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3359字
*捏不住了,写都写完了那就先发了!!
*感谢生生可乐互动5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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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穿上皮鞋后,男人用食指指尖轻轻摩挲黑猫的下巴,后者享受地眯起眼睛。
“小黑,我出发了。”
他披上大衣,拿好皮包。小黑起身跃到鞋柜顶,它摇了摇尾巴,目送男人走出玄关。
男人锁上大门收好钥匙,墙上的门牌赫然写着“渡边”二字。
这是个平平无奇的休日。渡边沿路向前走着,路过街口的电器铺。橱窗里最新型的液晶屏正在播放晨间新闻。
“下则新闻,红十字会拟开展一系列针对雨灾的救助活动——”
“——唔、有一条紧急插播新闻。据群众反映,江东区发生了一起聚众斗殴事件,目前警方已介入——”
渡边瞥了眼手表,快到巴士到站的时间了。他转身向前,主持人的声音离他远去。
嗡——嗡——
他的皮包中传出震动声。
“是我。”
“非常抱歉,凉司先生。在您休假期间还要前来叨扰,对于占用了您的私人时间这件事,我衷心向您致歉。”
“无妨,请说。”
“……我方与香取组斗殴的打手们该如何处置?”电话那端的女性顿了顿,补充道,“……他们都伤得不轻。”
渡边毫不动摇:“伤愈后每人一根小指,引以为戒。”
“……是,我知道了。然后关于雨灾的慈善活动——”
“全部参与,同时向媒体放出消息。”
“另外,别忘了控制上一条消息。条子那边我会处理。”
“好的,多谢您的指示,渡边先生。祝您渡过愉快的假期。”
渡边挂断电话,候车的站点近在眼前。离巴士抵站还有一小会,他抽出口袋里的烟盒和打火机。
“——在这里吸烟可不行唷,凉司老弟。”
在候车的另一名中年男性突然说道。
“……也是。”渡边凉司收起烟盒和打火机,整了整大衣衣领,“容我失礼了,三井先生。”
“哈哈哈哈不必那么拘谨!”被敬称三井的男性大笑几声,他起身走到凉司旁边坐下,用力拍拍凉司的肩膀。
“最近过得如何?休假时还要处理公事,你也挺不容易的。”
“没什么,只是做份内之事。”凉司从容不迫地回答,嘴角露出微笑。
三井环顾周围,确定四下无人后悄声问:“改造型进度怎么样了?能批产了吗?”
“很顺利,先生。按照预期,下个季度就能投入批产。”凉司站起身,向三井深鞠一躬,“我等一定不会辜负集团和三井先生的期望,还请您放心。”
“好,有你这句话,我放一百个心。“
三井也起身,再次拍拍他的肩膀。
“好好干。”“是。”
这时,一辆私人轿车停靠在路边。待三井上车后轿车即刻驶离。
凉司直起身,眺望轿车离开的方向。
巴士抵达了站点。
2.
黑发男人坐在窗边看着街景倒退。巴士驶入地下通道,倏地暗了下来。
这就像是他至今为止的人生。
猜忌、怀疑、勾心斗角、无止尽的争斗与博弈……漫漫长夜中指引他前行的路标唯有一条——“理性行动,利益至上”。多亏这条法则,他在现在的交椅上坐到了42岁。
然而,他还能再撑多久?五年?两年?甚至一年不到?
凉司睁开双眼,巴士已经离开隧道,驶向下一个街区。车上的年轻乘客戴着耳机,悠然地刷着手机或打游戏。坐在后排的两位少女有说有笑地窃窃私语。还有一位与他年纪相仿的男士正与同行人眉飞色舞地讨论什么。
凉司转过头,远眺碧蓝的天空。
“……真好啊。”
他小声呢喃。
3.
十点刚过,渡边凉司推开猫咖Kitty Memories的门,铃铛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啊啦是凉司先生,欢迎欢迎!”身着围裙的店员热情地上前招呼。
凉司向店员点头致意:“和平时一样。”
他接过猫零食,娴熟地撕开一个小口。很快几只猫聚在他身边,咪咪地叫着。凉司环顾一圈,微微蹙眉。
“喵酱”——与他最为亲密的那只橘猫不在其中。
“怎么样!喵酱觉得很舒服吧~?”
与此同时,他身后传来陌生女性的声音。凉司回过头,长发女性正拿着梳子为被称作喵酱的橘猫梳毛。它趴在她的腿上闭着眼睛,发出不停的呼噜呼噜声。
凉司迟疑一下,袋中的零食已被分得所剩无几,猫咪们纷纷散开。他凝视正在梳毛的女性,拿起刚刚同零食一道递过来的逗猫棒。
“……过来,喵酱。”
尽管他在女性附近挥舞逗猫棒,橘猫还是趴着不为所动。
“咦?您也喜欢这孩子吗?它好可爱呀!”
谁知女性突然抱起喵酱,热情地向凉司搭话,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兴许是他的错觉,他看见女性周身漂浮着粉色小花。
“是啊,喵酱特别可爱。”凉司笑得有些尴尬,迅速转移话题,“您喜欢猫吗?”
“喜欢呀!喜欢呀!这里的大家都超级可爱!!!”
女性蹭了蹭怀中的喵酱,又凑到凉司跟前轻声说:“不过我觉得喵酱最可爱了……别告诉大家哦!”
“嗯,我也这么认为。”
笑容之下的渡边凉司倍感困惑。
难道这位女性只是单纯喜欢猫……?
“对了,最近喵酱很喜欢玩小球哦!先生要试试吗?”
“如果可以的话……”
凉司接过粉红色小球,在喵酱面前晃了晃后抛在地上。橘猫从女性怀中跳下,与小球闹作一团。凉司瞄了眼对方的神情,她仍然笑得灿烂且纯粹,还举着手机记录喵酱耍球的瞬间。
或许……真的只是那么简单?
“女士,喵酱比较喜欢这款零食。”
“真的吗?请让我试试,谢谢!”
“上次我在店里找不到喵酱,我都吓哭了呜呜呜。就当我到处喊她的时候,她突然从猫爬架最顶上跳下来!好厉害的身体平衡性!”
“是,偶尔会忘记她是只橘猫呢。”
“我拍了好多喵酱的照片!先生要看看吗?”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咦!已经到这个时间了!”向凉司展示完照片的女性“噌”地站起,“抱歉先生,我先失陪了!”
凉司正要说点什么,又被女性抢了话茬:“啊啊我忘记问先生的名字了!”她又回头看向他,眨了眨眼睛,“请问你的名字是什么?能告诉我吗?”
凉司迟疑一下,答道:“你可以叫我凉司。”
“凉司、凉司……”女性轻声念了几遍他的名字,再度笑了起来,“嗯,是个好名字!凉司先生也可以喊我由里奈喔!”
4.
由里奈。
自那天起,作为一名猫友,忽然闯入他生活中的女性。
那之后的某个周末,凉司再度前往Kitty Memories。他踏进店面不久便被由里奈热情地招呼。
“这边这边,凉司先生!”
由里奈上前挽住他的手臂往前走,凉司愣了一下,他正要拒绝却已被拉到一张小桌旁坐下。桌上放着一只盖着粉色格纹布的木篮,和吸猫薄荷球吸得不亦乐乎的喵酱。
“来!凉司先生,尝尝这个!”
凉司接过由里奈递来的东西,那是块看上去平平无奇的,装点着巧克力豆的小饼干。
“这是我根据食谱做的,应该不难吃!”
凉司盯着饼干看了几秒,又回头看向由里奈。她一边合掌一边大声地“我开动了!”,旋即从篮子里取出另一块饼干放入嘴中,“唔——好次!则次的似谱曾不错——”又过了一两分钟,由里奈才瞄见凉司手里那块小饼干,疑惑地歪头:“咦?凉司先生不吃吗?还是不喜欢吃?”
“不,没什么。”黑发男人摇头,轻声念道:“我开动了。”他咬下一小块饼干慢慢咀嚼。由里奈紧张地盯着凉司,双手交握在胸前。
“……好吃。”
凉司话音刚落,长发女性长舒一口气,并把篮子推到他面前:“凉司先生多吃点,别客气!”“谢谢。”
由里奈的举动不由得令凉司心生困惑。起初他认为这是一个诡计,亦或是圈套。
很快他便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即这位名叫“由里奈”的女性的行为逻辑中毫无目的性可言。
这与“她”教给渡边凉司的生存法则相悖,但意外的是,他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不如说,那更像是昏暗隧道出口处的光,黎明到来时的一丝曙光。
5.
“哎呀?这不是凉司先生吗?”
雨宫由里奈一眼认出了站在病房前的男性是自己的熟人。她快步上前,认出帽檐下的脸后冲他笑笑:“真的是凉司先生!你是来探病的吗?”
男性压了压帽子,眼神扫视四周:“……是。”他轻声作答,转而瞄见由里奈别在看护服上的工牌,“由、雨宫小姐在这里工作吗?”
“是的!”由里奈点点头,“顺便一问凉司先生是来探望丰先生的吗?他是我负责的唷,恢复得可快了!”
“那就好,多谢你的照顾,让他好好休息吧。我先失陪了。”
渡边凉司向由里奈微鞠一躬。由里奈同他挥手告别后,转身进入北野丰的病房。平时一脸拽样的他此时却像个泄了气的气球。
“呃,渡边先生,果然很吓人……没直接见面真是太好了……”
由里奈眨眨眼,不解地歪头:“哎?丰先生为什么这么想?”
“就、就是……”丰咬咬嘴唇,移开视线,“……由里奈小姐不觉得他有点、假惺惺的吗……?”
“不会呀!”
由里奈灿烂地笑起来。
“我觉得liang、渡边先生是发自内心地担心你喔!”
“是吗……?”
由里奈笑得一脸纯粹。
“因为他刚才在用看小猫的眼神偷瞄你呢!”
“真的假的…………”
丰转过头,眉头深锁。
6.
次日,桐原茉香从她的直属上司那接到一个令她匪夷所思的电话。内容大抵是取消了涉及斗殴事件的打手们的割手指的处罚,改为直接将他们驱逐出组。
上头的命令是绝对的——话虽是这么说,但渡边凉司做事冷静果断,从未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是发生了什么吗?她不由得思考着。
企划的背景设定尽管糅杂了一些克苏鲁风的设定,但不等同且不承袭《克苏鲁的召唤》这一游戏系统及其衍生作品。在投稿角色前请尽力不要直接使用COC人物卡,还是想要使用coc人物卡的情况,企划方更推荐这种情况下玩家能使用未经历任何coc模组的平行世界设定。
跑团探索部分只是提高代入感、便于完善的一种方式,较为轻量,技能方面不用担心,请以表达角色特点为优先。
考虑到多方面因素,请不要在填写人设纸时带入模组限定设定或设定经历过神秘学事件。
并且,企划的重心会更偏向于恋爱,期待表演者们的精彩演出!
鲛人泪
作者:汉尼
分组:紫阳花
CP:贺新郎x文青(晚香玉x荷)
标题:鲛人泪
正文:
1、
齐连干的是真正意义上的接私活,包括所有你想知道却难以启齿的,只要不犯法,即使是你死了几百年的老祖宗,他也能给你刨出来他生前到底有几个相好。但是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不能启齿的事情,违法犯罪的他全扔给警察,剩下的那些就是鸡毛谷子大的烂事,无非就是钱和情,还有一盆接一盆的狗血。
因此当雪家的人找上门时,齐连心里转了几个弯,心道难不成又是那位雪老爷子惹出的破事?毕竟雪家的大小姐可是除了名的安静贤淑,要是他猜错了人,明天他放个风声只怕全城的单身青年都要投湖。
当然不包括他自己,因为在他们投湖前他已经上吊了。
但是面前西装革履的青年可不知道他心里的弯子,就见他西装笔挺一丝不苟,连翘起腿时露出的脚踝都是刚刚好的程度。一般这么好看的,不是明星就是秘书,真正掌权的可没心思这么精细地打理自己,那些烂俗的三流的言情小说只骗得了连职位都没搞清的小女孩。
“这就是你要查的人。”青年递过来一张照片。
齐连接过来一看:这长相,英俊不足,清秀有余,八分半。
“老爷子这是转性了想换换口味?”他戏谑笑了一声,在青年锋利的眼刀中摆手示意是玩笑,“所以他的哪个姨太太看上这小子了?”
青年提起一个箱子,打开后里面粉色的纸张亮得直晃齐连的眼:“这是定金,另一半在大小姐的婚礼之后付,务必在大小姐的婚礼前查明他的所有底细。”
哟呵。齐连在心里吹了声口哨,上次老爷子让他查四奶的小白脸时不是还和他砍价来着,怎么牵扯到女儿就这么上心了,十几年前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果然是个男人都逃不过前世的情人。
2、
雪家大小姐的婚礼,本市的名流起码来了一半,另一半没来是因为都是家属。
据说婚纱还是老爷子专门请人定做的,穿在大小姐身上真就服服帖帖,仿佛是从她身体里长出来那般自然,裙摆被刻意设计成鱼尾裙,称得新娘真的好似一尾美人鱼,为了她的王子不顾伤痛从海水中走上岸,连新郎官也被这场面惊到,直直地盯着被老爷子挽上台的女孩不知所措,直到老爷子亲手将雪霏的手放到他手上时才如梦初醒一般,慌忙别开头去。
女孩挽着他的臂膀依上去,胸前一颗硕大的珠子在聚光灯下熠熠闪光。
齐连听着身边有女孩扯着男孩在问那是什么珠子,男孩说那是十几年前老爷子专门去了海边替女儿求来的,据说是鲛人身上的珠子,带在身上可以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女孩感叹不管能不能延年益寿,但是那个珠子真的好看,希望能买到同款。男孩当即佯装吃了飞醋一脸委屈:我送你的项链不喜欢了吗。
齐连抿了一口酒,芳香在口中漫开,不禁为老爷子的阔绰手笔暗自感叹。他一边喝着酒,一边偷看着老爷子身边的人。
老爷子是混道上的,黑白通吃,这场婚宴自然来了不少大人物捧场。齐连在人群中接连看见了好几位老主顾,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找了个边边角不起眼的位子坐下。和气生财,他也没必要和以后的财路过不去。
雪老爷子如今年过半百,但是精神面貌却只有四十出头的样子,眼中都带着要吞吃天下的光,穿着简单的礼服四处敬酒。明明他身边的人也不算普通,这一对比,生生把他身边那个人也比得黯然失色下去。
其实细细看来这上门女婿也不是那么泯然众人,他够白,皮肤白,脸更白,真就跟洗干净的藕段成精了似的,齐连跟踪了他好几个月,就见他每天雷打不动地在湖边晨跑,鸦羽般的黑发汗湿了黏在额头上,齐连假装不经意地和他打照面,只见那双眼睛乌黑透亮。
上门女婿姓文名青,背景就和他人一样干净:孤儿,父母双亡,自幼住在湖边的福利院里,每天睁眼出门就是绕湖的石砖小路;后来他靠着努力考上了名校,眼看着毕业时同学们都转身成为了人上人,他却在本地找了个平平淡淡的小职位,过着安稳却清淡的日子,每天会在湖边晨跑,每周五会去深巷中的小酒吧“深红”中独坐一会,点一杯酒,边喝酒边在电脑上敲敲打打,等到酒喝完也是深夜了,这才收拾了东西施施然回家。
说他是湖心的那片荷叶都抬举他了。雪大小姐是莲花,是珍珠,而他,只能算是湖边一块被冲刷到泛白的鹅卵石。
这就是他们的结合,仿佛珍珠和石头被穿在了一起。然而这一切却是那位大小姐授意,那日她去了湖边上玩,正走到桥边上,大风一吹,就见手里的小伞咕噜噜地就起飞,直直落到了另一个青年手里,青年也许是正在走神,突然一把伞砸下来也是条件反射握住后半天没回过神,回过神时这才抬眼,一双幽黑的眸子直接撞进大小姐的心房。大概那桥自古就是个容易生情的地儿,那个青年的眼睛也足够好看,大小姐几乎是当即就沦陷了。
齐连捏着酒杯,在心里冷笑。
雪老爷子说好听点叫一生风流,说难听点就是花心。但凡还有点记忆的都知道,当年的雪夫人是怎么死的,结发妻才下葬了三天,那边就敲锣打鼓娶进来新嫁娘了。也该是报应,后面进来的女人要么流产,要么生下的都是女儿,十几年折腾下来,他手底下唯一一个还算看得过去的竟然只有当年正室留下的病弱女儿。但是要说老爷子能对女儿有多上心,他是真的信不过。表面上老爷子找齐连调查女婿的背景是为了女儿好,实际上还不是怕这来路不明的女婿将来和自己的孙子抢家产。
说到底还不是心疼钱呐。
3、
在座所有人都能看出,老爷子对于这个女婿的态度只能说不好不坏。
雪大小姐虽说算不上名门之后,但到底雪家的女儿,还是正正经经读过书的高材生,这些年道上的谁听见他雪家不得主动绕道。大小姐生得貌美又温婉,成年礼之后追求者就换了一波又一波,今天是常青藤的博士,明天又是华尔街新秀,然而谁能想到最后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青年抱得美人归。
但是至少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名校毕业生,事业上不愠不火但是写得一手好文章,也算是了解了老爷子对于读书人的执念,他幼年辍学出来打拼,拿命博得现在的道上名声,有名声就有钱,有钱就有美人,余下唯一的遗憾就是读书。老爷子一辈子羡慕读书人,总喜欢附庸风雅,手底下高材生招了一批,但给的都是清闲活,真正的核心人物还是一批没读过书的大老爷们。说穿了还是信不过。
齐连不知道文青是不是察觉到了老爷子的心思,当他挽着如花似玉的大小姐时,齐连觉得他连嘴角上扬得都很勉强。
台下觥筹交错间,有几个人注意到了台上那位讲着脱口秀的演员。
男人身材生得修长高大,五官精致,酒红色的发丝垂在脸颊边,唇红齿白,一双桃花眼明晃晃地勾人。这条件不演偶像剧都可惜了,偏偏却在这里讲着脱口秀,但是好在他声音够好听,表情也还算灵活。渐渐台下有人交头接耳,将注意力从新人身上转到舞台上,看表演的人越来越多,干脆连饭也不吃了。老爷子被这动静吸引,也瞟了一眼舞台,只可惜距离太远,齐连没能看清他是什么表情。
齐连一早就注意到他了:贺新郎,“深红”酒吧的台柱子,定时会在那里表演,脱口秀或是唱歌都挺在行,每次他在的时候,“深红”的客流量总会小幅度地上涨一波。除此之外,此人的一切都是迷,齐连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连他家在哪都没挖出来,真就仿佛石头里蹦出来的,出来兜一圈还他妈还蹦回去了。
也不知怎地这人竟然会在这里表演。
贺新郎一场脱口秀表演完毕,优雅对着台下鞠了一躬,任凭人群怎么叫好也没有加演的意思,转身下了台。套着燕尾服的司仪拿着牌子上去说喜庆又尴尬的台词,人群也将注意力放回自己的桌子上。齐连无心吃东西,谁能想到这都是本市最豪华的酒店了,菜色甚至还不如他家门口十块钱一碗的小馄饨。
正走神着,就见片刻前的那位演员,走到新郎官的身边,轻轻拍了拍两下他的肩膀。新郎官回头,饶是齐连离得远,也能看见文青眼中的欣喜,如同烟火瞬间绽放在夜空中。
4、
好不容易熬到了宴会尾声,齐连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接下来他只要去找老爷子汇报然后就能拿回剩下的报酬。
那边老爷子站在门口尽东家之责,挨个和宾客们握手告别,齐连目测了一下队伍估计还要好一会,只好拎着喜糖盒子躲在酒店大厅的一角,漫不经心地玩着手机,等老爷子送走所有人。
玩着玩着烟瘾就上来了,但又因为生生熬了一个晚上,齐连懒得挪到厕所,正好瞅见大厅的一边有个连着外面得小偏门开着,估计是方便员工进出才开设的。他毫不犹豫拿着烟就往那走。刚把烟拿出来还没点上火呢,齐连往旁边一瞅,就知道又来活了。
旁边的黑影里就见两个人靠在墙上拥吻着,天黑齐连只看得清两人的身形,都是挺拔修长的。猪跑见多了,齐连淡定地抽着自己的烟,也不管耳边若隐若现的水声。
等水声消下去,齐连这才淡然转头去看,然而这还不如不去看。
那阴影里的两个人,不正是今天大出风头的演员和新郎官?
