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这个地方的风景,空气,声音都和他原来所在的地方完全不同。这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应该是一个相当惶惑甚至恐怖的经历,但是他却没有觉得很可怕。
或许是因为恋人曾经给他描述过这个场景,所以他对这个地方并不陌生。他觉得自己就像是梦中的人,在梦中熟悉的地方中漫步。他也觉得这个地方和他梦中描述的场景一模一样,每一处景色都如出一辙。
机缘巧合下获得了平面模特的工作,还找到了一间小得有些不讲道理的出租屋。这间房子背阴又老旧,但是他觉得足够舒适,也足够便宜。
路易在以自己的方式熟悉现在的生活。他喜欢走在街上,看看周围的人,听听他们的谈话。他也喜欢去旅游景点,了解这个世界的历史和文化。
路易自然地走在大街上,看着周围黑发黑眼的路人向自己投来好奇的目光,但是他并没有感到不安,相反,他像往常一样淡然地走着,不经意地回应那些没有恶意的眼神。
“老外”,“好帅”,“演员吗?”即使是异国的语言,也能被轻松理解。
还被请求合照了。
这样好奇的目光在家乡可不多见,比起被冒犯,更多的是新鲜感。这里的建筑和文化都和家乡大相径庭,还有很多闻所未闻的技术,就连路边的行道树也是从未见过的品种。
“……”繁华的街头没有任何熟悉的景色,初来乍到的自己该怎么回去,又该怎么找到她……
正当新鲜感过去,失落和不安逐渐蔓延向上的时候,眼角扫过了一抹白色。
转过头,那是洁白华丽的裙装。“婚纱”。即使款式和自己熟悉的样子相差甚远,仍然能让路易一眼认出。他似乎能感受到那件婚纱里面流淌着的柔和与纯洁,以及它所代表的美好未来。
故事的开头正是与此相关……想起与她的回忆,心中的惆怅又加了几分。这真的是她熟悉的世界吗,如果是,她又在哪里呢……
“喵”
思绪被一声猫叫打断,向四周望去却并没有找到来源。
“…………”视线从缀满纯白干花和气球丝带的橱窗上移开,在人潮里继续寻找熟悉的眼睛。
黑猫的身影一闪而过。
在那之后的几天都能看到它。作为流浪猫,它看上去也太优雅洁净了。这种异常感让他有些不安。
直到某天早晨和许多陌生人一起醒来,听完不知所云的介绍,扭头看向四周——
找到了。
人的一生中会做很多错误的决定,会面对很多挫败,像是选择的队伍前进速度缓慢,像是犹豫再三买下的实体书没有想象中有趣,像是抓周的时候不小心把手放在了乒乓球拍上。
于是你等着,花费自己生命中微不足道的十分钟站在原地,花费三个小时四十分钟读完了那本书然后束之高阁,花费每个周末的一个下午和父亲打乒乓球。
等着等着,直到有一个声音。
“好吧,来让我们修好它。”安好挥舞着扳手。
很快的,又将扳手放了下来:“呃,应该从哪里开始?”
马何戎找来一个锯子:“先把这块蛀了的锯掉。”
又突然想到前两天晚上盛虹宇跟他提的建议:既然对方喜欢男性,就应该展现出男性的魅力。于是并无必要地将脚架在桌子上借力,以展现自己豪迈的一面。
安好吐了吐舌头,摸着桌布退到了长桌的另一边。桌布是白色棉麻材质,和木制的桌子相得益彰。边缘是手织蕾丝,花纹向中间渐隐直至融为一体。单从装饰的角度来说温馨而沉稳,但在一众繁复的婚庆装饰中却并不打眼。
在每个人都充满个性的时代,接受自己的平凡并不容易。安好宽慰似地顺了顺桌布,感受它细腻的纹理。
以及它微弱的脉动。
嗯?
安好反复确认刚刚的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或者是因为马何戎锯木头的振动让桌子有了生物般的触感。
在马何戎放下锯子准备拿起打磨工具的瞬间,桌布的脉动变得越来越强烈,然后迅雷不及掩耳地缠在他的脚上,把他往桌子底下拖拽。
马何戎始料未及,来不及做任何防御动作,身体就失去了平衡。地板先是撞在撑起的左手上有了缓冲,然后是侧肋骨,再是胯骨。并不是很疼,马何戎空出来的右手抓在桌脚上,不让自己再往下移动。
瞬息之间,安好伸出的手出现在了面前。
马何戎第一反应也伸出左手抓了上去,还未握紧又松了力度。
去叫人,或者去拿一个锋利的工具来,这才是符合逻辑的做法。
马何戎刚要收回手解释,安好的手立刻反握了上来。力道并不大,没有什么用,是不符合逻辑的选择。
但是却让人心脏一震。
于是眼睁睁地看着安好也被拖了进来,然后阳光刷地被遮蔽,两人被困于黑暗之中。
回过神来,马何戎试图抬起上半身,却很快碰到了桌板下方,只能又重新侧卧下来。虽然是长桌,却也容不下两个成年人的身长。两个人方向相反各自屈膝侧卧,面面相觑。
桌布边缘镂空的部分隐约露出只一点光来,并不足以让人看清楚对面人的表情,却照在两个人依然紧握着的左手上。
意识到这点的马何戎,立刻把手抽了出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刚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拉住了。”
“是桌布!”安好言之凿凿。
“嗯?”虽然见过会说话的头纱,马何戎还是不敢相信桌布有这种力道。但是也不敢反驳,因为安好的鼻息正打在自己的下巴上,痒得很。
马何戎弯曲手肘,试图突破桌布的防线。桌布却像露营帐篷一样死死地钉在地上。又想起常看的影评视频博主发的生存挑战系列,决定用脚踹出一条生路。
“爱。”安好突然开口。
马何戎感觉自己呼吸停滞了一下。
“我记得罗曼说过,需要更多爱意。”安好又说。
爱意,爱意这种东西,要怎么给出来才好?马何戎死死地绷住自己的脸。
“我!安好!”
马何戎被面前的人气势压倒,往后退了一厘米。
“很爱漂亮的衣服啊!”
唉?
“我其实很爱不同布料的触感还有那种搭配在一起很和谐的感觉而且觉得闪亮精致的配饰非常的不错啊啊啊啊啊!”
马何戎感觉自己心脏又重新向四肢输送血液了,又突然想起也许是盛虹宙的那个,双胞胎中的另一个人,反驳了盛虹宇的提议:不对,应该展现的是女性般柔软的一面。
“我!马何戎!”
安好收了声音,听他的宣言。
“其实很爱毛绒公仔啊!”
真的可以说吗?心中有一点这样疑问,但是马上被压了过去。
“以前给前女友选礼物经常买公仔但是其实是我自己很喜欢啊为什么分手了不把礼物还给我我自己还可以收藏啊啊啊啊啊啊!”
两个人鬼吼鬼叫地闹腾了好一会儿,桌布还是没有松开的迹象。
“真奇怪,这不算爱吗?”安好推了推依然紧绷着的桌布,开始复盘。
“我猜想,至少得是人类间的爱吧。”马何戎把逻辑思考重新安装,清了清嗓子,“我爱我弟弟。”
“原来学长有弟弟。”安好哦地轻轻点头,似乎在赞同他身上的兄长气质。
“虽然平时不怎么表达,但是我其实很爱他。我弟弟比我小三岁,叫马何戈,但是因为拗口,朋友们都喜欢叫他何哥。”
“啊!”安好想到了什么似地拍手。
“哈哈哈对,明明是弟弟但是叫哥,大家都会这么说……”
马何戎讲了好一会儿兄弟的故事,还有不少弟弟听到一定会尴尬地想和他断绝关系的糗事。两个人倒像是在午夜的沙滩上闲聊的朋友,莫名想讲一些心底里不轻易说出来的,对家人的感激。
“我们被困了多久了?”马何戎突然问。
“不知道,但是有些饿了,是不是已经该吃午饭了?”安好估计着回答。
马何戎笑着看着因为适应了黑暗,而变得逐渐清晰的面前的脸,又想起那个晚上,钟意像是最后一个给睡美人送上祝福的仙子,总结陈词道:如果你确认喜欢对方,就从朋友做起慢慢追吧。
嗯,还是朋友般的感觉比较安心。马何戎轻轻地往后靠,却没找到支撑点。
午后的阳光倾泻进来,眼前的安好眯起了眼睛,然后笑了起来:“好像修好了。”
马何戎不敢多看,他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否合适,于是翻身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走到了另一边,对正在爬起来的安好伸出了手。
安好笑眯眯地借力起身,慢慢地视线和马何戎平视。
鬼使神差地,马何戎侧过头,在安好脸颊上亲了一口。
啵。
声音不大,但是在安静的空间里格外明显。
人的一生中会有很多错误的选择,这一定不是他最好的最合理的一个。
但是谁知道呢,来修好它吧。
“耶,我们逃出来了。”马何戎比了个剪刀手,笑得就像在恶作剧的最好的朋友。
我是说,以后再慢慢修好它吧。
挨个迫害,下期迫害温太医和茵因特格林老师
这是发生在雪山行动前夕的某事。
默利不知道为什么他从禁书库借回来的书里会混入一本《大空魔法》。他不记得自己借过这本书,它也不是他心心念念的、有关龙化佣兵禁忌研究的成果。然而现实是,现在它就这样执拗地停留在了研究禁书至半夜的默利眼前,插在一堆禁书中间散发出一股古怪的油墨味,似乎是打算让他准备摄取下一本古老知识前让他抽空休息休息。
事实上,它已经拖住他的脚步将近十五分钟了。十五分钟前,默利摸了一下它,摸着鼻子和下巴思考片刻,打算明天把它随便找个书架放着。然而十五分钟后,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来盯着这本书以外的东西。
那种感受很奇怪。他不用翻开它就能得到满足,但究竟满足了什么,默利自己也不得而知。
多年前默利曾读过一次这本书。当时它还没有那么诱人,只是恰巧出现在基础学科的书架上,他便随手翻阅了一会儿。书的内容大多是魔法的一些日常用处,比如如何用火魔法制作可以吃的食物、用水魔法清洗衣物,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用法,比如如何长白头发、即刻缓解腰痛的魔法、三秒炸虾魔法等等。默利已经忘记了大多数内容,但它奇妙的排版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它没有导言和目录,书页时不时乱序,完全就是本装订失败的废品。要说真的有哪里奇怪,就是它异常地轻。
彼时的默利只觉得是因为这书比较薄,不过现在的他可不这么想。年轻的魔法师撑着头,沉迷地看着这本不速之客,思想开始不由自主地狂奔。他的心脏因为多日的疲惫狂跳,神经就像被人踩了一脚一样开始疯狂过敏。
自己是因为紧张下意识地从禁书库里顺了一本用来放松的书?
不,不对,这应该是谁塞进去的。首先禁书库里绝不会有那种东西。
那么……难道是路上的谁?有谁看见他进书库了?
自己从禁书库偷的东西绝非善类,里面不可能混入一本平平无奇甚至有些像魔法师发癫才会写下的东西。
烛火的火舌透过青年的眼睑烙在虹膜上。默利的视野被烧得通红,他皱起眉头,想要闭上眼睛寻找那份人类休憩时本应环抱眼睛的黑暗。然而就算他闭上了也没有效果,黑暗就像是拒绝他似的迟迟不肯现身。这让他越发地烦躁。
黑暗。啊,对了,黑暗。
《大空魔法》是特里维亚所出身家系所著的书籍。这位老师的父亲曾因反对战争遭到钟塔的迫害,而她决定令所有看过这本遗作的人品尝那份失去光明的痛苦。虽然……好吧,迄今为止她没伤害过任何一个看了那本书的人,除了希德尔。她曾经恶作剧般地逼迫希德尔阅读此书,以至于对方后来每每回想起此事都会以泪洗面发出感慨:“何以惩戒生命?让他们浪费时间学几把的习而不是去与恋人在月下约会。”
这么想着,默利稍稍安稳了下来。他的心情正在逐渐变好,甚至笑出了声。希德尔总是会给人带来安心的感觉,尤其是那天手舞足蹈的时候。那感觉真是棒透了。
好吧,这本书或许只是那位恩师对于自己随随便便摸进禁书库的小小警告。
毕竟上一个这么肆无忌惮从书库里顺走东西的就在不久之前,一个龙化佣兵趁骑士团忙着枫华庆典时大摇大摆地走进无尽书库,当着贤者的面把一片书架刮得一片狼藉,然后在懵逼的老人家缓缓打出的问号中拿着《大空魔法》扬长而去。据说事后贤者日日沮丧得像一只委屈的波斯猫,不仅在庭院里忧郁地和著名的“无畏猫”因特格林老师讨论关于威严和白头发爆发性增长的事情,甚至给了路过称赞他头发越发浓密的骑士团团长一击爆裂猫猫拳——四阶魔法的一种,以当事人念完咒语后会不受控制地发出“铁咩——”的声音闻名。
魔法师只感觉自己的脑子因为这本不速之客越发混乱了,然而他就是没办法移开视线。它似乎有种奇怪的魔力,总是把与它所有相关的东西包装得轻松而愉快,会让人忘记原本的目的
有那么一刹那,他甚至忘了温德米尔。记忆中他最珍贵的弟弟化作一道金色的光弧划过,他离他而去,没有任何留恋。一个声音他应该放手,毕竟……这样对双方而言都比较轻松不是吗?
