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关于海盗oc的短打
■索罗诺:墨丘利号的船长,本作的主角,永远不要相信这个小骗子的话
■关于索罗诺的石头:祖传的,非常,非常重要
■阅读愉快:)
“靠!!”索罗诺猛踹了一脚生锈的铁栅栏,然后双手抓住前面的两根杆子,把脸凑近到缝隙之间,试图让抓他进这监狱的守卫听得更清楚
“很快我就会出去,到时候别让我逮到,你们这群海盗粗口”
可惜这番谩骂并没有得到什么回应,他只能挫败的转过身,把视线放在那扇窗户上一一一毫不夸张的说,这窗户是在石头中间开了个小口,根本看不见什么
他踮起脚尖向外望去,勉强能观察到海面,时间已经是黄昏,几只海鸥停在不远处的港口,得意的吃着食物残渣,以及湿润的海风,一阵,一阵......
“诶....”索罗诺很快就觉得腻了,只能靠着墙壁坐下来,把手铐摆弄的叮当响,现在他什么开锁工具都没有,而且他的石头项链也被守卫收走了
“嘿,小子,停下来”他听见隔壁牢房的呵斥声,于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从栅栏的缝隙里看去
阴影里坐着一个中年男人,有着消瘦的面庞,发型并不乱,而且扎着高马尾,穿了一身常见的海盗服,只是有些旧了,胸前别了枚怀表,腰间挂着把小刀,还有一双看上去不便宜的靴子,没带任何手铐
索罗诺顿时觉得很不公平,他刚想说什么时,男人打断了他,“清静多了,上一个呆在你那间的人前段时间被判了死刑,但是现在你来了,我的独居生活显然已经,结束喽”男人好奇坐姿微微向前倾了倾“小子,你犯了什么事?”
“与你无关”索罗诺并不打算接这陌生人的话茬
“说来无妨,就当多交一个朋友,你不是本地人吧,这里的孩子不会带你那种耳环,况且你斗篷和脚腕上的文字”男人拉起袖子,指了指自己的左臂“只有海盗才会使用”
“好吧.....”索罗诺挪了下位置,现在他正好能面对男人了
“不过就是在本地酒吧吃喝,顺手偷了点钱,结果对方其实是酒吧老大,被追的时候又碰上官兵.....而已”
“噗,哈哈哈哈哈!”
“这很好笑吗?”
“不,噗,怎么可能不好笑,小子,你运气差到家了”
“.....我承认”
男人又笑了一会,最后抹了抹眼泪,“亚哈”
“...索罗诺”
“在船上打杂一定很幸苦吧,我是说,像你这样的年龄”
“....呃,是的,清理夹板的由我来干,大部分时间”
“年轻人都得从这里干起,大海一视同仁.....哎,我的女儿应该能和你长的差不多大了”
“什么?”
“可惜我再也看不到她们了”
索罗诺意识到了什么,但并不是同情,也不是怜悯
“那你呢,你是船长吗?”
“很可惜,我不是.....对了,你的钱在哪里,那些所谓从酒吧地头蛇手里抢来的”
“那些已经被官兵....”
“哈!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小骗子,但你骗不了我”
“好吧”索罗诺艰难翻找着被斗篷遮住的口袋,然后拿出了个布袋“但也只剩这点了”
“那太好了!比起在牢房里无所事事一个下午...我们来打个赌吧”
“赌什么”
“垒骨,你知道的,这种游戏三岁小孩都会玩”
亚哈把在角落里散架的尸骨拿上前,“换做平时,摇晃的船身会影响游戏....可惜我们现在都在这里”
他把骨头敲成一块块,然后分给索罗诺一半,从背后拿出一瓶酒“我赌这个”
“两枚船帆”索罗诺从袋子里把钱放到中间,他很好奇酒是从哪里来的
“倒是挺大方的嘛,十分钟,按高度算”亚哈按下了怀表
索罗诺开始把骨头慢慢叠起来,确实,他还没有木桶高的时候就会看家里人赌这些,没有兄弟能在这上面赢过姐姐,但不是所有姐姐都喜欢这个游戏,父亲偶尔会参与,他不经回忆起他们还活着的日子,就算是妈妈也能参与.....等等,他受手铐影响,铁链打翻了他叠上去的骨头
“这不公平,你就没有带这两个碍事的东西”
“这个游戏从来就没有公平过”对方无视了他的要求“赌局已经开始,在你同意的情况下”
“啧....”
索罗诺只能继续,很显然,结果就是他的失败
“只是一局而已,小子,这些我就收下了”
亚哈敲了敲铁栅栏,很快走来了两个守卫
“伙计们,和我换点东西吧”他把刚赢来的船帆交给其中一人“抱歉...还有一点”他从口袋里又掏出一枚,顺便把那瓶酒也交了出去
守卫确认了一遍后,交给他了一个带绳的石头,索洛诺闭眼都能认出来的那个
“这是我的东西!”他想伸手阻止,但手铐又一次阻止了他,他看着石头落入了胜利者的手里
“很抱歉,小子,但现在是我的了,名正言顺,除非....”
“除非我赢一局,嘿,你们两个”索罗诺叫住了守卫“六枚船锚,帮我把手铐解开”
“十枚”
“十枚?!.......好吧,我答应你”
守卫用钥匙解开了他的手铐,他轻松的摸了摸手腕,掏出了袋子里一大半的钱,“再来一局”
“只用这个”亚哈把石头放在中间,再次按下了怀表
索罗诺感觉容易多了,他按照习惯一个个往上叠
“亚哈”他摆弄着骨头,试图让它们保持平衡“你其实是红珊瑚的卫兵吧”
对面的人抬起了头,露出了略显惊讶的表情,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来那份从容
“没错”
“你的靴子,他们太完美了,你说你不是船长,普通人又穿不起这样的靴子,这个款式也只有城里的卫兵才会有”
“好吧,也许我不该当你是那些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但我也没必要把这件事藏着掖着”
“然而你现在却是个蹲大牢的海盗,正常人都不会放弃卫兵的职位,你参与了反叛,为了追求所谓的美好生活不得不向那些人宣战却以失败告终,同时失去了心爱家人和朋友,最后不得不流落海上,但海上的日子也并不好过,不然就不会有那艘魔女破船了,最后回到红珊瑚,意外的遇到了以前的下属,免去了死刑但只能被一直关在这里”
索罗诺几乎没有喘气的说出了这些,脸上带着笑容
“我只能说,你的运气差到家了”
对方陷入了沉默,直到赌局的时间结束。他们互相量了下高度,意外的,亚哈依旧赢得了胜利,他收走了那些钱币
“我承认你知道些什么,索罗诺........但仅凭这些话就想让我动摇?太天真了”
“.....啧”索罗诺下意识摸了摸袋子,现在的能用做赌注已经没剩几个了,他纠结了一段时间,把两只耳环拿了下来,混着最后几枚货币全放了上去
“耳环是用特殊矿石制的.....用来换安葬我的费用,本应该是这样”
亚哈没有说话,默许了他的行为,按下了怀表
“你有没有觉得太暗了?”索罗诺敲了敲栏杆“有没有油灯?我们需要借用一下!”
门口的守卫长叹了一声,考虑到这两个蠢货打赌自己能拿到一半的钱,又能教训这嬉皮笑脸的孩子,于是把自己身边的灯递给他
亚哈正在疑惑为什么要浪费时间拿灯时,周围不知从哪里起了雾气,没有给他任何思考的时间弥漫开来,诡异的雾笼罩着整个牢房,他甚至看不见离他最近的索罗诺
“怎么回事?”亚哈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但并没有人回答他,于是他放下了手里的骨头站了起来,却发现周围的栏杆似乎消失了,他诧异的行走在雾中,像是身处异乡,一个人影在远处若隐若现,亚哈几乎没有仔细辨认,心里便很清楚
“....玛丽!”他完全是跑过去的,奔向他许久未见,不在人世的女儿,十一年的幸福时光在他脑海中闪过,接着是无尽的,悲哀的,无望的人生
他看不清姑娘的脸,也许是记忆模糊了不少,他伸出手试图碰到她,尽管明白这也许是个梦
下一秒,雾消散了,消失的无影无踪,停滞的时间又开始走动一般,他回到了那个真实的牢房
面前的索罗诺再度出现,和叠好的骨头一起
“我赢了”他伸出手,意在让他交出石头
亚哈看着男孩手上新鲜的伤口,再看向那个油灯,和倒地的守卫,他明白了,在年少时期听过的传说,伟大的布厄德,航行千里的海盗一族,能从容自如的生活在大海之上,却在某一天突然惨遭横祸,全员死亡,同时也是害的他流离失所,作恶多端的海盗一族
“怎么可能.....”他难以置信,面前的孩子竟是仇人的后代,他一把抢过面前的石头项链
“我以为你会是那种守信用的人!”索罗诺见形势不妙,想穿过栏杆一一
随着一声巨响,他们面前的石墙被炸开,两人纷纷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震退了一些距离,索罗诺的头被落石狠狠的砸中,他凭着仅存的意识痛苦的想从被炸开的废墟里爬起来,不料却被先站起来的亚哈掐住了脖子
“咳.....”现在他连呼吸都困难了,双腿无力的挣扎着,他勉强听到面前的几个人在对话
“亚哈,这孩子是谁?”
“......把他带上”
“为什么?”
“我说,把他带上!“
................
.........
!
索罗诺深吸一口气,再度咳嗽了几下,他意识清醒了不少,身上好多地方都在剧烈疼痛,自己的手脚倒是被捆的结结实实
通过熟悉的晃动,他立刻就明白自己现在亚哈的船上
扭动一番后,他终于坐了起来,碰了碰口袋,发现之前被自己胡乱抓起来的耳环完好无损,于是松了口气
好景不长,很快就走过来一个不认识的人,一路把他揪住,摔到了夹板最显眼的位置上
“啊一一!很痛诶”他不想起来了,干脆保持着这样狼狈的姿势,脸贴着被暴雨打湿的木板
亚哈站在他面前,抓着他的头发,迫使对方看着自己的眼睛
“索罗诺,或者我应该称呼你,索罗诺·布厄德,我能遇见你绝非巧合,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我能知道什么?知道你家人是怎么惨死的吗?你比我更清楚吧”
“你少他妈跟我在这里海盗粗口”亚哈气急败坏的给了他一脚,索罗诺因为疼痛抽搐了一下
“我早就应该知道,我的家族曾经遇到过你们,你们这些下三滥,劫走了货物,被处罚的却只有我们,我的人生本应该是一帆风顺”
亚哈在狂风中踱步,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点子,拖着索罗诺的斗篷,把他按在船边缘最脆弱的栏杆上
“多说无意,布厄德”他把项链举起来,就在索罗诺的眼前
他看向其他船员们,然后松开了手
石头毫无悬念的落入海里,消失不见
“你....”索罗诺虽然非常想给他脸上来一拳,但他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怎么,在三轮赌局之后,你不想把你的东西拿回来吗!”亚哈神情激动,他都把索罗诺半个身子举到栏杆外了
“那就去吧,回到你的海里,像你的家人一样”他像松项链一样,把无法反抗的索罗诺丢进了摇晃的海中
在听见落水的巨响之后,他以胜利者的姿态转过身
命运之神此刻站在这,苦难成就了他的复仇
他从没有这么累过,瘫坐在原地
他扔下去的是仇人,但同时也是个未成年的孩子,他也许只是漂泊在海上而已,想要过上快乐的日子,会偷偷到酒管顺走别人的钱,也会因为赌博失利而头脑发热
对方只是一个被痛苦生活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孩子而已,就像自己一样
他承认自己有些后悔,但现在已经无济于事了
亚哈抹了一把被雨水打湿的脸颊,又站起来,想再看一看那个海面
耳畔充斥的任然只有暴雨声.....等等,那是.....
他眯眼看向船尾,一条黑色的长鱼,在微光的照射下闪动着彩色的鳞片,锋利的爪子摩擦着老旧木板,他猛的一个闪躲,但已经太晚了,海怪以闪电般的速度冲到他面前,咬伤了他的手臂
他酿呛的后退,努力用左手拔出腰间的小刀,海怪立刻就注意到,灵敏的躲开了他的攻击,保持了一段距离
“怎么会...?”亚哈转身就跑,试图通知几个船员,但他没跑几步便停下来,呆滞的望向面前的场景
黑暗的环境里,站着一个比他,甚至比所有人都高的修女,船员们倒在它的裙边,它手握长剑,脸被白布遮挡,平静的站在那里,如同神一般注视着亚哈,他能感受到那股视线,尽管他根本看不清它的脸
却认为那修女是最明亮的光
一一一咔嚓
他看见长剑穿过他的胸膛,但他无法做出任何行动,男人应声倒地,他能做到的只有看向前方
被他扔下去的孩子从修女背后出现,肩膀上的海鸦把嘴里的石头递给了他
“谢谢你,卡瑞克斯”索罗诺看着并不体面,但他也不在意,他拿着石头靠近亚哈,石头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光亮
“亚哈,亚哈,确实是你,终于!!”
他不合时宜的兴奋起来,仿佛现在是为他举办的生日派对
“真的是他对吧”他之前从来没和石头自言自语过
石头闪烁着,像是在回应他
“虽然我没有想到最后一个是你...而且中途出了点意外,我应该用更轻松的方式解决你的,不小心和你一起进监狱了”
“姑且也算完成了祖母生前处理掉漏网之鱼的愿望,而且这次还多算上了几个杂鱼,我能有个超长假期了”
“她们就是我的家人啊,可惜你呢?”
他示意了一下,修女把长剑交给他,他干净利落的给了亚哈最后一击
身后的船燃起大火,海怪们带着索罗诺回到了墨丘利号
“好痛一一!”
“不要乱动”卡瑞克斯把他抓的很牢,他只能乖乖让她处理伤口
“项链你都能弄丢?我可是费尽心思帮你捞回来了”
“下次我那份钱给你”
卡瑞克斯没有回答,她只是看着索罗诺,然后带着医疗箱离开了
“害”他倒在自己的吊床上,观察着不再发光的石头
.......如果没有它会怎么样呢?
他会停止现在做的一切,也许他会是个无聊的学生,商队学徒也不是没有可能,但大概率是个小偷
他不再多想,随手拿起了身边的地图,用炭笔在地图上打了个叉,计划着该驶向哪里
听说魔女商船最近接纳了一个人类
既然没有姓名的孩子都能上去,那自己为什么不行呢
他把笔放下,拿了张新的地图
墨丘利号行驶在漆黑的海面上,正如同它最繁荣的时代
END
omg,写完了,这是关于小海盗遇到爱利特之前的故事,本来想写给自己看的,结果一打就是5k字
亚哈名字取自白鲸记的主角,他的故事是上一代人本来是红珊瑚帝国的商队护卫,结果遇到布厄德半路截胡之后丢了,被降了职,亚哈成年之后本来也可以混个卫兵的位置,但被卷入反叛事件后惨遭通缉,被迫进了民间海盗组织,被抓之后吃牢饭去了
他在丢索罗诺的时候确确实实是后悔过的,毕竟只是一个未成年.....
但索罗诺他没有任何怜悯的情绪,他纠结的是该成就自己家族留下来的遗愿还是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毕竟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生活的好好的家被纳撒尼尔这个b一拳干碎了(目移)这个答案他在临死前才会有
顺带一题他们整个家族都可以用血液来和部分海怪达成共识,女性燃烧血液可以使人产生幻觉,索罗诺有这个能力纯属意外,虽然他要燃的血是女性的两倍,而且索罗诺太脆了,能被几拳干倒的那种
我真的受不了我像报流水账一样的文笔了,中间绝对绝对有打错的字,老毛病,你居然能看到这里,你浪费了人生宝贵的时间(指)
(Warning:含有可能引起Trigger的內容。有胡編亂造,世界觀設定請以企劃組官方及HP官方為準。)
談變形術與共相的普遍問題
那弗塔利·雷博爾曼
內容摘要:
當你揮動魔杖、使用變形術時,你會如此清晰地想象一個景。你試圖將一隻拖鞋變成一隻白兔,這個咒語也確實應驗了,於是這時問題便產生了——當你使用變形術時,眼前的事物本質究竟是一隻拖鞋,還是一隻白兔?又或者說,其在變化前後所存在的性質,是否還保有物質的同一性?
上述問題就是變形術與共相的普遍問題。所謂共相,便是指個別物體種所擁有的共同特性。按照麻瓜哲學家黑格爾的話來說,共相問題就是事物中普遍存在的本質。
本文如題所示,主要談論變形術與共相之聯繫,意求能通過共相的概念探討變形術的本質。
……
(Ⅰ)我們在“變”什麼?淺談變形術的本質
我們可以輕易地在巫師和女巫的生活中觀察到這樣的景象——一名女巫揮舞魔杖,將茶杯變成一隻灰褐色的老鼠,接著這隻老鼠變得巨大,過了一會兒,一隻小豬變成的捕鼠夾發揮了作用,這名女巫本人也變成了貓,原來她是一位阿尼馬格斯。
變形術如此廣泛且頻繁地存在於我們的魔法世界中,以至於我們不得不去思考變形術的本質。
長久以來,人們認為變形術通過咒語驅動,在《中級變形學》中,曾有一個核心概念,即“咒語是魔法的名字,也是其本質。”其作者認為,巫師們通過咒語施展變形術,咒語是與魔力產生溝通的紐帶。
但這仍然無法解釋無杖無聲魔法的存在,也不能解釋年幼的巫師是如何在不知曉咒語的情況下施展他們的魔法,更無法為不同文明、地區的魔法做出妥善的解答。
隨著研究史的發展,一些敏銳的巫師想必已經發現,咒語不是魔法的本質,而只是一種抽象的媒介。正如同你在敘述“永恆、愛、理性”這些詞彙時,只是進行某種概念的直觀轉化,正因如此,技巧嫻熟的巫師和女巫們才能使用無聲咒來達成他們想要的魔法。
要理解這個概念很簡單,正如“一張煙斗的畫不是一個煙斗,而只是一張畫”那樣,咒語也不是魔法的名字或本質,而只是一段表述轉化的媒介。與咒語產生連接的不是我們觀察到的、魔法產生現象或是變化,而是此時此刻正在施法的巫師。
既然咒語不是魔法的本質,僅是魔法的媒介,那麼目光就應該回到更為明顯的問題中去,也就是在變形過程中受到魔法影響的物質,而該物質的共相就是本文要探討的課題。
……
(Ⅱ)變形術與共相
從上面的論述中我們得出這樣的結論。可以這樣說,變形術其原理的問題,就是共相的問題。
以麻瓜的哲學理論作為巫師學術的基礎是否有其統一性和合理性,在1865年出版的《巫師與麻瓜哲學的分道揚鑣——哲學巫術實用主義》(以下簡稱哲巫實用主義)已經給出了答案,後續也有諸多學者進行研究,本文中不再贅述。
《哲巫實用主義》中曾說:“於麻瓜而言,哲學尚且可說是一門理論的學科,於巫師而言,哲學的論證卻往往通往神秘的盡頭,將巫術的理論系統得以歸納,並尋找新的方向。”是的,巫術中存在的神秘往往與哲學的思考生生相關,從不列顛群島蘇格蘭高地的學府霍格沃茨中拉文克勞學院的鷹狀門環便可略知一二,羅威納·拉文克勞本人對此類哲學思考的態度顯然極為鼓勵,後世諸多巫師學者,譬如埃及巫師法赫德·托特也曾進行過此類研究,相應的論文可以閱讀托特先生的著作《古老的哲學與巫術的融合》。
筆者相信尋求正確的抽象概念正是通往巫術真理的大門,一個能夠普遍運用的概念具有其自身的價值,共相問題與變形術之間的相通,或許能為巫師變形術之發展尋找至新的答案。
(2.1)共相是否在變形中產生了改變?