文青当即脸色就不对了,先是难堪的潮红,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又转为了铁青。贺新郎不愧是做的演艺行业,脸上不露声色,只是揽着文青的腰,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什么,末了又在他脸颊上轻啄一下。
文青匆匆走回大厅,齐连也想跟上去,却被贺新郎一把拿下。
“雪老爷子请你来查他?”贺新郎眯起眼,整个人瞬间就变得危险起来。
齐连也没必要否认:“是。”
“理由呢?他一个孤儿没权没势的能对你们有什么威胁。”
“老爷子有他自己的想法。”齐连把烟扔在地上,拿脚踩灭,估摸着这会老爷子应该已经送完客了,转身准备回大厅,“我只要查出他想要的结果就行了。”
脖子被掐住的一瞬间,他恍惚想起来,不能把背露给捕食者。
5、
雪霏坐在椅子上,她已经换下了沉重繁琐的婚纱,换上了自己的纱裙。一场宴会下来她早就撑不住了,靠着椅子脑袋直点。
“雪霏。”文青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她突然惊醒,惊喜地看过去。
“爸爸还得有一会,我们先回去吧。”文青脱下礼服外套披在雪霏肩上,“外面冷。”
先行告别了老爷子,文青开车先带雪霏回到城郊的大宅。雪霏一路上睡得迷迷糊糊的,直到被文青唤醒,这才发觉已经到家了。文青拉开车门,雪霏刚解开安全带要下车,就被文青一把捞起,抱着往别墅走去。
雪霏哪见过这种直球,倚在文青怀里就红了脸。直到别墅门口才回过神,挣扎着要文青放自己下来。
“没事,我抱得动。”文青一点放手的意思也没有,“你和十五年前一样,一点也没变。”
雪霏抬头,发现文青此前幽黑的眼睛,此刻竟是两抹鲜红。
雪老爷子驾车回到家。
他在酒店等半个小时也不见齐连,这到手的钱他不要老爷子也乐得不给,和秘书交代了几句就叫司机开车回别墅。
今晚他心情大好,忍不住多喝了几杯,眼下酒意上头熏得周身热乎乎的晕。老爷子按上指纹锁,大门吱呀一声打开,迎面而来一阵阴冷的风生生把这酒给吹醒了。老爷子凭着自己在道上的几十年经验,察觉出这状况不对,几个大步跨上楼梯,直奔女儿女婿的房间。
走廊上,虚掩的门缝里泄露出一丝灯光,老爷子一把推开门,浓重的血腥味扑了他一脸,他定睛一看,他的宝贝女儿早已倒在血泊中,心脏的地方一个被强行撕开的大洞,而他的女婿站在一旁,嘴边糊满鲜血,手掌已经生出利爪,被响声惊动抬起头来看他,猩红的眼睛里满是恨意。
“原来是你。”老爷子瘫坐在门口,文青跨过雪霏的尸体,他的袖口已经被撕裂了,眼下轻易就能看到上面密布的黑色鳞片。
“想起来了老爷子?”又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他抬头,看见婚宴上那个英俊的脱口秀演员的脸。
说是脸,是因为他的身体已经大半化作了某种披着彩羽的巨大鸟类,巨鸟放下翅膀,正好环住老爷子。男人的眼底泛起金光,连五官也变形了起来。
“强行换的十五年命,可是要加倍还的啊。”
6、
第二天的报纸头条:雪家的血色婚礼。
婚宴第二天,雪家的司机在别墅里发现了惨死的雪霏和老爷子,女孩被强行撕开胸腔取走了心脏,而老爷子则被挖走了眼球,而新郎不知所踪。根据法医鉴定女孩是死后被挖出心脏,老爷子却是生前被挖眼,而酒店那边第二天在偏门外的草丛里发现了一具被折断脖子的男尸,据说是当晚的宾客之一。
警方发布通告,告诫本市居民近来要注意安全,一时间城里人心惶惶。
在这种情况下,没人注意到湖里那一片荷叶之下,泛起了一个巨大到诡异的水花。
夜晚的湖边总是没什么人的,在出了这档子事之后更不可能有人来,就连巡逻的警察在湖边都是绕了一圈就走了。
在那隐隐约约的月光中,鲛人漫不经心地倚在石头上舒展着身体,尾鳍拖在水中,罗刹鸟就落在他身边。文青连眼睛都没睁开,只是懒洋洋晃了一下尾巴,搅起一层层涟漪,他对着贺新郎张开手。
贺新郎伸手,一手揽着他腰,另一只手恰好托在他臀下。文青顺势就埋进了他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在他颈窝里磨蹭,去嗅他的发尖,嗅着嗅着牙就开始痒痒,没忍住在贺新郎的耳尖上啃了一口。
贺新郎一翅膀拍在文青尾巴上:“调皮。”
文青在他怀里呼噜几声,尾巴不住地甩:“我饿。”
“昨天那么多菜加一个心脏都喂不饱你?”
“还饿。”声音里都带着几分委屈,“我只吃了一个心脏,宴会上那老头看着我哪敢吃什么东西。”
“再忍忍,等风头过了带你去吃虾。”
“我要水煮的,油焖的太腻。”
“好好好水煮,回去我煮给你。”话语声逐渐小下去,只能听见鲛人尾巴拨动水花的声音,半晌,又有人说:“重新取回鲛珠的感觉怎么样?”
文青晃晃尾巴,水流拍打在鳞片上的感觉让他有点酥麻:“有点陌生。”
贺新郎在他脑门上吧唧一口,小心翼翼地开口:“这几天你先在这边适应着,过几天我们就回海边吧。”
“你不吃眼珠了?”
贺新郎苦笑:“你拿点心当饭啊?”
“哦。”文青闭着眼窝在他怀里,连大尾巴都蜷缩了起来,贺新郎也不再言语,抱着恋人坐在石头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梳着他的头发。
他们为了这一天等了太久,直到昨晚才忍不住破了功,谁能想到只有那一下,也能被人看见,但是意外的是就这样还能找到当年的仇人。齐连没认出来文青是谁,文青可认出来了:他就是当年给老爷子提议夺走鲛珠的人。
雪霏的珠子是鲛珠不假,只可惜不是他求来的,是从雪霏的救命恩人手中强行夺来的。十五年前文青救下了坠海的雪霏,换来的却是被雪老爷子严刑拷打之后夺走了鲛珠给女儿续命。那日贺新郎追来,却只找到化作人形一奄奄一息的文青。
鲛人失了鲛珠,从此再也化不出鱼尾。
这场复仇他们策划了十五年,雪老爷子也许是夺了一次鲛珠之后也开始信这些牛鬼蛇神,别墅周围的结界布了一层又一层,直到这些年老爷子试图给家道洗白放松了警惕撤了结界。至于婚礼只能说是意外之物。
尾声
自那以后再也没人见过那位新郎官,一同失踪的还有当晚在台上表演的脱口秀演员。
深巷之中,“深红”悄然关了店,挂上了“旺铺出租”的牌子。
就连那场血案,也逐渐从人们的记忆中淡去,只能偶尔在阿公阿婆教训小孩子时,才会被提起。
一切就像没发生过。
END
作者:琳艾
分组:紫阳花
CP:贺新郎x雪霏(莲与晚香玉)
文体:小说
标题:《仲夏夜之梦》
正文:
很多建筑物内的绿化喜欢用建筑名同种的植物铺成大面,或者是建筑物本身依据绿化来决定名称。究竟谁前谁后已经不重要了,就像桂花城里满是桂花树,玫瑰园里都是玫瑰花一样,紫阳病院的花园里栽种着大片大片的紫阳花。
按院方的说法,它们代表着“出院的希望”,也代表着“重新恢复正常与社会团聚”,但贺新郎觉得,大约紫阳花还代表着在这所医院住院之人精神上的易毁与“善变”。
毕竟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寄寓,负面的特质才更容易在医院这样的地方找到。
英俊的青年撩了撩浅紫的前发,把背部靠向长椅的椅背长长喘了口气,按捺住了一丝无来由的焦虑。
雪霏又迟到了。
在医院里,错过约定的时间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虽然病人们大多无所事事,但总会有一些突然的情况,有时候只不过是检查稍微延长,有时候甚至是导致永远不会赴约的境况。
“贺新郎。”
不远处有个柔软的女声唤起了他的名字。青年转过脸,看到一个披着围巾的少女正慢慢地向他走来。
他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少女怔了一怔,右手攥紧了手臂上的围巾。
“怎么,看呆了?”
“不,”少女也温柔地笑了笑,“只是你刚刚那个笑容,让我想到我们初遇的样子。”
贺新郎与雪霏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并不是在医院里,而是在深夜的滨海大桥上。
他还记得站在桥边上的少女,身薄如纸,脸上没有一点的血色。好像哪怕她不站在桥檐上,是站在桥的中心,也会被风吹入海里。
他只是结束了深夜的酒会打车经过此地,全靠司机的大惊小怪,他才注意到了求死的少女。
当时他没有像任何一个人一样选择去告知警方,只是叫停了车,走到了少女的身边。出租车司机面色奇怪的看着那个英俊男人向对方搭话,又做出奇特的,仿佛小丑演技一般的姿势逗笑了女孩。而当贺新郎把雪霏带上刚刚的出租车,并且报上一串酒店的名字时,刚刚决定报警的司机表情变得更加古怪了一些。
“我记得,那个司机先生当时很想问你是什么情况,却因为我也在没法问出口。”少女用手掩着脸,抿嘴笑着,贺新郎也笑了。
“你为什么提起那个司机?我以为那一晚的我会让你更难忘。”
他从不会错过任何一个得到女人的机会,那一天自然也一样,在弥漫的星海下,他向那个桥上的少女念出了《仲夏夜之梦》的台词:“失去,不一定再拥有,转身拥抱,不一定最软弱。”而那个女孩就这样转身掉进了他的怀抱里,一直到第二天的天明。
大约是从那之后,两个原本毫无关联的人开始频繁的联系。青年知道了少女的名字叫雪霏,而少女也开始频频去城市的剧院观看青年所饰演的喜剧。
他是个受欢迎的喜剧演员,她是个病弱的大小姐,白天是这样,在晚上,只是男人和女人。
贺新郎很中意少女的脸,总是挂着温柔的笑容,但在没有人注意到的时候,眼底尽是阴郁的沉默。她的面色有着久卧病榻的病人所特有的灰白,但每次到了夜晚,那几近透明的皮肤就会泛起妖艳的绯色。
无论一开始用着怎样的姿势,贺新郎都会把雪霏翻弄到身下,抬起身俯视着她。而少女则会微微喘着气,满面粉色地望着他,先是疑惑,继而露出温柔的微笑。
他曾多次笑着说,他爱上了她的温柔。
她也曾多次笑着说,她知道。
她知道?她怎么可能真的知道,不可能有女人真的相信他。
要是真有,他的笃定岂非可笑?但如果他不希望有,他还算是正常人吗?
贺新郎估计雪霏是不会问他为什么的,但他也没有问雪霏这样清白的人又怎么会出现在他的身边。他们以为彼此大概就会如此,但他们不会知道,继滨海大桥、剧院和酒店,他们还会在这样的地方相遇。
紫阳病院,或者用它官方的名字——滨海市第一精神专科医院。
“你那边今天怎么样?最近状态还好吧?”
“老样子,一天三顿,中午的药刚吃过。状态嘛……”青年的薄嘴唇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如你所见,我能单独出来见你,就是状态还好的意思。”
他没说谎,虽然谈不上会被关起来,但状态不好的病人会被严加看护,避免他们的过激行为。
和所有老土的故事一样,贺新郎——一个喜剧演员,有躁郁症,同时伴有轻微的强迫。
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笑眯眯地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少女遵循着他的动作坐了下来。贺新郎保持着手臂伸展的姿势,看上去就像把雪霏揽进怀里。
“有什么是我能帮你的吗?”
“我希望你能更直接的表达一下对我的爱情。”
“‘在诚惶诚恐的忠诚的畏怯上表示出来的意味,并不少于一条娓娓动听的辩舌和无所忌惮的口才。’”她仍然只是笑着,学着他曾经的样子念了一段仲夏夜之梦的台词。
“反之亦然。”他淡淡地说,掩饰着话里的失望,“别告诉我,你甚至能背出全套的莎士比亚戏剧。”
“不全是,我不喜欢《亨利六世》。”
“因为他侮辱贞德?”男人笑了一声,女人静静地抿着嘴,也不同他辩驳。他甚至分不清她是在允许他,还是懒得解释。
毕竟对于没什么信赖可言的人来说,解释自己的灵魂也没有必要。贺新郎一直这么想,所以理所当然的,他也认为雪霏应当这么想。
她真正的想法,他真的在乎吗?