温德米尔,对了……我还要……
这像一阵剧痛一样惊醒了默利。他本能地拿起那本书,想要把它挪到另一边去,不管是哪儿,反正是一个看不见的角落。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做,他不能就此停下。
就在拿起书刹那,沉甸甸的手感混合着疑似粉末的诡异触感令默利的手腕停在了半空。
这本书极其地轻。它为什么这么轻?
难以抑止的困惑与紧张逼迫魔法师又将古怪的书拿到眼前端详。它比和他第一次见面时厚多了,仿佛是随着四季增长年岁。褪色的封面上封面上烫金的标题染着点点棕褐色的污迹,右下角甚至完全被染黑了。
默利警觉地眯起眼睛。这本东西一定有问题,他注意到封面上写着的并不是《大空魔法》 ,而是《天空魔法》。遮住“天”字的污渍默利再熟悉不过了,他曾在床单上、桌子上、房子里,他噩梦里的每个角落都看见过。
这是陈年的血迹。
他抖了两下书,一些白色的粉尘轻飘飘钻入默利的鼻子。下一秒,黑发的魔法师就仿佛觉察到了什么一般瞪大眼睛,立刻把书扔了出去,用袖子捂住鼻子,一口气也不敢出。
古老的禁书重重砸在地上,原本就脆弱的书脊被大理石地面折断。纸张一路飞散,一些干花混合着粉末飘扬而出,它们长着倒三角形的花冠,远远看去好像有个沉睡的亡魂自其中出窍了似的。
默利把桌上的茶一饮而尽,苦涩的茶叶混合着更怪异的苦味冲进鼻腔,他猛烈地咳嗽着,试图把吸进去的粉末全部咳出来。现在他完全明白这东西莫名的吸引力是从哪里来的了。
这些是曼陀罗的粉末和干花,温德米尔曾用它治疗癫痫的病人和安神,而他的姐姐则用它进行麻醉和毒杀。不管是物理的还是精神的,它都是一剂对自我的剧毒,就像一个癫狂的精神病人礼貌地询问你为什么不肯走上他的道路时吐出的诱惑性词句。
默利绝对不想靠近这种东西。
就这样咳了至少五分钟后,他才敢缓缓靠近散落一地的纸张。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微凉的寒气从口鼻中涌出,冷静与理智也逐渐回归。
看来这东西估计真的是特里维亚送来警告自己的。半开玩笑半认真的“你小子敢拿禁书库里的东西干坏事我就让你永远忘了你的好弟弟”的态度已然呼之欲出。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陈旧泛黄的纸上没有写任何文字。默利拿起其中一张,上面只有密密麻麻、疑似用笔扎出的孔洞,墨水混合着指印和指甲的划痕抓拉得到处都是,就像默利曾经见过的、那些因为剧痛会抓住任何东西的龙化佣兵留下的痕迹。
特里维亚只是将它送来以示警告,却并没有写下任何文字。
黑色的魔法师皱起眉头。书页上没有页码,修复起来恐怕相当困难。他再次捡起封皮端详,它的内侧有一个形似眼睛的花纹,正与他三目相对。
默利抚上那只眼睛,发现它的周围也有类似书页上被扎出的孔洞。不同于书页上那般混乱,它们大小不一,被扎得规律又小心翼翼,就像是小小的星星们在闪烁,显然是刻意的。
“这是……盲文?”
>洛浦西蒂望着眼前的城邦,这里是天之城。
她松了一口气,安全了。
她是洛浦西蒂,严格来说她不清楚自己算不算得上天使。她有翅膀和会光环以及永无止境的寿命。
她的母亲称呼她为天使。
母亲,她有些失神地盯着天空,自她有记忆以来便再也没有了母亲,漫长的时光赋予了倾注了爱意与信仰的躯壳灵魂,但倾注爱意的人没能坚持到听见她的造物用灵魂的声音称呼她为母亲。
在天之城完成了简单的登记,洛浦西蒂漫无目的地到处闲逛,这里的人对外来者似乎是见惯不怪了。
*洛浦西蒂在城市里漫无目的游荡时,一个飘荡在城市角落的黑影真窥探着她。
洛浦西蒂在城中心广场前坐了下来,她的神情宽容,几乎能感觉出她心中无虚假之思,仿佛就在这样的状态下她才能体会到一种无可捉摸的美好。
几声清脆悦耳,令人振奋的钟声传到广场上,与行人走过发出的沙沙噪音融为一团,她简直想认识这里每一个人,找每一个人交谈。
一个黑衣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扭头看了对方一正眼:他头上长着代表身份的闪耀的光环。从他的眼神中流露着一丝无法纵情的悲哀。他像是想要和她讲话…他身上的衣服看上去像是人造纤维制成的,但比一般衣服来得更光滑和纤薄,袖子上镶嵌着一块银色金属环。洛浦西蒂没等想明白这一点,对面已经在用有犹疑的眼神扫过她,他像是在思考要说些什么
>洛浦西蒂静静的看着他,他的眉头皱的太厉害了,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于是她开口:“先生,您好,我是从外面的世界来这里的天使,我叫洛浦西蒂,有什么可以帮助您固定吗?”她温柔的金色眼睛倒影着眼前的男人,这下,男人才如梦初醒般的发出了一些声音:“啊啊,洛浦西蒂小姐,您好,我是伊德,也是外来的天使,不过我早了你几年来这里……你的身体,看上去和我们不太一样……”
伊德很好奇,洛浦西蒂看上去和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天使都不一样,就好像……玩偶一样。
*“你是过路的旅客还是将要定居在这里?这座城市的安静可以滋养人的心灵”当他说时他脸上泛着一阵红光,眼睛没有看着洛浦西蒂,只是看着白茫茫的城市,莫名的,洛浦西蒂产生了一种被接纳的感觉,仿佛她可以放心地活在这里,不用再担心那些过往…
天已经开始飘雪了,冰晶在手背上留下刺痛的感觉。飘雪落在她手臂上,落在各个关节上的接合缝上,伊德攥了一下被冻的发白发红的手指找回一点温度,但她看起来却不为所动。洛浦西蒂说她从很远的地方来,她口音里夹杂着各种地区的口音。伊德说,“我有东西给你看”。
那是一本发黄卷皱的雅皮书,封面上的图案是由复杂的藏青色线网勾出的一个五边形的轮廓, 再由两条弯折的线条穿过五边形,以“U”的样子分别指向上下,看起来不像符咒,更像是某民族的符号,但这个符号很难与任何一个大洲的民族常见图案关联起来,这是最令人困惑的地方。
洛浦西蒂接过书,用手指在封面上拂过,藏青色的线条似乎是用某种纤维缝制上去的,在封面上形成一道道的凸起。但其中除了少量用希腊文做的注解外,没人明白原文用的是一种什么语言。
“这是一个在一千年前就消亡的民族的典籍,封面的图腾原本应该是鲜艳的蓝色,在长时间的氧化下才变成现在这个颜色。他们的故事在东方家喻户晓。”她把书还给伊德,“现在没人能读懂他们的文字啦,你要想知道书里写了什么只能靠通灵了。”她俏皮地笑了一下。
“你刚刚说的他们的故事是什么?”
“边走边说”
今天街上的人不多,稀稀拉拉的人似乎都是走向同一个方向,洛浦西蒂受不了好奇的诱惑,所以快步跟着走去。她哼唱着“世界一如以往地相信着它的美好,这样就会有奇迹发生…”伊德没有打断她,反正故事总是会有机会讲的。
>“他们的目的地是哪里呢?”洛浦西蒂刚刚混入人群时脚步是轻快的,但是人群的氛围似乎不是那么轻快,于是她赤裸的双足也像是被什么黏糊糊的东西粘住了,变得迟缓了很多。
伊德不禁失笑,“自由的吟游诗人也会好奇目的地嘛?”
洛浦西蒂回过头朝他眨了一下眼,脸上洋溢着于人群格格不入的天真,“当然!不然我去到下一个地方怎么讲故事!”
“不过,”她话锋一转,“我总会知道的,在那之前保持一定的神秘感也算是一种乐趣,偶尔在可控范围内失去对未来的掌控是很有意思的事情。”
洛浦西蒂的嘴角一直是上扬着的,似乎是被雕刻出来的完美弧度,温暖,欢快。
目的地到了,是墓园。
所有来此的人表情都是肃穆的,同时外来的伊德也被人群感染,嘴角微微落下,亦或者他一直有着无法诉说的悲哀。
经过乱糟糟的一些事情,喀纳安莫名其妙被几个姑娘拉走充当苦力,同行的还有他的室友,那个看上去异常好欺负的埃默里赫。
对比喀纳安,他一直带在身边的乌鸦反倒是很高兴的样子,此刻正趴在一个姑娘怀里,享受着抚摸羽毛服务。
“为什么难得的休息日会被拉出来逛街?”喀纳安努力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
“就是因为今天只有我们两个有时间吧。”埃默里赫递给喀纳安一袋零食,这是他刚刚顺手买的:“给你,已经被拉出来了,认命吧。”
——————
喀纳安默然看着埃默里赫将装有衣服的袋子收入了他的背包中。
“你这个背包,有多大?”没记错,这已经是第五个了。
“这个,我记得有一立方米的样子。”
“又是你兄长给的?”
“是啊,他好像很擅长做这样的物品,之前还送过爱芮丝小姐一个。”
喀纳安:“……”为什么一个风系魔法师会擅长制作空间系的物品?
“姑娘们对衣物的热情还真是强烈。”喀纳安将手中的坚果喂给站在肩膀上的鸦鸦。
“不是很能理解……不过似乎不是所有的女士都这样。”埃默里赫则想到了兄长的那位未婚妻,梅布尔小姐,似乎那位小姐对魔法与旅行的关注度远超服饰。
“嘛,也有对食物更为感兴趣的小姐。”喀纳安微微侧头,用余光瞟了眼站在那里盯了他们食物很久的红发女士。
“看不下去了……这下兄长又要说我乱发善心。”埃默里赫微微叹息,他将背包塞给喀纳安:“我去买些食物,麻烦你先在这里等待。”
——————
阿卡,就是那位一直盯着食物的红发女士,她的饭量惊呆了众人。
看着桌子上堆满,被收走,然后又被堆满的餐盘,喀纳安跟埃默里赫都是满脸震惊。
“喂。”跟他们一起的一位姑娘拿手肘碰了碰喀纳安,将他从震惊中拉了回来:“你们的钱还够吗?我刚刚算了下,我跟安娜剩余的金币不够支付这段饭钱的。”
喀纳安想了想自己剩余的金币,在大概算了算被阿卡吃掉的金币,啊不,是食物的钱,略感苦涩的摇了摇头。随即,几人同时看向了埃默里赫。他没什么表情的点了点头,这让剩下的三人松了口气,否则,吃霸王餐的魔纹骑士,这可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声,搞不好,还会被骑士团所惩罚。
埃默里赫呆滞的看着空掉的餐盘,大脑一片空白。
他之前买了些面包香肠什么的送给阿卡,认出她是在角逐赛上跟阿尔伯特组队的那名佣兵,想起赛后阿尔伯特曾经赞美过他的两名队友,再加上这次要去雪山,带上阿卡这样一名战斗力强悍的队友不是什么坏事,于是就邀请了她。
阿卡同意的很痛快,说管饭或者给钱就行,正直午饭时间,于是埃默里赫邀请阿卡一同用餐,随即,就发生了眼前这一幕。
一旁的阿卡没有发觉这边气氛诡异,她满足的喝下最后一口热汤,表示她回家整理一番,等明天去再找埃默里赫。
——————
埃默里赫收起钱包,这顿饭,让他的金币少了足足三分之一的量。他在想着回家后怎么跟兄长说这件事,没有注意一旁同伴的交谈。
“那名佣兵的饭量好可怕,一顿饭吃掉了我一个月能领到的金币。”
“虽然那家店价格不算低,但这饭量着实惊人,还好埃默里赫带的金币够……等等,他为什么随身带有这么多金币?”
“埃默里赫,你这个月领到的金币还够用吗?”
“啊?什么?”正在神游的埃默里赫惊了一下。
“你这个月领到的金币还够吗?”
“够,还有一多半……”等下怎么跟兄长交代呢?
“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你每个月能领多少?”惊呼声。
“我不知道……”
“什么?”
