怀里抱着一只通体漆黑的猎犬,吵着吵着朝怜看过来,一脸不服气地指着讲师,连讲师都求助地朝他看了过来。怜突然被喊到,愣了一下,随后很快反应过来,用冷静的语调回答。
怜:......在课堂里,作为学生的确应该听从老师的训导。
讲师听了他的话露出了喜悦的神色,看向获正打算说些什么,而获则是啧了一声,对怜的话也感到不屑的样子。怜在这时又接着说道。
怜:但是,在课堂之外您是少族长,地位要高于您的讲师,因此假如您认为这个规则有问题......那么您下课后就可以修改它。
讲师的话噎在了嘴里,获则是惊喜地朝他跑了过来。
获:我怎么没想到呢,你这家伙很了解这些嘛!来,我允许你摸摸荒有了!
获把猎犬抱到了怜的桌子上,猎犬转了个圈朝怜友好地拱了拱鼻子,怜很是不习惯地拉开了一点距离,盯着看了有一会儿才敢伸出手摸一摸猎犬的耳朵。
而就在获碎碎念“那我下课就去搞定这事”的时候,怜又小声地、语调依旧平静地补充道。
怜:......但是这得经过族长大人的同意才能实行。
获:那他肯定不会同意的啊!
讲师重新喜笑颜开,过来摸了摸怜的头以示表扬。
获:老师,您看荒有也不捣乱,我们就偷偷改一下这个小规矩嘛,只要不和父亲说不就没事了?
讲师:就算我不说,门口那些仆役也会汇报的,况且要是让族长夫人知道了,她又要因为生您的气伤到身体了,您还是听话点吧......
获听了这话立马安静了下来,灰溜溜地赶着猎犬去了院子里,再回来时重新上课的态度认真了不少,但是在讲师转身写字的时候,他还是偷偷在自己的作业纸上写了一句话“下课后和我去看看母亲”,推过来给怜看。
怜看完,从随身的草纸扎成的日记本上撕下来一张完整的纸,写着“是”,然后放在了获的桌面。
第4场 族长夫人的房间 夜 内
猎犬在长满花草的院子里追蝴蝶,一旁戴着面纱的仆役站在墙旁注视着它,除此之外院子内并没有其他人。
怜、获二人位于房间内,获站在床边,怜则在靠近门口稍远的地方。这个房间里光线很暗,只有木制的落地窗镂空部分洒进来的、照亮了半个房间的月光。床边放了一个彩色陶瓷香炉,里面飘出了萦绕但并不浓郁的烟气。
织躺在床上,身后靠着枕头,脸色很苍白,但脸上的笑容却十分温柔,她一直看着床前的获,直到他低下头来让她摸了摸头。
织:最近过得怎么样,获?
获:我最近新学到了很多东西,像是自然神啊什么的......
织:都是你父亲说的有关于族长的知识吧?
获:是啊,我以后一定可以做得比父亲还要好的,您一定要看着我参加传位的仪式......
织:我一直在为此努力着。
织原本因为担心获为了准备以后做族长的工作而没法好好享受童年,但现在她看着获认真的样子,表情也从担忧变为了放心的微笑。
织:你说自己最近学了自然神的知识,那我来考考你好了,自然神的力量,是怎样传承的?
获:啊......是通过仪式传承的!每次传位的仪式实际上就是力量传承的仪式,并且族长一脉的力量是最强大而且没有缺点的,之后就是祭司的血脉和平民的血脉。
织:正因如此我们才更应该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感谢自然神的信任与馈赠。那么关于魔力回路的事情又记得多少呢?
获:魔力回路是每个人体内都有的组织,血脉越高贵,回路的道路越完善,力量的流动就越顺畅,而我们家往下的所有人都需要定期调整回路清理道路......对了,男性和女性的回路方向是相反的。
织:你听课真的很认真呢,太好了。最后一个问题,大祭司一脉的人需要多久清理一次回路?
获:......呃,这个......
获一下子卡壳了,半晌才急急忙忙地回头看向怜,瞪着他要求他赶快偷偷给自己报答案。怜原本在好奇地四处看着房间的布置,后来又不远不近地注视着织获母子二人的互动,这时候突然被看过来自然反应很快,对着获竖起了一根手指头。
获:一个月!
织:回答正确,真是好孩子,这样看来我真的可以放心你了。
获:我本来就很努力的......现在父亲又给我安排了一个近侍,让他看着我,您早就可以放心了!
织看着获叉着腰很不服气的样子,忍不住轻笑起来,对着怜招招手示意他到床前来。怜受宠若惊地上前,双手在身前紧张地交握。
织:你就是获的近侍吧?浅紫色的眼睛......啊,我认识你,你刚出生的时候我还替你的母亲带过你呢,你那时候才像一只小鹿那样小,现在都这么大啦......
怜:族长夫人好,我是怜,小的时候麻烦您了。
织:怎么会麻烦呢,络和柙来看我的时候都有提到过你,说你是个聪明又听话的孩子,获交给你看着真是再好不过了。
怜:谢、谢谢您的夸奖。
织:他虽然天分很好,但性子太急啦,你肯定能收敛好他的。对不起啊,本来这都该是我做的......
获:突然说这个干嘛啊,您做的也很多了吧!上次我生病您不也是第一个发现的吗?
织:呵呵......我久病成医了嘛。
怜:关于您的身体......最近有好转吗?族里的人都很担心您,母亲说听到了很多为您祈祷的祷文,我想应该是有一些用的......
织: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医师前些天说我的身体状态稳定了不少呢,多亏了大家的祈祷。
获:真的吗?太好了!
织:这样说不定以后都能出门了。到时候可以找你们陪我转转吗?
获:您......您还是好好养身体吧,万一走太远又病了,那不就后悔死了。
获最开始听到母亲说想出门转转的时候表情很是惊喜,但最后看见了织苍白的肤色又止住了话头,捏着拳头努力一副压抑的样子。
织和怜都看见了他表情的变化和握紧的拳头,怜表情没变地移开视线,而织对获眨了眨眼睛,再次露出了一个笑容。
织:有些重要的事情不做才会真的后悔死了呢,我可不能浪费机会。
获:什么机会?您说什么......
织:啊,快到宵禁的时间了,你们两个都该回家了吧?获,你父亲这方面管得一向很严的,别惹他生气。
获:当然不会!可是......
怜:那么我和少族长就先行离开了,请您一定注意保重身体,我也会为您祈祷的。
织:你们都是好孩子,快回去吧,夜晚是很危险的。
怜:我们之后还会来看您的。
获:真是的,那下次说!
织:好啊。
怜对织鞠了一躬之后低下头跟在获的身边,获还有些茫然地回头看向母亲,但织什么都不说了,只是用温柔地目光目送着他们二人走出房间,然后在仆役的指引下离开了院子。
第5场 怜的房间 夜 内
怜洗漱完毕,爬到了自己的小房间的床上,母亲络抱着手臂站在房间门口看着他钻进被窝,然后走过来坐在他床头摸了摸他的脑袋。
络:乖孩子,以后都这个点回来吧,前些时候那件事千万不要再发生一遍了......
怜:嗯,好的,抱歉让您担心了。
络:怎么会不担心呢,你才这么小就有了被挟持的经历,当时你多怕啊......
怜:没关系的,母亲,我现在很好。
络:真好,真好。
怜:对了,刚才我陪少族长见族长夫人了,她说很感谢大家的祈祷,她的身体似乎确实有好转。
络:这样吗?太好了,那样来祈祷的大家想必也可以安心一些了吧。
怜:嗯,母亲,祈祷是有用的。
络:是呀。
怜:我也可以祈祷吗?
络:自然神的子民们都有祈祷的权利,我的孩子,说吧,我在这里听着呢。
怜仰起头看了看微笑着的母亲,双手交握在胸前,闭上了眼睛,将手抵在眉心前。
怜:向自然神献上祈祷与虔诚。我希望夫人的身体赶快好起来,少族长看起来很想和他的母亲一起出门......还有,少族长很厉害,他很爱自己的母亲,也很有才能,我希望能和他成为好朋友,以后能更好地辅佐他。
络:向自然神献上祈祷与虔诚。你是个好孩子,自然神会为你实现愿望的。
怜:谢谢您。
络:好啦,好啦,该睡了,我的小星星,睡得好明早才能更好地做事,你父亲不是常说这个嘛。
怜:那,晚安,母亲。
络:晚安。
怜放下了手,络帮他掖了掖被角,就站起来离开了房间,走前灭了灯。
第6场 湖边 日 外
获盘腿坐在湖边的草堆里,身旁盛着水的木桶里已经装了几尾小鱼了,他手里拿着竹子做成的鱼竿,鱼竿垂在水面上钓着鱼。不远处怜在树荫下坐着,捧着一块薄薄的石板聚精会神地看。
突然钓竿剧烈地抖动起来,获立刻瞪大眼睛,使劲提竿,一条银色的鱼伴随着水花飞出水面,挂在嘴旁的钓线被获提了起来。收获颇丰,获自然想要找人炫耀一番,于是下意识看向了身后。
获:喔!来了条大的,你快......喂,你怎么看起石板来了啊!
怜:啊,抱歉,我以为钓鱼不需要我在旁边陪同的......
获:哎算了算了!
获叉着腰本来想发脾气,但是看见怜用一种很温顺的目光看着自己,他一下子泄了气,在把鱼放进桶里后就走到了怜身前,叉着腰低头看向他手里的石板。
获:这是祭文?
怜为了方便获看清楚,捧着石板站了起来,递过来给他看。
怜:是。
获看了两眼就无趣地走开了,坐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钓鱼,怜茫然地看着他的背影。过了一会儿,获抓了抓头发,对着水面嘟囔。
获:可恶,忘了带两个钓竿了......
第7场 藏书室 日 内
怜和获两人在谢过保管员之后来到了藏书室内,开始在书架上寻找作业相关的书籍,获站在梯子上在高处找,怜靠着书架在下层找。突然,他发现了一本自己等待了许久、现在总算被归还了的祭祀相关的书,表情立刻变得快乐起来,抬起头看向获招呼他。
怜:少族长,这里有......
说到一半,他又有些后悔了,但获已经转头看过来了。
获:有什么,你找到了?
怜:不是作业需要的,是......我自己想要的。
获:那又是什么?
怜:不、不是什么重要的书,抱歉,我们继续找吧。
怜犹豫地止住了话头,把那本书塞回了书架上,然后沉默地继续寻找起原本的目标来。获不解地看了他两眼,晃了晃脑袋,也回去接着找了。
第8场 教习室 日 内
怜和获像往常一样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荒有也坐在一旁,这只黑色的猎犬很是乖巧地蹲坐在获旁边的椅子上,直勾勾地盯着讲师看。讲师站在讲台上左右为难,抱着脑袋又要对获开口。
讲师:我上次不是说了您不可以......
获:我记得规矩是说不可以带宠物进教习室吧?
讲师:是啊是啊,那您......
获:但现在荒有不是我的宠物,它是这里的新学员,我也征求过怜的同意了,是吧?
获说着看向怜,怜呆愣了一下,但是他很快反应过来,看了一眼获和荒有后,镇定地看着讲师。
怜:是的,老师,征求到了其他学员同意的时候,是可以增加新的学员的。
获:况且规矩里可没有说学员必须得是人类,我之前好好读过了的。
获得意地摸了摸听话的荒有的脑袋,以一副“这你就拿我没办法了吧”的表情看着讲师,讲师不得不再次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怜,但怜也是风轻云淡的,并没有对获的行为提出异议。
怜:少族长说得没错,这次的行为确实没有违反任何的规则。
讲师大叹出声,目光在怜、获、荒有三者身上转来转去,见到这只猎犬似乎真的不会大吵大闹,只能再次叹了一口气,认命地转身回去接着讲课。
他转过去的下一个瞬间,怜就立刻放松地呼出了一口气。获则似乎根本不在意讲师什么反应,只是单纯地在说完话之后看过来怜这边,龇牙笑着对他伸出拳头,稍微压低了音量。
获:你这家伙也没那么闷嘛,合作愉快。
怜则是更为轻声地接上一句,他伸出拳头与获的拳头碰了碰,露出笑容。
怜:合作愉快。
荒有在一旁张了张嘴似乎是打算叫两声也来回应,获眼角余光瞟到,连忙转身过去抓住了猎犬的嘴,怜也吓得探出头对着猎犬比了个“嘘”的手势。他们紧张地留意讲师的动作,所幸对方看起来并没有发现这一插曲,两人才松了口气,又看着彼此默契的动作笑起来,再一次碰了碰拳头。
第9场 街道 日 外
两年后,已经长大了不少的怜和获走在街道上,两人换上了更加繁重华丽的服装,衣服上各种矿石及其粉末做成的花纹在衣摆间若隐若现,获带上了缀着流苏和稻穗的发带,怜则佩戴了银质的夸张耳饰。
走在靠前一点的获不满地扯着总是掉下来挡视线的发带,一怜跟在他稍微靠后一点的位置,抱着一段细长的彩色刺绣织布,脸上的表情很是平常。
获:这身烦人的衣服,要不是有仪式我根本......
怜:我可以理解您,但这也是您必须要做的事。
获:我看你才不理解,你穿得不是挺习惯的!
怜:那是因为我经常需要这么穿......况且丝绸和羊毛很舒服。
获:讨人厌的是这些配饰啊,花里胡哨的。
怜:好吧,但您至少得坚持过仪式,之后我会帮您找借口换下来的。
获:这样才像样嘛!最近你倒是越来越狡猾了。
怜:这都是为了配合您锻炼出来的......算了,少族长,我们快到了。
一路上有不少人过来跟他们打招呼,获一边和衣服战斗着,一边对所有来打招呼的人都报以爽朗的笑容,他会举起空着的手回应他们“下午好啊”,怜则回以每个人微笑的点头,并不多说什么话。
两人逐渐靠近了人群聚集的地方,这里是祭祀的场地,也是平时举行仪式的场地:草地被有安排地清理了部分,露出底下深褐色的泥土,又有灰白色的矿石碎末被撒在这部分露出的土地上,在草地上组成大致是圆形的复杂图案。图案的中心是一个石台,因为风雨的磨损边角已经有些破碎了,但其上环绕着的、编织成了稻穗形状的绳结以及雕刻出来的花纹却依然让它给人神圣的感觉。
他们绕开了人群,来到石台后方,络和柙也在这里。相比他们,络穿得更是华丽,身上满是首饰和金色的麦穗装饰,头上戴着斗篷的兜帽,层层叠叠的布料围绕着她呈波浪状展开,她手里还拿着一根砍断的树根制成的手杖,上面有矿石做成的树叶和蝴蝶,还挂了一盏小小的提灯,磷火在提灯里安静地燃烧着。柙对比起来就要朴实不少,但也比平时的服饰要精致不少。
看到两个孩子过来,络很是开心,过来挨个抱了抱,柙则背着手在一旁拍了拍孩子们的肩膀。
获:大祭司,理事长,下午好。
络:您好,少族长。
柙:下午好,但是很抱歉没什么时间寒暄了,祈福仪式要开始了。
获:我当然不会影响仪式!我和怜就在这里看。
他说着拍了拍怜的后背,柙点点头。络对他们摆摆手便走向了石台,她站在石台的中心举起手杖,助祭的下级祭祀们捧着在月光下照耀了一周的泉水,用勺子泼洒在石台的四周,与此同时,前来参加仪式的族民们手持着松枝点燃,然后将燃烧着的松枝堆在灰白的矿石碎末上。烟雾四起,络就在烟雾环起的石台上高声吟唱起来。
络:自然神啊,神啊,神,献上我等的祈祷与虔诚......我等唯一的日与月,群星的领导,请您保佑我族的大母亲平安无虞,为您献上我等的祈祷与坚定......请让她好转,绝不叫黑暗侵袭她......愿您听见。
族民们:向您献上祈祷与虔诚,愿您听见,愿您听见。
柙没有拿出松枝,而是背着手低下头默念祷文并未出声。怜双手合十,手掌交握处抵着嘴唇,轻声跟着吟诵。获叉着腰注视着祈祷的人群,没有低下头,而是抬头光明正大地看着祭坛上的络,右手搭在胸口,就这么沉默着。在场所有人只有他抬着头,也只有他直视着仪式中的大祭司。
络在祭坛上挥舞着手杖起舞,众族人依然在祈祷,声音浑然一体,明明并未停下,可还是给人一种宁静的感觉。
第10场 族长夫人的房间 日 内
织正坐在化妆台前,面对着水银镜等着贴身仆役帮自己打理长发。其余的仆役们在房间里来来去去地打扫房间,他们拉开了落地窗前的薄纱,让阳光更好地洒满整个房间,同时忙碌地换下旧的毛毯毛绒被枕头,把整个房间收拾得焕然一新。
怜和获二人就站在织的身后看着她将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脸上的精神与之前苍白的时候大相径庭,她一边戴着耳环一边对着镜子里的二人说话。
织:感谢自然神还有我亲爱的族人们......医师终于允许我外出了,你们上次可是答应了陪我一起的,不能食言噢。
获:那是两年前的事了吧,您竟然还记得啊。
织:难得我身体好了这么多嘛,怜你当时也答应了对吧?
怜:......嗯,是的。
获:你这迟疑好奇怪啊!
织:你这孩子怎么对母亲也这么多要求的,确实答应了呀。
获:我不记得了嘛......出门就出门,我们可以带上荒有去密林那里,之前我看那里有好多没见过的动物和果子。
织:好啊,那就让你来带路啦。
仆役用丝绸和蕾丝将织的长发编成了麻花辫,又为她披上了遮挡阳光的头纱,织对他们笑着点头道谢,然后像小女孩一样抓起头纱晃了晃,转了个圈。
织:看看我,这身打扮很精神吧?
获:父亲都说了,您穿什么都好看的。
怜:很精神,夫人。
织:太好了,得让大家看到我好起来的样子才行,不然他们肯定还会担心我的。
织笑着推二人一同出门,三个人在获的带领下走出院子,往居住地的一角走去。
第11场 密林外围 日 外
密林位于居住处远处,这里没有修建任何的建筑,只有原始的森林以及土地,森林的外围是来往的人踩出来的一条路,路的两旁还铺了碎石维持路面的形状。树林相当茂密,里面因为树冠的遮挡,即使在白天也显得十分阴暗,不时有鸟鸣从中传出,但是看不见鸟在哪里。
获拿着不知道哪里捡来的树枝,绑上了色彩鲜艳的绸布,和怜、织还有荒有玩着抛接球的游戏。获活力满满,每次扔出去树枝的时候都十分用力;怜有些不太擅长,轮到自己接的时候没法立刻反应过来,但也都能完美接住并扔回去;织的动作很标准,反应也很快,只是身体总是慢上一拍,因此两个孩子在扔给她的时候都会刻意收住力道;荒有则是一直都摇着尾巴很享受的样子。
抛接的游戏玩了段时间,获就厌倦了,他开始带着荒有在密林四处逛起来,织因为消耗了体力暂且在外围的地方停下了,怜则是跟着获走起来。
怜:密林深处只有成熟的探索者进去过,您别走太远......
获:我知道,我知道,我就只是在中间走走,万一能看到些好看的花什么的......
怜:那我跟着您。
两人在中间地带转来转去,获爬树的时候怜就在底下和荒有一起等着,其余时候就二人一狗一起走。渐渐地,天上开始下小雨了,雨势逐渐增大,获有些着急地就往回跑,不料一下子踩空,从一个小坡上摔了下去,怜吓得一把趴下去抓住他的手臂,才总算让获不至于摔下坡。获被拉起来也没管两人身上的泥泞,头也不回地喊了句“荒有跟上”然后就扯着怜飞快地往回跑。
到达外围的时候,果然织已经双手撑着头纱在寻找避雨的树荫了,见到他们跑出来一身泥很是惊讶,迎上来就要把头纱分给他们,但是被获严厉拒绝了。
织:你们这是怎么了,摔到了吗?雨天小心路滑啊。
获:您先照顾好自己吧,下雨了,我们得赶快回去才行!
获一边扶着母亲一边往身后张望,但是并没能看见猎犬的身影,他一下子又慌张起来,大声呼唤着猎犬的名字,然而过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汪汪的回应声。
获:该死,荒有!是刚才就走丢了吗?
怜:下雨会影响猎犬的嗅觉,他应该是闻不到您的气味了......所以没办法回来。
获:怎么办......刚才我应该仔细确认的!
怜看了看焦急又不敢扔下母亲的获,他在心里做出了决定,将原本扶着的织的手交给了获。
怜:......您照看好夫人,我去把荒有找回来。
织:不行,雨越下越大了,密林里会有地面塌陷的,我怎么能放一个孩子单独进去,要找就一起!
获:母亲,您不能再进去冒险了!怜,你也别一个人!荒有的事......一定还有别的方法的,我可以找到的!
看着假装冷静实则早已因为伙伴丢失而心慌的获,和明显不应该进入危险地带的织,怜犹豫起来,他想了一段时间,最后一副豁然开朗的样子对获和织点了点头,然后自己就义无反顾地冲进了密林里。
第12场 密林内 日 外
雨水让原始森林地面的泥土像黏土一样融化,地上的路走得深一脚浅一脚,雨帘之下的人不仅不方便睁开眼睛,还随时有踩到断裂的树枝或是滑坡出事的危险。怜就在这种情况下抬起手,试图用袖子挡住流向脸上的雨水,同时顺着刚才记住的路线往之前他和获还有荒有玩耍过的地方走去。
雨水的啪嗒声和脚步声,还有踩到小树枝时候的脆响交织此起彼伏。怜就一直走啊走,呼唤着荒有的名字。
第13场 密林外围 日 外
在怜冲进林子后,织担忧地就要跟着跑进去,但是获死死地拦住了他。
织:怜!获,我们不能让他一个人进去!
获:我们现在进去也没法追上去了啊!雨太大了,走不了几步就会分散的!
织:那深处只有经验老道的探索者进去过......他才十岁,他做不到的!
获:我们也做不到......现在叫人来也没法追上了,先等等,我相信那家伙可以安全出来的,先等等吧,求求您了......
获咬着牙眼眶红了,但是强忍着没有哭出来,他按住了同样泫然而泣的母亲,紧握着拳头死死地盯着怜冲进去的位置,然而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任何声音突破雨声从密林里传出来。
织终于还是忍受不了这种寂静,她突然抱了获一下,然后转身就往密林里面跑,获被母亲突然的拥抱弄得有些晃神,回过神来只来得及抓住母亲身上的头纱,还因为另一头现在没有被织抓在手里而摔了一跤。他手里抓着头纱在地上趴着,眩晕的时候只听见织的一句“我去找怜!”,然后身影就隐没在树丛之间了。
获从地上爬起来,第一时间也是想要冲进去,但是跑到树林边缘的时候又犹豫了。
获:不,我去也只会拖后腿......
他停下了脚步,手里抓着母亲的头纱,最后用酸涩的目光看了一眼怜和织离开的方向,然后转身跑向了居住地的方向。
第14场 密林外围 日 外
已经到了黄昏时间,被获叫来的族人们在他的带领下来到了密林外围,他们怀里抱着保暖用的毛毯,并将其中一条披到了获的身上。就在他们自发地安排分组准备进入密林的时候,怜从树林里走出来了。
他身上原本整齐干净的衣服全是污渍和划痕,整个人都湿透了,无力虚弱却强打着精神,他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左腿落地的时候力度很轻,左腿处的裤腿也破了很大一块,有血迹粘在破损的布料上。黑色的猎犬安静地躺在他的怀里,鲜血浸透了身上的毛发。
获第一个冲出人群,站在怜的面前,他嘴唇颤抖着没有说出话,倒是怜看见他,一下子露出了惊喜的表情,随后这表情又变成了满怀歉意的。
怜:抱歉,少族长,荒有摔断了腿流了很多血,我找到了它,但是......
获沉默地接过猎犬的尸体,看着怜。
获:我母亲......你看见了吗?
怜:夫人?看见什么......
怜注意到了四周环绕着的人群,当即转身就要扯着一个人的袖子让自己一起去,然而他刚迈出一步,就因为虚脱腿一软坐到了地上。留下的族人拿来毛毯同样包裹住了他,然后为他递上保暖的茶水,但是他都喝不下去,只抿了一小口,就用一种焦急的眼神看着那些冲进林子里的人。
获在一旁,低头注视着怀里猎犬的尸体,安静了好一会儿才走到一边去,拒绝了其他人的帮助,徒手挖出了一个坑洞,然后把它埋了进去,踩平。他看都没看怜的方向,手在衣服上随手一擦,就跟着另一队的人跑进了密林里。
外围只剩下了一两个留守的人,他们照顾着怜,固定好了他的腿,然后把他移动到了树根旁.怜一句话也没力气说,只是颤抖着用毛毯裹住全身,把自己尽可能地缩到了最小,目光不肯离开获刚刚制作的简陋的小坟墓。他抱着膝盖,低声自言自语。
怜:真冷......
第15场 密林外围 夜 外
天色逐渐变暗,怜保持着缩起来的动作都有些四肢僵硬了,突然林子里的人声大了起来,逐渐接近,族人们高喊着跑了出来,其中一个人的背上背着织,她的身上还被盖了厚厚的毛毯,毛毯之下露出的脸看上去红得不正常。
族人们找到了族长夫人,人群越来越嘈杂,怜晃悠着站起来,看见获的身影在人群中若隐若现,他伸出手想说话,还没来得及出声问一句,一阵兵荒马乱之后,他也被背了起来,一路送回居住所。
第16场 族长夫人的房间 日 外
怜拄着拐杖走过表情哀戚的人群,还有面纱之下可以看见泪水的仆役,来到了房间的门外。他站在门口,沉默地犹豫了很久,才抬起手敲了敲门。
怜:少族长......
他站在原地等了很久门内也毫无动静,没有人回应他,于是他把拐杖靠着墙放好,调整坐姿艰难地坐在了门边,下巴靠在膝盖上,然后闭上了眼睛。
第17场 族长夫人的房间 日 外
怜依然坐在那里,他整个人瘦了一圈。远处的族人们担心地议论起他。
族人A:已经三天了吧,这样下去他和少族长都要垮掉的......怎么办啊。
族人B:不管是族长还是大祭司和理事长都没来管他们,我们上哪劝他们歇歇......
族人C:虽然大家都很难过,但两个孩子的身体也是要紧的事啊。
时间来到了黄昏,怜不由得抬起头看向天空。就在这时候,一旁的门开了,伴随着吱呀的声音,同样虚弱的获阴沉着脸走了出来,站在房间门口。他看上去状态比怜要糟糕得多,头发乱得像杂草,一双眼睛红肿充血,黑眼圈在眼眶下沉重地垂着,更可怕的是他的眼神完全失焦了。
他注意到了旁边等待着的怜,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甚至语调前所未有的冷漠。
获:从我的视线中滚出去。
怜愣住了,远处偷看的族人们也是,最后怜踉跄地站了起来,拿起来拐杖,对着获鞠了一躬,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第18场 族长的房间 夜 内
族长的房间大致布置与夫人的房间没有什么不同,唯一的区别是化妆台的位置被放了一张办公桌,柬就坐在桌子后面,两只手交握抵着下巴,紧紧地皱着眉头。
获站在桌前,面对着他的父亲,挺胸抬头,却同样皱着眉头,看上去情绪很糟糕。
柬:那天我因为跟随探索者们出去没来得及赶回来,错过了最好的时间,对于你和织我都很抱歉,但现在我想也是时候和你聊聊这件事了。
获:我知道的,听大祭司说了。
柬:好吧......那先不说我的事。我知道你那天和怜的事情了,为什么要这么做?
获:因为我讨厌......恨他了。
柬:你为什么恨他?因为织选择跑进去救他吗?我都说了,那是......
获:就是因为他!我当时都说了,我说不要一个人去,我能想出办法,但是他还是跑了进去!
听了柬的话,获一下子就爆炸了,他不再像刚才那样平静,而是握紧了拳头一副想要发泄出来怒火的模样,但与此同时他的眼眶也泛红了。
获:我都让他不要做了!命令他了!
柬:那你想出办法了吗?
获:......当时没有,但!......
柬:做不出正确的决定,还要限制他人考虑的机会,我是这样教你命令他人的吗?
获:但是母亲是为了救他才会得风寒的,是他害的!
柬:织是自己做出的决定......对她来说怜和你同样重要,她不是被怜逼迫的。你为什么认为是怜的错?
获:可是母亲,母亲他......
柬:我也很难过,织她......我感觉上次牵着她的手和她说话不过是不久之前,我并非不怀念她......但是我会尊重她做出的选择,她是不会后悔的,自然也就不需要我替她后悔。
柬放下手,难得地在获面前露出了有些悲伤的笑容,获因为父亲意外的一面而有些惊讶,原本的怒气散了些许。
柬:我很了解她,她就是这样的人,你难道不了解你母亲吗?
获:她都......她都死了啊,不在了啊!后悔不后悔的还重要吗?
柬:你怪罪怜只是因为这个吗?
获:我是未来的族长,我是不会选错道路的......是他没有信任我导致的不是吗?
柬:你太......
获:我没有做错,害死母亲的人是他!不论您说什么我都不会改变想法的!我讨厌他!我不会原谅他的!
获就这样大喊着冲出了族长室,喊得又快又大声。柬望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没有追上去。
第19场 怜的房间 夜 内
怜坐在书桌旁拿着书,但是根本看不进去,他几次露出痛苦的表情想要哭,又拍了拍脸把这些情绪压回去。这时候络走了进来,她掀开挂帘走了进来,坐在了书桌旁的床上,看着怜。
络:怜,知道我要找你说什么的吧?
怜:......是少族长和族长夫人的事情吧,对不起。
络:先别急着道歉,知道为什么那三天里我和你父亲都不去劝你吗?我们想听听看你的想法。
怜:什么想法?我......是我违反了命令,是我害的,少族长这样对我也是情理之中。
络:唉,你这孩子......那你当时是为什么想到违反命令?
怜:我想......我想实现获的心愿,帮他找到荒有。
络:也就是比起少祭司,你更想做好“朋友”这个角色?
怜:对不起......我不该这么想的。
络:那么你认为这件事完全错在你吗?
怜:......是。
面对母亲的连续发问,怜只是用着微弱的声音回答,头越来越低,手也抓着衣角越来越用力,说着他的声音逐渐带上了哽咽。
怜:假如我不去的话,族长夫人就不会去找我了......她死了,都怪我,对不起......