他不敢想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不怕他不在乎,他怕自己在乎。因而不如保持现状就好。他到底还是那个让人猜不透的带着假面的演员,只是简单地、片刻地沉溺于温柔之中。
这究竟是多么无趣而平静的恋情啊,就像轮番上演的话剧对戏中人来说一样。
青年眯起眼,望着花坛里模糊成一片飘雪的紫阳花,暗自想着。
没有舞台和掌声,没有香烟与酒杯,没有口红与香水,只有这紫阳花和这个如同莲花一样淡而无味的女人,晚风吻尽仲夏夜,好像戏剧和现实的边界都在模糊。
只为了这一刻,只为了灵魂能得到瞬间的沉默——他还坚持着生活,坚持着在外界的伪装,坚持吃下那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的药丸,坚持着,没用口袋中的小刀刺入自己的早已失去平衡的心脏。
“最好的戏剧也不过是人生的一个缩影;最坏的只要用想象补足一下,也就不会坏到什么地方去。”
FIN.
【记忆图书馆】-蜜桃 弥泉-性别:女
年龄:?
身高/体重:166/48kg
血型:AB型
生日:2.26
种族:独角兽
所属地:虚无之月
能力:永不遗忘
属性:?
身份:虚无之月的首脑
性格:大多数时候都呆在虚无之月最底层的办公室里不出门,员工们都用话筒与她交流。根据能面见她的人描述,是一位安静且优雅的少女。
喜好:甜味水果茶,味道清淡的香水,月亮形状的装饰品,员工们
「经历」
小时候的弥泉是个淘气的孩子。一次独自外出游玩的时候不小心掉下了悬崖,被悬崖下的村庄里一个叫阿月的小姑娘救了。在相处的时光里,她发现阿月与她非常聊得来,于是两人成为了亲密的朋友,弥泉之后经常来找她玩。
阿月一家是最近几年才搬到村子里的外乡人。村子最近遭遇了百年难见的旱灾,人们苦不堪言却又不知道从何发泄。于是有人把矛头指向了这些外来人。渐渐,人们都坚信阿月一家是恶魔派来给村庄带来苦难的。
当弥泉再次来找阿月时,发现村民们正拿着火把和武器围在燃烧的房子边上,嘴里喊着“杀死恶魔”之类的话。弥泉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她能确定阿月和她的父母只是普通人类而已,这其中一定有误会。于是她自己冲进屋内,却只来得及救下了阿月。
看着阿月被带走,人们越发愤怒。无理由的仇恨让他们逐渐疯狂。村里的一位巫术师用自己的生命换了一个诅咒:“恶魔”会逐渐被世界上所有人,包括她自己所遗忘,变成任何人都意识不到的存在,在孤独中死去”。
弥泉听见了这个诅咒。但她却没有办法解除这个用生命换下的诅咒,她带着阿月离开,自己却一天一天忘记关于阿月的一切,最后只记得“阿月”这个名字,诅咒的内容和她对自己很重要这件事。她不想忘记阿月。这时她想起了独角兽族一个古老的传说:独角兽可以实现自己的一个愿望,但代价是变得“永不遗忘”。
诅咒被终止了。然而失去的记忆无法找回。弥泉带着阿月,建立了“虚无之月”组织,渴望能找到关于当年记忆的一点线索。
「杂谈」
“永不遗忘”不是单纯的记忆变好。这种能力会让人牢牢记住每一件事,不管它有没有用。比如,在看了一本恐怖小说后,很久以后还能回忆起书中的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甚至能还原当时的心情。
这种能力对弥泉的负担很大。因此她很少离开自己的房间也很少见人,目的是让自己记住的东西尽量变少。
虽然虚无之月是弥泉建立的,但它能存在和发展基本都靠阿月。
阿月也是员工。
作者:浅间
分组:紫陽花
CP:文青X贺新郎(荷与晚香玉)
文体:小说
标题:《琢》
正文:
黑白间色的帷幕像琴键,伴着轻快的音乐徐徐拉开。
灯光璀璨的舞台上是一个身穿浮夸宫廷式外衫的男人,微卷的半长头发拢着精致好看的脸。
身形高挑的他脱口而出一个个有趣的段子,嬉笑怒骂着装糊涂假正经,轻易就在观众席燃起欢声笑语,仿佛烟火绽放般的喧闹一阵阵炸起,撑起了这场不小的个人秀。
文青坐在靠角落的位置,手里拿着套票里附赠的爆米花和可乐,演出时间过半,却一口都没动过。
他的眼睛始终看着台上的人,却没有像满场观众那样跟随那个人的引导笑骂不断,只在每一个应该爆笑的点上露出些浅淡的笑意,甚至带了点客套的意思——他想当年就一直觉得这家伙有搞笑天赋,但没想到他真的可以靠这个过活,还活得相当不错。
文青看着台上的新晋小生贺新郎,灯光明亮,有一眼望不到边的人为他鼓掌。
他本就柔软的眉眼变得更加软和,心想这样,真挺好的——他过得好好的,他就安心了。
*
时间退转几年,文青还是个穿蓝白校服戴方框眼镜的土气高中生,而贺新郎则是他同班一个长得略显出挑的男同学。
一开始的熟络只是因为两人学号紧挨着——于是排座位、值日、实验课和体育课分组都难免被相邻的学号凑作堆;接触多了慢慢发现能聊到一块儿,渐渐就变成了能够称为朋友的人;然后日日夜夜的相处,堆积起难分彼此的共有回忆,时光堆积成熟悉与默契,两个人慢慢就显露出些亲密无间来。
贺新郎脸上没个正经,嘴上没个把门儿,爱好一是调戏清纯少女,二就是搞笑成一只璀璨得让人没眼看的逗比,所以哪怕当了三年同学,肩并肩脚跟脚地相处过完了整个高中阶段,文青对这个人的基础认知也依然保持在“性别男,爱好女”——所以高考结束后,贺新郎一本正经的告白,才会让年少的文青露出掩饰不住的惊恐,整个人如遭雷劈。
下一秒,对面脸孔精致的少年弯起好看的眉眼,像每一次搞笑逗乐一样插科打诨着,企图把这场事故掩饰为多年后可以当成笑话的故事——但,文青和他,真的太熟了。
熟悉到可以看出他告白时起誓般的认真,也可以看出他下一瞬间的仓皇失措,更能看出他把这件事归为笑话时,眼瞳深处的心碎哀绝——在他面前总是笑着的人,竟然也会这样悲伤,文青那一瞬间甚至觉得,面前不是多年的好友,是全然陌生的另一个人。
后来回忆起那个盛夏的午后,不再年少的文青能轻易地发现那个好看的少年人那时候是真的,只是希望能继续和他做个普普通通的朋友——甚至不用再像曾经那样亲密,只要能够维持着友人的表象,他便愿意剜心掏肺着强迫自己扮小丑——可当时当刻的文青脑子里就像点燃了108响的炮仗,炸锅跳脚地乱成了一地乱红,他完全无视了贺新郎拼尽全力粉饰的太平,一把推开自己的好友,逃命一样跑了开去。
他身体偏瘦弱,脑子迷糊成一团,一路跑得跌跌撞撞,想来是不快的。
但在体育课上总能轻松把他远远抛下,又慢腾腾等他追上来的贺新郎,那时候却并没有追上来。
**
后来分数出来了,填志愿。
文青抛下“大学当然要去一个学校,能在一个寝室就更好了”的约定,填了一所距离曾经的志愿异常遥远的大学。
新学校里一切都很好。
室友好相处,专业还算喜欢,老师各有特点,课余的各种校内活动也很丰富。
文青是那种和善可亲的老好人性格,虽然木讷了一点,但也能维系起好几个小圈子——但很快,他便意识到没有贺新郎的存在,他虽然能身在各种圈子里,都仿佛永远只游离在外围。
其实文青并不介意这样的位置,反而似乎天生就能适应离群索居一个人待着,只是这时候他才恍然大悟地发现,高中三年里那个好看又有趣的人,为了让自己活得更开心外向一些,在自己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一定做了很多——许许多多深入的参与、充分的体验、亲密亲近的接触、起伏激烈的情感……原来不是每个人都注定拥有,而是他给他的。
每每回想起生平最欢乐灿烂的高中,想起热烈张扬的没有被辜负的青春,落脚却总凝滞在那个午后,自己跌跌撞撞跑开前少年强颜欢笑的脸。文青渐渐觉得自己做得有些过分了,他觉得贺新郎被这样对待,很不值,挺可怜。
他站在第三方的角度日渐觉得自己挺对不起这个人,进而开始担忧他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而过不好这一生。想到这一点,他愧疚之余甚至有些害怕,且这份忧虑随着时间的过去而越见深厚——于是在知道贺新郎居然顺利出道、火速蹿红,即将举办个人秀的时候,他卡着时间坐在电脑前,和万千粉丝一起开抢那在遥远异地的现场票。
学校的破网速当然抢不到了。
好在木讷如文青也知道,这世界上有个寄托了无数人期待却又无比讨人厌的灰色职业,叫作黄牛。
***
高价票大大拉高了预算,交通食宿就只能一切从简。
文青在绿皮火车上死去活来地颠簸了两天一夜,终于能够坐在剧场小小的一角,遥遥看曾经的好友演一幕戏的时间——挺值得,因为看他挺好他就应该安心了。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台上是喜剧,眼泪却止不住大颗大颗砸下来。
好尴尬啊……旁边的女生看过来的眼神就像看神经病。
而且……唉……眼镜镜片都花了。
****
进场的时候还是傍晚,散场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剧场门口熙熙攘攘,大家都赶着回家,打车软件显示的排队时间已经大于一小时了。
为了省住宿费,文青定了当天半夜的火车票返回,时间还早,也没别的地方可去,反正不急的他干脆找了个凳子坐下,就着已经快没气的可乐嚼半软的爆米花。
一开始被人拍肩的时候,他还以为是拉客的黑车,直到戴帽子的高挑男人半摘下墨镜,露出还带着妆的好看眉眼来——文青吓得手一抖,爆米花浪出去一半,贺新郎不说话只示意他跟上,文青想了想,把剩下的可乐爆米花扔了垃圾桶,鬼使神差又鬼鬼祟祟地跟上了原本熟悉的好友。
埋头磕爆米花的功夫,现场观众已经走得差不多了。贺新郎轻车熟路,哪儿黑哪儿僻静就往哪儿走,于是直到两人钻进后台休息室,竟一路畅通无阻。
“你们这儿安保不行啊……要是碰上疯狂点的,那啥?私生?分分钟就被人偷拍了。”终于抵达安全区,文青一边松了口气,一边又不由自主关心起好友的安全来。
“那叫私生饭……”贺新郎摘下宽大的墨镜,露出还带着妆的脸,不再年少的声线里有着带些宠溺的无奈感,几个小时的表演让他声音干涩,但依然是好听的,“而且别太天真好嘛,你能进得来,是因为有我带着啊。”
明明经历了尴尬的最后一面,两个人又已经各自成长了几年,但对话间的熟络与默契却仿佛昨天才刚见过面的老友。
察觉到这份熟稔的文青和贺新郎一时都有些恍惚,休息区里沉默半晌,略略浮起些尴尬来。
“你……怎么想到来看我演出?”一旦两个人独处,沉默时候先开口的永远是贺新郎。
“我就是、想看看你过得怎么样。”文青局促了几秒,到底不是个能崩住的人,很快便回归了软和的常态,“我……常常想起高中的时候,会觉得挺谢谢你的,也有点抱歉。你不声不响的,照顾了我很多呢。”
“你大老远跑来,就是为了道谢和道歉?”如果换个人给出这样的说法,多半会被归为强行狡辩或欲擒故纵,但贺新郎看着面前的文青,却知道这个人这么说了,大概就真是这样想的。
他记得最最最初的心动,是在某一天上学的路上,少年的他和文青一起遭遇了一只猫——那只胖橘蹭裤脚露肚子捏着嗓子咪咪叫,一看就是看上了文青手里刚咬了一口的面包。贺新郎笃定自己将围观一场老好人喂猫撸猫现场,文青却小快步地绕了开去。
“这猫这么圆,又这么亲人,肯定有人养的。”年少的老好人少年眼瞳平和,波澜不惊,“它只是想要额外的零嘴,这却是我的早饭,当然不能给它。”
少年一边说着一边啃起自己的面包,看起来呆呆傻傻好像随波逐流,但内里却原来是这样清晰明了、干净利落的人……吗?
贺新郎惊讶于他内外的差异,忍不住围观发掘,他看得越多,越觉得文青像块琥珀,你以为他软和亲近且圆滑,真的接触了,才发现那种宁碎不折的硬实。他懂的很多,却没有被人知晓的欲望,只安安静静地保持着自己几乎透明的干净,不怕被人无视,也不惧被人所知——那时候的贺新郎就像个发掘者,一天天挖掘着文青的内里,却没发现这个坑越挖越深,最后不知不觉的,反把自己深陷了进去。
他知道文青这样的人不会因为他的心意而改变,做朋友是最好的选择,可他天生不是能把爱压在心底的人,也着实受不了喜欢的人就在身边却不可言明的焦灼。
于是他告白了,失败了,把人吓跑了——原本以为能够到此为止的感情却完全没有降温的趋势。
即使时隔多年他还是能在茫茫的观众席上一眼认出他来,结束表演后更是不顾经纪人和剧场人员的阻拦近乎连滚带爬地追了出去。他全身战栗着担心“只是幻觉呀”“ 还是错过了”,然后终于在看到那个人的时候放下心来——可真搭上话,却紧张到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神动作示意他跟上。
贺新郎说不清,如果文青不跟来或者再次跑开,自己会不会当场哭出来。
但面对这样“道谢和道歉”的解释,他发现那些没有他在身边的日夜里尚能被勉强压抑的东西,此刻却像狂风卷浪一般汹涌着没过脚背、攀上膝盖、盖过腰腹、湮灭肩背直至没顶而上将他吞没……
*****
“喂。”
位于负一楼的休息区,明明灯光温暖,家具敞亮,却总有股抹不去的潮湿感,贺新郎的声音很轻,只一个字,却好像花了极大的力气,仿佛嗓子都被洇湿了一般。
但话一出口,他就一如多年前那样,带着看似不正经的笑意一本正经地坦然说下去——
“如果我现在不说什么出格的话,我们大概又能继续做朋友了吧?”
“我不会失去你,你会重新拥有我,这看起来好像也不错。”
“可是文青,你还没发现么?爱不是这样的。”
“不是你忍耐就能够压抑,不是你不接受就能不发生——也不是——也不是你不看不想就能永远不明白的事情。”
“如果你只是来道歉和感谢,那你为什么,要哭呢?”