“我每个月领到的金币是直接交给管家先生的,平时用的金币是家里发下来的零花钱……”
“……”
“……”
“……”
工资还没有人家零花钱多的幻灭感……
“你们,怎么了吗?”埃默里赫懵逼ing。
喀纳安拍了拍埃默里赫的肩膀,没说什么,走了。差点忘了这小子就是个狗大户。
剩下的两人也学着喀纳安,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完全不知道自己无形中装了一b的小子直到回家,都还在蒙逼中。
莉婉和卡德里亚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草木间行走,四强角逐赛的场地变化多端,她们踏过了不少关卡,来到了这座植物园和图书馆的拼合场所。这是座巨大的球形温室,雨林一般的场景中连小径都没有,各式各样的植物塞满了每一个角落,几十人合抱粗的巨大乔木却明显看出来人工的痕迹,顶端接上了极高的穹顶,主干被挖空做了书架,每一层都塞满了书,螺旋一般的阶梯环绕在树干上,空中交错排列着一些浮空的小平台。
“空的。”莉婉抽出一本书打开看了看,又掂了掂分量,不甚满意地把书塞了回去,“大概是什么魔法或者炼金术复制出来的产物,纸都是空白的,很轻。如果真的有人把温室和图书馆修在一起,那么爱书的人一定会和他打一架。”
“不过也算是大手笔了。”卡德里亚把手搭在额前,向上张望,“所以这关是寻物还是闯关呢……你的鞋还好吗?”她实在不能理解队友奇怪的坚持,比如穿裙子和皮鞋来参加角逐赛而不是舞会。
银色头发的炼金术师阴沉沉地笑了一声,鞋上倒是没有泥点,看起来是某种炼金产物,但物主的心情看起来并不美妙,她拨开一丛半人高的野草,踩了下去。
接着她脚踝一紧,一根藤蔓灵活地扭动着,拽着她就想拖行到远处去!
“小心!”卡德里亚仓促间甩出一截发烫的金属丝,锋利的细线切断了藤蔓,但更多的绳形植物触手蛇一般昂起头来,枝叶簌簌间伴随着男人的低语吟唱声。
“埋伏。”从地上爬起来的莉婉看向前方,稍高一点的棕发男人和绿色法袍的法师,“两个魔法师。”
更年长些的法师吟唱着咒语,周围草木疯长,那些巨型藤蔓更是直接向她们袭来。
“先上去!”破土而出的植物还没能长到高处,锁链绷直一弹,一端扣上了高一层的楼梯扶手,另一端在莉婉的臂上收紧,她抓住卡德里亚的手,两人一荡,避开了袭来的藤蔓,被锁链拉到了高些地方的阶梯上,“年长的会操控植物,另一个暂时还不知道。”卡德里亚的丝线网一样横在下方,植物撞在上面发出滋啦滋啦的焦糊味,被切割的碎屑零零碎碎地掉下去,也还有不少黏在线上。
“她们要上去了,藤蔓追得上吗,恩河?”穿绿袍的法师朱莱捏了捏手上的笔记本,看见棕发的同伴恩河摇了摇头,“距离有点远……帮个忙吧?”他拿出装着幽绿色液体的药瓶,疯长的植物勾住了这东西,一把甩了出去,正砸在莉婉的脚边,让那几阶楼梯变得滑腻腻,险些叫她狠狠滑上一跤。
银发的术师踉跄了一下,卡德里亚听见她恶狠狠的声音:“我要把那小子吊起来挂在天花板上。”
“好啦,先想想现在怎么办?”她脚步不停,抽出丝线阻住了穷追不舍的藤蔓,“毕竟爬到楼顶还是得对付这些玩意儿,那时候可就真无路可逃了,他们可真是选了个好地方。”
“让我想想吧。”锁链从术师的臂上探出,一道细碎的闪光在空中一闪而过。
“上去了也就是投降罢了。”朱莱自言自语,愉快且轻巧地从包裹里提出一管管颜色各异的试剂交给植物,正偏过头来准备和恩河说说话,却恰好看见他的耳坠上流过一丝反光,“……嗯?”
下一秒棕发的法师闷哼一声,那只漂亮的红色宝石耳坠突兀地晃动起来,耳堵脱落,银链狠狠地拽住锲在耳洞中的钉,向外撕扯,突如其来的疼痛打断了恩河的吟唱。
“什么鬼东西?”绿袍的法师吃了一惊,在开赛前他们研究过不少对手,叫莉婉的术师十几岁就在银顶城定居,多数的战斗只是用锁链勒住敌人,倒还没想到她会用上这样的离奇方法。他余光瞥见一抹极快的光亮打在自己胸口,心里暗叫不好,立刻觉得喉咙一紧,胸前那根原先松松垮垮的系带正环着他的脖子,蛇一样准备把他勒死当场!
那边一片混乱,植物也摇摇晃晃失了准头,有不少对着楼梯轰然砸下,术师们在楼梯上左躲右闪地奔跑。
莉婉觉得自己和卡德里亚像是酒桌上的两粒佐酒花生,在一片哄闹的振动里被颠得上下直跳,四肢都不受控一般起落,只有脚上的炼金鞋拖着这具四体不勤的身体向上跑动。
“这不会塌吧,希望钟塔不要做这种偷工减料的工程。”她一紧张就开始说些无关紧要的批判,大脑飞转地想着怎么应对现在的局面,“先拦住那个花园工的植物,那个扔药瓶的还没用过魔法,我猜他这会儿打不着,距离再远我也没法击中他们,可这些植物还能长上来,我们必须先把那个园丁打趴下。”
“或者把这些碍事的花草一起拔了!”卡德里亚的声音在噪音间有些失真,飞舞的丝线划断了数不清的枝叶,红发的术师看来也对这处境大感棘手,“它们长得太快了!”
锁链敲在书脊上,空白的书从书架里钻出,张开封面用作双翼,撞开袭来的植物,让术师们得以继续匆匆前进。可它们重量不够,只那么一下之后,很快就被拨到了一边,歪歪斜斜地失了效力,掉了下去。
恩河的耳朵在滴血,他沉默地看了看手上攥着的耳坠,这东西现在已经没在动了,但他犹记得刚刚这首饰在他手里挣扎扭动的样子,充满了邪恶且令人不安的活力,不仅划伤了他的耳朵,还在他的手上戳了几个血淋淋的洞。朱莱已经摆脱了要命的领带,也在脖子上留下了几道红痕,看上去气得头发梢都要炸开了。
他们正被植物环绕着,扯了一片巨大的宽阔叶片用以防御,好消息是莉婉的炼金术似乎对生物不起作用,坏消息是她们就快要到达书架的顶部平台,魔法师们所在的位置很难看清那地方,而操控植物攀上去还要有一会儿。
朱莱啧了一声,转而跟恩河低语了几句,有着温柔眉眼的法师点了点头,复而颂唱起繁复的咒文,而他的同伴则抽出一支浅金色冒着泡泡的试管,掩着鼻子眯着眼睛,打开盖子,倾倒在了脚下植物的根部。
“这主意听上去有点儿激进。”不过管他的,反正这里是钟塔的场地,卡德里亚想,“我很喜欢,希望那头的魔法师大人们也会喜欢。我们可要快点,他们好像已经摆脱了小麻烦……你还跑得动吗?”她的银发同伴正撑着膝盖剧烈喘气,看上去下一秒就要晕倒。
莉婉头也不抬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不、咳咳咳咳、不碍事,抓紧时间吧。”她被植物拖拽的脚踝隐隐发痛,在躲闪间弄得灰头土脸,这会儿才缓过气来。
“但愿如此。”
卡德里亚抬起手来,金属丝线激射而出,被抛射的丝线从她们所在的圆顶平台落到其他书架的顶端,穹顶的支柱上也绕了不少,接着她将张开的手回握,那根根细线蓦然绷紧,拉出一张极巨大的热网,而网的正中正是它们红发的蛛后。她的手指花瓣般绽放又聚拢,将千丝万缕的线打上结,凝成了茧。
而这一会儿间植物们已经攀到了平台的边缘,这次它们泛出上次攻击时没有的浅金色,变得更迅速和凌厉,浅淡的植物香气让人有些麻痹之感,温室的玻璃墙上也爬满了植物,已经快要生长到穹顶的中心,形成了遮天蔽日的牢笼。她们所在的书架发出不祥的嘎吱嘎吱声,几乎被藤蔓拧着倾斜过来,就要坍塌了。
术师们的神色也严肃起来,这地方没法久留,莉婉的锁链抽过一排书籍,飞起的书拼成了脆弱的阶梯,她们顺着书拼凑而成的浮空之梯一路奔跑,半步也不敢停留——这脆弱的东西只能支持短短几秒而已。
那条锁链被术师扔了出去,落在了发烫的金属丝线上,如同一条闪电般的游蛇,电光石火间窜到了别处的书架,螺旋着下滑或攀升,疾行之间,细密的魔法光芒暴雨一样落在密密麻麻的书上。
书架震动起来,书本如同广场飞舞的鸽群纷纷振翼而飞,一个书架、两个书架……那条锁链在相连的丝线间跳跃,因为高温和急速擦出尖利的声音和四溅的火花,与此同时满天都是飞舞的书和纸,它们飞舞着,纸张擦过高热的丝线,燃烧着向恩河和朱莱所在的地方,向着布满植物的地方撞去。
——“既然他们在充满植物的防御里拽不出来,那就连这层防御一起毁掉。”
倒塌的书架带起烟尘滚滚,狂舞的植物砸落一个又一个悬浮的平台,而天穹上尽是绿色的枝与叶与花,向下坠落的火雨仿佛永远不会停歇,这温室里仿佛成了末日里的炼狱囚笼。莉婉已经跑到眼睛发花,世界在坍塌旋转,火已经烧了起来,烧焦植物的味道和烟雾熏得人难以呼吸,但处在植物深处的恩河和朱莱的情况比她们更差。
火鸟群一般的飞书仿若陨星坠落,火势越来愈大,植物没法自断根系,从这里逃出去困难重重。恩河操纵着植物试图把他们送到更高些的地方,避开蔓延的火势,但温室花窗上都燃起了火星,一时间竟无处可去。
正在他怔愣之时,一旁的朱莱惊叫了一声,不知是触碰到了什么,绿袍的法师一下子被卡德里亚的丝线绑成了一团,而焦黑色的烟雾中窜出一道银光,恩河只觉得肩颈处一阵剧痛,那根炼金术师的活链子刁钻地穿过了他的琵琶骨,把他钉在了地上!
“拜拜啦,讨厌的花园工和毒药法师。”失去意识前他听到女人的声音。
“钟塔会灭火的吧。”
“总之和我们无关了,赶紧去下一关,咳咳咳咳咳,我快熏死了。”
银发的炼金术师离开温室前低头看了看,她的裙角烧焦了一小块,锁链掉了不少魔法宝石,还多了坑坑洼洼的划痕,只有那双炼金鞋干干净净,光洁如新。
我当时应该买两双的,她想。
4917
(一)
“什么呀,这个事还在传啊。”
宿舍的房间被笑声和吵嚷声填满,布雷恩·莫顿的声音又总是不紧不慢,凯特利·艾伦不得不集中全部的注意力才能分辨出他一张一合的嘴里发出的声音究竟组成了什么句子。
“你知道这个?”一只肤色略深的手朝凯特利伸过来,凯特利握住它却不能帮助它的主人脱离苦海,于是坐在地板上的尤拉只能继续一边发出哀嚎一边忍耐寝室里的嘲笑和布雷恩的报复,她的紫粉相间的短发被分到两边,各从鬓角伸出一条麻花辫,布雷恩正把这两条麻花辫和剩下的头发一起扎进两个羊角辫里。
“妈的,麦克·布索里你个傻逼能不能别笑了!!”要不是头发被布雷恩拽着凯特利感觉尤拉随时能冲上去把自己正在哈哈大笑的室友踹出窗外。
“不是挺好看的吗!我认为可以继续保持。”麦克甚至拍了拍手。
“你——”
“别乱动!扎歪了!”布雷恩按在尤拉头顶的手像按下了什么开关,她登时闭紧嘴巴悲惨地坐在地板上等布雷恩把橡皮筋在头发上绑紧,“知道啊,”布雷恩接着说,“毕竟当年就是我传出去的。”
“你传出去什么?”麦克问。
“在说去年我带一年级回宿舍时候的事,”布雷恩“啪”地一声把他拨弄尤拉头发的手拍开,“那些小东西不听话,我就稍微吓唬他们一下嘛,比如说——那些开了个洞的楼梯会吃人啦,之类的。”
“噫,恶心。”尤拉的五官几乎都要拧到一起,她伸出舌头做出作呕的表情。
“如果是对我本人的评价那我谢谢你。”皮筋在尤拉的头发上扎紧,布雷恩捋了两把她的辫子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成果,最后他拍了下尤拉的肩膀,“弄完了,给我消失。”
“啊——你给我等着!!”最后她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顶着两条活泼的小羊角辫带着一串尖叫蹭地窜出了宿舍的房门,留下了走廊里些微疑惑的议论声,布雷恩抬起魔杖划过一道横线,关上的房门将议论声隔绝在外。
但是刚才的话题还没有结束,显然他模棱两可的回答没有解决凯特利的疑惑,“你和他们说了以后他们信了吗?”