筆者認為答案是否定的,其中的主要依據是阿尼馬格斯與易容馬格斯的存在。
要在此處論證共相是否在變形中產生了改變,便要引入靈魂本質論的概念,這個概念在托特先生的著作《靈魂的形狀》中有所闡述。所幸的是,靈魂於巫師而言,是確實存在的物質。
基於靈魂本質論的說法,筆者有如下推測……
……
(Ⅲ)阿尼馬格斯與易容馬格斯,及部分採訪分析。
承上,巫師自身通過環境認知到的自身的共相,則會影響他們對自我的變形,這種外形上的變化時常呼應於其自我身份認同,或可說是靈魂的形狀。該現象時常見於阿尼馬格斯和易容馬格斯中。(*筆者曾於上一篇論文《巫師之身份認同於能力的影響》中提及這一論點,若感興趣還請查閱。)
再次重申,此處的共相不應該是一種極易觀察到的、外形上的共同特點,也不應該是通過名字進行定義的經驗總合,因為那樣就會落入唯物論與唯名論的爭辯陷阱,偏離真理的真正航向。而巫師的真理——是應該能夠理性且靈活地運用在魔法中的事實,筆者認為,真理不該脫離實踐的範疇,而應該是引導實踐的概念。
缺少實際數據支撐的理論只是空想的假說,因此本人認為進行田野調查有著同等重要的分量。出於這般考慮,筆者採訪了數名阿尼馬格斯與易容馬格斯的巫師,並希望能從他們的經驗中得到更多的分析。
下面是筆者對部分易容馬格斯和阿尼馬格斯進行的採訪。分為兩個部分,阿尼馬格斯的部分將著重於其變化動物的外形,易容馬格斯的部分則將著重於他們最常使用的外形(後文簡化為常用外形)。
……
參考文獻
《中級變形學》
《高級變形學指南》
亞里士多德,《工具論》,企鵝出版社。
亞里士多德,《形而上學》,企鵝出版社。
黑格爾,《精神現象學》。
黑格爾,《小邏輯》。
《霍格沃茨,一段校史》。
海蒂·安德森,《中世紀的共相之爭》,《歷史研究小集》,麥克米蘭出版社。
奧維列·金肯斯,《談變形術與阿尼馬格斯的本質》,《巫師與女巫們的魔法研究年刊》(第45期)。(1960年3月)
法赫德·托特,《古老的哲學與巫術的融合》,魔杖與坩堝出版社。(1955年)
法赫德·托特,《靈魂的形狀》,魔杖與坩堝出版社。(1958年)
歐提斯·布萊爾,《巫師與麻瓜哲學的分道揚鑣——哲學巫術實用主義》,魔法石出版社(1865年)
備註:參考文獻的詳細年份和作者會在發表前謄抄好,家裡出了些亂子,沒能修改完,非常抱歉,教授。
那弗塔利一人坐在火車車廂裡,將那篇論文塞進包裡,點燃了一根煙。帽子和眼鏡安安靜靜地躺在行李箱裡,到達前才會被其主人拿出。
論文已修了七、八版——或許是九版,因為他沒有保存舊稿的習慣。當然,這篇論文本就和成績沒什麼關係,那弗塔利原本是和變形學教授說好要寄給對方在假期審稿的,但郵局的貓頭鷹退回了他的信——他才想起來今年是伊法魔尼的交換年。
有時候太不問世事就會這樣。那弗塔利吐了口煙,開始看起來從車站報亭買來的麻瓜學者期刊,等待車子發動。期間有幾個一年級的新生探進腦袋問他車廂裡還有其他人嗎、能不能坐?他有點厭煩,但還是回答了他們。
“當然有,只是他們去上廁所了……你們該去前面看看。”他彈了下煙灰,對那幾個孩子說道,“你們剛入學霍格沃茨是嗎?”
“是的……”其中一個孩子回答道,她的眼睛掃過尚有空間的行李架,又看向那弗塔利。那弗塔利已經聽到那幾個孩子有些忐忑且厭煩的心聲,於是決定變本加厲,早點趕他們走。
“哦,那麼你們該去赫奇帕奇,那是世界上最好的學院了——格蘭芬多也不錯。行了,去別的車廂看看吧,不然你們要沒地方坐了。”他很確定自己這番話讓孩子們對赫奇帕奇和格蘭芬多產生了負面的印象。幾個孩子魚貫而出,那弗塔利將車廂門猛地關上,繼續看那本雜誌。
暑假時那弗塔利回了一趟倫敦猶太社區,在那裡度過了夏天。父親還是那樣,並且開始著手給他找妻子——比一般哈雷迪教派的男性結婚要早一些,他猜測父親是覺得“像你這樣的怪人”沒法和女性正常交往,事實也確實如此。
“你已經因為那個……什麼,沒有去宗教學校,這樣下去是無法成家立業的。”父親那天說到,他嚴實的毛帽下幾乎看不到眼睛,但那弗塔利還是讀出了父親的心思。
可那弗塔利並不願意去理解父親的想法,即使他已經理解——不妨說,他更喜歡明知故問地踩在父親的痛點上,看父親那反應。他們在這個狹小閉塞的猶太區公寓裡學會用一種方式互相傷害,彼此間毫不留情,往往是做兒子的能尖銳地刺穿父親的心。
“可是父親,母親也曾去過那樣的學校——還有,魔法兩個字不燙嘴。”
“……那個女人,她確實不正常,她離開了我……你要是個好孩子……”
當然,那弗塔利是壞孩子。
所以他說了:“是啊,在這裡,正常的男孩連和女孩說話都不行。還有——就是那個不正常的女人愛上了你,還帶你離開了波蘭呢。”
他被賞了一拳,或者一巴掌,他忘了具體的方式,只記得自己快笑斷了氣。後來父親把兒子的論文燒了一半,那弗塔利倒是笑不出來了。
他知道父親愛母親,正因如此才更無法接受母親的離去,但將某些柔軟的東西挑出來用針刺穿就是他的目的。畢竟,母親是多麼善解人意、值得被愛的人啊!她會在漫長而無盡的折磨後抱緊她所愛的麻瓜男孩,帶對方離開那紛爭與痛苦之地,即使她已通過攝神取念知道,她所愛的人已經因為磨難死去了,留在那的只是一具創傷構成的空殼。
她留給兒子唯一的遺產是自己的丈夫和攝神取念的能力。有時候那弗塔利會透過父親那雙渾濁的眼睛尋找母親的身形,在麻瓜男人意識的海裡尋找她與自己一樣的眼睛。男孩會透過父親的意識與母親的幽靈交流,儘管那幽靈不甚準確,但仍存在,然後被中年男人憤怒的咆哮所打斷。
一切都是老樣子。父親恨他,生養他的社區恨他,他也恨他們。當他路過那些建築時,不願意看那些痛苦的眼睛,似乎每次注視都是一場浩劫。
那沒什麼用。
當父親帶著他去猶太會堂時,那弗塔利會竭力低著頭、用鏡片阻擋自己的視線,但人群的心音仍如潮聲般灌入他的耳朵。有些歷史已經過去,苦痛和不幸卻仍像湖面上的漣漪,一旦蕩起就很難消失。只有苦難的痕跡留了下來,通過那些睡前細碎的故事、支吾不斷的涕淚、近乎憤恨的惱怒深深地刻在下一代人的心裡,一代傳承一代。
那弗塔利的思緒被打斷了。他抬起頭來,看到推餐車的女士出現在自己面前。
“列車上不能吸煙,先生。”對方一板一眼說道。
“對不起。”他回答,並用手背掐滅了煙蒂,將剩下的煙放在自己口袋裡,“請給我一個火腿三明治和一杯南瓜汁,再要一個巧克力蛙。”
進了學校就不能抽煙了,但他大概已經有了煙癮,這是他上個學期在光明節——不,聖誕節後發現的。沒過多久,他得到了一塊冰涼的三明治和一杯南瓜汁,巧克力蛙畫片是魔法部在上次戰爭中的新英雄,那弗塔利不怎麼喜歡,於是打算把那張畫片、煙蒂和包裝紙一起當垃圾扔掉。至於煙癮是在哪裡染上的,他不願意繼續想下去,答案很明顯。
那弗塔利讀完了那本雜誌,將其放進包裡,開始讀下一本。
那年那弗塔利意識到自己在逐漸變成大人,或許已經變大人——他已經在十三歲時過了一次猶太教的成人禮,馬上要過一次巫師的。
他在去往霍格沃茨的火車上想好了自己的生日禮物,到那時候他會通過郵局的貓頭鷹從麗痕書店買些古書,要裝幀上佳的,或許再買一塊錶。那弗塔利攢了很久的錢,不想讓這點努力白費,這是計劃之一,剩下的計劃,則是要在畢業前發表一些論文,最好足夠做一本論文集,還有一些——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但他得開始準備NEWTs了,畢竟他選了除了神奇生物和麻瓜研究外所有的課。
最後一個計劃,他想了很久,但希望能在畢業前實現。
他想尋找一個能共享傷痛的人。
正在营帐里和兄弟们喝酒谈天,门帷被掀开,露出指挥官背光站着的身形,看不清表情。我们都在发愣,一个兄弟手忙脚乱地把桌上的酒囊扯下去,但他好像不是为了这个来兴师问罪的,昂头环视一圈,朝我招招手说:“你出来。”
我摩挲着下巴笑了一声,他大概又是饿了。
兄弟们多少知道点我和这位不清不楚的关系,碍于他的冷脾气没敢多起哄,只是对我打趣了几声又摆开酒阵。我走上前去揽住他的腰胯,放下帷幔,他的呼吸已经有些乱了,只是随着我走,没自己主意。
“什么事大驾光临啊,李将军?” 我故意问。
“没什么事,就不能来找你吗。” 他没看我,但体温实实在在地穿透衣服到我手上。这点温度迅速地点着火,小兄弟有点不听使唤的迹象,我赶忙拉着他走到了营帐后边,挨着一面红砖墙的角落,这里除了野狗占地盘没人会来。
“前些天没喂饱你?” 我亲他的耳朵,外袍两把扒了,露出里面没包住多少肉的深领衫,搞不懂他穿这件衣服的目的,有时候连被玩涨的奶头都遮不住。
他摇着头躲避我的热息,按住我往下伸的手,好一会儿才吞吞吐吐地说:“不是……我要你帮我看看……” 他自己脱下裤子,犹豫地抬起一条腿抱住,靠在墙上,小批暴露在风里,瑟缩了两下。不过现在更吸引目光的是一颗泛着光的银环,穿过他粉嫩肥硕的蒂头,正随着他的身子发颤。
我有点被怔住了,半天没回话,他又嘟囔起来:“穿完这个第一天还没事,第二天就肿起来了,好像过敏了……一直很痒……” 我在这一刻惊讶于自己的定力,居然没有当即就把他按在墙上扯着阴蒂环猛操,而是冷静地扒开他的小批看了半天,报告说没有什么疹子之类的,只是红了些。
不过先于我的脑子反应过来的是再也忍不了的小兄弟,它顶着粗糙的亵裤已经涨得有些痛了,兴奋唤醒我的大脑,他还没意识到自己惹了多大的火,低头扒开小批确认我说的话。
“李将军好兴致啊,在最浪的地方装个小环,走路都能磨得爽飞吧。” 我拨弄了一下银环,他立马惊叫一声腿软下来,流出几滴淫水,弄湿l我的手指。“呜……不是、你让我穿的吗……” 几下抚摸,他便带上了哭腔,大腿紧夹住我的手,但是黏乎乎的骚水不停地流,聚到我手里,又被我抹到他的翘屁股和大腿根上,一时间全和银环一起反着光。
我努力回忆了一会儿,实在想不到什么时候说过让他穿环,还是在这个地方,索性当他推卸责任。看他那小批给折磨得似乎要滴血,竟有点舍不得操了,倒是腿夹得紧,我拍拍他说:“转过来,不欺负你,老公今天操腿。”
他看上去是批痒得急了,不情愿似的转过身来翘起屁股,屄口还肿着,显然吃鸡巴有点费力。“等操完腿老公给你舔,乖。” 听我这么一说,他高兴了些,将贴合的大腿掰开一条缝,要我快点。我按着他凹下去的腰窝操进缝里,小腹和囊袋猛地撞在批肉上,他骚叫一声就要往下掉,被我拉住了胳膊。
“夹紧。” 我往他屁股上拍一巴掌,他哼哼唧唧地把腿收紧了些,两条天鹅脖子似的白嫩纤长的腿收成一个赏心悦目的飞机杯,上头连着馒头肉批,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射两发。不过现在只有我,这个冷冰冰的指挥官在我面前就会变成乱喷水的骚婊子,撞到肥嫩的批就哭喊浪叫,奶头蹭着砖墙充血,像果蒂似的突出来,总觉得挤一挤就会出奶。
巨大的肉体拍打声让他害怕了,忙叫我轻些,会被人听见。我借此调笑他:“怎么,找我的时候不怕人哄,现在倒怕人看见你这骚模样了?” 他呜咽一声,一句“我不是……”什么的还没说出来,我嫌他啰嗦,干脆转个向,把他锁在墙角挡住,即使有人来也只知道我在办事儿,不知道对象是谁。
“这里好脏……有野狗尿。” 他埋怨说,我踢了两把土盖住所有可疑脏污,安慰他:“咱就这条件,将就将就吧长官。”
我开始肆无忌惮地动了。李信的腿肉确实肌肉丰腴弹硬适度,和他紧实的后穴操起来差不多,他又多半听话夹得认真,撞到批的时候短暂松一下,又赶紧夹好,不知道是真乖还是想给我夹射了好被舔批。
这样操了许久,感觉差不多快射,我松开他的胳膊让他自己扶好,猛插几下,撞得他从臀尖到大腿根一片红,小批更是出了沫,可怜兮兮地缩成一团,腿也站不稳了,我便用手卡住,他的精液已经喷的到处都是。
“要不要喝老公的精?” 我问他。他看起来迷迷糊糊的,却点头答应,我从他腿缝里抽出鸡巴,掰过脸来,薄薄的小嘴张着,一截舌头露在外面。我稍微收敛了些,却还是用力捅进去,他直翻白眼,嗓眼随着干呕的动作收缩,像是按摩。
他在无意识放松时的嘴最好操,牙齿轻刮着柱身,深喉被顶就收紧侧颊,这时候他并不难受,甚至会爽得夹腿磨批,这婊子全身都是骚洞。以往操嘴我会捅到最深的时候射出来,看他被精液呛得直哭,嘴巴和鼻孔都在吐精,咳嗽时小批也会震出水。不过今天说好不欺负他,只是做几下深喉就在口腔里射了。他这时倒不撒懒,张大嘴吸吮着鸡巴,没咽完就着急给我看,舌尖带着白沫,舌下的精液流出来便赶忙用手去接,然后仔仔细细地舔掉了。
“这么喜欢吗?” 我被他这傻气的举动逗笑了,摸着他的脸问。“好喝……” 他又开始舔我的手。“怎么夸奖别人,我们练习过呀。再说一次。” 他抬头望着我,乖得像只狗:“老公的精液好好喝♡信好喜欢♡”
他已经不管尿不尿的了,手不停搅着已经烂熟的批肉,急得在墙上蹭,我一蹲下就靠过来求我:“穴好痒……你给我舔舔好不好……老公舔舔信的穴……呜♡” 我单膝跪直身子,让他扶着我的肩膀,不至于腿软摔倒,仰头伺候他敏感的小批。
原本的粉色肉瓣已经充血肥大成剔透的红,蒂头也被银环扩充了一圈,他说这些天一直痒,也不知道是自己抠的还是发情肿成这样。总之我不敢用鸡巴操,怕细皮嫩肉的会操烂出血来,我可不愿意。不过这肉批倒是更好咬了,只是轻轻合齿就感觉弹牙,骚水顺着缝流到蒂头再沿银环滴下,被我舔尽,鼻腔全是发情的味道。
我先舔咬两边的大阴唇,他一向将阴毛都清理得干干净净,只有一小截新长出的毛茬,软乎乎的,每一寸都咬遍,他已经瘫软在我肩上,只有双腿努力撑着,把小批往我嘴里送。
小阴唇和小洞重点照顾,用舌头来回扫弄,在屄口画圈,嘴唇包裹住圆润的嫩批吸吮,他紧抱住我的腰腹,似乎就要坠下,爽的直喊:“哦……咿啊……老公好会舔、舌头……好厉害♡好爽♡” 他的腿夹住我的脖子颤抖,只好再用手掰开,含住蒂头,牙齿咬着银环拉扯舔弄,另一只手堵住他的马眼揉搓。
他脆弱的阴蒂被这样玩,一下子受不住痉挛起来,声音都断成一截一截的,叫着“老公别操了” ,腻成一滩蜜水。我知道他站不住,干脆把他的腿扛在肩上,人向后仰去背靠墙,这下负担减轻不少。他的小批一流出水就能被我舔干净,阴蒂头比之前又肿大一圈,彻底成了熟果,用舌头将银环来回拨弄,他爽得在墙上乱蹭。
“要喷了……啊啊……老公操得信、要喷了……咿啊啊♡——” 他的腿猛然打开,整个人掉下一截,骚水胡乱喷洒,后穴也流着汁,肉棒被我的手箍住没法发泄。我将他抱起转身,面对墙松开手,汩汩清流射出来,沿着砖缝流下。他被舔尿了。
“原来你也是小骚狗啊,怎么在这里乱尿?” 我笑他,之前还嫌弃野狗,现在自己大张着腿,三个小洞都在喷水,把墙角濡湿一大片。他呜咽着闭上眼,把脸埋进我颈窝,不愿面对自己控制不住的失禁和发骚。
等他尿完,我又把他按回墙边,扒开小批继续舔。他推着我的肩膀问:“又做什么!” 我叫他在我肩上坐好,不然就让他躺到地上:“刚才你突然掉下去,水全浪费了,我都没吃几口。乖,老公再吃一次。”
一直舔到他又喷了两回,我才满意地放过了他的小批。他的蒂头已经被玩得有些麻木了,被我抱在怀里拽着银环拨弄揉搓了半天,最后扶起身子亲亲弹软的肉批,给他穿好衣裤。
“刚吃完批就不亲你了。要我送你回去吗?” 我问他。他摇摇头,嗓音沙哑着说:“你走在路上总爱动手动脚的……我又会变成这样,今天已经受不了了。” 我看他双腿还在打战,想送他回去,又怕到了他屋里忍不住欺负他,只好多抱一会儿。
“如果还难受别自己瞎弄,来找我,好吗?” 他点点头,走路身形还有些晃悠。我等他走远一些,才想起来,以前他的蒂头埋在肉里小小一个,我每次都要捏半天才能翻出来,便开玩笑说以后在他这里穿个环,一拽就会自己乖乖充血肿大给我玩。没想到他记了这么久,还照做了。
阅前提示:
·以NPC视角描述的公爵结局!以及,出现的角色全员NPC(………………
·对公爵本人来说大概是HE??