关键字:精神病
文体:小说
文:落水
正文:
“我又胖了”徐静静从体重秤上走了下来,嘟着嘴对一旁刷着牙的陆康说道。“都怪你让我吃那么多蛋糕。”
陆康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这周要少吃些容易发胖的东西了。”徐静静一边说着,一边咬牙切齿地挤起了牙膏,似乎牙膏也是让她发胖的元凶一般。
陆康已经刷好了牙。“你没胖。”
陆康说完就把手抬了起来,阻止了他很清楚的徐静静将要说出口的话,然后转身从一旁的柜子顶端拿出了一个小盒子,塞到了徐静静的怀里。
“你先看看这个,我下楼买点吃的。”
陆康头也不回地直接走出了家门,徐静静只得一头雾水地抱着盒子来到客厅坐下,打开盒子后,首先看到的就是几捆头发,每一捆都捆成了大概一厘米的大小,且长短差不多都是十厘米左右,整整齐齐地垒放在盒子一边。
旁边放了一封信,把头发和信拿出来后,又能看到底下还放着一些资料,她没有看这些资料具体的内容,先把信封给拆开了。
“亲爱的静:
自我们交往以来,体重一直是你生活中最为注重的问题之一,由于很多因素的影响,在其他问题都逐渐得到解决的情况下,这个问题依然无法得到妥善的解决。
从我的角度看,你并不胖,或者说,你的体型还远远触及不到“胖”这个概念的边界,但经过之前的数次交流我已经明确地了解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我如何看待你的身材与你如何看待它,是两个不同的问题。
关于胖与否的界定,你有一个明确的标准,关于这个标准究竟该放在哪里的问题,你并不打算与任何人讨论,这一点我已了解了,故不再于相关话题与你进行任何的辩驳,因为这是无意义的。
我尊重你所设立的标准,正如我尊重你与我之间的其他边界一般。”
看到这里,徐静静不由得想了一下,陆康从前确实会和自己争论究竟怎样的标准才算胖的问题,但确实是从某一天开始,这种争论就不再出现了,只不过她无法想起究竟是从哪一天开始的。
她又继续看了下去。
“你所认定的标准体重为53kg,而你的体重经常在54kg附近浮动,在假定这个标准合理的前提下,我于六个月前开始对你进行详细的测量与观察,并最终得出了结论。
为了打消你对这一结论的疑虑,我在盒子里也放下了所有涉及到的数据与出处,以及详细的推导过程,你可以参看或自行验证。
请先查看相关的资料,再继续阅读接下来的内容。”
徐静静放下了信,又拿起资料看了起来,她有些讶异陆康究竟是背着自己做了多少奇怪的事情。
而事实证明,恐怕远比她想象的要多得多。
这些资料里有她这六个月来每一次称重得到的数据,这很好弄到,因为体重秤是可以蓝牙连接直接导出数据的,实际上她自己都偷偷导出过几次,就是想看看自己有没有在一定时间内呈现出变胖的趋势。
但之后就涉及到了她从来没有去考虑过的内容。
他趁着她睡着的时候把她的头皮分成了多个区域,每个区域各选定一个一平方厘米的格子并数出该区域中头发的数量,再以平均值乘以她头皮的总面积,最终得出了她的头发总量。
14.5万根,比普通人要茂密不少。
而且在跟踪观察下,他并没有发现她的头发密度在这半年里出现过什么大幅度的变化,直接解决了她对自己有没有脱发的疑虑。
接下来,陆康又将她自然脱落的头发全部收集了起来,每个月收集到的头发扎成一捆,统一裁切到十厘米的长度,随后称重。
以这六个月来的每一捆头发重量除以根数得到平均值,再将六个月的数据平均,再次乘以她的头发总量,并乘以她的头发长度,最终得出了她的头发总重量。
1.45kg。
这一系列数据表明她的头发比常人要更加茂密,每一个头发也更为粗壮健康,并为此向她提供了更多的重量。
通过追踪数据,他还得出了另一个结论,每个月临近末尾的时候,由于头发的生长,她会增加大约80g的体重,这个变化分散到每一天里是很难被察觉到的。
但在她定期修理头发之后,她往往会认为自己的体重降低了些许,因而在之后的几天里心情有所好转。
看完了资料,她又把目光放到了信上。
“由于在当前的语境下,一个人的体重通常是于其身材深度挂钩的,而头发的多少并不影响一个人的身材,故而我认为在这个数据中应当减去你头发的重量。
根据这份资料,在去掉头发重量的影响后,你的体重已经不足53kg,并且你通常在三天后修理头发,从你近期的体重波动来看,我认为要达到你认为胖的标准至少还有500g左右的增长空间。
所以无论是从你或者我的标准来看,你都不胖。
事实上,对于我来说,你从来都是不胖的,这并非是因为我对你的偏爱或者不在意,而是因为我始终对你注视得十分仔细。
这一点从我们刚刚认识的时候你就已经明了了。
脸盲的问题曾经对我产生过很大的困扰,但如今我已经找到了合适的去应对的方法了,这也要感谢你一直以来的陪伴与开导。
细心观察周围的世界,细心去观察周围的人,脸,已经不是我去认识旁人的标准。
而在我的细心观察中,我也得出了你并不胖的结论。
希望你能认可这个结论,因为我知道这对你而言有多重要,我希望你能够放心地进行饮食,放心地体验自己喜欢的食物、饮品,以及维持适当的运动。
你很健康,你并不胖。
——爱你的,陆康”
看完信,徐静静陷入了沉默中。
虽然她从未透露过,并且从来都克制着自己的一些冲动,但陆康似乎已经察觉到了她有着暴食症的事实。
她总是难以忍耐要多吃,却又在多吃后难以接受这会令自己变胖的事实,在很长的时间里,这种反复的心理波动总是会让她处于极大的压力之下。
在和陆康相遇的时候,她已经通过药物和心理医生逐渐变得正常了许多,但依然还是有着一定程度的惧怕。
怕自己哪一天的饮食过量了,怕自己不小心又回到了那个可怕的状态之中。
在体重变高的那些日子里,为了不被人察觉到自己过于紧张,她总是佯装着只有些许的气恼,然后在休息或是夜里增加运动量来进行平衡。
但她也知道,过量的运动同样是这种症状的直接产物,继续以这种状态生活下去,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
而陆康的信,在这个时候向她传递了一个简单却又重要的信息。
她并不胖。
并且从长期的跟踪数据来看,她之后也不会胖。
更重要的是,他以自己认真观察她身上的变化的方式,获得了她在这个方面的信任。
如果她真的有发胖的迹象,他一定会在她之前察觉到,她可以不用再整天担心这个问题,因为已经有人愿意以更仔细的方式为她留意。
“我回来了。”陆康手里提着一袋油条和豆浆打开了家门。“来吃早餐吧。”
油条热量很高,在之前她几乎都是不吃的,虽然她也喜欢吃。
“好。”
徐静静把盒子收了起来,小心地把它放到了电视柜上一个不显眼,但是可以一眼就能看到的位置。
随后走到了餐桌旁……
“你刷牙了吗?”陆康在徐静静拿起筷子的时候抬起头问道。“我出去的时候你刚打算洗脸。”
“……”
徐静静开始刷牙,并在之后走到了餐桌旁,和陆康一起安静地吃起了早餐。
两人都没提到刚刚的那封信,仿若没什么事发生过一般。
完。
备注:说到精神病我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脸盲、暴食这一类的症状,就试着往这个方向思索了一下,然后码了这篇文,想说有些执念是因为一些特殊情况才会出现的,而要解决它也不能纯粹依靠一般的沟通或手段,也需要为之付出特殊的关注与方法之类的
另,之前搬家太忙,现在基本ok可以产文了,这篇是琳艾出的题,之后写活动文,爱贺等我!
免责mode:笑语/求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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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数:2226
还没修,之后会有扩充(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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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书》
伊藤林叶写下第一行字
【姐,我回不来了。送信的人是天野海斗,是个爱哭包,和我一个高中。你稍微安慰他吧,让他多来宠物店。遗嘱在、】
他停下来用笔尖敲着桌子,回忆。
伊藤的第一封遗嘱写在高中三年级,清水寺离去的那个夏天。薄薄的一张纸,完成后装了两层信封、写上“伊藤花咲 亲启”塞进原来套漫画用的塑封袋,摆在放着乳牙的高柜顶。老姐知道那里有他攒了好多年的宝物:稀有对战卡片、和朋友的合照、毕业证、特别喜欢的珍藏杂志之类,平时不会随便去碰。但如果他死了,她一定会帮他拿下来,回顾一通他到底是怎么长大,绞尽脑汁去想他为什么早早死掉……这可谓是不用声明也能让她看到的完美放置点。
当时他身边其实没有多少财产要分配,但还是觉得比起遗书,那更应当称作遗嘱,因为里面没有死因、对于世界的看法之类,只是干巴巴地交代了零花藏在哪,附加一句“除了帮我扫墓以外,每年八月二日到六楼那间教室也放枝花,要白色,插在我攒在阳台的空牛奶瓶里,先放20年再说。”
结果一直到阳台放了三箱空瓶,牛奶品牌全线改用纸盒包装,伊藤也没有死。
于是他又写了第二封。
这一封藏在纹身店的工作台,薄薄一页展平着,没有信封,压在老姐觉得很土的软玻璃垫下的台布下,也没有什么位置提示——虽然说纹身店的铺面是他已经买下来直接赠予给老姐,但目前还在分期付款中,没还完的部分要有劳她代为付清,平时被翻出来一定会挨揍——但要是名为伊藤花咲的豌豆公主伏案哭泣,一定能发现有这么张硌手的纸。
不过,话又说回来,回不去的话也就挨不了揍了不是吗?
【在工作台上,你找一下。】
于是伊藤最终还是做了一点提醒。
接着,他写道:
【由于种种原因,手机之类的随身物品都没了,你当我已经埋在祖坟就好。指甲之类就算了,这束头发给你做纪念。】
多亏了从小野田唯鞋柜中发现的信封,伊藤总算有地方放害自己差点秃掉的这些碎发。来到这里后,大概是由于营养和压力方面的原因,没有什么新生的黑发。伊藤试了几次后几乎是把良平送的爪刃按在头皮上操作,才剔下不会和狗毛混在一起的黑色发根。
……小野田唯。
那个女孩子后来怎么样了?
所知太少,伊藤无法推断这把自己也当作一枚棋子利用、满心想替遭受冤罪的老师讨回公道的孩子,在四年前到底遭遇了什么、又做到了什么。
……应该没有像夏川慧芳一样死于非命,吧?
可大寄美海,那个同样也是小六的学生又怎么样了?会已变成和清都茂久一样的白骨一具吗?她所做错的事情……需要用生命来抵偿吗?
要是小野田唯果真设计杀害他人,这件事理当被公之于众,吧?
可……
伊藤想起一个人。
他提笔,写下的是夏川慧芳、北野澈的事。
【老姐,可以的话去报个警吧?我看见封遗书。】
他将庭月野的遗书与那本日记的纸页塞进信封,写下满是尸体的寺庙池塘、恶贯满盈的僧、尸身不知何处的少年与自刎的少女。
受害者已付出所有能支付的代价,但并非所有为恶者都已受到制裁。
【如果这种邪教不彻底根除,必定还会发生这样的惨剧。】
【也许警方根本不会受理这种只有遗书作为证据的案件,说出来也只是给老姐你多找麻烦。但要我当什么都没看到、到死都烂在肚子里也不可能,拜托啦。】
是的,必定还会发生,如绫小路家一般。
……绫小路良平。
他在扭曲的环境中成长并引以为傲、于歧视之中自我厌恶、并将日益茁壮至自身无法承载的恶意全部转加于他人。
伊藤想着十七岁的绫小路良平——理所当然,他不会再像七岁一样鲜明地表示好恶——那只温和地搭上伊藤手掌的手已经套上一层又一层秩序公德织成的血肉手套,长到和他差不多大小。
伊藤一开始什么都没发现。
纵使良平在他面前曾恶意地笑着、期待着他的失态,他也只把这当成少年叛逆期的恶趣味而已……但不是的。
“我想当第一位。”在捏碎玻璃杯之后的那个早上,绫小路良平安静地捂着他的眼睛,摘下层层叠叠的手套,说,“你要多久才能看到我?只要把碍事的东西都清除就可以了吗,还是说只有在你心里留下更深刻的印象才不会被忘记?”
他是那么温和地在说,伊藤即使看不见也嗅的出来,这是只披着人皮的怪物,如今撕开了表象,再平常的装扮也是血肉模糊。
伊藤短暂地逃走了。
他坐在良平身前,睁着眼,说了谎。
画在7岁绫小路手上的幼稚自画像仍有残留,在斑驳伤痕里浅浅地浮现着,叫他不想承认那些极端偏激的偏执与仇恨已鲜血淋漓地裹缠进少年的骨骼。
幸好他的眼睛被遮住了,不然它一定会向良平发问:你为什么还活着?
想要的东西被一样样剥夺,原有的东西被一件件否定,恨到认为除了天上的月光外,所有人都是死了的好。
……就因为渴求一件完全属于自己的东西吗?
得到之后,就会像终于确认了答案、说出一句“bingo”的清水寺一样……
心满意足地死去了吗?
不,绝不能再次无动于衷的如食腐的秃鹫般看着、等着。
伊藤走回去,轻率而傲慢地向这年轻的怪物承诺,“你要是不想待在绫小路先生身边,我那里姑且还有些空间。”
——我要持有那样东西,但不给予。
“……你应该也能明白吧,自己现在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可没有因为“被看管”就停手的打算,也从来不曾因为自己做过的事情感到愧疚……普通的话,不会有人想要把“杀人犯”放在自己的身边哦。”
怪物说着敬语。他的声音奇异地轻,像怕惊醒一个梦境。
伊藤迟钝地眨眨眼,握住他的手,拉开,“有机会去做才会是,不是吗?”
“原来如此,你想饲养怪物。”怪物笑着,变回了绫小路良平的样子。
而伊藤林叶想着,不会有机会的,他不会让他有机会变回怪物了。
……但如果他死了……
伊藤写着要留给姐姐的那些话,在信纸上加了一句。
【如有一位绫小路良平找到我们家,请将他作为我们家的弟弟,告诉他,伊藤林叶想问他要不要改姓。】
吉他:如果我们要谈论,我们要率先谈论什么呢?
口琴:爱情,人生,诞生,意义。似乎我们也拥有很多种可以讨论的东西,当生活走到某个节点,一切都变得具象化了起来,所有的齿轮开始运作。
吉他:死亡。我们先谈谈死亡吧。
口琴:为什么?
吉他:你知道多元线性宇宙吗?
口琴:你这是想和我聊平行宇宙吗?
吉他:并不是,关于平行宇宙的事我们可以之后再谈,虽然觉得你不太可能对此一无所知,但我问你也只是保险起见。
口琴:既然在提及死亡时突然说到多元线性宇宙,那么你的意思是这无可避免咯?
吉他:至少在一个宇宙中已经达成,那么我们就拥有了谈论它的权力,只是在对世界征询一个得失而已,其实并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话题。
口琴:不愧是你。那么你想谈论死亡的什么呢?是死亡的过去,死亡的现在,还是死亡的未来?
吉他:那得问你了,我问的也只是宽泛的问题,就你对于死亡的看法来说,在三者之中总有偏向吧?
口琴:有意思,你这是想看穿我吗?
吉他:有必要吗?我们俩都多少年了。
口琴:那我们谈谈死亡的未来吧。
吉他:啊,是指本源世界观吗?
口琴:对我来说主要是本源世界观啦,不过对你而言也有不少位面是这样的吧?死亡之前有征兆的毕竟是少数,而死亡的现在我不是很想听。
吉他:难道不是因为你自己也经历过吗?
口琴:也许吧,我就是不太想听到这种事发生在你身上的感受。
吉他:小心眼啊!
口琴:你就喜欢小心眼。
吉他:我可不就喜欢小心眼嘛。
口琴:那么关于死亡的未来,你是怎么看待的呢?
吉他:你是指对对方的吧?
口琴:自己死后哪还能在乎未来,我怀疑你在故意耍我。
吉他:怎么会呢,看,有时我们还活着的时候会无意识地捏造自己的死亡,并且思考死亡之后的一切,这对于自己的死亡来说说不准也是一种“死亡的未来”。更何况多元线性宇宙存在在这里,我们更没有理由不去相信它不是某个世界的真实。
口琴:确实如此。不过推导自己死亡的未来其实并没有意义,因为人本身已经死去了。现在对答案也并不重要,因为对于死者来说那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吉他:那么从我开始。你死亡而我还存活的未来,我的感觉是“没有希望。”
口琴:你是说绝望?
吉他:并不等价。绝望是我彻底没有任何想要做的事情了,在原地混吃等死,你死后我倒是乐得逍遥,满世界跑,在公园里弹电吉他,看到漂亮的妹子还能吹声口哨。
口琴:那你倒还看着挺开心哈?……嗯,所以不是没有任何想做的事而是没有更想做的?
吉他:我开心你个二胡。与其说没有更想做的事,不如说是在做这些事的过程中,你让我直接死我也无所谓,当一个爱好成为了可有可无的东西的时候,对于人生来说那种东西就没有拯救和希望可言了。
口琴:我活着的时候不是这样吗?
吉他:……你活着的时候,我似乎就可以为了它们挣扎一下,为自己争取什么仿佛成了一件比较正当的事情。再说了,你活着的时候,至少爱你这一点是不会别人喊停就停的吧。
口琴:…………你有时候真的很突然。
吉他:你指什么?
口琴:没什么。……但你这么一说,却让我感觉也许你过得其实并不快乐。
吉他:和你在一起久了,我已经分不清什么是快乐什么是不快乐了。在遇到你之前我快不快乐也不得而知,但是我明确地知道,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你了,哪里都不会有。所以希望也不再存在了。
口琴:……抱歉啊。
吉他: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过,所以道歉就免了吧。
口琴:……行。如果说你关于我的死亡的未来的感受是没有希望的话。我关于你的死亡的未来的感受就很复杂了。
吉他:怎么说?
口琴:因为你的死亡原因各不相同,我大多数都是跑去救人吧?
吉他:真令我意外,原来你有自觉啊?
口琴:……自觉还是有的。总而言之,光我记得的你的死亡就有死于体制,死于自杀,还有死于迫害。
吉他:死于体制和死于迫害不是一种东西么?