“信了吧,我看好多人马上都乖乖闭嘴了。”这会儿布雷恩终于有空对付他被尤拉糟蹋过的头发——凌乱的发丝和发带纠缠得难分难解,凯特利甚至怀疑他是否真的能在不借助任何工具也在不伤到头发的情况下将它们分开,可是剪刀放到哪里来着?
“所以这都是你编的吧,楼梯吃人……什么的,”麦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他的床上,声音从房间另一边摇摇晃晃地飘来,他怀里的树懒懒洋洋地趴在他的肩上,缓慢地伸出舌头把他红色的发梢卷进嘴里,“都不是真的吧?”
“是啊,虽然为了提高故事的可信度我添加了‘一点’细节。像是某个不存在的倒霉蛋的腿被楼梯吃掉以后第二天挂在了某条走廊的天花板上……”
“噫!够恶心的!”
“如果是对我本人的评价我已经听过了,谢谢。”
“你只编了这一个吗?”凯特利抱着枕头盘腿坐在床上,布雷恩的指尖正在把头发从和发带之间的缝隙里扯出来,他的眉头紧皱,看起来这场对头发的解救并不顺利,“没有再说过别的?”
“今天凯特利小朋友想要开深夜恐怖故事会吗?”
“不要吧!”看到另外两个室友都转过头来麦克立刻降低音量,身体往后缩了缩,双手故作轻松地拍打着膝盖,他的视线悄悄飘向布雷恩床头柜上散发着橘色灯光的台灯,那里是寝室里还亮着的唯一的光源,凯特利和布雷恩的影子被灯光拉长从墙壁延伸至天花板,“我是说这么晚还聊这些不利于身心健康……”
尽管布雷恩的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他的头发上,但他还是发出了一声看似意味深长的鼻音,凯特利猜他还在对刚才麦克说的那句恶心耿耿于怀。
“所以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但布雷恩却没有在这件事上死缠烂打,凯特利仿佛听见麦克松了口气的声音,“我还以为康纳尔辟过谣之后就没人信了。”
“上课的时候好像是几个斯莱特林的家伙说的,我也是无意中听到的。”
“斯莱特林啊,那种湖底的宿舍才容易出事故吧。”
“为什么?”
“麻瓜的小说里不是经常会有往湖里抛尸的情节吗,加上湖底有很多平时湖面看不到的东西,战争时期霍格沃茨还死过人……”
“二位,这个话题还没有结束吗?”
这会儿布雷恩终于把发带和头发从彼此的纠缠里解放出来,他抓了抓刚才被拽痛的头皮,将发带塞到枕头底下,“既然你这么不想加入这个话题就当睡前故事听听好了。”
“这玩意儿听完了还能好好睡觉吗!”紧接着麦克干咳一声,“我不是说故事有什么问题,就是大家有没有想过在霍格沃茨这些……奇思妙想很有可能是真的?”
“你害怕。”
“我没有啊!你看我像是害怕的样子吗!我只是担心这是否对斯莱特林的同学来说有些不礼貌……”
“是吗,你们打魁地奇把游走球往斯莱特林们的脸上砸的时候也会觉得不礼貌吗?”
麦克把怀里的树懒放到平时它抱着的木架上,扯过毛巾擦了擦头发,而后朝着布雷恩这边走来,他一条腿跪在床上另一腿在地面支撑着把布雷恩的肩膀扳过来,“布雷恩。”他的神情也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干嘛?”布雷恩缩起肩膀仰了仰头,看得出来他正竭力同麦克拉开距离,这个社交距离对他来说有些过近。
“如果我刚才说的话冒犯到了你那我现在道歉……的话,还来得及吗?”最后他的声音甚至带上了些哭腔。
“你还是想想你坐哪听吧。”
“麦克可以坐我这儿!”他往左手边挪了挪给即将加入的室友腾出一个位置,尽管这都并非出自这位可怜室友的自愿。
“那我们可以早点结束吗?”他在凯特利的床上坐下,在仔细观察过二人的距离后他悄悄把自己的位置挪得离他的室友远了点。
“库特纳教授不是说过吗,‘命运会把人们指引到合适的时间’……”
“拉倒吧,说得跟你去上过占卜课一样……”在对方称不上友善的目光中麦克及时闭上了嘴,虽然不知道这样能不能帮他避免一些可能会让他做噩梦的未来,但至少控制着故事会时长的那位看起来没有更加生气。
布雷恩身后的灯台仍在兢兢业业地履行着身为光源的职责,灯光照亮了房间内三个学生的身影,透过窗户投入外面的温暖火光被深沉的夜色吞没。在格兰芬多尖顶的塔楼上银色的满月仿佛触手可及。
(二)
满月倒映在黑湖平静的湖面上,却穿不透更深的湖水,被黑暗填满的湖底涌动着不为人知的暗流,他行走在无人的走廊里,水中细小的气泡被水流声裹挟着随着流动的湖水从窗外快速地飘过,深夜的走廊连墙壁上的灯台也陷入沉睡,肖像们闭着眼睛,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他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但无人因此惊醒。
这条走廊仿佛没有尽头,也没有人来到这里,只有他一人不知要走到哪去,直到窗外的声响挽留了他的脚步。
有人在外面窃窃私语。
他靠近窗边,玻璃上的冰冷通过他的手掌扩散到他的全身,但他仍不受控制地将耳朵贴近这扇窗户。寒冷使他全身汗毛直立,湖底的水流变得愈发汹涌。
“有人吗?”这声音并不像是从遥远的地方空洞地传来,而是穿过涌动的水声与窗户的缝隙爬进他的耳中,他的耳道里有些发痒。
但他分辨不出这声音性别为何,听起来像是某种动物,“你是谁?”他问道。
“我正在寻找……”
“什么?”
“我永远失去的一部分……”
“……我不明白。”
“帮我,我遗失了——”
“你丢了什么?”
“咚!”
玻璃上剧烈的震荡声回答了他,他从窗前跳开,忽然意识到窗外是暗流汹涌的湖水。他扭头望向走廊的前方,被淹没在湖底的黑暗仍然一眼望不到尽头,但是那声音却已经钻出水流潜进这片黑暗,在他的耳中爬行。
有人吗?
“是的,我在这儿。”
房间里的声音回应道,但是从门口只能看到漆黑的窗户与右边正对着房间内部的镜面,镜子中男人的背影坐在桌前,烛光将男人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男人再次对他发出邀请。熟悉的声音越过房间传至他的耳中。
“来喝杯茶吧,我们好久没一起喝过茶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
“休息的时间,我们应该休息了。”
他仍然站在门口,从远离门口的烛台上跃动的小小火焰散发出的光芒传递过来时已经所剩无几,他模糊的影子被困在挤出门口蔓延在走廊另一边的墙壁的微弱灯光中,走廊里一片漆黑,没有学生,没有肖像,没有任何声音。
“休息?”
“是啊,休息。你不累吗?”
“你累了吗?”
“所以我现在坐在这儿。”
瓷器碰撞的声音结束了他的话语,镜子里的男人仍然没有回头。猫跳上男人的肩头,火焰立刻随之大幅度地跃动摇晃,忽明忽暗的火光中墙壁上男人的影子变得朦胧不清,那被厚实皮毛包裹的柔软身躯绕过男人的脖颈。
“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呢?”他问
“为什么是我离开,而不是你过来呢?”
“去哪里?”
“或许不是我的身边。”镜子中男人的背影站起身,火焰挣扎得更厉害了,所有灯火下的影子几乎完全消失,椅子腿与地板摩擦发出尖锐的声响,几乎要划破他的鼓膜,男人已经拿起椅背上的斗篷。
他在椅子与地板的尖叫声中迈开脚步,“等等我。”他的呼唤与鞋底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在房间中响起,当他的身体完全进入房间时摇摆的烛火终于噗地一声熄灭。
背后坚硬冰冷的墙壁拦住他的退路。
“有人吗?”
他的问题被寂静而毫无生气的黑暗吞没。
墙壁上的火光下老鼠在四处爬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它那尖细的吻中“叽叽”的叫声一刻不停地响起。老鼠爬过他的脚面,他弯下腰轻易捉住了那毛绒绒的生物。
光秃秃的细长尾巴从他合拢的手掌间的缝隙垂下,他感觉到温热而黏腻的液体在自己的掌心汇集流淌,从指缝间滴落。从地板上传来细微的声响,液体砸在地面的声音。
当他张开手掌,灰黑色的皮毛被鲜红色缠绕包裹,小小的头颅上一只眼睛不翼而飞。老鼠血肉模糊的尸体从他颤抖的手上滑落,扭动着向前爬行,地板上蜿蜒的血迹消失在一面镜子前。镜子里的身影模糊不清,但地面的血迹仍在朝镜子的更深处蔓延。
钟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在这个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我在这儿。”
它的声音在六次钟声后响起,脚步悄无声息,但他看得见它的动作与身影,火光染红它的脸庞与身体。它越来越近。他似乎认识它,然而当他转过身,他的身后只有向上的楼梯与空无一物的地板。
“我一直在。”镜子中的身影站在他身后,血迹在它的脚下被火光照亮,好像一条正在燃烧的小径。
“你是谁?”他问。
“倒影。被寻求的过去。”它说。
“我不知道……”
“你在哪?”
“……我在哪?”
他抬起手伸向镜子上那未知的身影的位置,沾着血色的指尖与镜中的倒影相碰时来自对面的温暖通过接触的皮肤传递过来,血液填满他皮肤上的纹路,镜中的他眼球转动。
“我在哪?”
液体滴落在地板上的声音仍在响起,老鼠还在到处爬行,用发达的门齿四处啃食,镜子中的血迹开始泛滥,老鼠的尸体躺在那人的掌心,血迹在它的衣角晕染。他的手被扣住,手背与手掌上陌生的体温与湿黏的触感让他下意识地甩开对方,镜像咧开嘴,他看到自己的脸上浮现的笑容,他转过身,身后的一切照旧,楼梯,地板,血迹,跳跃的火焰,老鼠的尸体。
他冲向楼梯却在第一级台阶一脚踩空。
天花板上的人腿从截面滴出的血在地板上碎裂。他的身体在滴答声里悬空,坠落,而他也即将——
“我接住他了!!”
凯特利猛地睁开眼睛,他额前的头发因为冷汗都粘在他的额头和脸上,模糊的光让房间变得一片灰白,也让他能看清眼前从床边探出的布雷恩,他看起来似乎松了口气,直到那只手向他伸来凯特利才发现自己的头正在被趴在地上的麦克托着,而他的双腿仍搭在床上,看来刚才他的脑袋险些和地板发生一次激烈的碰撞。
“接得不错。”布雷恩一边把凯特利拉回床上一边对麦克说。
“吓死我了!!”麦克却没他那么镇定,他脸色煞白,气喘吁吁,看起来活像是刚打完一场惊心动魄的魁地奇,他几乎是从地上跳起来,“我就说别讲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你小子刚才又是说梦话又是来回打滚,要不是我眼疾手快你就摔成傻子了!”
“我做噩梦了?”断断续续的片段从他的大脑中划过,转眼间和流星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抓抓头发,“我不太记得了。”
“不然你看麦克像是会六点就起床的人吗?”
“什么意思啊!”
“原来才六点啊……对不起,打扰到你们了……”
“也差不多该起床了,”他的头顶被布雷恩摸了摸,“我等下就去洗漱了,你再睡会儿?”
“不了,我也起床吧,感觉已经睡不着了。”
“好。”布雷恩转身从他的枕头下摸出发带简单把头发拢起扎上,而麦克已经从地板上捡起枕头,拖着被子回到床上躺下,“好,你们俩不睡了我正好补个觉,没人打扰我让我睡个自然醒……”
细微的声响忽然从凯特利的枕头底下传来,他抬起枕头,一只灰黑色的毛茸茸生物缩成一团,没有毛发的细长尾巴搭在床边,原来布雷恩的老鼠正在他的枕头下面打瞌睡,现在已经是它的就寝时间。
“布雷恩,你的老鼠……”
“啊!!布雷恩·莫顿你有病吧!!”