络看着儿子这样,下意识就要伸出手拥抱他,但是很快又收回了手,正色道。
络:身为臣子,我不会也不能责怪说少族长哪里做得不妥,但哪怕是身为臣子,也有判断自己行为的权利。怜,一件悲剧并不是非得有一个发起者的,也不是所有的错误都会有罪魁祸首。
怜:但是,我确实......
络:你确实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但这不代表你是害人性命的孩子,你明白吗?织要是还活着,也会这么对你说的。
怜:但是,但是夫人还是死了啊!她是为了救我,她不该死的......
络:是啊,是啊,真可惜啊,我也好难过......但是我们还活着,我们就有责任思考之后的事情,不能一直难过。
怜:之后......荒有也死了,而且......我好像没法继续和少族长做朋友了,母亲,我该怎么办?
络:你呢?你又是怎么想的?
怜:我应该听他的命令的,不然......至少我们还能做朋友。但是荒有也很重要......母亲,我只是很难过,也有点后悔。
络:难过,后悔,然后你打算怎么办呢?
怜:少族长是我的君主,他本来就应该是,我不能试图改变他的想法,所以我没办法让他原谅我......但是我依然要做他的臣子,族长大人让我约束他......我得做好才行。
络:我的小星星啊......这样也够了,足够了,你做得很好了。
络还是没忍住抱住了儿子,她将下巴搭在怜的肩膀上,轻声祈祷着未来。
络:向自然神献上祈祷与虔诚。唯一的神啊,请求您,请求您,让这两个孩子好好生活吧。
第20场 教习室 日 内
又是一年多过去了,一节课结束了,讲师从木板上取下来用过的牛皮纸卷起来收好,看了一眼他的两个学生。
讲师:这是我给二位讲的最后一节课了,之后少族长和少祭司需要学的内容就不一样,我教不了了,希望您们在家里也可以认真学习啊,这是我作为二位的第一位讲师的期望。
获:父亲和我说过了,好了好了,这些本来就是我要知道的,当然会认真学。
怜:......我会很认真的。
两人说话的时间间隔不短,但是获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怜,怜倒是在特意等待他说完的时候看了他一眼。讲师看见他们这样,又叹了口气。
讲师:都是我的学生啊......
他这样嘟囔着离开了教习室,获紧随其后,满不在意地将手枕在脑后,怜则正正跟在他身后,隔开了一段距离。
怜:那么我就直接回家了,少族长。
他仍然充满礼节感地对获道别,但获看也不看他就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对于这样的反应怜也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在对着获离去的背影微微鞠躬后才转身走向自己要去的方向。
第21场 街道 日 外
怜走在回家的路上,注意到集市附近来往的人比以往多了不少,还有族人们在过去的路上讨论着相关的话题。
族人A:这次的旅行商人听说带来了不少好东西呢,有水银镜、金鱼和外边新款的蕾丝......听说这次还带来了叫做“风车”的玩具,我听都没听过。
族人B:不过听说因为路线原因,这次的冰块数量也比以前的少,唉,不知道能不能抢到呢。
族人C:风车听起来就很大啊,我要买一个放在屋顶!
还有更多的人在讨论着,话题的中心都是所谓的“旅行商人”,怜一边听一边思考着走回家。
第22场 怜的房间 日 内
络和柙站在房间外的走廊上,柙正在整理袖口,络把长发绕到了身前,怜则在书桌前坐着看向父母,面前的桌子上堆了两三本书,还有垒起来的石板片。
柙:每天在太阳位于正上方的时候过去教习室,课程会在太阳倾斜了六分之一个圆的时候结束,除此之外在家的时间你就应该自己提前学习或是复习,记住了吗?
怜:记住了,父亲。
柙:那我们就工作去了,晚上见。
两人与怜告别,怜看向自己的书桌上的书,一瞬间露出了难过的表情,但还是很快调整过来,拿起一本书学了起来。
第23场 怜的房间 日 内
怜下了课,回到房间坐回到书桌上,桌子正对着后院的窗子,阳光照得这一块很亮,同时他也能够看见家里的后院,后院正对着山坡,因此并没有什么人会走这条路,反倒是屋子一侧的街道会时不时有族人经过,怜可以听见他们的谈笑生,他们都很无忧无虑,讨论着今天的仪式或是一日三餐,还有新来的旅行商人的事情。
这些声音怜往往不会听多久,然后就继续将自己沉没于书中。
第24场 怜的房间 日 内
同样的时间,怜还是坐在那个位置上,家里除了仆役只有他一个人,他就只是坐在那里沉默地看书。
突然,有轻微的声响在窗外响起来,怜听见似乎是有人摔了跤的声音,还有东西掉到地上丁零当啷的声音,他连忙抬头看向窗外,一个看上去大约二十多岁的女孩子狼狈地摔在后院里,围栏上还挂着一个沾满了灰的背包,背包的盖子被扯起来,里面的东西掉了不少在地上。
怜惊讶又担心,想要从正门绕过去扶一下她,但最后还是有些犹豫地推开了窗户站在窗前。女孩子哎呦了两声,拍拍裤子自己站起来了,她先是好奇地看着院子四处,看到这里种植的特色的植物时惊呼起来,最后才看向窗户前站着的怜。她笑嘻嘻地跑过来,对怜挥了挥手打招呼。
莉莉:嗨,我刚才想爬上坡看看能不能看到这里的的,不小心摔下来了,这里是你家吗?不好意思啦!
怜:是我家,呃......
莉莉:哦哦,是不是还没有自我介绍?你好啊,我叫莉莉,看上去你才只有我一半大呢。
怜:你好,我叫......怜。
莉莉:怜?好可爱的名字!你在这里读书吗?我有打扰到你吗?
怜:没有,我本来也有点走神。
莉莉:那就好!不过今天天气明明很好,你不打算出去玩玩吗?在家里看书也太闷了吧。
怜:不......不了,我得复习今天的功课。
莉莉:真用功,啊对了,我送你点东西当赔礼吧!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跑到那个背包那里拿出来了一个挂在竹签上的风车,递给怜。
莉莉:这是老爸做的风车,很好看吧?送你啦。
怜:风车?啊,这是那个旅行商人的.......
莉莉:这还是我们第一次来这呢,多亏了本来要过来的那个人扭到脚了,嘿嘿,然后就轮到我们头上了。本来以为会是很落后的山村呢,真没想到这里风景会这么好看!
怜:是啊,这里很美的。
莉莉:我也觉得!不过你真的要一直在这里看书吗?明明我这么大的时候就想到处疯跑来着。
怜:嗯,我必须得学很多东西才行,而且我要是出门了,仆役会给我父母报告的。
莉莉:哎呀,真可怕!
怜:所以我就......不出去了。
莉莉:好可惜......那你先看书,我就不打扰你了,老爸他们肯定现在急得半死再找我呢哈哈,我先回去了!
怜:慢走。
莉莉蹲在地上捡完了掉出来的东西,把它们全部塞回到背包里,然后一把扯起背包背在背上,对怜笑着挥了挥手,撑着围栏就跳到了街道上,像出现时的那样又风风火火地跑掉了。怜站在窗前看着她离开,重新坐下来看向桌上的石板,看着看着忍不住又往远处看了一眼。在这里他看不见街道,只能够听见街道上的人声,他听见外面很热闹,有惊喜的叫声和大呼小叫的声音。
怜重新低下头看向石板片。
第25场 怜的房间 日 内
怜看着书,头顶的窗户突然传来了叩叩叩的声音,他看过去,莉莉正站在窗前曲起指节敲着,看见他看过来了,连忙很开心地挥了挥手,声音因为被窗户隔开而有些闷闷的。
莉莉:下午好!我又来啦!这次可没摔,我是偷偷摸摸翻进来的!
怜被她吓了一跳,起身开窗,刚开窗莉莉就伸手递过来了一个什么东西,怜接过捧在手里看,是挂着铃铛的风车。他疑惑地抬头看向莉莉。
莉莉:啊,这次的不是赔礼,是礼物啦礼物。
怜:礼物?
莉莉:因为刚才走过来的时候,我看你很闷闷不乐的样子嘛,昨天和你说话的时候也是。怜长这么可爱,整天苦着脸就太可惜了!怎么样,收到礼物有没有开心一点?
怜:我看起来很闷闷不乐吗?
莉莉:是啊是啊,感觉像孤独,或者说可怜的样子,是看书看的吧,我每次被老妈逼着读书的时候也很闷闷不乐啊。
怜:也许是这样......但是谢谢你的礼物,我很久没收到礼物了,我很开心。
莉莉:那就好那就好!那我明天还会给你带礼物的。
怜:明天你也要过来吗?
莉莉:当然!我想跟你交朋友嘛,你不会嫌弃我吧?虽然我不像你那样爱读书,但是我这里有很多玩具的!
怜:你要和我......交朋友吗?
怜手里还拿着风车,手一抖,铃铛叮叮当当地响起来,他有些错愕地看着莉莉。莉莉见他这样有些不解,但依然朝他比了个耶的手势。
莉莉:是啊,你很乖也很有礼貌,和我做朋友吧!
怜呆呆地看着他,手里抓着风车的力度无意识地加大,张了张嘴,好几次才总算说出话来。
怜:......好,好的,我们是朋友了。
第26场 怜的房间 日 内
怜坐在自己房间的桌前,窗户开着,与此同时莉莉坐在附近的围栏上,翘起一条腿,手里拿着纸飞机在窗前模拟小鸟飞行。
莉莉:我跟你说哦,街上现在可热闹了,冰块是不是在你们这很少见啊?老爸的箱子前面全是排队想买一小块的人!
怜在看书,听见她说话的时候就停下翻书的手,撑着脸好奇地听着她说话。
莉莉:好像基本上都是一家买一块带回去收藏的,偶尔也有大人买来当礼物送给小孩子,顺带一提,这些我通通都偷偷给他们打了折......不过这次一家人一起过来排队的比我想得要少一些啊,
怜听到这里顿了一下。
莉莉:啊对了,这次你的父母也不在家啊?我来的时候好像都没见过他们,还想跟他们打声招呼的。毕竟我总是来打扰你嘛,而且听你说你的仆役会给他们打小报告,搞得我都不敢走正门进来,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怜:他们......白天都要工作,傍晚就会回来的。
莉莉:傍晚啊,那我家已经要准备休息了——感觉我们的活动时间差很多呢——这样岂不是没有见到的机会了嘛!
怜:嗯......真可惜。
第27场 怜的房间 日 内
莉莉坐在围栏上,这次她又给怜带来了新的小礼物——一束新鲜的野花,就插在窗户的把手上。她看上去很兴奋,兴冲冲地来给怜分享。
莉莉:......还有啊,有一对伴侣今天结婚啦,就是早上的事,举行仪式的时候我溜过去在外面偷看了。大家全都围绕着一个石台子,每个人手里都拿了一朵花,小孩子也不例外,仪式开始的时候就要放下手里的花,这些花围绕着台子放了一圈,那个场面真的太浪漫了!还有一位长得很美很温柔的女性在主持仪式,我听大家叫她大祭司呢,她说着什么日月星的......我记不住啦,总之很认真地说了好多。
怜:我等唯一的日和月。
莉莉:对对对,是这句,你竟然知道,噢,是不是对于你们族的人来说是常识?他们看上去说得都很熟练嘛。
怜:也不算很常识......
莉莉:说起这个,怜的父母是做什么的?
怜:父亲和母亲......他们只是普通的族人,工作就......偶尔帮族长大人做些事。
莉莉:噢!其实看你这么努力学习的样子,我还以为你家是什么贵族呢,贵族讨人厌的规矩可太多啦,我天天翻你家院子搞不好都要被罚款的!不是我就放心多了!
怜:嗯......不是的,所以你可以每天都来,我也只有这个时候有空。
莉莉:好啊,在离开之前我会天天来找你的,不准嫌我烦噢!
怜:不会......不会的。
第28场 大祭司家的后院 日 外
在莉莉好几天都来找过怜之后,偶然有一天,因为要参加仪式,来买东西的人少了不少,她也得了闲,干脆提早翻进了后院,怀里还用布包着一小块冰块想用来作为今天的礼物。她抱着布走向自己常坐的位置,等待怜回来,没坐多久,从院子另一头就拐进来一个拿着扫帚的仆役,他看见莉莉的一瞬间愣了一下,莉莉还想打招呼,手没抬起来就见仆役扔下扫帚冲了过来,高大的男人一把就将她按在了地上,布包掉了出去。
莉莉:疼疼......你这人,突然干嘛啊!
仆役扳着莉莉的手不让她乱动,同时对着赶来的其他仆役甩了甩头,其他仆役立刻看懂了这个动作的含义,一人过来帮忙按住莉莉,另一人则奔出了院子去找络和柙。一切动作都在沉默中完成,只有莉莉的呼痛声和因为不明事态慌张的喊声在响着。
没多久,她的声音戛然而止,仆役击昏了她。她倒在了地上,不远处布包里漏出的冰块已经开始融化了。
第29场 议事堂 日 内
莉莉清醒过来睁开眼的时候,眼前的就是议事堂的房间了。这个房间的天花板很高,显得房间内十分空旷,正中央的是一张用稀有的金属材质打造成的圆桌,圆桌正中心是透明的青色水晶板,底下的桌柱呈沙漏的形状分布,从圆形的弧面往下方汇聚,然后再散开。此时圆桌的十张椅子上坐了四个人,柬,络,柙,还有一名老人,他们俯视着被绑起来、跪坐在桌前空地上的莉莉。
柬:因为是紧急召开的审判会,所以人并没有齐,希望各位谅解。那么......你是新来的旅行商人的子女?为什么擅闯大祭司家的后院?
莉莉:嘶......什么大祭司家?
老人:有什么好和她讨论的,阴险的外来者!直接按照族规惩处她全家就足够了!我就知道这些外面来的商人们全都不怀好意!
柬:这事甚至已经发生过一次了......旅行商人的女儿啊,你知罪吗?
莉莉:你们在说什么啊!明明是怜也说了可以的,为什么要惩处我的家人?我做什么了?
老人:通过要挟这个尊贵的孩子,你们家能达到不少目的吧?呵,不过是个商人,就是想要钱吧。
莉莉:尊贵的孩子......?
老人:他的身份你还能不清楚吗?他不就是你们的目的吗?我告诉你,外来者,你们别再想抓住少祭司了!上次的疏漏我族绝不会再犯!
莉莉:怜是少祭司,那他的母亲......就是大祭司吗?
莉莉愣住了,目光下意识地转向坐在桌前的络,络眼眶通红,此时还恐惧地抱着自己的手臂,一旁的柙按着她的肩膀安慰着她。
莉莉:我不知道啊,既然你们这么说,就让那孩子——怜过来啊!你们听听他说的话啊,那样不就清楚了吗!
络:怎么可能再让怜被你的花言巧语蛊惑......
络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她流着眼泪看着莉莉,咬了咬牙,大声地说了出来。
络:我是不会再让你们伤害到这孩子的......休想!你们这些匪徒,被自然神抛弃的流浪儿,竟然二度对我的孩子下手!想都别想!
她濒临失控地指着莉莉,面对族长的时候还差点尖声喊出来,但柙反应迅速地站起来捂住了她的嘴,把她揽进了怀里,一下下地安抚着她的后背。
柙:没事的,怜现在还在教习室那边,他很安全......
络缩在柙的怀里颤抖地哭泣着,说不出话,柙抱着她坐下,神情十分动摇,对着柬用尽可能最平稳的声音说道。
柙:族长大人,这位罪人的行径不应当被原谅.....我请求您按照族规处置。
柬对着他点了点头,他坐在正对着莉莉的位置,此时他扬起了下巴,用冷酷高傲地姿态对她降下判决。
柬:来到了旁人的领地,遵守的就应该是旁人的规矩,大祭司是我族信仰的自然神的代表,她的住所自然也是神圣之地,不是像你这样的人可以擅闯的地方,这是渎神罪。旅行商人的女儿,你们一家都要为此付出代价。
他拿起沙漏,重重放在桌沿的金属板上,响声响彻整个议事堂,包括苍白着脸,泪流了满面的莉莉的耳边。
第30场 街道 夜 外
怜跌跌撞撞地跑向审判场的方向,一路上甚至撞到了好几个族人,他昏着脑袋与对方道歉后就接着奔跑。街道上很暗,只有零星几个火堆在燃烧着,他大喘着气借着这些光一直奔跑。
第31场 审判场 夜 外
怜好不容易来到了审判场的外围,这里满是群情激愤的族人,他们围着审判场的台子高呼着“该死的外来者”或是“滚出这里”,由于个子太小了,怜没办法看见里面的场景,他在外围绕了好一段距离想寻找空位挤进去,都以失败告终。激动的人们没有注意到他,他只能够在而那群外面拼尽全力地大喊,一边喊一边寻找空位。
怜:不是那样的,是我让她来的......她没有害我!
人群的呼喊声变成了叫好声,有人大喊着“一家劫匪”,有人大喊着“杀了他们”,有的人终于注意到了怜,怜爱地蹲在他的面前。
族人:您怎么来这里了?夫人说让您在家里稳定心神......
怜:是我让她进院子的,我没有跟她说不可以......她只是来和我交朋友的。
他慌起来讲不清楚,只是不断重复着同样的话,翻来覆去地哭着说。
族人:看来她真的骗了您不少,您太善良了!没有必要为了这种人流眼泪啊。
怜:不是的,我说的是真的!
族人:您不应该来看审判的,贼人的血会脏了您的眼睛......
他试图说服怜回家,就在这时,人群因为有跳起的人露出了空隙,怜突然在这空隙中看见了莉莉一家,她和一位中年女性、一位中年男性被藤条捆绑在一起,表情上都是灰败,再也没有怜熟悉的笑容。负责审判的人走了过来,在他们面前放下三瓶毒药,然后用剑指着他们说了什么。
怜意识到了什么,忽然开始更激烈地挣扎,他忘记了保持形象,而是不管不顾地挤向那个空隙,一边挤一边大喊。
怜:不要,是我啊......不要死!
他没能挤过强壮的人群,只做到了稍微前进一点,但那一瞬间,也许是听到了他的声音,莉莉回过了头,直直地朝他的方向看过来,动了动嘴。
莉莉:如果......告诉我......规矩......死了。
怜没能够听清楚她究竟说的是什么,但他的大脑自动帮他补完了这句话,他听见莉莉的声音重新清晰地在自己的耳边响起。
莉莉:如果你早点告诉我还有这样的破规矩的话,我就不会来找你,我们一家人也就不用为此而死了。
怜愣在了原地,呆呆地看着莉莉一家拿起毒药一饮而尽,看见他们翻着白眼尖叫,浑身抽搐,最后吐着血摔倒在地上,以莉莉第一次出现在院子里那样的姿势死去了。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停止了哭泣,就只是呆站在原地了十几秒,然后猛地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第32场 怜的房间 夜 内
怜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入眼的是自己房间的天花板,床边坐着母亲,父亲则是半跪在床头握着自己的手。见到他醒来,络的眼泪直接流了下来,她扶着怜坐起来,轻柔地抱了上去,怜可以感觉到母亲的眼泪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络:太好了,太好了,你醒了......下午听说你跑出去了,我吓得都要疯了......
柙:没事就好......
怜感受着母亲的拥抱和父亲的安慰,他想要哭出来。
他结结巴巴地“啊”了几声,眼眶红红的,于是最后他还是哭了出来,什么也没说,但是抱着母亲大声地哭了出来。
第33场 族长的房间 日 内
在那之后又过了几年,已经十四岁了的获和怜站在曾经相认的起点,获仍然像十一岁谈话时的那样高傲地挺胸站着。而怜则微微低下头站在靠后一些的地方。
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着他们的样子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两只手挨个搭在他们的肩膀上。
柬:我联系上了一位奇特的存在,他同意接受你们为学校的新学生,两天后就出发吧,他会来接你们的。
怜:是。
获:什么,学校?为什么这么突然,我不去,在族里我也可以学得很好。
柬:你要去,并且怜会作为陪读和你一起去。怜,在那里我也要你做好近侍的职责。
怜:是,请您放心。
获:我就非得和他一起去不可?我一个人也完全能照顾好自己!
柬:是的,你要和他一起去。
他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着,低头直视着自己的儿子,感受到了某种压迫的获紧了紧拳头,但目光仍然不肯后退,只是咬牙切齿地回应道。
获:......那就听您的了。
于是柬松开了手,最后拍了拍他们的肩膀,推着他们走出房间。
柬:希望那里会是个好地方......对于你们来说。
第34场 街道 日 外
一走出院子,获就和怜分道扬镳了,但早已习惯的怜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沿着回家的道路往回走。在路上,他路过了一家杂物铺,有一副用矿石颜料画出来的精美画作被挂在店门口展示,画框里的花生长得十分美丽,矿石的色彩中带着荧光,效果十分惊艳吸睛,怜看过一眼后就移不开步子了。
但是他看着看着,恍惚间在那幅画里看见了自己,那朵花是他,是活得看上去十分完美的他,学习优异且认真刻苦,每个人都在夸奖他,都崇拜他。
怜:......画不出去啊。
他下意识地开口说道。他看着自己在画框里走来走去,看书、练习战斗、辅佐举行仪式,甚至是睡觉休息......但是自己从来没有走出过画框,走到外面去。
画框在他的眼中开始流血,血从上方淋下来,看上去就是这幅画在下红色的雨一样,但是怜想到了荒有,想到了族长夫人,想到了莉莉和她的家人,他知道这是他们的血。
他开始试着想象那朵花画出框外的样子,矿石颜料涂抹得到处都是,鲜艳的色彩布满了整面墙,甚至还可以延伸,那样很美丽,他感觉得到,但是在注意到画框下挂着的价格牌的时候,想象停止了。
怜:对了,那样就卖不出去了。
他对着画作喃喃自语着,说完,转身就走了。
第1场 街道 日 外
这是一条开阔的、两旁有各式各样商铺的集市街道,此时街道上十分嘈杂,许多人站在街道外围注视着中心发生的突发事件。这些人里既有外表普通的人类,也有长着并非人型的肢体、甚至看不出人类样子的“人”。
在街道的中心,一个戴着墨镜、身穿纯白色制服的金发男子,正在与一个身材高大、双手呈枪管状、赤裸的胸前有着四个枪口一般开口的光头男子战斗。金发男子手中的手枪样式独特,并且萦绕着金色的电光。他朝光头男子连开三枪,子弹射出枪口就变形成了金色的锁链,将光头男子的上臂、双手、双腿都束缚了起来。在光头男子因为无法动弹而轰然倒向地面之后,这个金发男子将手枪别在了腰带上,并将光头男子身上的锁链抓到了手里。
金发男子:(看向围观人群,微笑)哟,看来我引起了不小的骚动?虽说打扰了你们的营业很抱歉,但看在执行局的份上,我也算是在执行公务,谅解一下?
光头男子:(挣扎)放开我!你这该死的异种人......有这样的能力,做什么不好?为什么你们偏偏就是要假装正义使者......!
金发男子:你难道是不相信世界上真的存在正义好人的那类人吗?不过随便你怎么想了,这位变种人先生,咳咳!(手握成拳搭在下巴)第一,擅自改装自己的身体是违法的;第二,抢夺他人财务的行为也是违法的!综上所述,我现在要带你回局里关押咯。(垂下刚才握拳的手对人群摇晃)嘿——拜拜!
围观人群发出连续不断的喝彩声、鼓掌声,金发男子就这样拖着光头男子坐上一辆车,然后离开了这条街道。
街道旁有一条不起眼的巷子,巷子里没有路灯,只有一个巨大的垃圾桶和满溢而出的垃圾。苍蝇乌鸦聚集在巷子阴暗的深处,从高处的窗户里,还时不时有人往下方扔纸巾、香蕉皮等垃圾。彧北站在这个巷子的巷口,探出了半个头看向街道上离开的金发男子与光头男子,他穿着肮脏且破烂的衣服,但表情看上去十分向往。
彧北:执行局的自由骑士......真帅啊......(摆出刚才金发男子开枪时候的姿势)砰!砰!......啊。
从高处窗户扔下的垃圾袋砸到了他的头上,塑料袋散开,死了的金鱼掉在了他的头上。他愣了一下,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高处,正好与上方窗口处的人对上了视线。这个人在看见他以后露出了嫌弃的表情,很快便甩上了窗户。他垂下头,表情遗憾了一会儿,用双手的袖子擦干净了脸上的水,袖子上的脏污沾到了他的脸上。他把头上的死金鱼甩了下来,然后拿起那个垃圾袋转身走向垃圾桶,踮起脚靠近垃圾堆伸出了手,刚好是刚才比成枪型了的那只手。
第2场 桥洞旁的帐篷 夜 外
帐篷位于河堤下方、桥洞洞口处,一旁是长满了青草的斜坡,上方是人行道与车道,前方是约有五米宽的河道。桥洞的内部以及周围的地面上都覆盖着泥土和厚厚的青苔。
拾荒者一家居住的帐篷是一个由腐烂的木头、生锈的钢筋、各色塑料垃圾以及草绳搭建而成的破烂帐篷,帐篷布上布满虫蛀和烧灼的伤痕,看上去黄得发黑。在帐篷内部放着三床灰扑扑的被褥,被褥破洞的地方能够看见里面的稻草和棉絮。在帐篷的外部,用树枝支着一口黑糊糊的锅,穿着脏兮兮衣服的彧北、老洛、菈娜、娜拉围着锅坐成一圈。
娜拉:(手舞足蹈地)真的呀,那个大哥真的那么做了!(用手比成枪的姿势,对着空气开了三枪)砰砰砰!他就像这样对着那个长得很吓人的异种人开枪,然后那个异种人就吓死了!他把他带走之后,街上的大家都在夸他呢!
菈娜:(瞪了娜拉一眼)好了,就你话多,你再动来动去,把汤弄洒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老洛:(盘腿坐着,摸了摸胡子)可惜啊可惜,那会儿我在南街没瞅见,不然我肯定也要跟着一起夸两句的......嗨哟,异种人,那可不是威风坏了?要是我十三岁那年也能分化成异种人,肯定比他还要威风嘞!
菈娜:(瞪老洛一眼)你就普通人的命,扯什么呢!你离十三岁早过去三十年啦,要威风早威风了,现在有这闲心还不如去给彧北和娜拉讨套新衣服来穿穿!他俩长得真的太快了......
彧北:(低头)我不用......
菈娜:(打断)你这上衣短得都要露肚子了,之后要是生病了治起来更麻烦。唉,你不会说话,娜拉,还记不记得上回送了你苹果的布恩家在哪?
娜拉:(举手)记得!
菈娜:我看那家人都挺烂好心的,正好他家也有两个小孩,你说话好听点,多夸他们两句,这衣服肯定就拿到手了。(看老洛一眼)我交给这人的事老办不好,也不知道怎么当爸的,全靠咱仨养家!
老洛:(傻笑着摸头)嘿嘿......孩子靠得住这是好事啊,说明我带头带得好,这叫那什么......家庭教育!以后彧北替我捡垃圾,娜拉替你上门讨东西,这不正好吗?
彧北微笑着快速点头应和老洛的话,而娜拉晃了晃高高举起的手。
娜拉:等我分化成为异种人,我就用超级能力捡超多的垃圾!或者让所有人都要给我我想要的衣服!
彧北:(扯了扯娜拉的衣角)娜拉,你要撞到妈妈的勺子了......
菈娜:(用勺子躲开娜拉,然后重重敲了下锅沿)以后你要当异种人也好变种人也好,我管不着!但现在,要吃饭就给我老实坐下!距离分化还有两年,你急什么急?!
娜拉赶紧坐了下来,而老洛听了菈娜的话,又转头打量起了彧北。
老洛:娜拉是还有两年,但我看彧北差不多是时候了啊,我捡他回来也有个十三年了吧......(从彧北的脑门看到他的脚)好像什么变化也没有......(大力拍了拍彧北的肩膀)唉,多大事,我不也就是个普通人嘛!
菈娜:哼,说不定就是因为你是个普通人,身上那股倒霉劲传染给彧北了!
彧北:妈妈,没事的......普通人也很好,我像爸爸。
老洛:(又拍了几下彧北)就是!我捡来的儿子,像我就像我呗!
娜拉:(摇晃彧北的手臂)爸爸捡来的儿子......娜拉的哥哥,像爸爸就像爸爸呗!
菈娜:你们别在那拧着,做普通人是什么好事吗?做普通人就是像我们这样吃了上顿没下顿!(朝三人伸出手,表情不耐烦)碗拿来,盛汤!
三个人都不说话了,彧北第一个把碗递给菈娜,得到了一整碗汤。老洛也得到了一整碗,而菈娜和娜拉都是不到一碗的量。汤清淡得堪比白水,只能看见一点点米色,还有沉底的鱼骨头。老洛和菈娜都围在锅边坐着喝,而彧北和娜拉则都坐在了河堤草坪的高处。
娜拉:(挤到彧北边上)哥哥,你是不是也觉得自由骑士特别特别帅?你想当自由骑士吗?
彧北:(喝一大口汤,放下碗)普通人的话,做不了的吧?
娜拉:说不定就有当自由骑士的普通人呢!
彧北:嗯......有点想,不过只有一点点。
娜拉:那你以后如果当成了,肯定能拿很多很多钱,到时候要记得给我买西红柿吃啊。
彧北:(轻笑)如果我有那么多钱的话,我会先给我们买个住处的。然后再买一些被子,锅,肉和菜,还有衣服。
娜拉:哇!我要很多好看的衣服!还有......
菈娜:(声音从远处传来)吃饭哪来那么多话聊?吃完了就赶紧下来涮碗!
娜拉:(对着菈娜的方向喊)现在下来——(转头看回彧北,放低音量)我还想留好看的长发呢!
娜拉说完这句话就跑下去,到河边用河水涮碗了。彧北则是一口气把剩下的汤全部喝完,然后才慢慢地走向河边。
第3场 街道 日 外
换上了与之前不同的另一套衣服的彧北和娜拉,在街道两旁的垃圾堆里翻找着可以捡去利用的废品。垃圾堆的拐角走出去就是洁净漂亮的礼品店,玻璃橱窗中用红色天鹅绒垫着许多精致的工艺品,最中间的是一颗水滴形状的璀璨宝石。
娜拉:(时不时就从墙角探出头看那个宝石,最后鬼鬼祟祟地挪到玻璃橱窗旁边)哥哥,哥哥,你知道那个是什么吗?(指宝石)
彧北:(抬头看向礼品店的店名“奇异之晶”)宝石?嗯......可能不是普通的宝石吧,不然不会被放在这种重要的位置。
娜拉:(看了看周围,冲到了宝石的正前方,扒在橱窗前看工艺品旁边小小的介绍栏)这个......做......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什么大师......变种人的......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啊?