口琴:倒不尽然。死于体制我无能为力,因为社会不能错,错的是我,所以我只能为你吹一首曲子,那种感觉是“遗憾”吧。你某次死于迫害我灭了一个城,那次是“愤怒”。而你的自杀……
吉他:……关于这个我得对你道歉。
口琴:什么?
吉他:抱歉,我一时冲动自戕了,仅仅因为我不堪精神重负。但现在看来那种行为毫无理智也并不冷静,我应该冷静下来的。
口琴:……你怎么可能冷静得下来?
吉他:……我不知道,但总会有方法的。能不崩溃就不崩溃,总有能使的方法,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口琴:……我倒是更希望你别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你一直绷着神经不累么?
吉他:总之那导致的结果非常恶劣。
口琴:……那次是彻彻底底的“绝望”呢。要不是有奶昔那根救命稻草,我可能早就跟着自杀了。
吉他:那不是你的错。
口琴:在你眼里什么都不是我的错。
吉他:……闭嘴。
口琴:所以关于死亡就这样吗?
吉他:暂时如此吧,如果有什么想起来的可以再提起来。
口琴:我们下一个谈论什么?自我?
吉他:不错呢。
口琴:但是下次谈话再说吧,不早了。
吉他:该睡了。
口琴:那就,晚安。
吉他:晚安,做个好梦。
玫瑰:今天我们来谈谈人类。
信:愿闻其详。
玫瑰:你觉得人类如此乐此不疲地追求欲望是因为什么?
信:从根本上而言,其实大多数人都不具有自己正在做些什么的意识。或者说,他们没有考虑过自己在做的一切从最开始源于什么。
玫瑰:如果按你这种说法,那倒是挺有意思,所以一切以为自己目的清晰的人类,实际上根本不知道那些目的到底诞生于自己的什么吗?
信:也不能如此一概而论。人类中存在一些清晰的思维,他们曾试图刨根问底人生的意义,最后得出了当有的结论。
玫瑰:当有的结论?
信:生活本就毫无意义。
玫瑰:真是个过于狭隘的答案,不过这确实很有你的风格。但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切根本不如你所想,对于大多数人类而言,他们没能拥有最终有意义的那个东西,所以生活无法成为他们的工具?
信:其实这两种说法并不冲突,不如说其实相辅相成。工具是达到目的的途径,如果无法认知目的,那么将工具误以为是自己的目的也是人之常情。
玫瑰:……
信:……
玫瑰:……原来如此,你可以停下了,你的这副模样还真是罕见,这虚伪、傲慢又无趣,人类喜欢你这个样子的什么?
信:当然,对于不同的人也要展现出不同的样子,对于同等阶级的人需要表现出同样的矜持,对于平民阶级的人需要展现出仁厚的施舍,这是我作为区区一个蝼蚁的最为基本的生存法则。而虚伪自然是建立在您知道我的真实上的,真实的模样不符合社会的认同,自然得不到认可,也就无法获得生活下去的立足之地。当然,这种生活的河流正是我渺小低下的证明,您自然不必介意,虽然对于您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我有些微的吃惊,当您走过来对我说您想要看看我平常是如何伪装自己的时候,我一时之间有些无所适从。
玫瑰:不过是一时兴起。前一段时间我在街上碰到你,就连我都替你感到疲惫。人类对于别人的要求很高,对于自己的要求倒是很低。
信:这是人类的天性,每个人都无法逃离。
玫瑰:你在把这种行为正当化么?
信:如果这并不正当的话,您就会少去十足多的乐趣了呀。
玫瑰:……你说的倒也有些道理。不过我逐渐开始觉得无趣了。
信:因为总是千篇一律吗?
玫瑰:能够坚持不被击垮的人太少了,游戏总是在一瞬间就结束,当我夺走他们身边的所有东西,他们就逃跑了,连努力争取的想法都没有,你们的种族性懦弱真是可悲。
信:当一种品质成为了民族共性的时候,人们却选择用贬义形容它的理由也很值得推敲。
玫瑰: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劣根性,同时不愿意接纳他人的错误。就如同我所说的,你们人类对他人的要求很高,对自己的要求倒是很低。
信:事实确实如此,因为人都有自我保护的趋势。
玫瑰:你为他们找的借口倒是好听,靠他人的勇气和勤劳去满足自己的懒惰算哪门子自我保护?
信:因为勇气和勤劳都是可怖的事情,至少对大多数而言是这样。如果能够有他人去完成这件事,那么自己身上的风险便小了,事情也解决了,那么就不需要自己去烦忧,看起来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情。
玫瑰:自然,本性,你可以这么说,但是如果你们都遵从这种低劣的本性,最后不就是灭亡?虽然对我而言这是一件乐于见得的有趣的事情。你是为了什么才喜欢人类的?
信:我并不喜欢人类。我只是接受了他们,我知道他们会做什么,会为了保护自己做出怎样的事情来。因此我便不会为他们的任何行为所愤怒。
玫瑰:只是很无趣。
信:只是很无趣。还是与您相处更令人心情愉悦一些。
玫瑰:……正好,新年的钟声响起了。
信:我绵长的生命又获得了新一年的批准。
玫瑰:是我的批准,你们人类的法历一无是处,不要再往他们脸上贴金了。
信:诚如您所言,新年快乐。
玫瑰:与其和我说这些没用的,不如掀开你的钢琴盖吧。
信:那是自然。
*高脚杯撞在一起的声音。
今年冬天的第一天,你疯掉了。在那之前的那个秋末,我只知道你又跑了出去。我都能想象到你会是什么模样:拎着你不怎么离身而没有任何装饰的实木手杖满城晃悠,用上上个世纪的方式和人说话。你不太熟悉现代的生活,我甚至怀疑你到底能不能看懂地铁是怎么坐的,其实你大概也看不懂手机和液晶告示板,可你还是一个人出去了。你深居简出,是个不怎么动弹的人,我知道多半是西蒙那个臭眼镜又和你说了什么,对你来说那些事就是一切,所以你愿意去那你并不想踏足的现代深渊再走上几遭。但无论你是出去还是回来,你都从来不和我说,我知道那是为什么。
当时我并不在家,你知道的——不,你大概并不知道,因为我对你也什么都没有说。总之,你知道我讨厌臭老头,我那次出去玩,不巧撞上了臭老头的蚂蚁,气死我了,但最后我还是成功跑出来了,没让臭老头动我一根毫毛。你看到了吧,你总是费尽心思想搞清楚的一切,我都能挥挥手就搞定。
但我回去之后,把那古宅子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着你,我倒也没有很在意:反正你总会回来的。我把书扔的到处都是,因为你不在,厨房也完全失去了它的作用,倒也方便了很多。我等了一个多月,别说回来了,你连封信都没给我写,把我给气的。我当时觉得你搞没搞清楚你自己的身份,只有我抛弃你的份,没有你反过来丢下我的份,你怎么可以在我不在的时候偷偷跑去别的地方,然后再也不回来?我气势汹汹地立刻溜达去你在的地方,后来我才发现那是个精神病院,你被绑在一张床上,注射了差点就能将你们这种脆弱的东西随便致死的药物,要不是你有无限长的寿命,你多半已经死翘翘啦。
你原本并没有挣扎,看到我出现在门口,你才开始试图挣脱,被绑住的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我以为你认出我来了,结果后来发现你那只是本能想逃离有人的地方。我当时没能明白这到底是个怎么样的情况,但我下意识把你给偷了回来。可你真的疯掉了,等我把你身上的那堆破烂解开,你嘴里发出没有意义的低吼和嘶哑的叫喊,像做贼似的躲着我,头发和衣服乱成一锅粥,我非常讨厌你这幅丢人的样子。我见过的疯掉的人多了去了,每个都让我觉得好笑,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样疯起来却令我恼火的家伙:你冲我发什么脾气?你从来不冲我发脾气,我还想冲你发脾气呢,你怎么能在我不在的时候跑出去给那些虫子欺负了,你完全可以等我回来!至少我能给你撑腰,它们怎么敢欺负你?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我只能把你关在房间里,把门和窗全部封好,再任由你砸东西。我本想着你太容易伤到自己,你本身就笨手笨脚,后来我一想,你都不会死了,这些也都无所谓了。
我不在的那段时间和外面完全断了联系,所以倒是对你身上发生了什么没有任何头绪。我跑去美国找西蒙,他托着下巴很无所谓地看着我,对我说:你给他的东西,可惜了。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气得我撅了他一架眼镜。他从容不迫地又拿出一副戴上:你跟我发什么脾气?我就对他大喊大叫,他听我叽哩哇啦半天,吐出来一句:这不是他想要的么?我只是给他铺了路而已,这是我对待最为仁慈的人类了,他不来感谢我,你还跑我跟前来对我大放厥词?
我觉得西蒙是想气死我成为占据更大的一部分,我才不会让他得逞,更何况和他发脾气也没用,这都是你自己的错,一百多岁的人类还照顾不好自己,你这就叫活该,你懂么?你是我选中的玩具,你这么随随便便就被搞定了,开什么玩笑?反正我问他发生了什么,跟我说说,他对我说:你这么好奇,为什么不直接回去本体读一读我的记忆呢?这正是个好机会,你的累赘也已经没有意义了,你做的也不怎么好。我知道他什么意思,我确实没像他一样专心致志地搞事:我和你玩了不少,因为那些真的很有意思,所以我倒也没兴致扩大范围。不过我觉得他这么说纯粹是想要气我,看我跳脚让他开心,我要是真听了这个臭眼镜的灰溜溜地跑回去,他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了,我才不会如他所愿,更何况你还在那里,不老不死地发着疯,理智崩裂。
其实我完全可以让你重新恢复理智,这种事情对我而言轻而易举。就算是让我说句真心话,我也不得不承认,你确实是最好的。这么多年,我也确实是第一次撞见你这样的家伙。你记不记得我和别人谎称我是作家的时候,我最喜欢说的那句话?我总是说:人类是世界的最高杰作。当然了,这是一句彻彻底底的谎言,人类也就只有垂死挣扎的时候比较好玩,其余的时候他们只是没什么用的蛆,但是你是杰作。虽然我曾经差点杀死你,我把你的内脏掏出来,头往墙上撞,告诉你这就是能取悦我的一切。可你完全没有恨我,甚至没有挣扎,你只是艰难地抬起了你的手,整理了一下领子,对我说:哎呀这真是,因为这羸弱的身体,让您看到了失礼的一面呢。那时我便明白了,你是不一样的,想必你在那个大堂里,与我隔着那么多人对视的时候,你也知道我是不一样的了吧。真是怀念,当时半个北美都还是我们的领土,王尔德那个小屁孩都只出了几本小书,出的还没我多;而你甚至还不是一个教授,手上拿着一本约翰·拉斯金的《建筑的七盏明灯》,虽然很快,你手上的书就换成了我的《世界是手中的骰塔》;当时我还留着长发,穿着矫揉造作的贵族服饰,在大厅角落和人干杯:大英帝国万岁!
——所以,我完全可以让你再陪我更长时间,就如同我说的,你是最好的。当我拿起小提琴的时候,你完全明白你需要在钢琴上弹奏哪几个音符;当你在阁楼的圆桌上摊开一本新的书籍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又要给我整点你们人类搞出的小魔法来让我开心了。但我如果要让你重新恢复理智,将你变成我们第一次相遇时的样子的话,你知道,你就得失去那些你了解的东西了,你们人类就是这点麻烦,精神能承受的东西达不到无限,你明明一开始就知道,但你还是毫不犹豫地一步踏进了这个泥潭。你看,你辛辛苦苦收集而来的那点微不足道的信息,假如现在我想要你陪我,你就全部得丢光光,你根本没有选择权。反正你也不会冲我生气,你就算真的知道了来龙去脉,你也最多无奈地笑一笑,然后说:那我便再去这世界上走一遭吧。
但这次我没这么做。你可别对我指手画脚的或擅自感动,你记不记得你第一次被西蒙差遣出去调查那个我们留下的崽种,我还替你代课?你还给西蒙和我写了遗书,给我气得头都要炸了,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连你在苏格兰场被人骂了都一清二楚,你还给我写遗书,我看你是活腻了,你以为我会让他们动你?——好吧当时确实我不太在乎,那就算了。那段时间我们没见过面,好不容易事情结束了,我去你家找你聊天,结果那天晚上你大发雷霆,锁了门在里面砸了一整个房间的东西,因为砸的力气太大,你手腕都脱臼了,还是我给你掰回去的,你痛得整个人都虚脱了,瘫在扶手椅上,脸上都是冷汗,你单手扶住额头,手掌挡着自己的脸,嘴角还挂着永不剥离的笑意对我说:我的大脑多半出了些问题,您大可以离我而去。我只觉得你开始往更疯狂的道路上前进了,也就是说,你变得更有意思了,但我也是第一次发现,你所追求的一切对你来说到底有多重要。
你看,人类最恐惧的就是痛苦了,你们就是这种趋利避害的生物,看见玫瑰就说美丽,看见蛇就说恶心,当感受疼痛就会逃跑,当感到悲伤就会崩溃。就算是你,如果有更好的选择,也绝对不会想要去无缘无故折磨自己。所以我对你说,人类的痛苦是世界上最有意思的东西,因为他们无比弱小却又厚颜无耻,擅自对东西划分所有权,当有别人抢夺的时候,他们大喊这是抢劫;而他们自身去掠夺的东西的时候,他们又洋洋得意地说那是自然赋予他们的权力,我喜欢看到他们颜面尽失,尊严扫地,匍匐在地上臣服,失去所有洋洋得意的尊严。
明明是你们这类下等生物最为恐惧的东西这么立在你的面前,你却还是没有逃跑,就算那两个警探让你意识到了你们这些小东西能做的挣扎,以及能够拯救的东西,你还是选择了我这边,不是么?很多人不得不面对是因为他们别无选择,如果有更安全的路摆在他们面前,他们必定趋之若鹜。我曾经以为你也是这样,只不过你更为有趣罢了,因为你是顿悟了一瞬间真实的人,受人类自己创造出的苦难驱使走向了这条道路,但是他们给予了你可能性,你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两条路:一,回去表世界去,做你虚伪的上流人士,既然那个警探告诉你,人和生活还有希望,你就可以为此努力,你总会为了一些没必要的东西拼尽全力,这是你的弱点。二,一切如常。但你还是选择了后者,回到了我的身边,承认吧,无论你幼年时是否被社会改变,你骨子里都是我们这边的人,这永远都是你的本质。无论通过什么途径,你都将对我们的世界产生无尽的渴望。我见过无数崇拜我们这侧的人,有人是因为信仰、有人是因为迫不得已,当然,更多的都是为了金钱和地位。但你都不是,你是因为好奇。你庞大而纯粹的好奇心战胜了大多数人被生命要挟的行为,你果然是最棒的。
——所以我没有这么做。就算我这么做了,你也照样会再一次走上这条路,因为这就是你对我的爱的表现形式。……你以为我不知道吗?那你未免也太瞧不起我了,看来你这谦虚的家伙也确实有狂妄的地方啊。
我在书房看了两天的书,等到你砸东西和嘶吼的声音渐渐微弱下去,最后停止。我把袖子卷起来,开了我房间门的锁,你缩在房间的角落里,怀里抱着我的一个枕头,脸埋在里面,看起来大概是终于疲倦知道休息了。就算疯了,你也知道什么是你亲近的东西,是不是?我看了看,你砸了我的花瓶,毁了我的画,你真是好胆子啊,亏得我早有预料,把小提琴给拿出来了,你要是敢砸了我的小提琴,我就立刻清空你的记忆,让你重头来过。
你对我开门的声音没啥反应,所以我就走到你的身边,一屁股坐了下来,你没醒,这倒是很难得,以前我想半夜吓吓你比他妈的登天还难,你睡觉太浅啦,玩起来都没啥意思。我本觉得你们人类都喜欢点仪式感,要不要给你象征性地见点血,才有点死亡的实感,最后我还是觉得:算了吧,这倒也没啥意思。我搂住你的后颈,把你脑袋掰起来吻你,轻轻拿走了我之前给你的东西。你的嘴唇是凉的,马上又要变冰,我看着你蓝色的眼睛,心想这就是和你最后一次对视了。
就在那一天,你的生命走到了尽头。我抱起你,将你未寒的尸骨埋葬在我院子里的苹果树下,我已将送你的礼物转赠给它,它会在这里一直伫立到我们真正到来。当再过个千百年,有人类路过这棵古树时,他们将不会知道你在那里。
后来我又在这里多待了些时日,大概有个上百年,每一天都没什么太大意思,我出去游玩,有人拽着我的裤脚哀求我将他们的东西还给他们,也有人对我开枪为他们的死亡画下荣耀的句点。我失去的东西倒也没见到你们还给我,我看见的死亡倒也荣耀不到哪里去,我看着他们痛苦,都不觉得有什么有趣,我希望他们更痛苦,更痛苦,我要看到他们生不如死,填上我心中的那个空洞。
又有一天我一时兴起,终于进了我很久没进的阁楼,里面的灰大得要死,你们的世界真的该改善了知道吗,等敬爱的祂到来时,这个世界才会迎来真正的拯救。最后我在阁楼的角落里看到了我的小提琴:我确实很久找不到它了,毕竟也没有拉奏的兴趣。它的上面不知为什么长出了蔷薇,枝条缠住它,荆棘的缝隙里开出了花。我就是在那一刻觉得这一切都没有意思的,但是要是你看到,你必然会夸奖它一番,你总是喜欢美的东西。
说了够多没用的东西,但我其实只是来和你说一声,我要回去了,你们人类越来越无趣,我这样品味高雅的人,在这地方也找不到自己的乐趣了。所以我要回去了!这破地方就留给西蒙吧,反正他喜欢,一直在这里待着,虽然认输很不甘心,但这次确实被他赢了一局。
……但至少你给我记住,就算星河流转,日月变迁,我不再是我,我依旧会稍作停留,将那些书读给你听。
*字数3253
*就随便写一点交个死线作业
算上我们被抓来的那天,我在这个到处都透着诡异的研究所里已经待了足足八天了。这八天无疑是我人生中最漫长的八天。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短暂,所以反过来说,是否可以说痛苦的时光就会格外漫长?但我在这八天里感受到的无疑不是痛苦,而是恐惧。它侵入我的骨髓,在那里扎了根,与我融为一体,让我甚至感觉不到恐惧的存在,可是阴影却如影随形。
来到这里之后我逐渐发现,人适应环境的能力真的很强。我一开始看到尸体就要呕吐,现在已经可以强忍着不适去搜索尸体的口袋了。我的脑子大概也变得不正常了,不知道到底是好是坏。
为了让日子好过一些,我偶尔会去找人聊聊天。虽然有心跟伊藤先生多说点话,但我不是很会寻找话题,伊藤先生又是那种话少的个性,一般我们说不了几句气氛就会变得尴尬,所以除非是有事找他,我很少跟他闲聊。永山先生倒是很健谈,但最近因为真莉夜的事,他的情绪明显有些不稳定,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才好。
结果思来想去,还是去找扇雀小姐聊天。我本来不太擅长跟女性聊天,觉得会有些不好意思,但我已经在她面前哭过好几次了,已经把脸丢光了,索性用一种破罐破摔的心态来面对她。都已经这么糟糕了,还能糟糕到哪去?