·大量脑补后的狗血产物,要是有跟企划世界观设定冲突的部分,就把这篇挪出世界线,当作一般的OOC来看吧(跪)
·没做修正……有错字、病句、阅读不通的地方……请、请包涵……
·其他记得公爵的角色可能……也会在某次梦到公爵后就迅速开始对他记忆模糊吧!烦人的老头子终于不在了(
·文章中出现的区域可以理解成比较小的一块地方(比划),这样就算OOC,也只是企划世界中的一个小角落,不影响大家……!!
=====以下正文=====
最终,“公爵”还是没有在那场战斗中露面。事件平息后,重伤的阿兹尔终于打开了那扇沉重的铁门——早在湖骸事件那时,“公爵”就消失在了门后。除了阿黛尔之外再没有任何人类或者是血族能联系上他,而阿黛尔也只能在睡梦中被动地接收到来自那位大人的声音。
而那究竟是“公爵”的魔法,或者仅仅是属于阿黛尔的美梦,没人知道。
“……阿黛尔死了,大人……”在做了相当久的心理建设后,阿兹尔才下决心推开石棺棺盖,而就如他之前所想的,棺材里面空无一物,柔软厚实的天鹅绒上尚保留着因重力而产生的凹陷,却没有人躺在上面。
他尽力使自己的心情平复:
“先是芙莎。您知道的,她喜欢热闹……唯恐天下不乱。我不知道她许下了怎样的愿望,总之她已经消失了。她最后出现过的那片区域,爆发了一场可怕的瘟疫……那里的人类——当然,他们也异变了——可异变也没有能阻止这场瘟疫对他们的感染,他们都疯了……请允许我不对那恶心的场面进行描述。……我们尽力清除了一些患病的人类,但还有不少跑了出去。这种疯病像是会传染,而即使是我们……血族……在长时间的接触后,也有些伙伴开始感到不舒服。这或许是一种会传染的疯病,我不知道这是否跟芙莎有关……”
阿兹尔的声音里带着不自然的颤抖,而他自己似乎并没有察觉。
“我们在那些血肉里找到了阿黛尔,一位异变的人类女性的腹部。她曾经人类的身体变得臃肿肥大……她的腹部看起来被她自己的手所撕裂,阿黛尔被她死死地塞在那里……她太小了,您知道……她没有太多力量……更何况现在的人类的血液已经变成了可以杀死我们的剧毒……”
两只大型犬一般体格的黑色狐蝠在这时探头探脑地爬过了石门,随后,更多大小不一的狐蝠跟了进来,它们在石室里到处嗅着,寻找着什么。其中一只在阿兹尔望向它的时候抬起了头,趴伏在地上的四肢将身体撑了起来,像是变成了一头小狼。
“库伊。”阿兹尔看向那只狐蝠,摇了摇头,对方犹豫而迟缓地走近了石棺,发出低声的痛苦呜咽。
“黎亚也死了。”阿兹尔摸了摸库伊毛茸茸的脑袋,黑色狐蝠本就泪汪汪的眼睛这时格外水润,“艾尔斯——那头怪物!他发狂了!无数的生灵死在他的低温之下!黎亚在农场,他总是放不下那些人类……他还想着保护他们。而那些人…那些得到过您和他、和我们!帮助过的人!在异变后都变得不一样了!他们杀死了黎亚……和平,他总是想着和平,或许作为人类敌人存在的他,得到这种结局,对人类来说也是一种和平……?”阿兹尔说到这里,声音轻了下去,像是在喃喃自语。很快他又调整过来,语气轻快不少,“值得高兴的是,也不是全部的人类都是那样无耻。有一部分……仍然记得您赐予的恩惠。他们保留了一部分黎亚的遗物,这让我可以将他带回庄园安葬。”
石门外,几个身体出现不同异变的人类站在那里。他们大多都用宽大的衣袍或布匹覆盖包裹着身体变异的部分,也有一些对此毫不在意。
他们都曾是这座庄园的一份子,也有一些来自斯奎尔农场。他们也都是第一次进入这座城堡的深处,血族不需要光和火,即使“公爵”在城堡的大部分地方布置了方便人类仆役活动的灯具,在这里却格外的少。在这些人类里,好几个人里才有一个拿着小小的油灯为大家提供光亮。
他们不愿意打扰“公爵”的休息。
一向嫌恶人类的阿兹尔被他们这样的表现触动了。
“……他们……”阿兹尔发现自己喉咙发紧,“……他们跟我一样,非常,非常想要得到您的回应……想要您回来……”
库伊在一旁发出“呜呜”的声音。
“……您能听到吗?您还在吗?……很多人都说自己许下的愿望实现了,尽管那方式也许并不那么让人满意,但是、但是那位存在!回应了他们!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的愿望没有得到回应呢!为什么您还是没有回来呢?!”阿兹尔变调的疯狂呼喊回荡在石室里,让听见这声音的人类感到头痛不已,几只年幼的狐蝠甚至被吓得失禁。
“给我们回应吧!‘公爵’大人!求您再次降临我们的梦境吧!”阿兹尔跪在石棺前,不断歇斯底里地喊着。
慢慢地,有几个人从门外走进来,他们望着阿兹尔和石棺,都同样双眼通红。
“……给我们回应吧……‘公爵’大人……给我们回应吧……‘公爵’大人……”
“给我们回应吧!‘公爵’大人!……”
越来越多不同的声音加入到阿兹尔的祷告声里,冲击石室的内部。
不知何时,空气里开始出现浓白色的、沉重的雾气,它们开始从石室的地面慢慢腾起,仿佛涨潮的海水,没过所有人的足尖、膝盖。
没有人察觉到这件事。
“……给我们回应吧……‘公爵’大人……”阿兹尔原本清脆干净的嗓音变得沙哑难听,他已经摆脱了刚才那种疯狂的状态,但仍然无法停止祷告,他害怕一旦停下,就会失去所有的希望。
……
“你们啊……”
阿兹尔猛然抬头,他望向这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是一片浓白色的雾。
“……杰恩……?”
站在那里发出声音的人,血族,曾经这座庄园的一份子,和阿兹尔自己一样,“公爵”最忠诚的追随者之一,杰恩。那场灾厄降临之后,失踪了非常多的人,血族,他也在其中。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是什么时候……”
阿兹尔疑惑地询问,忽然睁大了眼睛。
杰恩站在那里,神情温和而平静。他双手交握在身前,放松地垂在腹部附近。
这是从未在杰恩身上出现过的姿态,却也令阿兹尔无比熟悉。
泪水很快溢满他的眼眶,他漂亮的绿色眼眸里布满血丝,仿佛开裂。
“……为什么?……”
“我不知道。”在“杰恩”身体里的温和声音说道,“或许追随我就是他的愿望。”
人们逐渐开始想起这声音,几种不同的哽咽声轻轻响了起来。
阿兹尔泪流满面,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的颤抖,羡慕,或者说是嫉妒的心情伴随着强烈的委屈撑满了的他胸膛。
“那为什么我的愿望——我们的愿望,无法实现呢!?”
“我不知道。”那声音依旧温和,但带上了更多安慰的语气,“或许,已经实现了也不一定?”
“杰恩”微笑着看向每一个人。
“在我还是一个人类的时候,我就希望获得永恒的生命。我并不畏惧死亡,但我更喜欢‘活着’。我并没有什么特别放不下的事物,也没有什么想要实现的理想,‘活着’这件事本身对我而言,已经足够好。”
“当一段旅程可以没有终点,为什么要停下?”
“杰恩”身体里的声音口气变得有些欢快,就像是在曾经某个节日时出现在这些人面前时一样,威严,却亲切。
“为此,我付出了普通人无法理解、不可原谅的代价,成为了血族的一员。这数百年的时间对我来说却还是不够,我还想要更久、更长地活下去。”
“我盼望着成为永久的、不灭的存在。”
“杰恩”身体里的声音笑了,很多人在听到这个笑声的同时,眼前都浮现出了一位五官坚毅、神情却柔和的老人形象。
“这是我的愿望。它实现了。”
“我不太清楚现在的我处在一种什么状态,或是在哪里。这里有太多我不能触及的存在,或许就跟那天出现在天上的那位一样。”
“是的,现在的我,还‘存在’着,也仅仅是‘存在’着。而‘不灭’,并不表示我不会死。现在的我已经‘死’了无数次,又‘复活’了无数次。因为我是‘不灭’的,所以无论多少次,我都会恢复到‘存在’的状态。”
阿兹尔似乎明白了什么,“杰恩”朝着他点点头。
“如果你的愿望是希望我‘复活’,那它已经实现了,只是跟你期待的可能不那么一致。”
“你们的也一样。”
“我或许曾是你们脚边不起眼的虫豸,或许曾是你们为了准备晚餐而杀死的牛羊,也或许曾是你们某个回光返照、最后睁了一下眼的朋友。”
“我‘复活’过,只是很快又死了。你们来不及察觉。”
“每一次死亡都伴随着剧烈的痛苦。那种痛苦,比之前数百年间受到过的所有疼痛加起来都还要痛。”
“现在的我为了尽量不再次体验那种痛苦,随时都得小心翼翼的,免得惹上那些不知名的存在。”
“而你们的愿望,无意中也增加了我死亡的次数。谢天谢地,那段时间已经过去了。”
阿兹尔从那声音的语气里察觉到了熟悉的幽默感,他一边流泪一边忍不住苦笑。不远处的一些人脸上也出现了同样的表情。
“杰恩”在浓白色的雾气里走了几步。
“接下来,我会做很多尝试,毕竟现在的我看起来有着很多时间。”他再次转身看向每一个人,朝着他们微微躬下身体,“感谢你们曾经付出的劳动,也请你们原谅我没能做到曾经的承诺——照顾你们直到老死。如果你们能够重建这个地方,可以把它当作你们的家园,继续生活下去,这里的一切都将属于你们。”
“如果你们想要忘记我,或许现在的我还能办到这件事,这可能现阶段我唯一能为你们做的了。当然,这不会像以前那么方便,你们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完全忘记。这听起来是不是挺像理所当然的事?”
“如果你们不想忘记,就偶尔回忆一下我吧,不要太多。不然我们也许会在梦境中重逢,现在的我没法保证那一定会是美梦。”
“杰恩”低下头,库伊趴在他的脚边,瘦长的脸搭在他的鞋面上。
“也许,我只是说也许。也许有一天,我也能成为什么未知的存在,也许你们也可以像他们一样,追随我。”
阿兹尔抬起头,看着眼前出现的一道道熟悉的身体,目光变得热切而激动。
同时他又感到无比的悔恨,为什么自己许下的不是这样的愿望?是因为自己的傲慢吗?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吗?
如果是那样的话,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阿兹尔心里像是忽然有了答案,他朝着“杰恩”伏低身躯,匍匐在地。其他人在看到后也都纷纷做出同样的事。
“我不敢忘记您曾给与我的恩惠,即使有您的允许。我盼望着回归到您的身边。而在那之前,无论美梦或噩梦,只要是您的赐予,我都甘之如饴。”
数道不同的声音重复着阿兹尔的话语。
浓白色的雾气渐渐消散,像它来时一样,它的离去同样无人察觉。
石室内的所有人都昏睡在地,当他们醒来时,没人能证实刚才记忆里发生的事究竟是不是一场梦。
阿兹尔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他站起身,整理了被压皱的银色丝质长袍后把散开的金发也重新拢起。他的眼眶依旧泛红,绿色的眼珠里满是鲜红的血丝,仿佛裂开。英俊的面容仍然苍白,疯狂的神情褪去后,就像平时的他一样,又变回了不苟言笑地严酷模样。
但石室里的所有人都能看到他眼里跳动着的热切。
阿兹尔向每个人、血族一一道别,这个过程中谁都没有说话。
原本平静的生活被可怕的灾厄所打破,发生在每个人类身上的异变都将伴随他们的余生甚至后代。而血族也不得不改变长久以来的生活方式,在一部分尊严被迫割舍后寻找新的道路。
接下来的一切或许都会很艰难,但至少对他们来说,已经明白了自己接下来该做的事。
活着已足够好。
……
多年后的某处村庄。
黄昏时,只在黑夜中前行的旅行者离开旅店,走向村外的大树。树的影子随着阳光的消逝变得越来越长,越来越大,为旅行者延伸出一条广阔的道路。他身上宽大的银色丝质长袍看起来已经很旧了,很多处银线都已经断裂脱落,却依旧收拾得很干净。
“阿兹尔先生,您要走了吗?”两个孩子朝他跑来,“这是妈妈让我们给您的!说是谢谢您这段时间教给我们大家的知识!”
旅行者微笑着看着装有粗糙面包干的包裹,拍了拍一旁黑色大狗的脑袋,大狗立刻从孩子们手里将包裹叼了过来。
“不用谢我,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孩子们笑了起来,他们脸颊和额头上突出的畸形角质并没有影响到他们的笑容。
“嗯!是‘公爵’大人的恩赐!”
=====END=====
感谢看到这里的你!!!
希望下次有力气可以跟大家一起玩,不再那么一狗乐TVT……
露西娅到教堂后,生活就好像重新掉了个个儿,又像野马停足走进牧场,骤然发现黑夜重新成了黑夜,白天再一次充当白天。该这样说:从前的生活总是颠倒过来的,吸血鬼猎人追着他们昼伏夜出的猎物跑,到了日上三竿才想起倒头就睡。好猎人总在夜里精神矍铄,眼睛明亮,天晚渐冷时,工会里头不让点篝火,从齐马蒂来的好猎手们就上外边去,烧热了酒,大笑大叫,到后半夜,有人对视几眼,提枪而走,这一场才偃旗息鼓。
第三礼拜堂的一个尖顶立在整个圣伯拉大教堂的最东边,贴着亮闪闪的瓦片。到了冬天,太阳刚刚好升到那尖顶上,就是钟表转到第八轮的时候。天一亮,石头棱柱边缘最先开始发光:露西娅就在这时候醒来。她是圣伯拉大教堂里最早睁开眼睛的几个人之一。早些年,吸血鬼们喝下西比迪亚的血,走进教堂里,还老在夜间走来走去,近年来也学人类追着太阳作息,圣伯拉的夜晚又静下去,只剩下些莽撞的脚步声与病房里痛苦的呜咽。露西娅有时候会醒得很早,早到天还没亮,能听见血流在腹中空响。她就安静地躺在床上,等待那顽固的炎症消退,再慢腾腾地起身,穿过长廊和中庭,把食堂的炉子烧得通红亮堂。——圣伯拉不缺孩子的身影,年纪还小的见习修士,病房里的孩子,年轻而还未禁食的圣女,孩子们早上最不顶饿,于是她握缰绳的、盐和血渍过的手也习惯和进灰面粉和水中。加入黄油,加入奶,还要放进鸡蛋、更多的糖,秋季,树叶远离叶脉的边上开始打卷,供应给百合花广场的烘烤饼干从一早开始准备。
一个影子。一个漆黑的、佝偻的影子出现在厨房门口。巡夜人的脊柱永远往下垂着,像被提灯压弯了的枝梢。赫里伯特·罗根在圣伯拉巡夜的第十个年头,有一只钟在他的脑子里滴滴答答地走,一遇见光亮就响,把他赶回十尺见方的蝙蝠洞里。他是在圣母像和大书库间逡巡的沉默石像,阴影里的守密者,只在晨昏线中露出一点影子。罗根神父在这座教堂中负责巡夜这件事显得十分奇怪:大教堂不需要巡夜人,毋论教会猎人中分明有更好的人选。他大约每半年会遭遇一起夜间亡故,罗根神父便临时替那个可怜灵魂祷告,一星期里又有一两次,将太阳落山后还赖在礼拜堂和书库中的孩子们遣送回他们该在的地方。仅此而已。这是一份简单到乏味的多余工作,没有别的用处,好像只是把他从太阳底下扫进夜里。
这时天快亮了,露西娅正在厨房里灵活地忙碌,她可以同时看着窑炉下的火苗、煎锅里正在焦化的白糖与发酵面团,自然还能留意罗根神父到场。于是露西娅和善地问候:“你今天来早啦。”
那团黑色的影子动了一下。一只提灯的手从袍子里伸出来,把近乎烧尽的马灯放到一旁,里面只剩微弱的火。罗根神父说:“我带来了羊奶。”
他袍子下的另一只手提着一只铁桶,落到案台上,沉闷地“咕咚”一声。露西娅探头看了看,紧接着回答:“请等一下。”
她提走那桶羊奶,归置到厨房另一头去,而罗根神父点点头,走到角落里,在那儿安静地待着。不过几分钟,露西娅打开窑炉,这里面顿时充盈了一股蓬松的热气,像被阳光炙烤过。她往罗根神父怀里塞进去一块热气腾腾的面包和半个烘烤过的土豆,并拍拍他的胳膊。罗根还是垂着头。他们年纪相仿,男人脸上的皮肤因年龄增长而皱巴巴地垮到了嘴角,露西娅就比他更容光焕发,脂肪在安逸的生活里取代了紧实的胳膊,就像糖取代盐,使她看上去愈发丰腴和和蔼。过了好久,罗根用着沙沙作响的嗓子,对露西娅说:“今天会有太阳,是个晒豆子的好日子。”
“噢。”露西娅愉快地说,“谢谢,罗根神父,我正要问。”
罗根提着他生锈的灯走了。太阳已经越过第三礼拜堂的尖顶,将它慷慨的光亮倾斜到圣伯拉的中庭。他小心避开一切阳光照射的地方,沿着墙根的阴影前行。先是鸟儿在叫,然后是水声与人声,这座大教堂正在阳光下醒过来,显出它活泛的那一面。
罗根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了门,拉上窗帘,在黑暗中吃掉还冒着气儿的面包和土豆,就了点水。他呆呆地在桌前又静坐一会儿,才咯吱、咯吱地艰难起身,摸到床沿,背对着门和窗和衣躺下,在太阳高悬之前,沉沉睡去了。
赫里伯特正往灯中添油。他的手哆嗦着,油泼洒到灯的外侧,又顺着玻璃弧面淌下去,在桌面上滴成一小滩。门在这时候响了,“笃、笃”两声,赫里伯特慌忙放下手里的东西,为门外的人开门。敲门的是修女玛歌,她手中握着一盏蜡烛,深黄色的烛光照出她紧抿着的嘴唇和深凹的眼窝。赫里伯特急促呼吸了几次,紧紧攥住门把,右手指尖探了几次,摸索到提灯手柄,沙哑地说:“玛歌修女,我正要出门。”
“把灯放下吧,罗根神父。”
门外的修女说。她的视线顺着赫里伯特肩膀和胳膊落到马灯旁的那一小滩油上,停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今晚不用再巡夜了。安纳托会代您的班。请跟我来。”
……他们一前一后走到长廊上。玛歌握着蜡烛,一团温吞的光,只照亮些空气,聊胜于无。但是她走得很快,就像这条路早已经熟稔于心,赫里伯特缀在背后,没带上那盏最后也没能添上油的提灯,佝偻着,他很高,却整个被拖进黑暗里。他的喉咙抽动着,滚了好几次,没能蹦出一星半点的词句来,只是一些粗重的呼吸,在黑夜里一起一伏。倒是玛歌在行走到第二礼拜堂时静静开口了,她露在外面那只金色眼睛在烛光中快要化成黏稠的琥珀色,直直盯着前方,那里是一团漆黑的夜晚。
“您应当知道,”她说,“艾莉夏·罗根没有提出别的愿望,在神圣成年前最后一个夜晚,她希望待在父亲身边。”
“……感谢您,玛歌修女。”赫里伯特脚步虚浮,梦游般地跟在背后,滞了很久才如此开场,声音小而远,他像是遗忘了语言和文字,正一个从梦里把它们找回来,于是说得很慢,语法也有些颠三倒四,声音又压得很低,像是自言自语,
“您也许不知道……我和阿莉……从南方的村落里来。她没有见过她的,母亲。我那时候是个……是个记信员,到秋天,也在,田里替别人做算数。阿莉跟着我,坐着骡子拉的车,赶一场接一场的丰收。”
“我知道这些事。”玛歌沉静的声音在前方响起,“我进入教会前曾在乡下生活,往山里赶蜜蜂。阿莉说你们也跟着蜂农追过花期,还说您会用草叶编织动物。”
“是吗……是这样。我以前会,她喜欢您。”赫里伯特的声音快起来,仍然细小如蚊呐,“我还会看一些天气,一些天气,靠云的形状和风的方向。不是每次都准。阿莉喜欢这些,但是她总看不准。于是我们打赌,她什么时候猜中了天气,而我又走了眼,我就去集市上为她买一件礼物。”
“您是个好父亲。”
“不,不。我总是说话不算话。直到阿莉十一岁的时候,我攒了些钱,赶集时买了一双新鞋给她。她穿着那双鞋,从集市上一直走到家里,到家时,我才发现鞋跟磨破了她的脚。她难受的时候从来不愿意向我喊疼,也不向我说我没有见到的时候,她在教堂里做什么。”赫里伯特的声音放得更低,双手在袍子下交叉握紧,他哀求似的问,“但是我在她的手臂上发现了那些痕迹,玛歌修女,您告诉我,你们对她用过什么?那些东西……会疼吗?”