彧北:(走过来皱着眉头看)好像是眼睛......?
娜拉:眼睛?什么眼睛,变种人的眼睛——不会是说,这个宝石是变种人的眼睛吧!
彧北:也可能是眼泪,我们也看不懂那些字,说不定是想错了。
娜拉:(表情由紧张变为放松)那肯定是想错啦,眼睛怎么拿来卖嘛,那样不就看不见了吗?
两人对话的时候,远处街上传来了嘈杂的声音,是有人在大声说话。娜拉听见声音之后迅速远离了玻璃橱窗,缩到了拐角后的彧北身后,与他一起往那个方向看过去。可以看见是几个穿着皮夹克、身上有纹身的混混,正在街道那边勒索商铺。
混混甲:说什么没钱......你每天在这里卖水果难道一分钱也没赚过吗?骗谁呢!
水果贩子:没、没有骗您啊!我每天只能卖出去一点点钱,都拿来做饭和给小儿子治病了啊......
混混丙:搞什么!那你那个在执行局上班的大儿子也不会赚钱吗?你家里不会全是你这样的废物吧?
水果贩子:大儿子他......
混混乙:妈的,他那大儿子早就死了!(一脚踹翻水果贩子的一个果篮)之前看在他的份上才没找你要过钱,现在也该把这几年的份补上了吧?
水果贩子:几年的份......?(混混丙比出一个五的手势,水果贩子大惊失色)我真的没有那么多钱,大人!不信您可以去我家里看看的,我家一点钱也没有啊!
混混甲:(用棍子砸向水果贩子的木箱)好啊,等会我们就去你家里一趟,让你那个小儿子替你还钱吧!
水果贩子:(绝望地抱住混混甲的腿)不要啊,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他会死的!我、我把这些水果都给你们可以吗?之后的水果也都给你们!求求大人们放过我们吧!
混混甲:(把水果贩子踹到地上)谁他妈要你的水果?(捡起地上的水果往水果贩子身上砸)你自己吃去吧,哈哈!
一群混混围着绝望的水果贩子一边打砸一边大笑,娜拉和彧北一起躲在拐角后不敢现身,担心引起他们的注意。彧北捏紧拳头,娜拉抓着他的袖子,两人一直等到街道上砸东西的响声停下一段时间以后才敢动弹。
彧北在这之后又等了等,才小心翼翼地从拐角后探出头看向刚才小混混们所在的方向:他们走向了街道的另一个方向。
娜拉:(晃了晃彧北的袖子)哥哥......他们走了吗?
彧北:(沉默地看着小混混们走远,然后在一条岔路口左转)那个方向......娜拉!(拉着娜拉从拐角后冲出来)我们走这边,快!
娜拉:哥哥!怎么了?
彧北:(头也不回,声音焦急,拉着娜拉钻进另一个巷子里)他们往河堤那边去了!
第4场 桥洞旁的帐篷 日 外
彧北和娜拉从河堤的一旁朝着帐篷所在的方向快速跑下。
在帐篷的前方就站着刚才的几个混混,混混甲乙正在围着老洛和菈娜,而混混丙则在用棍子击打帐篷的杆子。地上散落着原本在帐篷内的被子、衣服,还有厨具,碗已经被打碎在地。
菈娜:(恶狠狠地瞪混混甲)我们在这已经待了大半年了,从来没听过要交钱才能留下的说法!你们是从哪里跑出来的!
老洛:(把菈娜挡在身后)哎、哎......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女的说话就是比较冲,她平时就这样哈,咱们没有要冒犯各位的意思......
菈娜:你这没骨头的软东西!
老洛:(扭头,小声)你歇歇嘴吧,他们手里都拿着家伙呢!
混混甲:废话那么多,我看就得揍你们一顿才能好好说话!(举起棍子朝老洛的头上挥来)
娜拉:(从河堤上跳下来抱住混混甲的手臂)我要打死你们!(咬混混甲的手臂)
混混乙:这小屁孩哪里跑出来的!(朝娜拉后脑挥拳头)
彧北:(从河堤上跑下来抱住混混乙的手臂)娜拉!
老洛:彧北,娜拉?!(慌张地从地上爬起来)你们这时候不应该在......不对,别和他们打啊!
菈娜:(抓起地上的碎片往混混乙身上扎)给我放开!
老洛:这、这......(看了看妻子儿女,又看了看两个混混,猛地闭眼也抱住混混甲)
混混甲乙和四人僵持在一起,混混丙见状离开帐篷,一棍子打在了老洛的背上。老洛摔倒在地后,混混甲把娜拉也扔到地面,随即踹开菈娜,而混混乙则趁机拳击彧北的脸部,揪住了他的头发。
娜拉:(趴在地上)呜......
菈娜:(扑过去抱住娜拉)娜拉,没事吧?(抬头看向混混乙,瞪)都说了没有钱了,再打难道我们就有钱了吗?!
老洛:(趴在地上呻吟,爬不起来)好痛,操......多久没挨过这样的打了......
彧北:(使劲推混混乙的手)嘶!呃......
混混甲:操,妈的,两只野狗......(吐唾沫)
混混丙:两只野狗就能偷袭你们了?(用棍子指着菈娜和娜拉)打你们就是顺手而已,再说了谁知道你们是真没钱还是假没钱?现在的世界复杂得很啦。
混混乙:(冷眼瞥彧北,把他按到一旁的积水滩中)该死的小鬼......谁教你逞英雄的!
混混乙揪着彧北的头发把他按进了水潭中,正要继续骂街,突然动作顿住了,随后以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弯腰凑近,查看了水潭中被自己揪住的彧北的头发。彧北的头发,原本因为很少清洗和打理,被泥土和灰尘糊成块状,但在水潭中洗刷过以后,泥土软化,露出了底下的头发——是类似玻璃的质地,头顶到发尾由海蓝色渐变成薄荷绿。
混混乙:(声音由小变大)......我操,捡到宝贝了!(把彧北的脑袋更用力地按进水潭,搓洗)这小子他妈的是变种人,还是个头发变异的变种人!
娜拉:(从菈娜的怀抱中小心地探出头)哥哥是......
菈娜:(表情惊讶,按下娜拉的头)彧北......
混混甲和丙听到混混乙的声音,都走了过来围在彧北旁边,盯着他的头发满脸惊喜。
混混丙:(把棍子支在身边)那老傻子根本就不懂这东西的价值......差点浪费,幸好今天被我们发现了啊。
混混甲:操啊,终于可以赚大钱了吗?!
彧北:(趴在水潭边,难以睁开眼睛)什么......变种人?
老洛:(撑起身子)彧北是变、变种人?
彧北:你们要......噗!(再次被按进水里)
混混乙:喂,你得跟我们走!
彧北:(挣扎)我为什么要......!就是因为你们......呃!
混混丙:反正你也反抗不了,不如说,你只有这一个选择了吧。你跟我们走,我们就放过你家,怎么样?
混混甲:根本没必要放过他们吧!干脆直接暴力把他带走,难道那几个拾荒者能阻止我们吗?
混混丙:别犯傻了,这可是变种人的人情,你以为这样的机会很多吗?(看向彧北)听明白的话就赶快答应吧,不然我们就在你眼前把他们全打死咯!
娜拉:(哭)爸爸,妈妈!哥哥他......
老洛:(看向彧北)彧北......
菈娜:都闭嘴!彧北,你听清楚他说的话了吧?(紧紧盯着彧北的眼睛)我可不想在这里被打死。
彧北:我......
混混乙松开了按着彧北脑袋的手,他从水潭里爬出来,看了一眼帐篷,还有老洛菈娜和娜拉,最后一边大喘气一边对着混混丙伸出了双手。
彧北:你们......放过他们,把我带走吧。
混混丙冷笑了一声,把彧北的手扭到身后固定住,率先推着他往河堤上的街道走去了。混混甲拿起混混丙的棍子,跟上混混丙。混混乙环视了一圈周围,对着拾荒者一家切了一声,也跟上走了。
老洛:(趴回地上)这样......不行的吧?怎么说彧北也是我儿子......
菈娜:(虚弱地跪坐在地上)有什么不行的?难道我们就活该被他们打死?!
娜拉:(被菈娜抱着哭)哥哥......哥哥他......他怎么能跟着他们走呢?
菈娜:(掐了一把娜拉)你以为我们能阻止那些人吗?!不让他跟他们走的话,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老洛负伤趴在地上愁眉苦脸地叹气,娜拉一直哭着要去追彧北,而菈娜则死死拉住她不让她离开。最后娜拉趴在了菈娜的怀里,无声地哭泣。
第5场 黑屋 夜 内
三个混混抓着彧北走进了一个废弃的屋子,混混乙把他扔到了屋子一角,随后抓着他的头发用力一扯,拽下来了两根拿在手里。
混混乙:(看了看扯下来的头发,揣进口袋)要说服那些大人物,没有点证明可不行。你先老实在这待着——喂!(用下巴指混混丙)我们两个去找吉尔维多,他要是跑了......
混混丙:哼,他还能怎么跑?(踹向彧北的小腿,彧北惨叫一声扑倒在地)
混混甲:操,你下手别那么重!万一死了钱怎么办?
混混乙:死了我们就一起完蛋!放吉尔维多鸽子的后果还能有什么?
混混丙:(看一眼趴在地上咳嗽的彧北)啧!狗屎的,我又不是来给小鬼当保姆的,你们他妈的快点回来就是了。(在旁边拉了一张椅子坐下)
混混乙没有再说话,直接走出了黑屋,而混混甲紧随其后,离开前对混混丙比了个中指骂了声“操你妈的”。彧北倒在地上动弹不得,手指下意识地抠着地板,眼睛因为疼痛而睁睁闭闭。
彧北:(断断续续地,声音越来越小地)水......我想......喝......
混混丙:(头也没转地)去了吉尔维多家以后有的是水给你喝,渴着吧!
彧北:不行......痛......
他又用力地抓了几下地面,没说完话就因为疼痛,眼前变黑晕了过去。
第6场 吉尔维多宅卧室 日 内
彧北从昏迷中醒过来,他睁开眼睛,看见了干净整洁的天花板和黄铜的大吊灯,立刻因为意识到自己在陌生的环境而坐了起来。他能注意到自己身下的是铺着米色床单与棉被、床头雕刻了复杂浮雕的大床。床的一旁是棕色的木质床头柜与书桌,在床的对面还有着一面盖住了半边墙壁的书架。房间右侧的落地窗大而明亮,两侧有着绣满花纹的窗帘。
此时的彧北已经换下了原本的衣服,穿着纯棉的白色睡衣坐在床上,手上缠了绷带,脸上先前伤口的位置也贴上了纱布。一名身穿黑白色制服的管家正站在床的左手边,彧北一坐起来便迎了上来。
管家:(眯着眼睛笑)彧北先生,您醒了?
彧北:(被管家吓了一跳,往床上远离管家的位置挪动)......这里是......
管家:(双手搭在身前,在床边站定)这里是吉尔维多大先生的宅邸,您所在的地方是我们为您专门准备的卧室。先前的伤已经找医生帮您看过了,您现在感觉如何?
彧北:(抬手慢慢摸了摸脸上的纱布)我......
管家:(语速很快地)是的,您被三位先生卖给了吉尔维多大先生,所以您现在是他的财产之一了。吉尔维多大先生作为新任的贵族,平时工作十分忙碌,社会形象的维持也很重要......
彧北:我、我可以回......
管家:(打断彧北的话)——因为社会形象的维持很重要,所以,他不希望您给他增添任何额外的、麻烦。
管家与彧北在床边沉默地对视了一段时间,彧北放在床上的手渐渐抓紧了被子。
彧北:那我不离开这里。但是......我想问点问题。
管家:我会酌情回答,您说。
彧北:爸爸妈妈,还有娜拉他们,现在是安全的吗?
管家:当然,他们看管了您十三年,大先生会为他们的付出奖赏他们的,保护更不用说。要是让他们遭受到他人的欺负,那才是最损害大先生形象的。
彧北:这样啊。(呼出一口气,抓着被子的手松开)那我需要......
管家:(打断彧北的话)依照大先生的命令,您以后就不用再去那些人了,他们只会玷污您的价值,这对于您来说将是毁灭性的损伤。
彧北:玷污?(激动起来)为什么你要这么说!他们是我的家人!
管家:我说过了,您现在是大先生的财产之一,与那些脏东西已经没有关系了。您——是吉尔维多宅邸眼下最珍贵的藏品,要是变得黯淡了,那就是最重大的损失,所以我们才要这样看管您。
彧北:藏品?
管家:您的头发。以后,为了使您本人能更加匹配得上您的身份,您需要被教学、训练,以及保养。这些都是已经差不多安排好了的事,不用您操心,总之,您听从管理就好。
彧北低下头,看向自己颈边打理后显出了光泽的头发,狠心地强行拽了几根下来,捏在手心想要对着灯光细看。一旁的管家因为他的动作,微笑的神情变成了愤怒,他冲过来打掉了彧北的手,用手帕双手捧起了那几根头发。
管家:您在做什么——那是宅邸的财产!(大声地)有关您的头发,一切的打理都会交给我们负责,您没有这样的权利!
彧北:(捧着被打的手)但那是我的头发!
管家:连您都已经是宅邸的财产了——(深呼吸,恢复平静,重新摆出一开始的笑脸)我提醒过您了,不要影响到吉尔维多大先生、不要给他本就繁忙的事业增加麻烦、不要试图损害他的利益。您这次听明白了吗?
彧北不再说话,只是捧着手用难以忍受的视线注视着管家,而管家无视了他的视线。
管家:(维持着捧着手帕的姿势)看样子您总算明白了。那么,我就先行离开了,之后会有女仆来照顾您,希望您能在日后一点点地增加自己的价值......这样才对得起大先生为您所花费的钱和精力。(对彧北微鞠躬,微笑着离开房间)
在管家走出房门后,两名女仆走了进来,站在门的两旁对彧北提裙行礼。而彧北低下头,重新抓紧了身上的被子。
第7场 吉尔维多宅书房 日 内
对比先前在卧室时候的打扮,彧北在棉衣的外面套上了用金线绣出花纹的贵族服饰,脖子上和衣服上都挂上了紫水晶的饰品。书桌上摆放了羊皮纸、羽毛笔、墨水瓶,一本摊开的书籍,以及一个盛了一片火红色树叶的碟子。书桌位于书房中央靠后的位置。书房与门所在的墙体相邻的墙上钉满了大张写有各种字符的羊皮纸,再相邻的墙下则摆放着木质的架子,架子上摆满整理装订好的羊皮纸书卷、书籍,墨水瓶,羽毛笔,以及各种药水瓶、风干了的植物和动物标本。
彧北坐立不安地坐在书桌后方,而戴着眼镜穿着深紫色长袍的家庭教师则站在钉了许多羊皮纸的那方,手里拿着一本翻开的书籍,正在讲课。
家庭教师时不时停下来观察彧北的反应,而彧北则因为跟不上教学的进度,总是在慌张地寻找着对应的字符在书本上的哪一页,而在这种时候,家庭教师就会对他指向书桌旁边小碟子上放着的那片树叶。彧北用颤抖的手慢慢抚摸叶片边缘,随后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猛地缩回手,捂着手指重新端正坐姿,用害怕的表情继续听讲。
第8场 吉尔维多宅餐厅 夜 内
餐厅内部空间极大,天花板正中央是一个豪华的水晶大吊灯,四周还分布着许多小上一圈的圆形小吊灯,分布与位置模拟了星空。餐桌铺着墨绿色的桌布,餐盘是银质的,桌上还点缀了鲜花。
彧北坐在餐桌前使用着刀叉吃饭,餐桌上除他以外没有其他人,只有一名女仆和之前的管家站在一旁看着他。彧北以拿棍子一样的姿势用右手完全地捏住叉子,叉起碗中的肉排就要直接咬,后面的管家见状立刻重重打向了他的手腕。彧北因为疼痛松开了叉子,叉子掉在盘子上发出了很大的声音。
彧北:(眯起眼睛)嘶!
管家:(俯视他,笑)彧北先生,叉子不是这么用的。您要左手拿它,同时右手拿着餐刀,翘起拇指和食指,食指抵在刀背上......(拿起餐刀示意)像这样。要是这都做不好,之后宴请其他贵族的时候,难道要女仆来喂您吗?
彧北:我......没有这么用过。
管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您现在需要会用。拿好您的刀。(捏着刀柄,强行把刀刃的一头塞进彧北手里)
彧北:(手被割伤,开始流血,下意识将刀甩开)你干什么!我不是......我不是吉尔维多大先生的东西吗?今天上课的时候也是,你说过我很值钱,但只要我做错事就要伤害我!
管家:(对女仆动动下巴,随后看回彧北)这是约束,彧北先生,因为您总是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不管好您的话,以后麻烦的可是您自己呢。(女仆把地上的叉子捡起,拿来了一个新的放在彧北的盘边,然后退下)况且,我之前就和您说过,藏品是您的头发,不是您。
彧北:(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你的意思是......
管家:(微微鞠躬)关于这个问题,吉尔维多大先生交代过我要这样回答——您只是您头发的附属品,最好不要央求太多的权力。
彧北:(沉默了很久,才开口)......我不吃了。(跳下椅子,往餐厅外摇摇晃晃地走去)
管家:(站在原地)把餐具收拾起来吧——那么下一次,希望您能学会刀叉的使用方法,彧北先生。
第9场 吉尔维多宅书房 日 内
彧北坐在书桌后方书写,家庭教师站在书房前方,手里拿着一束浅绿色的干草正在讲授。可以看见彧北的手指有几根依然带着烫伤的红色。
第10场 吉尔维多宅走廊 日 内
彧北站在走廊靠近院子的位置,身穿制服的礼仪教师站在他身后一段距离、靠近宅邸内的位置,双手搭在身前注视着彧北的动作。而彧北则挺胸、收腹,目视前方地慢慢前进,前几步还算仪态良好,再后几步就走得歪歪扭扭了。
在彧北歪歪扭扭地走出几步后,后方的礼仪教师拍了拍手,于是彧北便走回出发前的原位,再次重新开始行走。
第11场 吉尔维多宅卧室 日 内
房间靠近落地窗的位置放置了一把木椅,彧北坐在木椅上,一名女仆站在落地窗边整理着窗帘,好让阳光能够落到彧北的头上;一名女仆站在椅子侧边,用丝绸捧起彧北长长后及肩的头发;而另一名女仆则手持镀金的剪刀,正在剪彧北的头发,被剪落的头发被丝绸卷起,然后用丝线束紧,摆放在一个托盘之中。
在阳光的照射下,可以明显对比出彧北头发与女仆们头发在发质上的差异:彧北的头发不仅是玻璃一样会折射光线的质感,在被阳光照射到以后,部分发丝上还会隐隐约约有结晶体一样的花纹在闪烁。这些花纹的分布并不均匀,且都很浅,在没有阳光照射到的时候几乎看不见。
彧北坐姿僵硬,而就在剪头发的女仆剪落最后一缕头发时,他忍不住动了动身子。
剪头发的女仆:(睁大了眼睛)彧北先生,请您不要乱动,这会影响您被剪下的发丝质量的!
彧北:(立刻重新挺直腰背)抱歉。我是想问您......这些头发,之后会用来做什么?就直接卖掉吗?
剪头发的女仆:(头也不抬地,一边剪头发一边说)不,它们是稀有的高级商品,把它们直接卖掉是最愚蠢的做法——吉尔维多大先生决定将它们作为手工艺品的原材料。它们会在被加工后成为手帕、头饰等物件。您应该认清自己头发的价值的。
彧北:加工......有人会愿意买......(回忆起之前和娜拉一起看过的变种人的宝石眼睛,露出痛苦的神情)我之后会因此而死吗?
剪头发的女仆:(收起剪刀,捧起丝绸到一旁打结)请您不要说这种话。您死了的话,吉尔维多大先生会很头疼的。他为您付出了很多心血,希望您......
彧北:(打断)希望我不要给他添麻烦,对吧?
剪头发的女仆:是。(在彧北身后对他微微鞠躬)彧北先生,头发剪完了,容我们告退。
另外两名女仆因为手里没有拿着东西,都提起裙摆对彧北行了礼。三人离开房间后,彧北从椅子上站起来,对着书桌上的镜子观看自己被剪短了的头发。
彧北:(抬手摸了摸头发)这种东西......也会有人想要吗?
第12场 吉尔维多宅餐厅 夜 内
彧北坐在与上一次同样的位置上,左手拿叉子、右手拿刀子,胸前垫了白色的绸布。餐桌上依然只有他一个人坐着,而管家和一名女仆站在旁边服侍。
彧北抬手开始切割食物,手上动作有些颤抖地将被切成了小块的食物放进嘴里,随后偷偷用眼神打量管家和女仆的反应。女仆低着头没有表情,而管家则是一脸微笑,于是他小松了口气,继续挺直腰腹,小口小口地尽量做到优雅地进食。
第13场 吉尔维多宅餐厅 夜 内
续接上一场景,餐桌上的食物有所变化,并且这一场中,吉尔维多坐在了餐桌的主座上,餐厅内站着的女仆多了两个,且都位于吉尔维多身后的位置。
吉尔维多是一个头发金棕色、眼睛墨绿色的中年男性,外表看上去四五十岁,及肩头发扎成低马尾,胸口佩戴着装饰有多重碎钻的奢华大胸针,衣着讲究。他的脸上挂着幅度相当大的笑容,给人一种十分好说话的感觉。彧北坐在他右手边的位置上,一边进食一边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他,但并没有开口的打算。
吉尔维多:(一边切开盘里的肉扒,一边目不斜视地说)看来你适应得不错,彧北?这还是你第一次见我吧,哈哈,要不是有关那个新商会的事情提前谈完了,今晚说不定我也还是回不来吃这顿饭呢!
彧北:(被叫到名字的时候动作僵了一下,很快转头看向吉尔维多)啊......是的,多谢您之前的帮助,爸爸和......
吉尔维多:(看向彧北)嗯?
彧北:......不,很荣幸今晚能够见到您,和您一起享用晚餐。(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如您所见,我能在这里适应得很好,那个,也是多亏了您的关照。
吉尔维多:(对彧北笑笑,低下头继续切肉)语言方面也进步了不少啊,看来很快就能带你出去展览了。
彧北:展览?
吉尔维多:(吃下一块肉,咀嚼,咽下后才继续开口)嗯哼,毕竟我特意往外放了消息啊......头发变异的变种人可是很少的,能够幸运得到这种宝物,当然要抓紧机会了。(用右手的刀指向彧北)我会专门举办宴会来展示你,在那之前,宝物必须得被打理好才行。
彧北:吉尔维多大先生,我每天的课......都会努力的!
吉尔维多:但这样也不够啊,毕竟事关我在贵族间的名声和地位......(抬头思考了一会儿)对了,最核心的是你的头发。我看过之前剪下来的部分了,材质很完美,但作为布料的话花纹还是太淡了——过几天,就让女仆给它们补补光吧。
彧北:(疑惑地)补光?
吉尔维多:(对管家招招手)
管家:(往前一步,手搭在胸前)彧北先生,您头发的材质很特殊,我们在您昏迷期间做过一些实验,最后发现您的头发会吸收折射后的光线。这些光线被吸收后,会在发丝上呈现出结晶形状的花纹,而这些花纹正是您的头发价值所在的关键。
彧北:实验......请问,是怎样的实验?还有花纹。因为许多课会在走廊上进行,所以我平时也总是能够晒到太阳,应该......应该,光是足够的吧?
吉尔维多:(抬起手,管家后退)做了什么实验不重要,不是吗?反正你并没有任何损失啊。至于阳光,只是晒一会儿,也没什么作用的吧?想要有更漂亮的花纹,当然是晒得越多越好了——不过,我向来待人友善,从来没有过伤害他人的心思,这你是知道的吧?
彧北:(点头)嗯......您对我很友善,也没有伤害过我,还会嘱托管家和女仆们照顾我。
吉尔维多:(满意地点头)正因如此,我也不打算对你用什么粗暴的手段。毕竟我现在也是个贵族了,暴力手段有损颜面。你就,一个月补光两天吧!这可是相当温柔了。
彧北:我了解了。那么,补光具体是要如何进行呢?我要去院子里晒太阳吗?
吉尔维多:不不不。(晃了晃手里还叉着肉的叉子)阳光不够强烈,你得去地下室里,用强光灯照照。
彧北:地下室?(脸色变得惨白)您的意思是要、要照两天吗?
吉尔维多:两天整。我都这么仁慈了,这两天可一分钟都不能少。
彧北:吉尔维多大先生,您、您能否再仁慈一点?照射两天强光的话,我的眼睛会瞎的......!(放下刀叉,从座位上站起来,惊慌地看着吉尔维多)我可以好好上课,也可以保证学好您要求我的所有东西,我还可以每天都去院子里晒太阳,每天都去!我能不能......
吉尔维多:(将刚才叉子上的肉块放进嘴里,咀嚼,咽下后将刀叉放在餐盘旁边,餐具碰撞餐盘的声音很响)彧北,你好像把我想得很冷酷啊,我什么时候说过不会给你准备保护措施了?
彧北:(松了一口气,露出一点点勉强的笑容)那......
吉尔维多:但是,现在我决定把这个措施去除了。你刚才的话实在是令我很伤心,所以我也应该小小地报复一下你,这才是公平的,对不对?
彧北:(脸色惨白)不......对不起,吉尔维多大先生,我刚才是吓昏了头!求求您!
吉尔维多:不不,你得学学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这可是为了你好。而且......说实在的,你的眼睛对我来说重要吗?(用手帕擦嘴,站起身,对彧北微笑)它应该对我来说重要吗?我需要的只是你的头发。只要你的头发足够完美,我就可以原谅你其余的一切过错。嗯,但是今天——今天就这么处理吧。
彧北:(双手垂下)但是——但是,为什么变成瞎子会是不重要的事情呢?就因为我是变种人吗?您的管家,您的女仆,难道......
吉尔维多:(打断)就因为你是变种人,而且是穷人。我以为穷人会更明白事物的价值所在呢。(叹气)彧北,你有点低于我的预期,不过,好吧,可能这是因为你还不适应,我干嘛和你计较呢?(转身走向餐厅大门)
彧北:先生!(追上去)
管家:(拦在彧北身前)彧北先生,吉尔维多大先生是这里的主人,您无权阻止他离开。
彧北:(往管家的身后挤,被拦住)吉尔维多大先生,我......不行的!我没有办法——
彧北在管家的身旁冲来冲去,试图越过他跑向吉尔维多,但管家始终将他阻挡在餐厅之内。走廊上,逐渐离开的吉尔维多头也不回,只背朝着彧北对他摆了摆手。
管家:(侧头看向吉尔维多挥动的手,转回彧北)除此之外,您决不能够“做不到”。
吉尔维多走出了走廊,消失在视野边缘,彧北的衣服因为刚才剧烈的运动乱掉了,他失神地跌坐在地上。后方,两名女仆正在收拾桌上的食物与餐具,一名女仆向彧北走来,裙摆遮住了他的视线和身体。
第14场 吉尔维多宅走廊 日 外
彧北站在走廊靠近廊柱的位置,礼仪教师站在他的后方,正在观察他的走路姿态。彧北胸前用绳子挂着一杯还在冒着白烟的热茶,正在挺胸走路,稳住身子,不让热茶从茶杯中溅出来,在他的胸前可以看见已经有棕色的茶渍了。
走了几步,彧北突然停在了原地。
礼仪教师:(不耐烦地靠近)为什么停在这里了?之前不是跟你说过......
彧北:(直接抓起茶杯,转身把茶水甩到礼仪教师的脸上)抱歉!
礼仪教师捂着脸后仰摔到地上,发出啊啊的惨叫声,而彧北扔下了茶杯,转身朝着走廊尽头快速跑去。可以看见他抓起茶杯的手也是通红一片。他跑到了宅邸的外墙边,往一棵比外墙高的树上爬,四周正在做园艺工作的女仆闻声赶来,围在树底下。有的女仆跑开去通知其他人,有的看着裙子犹豫要不要爬树追赶。
最后彧北爬到了树顶,然后毫不犹豫地往墙外跳了下去。
第15场 街道 日 外
彧北气喘吁吁地在一个小巷子中跑,奔跑中不时回头看向身后,并且一边跑一边脱下最外面一层的外衣,把它团起来套在头上遮住头发,然后又在下巴处打结系紧。他还穿着吉尔维多宅贵族的精致服饰,但衣服已经沾上了黑色和棕色的污渍以及落叶沙土等脏东西。
他一路跑出巷子,跑向河堤。
第16场 桥洞旁 日 外
彧北跑到了桥洞的下方,但原先放着拾荒者一家帐篷的位置空空如也,只有另外一个陌生的拾荒者在旁边支起的一个小小破破的帐篷。陌生的拾荒者正坐在帐篷前方清点玻璃瓶的数量,彧北看了看四周,最后还是跑向了这个拾荒者。
彧北:(喘着气跑到陌生拾荒者的身前)您好!请问您是否见过住在这里的另一家人呢?
陌生拾荒者:(被吓到)你、你谁啊!
彧北:(用手比划)就是......一个身材还算高大、脸上蓄着胡须的男人。(踮起脚手放在半空中)一个比他矮一些的瘦瘦的女人,头发大概有这么长。(手稍微放低一些)还有一个......矮矮的,瘦瘦的小女孩!(手放在自己肩膀附近)你有见过他们吗?
陌生拾荒者:(打量彧北的打扮)你说老洛他们?你是贵族家的小孩吧,找他们干嘛?(视线停留在彧北被衣服包住的头部,皱眉)他惹上什么事了的话我可不知道啊,我看这里空下来了才过来的......你、您,您可不要找上我啊!(脸上堆起笑容,搓着手把靠近彧北的瓶子拨到自己身前)
彧北:(摇头)这身衣服是......算了,他们去哪里了?
陌生拾荒者:(指向街道前方)哎,他们前段时间好像发了财,搬去正经的楼房里住了。我记得是在街头那边吧?您可以过去那边问问看哈。
彧北:好、好的,(点头)我知道了,谢谢!我现在过去!