不过扇雀小姐好像不怎么介意的样子,我们的闲聊基本还算愉快,就是一不留神就会讲到一些简单又复杂的话题,比如爱的定义,自由的定义,诸如此类的东西,说实话我还真是有点招架不住。
扇雀很喜欢提问。她说她不喜欢未知的事物,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有问题就会去搞清楚。有时我觉得她就像是个刚刚来到新世界的孩子,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周遭的一切。为什么会这样呢?她之前过的都是怎样的生活?我想过问她,但不知从何说起,索性也就不问了。我还是不太擅长跟女生聊天,要是对方是个男的,说不定我能好好表达自己的想法吧。
不过我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能与身为男性的扇雀说话。
这个研究所真的有许多古怪。大概是从绫小路良平突然变成七岁的女童开始,稍微隔个一两天,就会有人发生变化。我们都见过了七岁的绫小路贵月,还有一看就是女性的平形大三,正当我思考下一个会是谁的时候,某天早上,我们的面前出现了一位白发的男生。不管怎么看,这都像是我认识的那个“扇雀”。
我惊讶极了,问她,不对,现在应该是“他”:“哇啊,扇雀小姐?是扇雀小姐吗?你的头发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扇雀(♂)还显得有些慌神,“我昨天貌似……不是这个发色?”
她连自己昨天的发色都忘了吗!我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但并没有说出来。
“很明显不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吗?”我问他。
“好像也没有……?但就是……感觉我昨天也不是这个性别?”
很明显不是啊!我按耐住了吐槽的冲动,试着安抚她:“确,确实……不过前几天不是还有人突然变成小孩子吗,可能,可能在研究所里这是个正常现象……”
“......嗯!所以果然是这个研究所有问题。”扇雀点点头,接受了我的说法。她看起来还是有点发愣,时不时看几眼自己的头发,低语了几句“绫小路”什么的。这也是她不肯告诉我的事,关于她为什么会对绫小路家有着迷一样的执着。我也不是非知道不可,如果她不愿意说,我也不会追根究底。我假装没听到她的话,夸赞她今天非常帅气,她向我道了声谢,又突然感慨道:
“突然变成男性还真是蛮新奇的体验,感觉一下子变高了,视野也跟着开阔了起来。”
我点了点头,上下打量了一下她。她看样子的确长高了一点,不过还是没有我高,我暗自松了口气。
“可能大部分人一辈子都体会不到变成另一个性别的感受,搞不好还挺幸运的?”
“可惜只有一天的有效期,不知道能体验些什么。”
她露出略有遗憾的表情,很快又用那种好奇的目光看向我:“如果天野你也变性了,你会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听她说完这样的话,我的脑子立刻开始想象起来。某一天早上,我从床上醒来,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对劲,那么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
我感觉我的脸瞬间变得滚烫,在扇雀看来,我的脸应该已经红透了。可是那种事怎么好意思讲出口啊?
“这种事不能跟女孩子说……”我嗫嚅着说出这句话,但扇雀根本不打算放过我。
她凑近了一点,大概是想把我的话听得更清楚:“现在我不是女孩子了,你可以说了!”
我慌乱极了,连连摆手:“你只是外表改变了,可是内心却没有变啊,总之,我是不会说的!”
扇雀若有所思了一会儿,点了点头:“确实,内心决定性别,这个说法我很赞同。”我松了口气,但她随即又说:“其实我一直认为自己是男性,只是有着女性的外表,现在内外统一了,你可以对我说了。”
我震惊地看着她。为了听到我的答案,她怎么连这种鬼话都编的出来!我真是毫无办法,只能把头埋得很低,小声地说:“就……揉一揉胸……”
我是希望她没听清,就从此糊弄过去,但她明显听得一清二楚:“其实我早上醒来的时候,第一反应也是揉了揉胸。确实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手。”
我松了口气,至少她没立刻说我是流氓变态之类的。
扇雀小姐明显很适应她的新性别,而且很乐在其中。她又凑近了一点,问我:“既然是好哥们,是不是该聊点男性间的话题,男性在私下聊天的时候一般都会聊些什么?”
“就很普通的,棒球啊,游戏啊,电影啊……”
还有AV。虽然我跟你不是经常聊到这些,但偶尔也听过别的男生讨论。但这个就不要告诉她了。
说起来,最近是不是想到你的频率都变少了?我觉得这算是好事情,你一定也这么觉得。
“这些啊......原来男生间都聊这些吗?感觉跟女孩们聊的话题没太大差别。”
“确实,只是聊自己喜欢的东西,不会有很大差别吧。”除了AV。女孩子应该不会去聊AV的吧。
“那像你们......”扇雀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飞快改口,“不对,像我们这样帅气的男性会做什么特别的事吗?”
我忍着笑思考了一会儿,回答她:“特别的?没什么特别的……吧……那女孩子在一起的时候会做什么特别的事?”
“唔,大概会聊男生私底下会做些什么奇怪的事,聊些什么奇怪的话题吧?”她想了一会儿回答道。
这是什么,俄罗斯套娃吗。我忍不住在套娃外面又套了一层:“那男生也会聊女生之间私下里会做什么奇怪的事。”
扇雀果断地打断了套娃循环,问我:“那你说说你们都有些什么奇怪的猜想?”
“感觉女孩子会在对方家里留宿然后开睡衣party之类的,还会聊大家的理想型?”总之不会讨论AV。
“听起来是男生会有的猜想。”
“那真的会这么做吗?”我好奇地问。
“这几天真莉夜和我聊的都是写吃的穿的和生活上的事?好像不会。”她回答道。
不知为何我还有点失落,原来女生不会开睡衣party的吗……
我们又聊了聊性别差异的话题。感觉扇雀小姐真是个奇妙的人,虽然她似乎对于许多事情都缺乏认知,但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没有被这个社会的条条框框所束缚。她真像一阵自由的风。
“天野觉得什么是自由?”她这么问我。
我差点就要长篇大论起来,自由是一个相对的概念,脱离了束缚,自由也就不存在了,绝对的自由只是一场混乱和灾难,但一想到这样展开话题的话,搞不好又会走向什么人类本源的探讨,便赶快刹了车。
“做自己想做的事,应该就算是自由了吧。”最后,我只是这样简短地回答她。
“做自己想做的事,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确实呢……希望我们都能成为自由的人。”
我觉得有些奇怪。在我看来,扇雀小姐已经是个自由的人了,可她却似乎仍然觉得自己被什么束缚着。于是我问她:“你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我吗?能看见每天清晨的日出,能记起昨晚的月色,能饱餐一顿,再睡一个好觉,就够了。这就是我的全部追求了。”
也太容易满足了吧,我不禁这样想。
可是,我隐隐约约地有些不知如何证实的猜测。擅长开锁的扇雀,在我面前两眼放光地数钱的扇雀,想要被谁爱着的扇雀……还有一些我不敢仔细去联想的事,真莉夜口中关于逃走的记忆,资料室里找到的那张照片……那个结论太过不妙,让我不敢相信那是真的。扇雀小姐在这之前经历过怎样的生活,才让她有着如此容易满足的心愿?
我不敢去细想。
“天野呢?你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她问我。
我仔细想了想,回答她:
“我想要成为勇敢的人,有保护他人的勇气,也能勇敢地面对自己……大概是这样的。”
不再因为害怕而躲在他人身后,不再因为恐惧而躲进自己的回忆里面。我想要拥有面对自己的勇气,还有……面对你的勇气。
时至今日,我仍旧为自己当初的逃避而感到后悔。但就算我再怎么悔恨,你也不可能回来了。我只能带着你留给我的东西继续向前走,即便前方已经再也没有了你的陪伴。
扇雀听到我这么说,拍了拍我的肩膀:“这好像不是那么容易做到,但我想,是你的话,一定可以做到的。”
“嗯,”我感激地冲她笑了笑,“谢谢你的祝福。”
这一天结束的时候,我后知后觉地想起,就算扇雀变成了男性,她对我的态度也好,我对她的态度也好,都没有什么改变。果然,性别是个无关紧要的东西吗?人的内心才是真正决定一切的东西。
第二天,扇雀果然又恢复原状了,连同头发也一起变回原来的颜色。
我松了口气,对于昨天的话题我事实上还有些心有余悸。“既然变不回来,我们之后就是好哥们儿了”,总觉得她搞不好会这样讲,想想还是挺恐怖的。
我们闲聊了几句,扇雀好像还没有过足当男生的瘾,略有遗憾的样子。她打量了我一下,笑着对我说:
“希望天野有一天也能体验一下当女孩子的快乐。天野好像也挺适合裙装的?”
她的表情甚至有点跃跃欲试,我稍微想像了一下自己穿裙子的样子,顿时感觉汗毛直立,只想缩成一团发抖。
果然,不管是男还是女,我真是应付不来扇雀小姐啊……
永山拓实正独自一人坐在咖啡馆的靠窗座位,他桌面放着是剩一半的冰咖啡跟几个标着Verus的试用品袋。而拿来遮阳的鸭舌帽也在那里。新一季的单品上市,是每季都需要分发的新品试用包。真倒霉,轮到他发却是个大热天──这就是运气不好吧。他将黑色的弹性绳捏在两侧,无聊地的拉扯。
随着拓实的动作,他那头引人注目的蓝色长发滑落在手臂上。他穿着黄白色调的条纹衬衣,搭配简单的纯黑长裤。而透气舒适的运动鞋,则是他街访的必备品。他的目光透过咖啡店的木质窗框,落到满头大汗的行人们身上。
上班族匆忙的脚步,就像他们停下就会被炙热的阳光灼伤。甚至路面都由于高温而在视线里扭曲。他细长的手指捏住塑料吸管,随着搅动撞击玻璃杯壁的透明冰块,发出清凉的喀啦声。冰块折射光线,变成木质桌面落下不时晃动的白点。
这是一间以复古的木头色调为主的咖啡馆,生铁与木头制成的座椅给整个空间带来沈稳感。特意挑高的天花板垂挂下的灯罩,从中透出鹅黄的光,给以暗色实木为主的氛围,添进温暖的光源。「拓实你不出去是找不到新客人的喔?」直到身穿深红制服的女店员将蛋糕放到桌面,用真诚的笑容与他攀谈。他松开握住杯身的右手,指尖早已冻得发痛。
这是纠缠许久的老问题了,他即使用另一手揉捏,指腹的血色仍消散得飞快。拓实倾听女店员关于客人稀少的抱怨,飞散的思绪却早已跑得没边。他的末稍神经总是流通不畅。手腕青紫的血管即使在暖色调的灯下,仍然衬得白皙的皮肤毫无血色。
拓实终在店员明显的疑惑目光里回神,脸上的笑容显得无奈。「我试用包发得差不多啦,这么热的天气进来偷个闲……。」他用大拇指指向外头的酷暑,语气无奈地补充说,「不然卖美妆的晒黑,这不是没办法说服客人了。」
当女店员还想在说些什么,他们身后的木门伴随着铃铛声开启,一位穿着碎花长洋装的女性跨进店门,米色的细跟凉鞋在磁砖上踩出轻响。「欢迎光临!」,她刚好坐在离拓实约两步的小桌,真多亏他们店长近乎挑剔的洁癖,让他面对玻璃也能看见那位女性的身影。那位女性很快就举起单手,女店员快步到她坐下的座位,之后拿点单去了柜台。
而那位女性则是摘下宽框的墨镜,底下倒是典型亚洲人的轮廓。她从斜背提包掏出看似化妆包的小包放在桌面。因为天气太热,感觉她下层的粉底稍微浮粉了啊。拓实仅是从玻璃的倒影瞥见她忙碌的卸妆身影,随即又把目光放到外头的人潮上头。
这天气真是变化不定,他看向天空中不知何时多出的几朵云。就算是有了几朵云也降不下高温,这云变化形状后好像兔子。他拿出手机朝天空拍摄一张照片,接着打开通讯软件,将这张照片发给名为萤的联络人。随即将手机放回到原木的桌面。
接着熟悉的门铃又响起,这次走过他身边的是一位深蓝色短发的男性。上半身搭纯白的内衬,跟外头橘色的外衣对比下更加抢眼了。不过最抢眼的可能是那双大长腿,被蓝色长裤包裹着。这彷佛模特儿的身高比例啊,真得是日本人吗?那人几个大步就跨到那位女性的对面坐下,没过一会听不清的聊天声就隐约从另一侧传来,原来是朋友啊。拓实低头按压手机的虚拟按键,给工作组发出一个可爱的贴图。
「报告老板。刚发了500多份。我今天直接发完,就可以下班吗?」,老板回他一个OK的可爱表情,接着发来下一条回复。「刚刚有客人拿你的名片来定两组套组~。」,看着老板的波浪号,拓实的脑海浮现出哼着歌的对方,忍不住嘴角失守地笑了出声。微笑着的他在对话框打出回复后送出。「这样不是很好。这个月业绩如果涨了,老板记得请大家吃饭啊。」,接着就把手机屏幕按暗,继续享受偷来的下午。
诺大的咖啡店里,只剩下他跟另一组客人,静谧的气氛充斥在空间里。拓实慢条斯理的啜饮那杯黑咖啡,被稀释而被强调出的酸味温和留在舌尖。店内古老的留声机播放着古典钢琴曲,几个简短的音调却不会让人听腻。控制刚好的交谈声,变成纯粹的背景音乐。
这一切安静的气氛,直到那桌的女性发出小声的惊呼,「都卸完妆才发现没带……。」。她低头翻找她的包,眉毛都皱成一团。「怎么就刚好没带到Verus家的防晒品。」男性一脸同情地看着她,「不然你先用其他家的试试?毕竟没带也没办法。」
没想到同家店的客人,居然是自家品牌的顾客,这得多巧啊。拓实瞥眼横在桌面上的试用品包,剩下几包里头刚好有防晒。毕竟是去年卖得最好的主力,今年主推也是理所当然。可以帮上别人,说不定还能拉到客户去店内消费。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他伸手拿起桌上的试用包,走近还在交谈的两人。在两人的目光落到他身上后,他熟练地扯出和善的笑容,并站在离桌椅大约一步的位置。「你不是刚坐那边的那位……。」,先发现他的男性微笑着跟他对望,眼神里带着打量跟好奇。「我是白石蓝之。」,他的眼睛是深蓝色的,拓实笑着向他点头。「你好,我是永山拓实,是Verus的员工。」他把眼神落到桌面上的各式化妆品,凌乱地占据三分之一的桌面。化妆镜则是往女性的方向打开,用过的抽取式卸妆棉胡乱地揉成一团。
盯着他的女性脸上则是常见的戒备,至少比直接叫他滚的客人好多了。身为专业推销的,可不会因为这样退却。他不在意的露出更加灿烂的微笑。向前一步靠近两人,从随身带的卡夹抽出一张名片,把几份试用包放在桌面,用左右手的食指捏住边角推过去。白色的名片上只有简单的Verus的店名,以及他们那间店的电话。