原来布雷恩拉开了窗帘,朝阳从远处的地平线升起,刺目的光芒照亮了房间里的一切,凯特利微微眯起眼睛。
大概是钟塔闯关,以及新角色的露脸.......还有伟大的黑老师()
————————————————————
在构成这座钟的记忆与躯体中,无尽书库扮演了极其重要的角色。就像巨人与他核仁小脑,书库几乎支配着整座戴诺斯钟塔的运转。
除开学习,默利几乎从未踏足过这里。
穿过层层叠叠的门扉,无尽书库的核心便可暴露于视野中,那是一颗巨大的罗盘心脏,“魔法与机械结合而成的连体婴儿”,默利不止一遍这样评价过那个构造,不过也都是古早的话语了。
默利轻轻触及在剑柄上,银色沉重的剑随之隐没在空气中。
即便这个魔法师从不愿给予钟塔任何正面的评价,他也明白“拎着剑漫步于书库”并不是能位列于自己的“瓦解钟塔伟大计划”中。
默利扯了扯宽大的兜帽,再次将视野往内缩了缩。
重游故地的感觉糟糕透了,机械罗盘像只大眼睛,不断将每一个目光之内的人洞悉透彻。
默利难以理解那些能在书库中静心专研的魔法师们,虽然他明白那只大眼睛并未被赋予“监视”的功能。
咔嚓。
罗盘中心,一面朱红色的门似乎被开启,默利闻声送去一缕目光。
一只黑色纤长的爪子从后将门扣住,似乎是什么恐吓孩童的鬼故事里的情节。
默利锁着眉头,随便找了个柱子靠着,微微上钩的嘴角将内心想法暴露无遗,他想看看门后藏着什么模样的鬼怪。
雪山下的城市自然不会有什么鬼怪,那些催眠入睡的耳语故事也不会得到证实。
门与门框间似乎被赋予了强大的吸力魔法,特里维亚掰开木门,指尖显然被灌入了不少力气,但开启的也只是条缝隙,好在足以让这个默利唯一熟悉的钟塔魔法教师从门后挤出。
然而比起遇见熟人,默利显然更关心门与门框的故事。
书库不是个适宜寒暄的地方,默利摘下兜帽,待目光与特里维亚交汇,清澈的笑容随之在他的脸上浮现。
这其中一定有赌的成分。
特里维亚依旧裹着厚黑的面纱,默利无法确定那个即便站在远处也能俯视自己的魔法师是否发现了自己与自己逐渐变得僵硬的笑容。
不过见到特里维亚的残月变换成上弦,默利松了口气。
收获到特里维亚的点头,默利重新提起脚步。
似乎所有的评价都是相互的,默利·约里德总是那个时代同级魔法师们的钻研难题,而身为疑惑源的默利也十分不解于这些住在钟里的人。
而他可能永远都不知道为什么特里维亚会从卡纳的房间出来,而卡纳房间的门为何又那样难以开启.......
特里维亚与默利隔着几面书架,黑色的魔法师似乎要朝书库外去,而黑色皮肤的魔法师则在无声间划开了书库的一块结界——那个收纳着怪诞咒语与曲折历史故事的房间。
默利的心完全被自己编织已久的计划占据,丝毫没有注意那些鞋跟与木地板接触的声音已然停止,特里维亚微微侧着脑袋,黑夜里的月牙再次被补充上大块雪亮的白。
————————————————————
冬神使者已然踏上这片大陆。
浮怀尔在笔记本的首页写下,乌鸡羽毛在指尖打了个转的功夫,附上文字的纸页被重新撕掉。
秋天要过去了。
似乎这句话更符合浮怀尔的要求,只不过撤下书页而留下的痕迹永远留在书脊后了。
「典狱长大人,照您吩咐,西卡先生和卡西小姐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轻微的敲门声后,一个饱含胆怯的声音打破了浮怀尔身边的宁静。
比起他牵着的杜宾与斑点狗,狱卒显得十分紧张。
浮怀尔闻声把脑袋从书堆里抬起,眯起的眼睛似乎在展示着一个事实“别紧张,我不吃人。”
典狱长自然不会将这句话挂在嘴边或是写在牌子挂在脖子上。
不过介于在自己喜爱的宠物面前,浮怀尔原谅了违反「任何时候都不要表现地畏惧典狱长。」这条规则的狱卒。
「辛苦了,带它们下去吧。」
浮怀尔用力搓了搓双手,感受到温热后将它们分别放置在双眼上。
似乎典狱长眼睛不好已然成为了众所周知的事实,毕竟这是一个无时无刻都眯着眼睛的人。也或许只有浮怀尔的母亲才知道,这家伙生来便携带着这样一张脸。
好在浮怀尔并不觉得这是件难处理的事情。
「禁止讨论有关典狱长的任何事。」
典狱长在书页眉头上写下,一串携带着花枝与叶片的文字,浮怀尔并不关心这样花哨的字体能否被监狱里的人看懂,毕竟典狱长只是制定规则与管理的人,而监狱里的人也未必都是“犯人”。
——————————————————————
默利一直揣摩的真理得到了应证。
外表愈发光鲜内在腐烂的程度便越高。
禁录储藏室与书库几乎是两个世界的产物,不过介于储藏室长久被结界封锁隐藏,似乎这里快要长成森林的蘑菇们也并不夸张。
只不过这位闯入者十分讨厌蕈类,无论是进入视野还是进入口腔。
长剑出鞘,蓝钴捶打而成的剑刃接触到这里潮湿空气后散发着淡淡蓝光,微弱但足以让困在黑暗中的家伙看清这位魔法师的面孔。
「古旧的盔甲啊,他从来只当这里是座监狱......」
「枫黄的记忆再也挤不出一滴奶水。」
「闯入者抱着鲜花慰问囚徒们。」
「此刻又是哪家的小孩不愿入睡......」
咒语们争先恐后地从禁录中爬出,谨慎者还在打量着这位魔法师,饥渴难耐的则早已爬上默利的肩膀。
苍蓝色的光掠过这片夜,眨眼还未完成,被斩断触手的咒语们重新缩回记录着自己的书里。
默利对这些被卡纳归类与禁忌的法术咒语很感兴趣,但即便求知若渴,魔法师依然不曾放慢一丝脚下的速度。
越往禁录库的深处,蘑菇森林愈发茂盛,这些低级生灵饱受侵蚀数百年,苦难间也进化成了些更加难以看破的形态。
狭道被它们挡得严实,默利不得已将这些半人高的蘑菇劈开,粘稠的汁水溅在斗篷上滋滋作响。
似乎安静了许多,沉寂百年的空气被重新带动,干脆的骨头却再也无法支配轻盈的身躯。空气的体内塞满灰尘,随着默利的路过而勉强翻了个身后再次躺下。
约里德家族的禁录收纳于最深处。
默利对此依然抱有最纯粹的疑惑。对于一个孕育着无数变态的老旧贵族而言,默利并不认为他们能做出什么“有为事业”,足以让那些研究笔记位列于禁录库最深处。
或许他们数年的积累真的开辟了些有关龙与龙化症的禁林小路吧......
借着折磨眼睛的微弱光芒,魔法师稍感疲惫,一层一层地寻找着那些印着约里德家徽的书籍。
呼.......
躺满蘑菇尸骸的走廊似乎喘着粗气,“风吹不到的地方不会有任何生灵”,默利深知这点,发白的指节将剑柄牢牢扣紧,稍稍加快的心跳将内心的话语表露无疑。
「有什么可以说话的东西马上便会出现在视野中。」
比起恐惧,默利更多的则是疑惑。在印象里住在书库中心的人便是钟塔里唯一的声音,所有魔法师的意志都围绕着卡纳公转。
卡纳曾明令禁止魔法师以任何目的探索书库中的禁录库,这显而易见的是一项法律或规定。而除自己之外,默利再想不到出自己之外,还有哪只不听指令的蜜蜂。
黑暗中的人似乎察觉到光明中那双直视着自己的黄色眼睛,特里维亚所幸不在隐匿脚步,高跟鞋踩在浸泡着蘑菇汁液的烂木板上,再优质的鞋跟与之接触后也都只是些沉闷浑浊的呻吟。
「这可不是老师该来的地方。」
白色长裙在默利的视野中逐渐清晰,紧张的魔法师为手中的剑柄松绑。
「这不是人该来的地方。」
是特里维亚极具特征的声音,低沉缓滞,夹带着沙哑。
在流浪的七年里,默利能回忆起的人并不多,抛开定居与大脑中的温德米尔,剩下便是偶尔光顾的特里维亚与希德尔。
作为自己的老师,默利并未觉得自己从这位魔法师处学到什么有用的技能。但特里维亚曾对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默利都重新誊写后装裱在心。
默利十分尊敬着这位老师,也是唯一一位同时居住于钟塔且收获默利喜爱的魔法师。
不过特里维亚倒不会把这当做一种荣幸,就算她偶然能知道了这位学生的心思。
「书库与这里都不是适宜叙旧的地方呢,特里维亚老师。」
默利重新转过身,继续翻找着约里德的禁录。
斗篷上挂着着许多灰尘,灰尘们并不认识不远处那个黑色魔法师,不断抱怨着主人如此随意地便将后背展示给陌生人。
当然,默利和特里维亚都听不见灰尘的牢骚,如果此刻有光,或许沾满灰尘的斗篷也会成为夏季雨后的夜空。
「倒是好奇哪个魔法师会打破规定跑进禁录库,听到你的声音所有的疑惑都不再能被称为疑惑了。」
特里维亚将蜡烛法杖抱在怀中,似乎找了块相对干净的墙壁靠了上去。
「老师要阻止我吗。」
唇齿开合间,默利的语气已然变了温度。
「这是我必须做的事。」
默利将一本本印着约里德家徽的手记丢进腰间的袋子里,那家伙正张着大嘴,似乎可以将整间禁录库装下。
空间链接,那个袋子连通着另外的、默利认为安全的地方。
默利的动作乃至气息与魔法脉流都被特里维亚洞悉地彻底。似乎此刻只是一只仓鼠,自以为是地在饲养者面前挺直腰杆。
「哼哼......」
轻的像尘埃的笑声,被黑色魔法师送去房间的每个角落。
默利与手记们都收获到了这些笑声,只不过手记们选择了继续沉睡,而默利则想要忽视。
在这里和特里维亚老师发生冲突是极其愚蠢的决定,除开默利对这位老师的尊敬而不愿与其冲突,他也并不认为自己是老师的对手。
特里维亚将默利手上逐渐慌乱的动作,以及时不时碰触到的剑柄尽收眼底,面纱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
「这是你的事情,我不过是,路过。」
「.......」
约里德的手记说多也说说少也少,全部拿走后,禁录库的一面书架被完全掏空;可腰间的袋子依然憋着肚子,如果它有眼睛,此刻一定锁定在身侧的书柜。
默利的动作很迅速,从装载到完毕也不过是胸膛起伏几轮的功夫。
再回头时,禁录库已然只剩下默利一人,特里维亚带着这里的些许黑暗悄无声息地离开,就像她进来的样子,默利都不曾察觉这位魔法师的气息。
只不过角落里的一根蜡烛将尽燃尽,白色的身躯支离破碎,却依然可以借着逐渐微弱的火焰看清来时的道路。
默利索性将钴剑收起,操纵着白色蜡烛悬浮于身侧。
特里维亚似乎还留下了其他东西......默利将盛拖着蜡烛的书籍捡起。
《时间魔法与古老禁忌》,著作者是为不知名且戴着禁魔环的魔法师。
书页的终末页被折出一角,借着蜡烛的光,一串褪色的文字浮现而出。
「我穷极一生寻找着治疗悔恨的药物,直到空气再也不愿走进我的身体,一起的工作都只是徒劳。」
似乎此刻默利应该展开阴谋得逞的笑容,感慨特里维亚老师不明原因地宽恕自己,再带着满满的战利品离开这座钟,哼着小曲间还能夹杂着对这里的嘲讽。
只不过勾起的嘴角似乎耗费着极大的力气,默利最终放弃。
笑不出来的原因有很多,就像默利脑子里的童话故事,十分繁茂却千篇一律。
作者:伊西多
文体:同人小说
评论要求:笑语/求知
cp:金秋天/金敏知,斜线有意义
建议BGM:Polaroid Love——ENHYPEN
彼时敏知正盯着那个女孩跳舞。她很会甩头,一头的黑金长发在空中一个飞卷,只是下肢力量弱些,总觉得重心不稳。
Hanni在背后拍拍她。
“干嘛总盯着人家看啊?”把敏知拉开一段距离后她才开口,“你认识她?”
“她是谁?”
舞蹈其实并不是能让敏知佩服的水平。但那个女孩有双温柔的、轻渺的眼睛。
“她比我们还大两岁呢,得叫她姐姐。秋天姐姐。舞社我认识的学长说,最好别得罪她。”
“为什么?”那么温柔的,含笑的眼睛,敏知想不出不亲近她的理由。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没和她说过话,不过她看起来就那样。”Hanni总结,“漂亮是漂亮,但是愣愣的,就是个木头美人。”
这话叫敏知心里有些不好受,但最终也没开口。到了她们的舞室,其余几个人等在那里,音乐响起,敏知微微俯下身。
一直把这支舞过了十几遍,敏知才能回家。日日如此,下了课,哥哥骑着摩托车来接她。走廊上偶尔她能撞见秋天,长发披散,或者高马尾,和几个她不认识的漂亮女孩并肩而立,温柔微笑着,敏知的眼睛情不自禁吸在她身上,她笑起来,上嘴唇却是向上弯的,像笑得不尽意,绽放得不充分的一枚花苞。
哥哥刚当上警察,事务繁杂,下班的时间和敏知回家的时间一样晚。听说是因为本地的黑帮混混。敏知自然也被要求了最近小心,晚上别出去乱窜。
但先来的反而是一群女孩。敏知和其他几人一起练舞时,门被推开,她们就这么大剌剌走进来。
“你们是新来的?”
Hanni见她们来势不好,连忙笑道:“我们……”
为首那个一把把她推倒在地。敏知连忙扶起她,转头怒问道:“你们想打架?我们惹你们了吗?”