修女骤然停下脚步。赫里伯特一并停下,他们一前一后凝固在走廊中。时间静静地从他们身边流过。
好一会儿,才有人有了动作。玛歌目不旁视,将手里的蜡烛抬高一些,艾莉夏·罗根那小小的名字镌刻在烛光下流动着金色的线,她冷冷道:“到了。”
他们推开门,这响动才被屋内的圣女留意,里面发出小小的一声惊叫。“爸爸!”女孩儿从房间里扑出来,赫里伯特连忙从玛歌身后向前了几步,从黑暗里接住她。屋里有灯。阿莉和他的面孔被火光照亮了一半,他的后背留在黑暗中,修女静静站在那里,和她的烛火一起。赫里伯特就着火光仔仔细细看着女儿的脸,阿莉的面孔像他自己——像他,而不是早早就去世的母亲,她的眼角下垂,颌骨上本应该有个圆弧的轮廓,却因为久未进食长出不合理的棱角。她的声音和脸上都没有喜悦,下嘴唇很薄,咬得发白。阿莉紧紧抓住她的父亲,握住教士袍的下摆揪成一团,紧接着,从他肩上往后看,怯懦地说:
“晚上好,玛歌。”
“晚上好,阿莉。”
玛歌仍秉着烛光,眼中阴晴不定。她确认过那女孩儿已经看见自己的问候,转过身去,带着她的烛火安静地退进夜色中,很快便远去,再看不见了。阿莉在父亲怀中,突然爆发出一声响亮的啜泣。
她大哭起来,像一场来得又急又快的雨。雨水打穿顶棚、打落树叶,把微弱的火苗打成一阵烟。赫里伯特慢慢跪下来,让她的脸颊靠着自己的,手掌放在瘦削的背上,一下、一下地拍。
雨下了半夜,过午夜后渐渐小了。赫里伯特替她擦干净脸,掖紧被角,艾莉夏侧躺在床边,细小的胸膛随着抽噎颤抖。她的父亲坐在一旁。
“爸爸,”女孩张着眼睛,看着火,眼泪流进枕中,眼睛里倒映着父亲,“我好害怕,我好害怕,爸爸。”
赫里伯特握着她的手,在潮湿的手掌中写道,
“睡吧,阿莉。睡吧。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赫里伯特·罗根带着他的女儿刚到圣伯拉大教堂时,城下町只有如今规模的一半大小。百合花广场还没有种满百合花,尖耳朵们走在城里还被人戒备。第二年天气转凉,圣伯拉忽然开始筹备舞会,几位修女和神父彼此问候,找不到提案者,就去问阿尔文·伊诺克,阿尔文只说不是他的主意,又朝他们眨眨眼睛,说,这样有何不可?阿莉那时候还听得见,她既不会跳交际舞,也不会唱歌,好在那时候圣女不在舞会前献歌,人也少,她只管拉着父亲跳进池子里,跳他们会在田野里跳的踢踏舞。一开始只有城下町的居民会来,后来他们种上铃兰湖的种子,百合花广场就成了百合花广场,教会猎人的身影也出现在舞池中,渐渐从北方来的尖耳朵客人也悄然造访。玛歌为圣女们挑了一支圣歌,只是阿莉几近失聪,不再有机会学了。
罗根神父已经十年没有走进人群中去。醒来时,天色从窗帘下遗落了一小截。罗根迟缓地眨着眼睛,嗓子干得发疼,投影在桌面上巴掌大的橙黄色光晕告诉他又逃过一个白天。巡夜人醒来后第一件事是给生锈的提灯添油,只有那灯亮着,他才看得见路。教士袍的袖子被挽到手肘,同一件事做了十年,他稳稳当当地让油流进灯芯里去,窗外,夕阳也正流进山坳里。
罗根推开门。
从七点开始,十一点、两点各添一次油,礼拜堂、病房、书库、马厩,最后是墓地,巡夜人沿固定的路线在大教堂建筑群里逡巡,十年如一日。这天圣伯拉大教堂也睡得较平常更晚,不断有陌生客人造访西比迪亚的会客厅,礼拜堂的圣母像注视着他们经过,低垂眼睛,只差流下眼泪。厨房里的甜香福音随着修女和神父们走动而四处撒播,人多起来,就显得巡夜人不再像夜里游荡的幽灵,只是人群里最孤僻的那一个,他匆匆地从他们身边经过,袍子漆黑得像浓夜染色,里头跳着一小撮火光。
添完第一轮灯油,教堂里的人就少了。
巡夜人登上礼拜堂东侧的一座钟楼。这座钟楼比阿尔文·伊诺克发表演说的那一个矮一些,登楼门前长了很深的杂草,鲜有人来。好几年里,巡夜人在这儿只遇见过波赫约拉,今夜见到了第二个。年轻人从钟塔上往下俯视,单片镜的链条垂到肩上,他所面朝的方向能看见百合花广场的一角。罗根登上石阶的响动惊扰对方,年轻人收回目光,他们彼此对视,巡夜人举起灯,端详他片刻,问道:“阿洛伊斯?”
被他叫做阿洛伊斯的少年人怔了一会儿,“您还记得我?”他这样说,又想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而巡夜人已经把灯放下了,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我后来去病房里看过你的名字。夜晚里发生的事情不多,过去多少年也一样。”
“我如今叫恩斯特。”年轻人老老实实地说。他穿着教士服,圣徽垂在胸前,不再是住在病房里的孩子,而是行走在圣伯拉教堂里的一位年轻神父。巡夜人又登上几阶,站在他身边,即使佝偻着脊背,也比他高出一大截来。他是不是看得更远?恩斯特想道。
他们静静地站在那里,度过了夜晚中的一小部分。那百合花广场一角的光景连番变化,跳舞的人不断转来又轮走,像月光下一些交错的弧线。他们都戴着面具,即使正在跳舞,彼此也看不见面容。恩斯特只是远远看着。
巡夜人离开前问他:“你会加入他们吗?”
恩斯特犹豫片刻:“或许会吧。”
“那很好。”罗根说,“那很好。”
他垂下双手,转身走了,黑色的背影很快溶解在钟楼下的黑暗中。
第二次添完灯油,罗根遇见修女玛歌送圣女们回房间去。他隔着一条长廊看见那条明亮的队列,玛歌领在排头,也见到他,略微致意后错身而过。她这时候像守着羊群的狗。在十数位圣女中,罗根只刻意留意了缀在最后的一个。圣女艾薇已经十七岁,比其他同伴高出一截,她在今天将头发放下了,换了新的发饰、新的裙子,正在那队列的最末左顾右盼。巡夜人第一次见到——或者说抓到——这女孩是在马厩中。这倒是个不寻常事件。就像他与阿洛伊斯——如今叫恩斯特的神父提及,夜里发生的事情很少,少到巡夜人记得里面的每一桩和每一件。让孩子们回到他们该回的地方去也是夜间工作的一部分。他常在大书库和礼拜堂里抓到忘记日头落山的孩子,空病房也有一次,马厩倒还是头一遭。那女孩是切利人,嗓门很亮,用浓厚的口音向他解释她从房间里溜出来是为了生病的马匹,上一个照顾马儿的修女前些日子因故离开了,她知道如何不被马踢。她一口气连珠炮似的讲完,才讷讷地摸自己的鼻子,问:“你是不是没有听懂?”
“我农忙时也跑过切利,能听懂。”巡夜人说,“我过去有一个女儿,她和你一样喜欢动物。”
罗根目送着圣女的队列消失在黑暗中。等到他查看过马厩和第三礼拜堂外的花园里蓬勃生长的大蒜,绕回中庭时,里面响起了断断续续的圣歌。巡夜人在墙根处停住脚步,静静地聆听,那支圣歌已经接近尾声,末梢的一个音符消散后,一阵短暂的寂静充盈了中庭。
歌声再响起时,声音的主人唱起了一支切利小调。
罗根提起灯走过去。那个切利女孩放下了头发,着新的发饰、新的裙子、脚上的鞋也是新的,她在唱着田野和湖泊的切利小调中转着圈,跳一支不成样的舞。巡夜人打断这一切,艾薇小幅度地一抽气,显得前所未有地慌张。罗根弯下腰,握住她的一只手。
“我不告诉玛歌修女。”他在那只因为紧张而显得潮湿的手掌中写道,“那双鞋会磨脚吗?”
“不会。”艾薇很快又很小声地回答。
“不会吗?”
“有一点,”那女孩说,“可是我还想跳舞。”
那时月亮正升到半空。
巡夜人握着女孩的手,让她踩到自己的脚背上,而他踩着那支切利小调的节点。如果你在过去听过切利人唱歌,就会发现他们的歌声和腔调一样是饱满的圆弧,像稻穗垂在田埂上或是丰收节时月亮在井中的倒影。因此,他们的舞蹈也是一些圆弧,一、二、三、转一个圈。那时月亮正升到半空,中庭里一片敞亮,地面就像浸了水,巡夜人放在墙边的灯火也摇摇晃晃,显得微弱,又好似也在跳舞。
等罗根再次提起灯,月亮已经沉到塔楼后面,中庭又涌上一片轻柔的黑暗。艾薇重新踩进她的新鞋子里,脚跟只磨得有点红,没有破皮和流血。她亦步亦趋地跟在巡夜人身后,沿他和玛歌修女曾一前一后走过的路回到自己的房间。巡夜人在这条路的终点又成了一棵佝偻着的沉默寡言的枯树,枝条上挂一盏灯。
艾薇抬头望着他,眼中火光闪动:“晚安,罗根神父。”
“晚安,艾薇。”巡夜人也低声说道,“我想明天会是一个好天气。”
下沉,下沉,晚钟声又将他坠入梦境了。白昼已然消逝,太阳在在荒芜的天穹上更换布景,却好似坠落。那身披星空的求道者……啊,拖着满身暮光,那荣冠的追寻者……
最后的那一仗耗竭了他的身躯,双臂疲软,骨骼仿佛融解……融解如成串果实的茎蔓,沉重地拖曳着。数十年未曾有过的温暖与寒冷交替着伸出手来,要他倒在大地的臂弯里,彻彻底底地化作他曾无比渴望的,无知无觉的灰烬。
然而他仍在前行,他无法停步——惶惶然如旷野惊鹿。
“从燃烧的天空坠落吧——静默的,死寂的,淡白的幽灵!”
那夜,他曾见他的伙伴相继坠落。
必要的牺牲,不是吗?
他本以为一切该当如此,萌芽将被扼杀,一切复归常理——那不仁慈,不合理,不应存于世间的伟力本应永远沉眠下去!
伊莱法缇的胸膛起伏如浪潮,身躯颤抖似风暴中的帆。
‘神啊,神啊……为何不令我也随他们同去?’
那淡白无色,闪耀如镜面般的右眼开裂了。如利斧剖开暮空,又有霞光透射金红,淋淋漓漓地淌着些似金又似红的液体。
如是迷途——他再看不见过往,也看不见即将降临至他和他同伴头上的厄运!
然而,在他目视破败的礼拜堂前那道身影时,一切疑虑戛然而止。
涌动的狂喜缓和伤痛,猩红的残光柔和了他的眼瞳,他正了正姿态,竭力摆出一幅游刃有余的姿态。
“瑟莉。”
他那仅有的,因法术的保护而尚且完好的左手伸出,用最后的气力将对方握紧。恐慌竟像是下一秒,眼前的故友就要坠进开裂的大地,再寻不见她的影踪。
“伊莱……”瑟莉安娜开口了,语气中似乎带着些揶揄。
“见到你没事真好。”
伊莱法缇只是苦笑,恍然间,他意识到自己似乎在成为血族之后再没有这样笑过——毕竟,今夜或许是他头一次叫一切都失去掌控。
跟随他的伙伴消逝了,血脉的联系亦不知所踪,到头来仍在他身边的也只剩下这位异途的老友。
即便如此……即便如此!为何他的心脏仍在鼓动,如那溢出血的圣杯一般,无休无止地泵送着生机——?
开裂的眼瞳形如碎镜,将猩红的天穹割裂成千片……他想起那幅未成的画作,他的家人。
午后的太阳正好,浓金色的光辉撒在窗前,将病榻前的少女映衬得至白无瑕。她的亲吻落在额间,她说。
“我的哥哥啊,我决定好了。”
“勿要为我悲伤,你还记得父亲的教诲吗?”
伊莱仍记得她转身诀别。少女的微笑融化在光与影的边隙中,再看不真切。
“宁叫我选择死亡,不叫死亡选择我。”
尔后,伊莱想起他的满月——过往那身负宿疾,却如是骄矜,沉静地与死亡立下约定的黄金满月。
“再等一等吧,我的坟墓。”他说。“我仍有未尽之言,唯有大限将至,我才会将其宣之于口。”
……如今他的血仍流淌在这异质的身躯中,以一种骇人的鲜活,无休无止地催生血肉白骨,似要叫他开裂,重生——自那黄金的茧中挣破而归还。
花窗破碎,石柱坍圮,大地的震颤打断了他的回忆。石砖的缝隙间鼓动着爆出漆黑的粘浆,开裂的大地令他骨骼激振,几近本能地抬起仅有的完好左手,星辉绽放,试图将他最后的友人庇护其中。
“瑟莉!”
然而,在那恶神伟力前,一切都太过徒劳,瞬息之间,光辉已在这亘古的昏暗下泯灭。他再一次眼见友人溺没,鲜血自他再无法承载更多的眼眶淌落,滴落入梦境与绝望的深暗。
这是他的第二次死亡……早在他起身之前,在他被缚于衰弱躯壳的灵魂迎来新生的那一刻,他便死过一次。
“改变存在于清醒与睡梦中的每一个瞬间,如钢铁熔铸,月相变易。是塑造,是生长,是适应……”
伊莱法缇早知自己的命运,比他认为得还要早——他将有两次死亡,一次永生,正如所有的,曾在星空下飞舞的蝴蝶一般。
然而,在这之前,他仍有夙愿未曾实现。
——既然一切都已迎来结末,至少,在迎来死亡之前消解执念。
因而,当那伟大存在谈及愿望,他便说——
“若我得以有幸在大限之时复归完整,那便让我寻得我的满月罢……”
“他与你同在,他无处不在。”
那个声音仍旧如此答复。
“他在你说出的每一句言辞,做出的每一次行动之中。”
伊莱法缇开裂的面颊上流露出一个艰难的微笑,他最后的疑问已得解答。而今,他将一切欣然接受……指尖抬起,轻触恶神蔓枝,身躯再不复过往的沉重。他眼见自己的表皮染上夜空的漆黑,尔后片片剥离。
“永别了,瑟莉……还有塞拉先生……”
新生的肢体透彻,轻盈,如玻璃与星空般闪烁着迷醉,他牵着古神的触腕,随祂下行。
他们下至温暖寂静的无光圣所。在那寂寥的,墨玉似的境遇中,他又一次眼见而聆听到了自己——那是他的声音,但又不完全是他的。
“究竟如此……所见即真。”
纯黑的镜面泛起涟漪,其中倒映着他的身影——身形瘦弱,眼眸泛金,沉静一如他的满月。
“即便是我也逃不过为逃避死亡而扭曲至此的命运。”
扭曲……扭曲!
仿佛骤然自梦中坠落,警醒的跃动叫他不可置信地捂住胸膛。再抬眼,他眼见自己身躯残破,却活力依旧……血肉白骨推搡着诞生出黄金的冠冕,肉体开裂如星空裂解,燃烧着的光屑扭曲,碰撞,形体孳长,再无法死去。
那是他内在的混沌吗?伊莱法缇已无法再想,他的眼前满是回忆,转瞬之间便随岁月风化如沙。他再记不得那一抹金色,只是模糊地,隐约地知晓他缺损的那一块在此刻消逝,再不复回。他凝视镜面,却在自己的面容中看见一张相似的面孔。
“美丽而蒙福的圣女,你的眼睛灿若群星,而光辉更盛——!为何你却为逃避病痛,亲手将自己送入崇高包裹的罪恶!为何,为何如是勇敢的你,却为他们做了牺牲!”