拓实朝他们客气的微笑,用缓和的语调温柔说着,「刚在那边听到小姐需要防晒,手里还有点试用包,就冒昧打扰你们了。」那位女性在看见名片的瞬间,就放下了戒心。她瞪大双眼,用左手摀住嘴唇。一脸不可相信的模样,用右手兴奋地拍着白石的肩膀。「我今天太幸运了!」。
坐在她左侧的白石,侧身躲闪着女性的拍打,那张帅气的脸因疼痛扭曲。「你高兴也别打我,痛、痛痛!」,但微笑的女性听到这话,却只是更用力的拍打他。「男人哪有那么怕痛的!」,他看着嬉闹的两人身影,忍不住低头笑了出声。在两人用疑惑的目光看向他时,他只是笑着朝他们摆手。「没事,只是你们相处很有趣。」接下来他就仅是跟白石闲聊关于天气,以及一些最近的新闻。对方是个很健谈的人,几乎什么话题都能聊。
直到她打算一次把防晒全部抹到脸上时,安静看着的拓实才出声制止她,露出有些歉意却坚定的神情。「抱歉,可以让我示范怎么涂抹吗?」没反应过来的女性反射性的点了下头,接着将水滴状海绵递给他。拓实接过她手上的海绵,几步走到女性身边,在仍仰头的她额头及脸颊各点几下。
「这么多一次抹上去,容易推不开,可以先涂一半。」,靠近女性的他俯下身接过海绵,在女性掌心再沾了几下,尖端沿着鼻梁熟练且轻柔地推开。在要到眼睛下方时,他提前提醒仍张开眼睛的对方。「请先闭上眼睛……。」对方才慌张地闭上。海绵尖端轻柔地沿着泪沟往外,女性眼睛下方比较黯淡的肤色,在涂抹完防晒明显提亮了些。
「分次涂抹或等2-3分钟后再推另一半,最后上妆也会比较服贴。」他边说着这些话,边将海绵递回女性的手中。「妆最好在涂抹最后一次防晒的2-3分钟再上。」拓实认真地教学着,原本还因为过近距离而发楞的女性,连忙拿小本子记下他所说的事。
「那你们品牌有男性可以用的防晒吗?」原本旁静静看着的白石,看着认真教学的拓实发出提问。他用右手撑着下巴,一副虚心求教的神情。拓实这才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白石身边的椅子被拉开。看着对方认真的表情,最终妥协的拓实回去座位,拿来随身带的物品,在明显就是为了留给他的位置坐下。
刚坐下的白石,立刻抛出新的问题。拓实只是不急不忙地回大着。「平时不常抹的人,这款比较合适?是夏日香氛的系列。」,他从包里再拿出一些试用包,翻找出浅黄色递给对方。白石感兴趣地翻看试用包的文字,看完才撕开一点包装,凑过去闻下味道。「不仔细闻感觉没什么味道。」对方低头用手沾点抹开在手背,「真的有提亮的效果……永山你也有擦吗?」。
永山看着他那处提亮后更白皙的皮肤,回应地点了下点头。难怪老板说化妆对人会是魔术,他仅是在心里暗想,好看的人仅需要打个基础都很好看。「我也有用,毕竟这可以让气色好点……。」,一般男人再听到这里就该露出无趣的表情,结果白石却如同发现新奇事物的猫般,那双深蓝色的眼睛闪闪发光。连旁边的小姐都露出同样的神情。
「只需要打亮的话,其他产品比这合适。」,拓实为脑内的想法而失笑,拿出包里的基础上妆教学的纸递给那两位,这下估计得在多好几个小时了。「光底妆就有这些选择。」,毕竟遇到愿意听的客人,对于他也是种享受。带薪休假什么的,之后在跟老板要吧。拓实边讲解粉底跟粉底液的差别,边分神的思考。
从基础保养到彩妆,以及经验都讲过一轮。拓实才注意到洒落的阳光变得细碎。墙壁上的时针来到3点20,已经算是下午时分,跟某人的约定时间即将到来。在聊得如何开心,也该主动结束话题。「那么我晚点有事,就先离开了。再见。」他朝还在消化知识的两人示意的点头,拿起包就这么站起身。「等等!」,叫住他的白石晃了下他手上的手机。
「不来交换一下sns吗?」白石的手机上是刚生成的二维码。座位另一边的女性手上的手机也有着同样的东西。他无奈地在两人期待的目光下,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好啊,希望你们到时候不要后悔加了我。」拓实晃了下手里的手机,语气温和的提醒。「加一个容易推坑的朋友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简单交换过手机号,又聊了几句后,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四点。他跨出凉爽的店内瞬间,下午未散的热气扑在冰凉的脸庞上,让他习惯性地顿住脚步一会。原本刺耳的蝉鸣终于变成稳定的频率,而每个穿越身边的行人匆忙的往前,不曾朝其他人投上一眼。再转一个路口,大概就会到约好的咖啡厅。他踩踏着行道树的树影,闪躲仍然过于刺目的太阳。
却在下一步踏出的同时,轰鸣的耳鸣猛然在耳膜深处炸开。尖锐而刺耳的声音刮搔着耳膜,他能听见一个男性的声音不断地再说着些什么,努力想听清却只是让杂讯更加严重。他痛苦地抱头蹲坐在路旁的长椅,婉拒任何路人担心的慰问。「是的我没事,很好。不必,谢谢你的好心。」如同每一次,他大口呼吸让肺部不致于缺氧,每个从嘴里吐出的字词都彷佛被层层挤压。终于围绕身边的路人都已远离,只剩下几个探究的目光好奇地往这瞧。
但他又怎么有时间去关心那些。在彷佛无尽的痛苦里,杂乱复数的男声突地合而为一,说出听不懂的话语。接着无止尽的痛苦便变得安静且顺服,从全身每寸喊着疼痛的神经消失,晕眩而重影的视野也逐渐恢复了原样。他在路人害怕的目光再度站起身来,不管被冷汗浸透的衬衣,摇摇晃晃地坐到路边的长椅。
摇晃的视线馀光里,担忧目光的主人在不远处看着他,只存在残影里的幻象温柔的凝视他。那么这次是不幸将至,还是幸运将眷顾他呢。他闭上仍在旋转的视野,嘶哑的嗓音带着自嘲,一遍又一遍的呢喃。
「无论哪种都是。」
「足够把人类逼疯的。」
「无论是谁。」
闲来无事给oc和pc摸拉郎,可能含有肥皂学校(魔改ver)HO3剧透,请自主避雷
……当然也请不要剧透我,提前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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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6/18 更新:
实装了梓御的角色,顺便改了名字
因为完全摘除了模组HO的要素可以无视之前的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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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今日赖生依然记得,第一次与梓御见面是在六岁的新年。那时■■还在,而梓御也不姓鶇之泽。
依照惯例,赖生与■■每年都要随父母拜访伯父——也就是鶇之泽本家,并在陌生人的注视下扮演恪守礼仪、安分懂事的分家子嗣。
赖生就是在那时见到梓御的。
作为教育界的名门,鶇之泽家时常有面生的人出入来往,但年纪这么小的倒还是头一次见,更别说那人还被奶奶用臂圈在怀中。不过赖生向来规矩本分,不该知道的事从不好奇打听。稍微窥探了几眼大人们的脸色,少年便将疑惑压在了心底,转而挂念起刚才从宴会厅瞟到一眼的御节料理。
只是,与赖生不同,■■却是憋不住的性子。
向奶奶道完新年贺词,领到压岁钱的兄弟二人暂时从父母那里获得了自由活动的权利。话虽如此,鶇之泽本家里称得上自由的地方也只有堂哥的卧室而已。
“话说,那个人是谁啊……?”
趁着堂哥向二人展示如何使用游戏机的档口,■■扯扯堂哥的袖子,眼里闪烁着好奇的光。堂哥微微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
“哦,你说梓御?他是上个月开始搬来我家住的。”
“哎——他叫梓御啊。”
“嗯,我不太记得到底是什么关系了,好像是已经过世的姨奶奶的儿媳的哥哥还是什么的……家的小孩,现在照顾他的那家人要去海外几个月,所以暂时托给了奶奶。”
赖生一边听一边掰着手指算关系,最后还是因为太难理清而作罢。
只是临时借住在本家的话,不用太过在意也没问题的吧?当时的赖生是这样认为的。
第二次见到梓御……准确说,是事隔多年后赖生听梓御自己提及才知道,原来在■■的葬礼上他们也曾见过。
据梓御所说,那时的自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又碍于场合不敢出声,只是不断地抽泣呜咽着,眼睛肿得像核桃一样——相当合情合理,赖生并不否认。
不过,被人当面提起不忍回想的陈年往事,赖生到底还是有些不自在。他心中只想着快点带过这个话题、随口敷衍了几句,以至于一时也忘了问:梓御当时又究竟是以怎样的身份出席?
好在赖生不是会轻易被这类琐事困扰的类型,转眼就把错过的提问抛在脑后。那天夜里他睡得十分安稳,隔天精神抖擞地穿着新制服准备参加入学典礼,然后在进校门的时候手一抖险些把牛奶泼在了穿着同款制服的梓御身上。
梓御笑着递出手帕给赖生擦擦手,赖生注意到那上面绣的仍然是梓御的旧姓氏‘如月’。他稍迟了几天才从双亲那里得知,梓御上私校的费用确实是由伯父资助的。
“这么说也不完全对,叔叔也只是暂时借钱给我而已。”
“……借?”
“嗯,三年之后如果没有考上他指定的学校,我想我应该是需要归还这笔钱的吧……”
梓御说这话时同时还吮吸着盒装果汁,话语间夹杂着窸窸窣窣的难听声响。明明是在谈论危及人生未来走向的话题,梓御却显得一派轻松,赖生反倒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接话了。于是,他只是淡淡回了句:
“是嘛。”
梓御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赖生当然也无需追问。
严格来说,梓御对于赖生称不上是朋友,论亲戚又遥远到算不过来,充其量只是恰巧分到一个班级的熟人罢了。高中开学的第一个月之后,赖生与梓御找到了各自的社交圈,不再有一同闲聊的机会。又过了一年,赖生在双亲的指示下考入法语班,彻底与留在普通班的梓御分道扬镳。偶尔在走廊上遇到,也仅仅用简短的眼神交流代替打招呼,连客套的寒暄都不曾有过。
自己对梓御来说又是怎样的存在呢?赖生没有细想过。他并不在意这些,事实上四年过去,如果不是偶然从挚友的口中听到“隔壁寝有个男的入学才两星期就五艘跳翻车了,哦那人好像跟我们一个高中的,还跟你一个姓”,他几乎要忘记世上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存在。
赖生并不意外会在大学校园里再次遇见梓御,关于这点他早在高中最后一年里查看年级排名时就早有预感。倒不是赖生刻意留意,只是刚巧梓御的名字总在自己的附近徘徊。他没想到的是,这次见面的时候梓御不仅更换了姓氏,还变成了自己的学弟。
“啊~以前不也说了。叔叔他指定了学校让我考,我就去了,然后过了,然后发现错过我想考的那所学校的校内考了,所以就复读了。”
梓御的语气一如既往的轻佻,仿佛叙述的是小说里的情节梗概,而非自己的过往经历。赖生多少知道自己的学校医学院很出名,也听说梓御的生父就是医生,单从逻辑上判断,赖生理解梓御的所作所为。只是,“有这个必要吗?”
“嗯?”
“多花一年时间,有这个必要吗?伯父也不是死板到只认准一所学校的人吧,理由也很正当合理,明明尝试交涉说不定就能大概率解决了。退一步说,转系或者转学也不是完全困难到不可能的事吧?如果之后选择读研,不也还有一次选择权吗?”
梓御露出一副像是看到长颈鹿出现在JR线车厢内的表情一样,瞪大眼睛笑了起来:“你怎么好意思说的我?”
“……如果触及底线我也是会那么做的。”
“是吗是吗?我倒是很好奇你的底线在哪里呢。”
话音刚落,赖生就感到尾骨莫名被拍了一记。他转过头,刚好看到梓御笑嘻嘻地收回了手。
“真幼稚啊。”
他嗤了一声,脸上没有再多的表情。梓御也不甘示弱:
“真无趣呢。”
“是哦。我一直都是这样无趣的。”
见梓御无意回答自己,赖生草草结束了这个话题。
毕业前夕,赖生所在的学生自治会依照惯例举办交接式兼送别会。小他一届的梓御则是作为某位毕业生的恋人陪同出席的。
赖生对于这种饭局总是不太擅长,全程只和熟络的友人占据一个角落聊着怎样都好的无谓话题,时不时应付几句来打招呼的后辈。酒过三巡,赖生无意抬眼,正好看见会场另一侧的梓御正亲昵地帮显然不是女朋友的同性邻座摘掉脸颊上的食物碎屑。
赖生收回视线,对着自己身侧的友人盯了一会儿,决定当什么也没看到。
……但是在盥洗室被梓御截住是他没想到的。
“呀,可以帮个忙吗?”
或许是酒精的作用,梓御向赖生搭话时双眼略有些迷离,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尤为暧昧。赖生凝视着他拍在自己肩上的手:
“你刚洗过手了吗。”
“真失礼啊!居然质疑我会犯这种没素质的错。”
“真亏你在醉酒状态下还能这么有精神呢。”
“啊……不是啦。”梓御抬手摆了摆算是否认,然后顺势掩住下脸打了个哈欠,“我没怎么沾酒……太困了倒是真的。总之,一会儿要不要一起拼个车?我记得你家跟我挺近,当然费用我会平摊的!”
赖生一脸莫名:“我隐隐记得你来的时候有伴。”
“那个是前女友啦,我们一个月前就分手了。不过她说忙着搞毕设来不及找新的,就拜托我来陪她装个样子,不然就把我其中一个男友撬走。”
“真亏你能一盘子的水都端平呢。”
“嗯……稍微是有点辛苦。”
梓御故意露出认真困扰着的神情,这让赖生的挖苦落了空。醉意还未散去,他忍不住多了几句嘴:“不不不,正常来说情侣应该是一对一的吧?你这种‘是个人都可以’的态度也太没节操了,给我意识到啊。”
盥洗室的人多起来了,他们朝外走去。
“没办法嘛,他们都努力对我表达心意了,我怎么狠得下心拒绝。”
“哈啊……”
“干嘛这种反应。作为恋人我可是相当尽职尽责的喔,要跟我告白试试吗?”
“这就不必……”
“所以说我也不是谁都可以的。”
似乎是早就等在那里了,回过头时 梓御的笑容里多了几分狡黠。赖生只得耸肩认输:“没想到你这么好胜。”
“我倒是不意外你毫无战意呢。我第一次见到你就那样觉得了。”
“是嘛……”
他们路过自治会租用的会场门口,这是一个结束对话的好时机。梓御继续朝前走去,赖生踌躇片刻,还是跟上了。
“第一次是指?”
“大概小学二年级左右吧。你有印象吗?
“有一点点。”
“嗯,因为你基本没怎么看我。不是那种会偷偷打量我而假装的不在意,是真正的完全没有看我,在第一眼过后。”
“你的自我意识太过剩了。”
“是这样吗?哈哈,我更希望你把这个词换成敏锐呢。我是单亲家庭,努力抚养我的父亲也走得早,小的时候我基本一直在亲戚之间辗转,会对于他人的视线非常在意也是无可奈何的。”
“……这我知道。不过当时奶奶看上去很喜欢你。”
梓御大方点头,“是啊。只可惜人是不能仅仅依靠别人的喜欢生活下去的。”
赖生有点意外。他们在一架自动售卖机前停下。
“你喝什么?”
