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公告文章有字数限制,故重新搬至普通文章处进行更新。
在企划书公布后,若有任何新问题被提及,本版块将在【末尾】继续更新。
预告:http://elfartworld.com/works/8443190/
企划书:http://elfartworld.com/works/8443279/
=============01/01/21 更新=============
1)
Q:我可以开来自未来BR的角色吗?
A:不可以。为了不产生时间悖论,因此不将各个世界线的未来BR参加者纳入考虑范围,一切人选和对战记录都是过去BR中的。
2)
Q:我可以设定让系统给角色植入虚假的记忆吗?/ 我可以设定角色在醒来后出现失忆的情况吗?
A:云端系统目前无法给角色修改/植入记忆,但在上传过程中不排除可能会造成角色小部分记忆的缺失。缺失的记忆可逐渐恢复也可永久消失,各位玩家请自由设定此类剧情。
3)
Q:我想开新人设,但是我没有参加过往届BR企划,我可以设定我的角色是往届BR企划学校的学生吗?
A:不可以。新人设请使用除往届BR企划学校外的学校设定,谢谢。
4)
Q:我想创作「我的角色剧情上死了」的剧情,角色死亡时观众收看的直播画面剧情详细是怎么样的呢?
A:在剧情上,本次企划对战中的任何参加者在首次死亡时,观众收看的直播画面上将出现「REVIVAL?YES / NO (倒数描述)」的投票画面。
在投票倒数开始时,监督者会向观众提问是否希望复活此参加者,让观众选择是否让其复活。投票时限为每位参加者死亡后的10秒,过时则自动默认观众放弃复活该参加者。
观众们可在时限内使用手机发短信或在BRS官网投票。
5)
Q:我使用的是往届BR企划的生还者,那这算是角色在原世界的未来被抽取了意识体吗?BR进行的时候,角色本人在哪?
A:是的。在候选投票结果出炉时,该角色由于成为本次参加者而将默认为被「公司」强制带走,并进行意识抽取。因此在BRS进行的时候,角色本体正在被「公司」拘留至某处。
============01/01/21 v2.0 更新==========
6)
Q:请问一定需要在e站投稿人设纸以后才可以报名吗?必须要在e站进入企划打tag才可以报名吗?
A:①报名时带的是wb链接也可以。
②【在报名前进入企划页面打候选者tag】并不是必须项,因此不强制各位有兴趣的玩家一定要在这之前为了打‘候选者’tag而申请进入企划。场外也不强制必须进入企划。
7)
Q:BRS的项圈好难画啊!能简化吗?可以用自己原装的项圈吗?
A:各位请随意简化,本次项圈款式的特点(白环+中心灯)还看得出就好了。
老角色的校服是原装的(或如果有什么别的原因需要穿新校服的话,自行圆起来即可),但项圈方面请画BRS款式。
8)
Q:自带武器的范围是什么?
A:理论上来说,冷热兵器都可以。但是有连接信号或者黑进虚拟世界能力之类的电子设备会无法做到这些功能(如,笔记本电脑只能用来做投掷型武器,等)。
9)
Q:请问可以设定原本要参加的是A,但实际参加的是冒认顶替的B吗?
A:在‘本次的参加者为已参加过某届BR的人物’的前提下,原世界BR的冒名顶替设定是可行的,本次参加的也是这位顶替参战者;
由于本次协助方「公司」办事仔细,有技术去排查及确认抓对被选中的参加者,因此这次【不存在BRS官方抓错人的情况】:
ie."剧情上了BRS候选名单的原生还者角色在被抓去参加BRS时,在虚拟世界出现的实际上是另一个人的意识体"的情况——即使大脑是来自不同人的情况下,「公司」也会有方式使得出现的主人格为被选上的选手同一人格;除非玩家能合理地解释此情况,谢谢提问!
============01/01/21 v2.0 更新完毕==========
============02/01/21 v3.0 更新==========
10)
Q:请问可以旧角色穿新校服吗?
A:可以,只要旧角色穿新校服的理由合理即可。
*最简单的理由可如“该角色参加的是原设定平行世界的BR”(需魔改世界设定)。
11)
Q:请问忘了往届死法怎么办?
A:在中人忘了往届BR中的死法(且没法从其他人的作品中得知)的情况下,企划组建议如下措施:
-平行出一个自己ver死法的世界设定。
*出于对既定作品剧情的尊重,须注意对平行世界的设定至少稍作魔改来区别于原企划已有的作品。
**中人对角色死法和平行世界设定的改动程度取决于中人和角色的需要。
在原企划为‘授权范围内的企划’的前提下,企划组认为只要在尊重他人设定的情况下做改动即可:小从魔改校名或者BR名,大到改动对战剧情和杀死角色的对手角色。(是否要与旧对手中人讨论平行魔改等事宜已属企划组管理范围外的事情,中人酌情做决定即可)
12)
Q:BRS这次学校的设定大概是怎么样的啊?