呼号者已分不清这究竟是哀痛,抑或只是渴求的本能。熔融的泪滴自他碎裂的眼中满溢而出,仿佛混杂星屑的碎金。
“我没有愿望,伟大的造物者,我没有。”
他听见友人的声音,如此坚定,一如他记忆中的那位圣女的面孔,如他失落的满月。
“我既不逆来顺受,更不强取豪夺。因此我绝不妥协,绝不扭曲。我赋予我存在的意义,哪怕连我自己也无比迷茫。”
“我的愚钝,正是我为人的本质。”
所以,此刻,为转变而抛却荣耀,扭曲形体的他又该如何称之为人。
“恶神!您叫我见到他,又叫我亲手将他扼杀!神啊,我诅咒您……”
声音渐渐地熄了,他的面孔破碎,融解如阳光下的积雪。
“逝者已逝。荣耀从不与死亡挂钩,生存亦非一种耻辱。”
恍然间,伊莱法缇感知到了光——自礼拜堂破碎花窗中照射而来的阳光,并不炽烫,只是燃烧……无声无息地将他挣脱玻璃状表皮,如雾气般弥散的身躯化作灰烬。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那是真正的,解放于回忆的,属于他的满月的声音。
“存续不应为时间所界定,荣耀与信念也决非阻碍前行的拘束……因而,我仍是我,是阿尔贝利希,也是伊莱法缇。”
他瞪大了眼,求生的本能令星云聚拢,坠落进仍旧生长的皮囊,如茧蛹将自己层层包裹,直至内里再透不进一丝阳光。
……当瑟莉安娜再找见他,所见的便是这一幕。
一枚直立的卵静静矗立在粘浆之间,花窗玻璃在它表面投下彩色光斑,漆黑的外壳里包藏星空,当它开裂,流泻而出的不仅是光,还有如熔融黄金一般的粘稠流体。它如生前那般生长,未曾有一刻停歇——然而,随着古神的离去,这一过程正在放缓,放缓直至完全停滞。
如今,这黑卵在褪过几次皮后愈合如初,缓慢地蠕动着。
从中诞生的会是何物?也许当命定之时来临……他将作为满月重生也说不定。
曼托·维里塔斯
年龄:377岁
身高:170
性别:女
介绍:
维里塔斯家族的能力与预言、意识和梦境有关,所以曼托从小就喜欢观察人类,为人类在同一件事上的不同态度和看法的行为十分感兴趣。沉迷于自己的研究,会有很多自己的碎碎念,自己扮演不同的角色去推演不同的人做出的选择和行为。在阅读的医学书本上了解到了大脑的作用后,决定进行大脑的研究。
因为血族有很好的自我恢复能力,所以曼托最开始是取了自己大脑的一小部分进行研究。但是再生的大脑也造成意识上一定的影响,导致曼托将脑内的角色扮演转换成了现实中自我的扮演,自己和自己的对话,以他人性格进行生活的时间逐渐增加,导致性格越来越多变,但不是人格分裂症,她有清醒的自我人格把控。
后来曼托不满足于眼前简单的物体研究,曼托想看到更多的不同,所以曼托离开了家族,来到了人类的居住场所,住在离城镇较远的郊区。曼托以医生的职业在城镇居住着,当有人来找她咨询时,会很热情、亲切,当最后下结论时,如果遇到不是很满意的答案,会不断推翻自己的结论,导致病患觉得医生比自己病的还严重,所以曼托的名声好坏参半。曼托继续观察着人类,尤其对人生悲剧的人类有兴趣,所以在曼托觉得可以用良药进行交易契约的时候她会主动去找观察对象,但是知道这个血族会进行交易契约的人都死了,所以也没有传言。曼托只会跟自己看上的对象进行契约,当然,当曼托发现一个合适的对象时,会在背地里采取一些行动让这个观察对象落入一些境地,然后她再拿走人类的大脑。
曼托的家中只有一个佣人,曼托的接待室摆满了人偶娃娃,房间的魔法是由摆放在四角的木偶娃娃组成的魔法阵,娃娃中的红宝石眼睛中存有曼托的血液。房间会映射出对自身影响最深的场景和人(曼托除外)。地下室是研究室和手术室,地下室也布满了障眼法,表面只是普通的手术室,实际上墙面上都是泡着福尔马林的大脑以及记录着大脑死亡前的情绪档案。
「你的愿望是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仿佛某种低语诅咒,尤尔娅·马尔蒂眨眨眼,确认自己并非沉浸梦中。她已经从尤裡卡的城堡离开,正在独行的路上,星夜之下的呓语仿佛某种诅咒,又像是一些诱惑。
她沉默下来,如果要说愿望,谁又没有愿望呢?许多愿望充盈心中,复活米娜、世界和平、大家都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但是最后她只是摇了摇头。混乱之中,她只愿意忏悔,而不想依靠祈求。
“愿望需要付出代价,我的女儿。”利冬曾经教导过她,现实的男人难得没有笑意,声音残酷冷静。
所以她拒绝了。
这并非强制迫使的许愿,是否开口都只是自身的选择。尤尔娅·马尔蒂不去期盼,却向着教会的方向跑去,在所有人惊慌逃离的时候,她向着混乱的中心冲去。现在的战况相当混乱,以她的能力,以她“人”的本身,自然不能改变战局,更没办法做任何事,苍白的混乱的血色的一片中,只有女人的头纱狂舞,她瞪大眼,金色中倒映着血与黑色的影子,破败的一切中,什么都没有。
她看到了神。
短暂的沉默中,她转过身,继续向着目的地跑去。以单纯的人力出发是件漫长的事情,她还要在中途干涉一些混乱,所以到的时候,也已经是差不多结束的时候。高跟鞋踏过曾经跳舞的广场,百合花已经烧成了灰烬,镰刀的锋芒被显露无疑,可是尤尔娅·马尔蒂什么也没有攻击,停留在教堂门口时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这是她生长的地方,即使是一无所知的人,也知道教会谋划了什么,召唤了神与诅咒。她的身体已经开始变异,在路上尤尔娅听说了许多人开始产生同样的排斥,也许很快她也会长出肢体变为怪物,可是那又如何呢?身形就算变化,灵魂也依旧如常。
她不会为任何人辩解,也没那个资格去做任何一方的战士,她来得太晚了,在神消失之后才到访此地,赠送给阿尔文·伊诺克的花种培养的花朵早就消失殆尽,她的眼里倒映着曾经亲爱的长辈、疯狂的许愿者的雕像,教会中的资料告知了许多残酷的内幕。米娜死于一场实验,还有很多很多圣女死去……这一切都源于她最亲爱的两个人。
出乎意料的,这次她并不觉得多么崩溃,甚至不去憎恨或者诅咒。她立了一会,又眨眨眼,最后在把几个受伤的修女神父送出去之后,在阿尔文的“雕像”前伫立,她从口袋拿出一个丝绸小包的花种,放在了他的脚下。
踮起脚,她拥抱对方的身体,而后闭上了眼。
她没资格替任何人原谅,包括她自己。所以……她决定伪善,将一切苦痛都诉诸以爱。
不知道是不是该说意料之中,利冬幸存下来,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打算去死,所以很轻易在教堂找到了自己的女儿。形容狼狈的男人一眼就看到了白发的女人,她脱掉了那身修女服饰,只穿着一身裤装,正在教堂附近的区域帮忙援建。
尤尔娅·马尔蒂捐赠出了大部分的存款,她本就攒了不少,又从尤裡卡那里弄来许多,虽然依旧是杯水车薪,但尤尔娅并不在乎,只是把东西分发出去。而后她卖掉了自己的枪与镰刀,为许多人弄来粥水,安慰痛苦的孩子们,已经出现异形的身体依旧温柔地拍抚那些孩子们的肩膀,然后唱起了玛歌修女曾经唱给她听的歌谣。
“你没必要这样。”利冬对她说。
“我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到,父亲,”她对自己的父亲说,“可我想做点什么。”
因为她不再信仰神,所以褪下了衣装,可是她依旧信仰着善,甘愿做一个伪善者。
……玛歌修女失踪的几个月后,她突然背起行囊。
“我想去找找她。”尤尔娅这样对尤裡卡说。
对方对于她的行为觉得匪夷所思,只是问:“那我怎么办?我可是付了你钱的。”
“您可以跟我一起走,我们去旅行。或者……”尤尔娅笑了,“您等我几年?我会回来的。我只是想找找故人……米路、玛歌修女、珍珠……我去看看。”
“你找那个女人干什么?”
“看看她,带她回来。我有了自己的房子,虽然不大,但是我想让她住进来。还有米路和珍珠……”
尤尔娅说:“找不到也没关系。这只是我自己图个心安而已,你不用太在意。或许她已经死了。”
“你说得对,那如果她死了你该怎么办?”
“不怎么办。找不到我就回来,不过……”
“尤裡卡先生,等我死了,”尤尔娅·马尔蒂说,“能请你把我研磨成骨灰,撒在随便哪儿吗?谢谢你。”
如果神是真正的神,而我的愿望成真,那么如今你一定会在哪里活着。只是我不知道你在哪里,所以无法给信封写上收信人的地址。
过去我认为自己无力,脆弱,甚至没有办法保护自己。但是在那样的厄境中,我们相遇,留下了回忆。不是猎人且并不健壮的我,依靠你教授给我的护身的方法,还有一些幸运,活到了现在。
是的,我活了下来,怀着一颗没有泯灭的心。过去在很多个瞬间,我都对这样的世界和无能为力的自己感到绝望,只觉得一切席卷而来,无情地带走了我珍视的人与物。但是,每当发现你还在为了保护谁而挺身而出时,我便意识到还不能放弃,倘若还活着,就应该努力到最后一刻。
我好像一直站在天平的中央。一边我想着我需要做点什么改变这个世界,哪怕是付出生命,我也要把我仅有的一切全盘付出,像飞蛾扇动翅膀投身到烈火中去,壮烈地燃烧自我;另一边我想着也许我只是该活下去,孱弱的能我活到现在已经非常不易,受过那么多的关照与帮助,这不仅是我一个人的生命,受伤也好,残疾也好,变成血族也好,变成怪物也好,只有活下去这件事本身才是最重要的。
终于,直到现在,我能写信,能讲出这一切时,才意识到活着本身已经是一种巨大的意义。如果没有人活下来,谁会记得那些已经牺牲的人们呢?在见证者的目光下,与逆境对抗的战士们被定格在最为勇武的瞬间,变成永恒。而作为见证者活下来,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
那一日的情景依旧会经常出现在我的梦里。我时常分不清哪些是真实的,而哪些是我的臆想。我意识到那也许就是我们的诀别,但我仍然许下了那样的愿望。活着终究是不是一件好事,特别是对于你来说如何,我至今没有答案。但就当作我自私,一时冲动,就算违背了你的意愿,也请原谅我。我希望你依旧活在某个地方,哪怕再也不会见面,我记忆中的你只停留到那一瞬间为止也没有关系。
我们的人生本来就像是两条短暂相交的线,但在我心中,好像只有交错之后的人生才有了色彩与意义。在那之前,我的人生游移不定,始终得不到心理上的满足。遇见你之后,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了强大与平静,见证了你对真相锲而不舍的追逐(尽管真相让人如此沮丧),不曾放弃战斗的坚定意志。在我将要被真相带来的恐惧压垮时,又是你将我从深渊中拯救出来,让我踏出泥潭,迈向前方。我想我该活下去,是因为你对我如此期望。
圣女制度如今看来变成了一件荒唐之事,而圣女的血也不再有过去那样的功效,失去了意义。但是那是人们曾经试图抵抗过的证明,她们代表了在那个黑暗的时代人类极端疯狂的举措。褪去宗教的外衣,她们是当今人类的先驱。而随着一切的结束,剩下的圣女们也活了下来,也算是一件幸事。
在如今的时代,和平成为了常态,需要武力的地方更少了,大家正在试图建立新的秩序。但是过去的灾厄时代还未远去,还有一些人活在阴影里,但是一切正在变好。现在我找到了我的使命——那并不算是新的,但那是一种延续。大教堂虽然没有神父,也不举行宗教仪式了,但孤儿院和学校还是保留了下来,我在那里给一些孩子们教书。并且我还在书写,写一些过去其他的事情,也写一些给孩子们看的书。很多孩子没有经历过那个时代,没有见识过那些灾难,我希望他们多多少少知道一些,记得一些。希望他们看到有增生的大人不要觉得他们丑陋,遇到害怕吸血鬼的人不要觉得他们古板,知道教会曾经做过的实验不要觉得他们愚蠢。人性是十分复杂的,扭曲的环境会催生扭曲的人性,但那仍然是属于人的部分,不应该被全盘否定。我想让他们知道,无论时代或出身,其实大多数人都十分类似。
爱尔莉丝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花花草草,涂涂画画。虽然年纪还很小,但是已经可以认一些字,自己读一些东西,就不像以前那样爱缠着我讲故事了。每当我又被噩梦困住,感到不安与动摇时,牵起她的手,就会重回平静。过去带给我们经验或阴霾,未来带给我们恐惧或希望。行走在这样的世界上,拥有珍视之物,才能拥有对抗一切的勇气。
不知道你现在在哪里?也许是在某些地图上没有名字的地方,又或者在更加遥远的其他岛屿或大陆呢?希望你无论身在何处,都能健康快乐。
自家的三对CP~从吐真剂梗就可以看出相处模式不尽相同~
==============================
SIDE 麦克本
那瓶颜色玄幻的药水就摆在餐桌的正中央,本尼特发誓前一分钟它还不在那里,但现在就确确实实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临危正坐地观察那瓶紫红色的药水,由于瓶身是磨砂材质的缘故,看上去有些雾蒙蒙。
“吐真剂”——瓶口挂着一个小牌子,上面用圆润的花体字简明扼要地写道。
本尼特扭开瓶盖嗅了嗅,药水有着类似奶油蛋糕的甜味。他皱着眉头,用手指轻轻点着桌面,说不好奇是假的,难道这是麦克的恶作剧?不过现在既不是愚人节也不是万圣节,对方没理由这么做呀。
或许是什么新的情趣,本尼特心想,但另一方面,如果这东西真的是什么“吐真剂”……你看,电影上不经常有这样的道具吗?神使鬼差地,本尼特又打开了瓶子,他先是倒了一滴在桌面上,等了片刻看没什么问题后又滴在虎口的皮肤上,蹭开之后液体散发出浓郁的咖啡布丁味。
他舔了一下,是甜的。
麦克索伦回到家的时候,整间房子都氤氲着说不清的一股子甜腻味道。他脱下外套来到开放式厨房,看到本尼特正围着自己的卡通狼围裙在准备晚饭。
“好香啊,”麦克索伦从身后抱住本尼特,边嗅边说,也不知道具体所指为何,“做了什么好吃的?”
“杯子蛋糕。”
本尼特顺手从桌子上拿起一个,塞进麦克索伦嘴里,等确认对方咽下去后才问:“好吃吗?”
“特——好吃,”麦克索伦舔舔唇瓣,又舔舔本尼特的手指,“加了什么,好奇妙的甜味。”
“吐真剂。”
麦克索伦有半分钟没反应过来,只是站在原地微笑。他了解本尼特,对方不是开玩笑的人,但就这三个字让他掂量了三十秒,反复思考对方究竟是什么意思。
紧接着麦克索伦问:“哦?那麦克索伦夫人喂我吃这东西是希望听到怎样的回答呢?觉得我隐瞒于你?”
“不是,我知道你爱我,对我毫无保留,如同我对你那样。我只是觉得还挺有趣的,不知道效果如何,所以吃了试试。”
麦克索伦眯起眼睛,拉长音调“哦——~”了一声。
“怎么了,不喜欢我这样吗?”本尼特问,他比平日里看上去话多了不少。
麦克索伦伸手揽住本尼特的腰,让两个人彼此相贴,还把腿塞进了本尼特的双腿之间。他发现今天这么做格外的顺利。
“本、我的好本。告诉我,你是不是也吃了那所谓的吐真剂?”
本尼特凝望着麦克索伦,几乎毫无停顿地回复:“是。”
“那自己吃下吐真剂的你,又是希望得到什么效果呢?”
“我希望能让你感到快乐,”红晕逐渐爬上本尼特的脸,他分明是想逃离麦克索伦臂弯的,但还是勾住了他的脖颈,“让你知道我究竟有多爱你。”
“哦,本,”麦克索伦干脆把本尼特打横抱起,径直走到了卧室,“你分明知道我最受不了你这个样子。”
==============================
SIDE AZ
原本被扔进垃圾桶的瓶子,已经是第三次无缘无故出现在桌子上了。
泽万用手指捏着瓶身,随意地晃动着,尝试听到声音。但不知道是密封太好的缘故还是什么,没有半点儿声响。
“不想听听他的心里话吗?请喝,没有任何毒副作用。这不是恶作剧,只是礼物。”
手撑着下巴,泽万观察着那张挂在瓶颈的小纸条,他敢发誓后两句话是第一次时没有的。
“唔……”
怎么办?该不该相信?他断然不会认为这是阿伯拉德的杰作,但这是他们的家,他也不觉得有谁能肆意进入——不如说这么想的话,还是有点可怕的吧?要不然还是报警好了?
“我回来了。”
阿伯拉德沉闷的声音从玄关传来,泽万立刻趿着拖鞋迎了上去。对方买了蓝玫瑰,虽然今天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但讨伴侣欢心不需要什么理由。
“好香,”泽万先是与阿伯拉德简单拥抱,然后接过对方手里的东西,当他开始插花的时候,阿伯拉德已经换上了家居服。
“我路过花店,看到这束不错就买了,觉得很适合你。”
阿伯拉德坐在沙发上傻笑,视线没有离开泽万,泽万自是感受到了,只是哼着小曲摆弄花束。
“阿德~”泽万突然心血来潮,“桌上的瓶子看到了吗?”
阿伯拉德顺着指示望去,点了点头。
“为了我,喝掉它好吗?”
阿伯拉德起身,取到瓶子后打开,毫不犹豫地一饮而下。
泽万知道对方不会拒绝,但没想到居然如此一气呵成,原本是开个小玩笑的他竟有些慌了。
“阿德……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阿伯拉德眨着眼睛,表情超级无辜:“没有?甜甜的。”
泽万松了一口气:“下次别这么鲁莽了,好吗?”
“我相信你,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你……哎呀~”
泽万来到阿伯拉德身旁,用手指在他的胸前画圈圈。
“真的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真的。”阿伯拉德一脸坚定。
泽万挑起嘴角:“那,告诉我——你刚才看我的时候,在想什么~?”
“你勾引我,我想操你。”
哦呵,泽万笑意更浓了:“我勾引你?我都做什么了?”
“你背对着我,想让我抱着你。你露出后颈,想让我亲吻你。你回头看我,想让我到你的身边去。”
这蠢熊!
但泽万又轻盈地笑了,抚摸阿伯拉德胸膛的手指向下,一路滑向对方的腰间,勾住了皮带将他向自己的方向轻拉。
“那还等什么,我的大·男孩?”
==============================
SIDE WM
“让你的对象知无不言吧~”
挂着这样纸条的瓶子就这么摆在咖啡机旁边。这机子是梅恩斯送给威尔的生日礼物,虽然后者非常喜欢,并且几乎每天都用,但还是又讨了别的“东西”作为礼物。
倒谈不上对威尔的不满,梅恩斯又在手里掂量了下瓶子,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就倒进了威尔的咖啡杯,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竟全部倒光了。
啊,不会吃死吧。梅恩斯想,但转念又想这充其量也就是威尔的小把戏,应该没什么问题。
梅恩斯将散发着香味的咖啡端给坐在客厅看专刊杂志的威尔,对方头也不抬地接过,只是嗅了一下就轻轻蹙起了眉头:“不是黑的?”
“哦,香草的,”梅恩斯飞快错开视线,开始玩弄自己的手指,“突然想试试新的味道……嗯……你觉得怎么样?”