“你叫金敏知是吧?”那女孩嗤笑道,“你还真狂啊,仗着自己长着张漂亮脸蛋,进了舞社连学姐都不认得?跪下啊,我要你跪下给我道歉!”
敏知一时愣在当地。要说打架,无非是打了别人或者被人打,对方人多势众,她也不怕,自己被打了也无所谓。可是,Hanni和其他人还在这儿,让朋友受连累,她实在不愿意。
那么难道真要跪下去给她们道歉吗?
犹豫间,她已经微微屈膝,却突然听见门口一个低柔的声音:“这是在干什么?”
秋天走了进来。敏知一眼注意到,她剪短了一头长发,显得更小。站在对面,像那女孩的学妹。
那女孩说:“秋天,你干嘛多管闲事?我教训一下学妹而已,连声学姐也不知道,现在的学生真没礼貌!”
看样子她俩是同年。秋天慢吞吞答:“什么啊,你说我多管闲事?敏知——”
她的双眼看过来。短发上也没个夹子,因此两人眼神间,还阻隔了几绺散落的发丝。
敏知福至心灵:“秋天姐姐。”
“这就对了嘛。”秋天微笑起来,顺手把发丝掖在耳后。“不仅是你的学妹,也是我的学妹。她只是一时的疏忽,其实还是很乖很听话的。你这个姐姐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她过不去了。”
那女孩咬牙道:“照你这么说,难道我今天就白来一趟了吗?”
秋天牵住敏知的手。她虽然是姐姐,个子却比敏知矮上不少。她站在敏知身前,笑道:“你来这一趟无非是要惩罚她。不劳你动手,我替你罚,我也想管教管教妹妹。”
一行人终于浩浩荡荡离去。秋天对Hanni和其他人说:“今天你们先走吧。”随后把敏知拽走。
“……”她走得不快,可是左手拽了敏知的右手,敏知在后面走得别别扭扭,想了想终于还是开口问道:“秋天姐姐?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要罚你。”秋天的语气中还带笑,带她上了二楼,拐进空无一人的办公室,拿起桌上的板擦,对她道:“手伸出来。”
“姐姐……”敏知想说自己没错,为什么要打,可是这种撒娇般的话,和才认识的姐姐说,会不会太亲密了?但秋天见她不伸手,自己拎起了她的指尖,一板刷打下来,掌心顿现一条红痕。
“痛吗?”
敏知摇摇头。其实是痛的,虽然秋天明显放轻了力度。秋天又是五下打下来,抬头看看敏知,这个女孩紧盯着自己摊平的掌心,眉头向上拱起,圆钝的眼角,乌溜溜的眼珠,像极了一只受委屈的小狗。她掌心已是一片红了,但打得不重,半小时后也就缓过来了。秋天放下板擦,道:“好了,罚完了,你走吧。”
“姐姐……为什么要帮我?”敏知背过手去,掌心一片火辣辣的,手指搓上去都没了直觉,她出声询问,却有些不敢看秋天的眼睛。
“因为我是姐姐嘛。”秋天笑着,语气软绵绵。
她看着敏知说了声“姐姐再见”,消失在门口。手机铃声响起,有人给她打电话。
对面那个人说:“我今天不能去接你了,你自己回家吧。”
秋天心想,我又没让你来接,一开始是你自己非要来接我的。打乱了我的生活,你倒是理直气壮。她开口:“出什么事了?”
“反正有事要处理。”
“也不需要你亲自动手吧?交给下面的人也可以吧?”
“我得善后。你别管了。”
“好。再见。”
她下楼,又自己一个练了一遍舞。末了出门,却意外看见敏知还站在门外。
“你怎么还在这儿?”
“姐姐?本来是我哥要来接我的,今天他不知道为什么没来。我给他打电话也没接通。”
“这样啊。”秋天点点头,“但是已经这么晚了,再迟点,舞社都要关门了。你看这样好不好,你给你哥哥发条消息,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吧。”
“姐姐!”敏知吃了一惊,秋天又补上一句解释:“我会骑摩托车哦。走吧。”
她拉起敏知的手,那手心还是滚热的,秋天问:“还疼吗?”
“不。”敏知说:“谢谢姐姐。”
路上两个人停下,敏知进超市买了点伤药。鬼使神差地她又买了条蓝色的缎带,她是打算把这根色泽漂亮的发饰送给秋天的。要问为什么,大概是因为秋天明明有头盔,却不戴,头发都撩在敏知的脸上,有股奶香味,絮絮的烦人。
要怎么说呢?非常简单,说:今天谢谢姐姐了,这是我送给姐姐的礼物。可不知为什么,这些话,敏知就是说不出口。直到她到了家,下了车,跟秋天说了谢谢。
回家之后,她发现家里空无一人。手机上有三个来自父母的未接电话,她打回去,才知道哥哥出了车祸。
电话那头母亲在哭,但仍然说:“敏知啊,今晚你就先一个人在家吧……我和你爸爸没办法回去。”
“哥哥呢?”敏知焦急地想知道哥哥伤得怎么样?到底为什么会出车祸?
“还在抢救。”母亲压抑着声音说。“突然打了电话过来,我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医院的时候你哥哥还在昏迷中。敏知,听妈妈的话,你别管这些了,先去睡好吗?”
这天晚上,敏知从睡梦中惊醒。她疑心自己听到了石头砸窗的声音。她小心翼翼地溜下床,随手操起桌上的台灯,把住了窗帘的一角。
掀开时,她眼前闪烁过哥哥,和血红的画面。
楼下似乎有黑影闪过。路灯仍静寂地矗立。敏知放下窗帘,回到床上,睁着双眼,迷迷蒙蒙的不知何时睡去。
第二天她才见到了哥哥,是活的、会笑的、能说话的、疗养后无大碍的,敏知顿觉轻松,几乎整个身体都瘫软下来,坐在床边,给哥哥削一个苹果。
警察正在调查,但哥哥说,估计很难了。他出车祸的那条小路没有监控,他也没看到对方的车牌号,只是隐约感觉出那个肇事者下车看了看他的情况。不过人没事已经是万幸。
但敏知出去买午餐时,却突然看到病房门上贴了张纸,上面是个大大的笑脸,黑色马克笔粗狂的字迹,眼睛是两个大叉。
父母和哥哥看到这张纸也愣了愣。母亲说:“可能是哪个小孩恶作剧贴的吧。”
这段小插曲只给敏知的心中增添了一点阴影。吃完午餐,她自己一个人去舞社,想要继续练舞。
顺带……送给秋天那件礼物。
她只身走在路上,正拿着手机,想到自己还没有秋天的电话号码。路边却突然转出了一辆黑色轿车,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敏知加快脚步,它也跟着快。敏知停住,它也停住。
敏知盯住车窗。车窗缓缓摇下,里面的黄毛男人对她吹了声口哨:“呀,看起来你还很有心情啊?”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她往车窗里面看去,心突然一惊。仿佛有马克笔的字迹搁在副驾驶上。可是没等她细看,黄毛的身体就挡住了她的视线。对方凑出大半个身子,使得敏知只能后退一步,听见他用轻佻的语气说出哥哥的名字:“你是他的妹妹吧?没想到啊,这么漂亮。”
“你为什么会知道?你是谁?”
对方哈哈大笑,坐回车里飞驰而去。敏知只来得及打开摄像机匆匆拍下那辆车的几张照片,这才发现车根本没挂牌号。但这无伤大雅,不久她就又看见了他,连带那马克笔的字迹:十来个戴着白色面具、眼部打叉的男人,在舞社一角围住了她。为首的正是那个黄毛男人,她听出是他的声音说:“把你手机放下,别想着报警了,你哥哥还在医院躺着,你还想给他拉两个陪床的吗?”
随即探过一只手来,对着手机就是一下,但敏知眼疾手快地躲了过去,使他扑了个空,男人群里响起稀稀落落的几声笑。
“你们再过来,”敏知扫视四周,看看可有什么趁手的物件,“我就喊人了!这里是舞社……”
她退到桌子边,退无可退。黄毛嗤了一声,他背后某个人说:“别挣扎了,丫头,一个娘们儿,还想学你那个哥哥吗?他那么爱犟,现在又有什么下场,嗯?”
“我哥哥……他跟你们有什么仇?”
那人才要回答,敏知背在身后的手一翻,她在背后摸到了一个不知是什么的方块形物体,将它狠狠砸到了黄毛的脸上,在黄毛应声而倒时,拔足飞奔。背后有只手来抓她的外套,她仓皇回头,瞥见那个方块原来是一个电子钟,大概是哪个老师留在这里的。黄毛还倒在地上,被她砸破了头。她从外套中溜出去,把衣服留给那个男人,接着冲了出去。
没撞见任何人,也许还是幸运。可敏知听到了他们的脚步声,足以让她寒毛直竖。她跑下一层楼,再拐下楼梯时,拐角的门突然打开。秋天从门里伸出一只手,把她拉进了房间。
她把她塞进柜子后狭窄的空间里,随后走出去,咔哒一声,锁上了门。
她去了哪里?她去跟那帮人汇报自己的行踪了吗?敏知不好乱动。片刻后,她摸索起自己的手机,随之绝望地发现它大概和外套躺在一起,自己的衣兜别无他物,除了右口袋里的一根蓝色发带。
就在这时门又开了。
秋天压低了声音对她说:“他们还在找你,先别出去。”
“姐姐,能借用一下你的手机么?我想给爸妈打个电话,顺带报警。”
秋天把手机递给她。敏知先给父母打了,大体把这些事说了一遍。她不肯让他们来接她,只说自己会报警,等警察来了再说。之后她才报了警,说完事件、地点,挂了电话后这才放松下来。
“他们为什么要缠着你,你知道吗?”
“大概是因为我哥哥吧,他是警察,可能无意之中得罪了这帮小混混。我哥哥他,昨天出车祸了。”见秋天蹙眉,敏知又连忙补充道:“还好,他现在已经没危险了。”
“那你千万要小心。”
“我知道的。”
或许是由于刚刚逃离魔爪,敏知的神经还很是兴奋,她没有了之前的瞻前顾后,就这样径直开口:“还有这条发带,是我昨天就想送给你的。”
秋天一怔:“谢谢,敏知。”
你知道我的名字?即使是在焦灼中,这件事也在敏知的神经上带起一阵震颤的兴奋。“我替你扎起来吧。”她没把发带递给秋天,却这样提议道。
秋天点头答应了,只是她的一头短发将将才能扎起来,短得像根燕尾巴。不过,即使这样,也不妨碍她的漂亮,甚至那双黑眼睛更温柔了。
敏知心中一动,抱住了她。
“姐姐,姐姐。”她埋在秋天的肩头,低声喃喃。即使如此,秋天也没推开她。
敏知的唯一一个接吻对象是Hanni。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对方抽到了“亲吻你最好的朋友”的卡片,二话不说,扳过敏知的头就亲吻,敏知只能听见周遭一片的起哄声。事后Hanni问她,是不是生气了,敏知说,没有,只不过太突然了,她希望能再吻一次。第二个吻比第一个更像玩笑,更轻柔,更紧张,最后Hanni率先把头撇开,笑着说有点痒。她们走在夜晚的路上,没有注意路边的植物,以及Hanni花粉过敏。
这个吻和那两个截然不同。敏知的感官由于信息过多而滞后了刹那,回过神来时在心底感叹了一声秋天绝佳的吻技。她毫不怀疑秋天拥有能给樱桃梗打结的灵巧舌头。但是她俩挨挨挤挤、温热新鲜的肉体互相碰撞黏连吸引,相依的唇舌,充其量是起伏的肉体海浪中偶然一闪的鲜红波光。敏知感觉到秋天的手毫不犹豫地攀到她的腰际,摸到大腿,再往上行至那蓬勃的中心,直到此刻敏知才觉察到那里不同寻常的热和潜伏着的痒。而那只手像一只窥觊猎物的蜘蛛,挑开她的**,缓缓行入。
敏知所能做的仅仅是牢箍住秋天的肩头。
突然**深处一阵剧痛,紧跟着就是手指的抽离。秋天被从她身上拖开,揪着头发一把摔到地上。
黄毛面具男就站在两人面前,敏知被吓得一时连呼吸都忘了。她似乎听见他沉重的呼吸声,下一秒秋天就扑了过来,挡在了他跟前。
“别动她。”秋天温软的声音斩截地请求。
清脆的一声响,她的身子猛地歪了出去,随即又直回来。发带掉落,她的短发散开。她仍然坚持道:“你说过的!只是善后,这是你说过的!事情就该到此为止了吧?我求你,求求你……”
秋天跪在了地上。黄毛骂了声“你这贱人”,敏知几乎以为他还要打她。但他把她从地上薅起来,毫不犹豫地推到墙上,拉下**,扯下她的**。
他们不断地发出声音。********,********,很久很久,久到敏知也**********,*****,************。直到她用沾湿的手捡起那根发带,无视那仍在纠缠的两人,走出门去,一路畅通无阻。
你好~
敏知能够想象出那个姐姐笑眯眯地对她打着招呼。她打出:你好哟,秋天姐姐。
好久没看见你了
其实是我搬家了哈哈哈哈,我哥哥也换到了这里的工作单位
那不错哦
是的,不错
对面沉寂了一会儿。就在敏知以为对方不会再回复的时候,那边又发了信息来。
不好意思啊,你送我的发带,找不到了
对不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找不到了
敏知回复:
啊,是为什么不见的啊
不清楚呢,说不定是在来舞社的路上,因为没有戴头盔什么的
还加了几个哭哭的表情符号。姐姐在说谎。姐姐一直在骗我呢。想这样回复的敏知,最终发送了像是示弱的话。
我可以买新的寄给姐姐
不用了不用了,哈哈哈,那样就太麻烦敏知了
而且我本来也不是因为想要新的发带才跟敏知联系的啊
嗯……可是,我想说
姐姐没必要跟我说对不起的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不是吗
很对不起,那天就那样丢下姐姐跑掉了
不想再兜圈子了,敏知干脆直接挑明。那边果然再次沉默了,但很快又继续回复:
不要说对不起
他是我的男朋友
完蛋了,感觉需要跟你道歉的事情又变多了
姐姐是在说谎吧?