彧北与陌生拾荒者点头道别后,转身又冲向来时河堤上方的街道。
第17场 居民楼中 夜 外
这是一栋棕色外墙,走廊有约两米宽的居民楼,一层约有六户人家,每两户门外的墙体上都挂着一盏灯,灯光使得整条走廊微微亮。彧北站在第二户人家的门前,低着头看了一眼门把手,就抬手敲门。没过一会儿,门就被打开,菈娜走了出来。
彧北:(哽咽)妈妈!(扑进菈娜怀里)
菈娜的形象与之前截然不同:身上干干净净,穿着海蓝色的长裙,头发卷了起来,披在肩膀上。她被彧北扑上的时候愣在了原地,彧北在她怀里哭了好一会儿,她才终于反应过来,脸上出现了不可置信的表情,然后转变为笑容,最后她反手也抱了抱彧北。
菈娜:你回来得真突然......在这里要待多久?进去吧。
彧北被菈娜拉进屋内。
第18场 居民楼第二户内 夜 内
餐厅位于客厅的一侧,正中央摆放着一张木质的棕色长方形桌子,桌子上铺了白色花边的餐布,还放了一个插着花的花瓶。娜拉与菈娜坐在一侧,老洛则坐在短边的位置上,桌上放着比较普通的饭菜。
老洛脸上的胡子没有了,头发也剪成了短发,穿着格子衬衫、灰色长裤、白色棉袜。娜拉穿着白衬衫、红色背带裙,头上还戴着格子图案的发箍。而菈娜则换了一套衣服,换成了白色细条纹的纽扣长裙,头发略微潮湿,看上去刚洗过澡。
彧北坐在菈娜与娜拉对面的餐桌边,老洛闷头吃饭不往彧北这边看,而娜拉则态度漫不经心的,只有菈娜在认真看着彧北的动作。
彧北:(用手背抹眼泪)我好想你们......吉尔维多家的人总是、总是欺负我......
娜拉:(玩了玩自己的头发)他们怎么欺负你呀?他们对我们挺好的......
菈娜:(瞪了娜拉一眼,打断)吃饭就好好吃!(看向彧北)那幸好你跑出来了,不然不知道要怎么死!——你是怎么找到这边的?
彧北:我到处问人......原来我们住的那里,有人告诉我你们搬走了,你们怎么搬走了啊?
菈娜:带你走的那个贵族说是要感谢我们对你的照顾,然后就给了我们一些钱。那既然有钱了,搬走不就正常得很?(把烧鸡的盘子往彧北那边推了推)别光说话,你倒是动刀叉啊,几个月不见嘴变刁了?
彧北:(把盘子拉过来,叉走一块肉狼吞虎咽)我......我没有变,我一直都很想回来找你们。但是那些人不让我离开,说我离开的话会很麻烦......我很麻烦吗?(看向老洛菈娜和娜拉)
老洛:这个,这个嘛......(眼神移开,继续吃饭)
娜拉:(咽下嘴里的饭)我觉得没有什么差别啦!不过在那边不是应该更舒服吗?哥哥的衣服,看上去就很贵,脏了好可惜。
彧北:啊,因为我要躲开追我的人,所以......
菈娜:(挨个看了眼老洛和娜拉,最后对着彧北微笑)你别管他俩,我说不麻烦就是不麻烦。这里也是你的家,想回来就回来,这有什么的?行了,吃饭!(把另外一个盛着食物的盘子往彧北方向推)
彧北:嗯!(对菈娜笑着点头,往盘子里放各种菜,大口吃)
彧北沉浸在喜悦当中,视线聚焦在自己的盘子中,没有往四处看。在他的对面,菈娜保持着笑容,娜拉与彧北类似的没有在意周围的情况,而老洛则吃几口就偷偷抬头打量下菈娜和彧北。
桌上的食物消失了将近一半的时候,彧北觉得眼皮沉重起来。
彧北:(晃了两下头,勉强咽下嘴里的饭)我好像是......太累了,好困......
菈娜:困就睡吧,彧北,像以前那样就好。你不放心我们吗?
彧北:(缓缓倒向桌子)没、没有......(睡着)
彧北彻底闭上了眼睛,趴在了桌面上,娜拉好奇地伸出手想要戳他的脸,但是被菈娜拦了下来。
娜拉:(疑惑地)哥哥好困啊?
菈娜:(把娜拉拦开一段距离)吃你的饭,我和你爸商量。把他弄醒了要你好看!
娜拉:(嘟着嘴从桌子旁边挪开)妈妈好凶!那我要回房间,我昨天刚刚买了新裙子呢,我去试穿!(小声欢呼着跑进房间)
菈娜:(压低声音,对着娜拉的背影挥拳头)我都说了别闹腾!
老洛:(畏畏缩缩地放下餐具,挪到菈娜旁边)怎、怎么办呢?
菈娜:就知道问我!你把他先挪到沙发上去,我去打电话。(指沙发)这小子真是倒死霉了,从吉尔维多那边跑来我们这!(走去电话机旁拨号)
老洛:(瞥了一眼彧北)至少......至少我们主动通知他们,就不算是我们的错了吧?唉,这个年纪的小孩都......他被卖去那边,又不是我们害的......(把彧北抱起来,放到沙发上)
菈娜:当然了,他要找也该找吉尔维多吧。(电话接通,对着话筒说)喂?对,他跑我们这来了,我们在饭菜里放了镇静剂,他现在躺着呢——什么时候来回收都行,好——我得说清楚,可不是我们让他来的!行,别给我们的生活添麻烦就行。(挂断电话)说完了,他们说立刻过来带他走。
老洛:(放下彧北,呼出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彧北平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但没完全昏迷,还能够听见外界的声音。在菈娜说到“添麻烦”的时候,他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彧北(画外):再听下去的话,一定会有什么东西消失不见的......
于是彧北更用力地闭上眼睛,硬逼自己睡了过去。
第19场 吉尔维多宅地下室 日 内
彧北睁开眼睛,他能看见自己已经被梳洗干净、换上了一套新衣服,头上没有遮盖。他正坐在一张木椅上,木椅被铁板和锁扣固定在当前的位置,而他的双手则被绳子绑在椅子后面。四周是灰色的水泥墙,没有窗口也没有任何其他装饰,斜前方的墙边有一处通往上层的阶梯,阶梯的上半部分链接着一扇门,此时是半掩的状态。
在这间地下室的天花板上,亮着数个白炽灯,而在靠近椅子周围墙体的上半部分,也安装着许多个同样形状的白炽灯,此时都在发着刺眼的白光,因此彧北一睁眼便又表情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彧北:(闭着眼睛,皱着眉头)有人吗?拜托您关一下灯!我什么都看不清了!
管家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管家:(声音平静地)我能听见,我在这里——不过一会儿也要离开了。这里是吉尔维多宅的地下室,彧北先生,因为您擅自出逃,吉尔维多大先生非常生气,所以就把您补光的时间提前了几......
彧北:(打断)为什么爸爸妈妈要把我送回来?他们明明说那里也是我的家,不是吗?你们威胁他们了?大先生不是说会保护好他们的吗!
管家:没有人威胁他们,是他们十分明智地选择了主动联系我们。吉尔维多宅的藏品,怎么可能会在平民区有家?请您不要再说这样有损身份的话了,怀疑我们对您也没有任何好处。
彧北:(猛烈挣扎,但是依然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我不听你们说话!关灯!我要离开这里......我要自己去问他们!把灯关掉!
管家:这样的喊声......大先生安排在地下室进行补光真是具有先见之明,要是让其他人听见了,恐怕要以为发生了什么绑架案——您要在这里补两天的光,所以,请别再说离开的话了。
彧北:(脚踢来踢去)放我走!
管家:但是大先生需要。好了,(拍手声)彧北先生,虽说在补光完成以前,灯光都不会暗下来,但您的三餐会由女仆按时送过来的,请不用担心。
彧北:(脚蹬在地上)好刺眼啊!好痛!
管家:灯光对您的听觉没有影响,想必您应该听清楚这番说明了。那么,接下来我还有别的工作,请允许我先行一步。
彧北:(大声)不要!不要走——把我放开!
门被关上,鞋跟击打地面的响声越来越远。彧北被绑在椅子上,一边不断扭动着上半身一边踢着地面,他紧闭着眼睛,眼眶通红,泪水从眼角不间断地流下。他大声的喊叫也逐渐变成了哭声。
第20场 吉尔维多宅地下室 日 内
彧北在椅子上一边哭一边大声喊叫。
彧北:(重重踩踏地面)把灯关掉!放我出去!
无人回应。
第21场 吉尔维多宅地下室 日 内
女仆从地下室的门后走下来,脸上戴着一整块黑色镜片的眼睛挡住眼镜,手里端着餐盘,盘子上放着汤、沙拉、肉排等食物。她走到彧北的面前,正要将餐盘放在彧北大腿上的时候,彧北就把盘子推回了她的怀里。
彧北:(眼睛微微张开一条缝,看向女仆)我不要!把绳子解开!
女仆:(无动于衷,重新抱起餐盘)我没有那个权力,彧北先生。
彧北:那就把灯关掉!
女仆:我不会违抗吉尔维多大先生的命令。您不吃的话,我就将盘子带走了。
彧北:那你就走开!滚!
彧北闭着眼睛,对着女仆旁边的空地踢脚。女仆端着餐盘离开地下室。
第22场 吉尔维多宅地下室 日 内
彧北在椅子上呼唤着一些名字。
彧北:(抽噎着)爸爸,妈妈......娜拉......为什么要给他们打电话呢......
第23场 吉尔维多宅地下室 夜 内
与21场中相同打扮的女仆端着餐盘从门后走下地下室,盘中的食物比先前的更多了一些。这次没等她接近,彧北就对她大喊大叫起来。
彧北:我不要吃!你把我放了,或者就滚!
女仆:我没有那样的权力。那么,我就带着您的晚餐离开了。
彧北:晚餐......已经要过去一天了是吗?
女仆:是的。
彧北:明天......
彧北自言自语,女仆离开。
第24场 吉尔维多宅地下室 夜 内
彧北在椅子上蜷着腿,在能动的范围内把自己努力缩起来,五官也痛苦地皱在一起。地下室里的灯还是一样的亮。
彧北:太亮了......
第25场 吉尔维多宅地下室 日 内
彧北靠着椅背坐着,身子比起先前往下滑落了一些,眼眶通红,眼下还有熬夜的青黑色。女仆端着放有果汁、沙拉和薄饼的餐盘走到椅子前方。
女仆:(端着盘子站在彧北身前)您要吃早餐吗?
彧北:不要,我不要吃......
女仆:我了解了,那么,我就先离开了。(端着盘子离开)
彧北:(在门被关上的动静结束后,把自己蜷成夜晚的姿势)好痛苦......
第26场 吉尔维多宅地下室 日 内
彧北滑靠在椅子上,空空如也的肚子发出咕噜声。
第27场 吉尔维多宅地下室 日 内
彧北靠着椅背坐着,女仆端着餐盘走下地下室。
女仆:(端着盘子站在彧北身前)彧北先生,您要吃午餐吗?
彧北沉默。于是女仆将餐盘端走离开了。
第28场 吉尔维多宅地下室 日 内
彧北的身体往前倾倒,手臂则被固定在椅背之后,与绳子接触的地方红了一大片,还有部分位置擦伤,渗出了薄薄的血。他脑袋垂下,胸腔剧烈地起伏,大喘着气。
第29场 吉尔维多宅地下室 夜 内
女仆端着餐盘走下地下室,看见彧北的状态,没有再出声询问他,而是直接蹲在他面前,把他推后靠上椅背,然后将餐盘放在他的腿上。
女仆:(拿起餐具,叉起一块切好的肉放到彧北嘴边)您需要摄入营养了。两天不吃饭,您的身体会垮掉,头发也会掉的。
彧北:(小声地)......两天了?
女仆:还有一个晚上。
彧北:(小声地)太好了......我......不吃。
女仆:您必须得吃。
女仆把叉子塞进彧北嘴里,彧北虚弱地躲避,不肯咬下肉块,于是女仆放下叉子,用勺子舀起南瓜汤强硬地塞进彧北嘴里。彧北往后躲了一下,没有躲开,他被迫咽下南瓜汤,勺子边缘的橙色汤汁滴了下来,弄脏了他的衣服。
彧北:(睁大眼睛,痛苦的表情)我不想......呕!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呛了一下,然后低下头身子前倾就开始呕吐,女仆连忙抓着裙子躲开,动作间餐盘掉了下去,食物都掉到了地上。彧北吐了有好几分钟,呕吐物弄脏了他的衣服裤子、头发,还有脸,他最后垂着头一动不动地干呕。
女仆简单收拾了一下餐盘和食物,离开地下室带回来了一块干净的湿毛巾,她用毛巾擦拭了好几遍彧北的头发,确认上面没有脏污后就离开了,没有多看一眼他脸上和身上的呕吐物。
彧北:(闭上眼睛)最后......一晚......
第30场 吉尔维多宅地下室 夜 内
彧北保持着第29场最后的姿势一动不动。
第31场 吉尔维多宅地下室 日 内
彧北维持着第30场中的姿势一动不动,但眼眶的红肿和眼下的青黑更加明显,胸口的起伏比起之前稍弱。地下室的门打开,管家与两名女仆走下阶梯。管家走到了彧北的身前,一名女仆用湿手帕擦拭彧北的脸,另一名女仆在椅子后方解开绳索。
管家:(背着手)彧北先生,两天的补光时间到了,所以您已经可以离开了。
彧北:到了吗......
管家:看来您状态不是很好。不过,吉尔维多大先生对您这两天的表现十分满意,他表示,可以不计较您之前逃脱的事情。这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您说,大先生是一位善解人意的主人吧?
彧北:(用气声说)不......
管家:您似乎还不太清醒,是这两天都没睡着的原因吗?我们现在就带您回房间休息,至于饭菜,就等您醒来之后吃。您这两天完全不肯吃东西——虽说大先生不生气了,但这样也不好——影响到了发质该如何是好?在下个月,我希望您别再这么做了。
彧北不说话了。两名女仆完成了手头上的工作,将彧北从椅子上扶起来。彧北踩在地上的时候脚一扭就要摔倒,又被女仆撑起。两名女仆一人一边地将他拖着。
管家:我知道您听得见我说的话,那么想必您心里也已经清楚了。——没问题了,带他去整理吧。
两名女仆对管家点点头,架着彧北离开了地下室。管家跟在她们的后方,在最后重重地关上门,并上了锁。
在移动的过程中,彧北的眼睛一点点地闭上,最后彻底头一歪睡着了。
第32场 吉尔维多宅餐厅 夜 内
彧北与吉尔维多坐在餐桌的两侧,他们以及管家、女仆的位置同第13场一致。彧北已经换上了干净的新衣服,是绣有浅绿色羽毛花纹的白色棉衣与裤子,胸口叠着餐巾纸,而吉尔维多则身穿金色的上衣和黑色的长裤,女仆手上拿着的外套胸口处还有数个彩色宝石胸针。
在吉尔维多与彧北的面前,摆放着半只肚子里塞满蘑菇和蔬菜的烤鸡。吉尔维多看上去十分精神,甚至神采奕奕,额头上略有薄汗,但拿着刀叉动作不停。彧北则看上去郁郁寡欢,眼下的红肿与青黑还没有完全消去,拿着叉子面对烤鸡并不是很想动口的样子。
吉尔维多:(一边切烤鸡一边说)补光是今早结束的吧?感觉怎么样?
彧北:(拿着刀叉没有动作,眼神涣散)......很亮。
吉尔维多:啊,当然是很亮的了,哈哈!不然怎么叫“补光”呢?其实我还是觉得两天短了一点......(彧北的手抖了一下,在这时吉尔维多看了他一眼,随后重新看回面前的烤鸡)不过,我都跟你说过了,我是个仁慈的主人,所以这回也不会食言——你听了肯定很开心吧?
彧北:是的,感谢您的仁慈。
吉尔维多:(点头)这样才对,我对你多好啊,干嘛老想着跑出去,不知道这样很给人添麻烦吗?你要知道,那天我正好在和兰德里男爵谈生意,唉,要是我因此而着急过头,失了仪态该怎么办?你行动以前应该再多考虑考虑吧?
彧北:(声音低沉,缓慢)十分抱歉,吉尔维多大先生。
吉尔维多:嗯,这个态度才是我需要的,看来让你上课多少还是学到了一点有用的东西。有关你逃跑的事,先前管家也跟你说过了吧,我可以既往不咎,不过条件是,这件事不会发生第二次。
彧北:(没有看向吉尔维多)我知道的,大先生。
吉尔维多:不如说必须得知道。(拿起手边的高脚杯对女仆晃晃,女仆捧着酒瓶倒入酒液;一边在杯中转着酒液,一边继续说)我看你之前是忘记自己的身份了?你是我买回来的收藏品,油画会长脚吗?雕塑会长脚吗?你说是不是?
彧北:您说的对,它们不会,我也不应该会。
吉尔维多:(笑)呵呵,是的,你不应该会。其实我大可以把你的手脚都砍断,但那样太残忍,唉!我很心软,这就是为什么你能找到机会给我带来些损失......算了,不说这个了,吃啊。(用下巴指向彧北面前的烤鸡)你在那两天里可是滴水未进。
彧北:(表情有所松动,犹豫)嗯......但是我没什么胃口,大先生。
吉尔维多:不,不,你得补充营养,那些科学家们不是说过了吗?缺少营养会害人不健康,而不健康会害人掉头发。你的头发可不能这么随随便便地掉下。
彧北看向吉尔维多,而吉尔维多只是对他笑了笑,便扭头喝起杯子里的酒。于是他颤抖地伸出手,动作很慢地切下一块很小的鸡肉放到嘴旁,却没有直接放进嘴里,而是停在了那里。
管家:彧北先生,是烤鸡不合您的胃口吗?
彧北:不、不是......
彧北用痛苦的表情注视着那块肉,一段时间过后,他猛地将鸡肉塞入口中,并用力地咀嚼起来。嚼着嚼着,他突然开始反胃,想要将嘴里的肉吐出来,但他又用没有抓住叉子的另一只手按住自己的胃部,想要强迫自己咽下去。他因为呕吐的欲望整个身子几乎都要弓起来,生理性的泪水也从眼角滑落而下,但不管是吉尔维多,还是管家和女仆,都没有人过来帮助他。
最后,他将嘴里的鸡肉咽了下去,捂着嘴发出了闷闷的干呕声。
吉尔维多:不错!(叉起一大块烤鸡肉放进嘴里,表情满足地咀嚼着咽下)烤鸡就得配着蘑菇碎一起吃,彧北,你说是不是?
彧北:(手撑在桌沿,声音断断续续)......是......是的,大先生。
吉尔维多:你的头发就和这些蘑菇碎一样......不,还是要比它们贵重多了。比起搞文学,我还是更适合从商啊,哈哈。好了,鸡肉好吃吗?
彧北:(抬起头,额头上带着虚汗,脸色苍白)好吃。
吉尔维多:是的,好吃就对了。(对彧北举起酒杯,喝了一口,随后继续切割烤鸡)
吉尔维多没有再说话,而彧北也重新看向盘中的烤鸡,咬咬牙咽下口水,再次切下小块的鸡肉,塞入嘴里,在反胃的挣扎当中强硬地逼迫自己咽下。只有在快要吐出来的时候,女仆才会端着餐盘走到他的身旁,盘中放着干净的毛巾和一杯清水。
第33场 吉尔维多宅书房 日 内
家庭教师在教室的架子一侧寻找着要用的羊皮纸书卷和药水瓶,彧北穿着一套深蓝色的丝绸衣服坐在座位上,在这段时间里看向与门相对的另一面墙上的窗户,透过窗口看向洒满阳光的院落。
在院落中,女仆与管家正在布置装饰。管家指挥着女仆和工人们,工人们把沉重的大型物件,例如植物箱、雕塑、长桌等搬来搬去,而女仆们则分散于四处,用缝好的丝带和花朵装饰着不同的角落,并一一摆放着小型物件的位置。院落中的布置才刚刚开始,物件的摆放也还看不出什么规律。
注视着窗外的彧北表情冷静,偶尔会移开视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但看了一段时间之后,他的眼睛就开始发红,他赶紧揉了揉眼睛转回头看向桌面。
第34场 吉尔维多宅餐厅 夜 内
吉尔维多与彧北等人位置仍如第32场所示,两人前方的盘子中都摆放着一块洋葱奶酪派。吉尔维多将派切得稍微大块些,与烤果蔬一同塞进嘴里,而彧北则将派切得十分小块,沉默地一口口吃着。
吉尔维多:(咽下嘴里的食物,用叉子在空中画了个圈,看向彧北)对了,你没忘记我之前提过的展览的事情吧?
彧北:(咽下嘴里的食物后才开口,声音平静)没有,吉尔维多大先生。有什么需要我提前准备的吗?
吉尔维多:哎呀,那就好啦,本来我还打算让管家提醒你一下的,看来没有这个必要了。准备的工作倒是没你什么事,你这些天就配合女仆们好好打理头发就行。
彧北:(点头)我明白的,我会做好的。
吉尔维多:最近真是安分了不少呢,哈哈,难道说你在背地里计划着什么?想从我这里获得什么奖赏?
彧北: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因为您说过,我是这座宅邸里的东西。
吉尔维多:嗯——没有就好。
彧北在餐桌下方、吉尔维多看不见的地方悄悄握紧拳头。
第35场 吉尔维多宅卧室 日 内
彧北站在房间的中央,他没有穿鞋,只穿着内裤,平举着两条手臂,周围有两名女仆正在测量他的身体数据。一名拿着卷尺正在测量他的臂长,另一名拿着写字板和本子,在旁边记录数据。
拿着卷尺的女仆:(手低头看数字)臂长166.3厘米。
记录数据的女仆:(点头)
彧北:不好意思......我可以把衣服穿上了吗?
拿着卷尺的女仆:(收起卷尺,蹲下)彧北先生,可以先把手放下来了,但还不能穿上衣服。(拉长卷尺对准彧北的腰)如果您是在意自己在异性面前的形象问题,我可以连同另一位女仆的份一起告诉您:测量您和测量一个花瓶,对我们来说都没有分别。
彧北:(愣了一下,视线移向天花板)......我知道,我只是还不够习惯。——大先生的宴会,还有四天就要开始了吧?
拿着卷尺的女仆:(将卷尺卷上彧北的腰,测量)是的,您无需担心,衣服来得及做完。
彧北:我担心的不是这个。那一天会来很多人吧?安全方面......您看,我一直待在宅邸里,保不准会有什么人也想抢夺我的......(顿了顿,偷偷苦笑着)头发呢?
拿着卷尺的女仆:这方面,您也无需担心,吉尔维多大先生会安排好护卫们的分工,届时所有出入的宾客连同他们携带的物品都会进行登记。而您,自然身边也会有专门的护卫看管。(收起卷尺,站直)腰围72.2厘米。(将卷尺对准彧北的颈部)
记录数据的女仆:(点头)
彧北:(下意识避让了一下,随后又有意识地靠近了卷尺)庭院的四周会有护卫吗?也许会有人翻墙进来。
拿着卷尺的女仆:(将卷尺绕上彧北的颈部)护卫们会在四处巡逻。
彧北:那他们多久换一次班呢?
拿着卷尺的女仆:那不是您需要关心的问题。彧北先生,您是希望从我这里打听到什么答案吗?这里是吉尔维多大先生的宅邸,他是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收起卷尺)领围38.5厘米。
彧北:是我多虑了。不过,我也只是担心大先生的财物受到损失而已,感谢您的告知。(移开视线,在思考事情的表情)
女仆没有再接彧北的话,而是继续将卷尺对准了他的肩膀。
第36场 吉尔维多宅大厅 日 内
吉尔维多宅的大厅十分宽阔,两侧是八根粗壮的圆柱形承重柱,靠近地板与天花板的两端均雕刻着一圈圈的纹路;大厅的正中央铺着一张华丽的地毯,地毯从宅邸正门的大门处一直延伸至后方的阶梯上,最后被截停在阶梯的墙壁前方。地毯的主色调为紫色,上面用金色与银色的线条绣了繁复的花纹;在地毯的外侧,比承重柱更靠中心的位置,摆放着八个立方体形状的玻璃展示柜,每个展示柜的上方都放着一顶小小的白炽灯。展示柜中从门口至阶梯分别摆放着名家的画作、雕塑等贵重的艺术品,最后两个柜中放着的是一张手帕与一件发饰:手帕是薄荷绿渐变海蓝色的颜色,在灯光的照射下可以看见上面雪花般的反光花纹;而发饰则是以一块碧绿色的圆形宝石为主体,装饰有银色的镶嵌基座,在基座外围的镂空花纹之中,可以看见薄荷绿渐变海蓝色的细丝带穿插期间,绕成了蕾丝花边一般的形状。
管家走在大厅正中央的地毯上,而彧北跟在他的后方,跟着他行走的路线前进。两人从门口出发,一前一后地走。
管家:(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地说)您头发的一部分颜色与吉尔维多大先生的瞳色很是接近,因此宴会当天,您必须要按照这个路线,将头发全方位地向宾客们展示出来才行,您明白的吧?
彧北:(跟在管家身后走)我知道。
管家:(笑着说)您没有忘记我交代过您的事情吧?
彧北:是的,我全都记得。
管家:那么,在此基础上,请您再练习一下微笑吧。总是板着一张脸,会让来宾们误以为大先生虐待您的。这样很让大家头疼啊。
彧北:(顿了顿)微笑吗?好的。
第37场 吉尔维多宅院落 日 外
女仆和工人们在院落里继续着第33场中有关宴会的布置,花盆的排列已经呈现队列的模样,与此同时花园里的草坪也被修剪成球型。
第38场 吉尔维多宅卧室 夜 内
彧北穿着白色的棉质睡衣,独自一人站在卧室的等身镜前,窗边的窗帘都已经被拉上,房门也处于关闭状态,只有房屋天花板上的吊灯在亮着,照得整个卧室都很明亮。
他对着镜子注视了一会儿自己的脸,随后摆出一张一看就是在装的笑脸。他看了看,又用手提起自己的嘴角——弧度与吉尔维多和管家脸上的类似——然后对着镜子扭头观察着不同角度的自己的表情。看了一圈过后,他放下手,嘴角保持在刚才的位置没有落下,接着又用手调整了一下自己脸上其他肌肉的位置。
最后,他维持着这样的笑脸,对着镜子眯了眯眼睛,摆出一副正在笑眯眯的模样,嗤笑了一声。
第39场 吉尔维多宅大门处 日 外
在宴会当天,吉尔维多宅的四处都被布置完毕:院落中花盆被一排排整齐地排列摆放,墨绿色绣了金色花纹的地毯从大门外一直延伸到大厅的阶梯上方;院外的铁门处于开放状态,女仆们站立在地毯两侧,对着进来的宾客们弯腰行礼,;站在最前方的两位手中抱着两本册子,正在一边与宾客们对话一边记录信息;在院落外面停驻着多辆马车,有衣着华丽的贵妇人以及绅士们从马车上走下来,走进吉尔维多宅。
吉尔维多站在宅邸的正门外,他身穿米色衬衫白色西装,胸口塞着墨绿色的手帕,并别了一个菱形的黑曜石胸针。他满面笑容地迎接着走来的每一个人,与他们拥抱或是行各种礼仪。
吉尔维多:噢!奥兰多伯爵,您能赏脸来我这儿一趟,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笑着热情地与奥兰多伯爵握手)
奥兰多伯爵:(与吉尔维多握手,浅笑)吉尔维多,你宣传的架势可是有够大的,现在城里谁都知道你收藏了一个头发变异的变种人。机会当前,哪有人会不感兴趣?
吉尔维多:看您说得我多不好意思!哈哈,我也是第一次撞了这样的大运,激动一些想必您也能够理解的。
奥兰多伯爵:当然。
奥兰多夫人:(轻轻摇动扇子,轻笑)呵呵,吉尔维多子爵,您之前在拍卖会上卖出的那条丝带,我可还印象深刻着呢。那湖水般的色彩和光泽......
奥兰多伯爵:(松开手,看了夫人一眼)还在为那天的失利而沮丧呢?
奥兰多夫人:怎么能不沮丧?那条丝带,要是能用来束发,我去宴会上不知道要有多么光彩。
吉尔维多:(收回手,得意地笑)是我的错,哎,没能多准备几条丝带当做您的礼物。不过那家伙的头发长得实在太慢了,我也没什么办法呀!
奥兰多夫人:(埋怨地)不管是吃药还是打针,就没什么法子能让它快些长吗?
吉尔维多:目前还没发现有这样不伤发质的办法,我哪里敢冒那个险呢?
奥兰多夫人:真是麻烦。(用扇子遮住脸,移开头)
奥兰多伯爵:(叹气)又不是以后没别的制品可买了。(手揽上夫人腰,往后看了一眼,转回来对吉尔维多点点头)我看我们最好是先进里面去坐着了,有关制品的事,之后再谈?
吉尔维多:(点头)当然,还得多谢您的照顾呢!
奥兰多伯爵揽着夫人进入大厅,吉尔维多用得意的眼神注视着他们离开,随后转头面向院落,继续欢迎之后的来宾。
第40场 吉尔维多宅卧室 日 内
彧北正在卧室内由女仆们装扮着。女仆们为他套上了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马甲,头上戴着一块装饰了珍珠的白纱,白纱能够隐隐约约地遮挡住他的整片头发。
女仆们整理着他身上衣服的每一处细节,尤其是他头上的头纱,而彧北则将视线投向窗外的院落。透过窗户,可以看见大院的铁门外已经没有了走来走去的人影,最后几位来宾都已经进入了宴会大厅,那些女仆们四散向宅邸的其他侧门,搬出装着食物和其他东西的盘子再进入大厅,而在院落的围墙下,有守卫正在步履缓慢地巡逻着。
第41场 吉尔维多宅大厅 夜 内
大厅内的布置在第36场的基础上又增添了两张位于门口和承重柱之间的长桌,长桌铺了白色的桌布,上面摆放有酒瓶和高脚杯,以及一小碟一小碟的精致食物,例如一口量的松露鱼肉泥。女仆们站在承重柱与墙壁之间,安静地等待着差遣,而宾客们则聚集在大厅内四处,有的在互相交谈,有的在观赏展览柜中的藏品,还有的在餐桌旁挑选食物。
吉尔维多站在阶梯前方,拍了拍手,等到宾客们的注意力汇集在他身上以后,他才大声开口说话。
吉尔维多:(高声地)不知诸位对今日的宴会感受如何?如果让我来回答,我会说希望你们能够享受,喜悦地享受一切,因为这正是我的喜悦的来源——(手掌朝向人群)我宴请大家品尝美食美酒,听乐团的演奏,也向你们坦诚地展示了我珍贵的秘宝——(手指向大厅两旁的玻璃展览柜)但相信你们都知道的,这些并非我所拥有的全部。在铺垫结束、胃口被吊起之时,有人能够忘记今日的主题吗?面对好奇又聪慧的客人们,哪里有人敢藏些什么呢?所以我这就要将它展现在诸位的眼前。(侧过身,手指向身后的阶梯上方)请看,我最珍贵的藏品,也是这次宴会的焦点!