威尔不动声色又啜了口回复:“还不错,就是香精味道有点浓。”
他可太了解梅恩斯了,这家伙只有在说谎的时候才不敢与他直视。香草?谁家的香草这种味道,看对方的态度,总不能是媚药吧!
放下咖啡杯,威尔收起杂志。梅恩斯明显紧张起来,问:“味道很差吗?”
“还行?”
为了表示真的还行,威尔甚至又当着梅恩斯的面喝了一大口。但梅恩斯还没来得及窃喜,威尔就跨步走到他的面前,一把将他抱在怀里,按着他的脑袋与自己接吻,同时还将咖啡过渡到他的口内。
情况过于突如其来,再加上威尔的舌不停歇翻搅,梅恩斯只能将咖啡吞咽。待这个从粗鲁转化为热情的吻结束后,梅恩斯用手背蹭唇角。
“你终于疯了?”
梅恩斯甩给威尔一个白眼,后者乐呵呵:“现在可以说了?里面究竟加了什么?”
“……吐真剂。”刚说完梅恩斯就下意识捂住嘴,但还是晚了一步。
“哦?你把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就这样加在我的咖啡里?”
“也不算特意,刚好手头有你的咖啡。”梅恩斯说完就咬紧了牙,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
“你想听什么可以问我啊~我对你会知·无·不·言。”
梅恩斯瞬间觉得自己被骗了,这玩意儿铁定是威尔的杰作。
“问吧,你想知道什么?”威尔好整以暇,甚至干脆重新坐回了沙发,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梅恩斯。
“我想知道,你喜欢我什么?”
“哦?看来吐真剂是真的,否则我的小狮子死都不会问出这种问题吧。”
威尔招呼梅恩斯坐到自己身边:“嗯……我想想,你率直、诚恳,勇敢,虽然看上去凶巴巴的,当然实际也凶巴巴的,但好在人不错。有原则有主见,而且嘛——”
乌黑的眼珠滴溜溜转着,威尔伸手够梅恩斯的腰,有一搭没一搭地捏着那里的肉:“脸长得好是我的菜。最重要的是,身体与我契合度极高,我爱死你的小穴了——”
句末尾音还未落下,威尔就吃了梅恩斯一记肘击。他装模作样捂着胸口:“怎么,说真话还要被打?”
“原来你只是想和我上床,”梅恩斯假装不悦,管他开玩笑还是真有这个想法,总之都说了出来,“你这黑漆漆的色胚!早知道我就不答应和你交往了,让你的下半身孤独寂寞冷呃——”
梅恩斯话没说完,就被威尔推倒在沙发上,他刚想抱怨,抬眼却看到对方那双深邃的夜瞳中毫无笑意。
威尔伸手抚摸梅恩斯的脸颊:“我之前也曾想过,你要是拒绝我怎么办。”
“……怎么办?”梅恩斯吞咽了下,从这个角度看,威尔的眼睛没有一丝光。
“那我就只能把你囚禁起来,一直肏你,肏到你离不开我,闻见我的味道就发狂,脑子里只想着我和我的那里为止吧。”
威尔扬起嘴角,像蛇那样紧盯着自己的猎物。他的长发顺势垂下,将梅恩斯困在其中。
FIN
无边的寒意,这是在意识回归之前便存在的感受。
上一次为寒冷所扰是何时的事情?她难得回忆起来,依稀在记忆深处,腹中空空的钝痛作为其孪生姊妹。饥寒勾结,恣意彻骨地侵蚀血肉凡躯,嘲弄无望的,草芥一般的生灵。
生命蜷缩着,如卵中未成的雏鸟,却觉得迷惘天地间,有人伸出手来,教她擦净一身贫穷烙下的印记,细腻温和因而价值不菲的丝织物交递过来,比雪花更轻地抚过肌肤:接着又问,你的愿景,是什么。
有窸窣细雪落在面前,落在发上,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和希冀,狂喜令人迫切地张口,寒风却趁机堵塞了全部的话语。
瑟莉安娜骤然睁开眼睛,从一片猩红炼狱中抬起头,破碎的花窗透露出天空的颜色,然而在一片铅灰中分辨不出究竟到了几时。
几近漆黑的深色血液已在身下积攒为一处血洼。她下意识去抚摸右肋下的溃烂圣痕,那里仍如几日前饮下黑血一般灼痛甚至更甚,变本加厉地为残躯提供过载的动能,仿佛第二颗心脏的搏动,催化着战逃反应。
这样的血液顺着阶梯向低处黏稠蠕动,不仅是她的,还有更多,顺势与其他鲜红的血液混成诡异的丝线,进而在大理石面上织作令人胆寒的锦缎。
尽管如此,周围四溢的血仍然提供了收回身体控制权的绝佳机会,浸透血液的义肢烫得能够灼伤人的皮肤。她拔出刺于身旁解脱多时躯壳的剑刃,拄着它借力从地上站起。双腿尚且脱力,她站得并不稳当,一只手握住她的右手,将立于大地上的实感传递过来。
伊莱……真叫人怀念。她说,用一种揶揄的口吻,见到你没事真好。
伊莱法缇的另一只手不自然地垂着,他当然有耐心等待自行恢复的时间,可他真的还有多余的血来痊愈吗?猩红的生命泉流顺着伊莱法缇的额角一刻不停地落下,经过为那只灾厄浸染的眼球,好像是这些血泪造就的那样,最后从无法再承载的眼眶边沿滚动下来。谁都清楚,这很难算得上无恙。他对瑟莉的话苦笑一下,是鲜少能在这张从容面庞上看到的局促。
教会猎人站稳脚跟,收回剑刃。比起和她一样方从血海深处醒来的异途旧友,她更关心在失去意识期间礼拜堂的战况。她踏上前方的阶梯,大教堂伟岸的穹顶却似乎于此时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声,紧接着是横梁崩裂的响动。石料黑色的间隙鼓动着,无数粘液不停歇地渗出,最终垂落过程中汇成巨大的触手状异物。地面上沉寂许久的黑色血液受到某种感召,如同吐信的巨蟒昂起头来,外部的天空不知何时已经血红,天地交融在混沌无序的血海中,仿佛亿万年的溶洞,等待漆黑无光的钟乳石和石笋弥合的刹那。
瑟莉安娜看见残月血族抬手,用法术企图驱散这至暗的恐怖,星光只闪烁了一下便消失在她眼前。她想做些什么,触手很快也温柔地吞噬了她的身体。
***
盛大的舞会。
无数枝形吊灯错落悬挂,点燃一圈,又一圈的烛火,像地面上踩着舞步回旋的客人,一圈,又一圈。
厅堂暖和得像一个不合时宜的春天,尽管瑟莉安娜不再那么渴求温度了。
这些人,参加舞会的人,全部看不清面庞,是因为覆着假面吗?她一个人坐在宴会四周的椅子上,用打量的目光观察着,思考着。
有人对她伸出手。黑色的手套,同样的假面,但她立刻认出这是父亲,于是欣然接受。
暗红色的布料流动起来,在旋转中轻快地离开地面,像水波,像一圈涟漪,像一场遥不可及的追逐。
没有边界的自由里,瑟莉安娜只感受到那位给予第二次生命的人,他的黑色缎面礼服揽住她的腰肢,他的耳语近在咫尺:
你的愿望?
——我的愿望吗,瑟莉安娜想,那实在是太多了。最初的时候,我想要不再受寒、不再饥饿。
然而她对着脑海中往昔的幻影说,我想离开你,我不需要你。
眼前的景象改变着,霎时有明媚的霞光照耀到瑟莉安娜的身上。这是圣伯拉礼拜堂后东侧连廊的倒数第三扇窗,几十年来从这里可以看见全圣都最美的日出。
身着修士黑袍的人牵住她手,他轻轻地问,
我爱,你的愿望是?
——在某刻我祈祷留住此时、留住我爱。瑟莉看着他,从模糊的五官上分离出清晰的思念。
于是她说,我想要的你都已经给予,我别无所求。
阳光迁移着,被吞没到廊柱之后,视线变得晦暗,但不久,圣伯拉的祷钟在耳畔响起来。立刻,血液逆流,回到不再残破的身体;武器收势,回到持有者的鞘内;星辰倒转,日与夜逆向而行。死亡、绝望,痛苦尽数收回魔盒之中;永生,安宁,乐园再一次回到人间。
逆光的神龛上传来比钟声更恢宏的声音,祂问:
你的愿望,是什么?
——在最后,我想要回到过去,回到属于我的伊甸去。
然而,只是想罢了。瑟莉安娜眯起眼睛,看着漆黑的,镀上一层金色光晕的神像,然后说,我没有愿望,我伟大的造物者,我没有。
我既不逆来顺受,更不强取豪夺。因此我绝不妥协,绝不扭曲。我赋予我存在的意义,哪怕连我自己也无比迷茫。
我的愚钝,正是我为人的本质。
***
神龛上的光消亡而去,等再一次能看清时,眼前只剩下圣堂那扇破碎的花窗。
神的肢体叹惋着离开了她。
瑟莉安娜感觉到眼角有什么东西,她眨了眨眼睛,深黑的血代替眼泪淌落,是凝视神祇的代价。不过,她没有心情再管自己了,她眼前赫然是一处正在蠕动的,难以言明真身的黑色胶状物。幽蓝的荧光沿着内部生成的脉络涌动,它轻微地律动,节律地呼吸着。
……伊莱,是你吗?
(四)
“.......”
“醒了。”
“…….”
“醒了?”
阳光,整洁的窗台,肿胀的脑袋……
好刺眼。
默利眯着眼睛,久眠之后睁眼,视野像被曝光处理的老照片。
身体似乎轻了不少,这一觉睡得很香,已经很久没睡过安稳觉了。
“唔…….咳咳!”
喉咙十分肿胀,感冒的前兆吗……
“禁魔印把你说话的能力也锁住了吗?”
“……..”
希德尔。
能确定这个名字的方法有很多,即使默利并没有凑近去看那张冷漠的脸。
只有希德尔会这样跟自己说话,也只有希德尔现在会跟自己说话。
但这对默利来讲,这些都是埋在心里的种子,身体里住着冬季精灵,种子不会发芽。
“给我点水。”
沙哑的声音,法术封禁的威力真大,不过能让这家伙闭嘴,也……非常不错。
“…….”
果然一张口就令人讨厌。
希德尔朝默利的方向丢去一个水壶,金属的壶身在木质地板上滚动缓慢,叮铃咣铛的声音显得十分刺耳。
希德尔有些后悔,似乎应该递给这家伙的。
默利有些呆滞,看着那个水壶从希德尔脚边滚到自己面前,触碰到自己的膝盖后停下。
水壶上画着一只粉色的小猪,咧着牙,笑得没心没肺。
什么情况,我现在是什么……囚犯吗?
外套的衣领从肩膀上滑下,分明是上好材质,现在却布满褶皱,看样子还缩水了不少。
“喝。”
希德尔趁着默利呆滞期间,捡起水壶,拧开,递了上去。
似乎是命令又似乎只是咬紧牙挤出的一个字。
默利垂着脑袋,接过了水壶。
说起来,怎么和这家伙认识的?
这是此刻,这是两个人脑袋里一同浮现出的疑问。
希德尔怀里抱着一本书从书库中跑出,古旧的典籍,快有半个身子那么大。
《上古魔法起源与龙》
在书库里不知吃了几个世纪的灰,钟塔里最年老的法师们都不愿翻开的书。
希德尔背着一个浅蓝色的小包,但似乎并不愿意将书放进去,似乎捧在怀里更能拉近自己与文字的距离。
正值午间,空气里积累着困意,走廊上静的出奇,阳光与风轻轻走过身侧,希德尔靠着窗台坐下,那本沉重的书本架在大腿上,初夏的日子,大理石地板有了解暑的作用。
纸屑与灰尘都很渺小,它们本关在书页见好几个世纪,如今终于获得自由。
如果说书里晦涩难懂的情节好像一个毛线团,那希德尔就是长着白色胡子的小猫。
指甲与牙还没长齐的小猫,当然不能将毛线团玩得明白。但只要有书有文字,午间的静默便被涂抹了颜色,变得有趣。
希德尔喜欢安静,也喜欢阳光落在皮肤上的感觉。
崆崆崆……
“传授我魔法的老师,是一头龙。”
“神明拜访了我与我的眼睛,我感知到了万物的脉流。”
“魔法的起源,埋在雪山的核心之中,唯有保持灵魂的深色,才能窥见其中一丝。”
崆崆崆……
“魔法分为一到六阶,四阶即以上为高阶魔法……”
“吐息间,将生命恩赐予宇宙,群星与心脏紧密相连……”
崆崆崆…….
崆崆崆…….
崆崆……
似乎有什么声音。
希德尔从口袋里取出一片枫叶,小心翼翼地夹在书中,在充当书签的同时,书页也会抽走叶子的汁水,这样枫叶便不会腐败了。
崆崆……
好奇心将希德尔从地板上扶起,顺着声音,来到走廊的尽头。
面前是一面珍珠石制成的墙壁,光滑细腻的材质几乎可以充当镜子。
希德尔抱着书,耐心等待着下一次声音的出现。
崆崆…..
怎么在墙里?
希德尔十分疑惑,珍珠石墙壁是钟塔里的特色结构,不仅是因为其珍珠一般的外观,坚硬无比的材质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声音再次响起。
这次希德尔十分确信,声援就在这面墙后。
叩叩叩…
希德尔轻轻在墙上敲了敲。
崆崆崆…
珍珠石回应着。
贴着墙壁仔细聆听,那声音里似乎还有这些其他成分。
“强化:倾听者。”
希德尔念动咒语。
“呜呜….呜呜呜”
“咳…..咳咳”
“嗯…….”
啜泣声,呼吸声,呻吟声。
像极了童话故事里的幽灵。
但与喜爱童话的孩子不同的是,希德尔并不害怕这些,比起对这些事物的畏惧,希德尔更愿意抱以好奇与兴趣。
“强化:感知”
“好渴…..好想出去…..”
“你是幽灵吗?”
“谁?有人吗?”
“幽灵先生,你住在里面吗?”
“已经出现幻听了吗……我会死在这吗。”
“诶?你不是幽灵吗?”
“我不是幽灵,你是吗?”
“我也不是。”
“是妈妈吗,我已经死了吗。”
“我不是妈妈,我是希德尔。”
“那你一定是爸爸。也对,上帝怎么会亲自来带我走。”
“我不是爸爸妈妈,我是希德尔。”
“希德尔,你也死了吗?”
“……..”
“强击:碎裂”
“啊!”
咔咔咔咔咔…..
默利蜷缩在珍珠石墙壁后面,这是一处狭窄的缝隙,坚硬的岩石牢牢卡住手臂与脖子。
被亚兹拉尔的练习魔法而送进墙壁里已经三天了,默利饿的头昏眼花,脑子里全是书上看到的山珍海味。
“说好就关两天的……”
“亚兹拉尔是不是已经忘记了。”
“呜呜呜呜……”
视野里出现一丝光,随即而到的是墙壁开裂瓦解的声音,新鲜的空气一涌而入。
“得……得救了。”
最高级的二十五阶魔法。
“希德尔”
吟唱时间极短,用途广泛,但一般在非常紧急的时候使用。
魔法创造者:默利
默利在日记里写道。
(五)
对默利来讲,重要的人有很多,或许亚兹拉尔也勉强被列在其中。
默利看着眼前这个人畜无害的少年。
亚兹拉尔比自己矮许多,银白色的头发梳理得整齐,左侧的鬓发上系着一个墨绿色的发带,沐恩会绑很多精致的绳结,但在他眼里,蝴蝶结永远都是最佳选择。
发带的颜色似乎是精心挑选的,与亚兹拉尔的眼瞳处于同一色系之中,从那双绿色的眼睛里看不见一丝情绪,亚兹拉尔的眼睛睁开便只是睁开,如果眯起那一定是有风沙迎面而来。
像个精致的陶瓷娃娃。
这是默利对亚兹拉尔的第一印象。
此时此刻,陶瓷娃娃正坐在自己身边。
“很紧张吧。”
亚兹拉尔嘴角轻轻勾起,双眼却依然保持死寂。
这家伙…..是拼接出来的五官吧…..
奇怪的人。
默利撇开脑袋。
“有什么好紧张的?”默利回答道。
默利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胆子很大的人,世界上仅有两件事可以成为自己的噩梦内容。
首先是得到弟弟温德米尔的厌恶,其次便是亚兹拉尔的各种表情。
亚兹拉尔收起笑容,或许是笑容吧……
二人坐在魔法试炼教师的门外,这间教室做过特殊的结界处理,惨叫声依然可以听得十分清晰,在走廊上来回游荡。
显然,默利试炼的搭档是亚兹拉尔。
默利并不喜欢这门课,虽然大多数魔法课程都被默利排列在“笨蛋形成表”上。
魔法试炼,故名思义,是一堂实战课。由掌握结界魔法的教师打造特定的空间,空间里存在着许多魔物与难题,试炼学徒在规定的时间里需要完成特定的任务。虽然一切都是明先生制造的幻境,但不绝于耳的惨叫声宣告着这门课程的难度。
默利到不怕这些,自认为还算精湛的魔法加上十分抗揍的体质,充沛的信心让等待中的默利有些犯困。
身旁的陶瓷娃娃就无法获得相同的自信了。
亚兹拉尔的指甲被咬得碎烂,默利捕捉到这些小动作,本想安慰这个紧张的少年,但看到那双眼正无神地盯着自己,牙齿紧咬食指指甲…….
施以好心的想法被完全打消。
诡异的画面。奇怪的人。
这家伙的眼睛真的是他本人的吗……
这是默利长久以来的疑惑。
“放轻松,亚兹拉尔。”
默利打了个哈欠,抓了抓额前的刘海,抬起的胳膊肘顺势架在身旁人的肩膀上。
亚兹拉尔的眼神出现一瞬的变化,随后快速变回平静,像一片树叶落在死水潭中,短暂的波纹拂过后消失无影。
咔擦。
教室的门被推开,两个身影从结界里走出,不同于其他魔法师们狼狈的模样,二人十分轻松,似乎刚才只是看完了一场无聊的戏剧。
希德尔拿着成绩单,上面印着两个醒目的红字。
卓越。
阿尔伯特跟在希德尔身后,不必想也知道,得到了和同伴一样的好成绩。
“轮到我们了。”
亚兹拉尔起身,朝默利说到。
“嗯哼。”
默利起身,轻轻舒展了手臂与肩膀。
“你的晶石呢?”
亚兹拉尔晃了晃手里的十字架,银色的光萦绕与十字架身侧。
“....好像在.....”
默利在口袋里翻了翻。
应该就在自己身上的某个地方......