没有回复。
在等待秋天回复的这一小段时间里,敏知想到了Hanni的话,她说秋天是具木头美人。她说的对。敏知感到秋天的每一句话都在她的肺部震动,粗粝如木屑,梗结作团。而敏知的话就像抛出的石头,闷声地反弹回来,而木头上始终只有生长的波纹。
姐姐没有在说谎。
对面突然显示“正在输入中”。敏知攥紧了手机,不带有一丝好奇心,只是无法控制地发抖。骗子,骗子。
如果姐姐愿意一直说谎,就太好了。
备注:之所以建议这首bgm只是因为我听过觉得很好听并且听着它写完了这篇同人文而已~写到后面禁不住用了点韩语翻译体。歌真的很好听对吧,明知道爱情很庸俗,还是无法抵抗身心的真实感受。当然这些和本文无关,本文只是在拉娘罢了。
有**是我在writeas上发然后被骂spam网站于是良心发现了。。。
“
月光,来自平静的天际;
花束,来自寂寥的森林。
悼念者,悼念自己的回忆;
已逝的亡灵,
并不期盼着谁为自己叹息。
墓碑,苍白地矗立,
生者为此,慨叹沉寂。
”
(流水账选手来也)
人好像在手机没有信号的地方更能胡闹了,毕竟不用再理会同事、老师等等现实中的烦扰了。
名为管家的黑猫自我介绍道自己的职责是管家,已经换上藕色荷叶边衬衫和深紫色蓬蓬裙、用大蝴蝶结扎了个马尾辫的小熊睡衣女孩在苏珂的身边咯咯直笑。
现在苏珂知道她名叫牧慕熙了,她比苏珂小5岁,正在读研究生。因为她在感谢苏珂提溜了她一把免得她跌倒的时候,热情地把自己名字、对方名字、年龄职业等等基本信息都套了出来,还挽着她的胳膊说缘妙不可言。
这疾风怒涛般的熟络速度令睡眠不足的苏珂晕头转向,一定是这里的气氛使然,她在之后的糖果交换活动中也开始跟着大家尽情胡闹。
“那我和你选一样的钥匙。”在被告知需要选房间后,陷入选择困难的苏珂脱口而出了这句话。
“好耶!我也想和小珂住一间房间!“迅速给苏珂起好昵称的牧慕熙造作地皱起了眉毛撅起了嘴,”学姐~你怎么留级和学妹我住一间宿舍了呀~”
“因为学姐答不出门环的提问,没法回宿舍写作业,学姐好惨呐……”
“好可怜的学姐,你可以多喝点六个核桃!”
既然又叠加了拉文o劳学院的设定,牧慕熙选了那把星球形状的钥匙,说是这把钥匙可以让门环闭嘴,直接打开天文塔的门。
“那看来我今年可以顺利毕业了。”
“我会想你的,我会带俺们这滴特产猪又炖粉条来看你滴。”
胡闹的一天过后,由于房间还没准备好,今天只有大通铺睡。苏珂早早地洗漱完毕,而当牧慕熙来到她们的床铺时,未见苏珂其人而只见一床高高隆起的被子。
当她看到被子下面伸出了细长的手脚,还有一头毛绒绒的天然卷时,终于忍不住开口了:“需要帮忙吗?”
善于动手的牧慕熙三下五除二帮苏珂铺好了床,这时苏珂钻被子时憋红的脸才稍稍恢复正常。
“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我铺好被子才发现还有一条床单,想在不弄乱被子的同时把床单铺好。”
“想什么呢,当然要把被子先放到一边啊。”
“唔,这样的吗……”
“……噗!”牧慕熙不禁笑出了声,“你看上去那么能干,没想到却不会铺床呢。”
苏珂脸上刚褪去的红色此刻又爬了回来,“哼!”她愤愤地钻进被窝把自己裹成了一团。
“不来枕头大战吗?”牧慕熙试探地戳戳她,惊讶地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做室内设计师真的好辛苦……”
好在第二天一早她们就被带到了一起挑选的房间,是一间关了灯就能看到浩渺星空的小房间,有事先铺好的床(苏珂:“谢天谢地。”)和盖在床上的白色长绒毛毯子。她们没能找到投影仪之类的设备,只将星空解释为魔法,躺在毯子上凭着贫瘠的天文知识瞎比划,这里是南十字星,那里是猎户座,倒也产生了一种躺在云上看星星的错觉。
“要不要再加点魔法?“
牧慕熙掏出两颗糖果,是昨天糖果交换活动中多出来的两颗包装一样的糖果。
”试试,希望不是什么太离谱的。“苏珂的玩心也起来了。
幸好这件房间没有被安排其他人,她们数好一二三同时把糖果丢进了嘴里,随即砰地一股烟雾迸出来,烟雾散去之后……
to be continued...
感冒的我只能缓慢地爬……下一话会是非常密集的战斗回所以会更慢,在爬了在爬了……
“多伊阁下,我想我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这是维德不知道第几次拒绝多伊明里暗里的暗示。自从多伊发现维德就是那个传闻中可以瞬间炼成物品的炼金术师之后,他便总是试图证实被快速生成的一次性武器并不算是炼金制品。
“维德的东西明明很好用哇。”反而语气有些骄傲的人是康佩,也许是白茫茫的环境让她有点无聊,碰到她熟悉的话题终于能让她精神一点,“而且也没有嘭啪咚的效果,给罐头用应该可以吧?”
“你想让我被阿迦杀了吗?”维德反问她,康佩立刻像吃了螺丝一样闭紧了嘴巴。
“唉……”多伊感觉很不公平,感受兰诺雪山的冷空气是四个人的事,但是只有他一个人需要硬扛这份寒冷。坏心眼的炼金术师不但不给他可以用来保温的火石,连备用武器都不肯支援给他,“早知道我也去领一点保温药水好了……”
明明黄金之家建立的初衷是让所有人都能感受魔法的恩泽,但如今却唯独把魔纹骑士排除在外,这简直可以说得上是一种霸凌。虽然多伊没有直白地把心里话说出来,但维德依旧感受到了他的弦外之音,幽幽地同他讲:
“也许阁下加入佣兵的阵营就能使用这种方便的道具了,这也很公平。”
“不过多伊先生真的对炼金术很好奇啊。”埃里知道维德的话里带刺,虽说多伊可能不太会介意,为了气氛不会特别僵硬,他还是选择站出来打个圆场。
“这是为了正义。”多伊小声答道,他不敢说自己一点私心都没有,但有了炼金武器的加持,魔纹骑士确实可以更好地守护这里。他承认维德说得没错,人们对龙化佣兵的敌意与炼金术师对魔纹骑士的偏见都是源于过去的血仇,这并不公平,却也无可奈何。他自顾自地嘟囔着,像是给自己安慰,也像是回答维德的问题:
“如果我得了龙化病那就没机会了。”
维德瞥了多伊一眼,半晌后才嗤笑一声,评价他道:
“阁下真是一个非常无趣的人。”
但在那之后,他再也没有拿话刺过他。
“真是非常抱歉,耶茨先生。”爱苪丝呼出一口白气,有些难为情地不知第几遍同护送自己的骑士道谢,“连累您要陪我们来这种地方。”
“没关系。”这也是耶茨不知第几次回答爱苪丝,虽说是护送,但他始终与面前的两位女士保持着微妙的距离,仿佛他只是一个过路人一般。反正即使不陪你们来,希德尔多半也会让我护送他过来,耶茨在心底想着。正因横竖都要来这里,究竟是和谁一起来,对他而言并无关紧要。
他知道爱苪丝为何会如此过意不去。雪山上恶劣的环境仅仅是一方面,更多的是因为这种安排会让他的立场十分微妙。从贵族的角度来说,在爱苪丝的双亲去世后,觊觎紫藤一族遗产的人不计其数,而守护最后一株紫藤的利刃偏偏在此时患上了龙化病,那些自诩本家的人显然已经按捺不住。而从骑士的角度来说,举报患上龙化病的金泽维娜几乎可以说是他的义务,但他此时此刻却正在协助她们“逃离”银顶城。无论从哪个角度而言,耶茨日后的处境都定然会尴尬、甚至可能面临危险。
在和耶茨“相熟”之前,爱苪丝也很难相信这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骑士会主动答应这次护送任务。严格意义上来说,耶茨也确实不算主动答应,他只是收希德尔指派才过来的。只不过从本心来说,他并不抗拒这次任务。
“只因为一个怪病,就要处决以前的同事果然很奇怪吧……”耶茨低着头,嘟囔着毫无逻辑的话。爱苪丝误以为他有些疲惫,问他是否需要休息,而他则顺势岔开了话题:
“如果你们只是想去一个安全的地方,雪山绝对不是一个好去处。”
“……我知道。”爱苪丝说着,下意识地拉住了金泽维娜的手,“但是有一种学说认为,龙血是治愈龙化病的良药……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也不想放弃。”
“龙血啊……”耶茨也跟着念叨着这个词语,而就在这是,像是回应这个称呼一般,远处传来了如同巨龙吐息一般的震动。
补一个进馆
说实话,那广播用词太书面,好几个词luna都听不懂,他左顾右盼只能明白一件事:
自己被整了。
什么狗屁结婚办他妈的婚礼,luna第一反应就是去推门。他气势汹汹没几秒就铩羽而归,大门焊死了一样纹丝不动。
“别挣扎了,你出不去的。”
声音再次从头顶传来,这次说的挺简单,他倒是听懂了。不知是不是这人也知道在一群陌生人面前破口大骂有损形象不太文明,只是对着天花板比了个中指。
luna远远看着人群,清一色的陌生人,男女不均,有高有矮,从衣着打扮上能看出有很多不同身份的人,没一个人对这件事有头绪。他断断续续听到一些疑问句,人们向那个声音提问,听到要待个几周爆发出尖叫。
“我的工作怎么办!”
“我、我还要上课呢……”
“股票、我的股票……”
“这里没网啊,没网你让我们待这么久?!”
以及一声字正腔圆的:“草!”
说实话这骂声一点也不突兀,甚至被淹没在人们的怨声里,但对熟人来说倒成了一声提醒。luna刚骂完就听见一个耳熟的声线发出疑惑的声音,他定睛瞧去,赫然是自己那位几天没见面的女朋友。
“啊!”luna大叫,她居然穿着比基尼!
“啊!”陆鹿也大叫,怎么又看见他了!
两个人快步向对方跑去,luna还没开口问她怎么穿着这玩意,就被陆鹿一扯领带被迫弯腰。“疼疼疼疼疼草!”
“拿来吧你!”
眨眼间luna的上衣已经在陆鹿手里,大厅里多了个半裸的男人。她像看胜利品一样审视一番,闻了闻确认是他今天新换的,没有染上任何烟味酒味烧烤味,才满意地穿上。
“你……”
luna刚开口就被陆鹿瞪了一眼,只好马上闭嘴在心里盘算应该怎么问她拉黑自己的事。中文还没组织好就看见陆鹿又转过身打量他,他急了:“裤子不能给!”
“嘁。”
谁想要啊。
luna松了口气,然后就听见她索要皮带。
“你要皮带干什么?”luna问。
“不给?”
“……”那自然不敢。
反正皮带对他来说只是个装饰,要不是今天直播他被战队经理要求穿正装,谁没事闲的系皮带。luna对陆鹿的小性子早已适应,虽然他看上去像个暴躁老哥但早就没了脾气,转过身解开皮带递过去,再转回来时看见陆鹿的打扮已经变了样子。
普通的男式皮带被她当成装饰品卡住宽松的男式衬衫,变成了有款型的外套,乍一看还挺时尚。luna一边提裤子一边感慨女人真是会穿,自家老妈也经常把一条围巾穿出花来。
其实本来他就想脱上衣给她披上,怎么能让自己女朋友穿泳装待在这么多人里面,可她都不给他脱衣服的机会,扒得比自己脱还快,实在让人郁闷。
更郁闷的是他们马上就听说还贴心地把他们平时的衣服都搬来了。
淦,明明没必要半裸的!