众人看向吉尔维多的身后:彧北手扶着扶手,从二楼的阶梯上缓步而下。他一路走到了吉尔维多的身旁,然后停下步子,平静的脸上露出一抹得体的微笑。
吉尔维多:集天空、大海、星光与雪花于一体的,这世上最为独特的发丝!
吉尔维多一边高声宣布着,一边伸出手揭下了彧北头上的白纱,露出了他的头发。宾客们见状骚动起来。
宾客甲:天哪......这颜色,竟然会有这样颜色的头发存在!
宾客乙:吉尔维多竟然不是在说谎,他真的买到了一个头发变异的变种人!
宾客丙:这样的质地和光泽,简直比手艺最精妙的工匠所能织出的布料还要美丽!难怪那条发带能卖出那样的天价,面对这样的珍品,谁能控制住自己?
宾客丁:噢,噢!老天!这是怎样完美的事物!吉尔维多,快把它带过来给我们近距离看看哪!
吉尔维多:呵呵,别担心,先生们女士们,既然我邀请诸位来了,那自然是不会让你们毫无收获地离开的。我这就展示给你们看看,保准是全方位的完美,不会有一点瑕疵!
吉尔维多话音落下,彧北即对人群鞠了一躬,随后便带着微笑按照第36场中管家的路线走进了人群之中。他从阶梯出发,走向门口,随后又再次往阶梯的方向走回。一路上宾客们都在不断地试图靠近他。
宾客甲:(伸出手抚摸彧北的头发)这头发凉得像雪花,到底是什么材质做的呢?
宾客乙:(按住彧北肩膀,凑近打量他的头发)真给吉尔维多捡了大便宜,要是让我早点发现这个......唉!那这就是我的了!
宾客丙:(把玩彧北的鬓发)真是太美了......吉尔维多男爵,您就不能让我带一部分回去吗?
吉尔维多:(声音笑呵呵的)哎哟,我并非想与您作对,但这些头发实在是不好处理。我还担心您嫌弃呢!
宾客丙:有什么不好处理的?您要是真心想送给我,我就直接把他的脑袋带回家去。
吉尔维多:那那些头发可就不会再长新的了,这可不仅是您的损失,还是整个社会的损失呢!
宾客丁:(在人群拥挤的时候不动声色地隔开宾客丙)哎哟,您可千万别这样做,我还等着买条新发带呢!(抚摸彧北的头发)看看这些头发......我敢保证,没人能够拒绝它们,这比那些异种人的怪异基因好太多了!
在人群之中的彧北没有说任何话,也没有做出除了移动以外的任何动作,他微笑的表情从始至终,没有因为宾客们的动作而改变分毫。他在人群的阻碍中缓慢行走,直到走到展示着发饰的那个玻璃柜前,才微微偏头看向了发饰。
发饰的形态与第3场中宝石的形态逐渐重合。玻璃柜的倒影上映出彧北的脸,是没有任何表情的。
第3场中娜拉的声音再次响起。
娜拉(画外):眼睛怎么拿来卖嘛,那样不就看不见了吗?
彧北(画外):这次......我也一样了。
彧北从玻璃展示柜上移开了视线,他的表情仍然是微笑着的。
第42场 吉尔维多宅办公室 夜 内
这里是宅邸中吉尔维多平时处理工作事务的房间,大小约为彧北卧室的四倍,正对着门的是占据了整整一面墙的落地玻璃窗,被许多方格样式的细木框撑住,窗帘被卷起挂在正上方;进门左手的位置放置着一张茶桌以及两张沙发,沙发后方的墙壁上挂有挂画以及壁挂的植物;进门右手的位置放置着一张长约五米的办公桌,桌上摆放着成堆的文件以及钢笔、墨水瓶,办公桌后放着座椅以及文件柜。
吉尔维多此时正坐在办公桌的后方,彧北位于办公桌前方,而管家则站在门口的附近,三人的打扮都与宴会上的相同。
吉尔维多:(一边摘领带一边说)今天表现得不错。
彧北:(身体因为疲惫有轻微的颤抖,对吉尔维多微微点头)这是我理应做到的。
吉尔维多:(把领带扔在桌面,松开领口,呼出一口气)呼......紧张什么?宴会都结束了,接下来你都可以去休息了。
彧北:(诚惶诚恐的表情)我担心您还不满意......我的头发长得太慢了,很抱歉。
吉尔维多:(大笑)哈哈哈!你知道他们说的这句话了?这倒确实是件麻烦事,如果你的头发能一天长一米......不,十米的话,或许我就可以拿它们来装饰我的宅邸了。这会是个完美的点缀的,你说是不是?
彧北:是的,那枚发饰很适合您。
吉尔维多:(摸摸自己的眼角)可惜它们做不到。但物以稀为贵,也不完全是件坏事——你可让我挺高兴的,现在要是你提出想要些什么奖励,也许我真的会满足你也说不定。
彧北:(低头)不,我无意从您那里讨要任何奖赏。
吉尔维多:为什么?你是害怕我生气?噢,当然,你要是提什么想要离开之类的事,我肯定是会勃然大怒的,这你是清楚的吧?
彧北:是,但我也并不打算向您希求这个。
吉尔维多:你在讨好我?(手撑着下巴,往前倾身子)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
彧北:(头埋得更低)我不敢那么做。现在我只希望能够完成好您对我的交代,不给您添任何的麻烦。上一次的经历已经让我意识到了,还是宅邸内的生活更好,我也不想再吃那些......下等人做的饭菜了。
吉尔维多:下等人!哈哈,听见这个词从变种人的嘴里说出来,还真是令人发笑!(手拍桌面,笑声停止后停下)不错,不错,但我就是爱听这些清醒话,我就让你这么讨好一回吧。下回记得换个把戏。
彧北:谢谢您。
吉尔维多:我现在心情很不错,不要奖赏的话,你就直接回房去吧。
彧北:好。那么,请允许我提前和您道一声晚安。(站直,对吉尔维多微笑着微微鞠躬,随后走出办公室)
管家:(为彧北让开几步路)彧北先生,您也是,祝您晚安好梦。
彧北没有回复管家,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第43场 吉尔维多宅餐厅 日 内
彧北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正在吃沙拉,女仆站在一边为他倒茶。他的吃相优雅斯文,脸上还带着淡淡的微笑。
第44场 吉尔维多宅餐厅 夜 内
彧北的头发相比较第43场中长了几厘米,他正在位置上食用晚餐,进食中他偷偷抬起头看了一眼门边,那里并没有管家的身影。于是他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对一旁的女仆招了招手。
女仆:(走近,弯腰)彧北先生,您有什么需要?是晚餐不合口味吗?
彧北:不是,羊排很好吃。只是,我好像没有看见管家的身影。
女仆:他去为吉尔维多大先生送资料了,偶尔会有这样的突发情况。
彧北:哦——大先生工作上遇到什么麻烦了吗?有没有我能做的?
女仆:或许是谈成了新的交易,这对大先生来说很常见。我的工作没有要求我关心这些事情,而您待在宅邸内就足够了。
第45场 吉尔维多宅院落 日 外
彧北的头发较第44场中长了几厘米,他与礼仪教师一起坐在一张小茶桌的两边,桌上摆放着茶壶与两个茶杯。礼仪教师指了指茶杯,于是彧北一手端着托盘至腰部位置,一手捏着杯耳拿起茶杯。
第46场 吉尔维多宅院落 日 外
彧北的头发较第45场中长了几厘米,他与一名护卫站在围墙下交谈,护卫背手站着,挺胸抬头,彧北则一边说话一边小幅度动着手臂,脸上带着笑容。
彧北:(声音轻快地)我真的不是来检查您工作的。就是想问问,您每天要在院子里走几圈?最近太阳大得很,穿着制服应该很热吧?
护卫:啊,呃......确实有点热,但这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总不能偷懒吧。
彧北:为大先生做事,当然不能偷懒,您毕竟是拿着大先生的工钱的嘛。
护卫:对嘛——
彧北:(靠近几步,踮脚)但不偷懒,总可以多给自己偷点闲吧?花圃后面那个架子下面,不是很好遮阴吗?
护卫:(快速摇头)您、您这话说的......您可别试探我了,我不会这样干的!
彧北:我没有试探您啊,老师告诉我要善于思考,我想帮您呢。
护卫:不行不行,管家发现了要罚我的,您又没法使唤他不是吗?
彧北:是,在这儿我谁也使唤不了......但正因如此我才不会害您啊。您想,我害了您,也没什么好处吧?我要是出事了,最先挨罚的也是我,对吧?
护卫:(犹豫地)这是大先生他......
彧北:(后退,踩上地板)其实——我确实是想着替大先生给您提个醒的,没想到您这么坚定。
护卫:(愣了一下,笑起来)啊?哈哈!我就说嘛!
彧北:那我也就不瞒着您了,我跟您实话实说。我是想着,那个遮阴的位置是个很好的监视地点,左边能看见我房间的窗户,右边则是大门,只要站在那儿,不就能同时看着两个地方了吗?
护卫:(顺着话看向那个方向)我记得......确实是,我在那个位置走的时候也看见过那两头。
彧北:您是为了保护好大先生的财产才这样辛勤工作的,对吧?那么在他的财产之中,最贵重的是什么?(手搭上自己胸口)是我这个变种人,这也没错吧?
护卫:啊,是。
彧北:虽然我不是想跟您抱怨,但确实,大先生他总是在因为我而感到不安全。我希望他能对我更放心些,这样我也少受些处罚......(愁眉苦脸地)而您,要是能借着这个机会,靠着报告书在管家那里提升下印象分,也算是一举两得了吧?我告诉您这件事,您也帮帮我,好不好呢?
护卫:(在彧北说话的时候一直挑眉打量着他)大先生?这......
第47场 吉尔维多宅地下室 夜 内
彧北的状态如第29场,他被绑在椅子上,四周都是持续发着光的白炽灯,而他紧闭着眼睛,泛红的眼眶中不断有眼泪流下来。
彧北:(咬牙)吉尔维多......
第48场 吉尔维多宅办公室 夜 内
彧北的头发较第46场中长了几厘米,身高也长高了几厘米,他站在办公桌、吉尔维多的对面,而吉尔维多正坐在椅子上查看文件。
吉尔维多:(低头看文件,头也不抬地)所以你希望我下次出去谈事情的时候也能带上你一起?
彧北:(恭敬地低头)是,我想试试看能否帮上您的忙。
吉尔维多:你能帮上我什么忙?(笑着说)你会谈判吗?还是你要帮我签合同?
彧北:如果对面的先生能够看在我的头发的份上......
吉尔维多:喔,(抬头看向彧北)所以你要用我的财产,代替我去贿赂人家?
彧北:不、不是......!(慌张摇头)我只是觉得,我或许能够成为您谈判的筹码......给您添麻烦了吗?
吉尔维多:天真,哈哈,别犯蠢啦,彧北,你的头发该怎么用由我来决定。谁能指望你在短短七天里学会些什么新东西呢?别动歪脑筋了,老实待在宅邸里吧!(把文件重重放在桌子上)
第49场 吉尔维多宅卧室 日 内
彧北坐在椅子上,窗帘已经被挂起,两名女仆如第11场中那样,一人用丝绸捧着彧北已经长过肩膀了的头发,一人手握镀金的剪刀,对准头发准备开始剪。彧北靠着椅子坐着,坐姿看上去很放松。
彧北:在开始工作之前,我可以和二位说几句话吗?
剪头发的女仆:(放下手)......如果您非说不可的话。
彧北:下周是我的生日......(转头看向两名女仆,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虽然我要承认,我并不是在怀念以前的生活,但二位知道的,多年的习惯很难改掉。嗯,总而言之,我是希望你们能给我小小地行一个方便。
捧着丝绸的女仆:喔,您的生日在下周吗?但是大先生不会专门为您庆祝吧。
剪头发的女仆:(皱眉)您要做什么?
彧北: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就是想要一段私人时间——不少于五分钟,不超过十分钟,刚好够我给自己唱一首生日歌的时间——您二位也不用做任何事,就安静地等我唱完,再进来房间里为我更衣就好。
剪头发的女仆:(急切地)您在想些什么?怎么可能?这十分钟够强盗进来走一个来回的了!
彧北:但是,强盗是进不来宅邸的吧?不是有护卫巡逻着吗?从我房间的窗户出去,首先就会碰见外面的护卫吧?就算您不相信我,也应该相信护卫不是吗?他们可都是些忠诚能干的人啊。
捧着丝绸的女仆:(偏了偏头)是这么一回事儿。哎,但我不明白生日歌有什么好唱的,再说了,要是被管家发现了,我们都是要丢工作的。干嘛为您做这个?
彧北:我自然没有让二位白白承担风险的意思——作为交换,你们各自带走我一缕头发吧,这样可以吗?
剪头发的女仆:(大声地)您的头发——
捧着丝绸的女仆:(倒抽一口冷气)——可以给我们吗?
剪头发的女仆:(转头看向另一名女仆)你不会真敢收吧?
捧着丝绸的女仆: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这可是......
彧北:这可是贵重到无法计量的珍宝。也许很难立即脱手,但绝不会有贬值的可能。甚至在我死后,它们只会升值得更厉害——反正您也可以预见的吧?每月一次的补光期,托它的福我的寿命不会太长,您甚至不用等到头发花白。
剪头发的女仆:(不可置信地)所以您要我们帮的忙,其实就是......
彧北:说出来就没有您帮忙的机会了。
剪头发的女仆:(捏着剪刀)我在这里工作五年了,彧北先生,您是想要我用这五年以及未来五十年的安稳生活,来跟您做这个富贵但是波澜壮阔的交易吗?
彧北:事实上,我从没见您像管家那样笑过,(手指在嘴边画出一条弧线)所以我猜——你们不是同一类人。
捧着丝绸的女仆:(摆动手臂)这有什么的,这有什么的!如果您真能早早死去,那直接相当于我可以提前过上高枕无忧的生活了!和这个相比,还有什么可怕的?(抓住彧北的手臂)我和您交易!
彧北:(接过丝绸,摊开在手里)您真善良,谢谢您。而您......(对剪头发的女仆伸出另一只手,看过来)
剪头发的女仆:(嗤笑一声)您猜对了。(将剪刀放进彧北的手里)就六分钟,您会履行约定的吧?
彧北:(面对镜子,左手用丝绸裹住自己的发尾,右手拿着剪刀剪下最下方的一截头发)当然,我可是吉尔维多大先生教出来的学生。
在窗外的院落里,可以看见护卫站在落地窗正对着的墙下。
第50场 吉尔维多宅卧室 日 内
彧北的头发已经被修剪整齐,再次如第11场剪完后那么长。房间内空无一人,只有他一个人在,他正在哼生日歌。
彧北一边哼歌,一边脱下身上的衣服,直到只剩下最里面的打底衣裤。他将脱下来的衣服用床单中的绳子挂在吊灯下,窗户半掩,风从窗帘中间吹进室内,窗帘飘动,被挂起来的衣服也不断地左右摇摆着。
他一边哼歌,一边用床单包裹住头部,随后什么也没带地走向卫生间,从墙角爬上高处,搬开通风口的挡板,从里面钻了出去。
第51场 吉尔维多宅院落 日 外
彧北从通风口跳下,贴着墙沿往远离大门的方向移动,视野的余光中护卫正站在架子下方,抱着手臂时不时瞥一眼卧室的落地窗,然后又看向大门处。他弓着身子跑到围墙下,从花盆中挖了些土抹在自己的脸上和床单下的头发上,随后一跃而起抓住上方凸起的尖刺。他的双手受了伤,立刻流出血来,但他仍然浑然不觉似地用手拉着自己站上墙头,然后头也不回地跳了下去。
落地的时候他摔倒了,但还是很快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冲了出去。
第52场 街道 日 外
彧北一身泥土地走在街道上,脸脏得看不清楚五官。街道上人来人往,街边有摊贩在吆喝,还不时有马车冲出来,彧北赶紧躲闪到一边去。
他走得摇摇晃晃,东看看西看看,往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第53场 居民楼中 日 外
场景同第17场,彧北站在门前,站了一会儿,抬手想要敲门,又收回手。又站了一会儿,对着门把手伸出手,又收回手。他在门口深呼吸了好几次,最后摆出了在吉尔维多宅时的笑脸,敲了敲门。
过了一会儿,门被打开了,门后的是娜拉。娜拉穿着边缘有些污渍的格子裙,头发一部分被烫卷了一部分还是直的,眼睛有些浮肿。她开门的时候本来神情是不耐烦的,但是在看见彧北以后愣了两秒,随后立刻转变为愤怒的表情。
娜拉:(冲出来抓住彧北的手臂,尖叫)你又回来了!你又回来了!爸爸,妈妈!
菈娜和老洛从房间内跑出来,他们看上去比第18场中的样子更瘦一些。菈娜穿着有点皱的黑白格纹长裙,而老洛的衬衫和裤子则看上去全是皱纹。
菈娜:为什么......(愤怒地扯彧北头上的床单)为什么你就是要一次又一次地回来?为什么你就是不能老老实实地待在那里?
老洛:(紧随菈娜其后,扯住彧北的衣角)都、都怪你,彧北!我们对你已经够好了吧?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们!
彧北:(奋力挣扎,惊慌)放开我!放开我!
菈娜:(歇斯底里地)你现在住在那种大别墅里面,每天吃好喝好,还有什么可不满足的?我们能给你什么?我们做错了什么,要被你一次又一次地连累!打电话!去给大先生那里打电话!这次一定要说清楚,根本不是我们叫他逃跑的!
娜拉:(又哭又叫)都怪你!都是你这家伙的错!就因为你上次跑到了这里来,每个月的钱少了快一半!
彧北:(挣扎,不可置信地)为什么我不能回来?为什么一定要赶我走?我从没有出卖过你们啊!都是吉尔维多......
娜拉:新裙子买不起,因为我花光了钱,头发烫到一半也被人赶了出来......(掐住彧北手臂,手指抠进他肉里)这个房子又破又小,都已经比不过你了,你还想拿走我们全部的钱吗?太过分,太过分了!
菈娜:老洛!打电话!
菈娜和娜拉与彧北纠缠在一起,老洛则点着头冲进室内。彧北见状挣扎的幅度变得更大了。
彧北:明明这个房子,这些钱比以前都要......
菈娜:谁不想过上最好的生活?谁不想每天都活得得意!(床单被扒拉开,菈娜的手指滑下,美甲抠伤了彧北的脸)更何况,一开始就是你提出要跟他们走的!
娜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明明你都已经是变种人了,都已经和我不一样了......为什么还要来捣乱!只要你不在这里的话,生活本来很好过的!
娜拉哭得手上力道变弱了,彧北随即猛地一用力抽出了手臂,同时正好远离了菈娜的手。他的眼眶通红且湿润,在菈娜和娜拉穷追不舍、直到把他逼得撞上走廊上的围栏后,他才转身拔腿跑开。
第54场 街道 夜 外
彧北气喘吁吁地在街道上横冲直撞,他不看前方只顾着闷头跑,结果差点撞上一辆马车。马车被迫停了下来,车夫走到摔倒在地的彧北身前,对着他脏兮兮的装扮露出嫌弃的神情。
车夫:(用脚把彧北往街边踢)脏东西,哪来的胆子给你随便碍在路上的?滚一边去!(骂骂咧咧地回到车上,驾车离开)
彧北被踢着坐到了街边,在车轮掀起的风沙中咳嗽着站了起来。他看向离开的马车,又看向街道上亮着灯的居民楼和商店,睁大眼睛,露出了悲伤的表情。
彧北:好的东西,坏的东西......为什么是这样定义的呢?
他一咬牙,转身再次往巷子里冲去。
第55场 礼品店外 夜 外
一路奔跑的彧北正准备冲进又一个巷子当中,在看见一旁的店铺之后,他又愣愣地停下了脚步。礼品店与第3场中的布置大体上一致,而原本摆放在红色天鹅绒上的水滴型宝石换成了灰色的圆形宝石。在这颗宝石的下方,介绍栏上标注着:一枚由珠宝大师埃拉菲亚·M·得罗尔摩雕琢的变种人之眼。彧北侧对着这个窗口,表情惊异地看向介绍栏,他灰色的眼睛倒影与窗口后被微光照亮的宝石对应在一起。
保持这个姿势僵了一会儿,他猛地钻进了旁边的巷子,把半个身子埋进脏乱的垃圾堆中翻找着什么东西。一段时间过后,他抓着一截断裂的水管,满脸脏污,双眼通红地走出来,毫不犹豫地对着礼品店的玻璃窗砸了下去,完全没有顾虑周围的环境和可能出现的危险。他一棍又一棍地砸着,玻璃窗逐渐碎裂,直到缺口有拳头大小以后,他就扔下了水管,伸手进去拿出了那颗宝石。
礼品店二楼的灯亮了起来,头顶传来了脚步声以及骂声,彧北不顾手上被碎玻璃划出的伤口,用衣服下摆包住手和宝石,扭头逃了出去。
第56场 桥洞旁 夜 外
彧北从河堤上往下跑,但在路边被绊了一下,于是直接从草坪上滚到了最下方。泥地上现在一个帐篷也没有,河道里的水在静静地流淌,而彧北仰躺在草坪的最下方,接连喘了好几口气。
上方的道路上传来了嘈杂的声音,有人跑来跑去的脚步声,还有骂着“谁知道还有这么大胆的小偷!”“我去那边找!”“我走这边!”的人声,但是暂时没有人往河堤下方找过来。
彧北喘完了气,慢腾腾地从地上爬起来,走到了河道边,然后扬手就将那颗宝石用力地扔进了河水里。做完这一动作之后,他站在河道边看了一会儿河水,看着宝石慢慢沉下河底。
被扔出去的宝石在远处照来的微弱灯光中闪出一点红色。
第57场 街道 日 外
在这一场中,时间比起第56场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年,彧北的头发长到了肩膀左右的位置,但是又脏又乱,还被泥浆糊成了一块一块看不清底下颜色的样子,他穿着的衣服也已经换了,变成了灰扑扑且过于宽大的、似乎是成年男性不要的旧衣服。他和街上其他的流浪儿一样,在贴近墙体而非街道的位置慢慢地行走着,目光警惕地落在四周。有人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靠近了他所在的位置,他立刻就受到了惊吓,然后飞快地朝街道的另一头跑了出去。
跑了一会儿,彧北停下了步子,扶着墙回头查看身后,发现没人追上来以后才松了一口气。他为了确认周围的环境,看向了四周,于是就注意到了坐落在前方的巨大的宅邸。宅邸有三层楼高,占地面积巨大,在宅邸的外围有着米色的围墙和铁质的大门,侧面还有一棵高出围墙的树木。而在铁门之前,有三个人正跪坐在门前,抓住铁杆大喊大叫,他们身上的衣服已经全是污渍和泥土,头发也乱糟糟的。在彧北这个位置看不见他们的脸。
老洛:(努力想把手臂挤进门内)吉尔维多大先生!吉尔维多大先生!这和说好的不一样,我们把他送回来了的!您听我们说啊!
菈娜:(拍击着铁杆,发出哐当的声音)我们一直在说,那不是我们的错,都是那家伙自作主张!我要见吉尔维多大先生!护卫!女仆!为什么不敢放我们进去,你们心虚吗?那根本不是我们的错!把钱还给我们!
娜拉:(手抓着栏杆不停摇晃)已经好久没有给钱了......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会饿死的,呜呜......吉尔维多大先生,求求您了......
彧北因为惊讶后退了半步,他这时才意识到这三个人是老洛、菈娜和娜拉,而这栋宅邸正是自己被关在其中时从来没有看见过全貌的吉尔维多宅。
彧北:(表情由惊讶转变为嘲讽,笑了一下)被泡烂了啊......那些东西,以前是你们自己去挣的吧。(说完话后又变为面无表情)
老洛、菈娜和娜拉还在铁门外呼喊着,彧北没有再看下去,而是离开了。
第58场 街道 日 外
在这一场中,彧北的头发比起第57场长了几厘米。他正躺在一处街道旁的巷子里、由扁了的铁罐子搭成的“床”上,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身上也没搭任何东西。巷子里没有灯,阴影落下来挡住了他的几乎整个身子,只有靠外的脑袋被阳光照到了。
外面的街道上,景色与第1场中类似,但并非同一条街道。摆摊的人群和商铺熙熙攘攘,人们走来走去,有的购买东西,有的在聊天,有的只是走过,而彧北眯着眼睛安静地看着这一切。
没过多久,街道上突然响起一声很大的声响,人群之中发出尖叫声,有个中年人在喊着“是个异种人强盗!”路上的人惊慌地躲避到了一旁,一个半个身子都变成了黑熊样貌的矮小男人抱着一个保险箱从人群中跑出,撞倒了两旁不少的人和物,但他没有丝毫停顿,而是持续着逃跑的动作。他穿着的衣服已经被撕裂,身上有几道正在流血的伤口。
在黑熊人即将跑出人群的时候,街道的另一头传来了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响,还有一声枪响。金色的锁链从彧北看不到的地方射向了黑熊人,并缠绕在了他抱着保险箱的手臂上。奔跑着的黑熊人的手被锁链一扯,保险箱没有拿住,就直接砸在了地面上。
黑熊人:(拉扯着锁链,愤怒地)混蛋!
金发男子(画外音):(声音轻佻地)先是抢劫银行,然后又跑到街上来大闹一通,我身为自由骑士,不把你抓回去也说不过去吧?
黑熊人:(对着金发男子声音传来的方向发出熊吼声)什么自由骑士,我看就是条执行局养的狗!妈的!(扯开锁链,一把拉过旁边的一个小孩,把爪子搭在小孩脖子上)放我走!不然我就......
金发男子(画外音):喔,还要挟持人质?
巷子中躺着的彧北听到黑熊人的话之后哼笑了一声,他抬起手摆成手枪的姿势,对着黑熊人“开了一枪”,嘴里还配了一声“砰”。而在他“开枪”的同时,远处也确实响起了一声枪响,金色的锁链再次射出,缠在了黑熊人抓着孩子的那只手上。
黑熊人露出了惊愕的表情,而彧北再次“开枪”,金发男子也再次开了两枪,金色的锁链缠在黑熊人伸出了爪子的那只手以及他的脖子上。黑熊人动弹不得,孩子立刻趁机弯腰逃出,大哭着扑进了站在街道旁的母亲的怀里。
在孩子的哭声中,黑熊人被脖子上逐渐勒紧的金色锁链拉扯着摔到了地上,金发男子的脚步声逐渐接近。
而彧北没有放下比成了枪状的手,他对着黑熊人又“开了一枪”。
彧北:(微笑着)砰!
第1场 街道 日 外
黑桃在房子门前的街道上扫地,两个穿着粗布衣服、但是走路姿势挺拔,头发和脸也而非常干净的人拿着一张纸走过。
四个与他年龄相仿的五六岁的孩子奔跑着路过,在看见他之后停下了脚步,指着他大声嘲笑起来。
小孩一号:哈哈,你们看,那个傻子的孩子在扫地呢!
小孩二号:真的啊,他的傻子妈妈连扫地都不会吗?
小孩三号:不会吧,毕竟脑子不好嘛!
小孩四号:啊哈哈哈!真好笑!
黑桃听到他们说的话扁了扁嘴,停下了扫地的动作。
黑桃:妈妈会扫地的,她只是在里面缝衣服!
小孩一号:原来你会说话啊。
小孩二号:你妈妈教你的?
小孩三号:不是吧,傻子怎么会说话呢!
黑桃:妈妈会说话......你们不要这样说我妈妈!
黑桃眼眶逐渐变红,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而那四个孩子还在大声嘲笑着他。就在他抽噎几声快要哭出来的时候,一个看上去六十多岁的老村夫从院子里走了出来,他的鞋子踩在地上发出了非常大的啪嗒啪嗒声。老人走到街道上,狠狠地瞪了四个小孩一眼。
老人:吵什么吵?臭小鬼们!
四个孩子一下子露出了非常害怕的样子,他们咽了咽口水,靠近了彼此。
老人:我女儿是傻子的话,你们就全都是屎壳郎!听明白了吗?明天要是你们还在这骂人的话,我就用耙子把你们的头全部打掉!要告状的话就把你们老子拉过来一起挨打!听明白了就赶紧滚!
老村夫挥舞着手上的汗巾凶恶地对孩子们吼叫着,四个孩子都吓得跑开了。在他们离开后,老人才回头看向眼眶通红且同样害怕的黑桃,往地上吐了口口水。
老人:哭什么哭,什么忙都帮不上!跟你爸一个鸟样!
说完这句话老村夫就走回院子里了,黑桃低头看着地面吸了吸鼻子,最后还是把扫把靠着墙放好,跑进了屋内。
第2场 客厅 日 内
黑桃的妈妈正坐在壁炉边的沙发上纺织毛线,火光照在她的脸上,半个客厅都是黄澄澄的。黑桃从外面跑进来扑到她的怀里,桃莉放下了手里的针线,温柔地抱住他的头。
桃莉:怎么了,黑桃?
黑桃:有人......有人说您......哎呀,什么也没有。
桃莉一副没有理解他的话的表情,只是开心地抱着儿子的头晃了晃。
桃莉:黑桃呀......黑桃,我的宝贝,你要吃饼干吗?
黑桃:我打扫前就吃过一盘了,妈妈......
桃莉:嗯?吃过了?什么时候?
黑桃:盘子已经空了,妈妈。
桃莉:啊......那你还要吃饼干吗?
黑桃:先不吃了,妈妈,我还没扫完地......爷爷要骂我了。
桃莉:呵呵,爸爸又骂你了?他为什么要骂你,我就一点也不想骂你。你这么可爱。
黑桃:他应该是觉得我像爸爸吧......啊!
提到了这个词,黑桃立刻一脸紧张地捂住了嘴,但是桃莉看着他只是一脸疑惑,没有什么其他的反应。
桃莉:你当然像他,你是他的孩子,孩子像爸爸很正常,嗯,这个很正常。你的眼睛和他一模一样。
她捧起黑桃的脸,笑得眯起眼睛。
黑桃:那......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桃莉:他才离开几天呢,很快就会回来了。
黑桃:哎,他回来过吗?那他怎么不来见我啊?
老人这时走进了屋内,站在沙发旁的水槽边一边洗汗巾一边大声说。
老人:回来个毛啊!那混蛋扔下你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惦记着他?