明明早上出门的时候从桌腿下拿出来了……
“在你脚边。”希德尔从默利身边走过,朝正前方空气里扔下一句话。
默利低头看去。
只见一块黑色的石头安静地躺在椅子下面。
“煤炭块一样。”
“不不不,煤炭块还能拿去烧火呢。”默利捡起煤炭块,握在手中轻轻向上抛去,“这玩意儿,垫桌角都不合适。”
晶石稳稳落在默利掌心,他的语气十分轻挑,浅黄色的眼睛饶有兴趣地看着身旁的希德尔。
“不得不承认,你的晶石和你的性格一样破旧。”
希德尔十分厌恶地撇过脑袋。
“感谢夸赞。”
默利转过身,将晶石丢在一旁的亚兹拉尔怀里。
“走吧。”
希德尔看着默利的背影,十分熟练地握紧拳头,然后松开。
获得愉快的方式有很多,有的人妄想得到丰收的爱与思念,而有的人只希望呼吸到新鲜空气、触摸到温热阳光。
希德尔与默利分别属于后者与前者。
希德尔与阿尔伯特走出了默利的视野,对默利来讲,决定自己想要的事物是件非常痛苦的事情,就像往藕心里填泥土,当细小的孔洞遇上池底的淤泥,这本就不是两件可以匹配的事物。
所幸默利掏空了莲藕的心,渴望与愿望便能轻而易举地找到。
突然想起很小的时候和姐姐一起读到的童话,冬季的神明会在深秋时来到世界,在初雪降临前带走人们的遗憾,对于那个温柔灵魂而言,遗憾如果留在心里只会在寒冬里结冰开裂,心房里填满冰块,种子不会发芽。
有些东西无法改变,比如默利和钟塔的矛盾。即便他深知父亲母亲与约里德家族的其他人的所作所为,是极其恶劣不可原谅的,但那始终都是自己的家人,他没办法做到绝对的理智与正义。
家族被除名,父母被处决,被人从自家房子里赶出……
罢了。
至少现在还有莉莉娅和温德米尔,即使温德米尔患了龙化症…….
姐姐莉莉娅是一位炼金术士,而自己也将成为像父亲母亲一样强大的魔法师。
这样就好。
“想什么呢?”
亚兹拉尔用胳膊肘戳了戳默利。
“思考战略技巧。”
“真的吗?期待你的表演。”
亚兹拉尔笑着,和默利一同走进教室。
内含拉斯特的盒饭。
——————————
拉斯特站在温德庄园的大门口。
圆月悬挂在漆黑的天幕上,夜色下,庄园大门紧闭,但隐隐从其中飘来一阵花香。
百年前,他也曾停留在这庄园门口,等待一个人。
百年后,这座庄园已经与之前有着截然不同的改变,那些荒芜的花坛中早已种满了大片大片如云般的粉色玫瑰,花期还未过,甜香的气息的初夏微风徐徐从庄园内吹来,摇得外面的树木哗啦作响。向庄园内望去,还能看到那座尖顶建筑中闪动的光亮。
就在这时,由远及近地传来一阵嘈杂声,紧接着,庄园的大门被推开。
“哎呀,久等了。”
一个粉白的影子从敞开的大门内悠哉地走出来,他看见等在门口的拉斯特,不由得翘起嘴角一笑:“等急了?”
而拉斯特只是将别在腰间的长剑抽出来,指向对方的脖子。
“你又迟到了。”他冷淡地开了口。
“毕竟要收拾行李啊,而且我的好管家一直在挽留我,说得情深意切呢,”泽菲洛斯瞥了一眼那银光闪烁的剑锋,又嬉笑着看着面前的拉斯特,“以及,总得让我分完‘遗产’吧?”
而大门边,也适时地响起一声轻微的咳嗽声。
拉斯特的目光向大门瞥了一眼,看到那倚在门边的白发人类——或许那种异变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类”了。之后,他又看着面前嬉皮笑脸的粉毛吸血鬼,将长剑收了回来:“走吧。”
说着,他向庄园外的林中空地走去。
这是约定。
“我说,你还当真了啊?我们真的要——”
泽菲洛斯话还没说完,拉斯特一剑就已经向他劈来,他连忙侧过身去,但还是被刮掉了几根头发。
“你还真动手啊!”虽然知道对方的性格,但上来就打还是太过于“着急”,泽菲洛斯撇了撇嘴,将腰间的刺剑也抽出来迎击。
“这是你要求的,”拉斯特一边说着,手下的剑却并没有慢下来,深色的披风随着动作而起伏,像极了他身后伸展的黑翼,“难道你又是在骗我?”
百年前的谎言,直到去年秋天才在演武上被戳破。
泽菲洛斯灵活地闪过剑锋,眯着眼盯着对方的动作:“你现在仍然选择相信我,才是我最大的赢面吧?”
剑锋夹挟着风声,直奔泽菲洛斯持剑的右手劈来。
“可能我从一开始,就被你的毒牙钳住了。”
血族的身影在一瞬间从拉斯特面前消失,紧接着,那如天鹅绒般柔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如果这次你没被毒死,你还会选择做什么呢?你们的首领,西比迪亚已经死了。”
拉斯特用另一把短剑格开刺剑,眼神之中却有些无所适从。
“我不知道。他留给我们的祝福还存在,但我不知道能做什么。”
“这么迷茫,你真能赢过我吗?”泽菲洛斯轻笑着一闪身,玩乐似的从拉斯特身边跃开,“我啊,早就想好了。”
“这座庄园,我已经交给拉文了。反正人类也变成了不能吃的东西,就让他一代代传下去吧,连同我的名字一起。”泽菲洛斯瞥了一眼庄园门边的管家,“我还将财产的一部分投资给那些研究新食物的血族研究者,剩下的,就交给他们吧。”
说着,泽菲洛斯伸了个懒腰,看了一眼头顶的圆月。
“我想去到处看看。”
说着,他向拉斯特伸出手来。
“和我一起走吧。”
拉斯特看了泽菲洛斯一眼,意兴阑珊地将剑收了回去——他早就知道,这是一场分不出胜负的对决。
他沉默地看着对方,伸出手来,将泽菲洛斯的手握住。
正如在那个寒冷的冬日,他与泽菲洛斯踏上了一段并不漫长却充满意义的旅程。而这个意想不到的夏夜里,他们将一同度过更漫长与悠久的时光。
毕竟,血族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
总之就是小情侣决定满世界旅游啦——
虽然中间还有很多空没补但是打上卡真是太好啦——
作者:伊西多
评论要求:笑语/求知
正文:
那两封信都没署名。常见的淡黄信纸,由于年深日久而发硬变脆。其中一封上还染有一角乌黑污迹,粘着一小团东西,大概是某种尸体。
信里说:
“我在想我能说什么又能做什么呢……我没错。大概吧?天堂和地狱在哪一边,我不知道,岔路口太多了。是否只要参与其中就是罪过?所以我不愿意叫出你的名字,而其他的称呼,我又没有资格……”
“我的心在对我窃窃私语什么呢?美丽的你。毫无疑问地美丽的你。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话语在这种时候一点用都没有。为什么我会因你而痛苦?发生在你身上的事也发生在那么多人身上。难道仅仅因为我见过了你?我是不是错估了自己的重要性,是的,我怎么能说‘仅仅’,既然我们这么渺小,那就应该重新衡量重量。”
“我只能说你是美丽的。我只能惋惜。”
都是些看不懂的内容,百合花只略翻了翻就放回桌上,转而拿起那柄黑蕾丝扇子。试着扇动,灰尘飞舞,毕竟锁在这无人的庄园里太久了。
提醒她的,还是她少年时期的女伴,雏菊。她们分离已很久,联系断断续续,直至今年,雏菊想办一场舞会,为了自己的小妹妹,于是邀请百合花来。路太远,信上便添了很多旧事,在百合花记忆深处,雏菊的确如此,温柔的,善于笼络,偏偏只是坐在一边,水汪汪的眼睛里漾着笑。
“你还记得吗,那柄西奥多送给你的象牙扇子?上面重重叠叠,缀满了黑色蕾丝,挖了两个杏核状的孔,缝上皮边,刚好可以露出你的两只眼睛。非常精巧,那个男孩当时对你十分用心。你知道吗?他退役了。我跟他见了一面,是在博伊家的舞会上,想想还真奇怪,对吧,曾经我们也是舞会上跳舞姑娘们的一员,如今我的身姿已然不灵巧了。
“言归正传。当时,我托人把那柄扇子送给了你,可是你不住在阿什利庄园了。后来我也忘了这件事,还是问了妈妈,她提醒我说,我把扇子送回了阿什利,而不是你现在住的孔雀河。想一想吧,也许那柄扇子还在阿什利,已经烂了,就像我们的青春韶华一样。我请你来,百合花,请你在来的路上到阿什利去看一看那柄扇子的结局,最好的情况下,把它带来。
“你的忠实的
雏菊”
雏菊是如此忠实,就连她的记忆也比百合花可靠多了。百合花几乎想不起这柄扇子。达到了她的目的:某时某刻她曾命令自己忘记西奥多。这男孩是个小角色,是刚刚入门的射手才会以为难事的野兔。
两天后,百合花到了雏菊的乡下宅子。雏菊出来迎接她,还是像当年那样,脸颊红润,眼睛水汪汪的。雏菊的妹妹和女儿外出添置衣服去了,两位旧友独自在花园里游荡了一会儿,叙了叙旧。百合花的丈夫是军官,常年在军中,两人至今也没有孩子。雏菊的丈夫五年前就已去世。
“传染病,你知道的。”雏菊低声说,“我决定不结婚了。”
百合花知道是什么传染病。是作为雏菊的丈夫,相得益彰的病症。
她还未回答,雏菊忽然对她身后喊道:“长春藤!来吧!”
长春藤?百合花听到这名字时,反射性地全身一震。她转过身,眯起眼睛,审视来人。
来人穿着一身淡绿色的纱裙,小腿上有几道似乎是野草划出来的血痕。棕色卷发披散,不是已婚妇女的打扮,直到看到她的脸,百合花才知道自己不必多做挣扎,毋庸置疑,这就是自己认识的那个长春藤。
“好久不见。”她主动开口。
长春藤紧盯着她。那种直愣愣的眼神,不同于百合花经常感受到的来自于男性心醉神驰的注视。更像是婴儿,诡异得可怖。
“百合花?”长春藤开口,突然又看向雏菊。“怎么回事?雏菊,你是在耍我吗,百合花,真的是她?为什么……”
“百合花刚刚赶来,我好说歹说,她才同意来这儿一趟。否则不知还要多久我们才能见面,从分别开始已经这么久了,百合花嫁去了孔雀河……”
没等雏菊说完,长春藤就截住。“孔雀河,那可太远了。”百合花仍能感觉到长春藤的目光,但长春藤的语气已经平和下来,“是啊,我以为你疯了,只为了一场舞会,就把人从孔雀河叫到了这儿来……辛苦了,好久不见了,百合花。”
百合花只来得及点点头,雏菊已转移话题道:“比起那些来,长春藤,你的腿是怎么回事?我们去客厅吧,我给你上点药。”
“你的花园很有野趣。”长春藤回答。
她还是个野丫头。一模一样。
雏菊自备了很多药,因为她一向多病,难得的是尽管多病,精力却仍然不错。像百合花一样,长春藤有神经衰弱的毛病,雏菊要她俩睡前沐浴时在洗澡水里加上进口的香精油,再服用一点儿医生推荐的安眠药水。藉此她们谈起这几年来各自身上的病。长春藤最健康,却也不像分别时那样茁壮。雏菊说:“最妨害你的病不是别的,就是你的虔诚。”
长春藤嘴唇蠕动,似要说什么,被雏菊截住了:“真的,你有时候太虔诚了,对上帝太用心了。你不是曾经对我说过吗?忘了吗,你小时候——年轻的时候,你说,你不怕上帝的惩罚,上帝让你诞生,就像让异教徒诞生一样,想让别人敬畏的上帝毫无可敬之处,就冲他那颗假如存在就只想让人战栗、畏惧的心。”
“你也知道,那是我小时候。”长春藤说,“现在我明白了,上帝并不只是让我们畏惧的。”
“那是为什么呢?”百合花问道。
“啊。”长春藤转头盯着她,“我希望你不会懂。”
“虔信的教徒,尤其是在我的庄园那里,都不会说这种话。好像单从自己的得失喜怒出发考虑似的。”
一旁的雏菊甜甜地一笑。“但百合花你却并不是一个虔信的教徒吧。”
百合花也莞尔一笑。诚然,从她们认识起,就没有一个人如何地虔诚过。
“让我看看你的手。”说着,雏菊就拿过百合花那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无名指上戴枚嵌满细碎钻石的戒指,光华流转。
“你的丈夫,你和他怎么认识的?”
“能怎么认识,不过是家里安排的。”一个平常的贵族子弟,身在军中,沾了些军官习气。“比我大了七岁,收入倒是还可以。”她淡淡地说。
“我加上一点:他一定是个虔信的教徒。你的虔信的教徒。”
这话说得何等之笃定又是何等之熟悉。只有雏菊才会这么说,因为她们三个熟知百合花是怎样的人。因为她们三个都知道西奥多那可怜巴巴的追求。尽管和百合花每日见面,他仍然要日日给她送信。尽管和百合花每天见面,他仍然把目光局限在她整个光辉灿烂的形象外,顶多只让眼神掠过她洁白飘逸的裙裾。
“他简直把你当神看。”雏菊这样提醒。
“可怜人。”百合花说。于是雏菊又对着百合花的脸看了又看,直至她能确信自己看到了百合花低垂下来检视衣扣的眼睛上方,两弯浓黑的睫毛正在微微颤抖。
“如果神也快乐,就安慰安慰他吧。”
但是百合花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做。即使知道,也不情愿。神是不会快乐的。自然她不是神,可是她要做一个神。既然没有得到过,当然也就不会知道那损失有多大。
直到他对她说出来。那使得他成为她第二个爱过的人。直到她按捺着自己犹豫了十五分钟再接受。第二个虔信的教徒,与真正的神不同,百合花有选择教徒的权利。直到她发现……
发现自己已出神良久。雏菊和长春藤正在讨论雏菊的病。这病她们三人都知道,所以彼此之间并不避讳。雏菊又要百合花介绍几个医生给她。
“最幸运的就是我的玛丽安娜没有感染了。”
这方面的病的医生百合花并不知道太多,但由于想到雏菊,听到的也都会记住。百合花说,长春藤随手在旁边抽了张纸记下来,写完了,给百合花看看有无错误。长春藤又要雏菊也说几个治疗失眠的方法给她,百合花央她给自己也抄一份。
照雏菊的说法,舞会办完,她想抽空去百合花那里一趟,顺带看看医生。她的病症已不甚严重,却迟迟无法痊愈。每天她都要吞服药片、涂抹药膏。三人又聊了几句,不知不觉已是夜晚,仆人送来了晚饭。饭桌上有一道菠菜乳酪焗生蚝,雏菊只劝两位客人吃,她自己竟不动刀叉,只是随便挑了点清淡的菜。百合花看出,她的病没那么重,但也不像她自己声称的那么轻。
从那时起,雏菊就在鬼混。
然而鬼混的是她们三人,不只雏菊一个。只不过她和长春藤没有不定期地挑选陌生男人,而只是绑定在一个人身上。
西奥多。想起他送自己的扇子,百合花先打开了行李。
扇子在里面,与此同时,还有两封信也锁在里面。大概是女仆给她收拾东西的时候,把信也收拾了进来。
百合花又打开,读了一遍。仍旧是那么的晦涩难懂。“天堂和地狱在哪一边我不知道。”
“缬草精油一滴,薰衣草精油两滴。”
像一道闪电照彻她不那么明晰的头脑,她放开手指,任凭信纸飘落在书桌上,转而抓过长春藤手抄的那一纸药方。蜡烛光打下来,一模一样的倾斜角度,一模一样的用笔方式,就连y字母收尾的那个小勾都相仿。
匿名信出自长春藤之手。
也难免。百合花想,她恨我?
因为我们曾经爱过同一个人。因为我们都曾做过让他爱上自己的努力,只不过我成效卓著而她徒劳无功。因为她一直给他写信而他却一直寄信给我。因为他那么慷慨地把那些她的信件交给了我,啊,我应该看出他的卑劣不是吗?他想自抬身价,标榜他的高贵,尽管那些高贵在我面前不值一提。
我和他分手是正确的。毫无悔意。
但在分手之前,我看到她怂恿他告白。或许她终于认清了现实,知道他们两个不可能更进一步?谁知道,但那天的舞会,我想起来了,我终于想起来了——就是这把扇子,我罩着它走进舞会现场,找到角落里的她,走到她面前。我一直盯着她看,直到她不堪其扰地回望我,随后我缓缓撤下面扇。
仍然盯着她。到她转过脸去。
我的骄傲和自尊得以弥补。
和他跳了最后一支舞,那个晚上我们便分手了。当时我只是不愿意要别人推到我怀里的东西,时至今日看来不止于此。
就是因为这个,她恨我吗?
百合花霍然而起,走出房门。
其实她并不知道长春藤的卧室所在,但误打误撞靠着灯光指点还是一索即中。她推开房门,长春藤不在灯下。而是穿着睡袍,靠在床上,闻声看来,显然吃了一惊。
“百合花?”
她警惕的眼神让百合花想要抓住点什么来防范,随后意识到自己带来了扇子。那柄朽烂的扇子。未经思考,她将它罩在自己面上,嗅到一股陈旧的气息,她穿过房间,来到长春藤面前,一时间无话可说但逼着自己说下去:
“那两封信是你写的吧?寄到阿什利的匿名信?”
“天堂和地狱在哪一边,你不知道。”
话刚出口,百合花已经后悔。她直起身退后一步,想离开这房间,但为时已晚。
长春藤抓住她的手腕,拉下她的面扇。
“看到你的时候我还以为我在做梦。然后我才知道可怕的事情并不只是做梦。是的,是我寄出那两封匿名信的,因为我以为我是在写给一个死人。”
“在我的记忆里,你已经死了,已经死了很多年了。你得了绝症,比雏菊还重的病,别人告诉我说,你无法接受你自己的病,因为你太美了又太年轻了,你的父母甚至不敢跟你谈论这件事。”
“那我们爱的那个男孩呢?他怎么办?他是怎么做的?你分手了吗?我时不时就会想起这件事。他会忘记你的,他会遇到新的人。可怕的是即使是对我来说这也太可惜了,因为你太美了又太年轻了!我忏悔,而我甚至不知道我在忏悔些什么。”
“你这幽灵。你这不该出现的幽灵。我思来想去唯一的解释就是我混淆了梦境与现实,我梦到你得了绝症……然后我以为你死了。但是我曾经那么真诚地进行毫无意义的忏悔,百合花,告诉我,你真的不是我又一次忏悔,在忏悔中想象出来的幽灵吗?”