“拿铁吧。”
哐当两声过后,梓御将其中一罐饮料丢给赖生。
“你的表情像是在说,‘这个家伙~嘴上这么说,实际不还是一直在依赖着别人。’你其实一直不太看得起我吧?”
赖生缓慢地眨了眨眼:“是这样没错。”
“哈哈,真让人伤心啊。”
“需要我赔礼道歉吗?”
“不用,你要是真的感到抱歉就不会问我了。而且我多少也能理解你,只是……”
似乎是觉得太冰,梓御捧着易拉罐不断摩挲。他呵着白气,视线越过晃动的指尖飘向更远的一点。
“或许灵魂本是自由的,我们生来都是自由的。得到的越多,眷恋的越多,顾虑也就越多。比如身体就是人一生中最初的枷锁。
“其他的……家人也好,伴侣也罢,所谓的道德、自尊、知识、财富……它们成就我们,同时也囚禁我们……
“如果要一直被拴在笼子里,或许还是我那样比较好——偶尔也会有这种想法呢。”
赖生举起罐子呷了一口:“这是同情?还是幸灾乐祸?”
“怎么会?一般来说我才是那个经常被同情的。正因如此我也知晓同情对于被同情的人来说毫无意义。”
“我无所谓。”赖生打断他,“只是提醒你一句,你也是在笼子里的人。”
“……我知道。”
“我一般不将那些东西当作束缚。硬要说的话,那是必须要背负的职责,没有人可以逃避。”
梓御苦涩地叹了口气,一脸愁容:“有没有人说过你死脑筋。”
“呃……好像有?”
“可能我还是希望自己能够有选择负重的机会吧。将一切都背在身上太累了。”
赖生迟疑片刻,虽然感到不解,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问出口。临别之前,他将咖啡一饮而尽:
“我习惯了。”
就到此为止吧。他心想。他们或许是身处河两岸的人,明明相隔不远,稍一踮脚就能窥探到对方的状况,彼此又朝着相近的方向前行,甚至共享同一片晴雨,但也仅此而已了。由始至终,谁也没有动过踏足对方土地的心思,也不该动。
……应该是这样才对吧?
那几乎是最后一次与梓御交谈。工作以后,无意继续保持联络的二人也不再有从前那样频繁往来的机会,只偶尔在家族聚会上打过照面。赖生早已忘记计量见面的次数,那比点清风中的沙尘更来得毫无意义。他偶尔会回想起毕业前的那个夜晚,但又很快决心遗忘,劝说自己不要纠结已经沉淀的过去。
赖生仰望着漫天流星,打消许下多余愿望的念头,心下释然。
毕竟为时已晚。
作者:语谖
位于第七大道与罗宾逊街相交的十字路口一角的Firework是一家夜店,以创新脱衣舞闻名整座T城。男男女女都愿意到这家店坐坐,这里有最新潮的舞蹈,最撩人心弦的俊男,还有让人惊艳的鸡尾酒。
Firework的创始人有三位,负责出钱和安保的股东周炎,负责经营和调酒的总经理曹明以及负责培训员工和编舞的助理史云波。这三位各有所长,配合默契,分工明确,让Firework在上流社会和市井上都小有名气。
最近两天Firework格外地忙碌。有个重要的客人预订了一个生日派对,指名要Firework全体舞男盛装出席,力求新颖性感,务必让寿星满意,并且许诺了一大笔钱作为回报,足够Firework半年不营业的。为此,史云波绞尽脑汁,从造型到舞步,力求尽善尽美。
“曹明哥啊,你觉得,我们这里是整齐划一地脱呢?还是依次脱比较有视觉冲击力?”史云波不停地重复着穿脱衣服的动作,纯直男曹明看得心情复杂。
“我的意见没参考价值吧?我对同性的身体又不感兴趣。”曹明回答道,“你还是自己琢磨吧。”
一旁的周炎懒洋洋地趴在沙发上。他默认是不参与这些讨论的。史云波和曹明早在很久之前就达成共识,其一,周炎完全提不出任何建议,只会在看到一半的时候睡着,其二,他不需要跳舞或者脱也足够让男人女人们趋之若鹜了。问他怎样性感,他只会说:“要不然边抽烟边跳?”
Firework最初招徕顾客的方式就是让周炎靠在门口抽烟。只要他露出肱二头肌,自然而然会有顾客上门。而事实再一次证明,性格和内涵比外形要更重要,最终留住客人的是史云波的舞蹈和曹明的鸡尾酒,他们取代了周炎成为了Firework的金字招牌。不过这样也好,周炎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在曹明和史云波忙的团团转的时候理直气壮地摸鱼。
一旁的电话突然响了。周炎顺手拿起听筒,对面是个柔和的声音:“您好,我想要见您一面,之前我的朋友向我推荐过您的。”
使用了变声器,听不出性别。周炎警觉起来,干他这一行的,算是灰色地带,时不时会有人找麻烦,那边的都有:“你不是熟客吧?”
“不是的,因为朋友三番五次地推荐,所以想要尝试一下。”对方温和地说,“多少钱都可以,价格可以加。”
“去你那里吗?”周炎问道,“这不合规矩。”
对方沉默了一会:“我没听说过这样的规矩。”
这家伙还不好糊弄。周炎想。 “两千一个小时,一个小时起售,包夜一万二,特殊服务另算。请提前将20%作为定金汇到我们账户,号码是你是知道的吧?”
“包夜吧。地址是第十七大道318号五层509室。”对方这次没有停顿,熟练地报出了地址。
周炎抬头用眼神询问,一边的曹明给了他一个嘉许的眼神,用手势。
“您希望我们什么时候过去?”周炎问道。
“越快越好。”
“那么今晚九点见。”周炎说完,顺手挂上电话。
“等等,今晚九点?”史云波脱到一半就冲了过来,差点被拖拖踏踏的裤子绊倒,“等等咱们今天晚上要排练,没有人有时间去啊!你怎么就答应了!”
“啊……忘记了。”周炎突然想起来,这几天他们因为要排练,大家没时间出外勤,“一个人都抽不出吗?”
史云波严肃地看着他,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然阿炎你自己去吧!”曹明突然开口说,“熟客都知道咱们这几天不出台,这个人估计不是什么熟客,得罪一下也无所谓。你去糊弄一下,随便脱脱什么的,他要是动手动脚你就报警。”
史云波瞪大眼睛回头看向曹明:“小明同学你这是在砸我的招牌!咱们Firework的舞蹈不容玷污。”
“那你赶快临时培训一下他吧。反正还有几个小时的时间不是吗?你们还可以顺便和探讨一下怎么脱比较性感。”曹明毫不留情地说,这笔钱显然他是不想退回去了。
电话的另一头,方礼抬头看着对面的刘思琦,后者点了点头,示意他刚刚的通话已经录音存档完毕。一旁的付鸣音敲击着键盘说:“这笔钱可不能作为经费报销啊,毕竟他们那种地方从来不开发票。”
方礼笑了:“哦呀,这倒不用担心,区区一万两千块,我还是承担得起的。”
“啧,谁在担心你,别自作多情了。”付鸣音敲完最后一个字,合上笔记本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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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个小时后,特训失败的周炎惴惴不安地站在约定的地点,身后拖着一个装着各种道具服饰的大行李箱。他最后回忆了一下整个流程,自我介绍,换装,脱,近距离接触式跳舞,向客人致意,退场找地方换衣服,重复上一轮操作,一直到糊弄不下去为止。
“以你跳舞的水平,估计客人也就忍耐个一个小时,之后如果客人要求退款的话,阿炎你就说要他打电话到店里交涉好了。”曹明悲观地说。
“不然我提供点违法服务算作补偿?”周炎问。
“不行,这个绝对不行!不然传出去咱们就没法开了。”史云波立刻拒绝。
算了,来都来了!周炎鼓起勇气,开始敲门。
“请进,门没有锁。”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来。
男人?看男人跳脱衣舞的男人?还要包夜?Firework平时都在应付一群什么样的变态?本来期待是个富婆客人的周炎耸了耸肩,内心本来的愧疚感减少了一些。他拧开门,眼前的是厚厚的酒红色灯芯绒窗帘,铺满了一面墙。房间里没开灯,借着走廊透进来的微光周炎勉强看到窗帘前面放着一张小圆桌,两侧各放着一张高背椅子,旁边是一整面墙的书架,上面一本书都没有。房间地板上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周炎踏上去的时候几乎无法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挺花钱的,但是看上来这个地方没人住。周炎警觉起来,是什么有特殊爱好的有钱人吗?他小心地反锁上户门,拉着箱子向里面的套间走去。
推开木门,套间里充斥着同样的富贵气息。温暖柔和的橙黄色灯光,正照在一张看上去相当舒服的欧式四柱双人床上。双人床的两侧各放着一张洛可可风格小茶几,灯光就来自于茶几上的陶瓷台灯。
“打扰了。”周炎停在门口,没有继续向里走去。
“很高兴您能来。”男声再度响起。周炎转头看去,一个男人坐在阴影里的扶手椅上,他的面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模糊不清,只有一双眼睛仿佛狼眸一般锋利,在黑暗中打量着自己。
“不开灯吗?”周炎问道,“不开灯的话,看不清楚。”
没有贸然进来,警戒心很强。坐在暗处的方礼暗自评估着来人,如果是这样的人,的确可能知道我要的情报。他伸手按了一下遥控器,身旁的落地灯被点亮了。
周炎看清了客人的脸,不禁一愣。这张脸,如果是在Firework,只要他愿意上台扭一扭,随便脱几件衣服,绝对有潜力替代史云波成为头牌。可惜是个爱看男人跳脱衣舞的变态,还是个有钱的变态。周炎暗自叹息了一声,走进房间:“您好,我叫小红帽,是您点的舞者,我会让您有一个难忘的夜晚的。”
方礼嘴角抽搐了一下,这是什么鬼名字!但他还是不露声色地点点头:“幸会。”
一阵沉默。周炎知道自己应该去洗手间换好演出服,但是被面前这个人注视的感觉让他毛骨悚然,他的直觉告诉他,面前这个人不好惹。
“那么我就单刀直入地说了。”方礼满意地看着对方被自己威慑,这人直觉不错,敏锐地意识到自己并非看上去那么柔弱,“你应该知道,我不是为了看你跳舞来的,我需要的,是更为特殊一点的服务,是一位姓袁的青年介绍我来的。”方礼交叠双腿,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大腿上。
姓袁的?我不知道这个人啊。是常客吗?周炎一头雾水。“我们Firework是一家正规的脱衣舞俱乐部,不提供除了跳舞以外的服务。”他硬着头皮说。
“阁下是不是不常接这种外派的任务?”方礼追问道。
“这倒是。”周炎越发迷惑,这个人的观察力这么敏锐,该不会是道上的人雇来针对Firework的吧,“我是第一次,但是之前有被特训过,您不用担心我的……技术。”最后几个字他越说声音越小,这话他自己都不信。
方礼垂下眼睛,思索片刻,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而凝重。可能性有三个:1,这个人不信任自己,故意不说;2,和袁刚接头的是另一个人,只不过刚好那个人被先点走了或者脱不开身,只能派个毫不相干的人来;3,根本没有什么线人,这家脱衣舞店本身就是线索。当然,还有第四种可能性,那就是,其中有哪个环节的弄错了。不管怎么说,今晚看来希望渺茫了。
“客人?”周炎轻声叫道。面前这人看上去醉翁之意不在酒,说不定自己不用跳就能愉快地滚蛋了。
“啊,你可以开始跳了。”方礼决定赌一把,先试试能不能让这人信任自己。
什么还是要跳啊!周炎一脸沮丧地问:“请问卫生间在哪里?我需要换身演出服。”
“我右边有一扇门,穿过步入式衣柜就是,灯在里间左手边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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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炎穿着一身西装出来,将带来的小音响打开,带着三分扭捏跳了起来。
方礼仔细观察着周炎的一举一动,过分锐利冷彻的目光让周炎更加尴尬。周炎硬着头皮一边扭动着身体一边脱,没有一个动作踩在点上。方礼脸上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心里再次梳理起案件的来龙去脉。
袁刚是在海边被找到的。最先发现的人是一群来那里玩耍的孩子。袁刚口鼻处的砂石经过检测,并不属于沙滩,而是西南山区附近某条河里的,说明那边是第一案发现场,而这群杀人犯穿越了整座城市来抛尸。赤裸裸的示威。方礼在心里叹了口气。对方很谨慎,留下的痕迹无法被追踪,至于肚子里的芯片,也未必保证,真的是袁刚想要传递的信息。方礼眼神一寒,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到周炎身上。
正在偷懒的周炎下意识地一抖,腰带带着裤子就直接落到了地上,印着卡通小猫的内裤就这么露了出来。
方礼的嘴角抽动了一下:“阁下就是这个业务水平吗?”他开始考虑是否有必要查一下脱衣舞俱乐部Firework的运营情况了,如果他们的员工业务都是这个水平却能大红大紫,背后说不定设计洗钱。
“啊……抱歉,我是临时工。”周炎低头认错,“如果想要退款的话请打电话到店里交涉。”
“阁下刚刚还说自己是第一次,而且经过了特训,现在又改口说是临时工?”方礼的语气不善起来,“您到底是什么人?”激他一下,说不定能文出些什么。
“要不,我给您提供一点特殊服务?”让曹明吐出到手的钱是不可能的,周炎深知老友的脾气。面前这个人看上去不像是常来的,不如糊弄一下瞒过去。
上钩了。方礼继续摆出一副扑克脸:“怎样的特殊服务呢?”
“唔……”周炎犹豫了一下,太过分的话,史云波那边不好交代。
“放心,我不会向任何人透露你说过什么或者做过什么的。”方礼谆谆善诱。
“好吧。”周炎心一横,虽然面前是个喜欢看同性别的男人跳脱衣舞的变态,但是总归男人和男人的生理特征没什么区别,取悦自己他还是会的。周炎走上前,跪在方礼前面:“你可以把双腿打开吗?”
方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不然我不太方便……”周炎越说越小声。
方礼闭上眼睛,仰头靠在椅背上。他突然觉得异常疲惫。
面前这人毫无说谎的迹象,他就是个愣头青,什么都不知道,就被送过来。对方可能已经察觉到了,或者根本是个假情报。付鸣音的想法是对的,这样的坚持毫无有意义,这件事已经牵扯到了太多人的死亡,而自己,却还是一头雾水,什么也不知道,就如同一个跳梁小丑,被玩弄于股掌之间。袁刚的死没有意义,甚至整个第七组的坚持都毫无意义。
不,一定有什么破绽的!方礼在内心为自己打气,决不能就这么放弃。他睁开眼睛,看到一张大脸。
周炎立刻站直身体,讷讷地说:“那个,因为你突然闭上眼睛,我以为你是想让我亲你……”
哦对,关于Firework进行违法色情服务这一点,也应该调查一番。方礼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你可以走了,关于这次服务,稍后我会致电店里和你们店长沟通的。”他满意地看到周炎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心里有种恶意的快感,“给你一个私人忠告,小红帽先生。你不适合干这一行,改行吧,放过你自己也放过脱衣舞。”
“那我也给你一个私人忠告吧。”周炎神情紧张,内心强作镇定,“立刻躲去厕所,你被人盯上了。”下一秒,他猛地将方礼连同扶手椅一起扑到,一只手勒住方礼的脖子一只手握住腰部带着方礼在地板上滚了好几圈,然后就势爬起来拖着方礼的手臂将他拉近步入式衣柜,反手关上门。
门外传来几声子弹撞击的声音,陶瓷台灯和洛可可扶手椅可能不保了。
方礼甩开周炎站起来,伸手探向自己的腰间,他摸了个空。
周炎一手拿着刚刚顺来的手枪,一手拿着一个黑色的皮夹子,正在看里面的内容:“方礼,男,血型AB RH隐形……原来你是传说中的七组的头儿。”
大意了。方礼侧身肘击过去,被对方闪身躲过:“我说方警官,我刚刚救了你的命。你就这么报答我?”
这倒是真的。方礼没再继续攻击。
周炎叹了口气:“现在你被盯上了,狙击手之后肯定还会派人来,我保证我不是坏人,我只想活下去。要活下去,唯一的选择就是跟着你,所以,咱们别内讧成吗?”
“你提供违法色情服务这事咱们之后再说,现在把枪还我。”方礼伸出手,算是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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