黑桃:爷爷......?
老人:别叫我爷爷,最近老有不认识的人出现在村子里,干脆让他们抓走你好了!
桃莉:啊,爸爸,可是他才刚刚离开几天......
老人:不是几天啊,桃莉,我的女儿,他在六年前离开后再也没回来过!把我怀有身孕的女儿扔下不告而别,哪怕是最没用的土狗都比他要忠诚得多!爸爸告诉你好多次了,不要等他回来了——
黑桃:爸爸他......
老人:——也不要再照顾这个小混蛋了!他什么都不会,一天到晚只会带来麻烦,还和那个男人长着一模一样的眼睛!看我干什么?看到你这张脸我就来气!没打你算好的了!
桃莉:爸爸,不要那么说他呀,他是我的......宝贝!不可以这样说我的宝贝!
老人:......唉!你就是老是这样,才会被那种装腔作势的男人骗的!我早就说过他们贵族没有一个好东西!
老人怒气冲冲地数落着,然而桃莉只是一副听不懂的样子,一直在摸着黑桃的脸。
桃莉:贵族......是什么?黑桃,贵族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啊。
黑桃:妈、妈妈......我要......
老人:他该扫地去了!再不干点活就全是我们倒贴了!
老人把黑桃从桃莉的怀里扯走,然后将他拉出了屋外。
第3场 街道 夜 外
夕阳西下,几个村里的孩子有说有笑地跑过屋子门前。
孩子一号:我爸爸今晚说要给我一个大——惊喜!
一个孩子骑在父亲的肩膀上一起走过去。
孩子的父亲:今晚吃烤鸡哦。
孩子二号:好耶!
与此同时,有一个穿着粗布衣服但是打扮也很干净的人拿着一张纸拦住了这对父子,他在和他们说些什么,但是听不清声音。
黑桃在他们的身影后方扫着地,旁边传来砍柴的闷声。在他将扫把拿起走向院子方向的时候,老人从院子中走了出来,一把抢过了他手里的扫把然后转头就走,于是他愣愣地看着老人离去的背影。
黑桃:爷爷,我......
老人:别喊我!
黑桃话没能说完,最后抓了抓衣服下摆,跌跌撞撞地跑向屋内了。
第4场 卧室 夜 内
夜晚,黑桃和桃莉一起躺在床上,桃莉抱着他小声哼着歌。
黑桃:妈妈?
桃莉:呵呵,今天下午有人跟我提到了他,所以他可能明天就会出现了。爸爸给我念过的书上就是这样的。
黑桃:你说的是爸爸吗?
桃莉:是啊,琼斯,你爸爸,他的名字叫琼斯,他可帅啦,就像故事里的白马王子一样......
黑桃:我知道,我爸爸叫琼斯,还是个贵族。但是我从来都没见过他,爷爷也一直说他是不会回来的,妈妈,他是不是真的不会回来了?
桃莉:他肯定会来的呀,他只是迷路了,所以在找回来的路呢。我和他第一次见的时候,他也迷了路,他一直都在迷路。
黑桃:爸爸真的在找来我们家的路吗?
桃莉:肯定的,他不回家,还能去哪呢?森林里有很多毒蘑菇,不能吃,还有吃人的野兽,我真的很担心他。不过他那么厉害,可能也不用我担心吧,白马王子都是有锋利的宝剑和战马的。
黑桃:爸爸有宝剑吗?
桃莉:他肯定有!毕竟他穿着王子一样的衣服呢......
声音和画面淡出。
第5场 森林 夜 外
雨天,地面全是积水,一辆载着三个人的马车在森林旁的路径上疾驰,突然一道闪电划过,巨大的雷声吓到了马匹,车前的马受惊甩开了缰绳,拉着车子冲进了树林中。牵马的仆人手忙脚乱地去抓缰绳控制马匹,一个穿着打扮十分精致整洁的年轻男人从车内探出头,看了看外面的情况,就在此时马匹踩到了一处湿滑的水潭,脚下一滑,整个马车大幅度地扭动起来,探出头的年轻男人就这么被甩出了车外,摔倒在森林的地上。
仆人:少爷!
一个还在车内的仆人探出半边身子想要拉住年轻男性,然而马车又是一阵翻腾,将他甩回了车厢内,他不得不扶住马车的车门才能不被也甩到地上。就在这翻腾间,马车已经跑得离年轻男人越来越远。
琼斯:本!山克!......该死的天气!还有那匹可怜的马,不怪它,但这下晚宴绝对泡汤了......我看我还是在附近找个落脚点看看吧,这里说不定会有村落。
他淋着雨扶着树干朝着森林深处前行,一路上磕磕绊绊,一身衣服上沾满了泥水。
第6场 院子 夜 外
一身泥泞的琼斯跌跌撞撞地穿过灌木丛,他拨开树叶,才发现自己跨进了一户农家的院子。他的脚踏进去又收回来,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上,最后还是跨过栅栏进入了院子。他往前方走,前方传来哗啦哗啦的声音,紧接着他看见一个年轻且貌美的女人正在屋檐下走来走去地转圈圈,还伸出手和脚去玩落下的雨水。琼斯看呆了。而女人很快注意到了她,对他露出一个笑容
桃莉:你好。你是谁?是爸爸的客人吗?......你的衣服好漂亮啊。
琼斯:谢、谢谢您,小姐,就是有点脏了......如果不麻烦的话,我......呃,我能进您家躲躲雨吗?我雨停了就会离开的,如果不可以的话也......
桃莉:为什么不可以?雨下得好大呢,你进来吧,顺便冲冲身子,我可以把爸爸的衣服拿给你。你看,你衣服的花纹都变丑了......这不好。
琼斯:那、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琼斯不好意思地走进了屋内,年轻女人在他后方关上门。
第7场 街道 日 外
琼斯和桃莉牵着手离开屋子,在街道上走着,他们的身体靠得很近,身上穿的衣服变为了更厚的冬装。
桃莉:今天你也还在呢,琼斯的爸爸没有找琼斯吗?
琼斯:这才、这才几天呢,不用担心的,他来找我再说......桃莉想我快点走吗?
桃莉:我喜欢琼斯,所以希望琼斯不要走。
琼斯:啊!我、我不走,父亲要是叫我回去,我会应付过去的。比起家族那些讨人厌的责任,我更想在这里和你待在一起......
桃莉:琼斯的“泽仁”是什么?
琼斯:就是一些我不得不去做的事......我没和你说过,我......算啦,你应该不懂的,反正我不喜欢那些东西。
桃莉:爸爸告诉我,不喜欢的东西就不要吃,琼斯也不要吃那些东西了,好吗?
琼斯:哈哈,谢谢你,你总是能够用这种简单的话让我感到安慰。你父亲教你教得很好。
桃莉:嗯!爸爸告诉我很多东西,他还说,琼斯是个踏实的人,和他以前听说过的......什么人非常不一样。他还让我不要跟你说。
琼斯:噢,谢谢你告诉我这个,这实在是让我非常的......感动,我一直以为父亲不喜欢我。
桃莉:我也以为呢......
第8场 卧室 夜 内
黑桃和桃莉一起躺在床上。
黑桃:啊!妈妈,您没说过这个,我都不知道爷爷以前还喜欢爸爸,他现在天天都在骂爸爸。
桃莉:爸爸现在不喜欢琼斯了,因为他觉得琼斯把我扔掉了。我也这么想过,但是琼斯可能还是迷路了吧,不然为什么要扔掉我呢?
黑桃:爸爸他......是不是回去“做”责任了?爷爷说他是贵族,有很多事情要做的。
桃莉:我不知道,但是做完了他就会回来了吧?他离开好几天了,就算是要去山里摘药也到时间回来了。他离开了好久......
黑桃:妈妈......您不要难过......妈妈,说不定爸爸明天真的回来了。
桃莉:如果是那样就太好了,黑桃。天空好像已经很黑了呢,一起做个美梦吧。
黑桃:嗯......
黑桃吸了吸鼻子,抱着桃莉沉沉地睡去了。
第9场 贵族宅邸 日 内
相比较回忆年长了不少的琼斯一脸焦急地走进门内,前方一个穿着华丽的贵族女人正倚在沙发上哭泣,周围围了三个女仆,手上分别拿着热毛巾、热茶、花纹复杂的布料,看上去都很慌张。
女仆一号:夫人,您需要喝杯热茶暖暖胃吗?
女仆二号:这块是贾德服装店新进的布料,他们今天专程托人送来给您看的。
女仆三号:哭完了就请让我用热毛巾给您擦擦脸吧,夫人,不然您的眼睛会肿的。
琼斯大步走向沙发,表情苦恼地捏了捏鼻梁,然后在沙发上坐下,搂着贵族女人的肩膀拍了拍。
琼斯:约书亚的夭折是因为感染了前段时间的风寒,凯瑟琳,不是你的错......
凯瑟琳:你懂什么?!琼斯,这是第四个孩子了......我真的不能够接受这个......
琼斯:凯瑟琳,你还是......放弃孩子吧。医生刚才通知我说,你的身体已经不能再承受一次生育了。而你是罗斯兰家族唯一的女儿,你明白吗?
凯瑟琳:什么?那个庸医!他胡说八道!我要找他算账去,亏得我父亲那么信任他!
凯瑟琳带着泪痕一脸愤怒地站起来就要往宅邸外走,被琼斯一把拉住。
凯瑟琳:琼斯,你干什么?!
琼斯:凯瑟琳,他没有在开玩笑,你产下约书亚的时候就已经出了太多的血了,你的身体是承受不了的......罗斯兰家族还需要你,你不能这么任性。你要承担责任的。
凯瑟琳:你们这些人就只会说责任责任!我不过是想在这场全被家族安排好了的人生里,拥有一个没有被安排过的、我的孩子罢了!难道这点梦想都不能让我实现吗?
琼斯赶走了所有在场的仆人,只接过了其中一个女仆手上的热毛巾,他叹着气对凯瑟琳招手,见她并不动弹,于是自己走了过去,用热毛巾帮她擦起脸
琼斯:凯瑟琳,凯瑟琳......我怎么会不明白,我们之间的联姻给不了你要的爱,作为你的法定丈夫,我比谁都要明白这一点。但是,我们哪有以自己为筹码的自由呢?如果我们死了,那些事情就没有人能做了。这是我们诞生下来的时候就要做的事,不能交给其他人。
凯瑟琳握着拳头一脸愤怒地被琼斯擦着脸,半晌抽噎了几声,哭着扑进了琼斯的怀里。
凯瑟琳:我的孩子......真抱歉,母亲保护不了你......我是多么想要一个孩子啊......
琼斯也一脸悲伤地抱着她,就这么听着凯瑟琳在自己耳边哭泣。
第10场 宅邸内房间 日 内
琼斯坐在办公桌前看着文件,门外传来敲门声。
琼斯:进来吧,有什么事?
一个仆人走进门来到他桌前,微微弯腰。
仆人:在西部森林的村庄里发现了符合您条件的孩子。
琼斯:什么?西部的森林?那不是......你继续说。
仆人:啊,好的......他有着和夫人的孩子们相似的眼睛,但是他的生身桃莉智力有缺陷,我们担心孩子也会有相应的缺陷,所以您......
琼斯:你说什么?!
琼斯不可置信地猛拍了一把桌面,砰地一声撞倒椅子站了起来,他睁大眼睛看向仆人,声音颤抖。
琼斯:他......他的桃莉,是不是有着一头很美丽的长发,然后眼睛也又圆又亮?是不是右边眼睛下方有一颗泪痣?
仆人:泪痣他们没注意到,但是那位夫人在村子里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有很多人都知道她......先生?您怎么了,是这个孩子不合格吗?那么我这就吩咐他们换......
琼斯:不,不是的,不用换,我只是......老天啊......怎么会是......
仆人拘谨不安地站在办公桌旁,琼斯扶着额头在桌旁沉默地走了几个来回,最后重重地叹出一口气,双手撑在桌面。
琼斯:就这个孩子,就收养这个孩子!明天我就去那个村子里找他的桃莉!
仆人:您?不,您没必要去那种乡下地方!我们可以代劳......
琼斯:不,我必须得去,这也是我的责任,我必须要去......见他桃莉一面,我得亲自问过她的意见,然后才能将那个孩子带回来。噢......孩子啊。
仆人:我、我知道了,那么明天请让我们驾马车送您过去吧。
琼斯:马车?又是马车,哈哈,又是马车。好。
第11场 街道 日 外
一辆擦得锃亮的马车停在了满是泥土和落叶的街道上,琼斯从马车上走下来,脱下帽子,走到了黑桃家的门口,他伸出手又收回来,最后才慢慢地再次伸出手,敲了敲门。来开门的是老人,他一看见琼斯就狠狠地摔上了门,甚至上了锁。
屋内传出来对话的声音。
老人:滚远点!别再出现在我们眼前!
桃莉:爸爸,怎么了?
老人:啊,桃莉,没什么......只是讨厌的混蛋而已,爸爸这就把他赶走。
桃莉:刚才是谁敲的门?啊!难道是琼斯吗?爸爸,是谁?
老人:不是他!就是一个村子里的混账!
琼斯站在门外,在这时突然抬高声音开口。
琼斯:桃莉!我是琼斯!
桃莉:琼斯?琼斯!真的是你吗?你真的在今天回来了吗?那个故事是真的!爸爸,快..让我去见琼斯......
老人:你不应该再见他了!桃莉,他是个抛弃了你的男人啊!现在再去见他还有什么意义?他早就在他的上流社会找到真正的妻子了,你见到他一切会有什么改变吗?他不会回来了!
桃莉:可是他明明回来了......
老人:他不会回来了!桃莉!他不是你的爱人了!不是你的丈夫了!
桃莉:......真的吗?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能说爱,又说不爱呢?
老人:还能因为什么?因为他根本就不爱你!他心里只有自己!什么贵族的责任,什么联姻......如果他下定了决心,根本就不会把你卷进去!他就是个懦夫!拎不清自己到底要什么,然后让你替他痛苦的混蛋!该死的,我这就把他赶走!喂!你这......
琼斯:不!等等......
桃莉:爸爸!爸爸,我不太懂你刚才说的全部话,但是......琼斯,你不会再回来了是吗?你这次决定好了是吗?
琼斯:我......桃莉,是的,我选好了,我很抱歉,对于之前与你的一切事......但是我以前说的那些话都是......
桃莉:好吧,你选好要离开我了,我明白了。你可以不用说太复杂的,我可能......没法明白那些“泽仁”什么的,但是我现在知道你没有迷路,并且再也不会回来了。我......我觉得你之前对我说过的话,可能是真的,但是现在也是假的了。我有点难过,琼斯,我......我可能要哭了,但是在那之前,你是来做什么的呢?
老人:桃莉!你在干什么啊?
桃莉:爸爸,我不会再等他了,也不会再天天和黑桃说他了,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我还有点想哭。但我觉得和琼斯说几句话可能我就不想哭了,爸爸,能让我和他说两句吗?
老人:你!
桃莉:爸爸,求你了,就几句话......几句话。
老人:......唉!我会在客厅看着你的,不要让他进我们家门!
桃莉:谢谢,谢谢你爸爸!真的!你是最爱我的爸爸......
桃莉的脚步声接近门口,嘎吱一声,门打开了,露出了桃莉的半张脸。
桃莉:琼斯,你又需要冲一下身子了吗?可是,这次你的衣服很干净,也还是很漂亮。
琼斯:谢谢你,桃莉,但是我不需要冲身子。
琼斯的表情十分的歉疚,他低着头不太愿意主动与桃莉视线相接,而桃莉眼眶红红的,她一直盯着琼斯看,不时抬起手用袖子擦擦眼泪。
桃莉: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琼斯:事实上......我是为了黑桃来的,我想......
桃莉:噢,黑桃!他是你的孩子,是的,他是你的孩子,他长得非常的可爱,也很乖巧,他一直想见你一面......
琼斯:桃莉,事实上,我是想来问问你,愿不愿意将黑桃交给我抚养的。
桃莉:哎?
琼斯:我打听过了,他在这里生活得并不十分舒适,父......你的父亲很不喜欢他吧?村子里的孩子也看不起他,平时总是欺负他。我在想,你愿不愿意将黑桃交给我抚养?我会带他去我现今居住的宅邸,那里会有专门服侍他的仆人,会有丰盛的菜肴,而且他也不会再被欺负,我和我......现在的妻子都会对他很好的,我可以向你保证,在那里不会有人看不起他。
桃莉:你要......你要带走黑桃吗?你是来带走黑桃的吗?
桃莉扶着门框,眼眶变得更红了,已经有眼泪从眼角流下来,而琼斯看上去很紧张,但他还是不愿意直视桃莉。
琼斯:是的......我会给你和你父亲抚养费的,你还需要什么?衣服?布料?或者你们想要个新房子?我会向你证明我的诚意的,假如你拒绝,我也没什么立场强迫你,只是我希望你明白,我绝不是毫无准备地希望收养黑桃的......
桃莉:我、我知道爸爸不喜欢黑桃,但是黑桃没有说他被欺负了,他只是身上偶尔会受一些伤......
琼斯:那就是被欺负了,他没有和你说是怕你担心吧。毕竟他的家庭......在落后的地方这样的事情也并不少见。所以我觉得我那边肯定更适合他成长......你再考虑一下吧,如果还要一些别的条件也可以提出来,我尽量满足......
桃莉:啊......啊......
琼斯:桃莉?
桃莉捂住脸靠在了门框上,老人从客厅里跑出来扶住了她,对琼斯怒目而视。
老人:你要那个臭小鬼就带走好了!别来打扰我女儿的生活!
琼斯:桃莉!
桃莉:爸爸,你不要那么说!琼斯,我、我不要那些东西,但是......爸爸,他说的是真的吗?黑桃真的被欺负了吗?
老人:......是又怎么了,谁让他的那个混蛋亲爹丢下他和你在这里?这不全是这个家伙的错吗?!
桃莉:我不知道这些......没人和我说过......黑桃......
琼斯:桃莉,如果你答应的话,我会让他作为我的孩子过上贵族应有的生活,他会生活得很开心,没人能欺负他。
桃莉:呜呜......呜......我不想黑桃受伤,你能保护好他吗?
琼斯:我能。
桃莉:那你......带他走吧,带我的小黑桃走。我想让他开心,我不想他伤心。如果他在这里会被欺负的话,你就带他走吧。
桃莉转头跑回房间,老人在门口瞪了琼斯一眼。
老人:那小鬼跑腿去了,一会才回来,你就等着吧!
第12场 贵族宅邸 夜 内
黑桃穿着破旧的衣服拘谨地坐在金碧辉煌的房间内的一张椅子上,四周有仆人走来走去端茶送水,他犹豫着看了一圈,最后抓住一个女仆的裙角,小声地和她说话。
黑桃:爸爸还不来吗?
女仆:先生马上就到,夫人也是。
黑桃:可是我不认识那个夫人......
女仆:没关系的,您以后就是府里的少爷了,总会和夫人熟起来的。
黑桃:可是......
他没来得及说完话,房间门就被猛地推开,凯瑟琳急冲冲地提着裙子跑进房间,琼斯跟在她身后。她在看见黑桃的那一刻愣在了原地,几秒后又红着眼睛扑了过来,将他紧紧地抱在怀里。
凯瑟琳:噢......孩子......你的眼睛真的和我的孩子一模一样,是上天把你带来我身边的吗?天啊......从今天起,你就做我的孩子吧,母亲这次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黑桃:母亲?可是,我的妈妈是......
琼斯在这时也抱了上来,并且用手臂盖住了黑桃的嘴,阻止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琼斯:我真为你感到高兴,凯瑟琳,就将他当成你的孩子来看待吧。心情好点了吗?
凯瑟琳哭得说不出话来,黑桃被捂着嘴,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第13场 餐厅 日 内
穿着华丽衣服的黑桃坐在餐桌的一头狼吞虎咽地吃着早餐,凯瑟琳一直坐在他旁边的位子笑着注视着他,在他吃完饭后,她拿起餐巾纸帮他擦了擦嘴。
黑桃:啊,谢谢你,夫人。
凯瑟琳:你又叫错啦,是“母亲”才对。不过你才刚来几天,不习惯也很正常,对了,给你特意准备的房间收拾干净了,我带你去看看吧?
黑桃:什么房间,我想看!对了,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呀?
凯瑟琳:你现在不就在家里吗?好啦,我带你过去花园那里,你肯定会喜欢的。
凯瑟琳走过来牵起黑桃的手,带他走出了餐厅。
第14场 花园 日 外
凯瑟琳牵着黑桃来到了花园,在这里的一角立着一座透明的玻璃花房,靠墙的外围种植了一圈栩栩如生的假花,里面还摆放着床、书桌等家具,唯一带了遮挡帘子的是浴缸与马桶。花房内四处装饰着各种华丽的艺术品,但是没有一本书,也没有一点活物。
两人走进花房内看了看,黑桃好奇地摸来摸去。
凯瑟琳:你喜欢这里吗?以后这就是你的房间了。
黑桃:这里好好看,但是为什么这些花摸起来都不太像我以前摸过的花呢?
凯瑟琳:我很抱歉,黑桃,但它们都是假的,是我托人用丝绸之类的材料做的,我担心真的植物会有脏东西或者引来毒虫,那样的话你会生病的。假花也很好看呀,你不觉得吗?我还在你房间里放了上周送来的最新的玻璃工艺品,你看看,它们都很美吧?你和这些东西待在一起最相称,你们都可爱极了。
黑桃:那这里会有蝴蝶吗?或者小狗?
凯瑟琳:那些都不会有,你不要害怕,我的孩子,我不会让它们吓坏你的。谁知道蝴蝶身上带没带什么毒?还有那些狗,一不拴好就容易咬人,真是太可怕了,你会被它们害死的!
黑桃:但是我以前经常和村子里的小狗玩,它们从来没咬过我啊。
凯瑟琳:什么?太可怕了!你竟然被那些可恨的野兽包围过吗?你没有被它们弄伤吧?天啊,黑桃,我得带你去找医生做个检查,你不会有事的,母亲会保护好你的。
黑桃:没有!没有,它们从来不咬我,只咬那些偷东西的坏人,它们是好狗狗。
凯瑟琳:真的吗?谢天谢地,你真是吓坏我了......也是,你如果生了病也没法来这里了,哈哈,你看我,总是紧张过度,没法控制住。但是检查也是有必要的,我得对你的身体有一个全面的了解,万一你有什么遗传病呢?是的,你的一日三餐也得好好检查,务必营养均衡,足够健康才行。还有得让那些仆人都洗干净身子才能进来帮你做事,正好今晚你就住进来了,我也稍微放点心......黑桃,你一定不要到处乱跑,你要小心,母亲实在是太担心你了。
黑桃:住进这里吗?我以为我只是待几天就回去了。
凯瑟琳:回去?回哪里去?
黑桃:回我家啊,妈妈肯定还在家里等我,我想带点吃的回去给她吃......
凯瑟琳:黑桃,你已经是我的孩子了啊,你还想要去哪里?你不要离开我,母亲不能没有你,今晚就乖乖住进你的新房间里好吗?我会给你讲故事的,之后的每一天都是。
黑桃:夫人,可是我想回家......
凯瑟琳:这里就是你的家啊!你为什么要让我伤心?黑桃,母亲真的很爱你,很担心你,外面很危险的!你知道吗?我之前的四个孩子都是在外面死去的,他们生病,遇上意外......太痛心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这些悲惨的事为什么偏偏都落到我的头上呢?所以我不会再重蹈覆辙了,黑桃,母亲会保护好你的,你不能随便离开自己的房间,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只要你答应我这一点,好吗?
凯瑟琳一边说着一边接近黑桃,一个跟在后面的仆人走上来对黑桃伸出手,做出邀请他进入花房的姿势。黑桃害怕了,他拼命摇头,后退了两步,但是很快被仆人抓住了手,他开始用力地挣扎起来。
黑桃:我不要!我不要听你的!我要回家,让我回家见妈妈!
凯瑟琳:黑桃!别这样!别让我难过......
黑桃:你要把我关起来!
凯瑟琳:我是为了保护你!
黑桃:我不要你保护!
凯瑟琳:不可以,你会死的!黑桃,你会死的!我不能让你死......我不能让你死!快让他回房间!
仆人:好的,夫人。
黑桃:放开我!我不要去,放开我!呜呜呜!
仆人拦腰抱起大哭着的黑桃,将他带去了玻璃花房里,而凯瑟琳站在原地没有移动,只是蹲在地上捂着脸哭了起来。
凯瑟琳:黑桃,我只是太害怕了......你为什么不能理解母亲呢?你不要出事,不要离开我,千万不要......噢,老天,求求您保佑我们吧......
第15场 玻璃花房 日 内
黑桃穿着华丽的睡衣缩在床脚,脸上都是泪痕,神色也很虚弱,看见送餐的仆人也只是往墙边又缩了缩。
仆人:少爷,您再不吃东西会晕倒的。
黑桃:我讨厌你!
第16场 玻璃花房 日 内
黑桃还是缩在床边,仆人送来了新的餐点,但黑桃也没有反应。
第17场 玻璃花房 夜 内
黑桃面对着面前的餐盘肚子咕噜咕噜叫,他咽了咽口水,最后还是从被子里钻出来,把重新加热过的饭菜吃掉了。
第18场 玻璃花房 日 内
黑桃抱着膝盖坐在床的一脚,而凯瑟琳坐在床边,放下了手里拿着的书一本书,对黑桃笑了笑。有仆人站在不远处。
凯瑟琳:“所以最后金色的星星降落到了人间,作为给这个乖孩子的奖励,星星说可以实现他的一个愿望。孩子说:真的吗?小星星,那我想要一座山那么多的糖果。星星说:当然可以!于是它给这个孩子变出了一座山那么多的糖果,但是规定孩子一天只能吃一颗。孩子每天都吃一颗,但是他给爸爸分一颗,给妈妈分一颗,给爷爷分一颗,给奶奶分一颗。他想,这样就所有人都能一直甜蜜下去了。”......你喜欢这个故事吗?
黑桃:喜欢.....不对,不喜欢,你念的我不喜欢,图画书的话我可以自己看。
凯瑟琳:这个......我得想想,那么今天先到这里,晚餐也要记得好好吃噢,我先走了。
凯瑟琳和仆人一起离开了花房。
第19场 花园 日 外
仆人走在凯瑟琳的后方不远处,凯瑟琳走出去一段,又停下来想了想,对仆人招了招手,于是仆人走上前来。
凯瑟琳:你觉得我能给黑桃看书吗?
仆人:夫人,少爷也差不多到上学的年龄了,如果您不让他离开花房的话,可以让教师进来上课。
凯瑟琳:什么?来历不明的人要进我孩子的房间吗?
仆人:您可以找国家内有名的教师,他们的声誉是有保障的,仆人们也会在外面时刻注意着里面的情况。
凯瑟琳:不,这也不行,要是他教黑桃学坏了怎么办?要是他突然伤害黑桃怎么办?要是他教黑桃逃跑怎么办?我没法一直盯着他们,在我看不见的时间里,我该怎样保证黑桃的安全?你们都太没警惕心了!而且,黑桃好不容易听话了一点,万一教师上课教的东西又让他想要离开,那我该怎么办?他一旦知道了外面的事情,就会想要离开的,但那些都是障眼法啊,我的孩子!那些都是危险的遮羞布!他年纪太小了,辨别不了的,我们不能让他产生错误的认知!不可以,一定不可以!
仆人:那少爷还上学吗?
凯瑟琳:假如能让我的孩子永远安全乖巧地待在家里,我宁愿他是个傻子,聪明人总是会被自己的聪明误导,我的孩子不能那样。以后我来给她读书就好,其余的书都不要拿给他看,如果他问你们外面的事,你们要统统说不知道。
仆人:夫人,但是......
凯瑟琳:听我的安排!难道你也在心里偷偷嘲笑我这死了四个孩子的母亲吗?你也觉得我疯了吗?
仆人:我没有,夫人!千真万确,您做得是对的,孩子就该严加管教。
凯瑟琳:你说得没错,孩子就该严加管教。黑桃,我的孩子......母亲会永远保护你的。
第20场 玻璃花房 日 内
凯瑟琳在给黑桃讲故事,黑桃在发呆,整体声音听着十分模糊,听不清楚凯瑟琳在说些什么。
第21场 玻璃花房 日 内
黑桃在桌前吃饭,仆人等他吃完就把盘子收走。
第22场 玻璃花房 夜 内
黑桃躺在床上,将被子盖过头顶,被子里传出小声的哭声。
黑桃:妈妈......
第23场 玻璃花房 日 内
黑桃的头发长了一点,他在花房内走动,伸出手去摸每个物件,表情开始变得平静,没有什么神情变化。
第24场 玻璃花房 夜 内
黑桃在床上侧躺着一动不动地睁着眼睛发呆,过了很久才闭上眼睛。
第25场 玻璃花房 日 内
黑桃坐在桌前,头发已经长过肩膀了,仆人给黑桃递上新送来的艺术品,是精致奢华的天鹅形状花瓶。
仆人:这个花瓶之后会用来装花房里的花呢,少爷,您觉得好看吗?
黑桃伸出手摸了摸花瓶的瓶颈,一言不发。
第26场 玻璃花房 夜 内
黑桃的头发已经长到腰部的位置了,他躺在床上安静地看着头顶的床罩,月光透过床罩模糊地照下来,他安安静静地一动不动。
突然床罩后面飞过了一点奇怪的亮光,然后是第二点,第三点,黑桃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掀开床罩看向玻璃制成的透明天花板。是流星雨从天空中划过,无数的亮光从玻璃花房的这头飞到那头,在这里可以毫无遮挡地看得一清二楚。黑桃沉默地看着流星雨从眼前飞过,张了张嘴,突然留下了眼泪。他伸出手摸了摸脸,看见了自己满手的泪水,然后惊讶地张了张嘴,但是没有说话。
最后他又一次抬头看向流星雨最后的一点余光,双手合十置于胸前,低下头无声地祈祷起来。
第27场 玻璃花房 日 内
头发还短的黑桃一脸不开心地缩在床脚,凯瑟琳坐在黑桃的床头,手里拿着一本绘本正在给他讲故事。有两个仆人站在床边。
凯瑟琳:......所以最后金色的星星降落到了人间,作为给这个乖孩子的奖励,星星说可以实现他的一个愿望。孩子说:真的吗?什么愿望都可以吗?小星星说:当然可以!孩子说:小星星,那我想要一座山那么多的糖果。星星说:当然可以!于是它给这个孩子变出了一座山那么多的糖果,但是规定孩子一天只能吃一颗。孩子每天都吃一颗,但是他给爸爸分一颗,给妈妈分一颗,给爷爷分一颗,给奶奶分一颗......