A:私立白之屿学院原身是一所1878年开建的私塾,在90年代正式成为了一所私立国际中学。学校分为高中与初中部,教学方式偏向西式私校模式,拥有羡煞旁校的升学率。
*为了方便玩家设定自由,各位可自行设定不同届BR名字,也可和其他玩家组成同一届,企划组不作干涉(若真的出现同校不同届BR便是私立白之屿学院时运高被重复抽中了)。
============05/01/21 v3.0 更新完毕==========
============16/01/21 v4.0 更新==========
13)
Q:进场后车内广播会通知全车选手都有谁进场吗?可以有办法查到其他选手的资料吗?
A:车内广播不会通知有谁进场。选手们可以呼唤【委员会AI】(仅有音频,无形象或投影)来查询选手资料。
委员会AI说话音量可根据选手需求调节。
14)
Q:如果发现车上有熟人可以过去唠嗑吗?
A:除非面对面,否则无法远程交流。
本次BR虽为虚拟世界,但电子设备并无通信功能(只剩物理功能,如,砸)。
15)
Q:委员会AI可以帮我查场外选手的资料吗?或者家人、外面世界的情况?
A:委员会AI只给你提供场内选手资料,场外一切资料均不予以提供。
被三翻四次地追问的话,AI会做出以下行为中任一一种:
a.不搭理/b.作出内容如‘额外信息需选手自己活着出去获取’回答。
16)
Q:所以说在我死后才出现的新奇东西,只要问AI,AI都会回答是吧?
A:场内资料以外的问题,本次BR的AI只会回答百科全书里的内容。
17)
Q:这期能组队吗?
A:规则上并无组队玩法,剧情上请各位自由地来,最终每一日同一格的人群里面都只能存活一人就是了。
18)
Q:场内资料怎么看?是弹出一个屏、上面写着人设资料,还是○音未来那种身边都是数据的?
A:第一种,可以理解为资料都从你的项圈灯biu地射出了投影成像,因此投影随你而动。
19)
Q:问AI自己的名字是不是只会跳出自己的场内资料啊?
A:是的。
20)
Q:要是家里人有人出名到可以建立百科词条了,那我岂不是就能通过AI搜到家人了?
A:逻辑上是的,请注意这样设定的时候需避开原br世界观设定。
『本群作者1月任务』Vol.190
从以下四个关键词内,抽取一个词语作为核心,围绕该词写一篇不低于1500字的故事,体裁不限。
【关键词+出题人】
1. 极限(白伯欢)
2. 新世界(七川)
3. 望风(江橼)
4. 煽动(汉尼)
截止时间:1月31日21:00
格式复制:见群相册(有更新)
作业要求:作业发布至Elf/星球主页(尚未成功注册ELF账号的七招新人请在本月内尝试,下旬仍未注册成功可询问鸫君解决办法),超时未提交者将直接出狱。
※本月活动文可替代关键词作业。
文体:小说
关键字:梦游记
作者:落水
正文:
————
玛丽娜被眼前的瑰丽光彩牢牢地吸引住了自己的目光,这本身即极为梦幻的场景,反而令她产生了此处并非梦境的特殊感受。
大量散发着淡淡荧光的蘑菇状植物围绕在她身周的空地上,高的如同巨树一般参天而起,矮小的聚集成一簇簇的繁花,或细长的如蒲公英般缀着额头随风摇摆,或短粗的似卵石一样在地上趴伏。
一粒散着明灭闪光的微粒顺着风从她的视野中飘过她身旁,随即滑向天际,带着她的目光投射到了夜空中的巨大明月上。
那是一轮悬挂在天幕中如火一般的耀眼明月,表面上流淌着艳丽丰富的色彩,将她的周围映照出了一片片泾渭分明的斑斓光亮,如此美丽,却又散发着令人敬畏的极致威胁感,它太大,又太近了。
近到玛丽娜都能清楚地看到它表面鲜艳的色彩之下高耸的山脉与低谷,她如此安静地在夜空中旋转、游离着,又仿佛下一刻就会径直撞向大地。
令人喜欢地盯着她瞧,又令人恐惧地瞪着她看。
就在她目不转睛的时候,又一道优雅的蓝色光芒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首先看到了一道细微的阴影从那月亮上缓缓划过,随即发现一颗淡蓝色的小球在那月亮上空悬浮。
那是一颗月亮的月亮。
这颗小得多的月亮正在缓缓地绕着她转悠,在夜空中散发着迷人的蓝光,闲庭信步,姿态悠闲。
玛丽娜不由得目眩神迷地仰着脖子注视起了天空,这恐怕是她最近经历过的最为梦幻的梦境。
“咦?”一声惊呼从玛丽娜身后响起,她回头看去,一个身穿褐色登山服,背着登山包的黑发女性正讶异地看着她。“小孩儿,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这女人疑惑地慢慢走到了玛丽娜面前,戒备地保持了一定的距离,玛丽娜正打算说点什么,就见对方耸了耸鼻子,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你是外来人?”她安心地在玛丽娜身旁一屁股坐下,朝玛丽娜伸出手来。“我叫张香香,你叫什么名字啊?”