只希望这下大小姐能消消气吧。
这里是墓园。
来这里的人都在悲哀。
逝者的墓碑立在哪里,蒙尘的石板诉说着他们的过往。
天使是没有尸体的,他们是神明的造物,亡者会化作流光。
我也会吗?
洛浦西蒂想着,在大庭广众之下打开了自己的胸腔。
不过没人在意。
里面是她的残肢。
她找了一块空地,掩埋了她最老旧的胳膊——她的母亲赋予她的身体。
她和所有天使都不一样,她仅有母亲,一个全心全意爱着她的母亲。
她找出了最结实的胸板,用炼金药水仔细地刻上了字。
“这里埋葬着我的母亲,幸女士。”
她的母亲在人间有一座小小的坟,但是流浪千年的洛浦西蒂却找不到回家的路。
她孤身一人游走在这天地间,在此为她无处安顿的灵魂立起了归属之地。
埋葬的是过去的自己,也是母亲的爱。
那是洛浦西蒂对母亲的回忆。
“这是什么地方……”
苏珂喃喃自语道。她眯缝着眼睛试图适应周围的灯光,自己兴许是加班傻了,才会进入这荒唐的梦境。
她前几天收到父亲带回来的祖传婚纱——是字面意义上的祖传,是她的曾祖母找阿姆斯特丹历史最久的婚纱手艺人制作的,曾祖母在和曾祖父的婚礼上第一次穿上这婚纱,然后祖母在和祖父的婚礼上也穿了,而她父母是在阿姆斯特丹举办的婚礼,因此母亲也随当地习俗穿了这件婚纱。在她10岁时举家搬到了母亲的家乡中国A市,而父母想着她还小就没有将婚纱带来。
这次父亲回荷兰处理老宅翻新的事,说着“女儿到这年纪说不定忽然就要结婚了”,便自顾自把婚纱带回了中国。
“我连对象都没有,急什么呢。”她虽然这么敷衍了父亲,但去工作上一直合作的花商采购时,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同事订购的婚礼花篮。
在同事看来,苏珂是“目光深邃而若有所思地审视了一番”,而实际上对于至今为止一直走到哪里算哪里、无忧无虑的这位新锐室内设计师来说,是真的只是看了两眼而什么都没想,毕竟她的业务范围并不包含婚礼会馆。
因此当她在肝图纸加班到深夜小眯一会儿之后,她相信自己在梦中造访了这个偌大的婚礼会馆这件事属实离奇——我真的这么想结婚吗?可是,跟谁?
她这么迷迷糊糊地想着,却听见一个软绵绵迷迷瞪瞪的声音重复了她刚才的话。
“这是什么地方……”
那是一个比她年轻一些的女孩,看上去像是大学生,穿着小熊睡衣的女孩踉跄着站起来,但正在她试图站稳的时候,一只脚被另一只脚蹭掉一半的袜子绊住了,她眼看着就要跌倒。
“当心!”苏珂本能地跑了过去,她庆幸自己加班的时候习惯穿留在公司的运动鞋,身高1米75的她迈开大长腿冲了上去……并提溜住了女孩的两条胳膊。
奇怪,做梦这么真实的吗?女孩的体温和重量透过小熊睡衣传了过来。虽然女孩被她接住了幸免于滑倒,只是这像提起小猫一样的动作很是怪异。
“喵~”
奇怪,真的是小猫啊?
“欢迎各位莅临罗曼婚礼会馆喵!让我们来举办盛大的婚礼吧!”
什么会馆?什么婚礼?苏珂这才发现刚才那声“喵~”并不是女孩发出的声音,而是司仪台上蹲着的……那只猫对着话筒喵的。
她环顾四周,才注意到周围有的是她们这样半夜突然被“传送”过来的人,而她醒来的地方旁边还放着她平时穿的衣服……只有她一个人穿的不是睡衣,其他人都穿着各式各样的睡衣,甚至有慌张着裹紧小被子的裸体男性(他周围响起了一阵尖叫,包括他自己)。
好惨,原来只有我在加班,她沮丧地想着。
“咳!那我简单喵两句。本会所具备专业管家、周到的服务且全程接送,不要9998,不要998……”
司仪台上的黑猫精神面貌极佳地开始了介绍,而她也终于想起最近似乎见到过这只猫,而且是多次见到。
她离开花商的时候看到了它,它正端坐着看着自己。它脖子上状似领结的白色花纹和脚上的白袜子令她侧目了一下,但因急着赶去甲方那儿而立刻离开了。
她回家路上翻手机看到祖传婚纱的照片时,路边一闪而过一道黑白身影,想必也是它吧,而她坐的车正好到站了,她便没多想匆匆上车离开了。
第二天她便收到了一封奇怪的邀请函,什么罗曼会馆什么不要998,她随便看了一眼就扔了。
不远复,无衹悔。
这句话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现在身边的一切过于真实,也许这是那件婚纱带来的奇妙邂逅。她插着腰盯着司仪台微微颔首,虽然脑袋空空但好像又明白了些什么。
*我的习惯就是有饭就发
一个无所事事的下午,我弟把手机举到我面前。
“你看,好不容易刷出几条,网又断了。”
“有什么新鲜事吗?”
“xx女星和丈夫离婚三个月了,现在才公开,大家都说是男的出轨。”
“明星的婚姻真脆弱啊……”
“这个不是重点啦!重点是,你看日期,我们都快到这里一个礼拜了!”
我不慌不忙地看了一眼我弟,把他的手机扒拉到一边。比起随遇而安的我,我弟对现状显然更加关心,偶尔还会想想怎么离开这里。我是觉得没什么好担心的,那个会飞的头纱把我们绑来这里,应该只是单纯地想看结婚吧,不然为什么连每天的食物都是婚宴上的菜式。
我看他还想说点什么,赶紧伸手制止他:“别吵!你要把鱼吓跑了!”
我弟不爽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我手里长长一条的“鱼竿”,一屁股坐了回去,也把他的“鱼竿”拿起来了。
我们坐在花园里钓鱼。
不在河边湖边也不在海边,我们坐在台阶上,鱼竿伸进花坛里,聚精会神,屏息静气,等待不存在的鱼上不存在的钩。
勒查查路过,问我们在干啥。我给我弟使了个眼色,他立刻大喊“鱼咬钩了”,收线,提竿,一气呵成,然后我解下鱼钩,两只手捏着一条空气给勒查查看:“我们在钓鱼。”
勒查查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干脆在旁边坐下了,像看表演一样看我俩。
没网的日子实在太无聊,无聊到只能玩这样的东西。我推推我弟,说你坐右边一点,我们的鱼线都缠到一起去了。我弟不情愿,说为什么不是你坐左边一点,眼看我们就要吵架,白姐姐(事实上比我们小一岁但是我们就乐意这么叫)突然出现,冲散了一触即发的气氛,笑眯眯地问我们在做什么。我们如此这般如此这般地跟她说了,她也找了根树枝跟我们一起钓。
一个人做傻事的时候可能会被别人笑,一群人做傻事的时候,傻事也不显得傻了。钓鱼的队伍渐渐壮大起来,小马哥来钓了,安乐也来钓了,小燕也来钓了,一群人人手一条树枝,坐在花坛边上钓虚空鱼。
不管是真的钓鱼还是假的钓鱼,都是一件无聊的事。因此一开始大家都见缝插针地表演大鱼上钩,而且一个比一个大。
我说啊啊啊啊我钓到鲈鱼了啦!不是鱼露,是鲈鱼啦!安乐不甘示弱,用力拉竿,说她吊上海豹了,勒查查一用力,鱼竿断了,说刚才是条蝠鲼,白姐姐一甩鱼钩,钓一条大白鲨,小马扎马步发功,舞了一通树枝,跟我们比划他钓的虎鲸有那么那么那么大!最后大家一起看小燕,她拉了拉鱼竿,允赫从远处走来,问我们在干啥。
小燕得意地说:看到没,钓到一个双开门冰箱!
大的小的东西都钓了一遍,我们就觉得没意思了,大家一边等更大的鱼上钩,一边开始闲扯。罗曼似乎想让大家在这里办婚礼的样子,那大家都找到结婚对象了吗?这个问题我们采访了在场的各位来宾,小燕说大家都是我的翅膀,白姐姐说还在寻找中,勒查查露出神秘的笑容,安乐忙着嗑cp,都没想过自己的事。我们问安乐,她在嗑什么,也给我们吃一口,安乐说了几个人,怎么说呢,很容易就能看出有点苗头,好没意思。我问安乐有没有什么不走寻常路的,安乐悄悄趴在我耳边讲了几个名字,果真很邪门,不愧是专业的同人女。
后来又问允赫,允赫说他不知道,可能到时候和雕像结婚吧,只有小马很坚定,说要追他的学弟安好。
电光火石之间,我们互相捂住了所有想讲话的人的嘴。小马不明所以,我弟赶紧拉竿,然后站起来跳了一段poping:我被电鳗电到了!
可能因为能来钓空气鱼的人都不是寻常人,这蹩脚的演技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抗议。所有人都回答完了,大家自然把矛头指向我们两个:你们两个有什么结婚的候选吗?
我抓过我弟的肩膀:只能委屈一下我弟穿新娘礼服啦~
我弟不服:凭什么我穿?
眼看我们又要吵起来,米奇不妙适时出现了。她问我们在做什么,于是我把钓到的鲈鱼给她看。米奇不妙惊呼着接过,说要给我们变个魔术。她拿过鲈鱼塞进礼帽里,打了个响指,鲈鱼就在众目睽睽下消失了!
我们围着她欢呼,像两个傻子。我们知道她只是把空气变成了空气,但我喜欢,我弟也很喜欢。
所以,这就是我们选择她的原因。
罗曼说,你们可以求婚啦!
管家看了看我们俩,从箱子里扒拉出两个易拉罐拉环。作为求婚演习,这东西确实很合适,既便宜,又可以套在手上。我和我弟交头接耳了一阵子,然后他留在原地,我独自一人找到米奇不妙,拉她回了我们的房间,要她陪我做求婚的练习。
带她回房间可不是我有什么歪心思,只是我觉得,求婚一定要在星星下面才够浪漫,而我们的房间里正好有漂亮的星空。
米奇不妙很配合我,甚至在我单膝下跪时一脸惊讶地双手捂住了脸。我一本正经地看着她,调动情绪,尽可能真诚地说——
对不起,你的真名叫什么?我们还一直不知道呢。
米奇不妙无语了。
在求婚之前仍然不知道新娘名字的人,可能我是第一个吧!总之,她告诉了我她的真名,从那之后我就开始叫她小米。哼哼,我可是比我弟更早知道她名字的哦。
我重新酝酿情绪,用真诚的目光看向她的眼睛:小米,你愿意嫁给我吗?
小米很配合地扮演一个又惊讶又感动的人,她点了点头,说她愿意,我便拉过她的手,把易拉罐环套在她的无名指上。
正在这时,房间外突然响起了猛烈的敲门声。
糟了,是我弟!我对小米大喊一声,一把薅下了小米无名指上的指环,一个翻身滚进了床下。敲门声又响了两下,紧接着门被拉开,我弟的声音从门口响起:咦,你怎么在这儿,我找你找了半天了。
我单膝跪地,一本正经地看着她,调动情绪,尽可能真诚地说——
对不起,你的真名叫什么?我们还一直不知道呢。
米奇不妙看起来无语到了极点,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欲言又止。
她说:我叫张小米,你们兄弟俩到底在搞什么?
而我就在此时,对上了床下那双乌黑的眼睛。
我哥一骨碌从床底下爬了出来,怒气冲冲,看起来就像是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你为什么背着我跟她求婚?
我不客气地反问他:那你呢?你躲在床下做什么?
我哥得意洋洋:想不到吧,我已经跟她求完婚了!
我咬牙切齿:为什么你总是想抢我喜欢的东西?
小米站在中间,不知所措:你们不要吵架,有话好好说呀,我给你们变个魔术好不好?
我们一起看她:那你变一个。
于是小米拿走我手里的易拉罐环,又拿走了我哥的那个,左右手各拿着一个,在我们面前晃了一下。
注意看我的手哦。小米这样说着,唰地一下挥动了两只手,一瞬间,两个易拉罐环就都消失不见了。
其实我看得清清楚楚,小米是趁着挥手的时候把两个环直接扔了出去,落在地上还有响声呢,但我哥已经开始鼓掌了:好厉害,好厉害!
信物没了,求婚的事也就这么不了了之,我和我哥把小米送出房间,关起门来听门口的动静,确认她走远之后才回到房间内。
我哥做总结陈词:总之,目前一切顺利。
我接过他的话:接下来就看她会选哪一个了。
我哥问我:你觉得她会更喜欢谁呢?
我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大体上来说,我们兄弟之间除了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基本上都对彼此毫无保留。可是这一天,我并没有说自己的真心话——
其实,我更希望小米能选择我。
哥,你也是这么想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