黑桃:我不要!我不要这个愿望!
凯瑟琳:呵呵,是因为一天只能吃一颗糖吗?但是吃多了黑桃会蛀牙,会很疼的......
黑桃:我不要一座山那么多的糖果,如果我看见了小星星,我要让它送我回家!
凯瑟琳:说什么呢,你怎么又说这种话!在这里不好吗?这里就是你的家啊!
黑桃:我要让小星星送我回家!什么愿望都可以的话,我要回家!我还想看书,想和别人在一起玩!我不要被关在这里!
凯瑟琳:黑桃!
凯瑟琳捂着耳朵尖叫起来,一旁的仆人见状立刻按住了跳起来就要跑的黑桃,黑桃趴在床上不住地挣扎,嘴里还在含糊不清地大喊着。
黑桃:妈妈一直都说我很乖,我是个乖孩子,所以小星星会实现我的愿望的!
第28场 玻璃花房 夜 内
流星雨的最后几颗星星也划过了上空,其中有一颗星星与其他的不同,是金色的。它划过了玻璃花房上方,最后落了下来,落进了花房内另一头的花园里。
第一集
第1场 神界 日 外
这里是一处空旷得毫无装饰的空间,没有太阳或是月亮等天体在空中挂着,四处雾蒙蒙的,弥漫着各种颜色的雾气;空间的四周悬浮着奇形怪状的物体,从规整的圆形到不规整的多边形应有尽有,它们有的串成一串在一定的范围内宛如有轨电车版移动,有的孤零零地一动不动,有的在颤抖中化为糜粉,再也不见。这些都是“世界”的原型,它们的状态就是那些世界的状态:新生、运行、丰富、毁灭,每个神明根据力量的强弱管理着一个或多个世界,等祂们死去后,再将世界传承给下一位新生的神明。
神明都没有名字,“祂”也是。当“祂”诞生的时候,祂只是一团金色的神力组成的雾气,没有五官也没有身体。“祂”被资历更深的神明带来这里,茫然地漂浮着等待着任务的指派,那个与祂对话的神明有着一头如瀑的紫色长发,身穿类似于古罗马样式的白色长布衣,身上不带任何饰品,连眼睛也是萤石般亮闪闪的紫色。
紫色的神明:新来的,你能明白自己如今是什么样的存在吗?
“祂”:我因为呼吸道的疾病所以死......
“祂”生前的记忆已经不在了,但临死前的感受还是隐隐留了下来,因此“祂”在被问及此事时不由得表现得有点犹豫和怀疑。
紫色的神明:那和现在的你没有关系。以这个形态诞生的伊始,传入资料库的有关于全世界的信息,应该已经告诉你现在是怎么一回事了吧?
“祂”:啊......所以现在我已经是神明了。
紫色的神明:嗯。
“祂”:哦......嗯,好的,接下来我就要承担照顾世界的责任了吧?我会被分配什么世界吗?
紫色的神明:不,这点你和大家不一样,你更为弱小......承担不了管理世界的职责。你的任务是“照顾”,也就是在世界的成长出现崩坏的时候,你要及时发现并且加以阻止。
“祂”:既然要崩坏,让它就这么崩坏了不好吗?
紫色的神明:因为那上面有......就算我说你大概也不能理解,你还没有情感吧。
“祂”:但是我有很多的思想。
紫色的神明:但是你现在“思想”的概念上没法承载比直白的信息更多的东西,你需要第二重可能,甚至更多。
“祂”:情感变得丰富的话,神明不就也成了人类了?
紫色的神明:那就是你要自己平衡和控制的东西了,神明之所以不是人类,是因为我们都在权衡,而不仅仅是生来如此。
“祂”:哦......好的,我会去试试看的,学学那些情感什么的。
“祂”有点可惜地看了看四周那些悬浮的物体,倒不是有多喜欢,只是孩子一样的好奇让祂想要将一些没见过的新奇玩意纳于掌控之中,此时被拒绝了也只是有点不尽兴而已。祂对紫色的神明晃动了一下雾气状的身体,表示自己要离开了,然后就散成薄薄的一层云雾飞离了这处空间。
第2场 街道 夜 外
淡淡的金色雾气以几乎要融进空气中的姿态飘过城市上空。街道上人头攒动,高楼庙宇之间各色姿态的人类在那里行走着,马路上的交通工具们滴滴叭叭吵闹非凡。即便是漂浮在高空,“祂”还是能够听见低声的人的心声,像是“好烦啊”“下一顿饭要吃咖喱吗?”“什么时候才能拿到工资啊”。
“祂”穿梭在人群中和楼栋中,收纳了人们的心声后停留在一处了一段时间。天色越来越暗,“祂”随后就钻进了一扇窗户里。
第3场 某座公寓的一间卧室 夜 内
金色的雾气从窗口飘了进来,照亮了一点关了灯的房间的黑暗,祂绕着躺在被窝里熟睡的男人转了一圈之后,融进了他的大脑中。
第4场 梦境 日 内
“祂”进入了男人的梦境,为了方便沟通,祂特地选取了男人的外形作为自己暂时的形象,祂现在变得和男人几乎一模一样:深陷的眼窝,寸头,格纹的睡衣,唯一的区别只有因为魔力无法改变的金色头发、双眼的瞳色还有头上的光环。
祂在光怪陆离的梦境世界中找到了男人,将他带到了由祂创造出的空空如也、方便谈话的空间里,梦境里的逻辑和现实不一样,因此男人根本没意识到这处空间是特别的,也没有去在意他们来到这个空间的方法。两人面对面站着,“祂”先开了口。
“祂”:我想......
男人:你是谁啊?我刚才和人说话说得好好的,你就直接把我拽走了!绑架犯?
“祂”:都不是,我是照顾这个世界的神明,如果要用你能够理解的词语解释的话,就是“管理者”。
男人:哈哈,你倒是学我们老板口吻学得很像,为了骗人你们现在也挺会下功夫的嘛。
“祂”:我不是什么诈骗犯,我是想问问你有关于人类情感的事情。你现在是什么心情?
男人:唉,我已经很配合了吧,也演够了吧,是不是该放我走了?我真没有那么多兴趣陪骗子聊天,看在你演我演得挺像、第一眼确实吓了我一跳的份上才听你说了这么多的。你想要什么,钱?我给你就是了,你要多少?
“祂”:哎?我这样说话会让人无法理解吗......我的意思是,我对你的任何外部条件都没有兴趣,我只是想问问你的心情。
男人:我很烦啊,你看不出来吗?好不容易有个休假,我还在和朋友找等会要吃午餐的餐厅呢,突然被你拽出来,是个人都会烦的吧?你们现在作案都这么光明正大了?还是说你是新人啊,什么都不懂。
“祂”:意思是你现在很“烦躁”是吗?那是一种怎样的感受?是因为肚子很饿吗,还是因为说话被我打断了?
男人:操你妈,我的感受就是你真他妈的烦人,问问问问的,所以你钱也不要了是吧?那我直接走了,这社会骗人的都不会说话,浪费时间!
“祂”有些不解地看着男人骂骂咧咧转身的身影,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他相信自己说的话都是真心的,于是只能无措地在原地看着对方。男人则似乎完全意识不到自己并没有离开丝毫,只是不断地在原地踏步。
最后“祂”和男人一样的外形嘭地炸开,重新变回了一团金色的雾气,这处空间也像融化了一样,从四角开始变为金色的雾气,然后融回祂的体内。“祂”逐渐腾空,看着这处空间消失,男人以一副理所当然的姿态回到了人群中,然后祂便在半空中变出了一扇金色的门,从那里离开了。在祂离开后,那扇门的痕迹也消失了。
第5场 办公室 日 内
一个光头、体型中等的男人正在梦境世界的公司办公室里挨训,他的上司大声地数落着他工作上的错误。
上司:我给你圈出来的数据怎么改了还是错的?你来公司多久了还会犯这样的错误?你知不知道最近新来的那个大学生比起你熟练多了,你还想不想干下去了?
男人:我......
上司:怎么不说话了,你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了吗?真的是,公司从来不给废物发放工资,你今年的奖金也被扣掉了!回去重新把这份文件写一遍,这次别再忘记检查了!
男人:好、好的......
男人在上司落座的办公桌前深深地弯着腰不敢抬头,上司的声音越来越大,像回音一样笼罩在他的头顶,与此同时办公室透明的玻璃墙壁外有无数扭曲的人影在围观。这些人影只有最基本的头身脚,没有双手也没有脸,像是被风吹动的草一样在墙外围了密密麻麻的几圈。低着头的男人余光看见了一点办公室外的情况,更是吓得浑身冷汗大气不敢出。
上司还在唠唠叨叨地说着“我好久没生气了,你知不知道替上司考虑一下的,我每天辛苦工作还要花时间来教育你......”,突然之间,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男人却半点也没注意到,只沉浸在自己的慌张中一动不动。上司像是被暂停了动作一样僵硬地停在了一个手舞足蹈的动作中途,一团金色的雾气绕着男人转了一圈,然后下一秒一双和男人一模一样的手伸了出来,拽了男人一把,随后他们就一起消失在了原地。
第6场 无名的空间 夜 内
化作了男人形象的“祂”将男人带到了那个空空如也的空间,祂松开了男人的手,站在男人身前问道。
“祂”: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我是......
然而祂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男人还是没有抬起头,他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快速地鞠起更深的躬来。
男人: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李总,您扣我奖金是对的,我会改正的李总,我今天一定会做完全部的文件再下班,一定不会再出这样的错误!
“祂”:我不是你的上司,我是......
男人:对不起对不起,我失言了李总,您当然不是我这样废物的上司,我会尽快努力成为您名副其实的能干的下属的,对不起对不起!
“祂”:你可以抬起头吗?聊天不是要面对面直视对方的吗?我不是人类,你不用那么怕我。
男人:不、不是人类......?
男人闻言浑身一颤,终于肯慢吞吞地抬起头,于是他看见了“祂”与自己近乎一模一样的长相——“祂”此时面无表情,与他的满头冷汗截然不同,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一声尖叫还没来得及完全从喉咙里发出来,男人就两眼一翻白,原地晕了过去。
“祂”不明所以地看着晕倒在地上的男人,扶着额头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话。
第7场 无名的空间 夜 内
同样是在“祂”创造出的空间内,不过这次面对面的人变成了两个微胖的中年妇女。
中年妇女:谁管你神不神鬼不鬼的,快点把我放回去,我家囡囡睡前不喝奶睡不着的!
“祂”:那我帮你......
中年妇女:呸!谁要你帮,装神弄鬼的别把我家囡囡吓哭了!
第8场 无名的空间 夜 内
一模一样的场景里,两个还没长出多少头发来的婴儿面对面坐着,“祂”还没来得及开口,婴儿就大声地哭了出来。
第9场 无名的空间 夜 内
这次面对面的是两个留着有点油腻的大背头、穿着宽松的西装的男人,金色头发有光环的“祂”双手自然地垂下,没有表情地看着男人,而男人一只手揣在裤兜里,另一只手在半空中随着话语做出各种手势。
男人:你这套也就骗骗刚进社会的年轻人了,骗我可是万万行不通的,想都不要想,我混迹社会这么多年可不是白混的。我告诉你,你也就这身行头像样点。
“祂”:这副外型是模仿你的,我推测还是自己的形象更容易让人产生亲近感。但是好像这个推测不太正确。
男人:你可别逗我笑了,你知不知道有句老话说“人最讨厌的往往是自己的影子?”,看你没什么认识我就告诉告诉你,这可是社会人的常识。
“祂”:是吗?我没有听说过这个。
男人:那就是你见识少,我告诉你啊,你问的那些什么心情啊情感啊,都是没有必要的东西,现在社会谈情感太幼稚,掉价!大家都爱钱,知道不?做什么都离不开钱。
“祂”:介于人类是群居动物,或许情感联系比财富会更重要?
男人:那都是扯淡,你别信那些什么数据啊,我工作这么多年能不懂这个?现在也是你赶巧了,我正好有心情,就给你讲讲吧,换平时说这么多我可是要收费的。
“祂”:那我听你说吧。
男人:态度很虚心,不错,知道吗,面对比你更厉害的人的时候就要这样。我要说的就是金钱比感情重要。做什么都离不开钱,只要钱给的够多,什么情感不能有?只要钱到位,让我开心我就开心,让我难过我就难过。
“祂”:但是情感的诞生和金钱没关系,只能说会影响。
男人:你怎么不相信我说的话,谁更明白这件事还不清楚吗?三观跟着五官跑,三观还能跟着钱跑,反正到处都是陷阱,还不如跳一个回报好点的。
“祂”:你认为钱是最好的回报吗?
男人:那当然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啊!
男人继续絮絮叨叨口若悬河地给“祂”讲一些自以为是的大道理,“祂”一直都安安静静地听着,并没有打断对方。男人的语气从始至终都很高高在上,他车轱辘一般地来来回回讲着“情感算啥啊随时都能改,钱才是最实在的”。
第10场 无名的空间 夜 内
金发的“祂”变成了戴着眼镜、胡子拉碴、没打理的及肩头发乱糟糟的男人,祂站得很直,而在祂对面的男人则驮着背,一直在用手抓着后颈。
男人:也就是所谓社会达尔文主义与社会人道主义的区别吧?你觉得人理更重要一点是吗?
“祂”:我不觉得哪个更重要一点,只是我想弄明白我搞不懂的东西。权力和资本之类的东西很好懂,只是一些巴比伦的花园,但是情感很复杂,它的种类比花卉还要多。
男人:毕竟有关情绪生理机制的学说加起来都不少了,你打算先从人体的生理结构开始理解吗?
“祂”:那些已经是我理解范围内的知识了,我只是没法将神经系统的战栗与实际的情绪联系在一起。为什么多巴胺带来的反应会叫作快乐?为什么人类喜欢这种感觉?
男人:这......基本情绪的命名不好考证,但是复合情绪是由基本情绪衍生的,人类会本能地喜欢快乐是因为它攻击性不强、并且与之相伴的往往还有性驱力吧。但是神明会有性驱力吗?
“祂”:神明不是以繁衍生息为终极目标的族群,我们并不在乎未来的事情。
男人:这样啊,那真不知道该怎么让你理解......用神经心理学理论你也没法理解吧。
“祂”:那个介于神经生理学与心理学中间的产物?
男人:对,我本来想说积极情绪对人体有着诸多好处,但是这些对神明来说都无所谓吧。
“祂”:确实是这样,毕竟我们的认知范围和灵活性不受躯体的限制。其实我也在思考,神明需要情感吗?
男人:虽然这话我来说可能不太合适,你也会觉得我不是说这种话的人,但是......要我说,没有情感的人生就是黑白色的,味同嚼蜡地活着很没意思。不管是出于什么理论和什么模型,有了情感,世界的色彩在你眼中才会有实感,去思考为什么瑞利散射下太阳光是白色的很没意义。
“祂”:原来那个神说的话是这样的意思吗......
男人:虽然我很高兴能拥有和神明讨论学术话题的机会,但很遗憾学术话题大概帮不上你什么忙。其他方面的理论我就不太清楚了,你去问问看别的人吧,总有人知道的。
“祂”:我问过很多人了......从警戒的会计到自大的销售,但是他们没有一个人能给我解释什么是情感。
“祂”平静的神色上第一次出现了一点点类似于沮丧的色彩,尽管嘴角下撇的弧度很有限,但依然是一点变化。
“祂”:会不会找不到了?
男人注意到了“祂”的表情,忍不住笑了笑,伸出手拍了拍这另一个自己的身体的后背。
男人:你知道墨菲定律吧,坏话说出口就有可能变成真的,所以还是看开点,人类有那么多呢,总有人能回答你的。
“祂”看着男人的动作,没有作出什么反应,只是顿了顿,然后点了点头,祂的身体砰的一声炸开,变为一团金色的雾气。
第11场 街道 日 外
“祂”没有变作人类的样子,只是以雾气状态游荡在拥挤的人群之中,金色的雾气在人们身边穿梭,忽上忽下,但是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雾气的存在。
“要吃不起饭了,好想死”“今天的考试好简单啊,我肯定又是第一了”“明天和她去看新上映的电影吧”人们的心声回响在祂的耳边,但祂不会因此有任何的停留,只是毫不在意地越过了每一个人。祂在寻找接下来的入梦对象。
突然,有一个心声在旁边响了起来,“我能做到吗?”。
在听到这句的时候“祂”忽然停了一下,然后那句心声便接着说了下去,“要是一直失败的话,我难道要一直尝试下去吗?为什么我非得这样不可呢?”
之后的便是一些关于成人高考失利的自怨自艾内容,“祂”没有再听下去,在这句话结束之后便再次飞向前方。
第二集
第1场 游乐场 日 外
这里是一处有些异常的游乐场:在游乐园里的设施全都是迷你的大小,不论是跳楼机还是摩天轮,最高高度都缩减到了平时的二分之一,只有十米左右。与此同时四处都是贩卖零食的餐车,连主题餐厅的招牌上也写着“草莓蛋糕免费”。园区内游行的队伍和花车挤在一起,双方都在大声地唱着歌,礼炮里的彩带和捧花飞来飞去。这里的游客们五官看上去普通得让人难以分辨谁是谁,有手拉手的情侣,还有出游的一家三口,还有在一起打闹的孩子们。
就在这个游乐园的旋转木马区域,有一个留着短发的小女孩坐在木马上,她看上去年纪在十岁左右,正在一边吃着手上的樱桃蛋糕,一边很开心地大声跟着播放的音乐唱着歌。歌词内容听起来是一所小学的校歌。她穿着不知道哪所小学的夏季校服还有白色的运动鞋,眉毛又粗又短,看上去像是圆形一样。
突然,一扇金色的门凭空出现在她身后一个天鹅座椅上,从门后走出来了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金发小孩,金发小孩头上还顶着一个金色的光环。“祂”变成了这个小孩的样子,在原地盯着对方的背影看了几秒,然后下一秒就出现在了小孩的身边。就在祂说话的时候,游乐园里除了祂和小孩的一切全都停了下来。
“祂”:你好,你愿意和我聊聊天吗?
白果:呃,哎?你是谁?
“祂”:我是照顾这个世界的神,我想问你点有关于情感的问题。
小孩一直在惊讶地看着四周停止下来的一切,听见祂这样说之后,立刻又笑起来,擦了擦嘴角的奶油对祂伸出手。
白果:我是白果,你是神吗?好厉害,长得和我一样哎!难不成我也是什么神的后人或者有特别的超能力之类的吗?
“祂”:不,我只是特意变成这样的,如果变成你父母那样可能不方便解释。你不会害怕或者讨厌吧?
白果:啊......好可惜,我一直觉得自己肯定有什么特殊身份呢......哎,我干嘛害怕和讨厌自己?那样也太奇怪了吧。话说你是要问什么,如果是我爸爸和妈妈那样的我很了解哦!
“祂”:因为有人跟我说这样会让人很烦,但我觉得除此之外的选项都会变得很难解释......是指父母之间的婚姻感情吗?那就拜托你了,谢谢你。
“祂”伸出手和白果握了握,那扇金色的门飞来了他们的身侧,祂用另一只手推开门。
“祂”:去我创造的空间说话可以吗?这里有点乱。
白果:好啊好啊!
她一口吃下剩余的蛋糕,跳下了木马,一边好奇地探头探脑,一边跟着“祂”走进了门内。在他们进去后,那扇门自动关上然后就消失了。
第2场 无名的空间 内
白果跟着“祂”来到了这处空无一物的空间内,“祂”走到一处之后就停下,对白果做出了随便坐的手势,白果看了看四周,因为什么桌椅都没有而有点茫然地挠了挠头,最后还是直接在“祂”面前的空地上直接席地而坐了。
白果:说吧!要问什么?
“祂”:你现在的心情怎样?
白果:我感觉有点兴奋,按你说的话,你可是神啊,我从来没亲眼见过神,只在漫画里见到过!我感觉现在我就像在超级高地荡秋千一样,下一秒就可以飞到太阳上了!
“祂”:嗯?兴奋像荡秋千吗?
白果:我觉得很像吧?我在荡秋千的时候就很兴奋,爸爸会在后面帮我推,我只要脚下用点力就可以飞很高,但是太高了让我也有点紧张,所以我会很紧地抓着绳子。啊,但是真的很让人激动,飞起来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离天空很近,身子也轻飘飘的,所以会想要再多几次,再飞高一点点!
“祂”:我......稍微有点明白了,兴奋是这样的情感啊......
白果:嗯嗯!
“祂”:那,你什么时候会感觉到“兴奋”呢?
白果:我看漫画的时候会很兴奋,感觉好想进到里面去成为主角啊,想要和大家一起拯救世界帮助很多人,成为大家共同的好朋友。我觉得那肯定很好!
“祂”:看漫画这个行为本身会让人兴奋吗?
白果:我不知道是不是哎,但是我会在想象的时候很兴奋,因为梦想成真了嘛,要比喻的话......嗯,就是我想吃樱桃蛋糕的时候,到处都是免费的樱桃蛋糕吧!
“祂”:之前有人告诉我,“有了情感,世界的色彩在我眼中才会有实感”,对你来说也是这样吗?所以你才会有这么多情感吗?
白果:实感?我不是很懂你的意思......但是我觉得情感什么的大概类似于探测器吧?如果没有探测器的话,地下藏了再多的宝藏也很难发现啊。
“祂”:探测器和宝藏?
白果:而且情感这东西不是天生的吧,我妈妈说情感是“每个人的课题”哦,她说可以通过自己经历的事情学习,也可以通过身边人给你的情感来学习,虽然不太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但是肯定着急没用。
“祂”:我没有着急。只是......因为要做好照顾的工作,不了解情感的话,是没法照顾好的吧。
白果:神明也要工作吗?好辛苦啊。虽然我不知道你们要怎么照顾这个世界,不过你的意思是想做个好神吧?那不就和想做个好人没区别嘛。
“祂”:好神?不是,我只是想好好完成责任。
白果:嗯嗯,责任心就是很重要的一部分,除此之外还有慈悲心吧,还要待人亲切、做事情努力点、不可以撒谎......啊,老师还说要有同理心,同理心是什么来着。
“祂”:将心比心的意思,或者可以说是共情和共感。
白果:哦,总之是要有同理心,有了这个就不会随便欺负别人,也会知道不应该伤害他人,很重要。还有什么啊......我记得爸爸说还要有见识,没见识的人很容易心胸狭窄,会喜欢嫉妒别人,这是不好的。哎呀,反正挺麻烦的,但是很有必要!
“祂”:对你来说,成为好人有什么好处吗?
白果:因为可以交朋友,我很想要很多朋友啊,如果是坏人的话就不会有真心的朋友了吧?我喜欢和大家在一起的感觉,而且也不想伤害他人。非要说的话......嗯,因为我想要像漫画的主角那样守护大家的笑容!看到大家笑起来,我也会感觉心里暖洋洋的,好像在很冷的冬天里不仅有毛衣穿,还可以吃火锅一样。
“祂”:你这孩子......讲话还真是跳跃。
白果:老师也这么说过我,哎,真的很跳跃吗?会听不懂吗?
“祂”:那倒不会,感觉你长大会变成一个好孩子呢,也会变成一个能干的大人吧。
白果:你讲话好像老爷爷啊......对了,你多少岁了啊?
“祂”:按照从出生算起的方法的话,今天刚刚第六岁零一百二十三天。
白果:啊,那你比我小!我今年七岁了哦!
“祂”:但是我是神明,所以这个数字和我的实际年龄之间不能划等号。
白果:这种时候又很幼稚了......
白果与“祂”相谈甚欢,白果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和跳跃的逻辑意外地让她对上了“祂”的思考方式,祂发觉自己能够理解白果口中对于情感的形容,这让祂十分的高兴——尽管祂还不知道这是被称为高兴的情感。两个人在空间里一直聊着天,直到外面的时间流逝到了早上。
“祂”:啊,你该起床了。
白果:哎?好可惜......我还有很多想要说的呢,刚刚的仓鼠是不是才说了一半?
“祂”:刚说到它们生了一窝小仓鼠。但是你要上学了,晚上再见吧。
白果:......上学啊,好吧......
在说到上学的时候,白果突然变得很没精打采起来,与其说是不想上学,不如说是不想去学校的样子。她圆圆的眉毛塌了下去,撇着嘴纠结了一会儿,才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一样从地上站了起来。
白果:好吧,去就去!我才不怕呢!
“祂”注意到了白果的沮丧,但是并没有出言关心,只是在自己旁边画出了那扇金色的门,把白果推了出去。
第3场 白果的卧室 日 内
这里是一个布置得十分温馨的卧室:卧室内贴着浅绿色的墙纸,家具也选用的是以白色为主的浅色系,在桌子柜子的尖角处贴了硅胶的防撞贴。房间的墙壁上贴了几张漫画角色的海报,书架上除了课本就是以热血的少年漫画为主的漫画书,只有几本为数不多的故事书。书桌上放着一个大纸袋,旁边是窗户和小小的阳台,阳台上还摆了一个很大的毛绒玩具熊。
躺在被窝里的白果眨了眨眼睛睁开眼,床边坐着打扮好了的妈妈田沐——这是一位留着长发的成年女性,她戴着心形的耳环,穿着点缀了花纹的衬衫与职业裙装,外貌看上去并不算非常的美丽动人,但是让人感觉十分温柔友好——她正在温柔地抚摸着孩子的额头,对她露出了一个笑容。
田沐:早上好,小朋友,该起床刷牙洗脸上学去了。
白果:嗯......再睡一会儿可以吗......?就睡五分钟。
田沐:不是答应了妈妈今天要早早地去班里给大家送礼物吗?昨晚我们都一起打包好了。
白果:啊......对哦......
田沐:说不定同学们会很喜欢你挑选的礼物呢,这样他们就会愿意和你做朋友了,你不想快点去学校验证一下吗?
白果:想!
田沐:哈哈,那就起床吧,晚上记得和爸爸妈妈分享今天的经历哦,如果交到了朋友的话,就给我们介绍一下吧。
白果:好的!
白果掀开了被子跳下床,飞快地在床脚拿起准备好的衣服就往身上套,她的妈妈笑着看着她下床,神情中流露出了一点担忧,但很快就被掩盖过去。
田沐:妈妈先出门了,你等会洗漱完就和爸爸一起吃早餐吧。
白果:嗯!
田沐对翻来覆去地找着裙子的领口在哪里的女儿笑了笑,然后推开门走出了卧室。
第4场 客厅 日 内
客厅的布置简单而实用,空间被置物架分为两块,一块是摆放了沙发和电视机还连接着阳台的区域,阳台上摆放了洗衣机还有电动晾衣架;另一块的是餐桌还有鞋柜,出入的门也在这头。
伴随着妻子的一声“我先出门了”,白果的爸爸白闻山回答了一声“晚上见”,然后便把两个盛了叉烧包的碟子放在了餐桌上。他是一个三十五岁左右的成年男性,头发比寸头长一点,左眼下方有一颗泪痣,穿着普通的白衬衫和西裤,体态不是很匀称,有些胖,但是他的眉毛和嘴唇形状是弯的,这让他哪怕没有表情看上去也好像在笑。
他在餐桌的一边坐下,过了一会儿拿着书包的白果坐到了他的对面,抓起一个叉烧包就大咬了一口,然后大口喝起盒装牛奶来。
白闻山:你吃慢点嘛,没有人和你抢的,不够吃等会下去我再给你买个饼嘛。
白果:嗯嗯。
白闻山:书包收拾好了?牛轧糖带上了嘛?
白果:收拾好了,都带上了,我昨晚还在袋子上面贴了贴纸!
白闻山:这样很好嘛。
白果:但是万一大家不喜欢的话......
白闻山:还没做呢怎么就悲观起来了,没事的,你这么乖,大家不会讨厌你的,实在不行——今晚我们再开一次家庭讨论会一起想想怎么办嘛!
白果:我只是!我只是不太敢确定......
白闻山:没事的,没事的,这可是我们一起挑的口味不是吗?爸爸妈妈都很有自信!如果送的有剩下的话,记得带回家啊,我可是在挑选的时候就在流口水了......
白果:爸爸好贪心啊,不过我会带回来的,到时候就我们一起分着吃吧。
白闻山:好嘛。
白闻山伸出手摸了摸白果的头,在吃完早餐后和白果一起收拾了碗筷进厨房,扔了垃圾,然后帮她背上书包,拉着手就一起出门了。
第5场 小学教室 日 内
白果在教师的后门探出头小心地观察着里面,发现里面没有任何人,便松了一口气,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放下书包,从里面的纸袋里拿出了一包又一包透明包装的牛轧糖,包装袋上还贴了圆形的贴纸。从靠近前门的位置开始,她在每个座位的桌子上都放了一包牛轧糖,然后紧张地回到了座位上看漫画等着其他人来教室。
随着时间流逝,慢慢的其他学生也来到了教室,他们都注意到了座位上的牛轧糖,有的人很疑惑,有的人则直接撕开塞进了嘴里。白果注意到有人吃了之后直接放下了漫画小跑到了那个人面前。
白果:好吃吗?好吃吗?
吃糖的同学:好吃......这个糖难道是你的吗?
白果:嗯!这些是我昨晚和爸爸妈妈一起挑的,大家都有份!你喜欢吗?那可以和我一起玩吗?
吃糖的同学:谢谢你,呃......
面对白果难掩兴奋的表情,吃了糖的同学看上去有点尴尬,他用礼貌但不太自然的语气回答了白果的疑问,视线飘向了隔壁座位的另一个同学,那个同学手里拿着还没拆开的包装袋,看上去很为难。白果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隔壁座位的人,也无言地询问他回答,那个人在发现她看过来之后哽住了正在撕开包装袋的动作,和已经吃了糖的那个同学交换了一个眼神,最后他放下了手里的糖。
还没吃糖的同学:那个,白果,我们已经有朋友了,所以,就是那个......不能和你一起玩。
吃糖的同学:对、对,是这样的,我们的朋友不喜欢我们交太多朋友。
白果:为什么?朋友不是越多越好吗?大家一起玩才更开心啊?
还没吃糖的同学:反正就是不行......你去找别的人吧!