“还是说这一切都是真的?你真的有生过病吗?你是真的吗?我好像有点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告诉我,百合花。”
她攥得百合花手腕生疼。百合花用力甩开她,径直离去。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她又拿出了那两封信,再读一遍。她的手控制不住地发抖,血液在血管里突突乱撞。她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静下心来,因此读懂那信上的文字更加变成了不可能的事。“天堂和地狱在哪一边,你不知道。”什么是天堂,什么又是地狱?Heaven,heaven,heaven。
Ivy,也许你说的都是假话。
她把那两封信都丢在蜡烛芯上,任信纸卷上火舌,燎黑舒展,片片零落。
干脆把扇子也丢上去。是有点大,所幸羽毛易燃。黑蕾丝烧黑了也不显眼。掸去灰烬,只剩没变色的象牙白骨。百合花将罪证丢在抽屉里。
一晚安眠。
第二天一早,百合花在客厅里见到了玛丽安娜。是个秀美安静的孩子,很像她的母亲,金发碧眼,一个健康的小天使。雏菊的妹妹把她抱在膝上,两张亲密、红润的面孔。
雏菊让她们两个穿上新买的裙子,给自己看一下。百合花感叹道:“你妹妹都长得这么大了。”
“永远有人十六岁,不是吗?”雏菊微微一笑,随后说:“嗐,但舞会有可能推迟——长春藤说她有点儿不舒服。现在她还躺在床上,我已经叫人请医生去了。”
百合花无话可说。
“对了,”雏菊端起一杯红茶,抿了一口。“正好趁现在问问你,亲爱的,我写给你的信,请你给我带那把扇子来,你还记得吧,带来了吗?”
她那双笑盈盈的眼睛,还是如同少女时期一样,促狭而带着些许不自然的病气。
百合花听到自己镇静地回答:“扇子?我在庄园里找了找,可惜没找到。如果不是你提醒我,我都把它忘记了,实话说,即使是你提醒我了,我也实在想不起它来了。”
备注:写得有点想吐
维塔拉坐在礁石上仰头,这时候应该是白天,但不知从何而来的黑色触手从天上垂下来,遮住了太阳,无光的世界昏黑一片,昼夜不分。
就在半天之前,天裂开了,沙漠里找不到旅人,也找不到动物,连地下河里的巨大水生怪物都不知道沉到什么地方去了,维塔拉在来的路上斩断了不少触手,终于能坐在海岸边发上一会儿呆。
她耳边盘亘着演武结束后听到的奇怪声音,殷切地催促她许个愿望。
我还没有必须要实现的愿望呢,她想,这似乎需要一个宏大庄重的渴望来满足声音,可她的过去无从查起,便谈不上有什么遗憾,更对未来也没有什么美好的期待——毕竟她是个只有现在的人。
没有波光的海面也黑沉沉的,有些海水飞溅起来,沾到了她的裙和腿上。现在的状况,应该是去找教会算账的吸血鬼那边出了什么事,她的头枕在膝上,伸出手拨动了一下水面,远方来的商队前不久带来过血族的消息,女王重临,将以血还血。这消息对几乎在大陆另一边的维塔拉没什么大影响,毕竟她也不是会为了素未谋面的领袖冲锋陷阵的类型,更别提有什么血族的高傲和尊严了。
但混杂在潮声里的呓语让她有些发晕,而此刻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止它的骚扰。
“真烦……”她跳下礁石,朝沙漠聚落的方向走去。
连在一起的屋子里亮着灯,聚落里的情况说不上好,但也已经匆匆忙忙地搭起了防御工事,残月血族、猎人和普通人组织起了队伍,但混乱并不是马上就能消除的。哭闹的小孩子,抱紧他们的母亲,拥抱的夫妻或是情侣,握着武器的临时卫队……维塔拉找了个矮墙头坐着,看着有个多长出一只眼睛的老头大喊大叫着天启已至,被周围的家人拖回了屋子里。
“你在做什么,吸血鬼?”有个声音冒出来,维塔拉朝墙边看去,握着把刀的年轻女性面色不善地盯着她。
“我来……看看。”她无端在这混乱忙碌的地方感到一丝不自在,“这是怎么了?”
“天杀的玩意儿,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人人身上都长怪东西!还有那些触手,被碰上就死了!”女人咬牙切齿地骂了几声,或许是大难将近,生死近在眼前,她半点没有犹豫,毫无惧色地呛了维塔拉一句,“你难道没有自己的事要做吗?这时候还看热闹?做你该做的事去!”
莫名挨了骂的女血族大感委屈,但女人已经急匆匆地跑回了人群之中。
我该做什么?维塔拉顿了顿……她发现自己没法回答这个问题。
“……我没有应该做的事?”她的目光掠过街道,黑暗里她看得比人类更清楚,像是站在窗口和爱人吻别的姑娘,她的手上冒出了第六个还有些发粉的指头,但她的爱人牢牢地抓着她的手,直到不得不离开;像是拄着猎枪一瘸一拐的年老猎人靠着自家的破门板,气喘吁吁地对着触手开枪;也有在维持秩序的残月血族,他的声音有点儿哑了……她一个又一个看过去,望见一个将死的同胞,他的血把土地都染成了红褐色,整个身体被触手啃去了大半,露出恐怖的截面和破碎的内里,仅剩的那只手被某个人类捧着。大滴大滴的眼泪从人类的脸上落下,他用抖得不成样子的手给血族的无名指戴上了戒指,而弥留之际的血族露出了微笑——有晶莹的水光从他的眼角流下,在血污中冲出一道细痕。
原来吸血鬼,也是有眼泪的啊。
金发的吸血鬼像是从梦中惊醒,几乎是仓皇失措地坐立不安起来,她抓紧了裙摆。周遭的每个人都在为了留恋的人与物奋力挣扎。
但你没有,心里有个声音说。
可我又如何能有这样的东西呢!吸血鬼在心底大声争辩:“我没有办法,我忘记了呀!”那些看起来明亮无匹的东西,不管是日光,应该珍藏的礼物,值得记住的人,还是能记住她的人,全都失去了。
她再一次看向面前的镇子,我会加入他们吗?她问自己,却无法想象自己成为其中的一员,没有人需要她的想念和期待,而她也回应不了任何人,没有人追上她的脚步。一块不合规矩的拼图怎么能填进凹陷里呢?
舞者在看见濒死的血族咽气后落荒而逃。
陷在沙漠古老遗迹里的红发猎人这样回答她所见的场景:“那是爱。”
那是维塔拉未曾得到的东西,她感到陌生又有些令人发冷的熟悉,仿佛有人曾对她说过诸如此类爱的誓言的话语,具体的内容模糊不清,但她的回答却从疑云后展露。
那时候她说了什么?她犹记得那种令人虚弱且接近死去的痛苦感觉,她说——
别向那善变的月亮发誓。
女血族告别了猎人,重新坐回了地下四通八达的溶洞之中,她意识到世界毁灭对自己来说,也就如同今天少吃一顿饭一般无关紧要。
会结束吗?会毁灭吗?维塔拉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快五天,天气冷得惊人,暗河上都多了碎冰,耳畔的声音依旧锲而不舍地让她许个愿望。她的力量有了极大的提升,曾经某个模糊但无用的能力也渐渐清晰起来,但太吵了,许愿的询问声,血液的奔流声,心脏的跳动声,她更喜欢暗河潮涨潮退的波涛声。
然后,一切都在诡异的冬风中凝固了。
维塔拉活动了一下身体,表面的寒冰碎裂成数块,簌簌掉落。她像小猫小狗一般皱着眉头甩了甩头,侧耳细听。
【你的愿望,是什么?】
不再有其他声音了。
巨大的暗河都覆上了厚厚的坚冰,曾经嚣张飞舞的火蚁也不知所踪,破旧的建筑残骸散发着寒气。
维塔拉站在原地出了一会儿神,而后她自言自语道:“……或许吧。”
舞者调整了姿态,对着空无一人的空旷场地行了个礼。
她开始舞蹈。
无形的波动从她的舞步中扩散,旋转、跳、踢踏、拍掌,随着节奏的渐入佳境,她的步伐越来越快,飞舞的裙摆像是盛开的花。
战士埋在沙与雪之间,他意识模糊,脉搏微弱,几乎没有呼吸。
如果没有触手的话,现在正是月亮升起来的时候,在厚厚的冰层之下,仍有暗涌的潮汐。
包成球形的火蚁剥落了最外数层几乎变成雪屑的蚁尸,蚁后的长翅冒出隐隐绰绰的焰光。
维塔拉听见潮声,听见心跳,听见舞步,她在波动里寻到那么多颗心,有很多在永远沉默的边缘。
而杂音也如影随形,金币落地的声音,盘子打翻的声音,诅咒的声音,狂笑的声音,一成不变的,许愿的声音。
她重重地一合掌,打了最后一个响亮的拍子。
战士的血液像是被什么催促着一般重新流动了起来,他的心脏跳了一下,恢复了微弱的搏动,满是冻伤的手指抽动,虚弱地呼出了一口白气。
“……感谢捧场。”维塔拉提起裙摆行了礼。
她看了看这里自己还留着的东西,一本大半部分空白的日记本,一张吊床。她打量周围,零星的火蚁歪歪扭扭地飞在寒气深重的溶洞里。
“但也没有关系。”她再次看了看待了不少年月的地方。
维塔拉对那个一直询问的声音搭话:“你愿意看我跳舞吗?”
红色舞裙的舞者在说完这句话后,如同一簇被吹熄的火苗,连半点烟气也没有留下。
她消失了。
【end】
…………………
翁德雷再次来到溶洞的时候,秉着十二万分的小心和警惕,他在水边见到熟悉的穿着舞裙的舞者,猎人正准备和这缺德鬼搭话了解情况,就看到维塔拉旋身一转,裙摆漂漂亮亮地扬起来,朝他一笑。
他正觉得这姑娘又受什么刺激了怎么看上去开朗得让人害怕,就看到那人形崩散,四散去的是明灭的火蚁罢了。
…………………………
大劫之后的洛卡沙漠渐渐化了冻,往来的旅人之间有了新的传闻:沙漠里出现了会跳舞的女性幽灵,走近看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
【资料更新】
维塔拉•帕莱
一百年前比昂港口的酒馆舞女,被某个吸血鬼船长控制,高难度的舞蹈成为赌局的赌注,限制为为期数年,共一千零一场,为船长赢来了巨额的财富,但如果输了不仅将失去巨富,舞女也性命不保。
曾经收到过有恩于舞女的人员的头颅作为赌注,逐渐赌注变得更加血腥疯狂,舞女也变得嚣张乖戾,脾气古怪起来。
赢到九百九十九场时,比昂港口遭遇了小型海啸和海怪登岸破坏,舞女帕莱未能逃走,坚持跳完了舞并死于袭击,赢了赌局但失了性命。
在三年里名声大噪的舞者传说落幕。
有人看见过船长运送过一口钉死的棺材上船。
谢谢大家观看!我杀青啦!本来背景故事是准备写长的,但是写了几次都很不满意,所以有空后日谈的时候我再试试,总之更新了一点背景简介。
眼前的兰令牌自行车辐条闪闪发光,御镜把去霍格沃茨要带的大箱子绑在它的后座,用两条带钩子的皮带固定住。她下意识地拍了拍斜挎在腰间的猪皮小包,听见英镑和银锡可混在一起碰撞发出令人安心的声音,名叫“羽毛笔”的小猫头鹰被她打搅了睡眠,在包中发出不满的咕哝声。她费力地推动自行车,辐条的光芒闪烁,又渐渐暗淡。假期结束之前她总要和外婆都子争论有没有必要把这台自行车擦得这么干净——这里和伦敦唯一的相似之处就是连绵阴雨和藏在坑洼老石板路里的淤泥。但外婆总是坚持她应该推着一台干净的车去“拉文克劳”上学——她有时候管霍格沃茨叫拉文克劳,有时候反过来。她作为一个“麻瓜”对霍格沃茨印象很好。“他们让你找的裁缝活儿不错,证明他们是好学校。”都子外婆每年假期都会戴上蛤蟆大小的眼镜,整齐的针脚接在摩金夫人长袍店的魔法针脚后面,帮御镜延长长袍的袖子,“选的蓝色也很好看,很有品味。”她说,御镜很难跟她解释,拉文克劳的蓝色不是她选出来的,她是被选的那个。
“……美国人要到月亮上去,我看他们真是多此一举。”都子外婆走在兰令牌自行车的后面,象征性地拖着印了霍格沃茨校徽的行李箱,“但是你们这些巫婆可以坐着扫帚去月球,对吗,没准儿你们学校的那些个教授早就去过了。那上面肯定什么都没有,要不然美国人才不会费劲再上去一次。难道美国全是瓜?”“麻瓜,美国有巫师,他们管普通人叫麻鸡。”“美国人什么都知道。”“也不一定,巫师通常和麻瓜们保持距离,他们彼此难以理解对方的生活方式。”“有什么难以理解的?”“……”御镜叹了口气,推着沉重的自行车,夹克下的旧毛背心里全是汗,她的鞋子也挂上泥,她想着要从哪里开始解释巫师的生活跟麻瓜有多么不同,但外婆早就有自己一套生活的规则,就算对她施了遗忘咒,她的身体也会按照既定的机械程序运转起来。
“巫师不怎么吃米饭。”
“难以置信。”
我们家以外的地方也没人吃米饭。御镜暗忖。但外婆似乎理解了。话题迅速切换回到月球的事情,这不赖她,渔夫们的收音机整天在说这件事。外婆说着说着,她们背后,大海的方向太阳升起。
“你也可以坐着扫把到月亮上去,听说月亮上有蟾蜍,说不定就是你们古代的巫婆留下来的。”
“…不行,我飞得没那么好。”御镜憋了一口气,自行车被她推过一个深深的水坑,外婆灵巧地躲开飞溅的水花,行李往御镜的方向歪倒,她赶忙用肚子撑住座椅,口袋里的小羽毛笔又急促地叫了一声。
“也是,你连自行车都不敢骑。”都子外婆笑起来,帮她扶正了车子。“要不然我们也不用这么早出门了。”
“…扫帚和自行车又不一样。”
“哪有什么不一样,小丫头都一样。骑在车上瞻前顾后,生怕摔破膝盖,回过神来车轮子早就翻天了。”都子外婆像是一只狐狸一样弯着眼睛,语气带着温和的嫌弃。脚下和缓的上坡路逐渐平整,平直的海岸线被城市参差的屋顶吞下。御镜看到火车站顶楼的钟表,被阳光从三点钟切割成明暗两半,肥大的海鸥粘着旅客的脚踝,又被高耸的行李推车赶走,不情愿地起飞又降落。外婆的话语还未停下:”上车试试。你就是缺乏一点勇气。“
——你就是缺乏一点勇气。
火星比月亮更加明亮扎眼,伊蕾娜的头发在垂暮夕阳剩下的那一点光芒中又被染成火星一般的红色。湖上吹来湿乎乎的风把她的头发从耳朵前面编成不怎么好看的结,丢在脑后。
“别这么僵硬,魔法物品能感觉到你害怕。”伊蕾娜的声音从发旋上方响起,御镜才发现她紧紧握住扫帚柄的手腕不自制地发抖。“放松。看前面,别看脚下。”
“看前面,别看脚下!”都子外婆弯下腰,这次她使劲了,她双手就能卸下行李箱,稳稳地扶着后座,御镜根本不会倒下。车座跨在御镜的裤子下面,她吞下一口口水,踩下踏板——
——禁林沐浴在红色的余光中,每一棵树都分到一束红色的束带,她们向前飞,伊蕾娜的手套在御镜手指的前方一点,斯莱特林长袍墨绿色的内衬时不时出现在她眼角,她们绕了一圈,飞向魁地奇的门柱——练习还没开始,御镜照课上教的那样僵硬地侧着身体,腰肌几乎抽筋,而伊蕾娜很自然地配合她的重心歪过去,她们绕过最高的那一柱。夕阳擦过拉文克劳的塔楼。恋恋不舍地和上头的瓦片道别。伊蕾娜稍微提起小臂,扫帚向上倾斜,御镜下意识地弓下腰,几乎要贴在扫帚上。“哈哈哈,没事啦,别像个蟾蜍一样。”她说,而身前的女孩根本没听进去,她拉高扫帚,出现在淡紫色夜空中,月亮银色的轮廓和拉文克劳的塔楼离他她们越来越近。
辐条快速转动,吃着御镜腿部的力气,她看着前方,无视广场上肥大的海鸥,都子外婆在她身后跑了起来,风声越来越大,身上的汗水冰凉,衬衫贴在她的胸口。
——风声越来越大,她们升高,不去违抗风的轨轨道,扫帚的头部放平,伊蕾娜的胳膊从御镜的肚子和扫把中间穿过,像是腰带一样强迫她抬起来:“好啦,我们慢慢飞,慢慢飞。”虽然她口中安抚,但语气中难掩兴奋。御镜将信将疑地放松身体。任由伊蕾娜安全带似的搂着,跟着她一起向前。远处的星星开始显现。“我最近可以很快找到猎户座了。”伊蕾娜说,她信守诺言,平稳地前行,“你告诉我的很有用,只要找到猎户座就能找到别的,那颗红色的…”
“参宿四。”
“它很明显。”伊蕾娜指着天边的一颗星星,“这样我就能找到参宿七,就像迷宫的底边一样。”她的手指划向参宿四的斜对角,“再往左就是大犬座,我以前总是从大犬座开始画,考试对错全凭运气。”她比划着,风托着她们飞向星星,星星却不会变大一丝一毫。
御镜顺着她的手指看那些逐渐清晰的光点,脑海中想象出在桌面上摊开的星图。伊蕾娜搂着自己的手臂很温暖,让她紧张的脚尖更冰冷。
搂着自己的手臂。
她低下头,看到伊蕾娜的手臂;她抬起头,伊蕾娜另一只手正在指着星星等她判断对错。
她们在飞——准确地说,是御镜在飞。
从一年级开始她就没能成功离开地面两米以上,现在她们冲着猎户座悠然前行。
与风一起灌入她口中的兴奋与恐惧让她差点呕吐,她迅速伏下身,只想降低一点点的高度,但扫帚却突然失重一般顺着她的身体干劲十足地俯冲——伊蕾娜发出兴奋的,犹如猫头鹰一般的尖叫,她听不到她在笑,风把她的笑声裹走了,她只能感到她贴着自己的肩膀不住抖动。
海鸥们如同白色的浪花从她兰令牌前头分开,飞散,辐条“扎扎”地快速转动,火车站的钟楼变得高大又立体,脚蹬犹如奔跑的双腿那般从僵硬地阻力中解放,她调转车头,绕过长椅,回头看到都子外婆不知何时回到行李旁,抱着手臂看她。御镜没有停下来,转身向她冲去,海鸥们不耐烦地再次起飞,兰令牌扑向小柜子一般的行李箱,她死死捏住铡——
——草坪气味已经灌入鼻腔,伊蕾娜指着星星的手兴奋地在空中挥舞,她不能依靠她!御镜的脊椎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仿佛挣脱了恐惧的锁链,身体被跟不上的重力抬起,只拉起一点点这不听话的扫帚她几乎用光了所有的勇气,拉扯脸颊的风戛然而止。
“你胆子好大啊。”伊蕾娜在她身后,笑得声音嘶哑。“看来不用我帮你也能补考过关嘛。”感到身后的重量突然减轻,伊蕾娜要掉下去了!御镜猛然回身想要抓她,僵硬的膝盖放开,脚尖稳稳地插进湿润的土壤。
“怎么啦?不去吃饭吗?要赶不上我复习魔咒课的时间表了,你答应我的。”她微微皱眉。
“…马上去。”
“别发呆,要赶不上火车啦,快去吧,小巫婆。”都子外婆催促道。
——御镜翻身回到地面上。
御镜翻身回到地面上。想着到了伦敦要不要告诉伊蕾娜她学会骑自行车,但又懒得解释自行车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