吃糖的同学:我们作业还没写完呢,那个......现在要补了。
还没吃糖的同学把还没撕开包装的牛轧糖还给了白果,和吃了糖的那个同学坐下就拿出作业面对面讨论起来,他们讲得磕磕绊绊,还刻意用书本挡住脸不让白果看见他们的表情。白果茫然地收下了被还回来的糖果,纠结地看了他们一会儿,发现两人看都不看他,一副打定主意要假装不注意到底的样子,也只好转头去找别的学生。
她看向其他学生,发现他们不是对着她一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的表情,就是特意转头避开她的视线。她又去找了一个坐在后排的同学。
白果:啊,牛轧糖不好吃吗......?
同学:不、不是......我要看书了,你去找别人吧!
无论问谁、无论对方是否吃下了她送的牛轧糖,白果得到的都是类似的回答,这些同学并没有对她多么的恶语相向,但流露出的态度无疑是“孤立”与“疏离”,她紧张地问了好几个同学,最后才有一个同学勉强回答了她的问题。
同学:白果,要是你没有加入我们,我和你玩的话会被当作是背叛的,大家会很生气的,所以......
白果:我不明白......难道不应该大家在一起玩吗?为什么非要选择哪一边呢?大家不爱吃牛轧糖吗?那我明天换成果汁软糖!
同学:这个不是糖的问题,我也不想得罪其他人......反正就是这样了,我也要看书了,你不要找我了。
最后一个同学挣开了白果的手,将拆开的包装袋丢进书桌旁边挂着的垃圾袋里,然后就不再理会白果了。白果疑惑地退后了几步,再次看向周围,但是这次再也没人和她对视了,于是她只能捧着被还回来的几颗牛轧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拿起漫画书接着看,但是一点也看不进去。她盯着漫画里的内容,自言自语。
白果:难道想要成为大家共同的朋友是不好的吗?
第6场 小学门口 日 外
白果一脸难过地走出校门口,看见了在树下朝自己招手的田沐,她张大了嘴,用最快的速度扑过去抱住了妈妈,田沐正要蹲下来抱回她,突然听见了女儿吸鼻涕的声音。
白果:妈妈......大家不答应、不答应和我做朋友......
田沐愣了一下,连忙放下单肩包,蹲下来摸了摸白果的头。
田沐:怎么了,是大家不喜欢牛轧糖吗?对不起啊,是爸爸妈妈考虑不周全,那我们明天换成果汁软糖吧?
白果:不、嗝、不是的......他们说和我玩的话就会背叛其他人,为什么啊?
田沐:......这不是你的错,宝贝,是他们胆子太小了,没事的,妈妈在这里陪着你,要哭就哭出来吧,妈妈会陪着你的。
白果红着眼眶吸着鼻涕,很努力地让自己不要哭出来,只是在不停地用袖子擦着眼角,田沐见状拿出了带着香味的纸巾帮她擦溢出来的一点眼泪,又帮她擦了擦鼻涕。
白果:......妈妈,我想见爸爸......
田沐:爸爸晚上就回来了,那我们一起回去等他好吗?等他回来,爸爸妈妈一起听你说。
白果:嗯......
田沐:那先把眼泪擦掉吧,不然等会被风吹你的小脸就要疼了。来,我们一起回家吧?
田沐将纸巾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然后牵着白果的手站起来,对她安慰地笑笑,两个人一起往家的方向走。
第7场 客厅 夜 内
白果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晃着腿,两只手抱着抱枕,不停地抽着鼻涕,电视没在播放,家里只有餐桌那边爸爸和妈妈的讨论声。
白闻山:怎么会这样......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势利吗?
田沐:也不知道是谁教他们这样子搞小团体的,昨天我还以为没那么严重......唉,现在的问题是白果这孩子太善良了,要是她肯选择一边也好......
白闻山:不能这么说,我们孩子能做到哪边都不选已经很厉害了,不能要求她做到更多了,她才十岁嘛。
田沐:既然这样......
他们还讨论了几句,然后两个人就来到了白果这边,田沐在白果身边坐下,白闻山蹲在了白果面前,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
白闻山:已经没事了,不就是没人爱吃牛轧糖嘛。
白果:但他们说不是牛轧糖的事......
白闻山:难道你是担心爸爸妈妈训斥你吗?怎么会呢。
白果:不是的,爸爸,我......
白果说着说着眼眶又开始变红,她大力抽了几口气,最后还是在爸爸妈妈的注视下哭了出来。
白果:想和大家一起做朋友不对吗?白果是坏孩子吗?
田沐抱住了女儿,一下下地摸着她的后背,而白闻山还在持续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脑袋。
田沐:怎么会呢。你的同学们是太害怕了,他们害怕面对大家身上不一样的地方,所以才要和其他人紧紧地抱在一起,假装自己很开心。但是你没有,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对吧?
白果:我、我想要好朋友......
田沐:是呀,妈妈明白你的想法,但是他们都没有你勇敢,不敢说出来,所以都当不上你的朋友。
白闻山:白果,你很勇敢,你是我们最最勇敢的孩子嘛。首先我们再尝试一下能不能让大家不要这样对你,爸爸妈妈也会努力的,但假如没办法做到的话,爸爸和妈妈都希望你明白,这不是你的错,你想要的好朋友绝对不是能从这些同学里挑出来的,你们不适合做朋友,好嘛?
白果:嗯......呜,嗯......
田沐:无论如何,爸爸妈妈都会是你永远的朋友,有什么在学校玩不了的,回家之后就和我们说吧,我们陪你玩。
白果:嗯,妈妈......爸爸......我真的很伤心......
白闻山:发泄出来吧,没关系的,偶尔哭一下也不是坏事嘛。
白果抱紧怀里的抱枕,抽抽嗒嗒地一直哭着。
第8场 白果的卧室 夜 内
眼眶和鼻子还通红的白果躺在床上抱着抱枕睡着了,田沐摸了摸她的头,站起来走出房间和等在走廊一直注视着房内情况的白闻山汇合,关上门。
第9场 无名的空间 夜 内
白果和“祂”面对面坐着,两只手抓着衣角又开始抽抽嗒嗒地犯委屈,她一边跟“祂”重复着今天自己在学校的经过,一边不住地吸着鼻水。
白果:所以说,我今天真的好伤心,他们都不理我......
“祂”:嗯,你妈妈说的是对的,你和他们不适合,他们会阻止你实现自己的愿望。
白果:那......(抬起头看向“祂”)那我们合适吗?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她这句话说的有点磕磕绊绊,亮得分明的眼睛注视着“祂”。
白果:你、你可以和我玩,可以和我做朋友吗?
“祂”:如果你不那么介意种族差异性......不介意我不是人类的话。
白果:我不介意!
“祂”:好的,那我们是朋友了。
“祂”按着人类的习惯朝白果伸出手,白果喜出望外地握住了祂的手,还用力地上下晃了晃。
白果:嗯!谢谢你!说起来我都还没问过你的名字,一直都光顾着聊天了......
“祂”:我并没有名字,不过如果你想要一个来称呼我的话......既然你叫白果,就叫我小黑吧。
白果:好可爱的名字!我现在啊,感觉好像心脏变成了羽毛一样,轻飘飘得让人很舒服。
小黑:这是高兴的意思吗?
白果:是幸福的意思吧?
小黑露出了一个有点惊讶的表情,垂下头思考起了白果对于“幸福”的形容,最后视线落在了他们握在一起的手掌上。
第三集
第1场 意大利黑手党Fumours内部 日 内
一个年纪看上去十岁出头的男孩背着手抿着嘴站在几个正在谈话的大人身旁,他的头发是有点微微波浪起伏的短发,两只眼睛瞳孔细细小小的,看上去有点凶,呼气的时候露出来的牙齿形状尖尖的,像是鲨鱼的牙齿。他穿着贴身的西装和短裤,大腿上还套了一个放了手枪的枪套。
那几个身穿西装大人聚在一起谈话,他们之间——包括这个孩子——的距离感很是特别,并不是熟人或是友人会有的距离,而是隔开了大约半个身子,看上去近乎是陌生人一样的距离。
瞳孔细小的男人:计划书发下去了吗?
梳着背头的男人:已经全发完了,安全屋也准备好了,就等着那帮老弱病残进去待着了。
瞳孔细小的男人:和那边谈得怎么样,有什么新的动静吗?
瘦削的男人:他们一点也不松口,妈的,而且已经有人看见他们在收集弹药和枪支了。
瞳孔细小的男人:没什么好怕的,虽然Parado人数和我们差不多,但这儿支持他们的人少得可怜,我们一把枪杀一个人就够这帮人死的了。
瘦削的男人:Fumours从没怕过危险,“无需感情,人人皆孤岛”,和那类药物带来的市场相比,人命就是最不值钱的玩意儿,我们的。
梳着背头的男人:其他人的也就算了,我的和唐的可不能一文不值啊,哈哈。
瘦削的男人:呵。
瞳孔细小的男人:这的纪律本来就是为了让每个人的生命都变得没价值的,现在你们说够了没?说够了就下去检查仓库去,我不希望在打起来之前就有弹药潮了。有那种情况出现的话,我会把你们挨个切碎了扔进地中海了。
那两个男人听见他的话之后浑身一抖,鞠躬着就小跑下去了,瞳孔细小的男人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们离开,最后才终于肯看一眼从很久之前就被他叫来站在一边的男孩。
瞳孔细小的男人:听懂了吗?
阿加洛:听懂了......Parado相当于宣战了是吧。
瞳孔细小的男人:我不期望你现在就派上用场,但是你要知道,在Fumours,没有价值的人是该死的。知道了就自己回去吧。
阿加洛:......是。
阿加洛压着声音低头对这个身为他父亲的男人鞠躬,他抬起头的时候稍微流露出了一点点欲言又止的纠结来。
阿加洛:唐,之前琳她说......
瞳孔细小的男人:别说那些没用的事情,我不是让你回去了吗?
阿加洛:......对不起。是。
男人只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打断了阿加洛的话,随后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堂。阿加洛维持着低头的姿势,直到他离开视线才如释重负地塌下肩膀,捏紧拳头,带着受伤的表情干脆利落地转身走向了旁边的走廊。
第2场 阿加洛的房间 日 内
阿加洛的房间摆设简单到几乎没有个人特色,房间内只有木制的衣柜、床、书架以及书桌,再有就是一张专门用来放武器的桌子了。在放武器的桌子下隐约可见世界地图的影子,除此之外还有被拆散的小的不能再小的拼装玩具的碎块。
阿加洛坐在书桌前,正在专心组装着还是散开的铁块状态的手枪,他眼疾手快地拿起一个个铁块把他们拼接在一起,最后装上实弹,上膛,飞快地双手托着举起手枪对准了自己的房间门口。他保持了这个姿势大约有几秒,然后泄气一般大叹出一口气,重新坐回座位上,把手枪放在了书桌上,一只手垂下去,另一只手用稍微慢了一点的速度单手重新把那只手枪拆了开来,散着放在桌面。
阿加洛:还是不行......(抬起两只手捂住眼睛)他不会听我说这种话的......其他人也不会。
在他自言自语的时候,有人敲了敲门,他连忙放下手坐直看过去,说了声“进来吧”,那个人才推开门。那是一个有着一头橙红色头发的女人,长发被一节一节地扎成麻花辫。她微笑着看向阿加洛。
琳:阿加洛,事情你听唐说过了吧?
阿加洛:是的,琳......有什么给我的安排吗?
出于家族习惯,他直接称呼着自己母亲的名字,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琳就站在房门口没有进来,手也一直握在门把手上,好像下一秒就要关门走人一样。虽然她一直微笑着,语气也很温和,但是可以看得出她对这孩子并没有什么感情,也丝毫没有身为母亲要来与联络下感情、肢体接触一下的意思。
琳:明天你就直接跟着大家一起去安全屋吧。
阿加洛:妈,你的意思......
他猛地露出了欣喜的表情,甚至下意识用错了称呼。琳并没有第一时间出声否认他,而是笑着柔柔地晃了晃手,语气里多了点苦恼。
琳:又叫错了,是琳才对吧?虽然你是确实是我生下来的,但是在Fumours里可不会存在“妈咪”哦。
阿加洛:对、对不起,琳,那要我去安全屋是为什么?
琳:因为你是帮不上忙的,阿加洛,你留下只是唐的累赘,万一战斗中你不小心挡到了他们的弹道怎么办呢?
阿加洛脸上的表情随着她话语的蹦出变得越来越失望,最后干脆移开了视线,不去直接与琳对视。
琳:所以你就去安全屋吧。当然,我也会去的,因为我也只是唐的累赘,还有那些不能战斗的人也都是。
她的语调从始至终都很平和,没有任何的起伏,在说完了最后一句交代后就干脆地笑着对阿加洛点了点头,行了一个礼,然后毫不留恋地关门离开了。阿加洛看着关上的房门,闭上了眼睛趴在了桌面,被拆解的手枪环绕着。
阿加洛:我现在只是除了身份以外毫无价值的士兵。无需感情,人人皆孤岛......
他一遍又一遍地自言自语重复着,像在催眠自己一样。
第3场 小巷子 夜 外
一个男人压低了帽檐,小心翼翼地左顾右盼着,走进了巷子深处,在一个高大的堆了麻袋的木箱后面有一扇门,有人推开门同样小心翼翼地探头探脑看了下周围,注意到过来的男人之后立刻对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男人立刻再次压了一下帽檐,然后放轻脚步快速地跑了过去,挤进了门里。在关上门之前,开门的那个人还最后一次探头出来做了最终确认。
第4场 意大利黑手党Fumours内部 日 内
之前还空落落的大堂里现在挤满了穿着轻便的高大男人,房间的四处还堆了一座座小山一样的枪支和弹药,枪支从霰弹枪到手枪应有尽有。这些男人熙熙攘攘地在各处领取武器,拿到手后就开始上下打量掂量。阿加洛站在大厅与走廊的连接处,看着这些人走来走去,而他的父亲就站在最前方的台阶上,审阅士兵一样低头看着这些人的情况,没有朝他这里投来一眼。
突然,有士兵拿到了武器,在测试手感的时候毫不顾忌地对着麻袋射了机枪,突然响起的巨大枪声吓得阿加洛浑身一抖,下意识地看向了那个方向。
瞳孔细小的男人:别在这种小空间里试枪,待会出去有的是试的机会,我唯一不允许的是你们拿自己的脑袋试。别浪费我的钱和弹药,知道吗?
人群中此起彼伏起“是”的声音,瞳孔细小的男人又和几个走上来的人挨个交谈了一些不知道什么,阿加洛又看了几眼,然后才转过身匆匆忙忙地跟上走廊那边进行避难的人群。
第5场 街道 日 外
街道两头的墙壁等各个掩体后都藏着拿着枪的人,在一段时间的寂静后,有的人拿着枪冲了出去和对面的人对射,有的人躲在墙后时不时地放冷枪。中了弹的人发出压抑的惨叫声,但是没有人去拖动他们到安全的地方,他们只能自己挣扎着爬过去
第6场 安全屋 日 内
阿加洛跟着人群来到了Fumours据点不远处的一座院落里,这里有两栋高高的房子面对面矗立着,夹道的中间是停了几辆车的街道,街道两旁一层的建筑里以仓库为主,里面放着的都是些弹药和强制储备。来到这里的人们都像是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一样,仿佛无事发生一般普通地聊着天,找自己的房间,然后把自己关在里面。
他也找到了自己的房间,在三楼的尽头,里面的布置和他的卧室没有什么区别,一样的简单堪称简陋,只是看不见世界地图和玩具的零碎影子了。
他坐到了床上,然后再慢慢地躺下,盯着天花板。
阿加洛:切,有没有价值是不是累赘随便他们怎么说了,反正也没人关心。
他不满地抱怨着,慢慢闭上了眼睛。
第7场 街道 日 外
瞳孔细小的男人在一辆车的后方抱着步枪对着对面Parado的人开枪,突然有人在同样开了几枪之后,凑过来在他的耳边说了什么,他立刻瞪大眼睛,一拳锤在了车前盖上。
瞳孔细小的男人:别废话了,快带人去保护仓库!
第8场 阿加洛在安全屋的房间 日 内
阿加洛闭着眼睛半梦半醒,忽然听见房间外传来了嘈杂的声音,有尖叫声,有孩子的哭泣声,还有枪声,他猛地清醒过来,意识到安全屋被人袭击了,而他能够辨认出许多在惨叫的人的声音。
阿加洛:姑姑!可恶,还有莱昂吗?......妈!
他的第一反应是冲到门口想要开门出去救人,然而手刚搭上门把手就顿住了。门外的声音在这个位置可以听得更清楚。
阿加洛:不对,就算我出去了又能怎样......而且我也会送死的。
随着话语的吐出,他脸上原本惊慌的表情有一瞬间变得平稳冷漠起来,他就这么安静地顿了几秒,然后如梦初醒般重新变回恐惧的表情,他松开手跑回床边捞起了自己的手枪,一下上了膛之后就躲到了房间的衣柜里面。
阿加洛靠着木板坐在衣柜里紧握着手枪,良好的训练让他拿着枪的手十分稳,没有一点晃动,但他的刘海已经被冷汗打湿,黏答答地贴在额头上。他举着枪稳稳地对准衣柜合起来的门缝处,只要有人打算接近就会毫不犹豫地开枪。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与此同时衣柜内的衣服让他有点呼吸不畅,他开始努力地压抑着自己的喘气声,并且感觉头晕眼花起来。他松懈了几秒放下了手枪,然后又幡然醒悟般举起,而在听到屋外传来的清晰的枪响的时候,他又慢吞吞地垂下了枪口。
阿加洛:这种情况我是没法救人的,这种冲动只是自找死路。无需感情,人人皆孤岛,我没有必要为了他们搭上自己的命......Fumours的法则就是只需要保全自己,所以我应该这么做,更何况他们本来也不在意我......我、我做不到的,做不到,但是......但是,呜呜,妈妈,姑姑,表哥,你们不要死啊......
他举着因为垂下了手,枪口没有正对着缝隙的手枪,将自己的脑袋埋在了膝盖上,无力地哭了出来。
第9场 阿加洛在安全屋的房间 日 内
枪声变得零星起来,房间外的尖叫声越来越小,之前大声惨叫的几个声音已经消失不见。阿加洛一直握着枪对准门缝,咬紧牙关听着外面的声音。有毫不掩饰的脚步声在逐渐接近,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停在了他的房间门口,然后是门把手转动的咔哒声。
阿加洛害怕地差点想要闭上眼睛,但是又勉强自己撑开一条缝去面对即将进门的敌人,但是突然之间像是时间停滞了一样,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停止了,有不知道从哪来的金色雾气沿着门框的形状攀上,覆盖了整扇门,把它变成了浅金色仿佛一张金箔一样的的门。
阿加洛惊讶地摒住了呼吸,然后就看见这扇金色的门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地被推开了,一个顶着光环看上去比他还要小几岁的孩子站在门后,视线穿过了空气和柜门,直直地看向了阿加洛,好像早就知道他在这里一样。
小黑露出了一个僵硬的微笑,朝衣柜走过来。
小黑:你好,阿加洛,我是来救你的,你能跟我走吗?
第四集
第1场 无名的空间 夜 内
这个空间里已经不是空无一物的,湖面一样的地板上多了几个浅金色的垫子与抱枕,除此之外还有毯子和被子。白果怀里抱着一个抱枕和小黑坐在一起。
白果:今天要讲什么故事呢?好期待啊,是什么方面的能透露一下吗?
小黑:是意大利一个黑手党家族发生的事情。
白果:喔!是枪战片吗?感觉好刺激!
小黑:枪战片?嗯,如果你是说枪械争斗的话是有的。这是一个为了金钱和生存,人们可以舍弃一切的世界,整片区域都被这样的欲望垄断,人们为了钱争斗,亲情、爱情全都舍弃了。
白果:听起来好惨......
小黑:在他们眼里没有人比自己重要,所有的人都不过是汪洋上的孤岛。这样的区域里有两个家族想要获得一件商品的垄断权,为此甚至不惜挑起争斗,两边都死了很多很多人。故事的主角......嗯,就以其中一个黑手党家族的孩子为主角吧,他作为一个新生的岛屿诞生在了这片大洋之上,但是或许是因为年纪太小,他还是一个向往着联合古陆的孩子,尽管没有一个人关心他在想什么。
白果:呃......联合古陆是什么哪个大陆吗?
小黑:这是地质学的概念,意思是一整块聚在一起不分散的大陆。
白果:哦哦......那这孩子还能好好长大吗?可以找得到疼爱他的家人吧!
小黑:争斗本来应该按计划进行的,牺牲了许多的这个家族原本可以取得胜利,但是有一个小人出卖了他们,扭转了局势。敌人争先恐后地涌入贮藏着武器的地方,躲在那毫无还手之力的人也遭到了无情的屠杀,那个孩子也藏身在这个地方,就在三楼走廊的尽头......按照这个速度,敌人应该很快就会拿着枪到达他的房间了。
白果:他、他可以救救其他人吗?
小黑:他有枪,但是他年纪太小了,根本不敢对人开枪。
白果:那他能够逃出去吗?
小黑:屋子已经被敌人包围了,他们几乎没有任何损伤,就算逃出了屋子也是死路一条。
白果:啊......
小黑:然后那些人就......
白果:等一下,你不要说了!这个故事一点也不幸福!睡前故事不应该是更加圆满的、有着大团圆结局的吗?
小黑:可是这件事就是这么发展的,我不说也会这样。不是世界上哪个地方都有幸福的。
白果:不、不会的!我的话会派出一位超级英雄去救他!或者我自己作为勇者过去帮忙!
小黑:但是你也没有那个能力吧。
白果:也是啊,而且其他的人也没有办法全救下来......但是!但是,哪怕只能救一个也好啊!
小黑:为什么要救他?
白果:因为他不该死啊,而且他也不想死的吧?大家都不想死啊,他不是还期待着能够关心他的家人吗?
小黑:就算被救了,他又能去哪里呢?明明连家都没有了。
白果:这有什么难的,这个地方坏透了的话,就带他去另一个棒极了的世界咯!就好像我只要还能折纸飞机、看漫画就很开心了,他还能够有机会实现他的梦想,那不是也可以满足了吗?他可以在另一个世界上学,很开心地生活,然后长大成一个很开心的大人,那就是很棒的故事了吧!
小黑:......这样就好了吗?
白果:不要放弃希望啊!(伸出手故作成熟地揽过“祂”,拍了拍“祂”的肩膀)
小黑:嗯,好的......那我要准备一下,下次再来和你讲后续吧。
白果:准备什么?好吧......加油!明天见!
小黑站了起来,在旁边变出了金色的门,和依依不舍走进去的白果道了别,然后关上了门,又另外画了一扇门,才走了进去。
第2场 新世界的一间房内 日 内
这间房子像所有普通的房子一样,有宽敞明亮的客厅,半开放式的厨房,还有一大一小两个带卫生间的卧室。客厅里摆放着米色的沙发和电视机,地上还有毛绒绒的地毯,另一头连接着落地窗和阳台,窗帘正在风中飘动,外面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客厅的地板上。
阿加洛穿着与原来的西装不同的无袖套头卫衣和短裤,正抱着膝盖缩在沙发的一边,电视里在播放动画片,但是他并没有看向电视,而是咬着下唇皱着眉头看着小黑在厨房用勺子尝锅里的汤。
小黑:应该没什么问题......
阿加洛:喂。
他突然臭着脸出声叫了一声小黑,小黑听见有点茫然地放下了手里的勺子看向他。
小黑:我不是在第一天就说了吗?你可以叫我爸爸的。
阿加洛:谁要叫比自己小的小鬼作爸爸啊!
小黑:我是神明,只是暂时外表如此而已,或者你可以叫我小黑。
阿加洛:行了行了......我要说的是,那个什么,我真的可以待在这里吗?
小黑:为什么不可以?
小黑歪了歪头,但是脸上的表情还是淡淡的,阿加洛见他这样啧了一声抓了抓头发,看了一圈客厅的四处,犹豫了一会儿才重新开口道。
阿加洛:就是那个,那个......哎,就是,这里不是你家吗?我又和你没有什么关系!但你现在还每天照、照顾我,教我读书,给我吃饭什么的......我是很谢谢你啦!但是总觉得你对我有点......太好了,你明明可以去做很多事情的。
小黑:这是因为......据我所知养育孩子成长就是需要做这些事的,你不喜欢吗?
阿加洛:你看又听不懂了......我是担心你不喜欢!对一个没有任何关系的小孩子这么好,谁都会觉得你老好人吧,烦死了!你到底有什么打算啊?
小黑:原来这样的表现也是出于担心吗?你不用担心的,我现在没有什么要做的事情,只是因为朋友的拜托来照顾你而已。等会吃完饭要去看书吗?
阿加洛:我知道你是因为受人之托,但这也......
小黑在厨房看着阿加洛低下头去靠在了沙发上,嘴巴被挡着听不清在说什么,于是他拿着勺子没发出任何声音地走了过去,在阿加洛抬起头的一瞬间把盛了汤的勺子塞进了他的嘴里。
阿加洛:你这家伙怎么走路没声音的!咳咳,这是什么汤?
小黑看着阿加洛因为被突然袭击而呛到咳了两声的样子,不禁弯了点嘴角,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得意的笑容。
小黑:蛤蜊海鲜汤,是你家乡那边的做法。虽然可以直接变出来,不过我听说父亲是需要下厨的,所以就变出食材试了试。
阿加洛:那不还是走了捷径......不过,蛮好喝的,谢了啊。你才不是我爸!
小黑:那去吃饭吧?
阿加洛:......好。
阿加洛从沙发上站起来,跟着小黑去厨房端出一个个盘子。
第3场 新世界的一间房内 日 内
阿加洛坐在书桌前一脸困惑地看着书本,小黑站在书桌旁指着书上的内容给他讲题,讲着讲着就干脆用金色的雾气在半空中组成了图案,生动具体地演示起过程来。
第4场 新世界的一间房内 日 内
小黑端着盘子走向厨房,阿加洛慌慌忙忙地跟上,有点不好意思地表示自己想要帮忙洗碗,然而小黑笑笑晃了晃食指,那些盘子就全都飞到了半空中,然后一团金色雾气笼罩住了它们,等到雾气散开的时候,盘子上的污渍全都消失不见了。
第5场 新世界的一间房内 夜 内
小黑偷偷在半夜推开了阿加洛房间的门,他看见阿加洛在床上好好地盖着被子,轻微的呼吸声传出来,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他安静地在门口看着睡着的阿加洛,不知不觉露出了一个很普通、对祂来说又并不普通的笑容,然后轻轻地走出去,金色的雾气在身后无声无息地关上了门。
第6场 新世界的操场上 日 外
小黑和阿加洛正在进行实战训练,两个人看上去年纪都大了一些,身高也高了一些。他们一个身后浮动着金色的子弹,一个手持着一把手枪,时而远距离地互相射击和躲避,时而撞在一起产生肢体冲突。最后在训练暂时告一段落的时候,阿加洛大喘着气原地坐了下去,而小黑则看上去完全没有消耗的样子,背着手走到了他身旁。
阿加洛:哈啊......神还真是厉害啊,明明刚才看上去运动量也不少。
小黑:嗯,毕竟我是神,但是怎么突然要在实战训练里加上枪械了?(低头看了一眼阿加洛垂在地上握着枪的手)你看上去......做了什么决定?
阿加洛:终于你也能看出来一点人类的心思了。(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我给自己起了个新名字。
小黑:新的名字?
阿加洛:叫“乌鸦”,那种有侵略习性的鸟类,我来这里看到的第一个除了我们以外的生物。
阿加洛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手枪——这是那把他从小就随身携带的、在安全屋被袭击的时候也举着的枪——然后用力远远地扔了出去。手枪飞了出去,在半路撞上了一团金色的雾气,然后仿佛被溶解了一般一点点地坏掉,消失不见了。
阿加洛:我不在意了,那些我从来就没获得过的东西。反正人也死了大半,我也不会再回去了,就当那是上辈子的事好了,现在的我是“乌鸦”不是“阿加洛”,和这个空间以外的任何东西都没有联系,你就忘了今天以前的我吧。
他仰起头看向一旁的小黑,露出了一个潇洒的笑容,这笑容中没有任何的不舍或是悲伤,只有因为果断而分外显眼的弧度。小黑看着他这样,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注意到了他的笑容之后乌鸦反而像是受到了惊吓一样,睁大了眼睛。
乌鸦:你什么时候会这么笑了?之前不都像个机器人一样的吗?
小黑:我也没注意,可能看你总是笑学到了吧......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乌鸦:又来突然的提问吗?好吧,你说。
小黑:你为什么以前想要那些亲情呢?
乌鸦:大概是因为,小孩子好像小狗一样吧?总是需要点什么能够当作牵引绳的东西拴着才能安心,虽说等长大之后就像大狗了。
小黑:意思是现在这里能够成为你的牵引绳了吗?
乌鸦:非得我把话说那么明白吗?好吧,也算吧,不过当我爸你还是别想了。
小黑:嗯......当时的那些大人都对你说过感情是不存在的吧,为什么还是会想找呢?
乌鸦:因为他们没给我证据啊,我怎么可能只听他们说句话就没头没脑地相信?而且我想找也只是因为我想要,和他们说的什么、还有这东西在不在都没关系,要我自己发现结果才行。
小黑:原来你的叛逆期这么早就开始了......
乌鸦:啧,还有什么要问的?
小黑:那你找了那么久,为什么现在好像不在意了呢?
乌鸦:因为我知道自己长大了,我都十五而不是十三了,我知道我有能力和机会可以自己争取。那反正都是我自己努力,还有什么好着急的?
小黑:十五......啊,已经过去两年了啊。是啊......你确实长大了呢。
乌鸦:不要突然像个老头子一样开始打量我啊!反正也......确实要承认你占了很大一部分,虽然当时你大概也并不是出于善心救的我吧,但我因为你的帮助活了下来,并且好好地活到了现在......多谢了啊。
乌鸦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去,难为情地摸了摸后颈,看见他这副样子,小黑下意识地凑了过去摸了摸他的头,然后又在乌鸦拒绝的挣扎中松开了手。
小黑:虽然我想说不用谢......但是要不你叫我一声爸爸来作为谢礼吧?
乌鸦:你这家伙不要得寸进尺啊!
乌鸦不爽地跳了起来,大迈步走向住处了,小黑没有急着跟上去,而是背着手慢悠悠地在后面走着,抬起头看向头顶的蓝天。他走了一段路,突然若有所思地停了下来,还维持着仰着头的姿势,嘴角却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小黑:现在不仅是心脏,整个身体都像是羽毛一样轻飘飘的......这就是幸福的感觉吗?......对了,今晚去跟她讲讲那个故事的后续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