“玛丽娜。”玛丽娜跟她握了握手,疑惑道。“你是这里的人吗?”
“嗐,原本不是,不过现在算是了吧。”张香香开心地朝玛丽娜左右看着。“你身上没有气味儿,应该不是转生者吧。”
玛丽娜正准备开口询问她所说的气味儿究竟是指什么,就被张香香咋咋呼呼地一声惊叫生生打断。
“啊!对了!”
张香香突然把自己的包扯到胸前,玛丽娜被她吓了一跳,随即发现对方从包里掏了一个小盒子出来,打开盖子递到了她面前,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各色被切开的蘑菇,花花绿绿的十分好看,似乎也十分可口。
“来试试看,难得来了这儿不吃点特产,回去你要后悔死的。”张香香说着掏出一双筷子,上下看了看玛丽娜,又从包里掏出一副刀叉递了过来。“放心吃吧,这地界的蘑菇完全无毒,真是天堂一般的地方。”
“谢谢。”玛丽娜接过叉子尝了几片不同的蘑菇,有的甜爽可口,有的软糯喷香,有的口感像鱼肉一般滑嫩,有的是生的却鲜香怡人,有的显然经过了精心烹调。
玛丽娜吃得很高兴,张香香也得意地笑了起来。
“慢慢吃别着急,还多得很呢,我这趟上山来就是要找蘑菇来的。”张香香抬头看了看天,舒缓了一口气。“你刚刚在看花月吧,我刚来的时候除了吃蘑菇,每天最喜欢的事儿也是这么看月亮,你来的可正是时候,这三个月亮啊各有各的美,过了这一阵可就不一定能看得到了。”
“三个?”玛丽娜只看到了两个。
“是呀!就是三个!”张香香伸手指着最大的那个月亮说道。“你看最大的这个月亮,五颜六色的就像花儿一样对不对?它的名字就叫花月。”
“那个绕着花月转的小月亮,就像是一只绕着花朵飞的小鸟,它叫鸟月。”张香香说着说着顿住了,用手指在天幕中划拨了一会儿,才找到了她想找的目标,那是一颗明暗不定的星星。“那是游月,它的轨迹游移不定,就像是一条活在天上的游鱼,所以它叫游月。”
“三个月亮并称花鸟游,名字就像它们本身一样漂亮。”张香香笑着呼了口气,遗憾地朝玛丽娜耸了耸肩。“可惜啦,游月最大的特点是它有一条长长的尾迹,离得近的时候就像是一条划过天空的彩带,特别漂亮,但它现在离得太远了,尾迹也是朝着背面的,所以你才看不到。”
玛丽娜听完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随后又高兴地笑了起来。
“但现在它们就已经很漂亮了呀,我还吃到了好吃的蘑菇,已经够啦。”
张香香笑着揉了揉玛丽娜柔顺的头发,把玛丽娜已经吃完的小食盒收了起来,收紧了背包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
“那你就好好待在这里吧,姐姐要去找蘑菇啦,这是姐姐的工作,就不带你到处乱逛了。”说着又指了指身边的几种矮小的蘑菇。“饿了就吃这个,生吃也很好吃的,量大管饱,渴了的话就找那边那种冒着粉光的大蘑菇,戳个洞就会有喝的流出来。”
“好的,姐姐再见。”玛丽娜站起身跟张香香挥了挥手。
张香香也挥着手钻进了蘑菇林里,几步就看不见人影了,但她的声音还是从里面传了出来。“这附近没什么危险,你就乖乖坐在这周围别乱跑哦,姐姐回来了你要是还在,就带你去城里逛逛。”
“好!”玛丽娜高喊了一声,又再坐了下来。
她抱着膝盖静静地看着天空,肚子里暖暖的,脸上也带着浅浅的笑容。
少了张香香的指引,隐没在星空里的游月已经不知所踪,玛丽娜只好继续观赏起了花与鸟,但这美景虽然动人,长时间看下来,也多少有些无聊。
随着鸟月渐渐飞到了花月的背后,玛丽娜也有了些困意,头不由得冲着星空点了几下,差一点就要再睡过去了。
一阵莫名的心悸突然传来,玛丽娜猛地惊醒,慌张地原地跳起左右瞧着,蘑菇林在花月斑斓的彩光照耀下,依然是一片美丽且迷幻的景色,天空上的星光与月亮,似乎也与刚才没什么不同。
令她惊醒的心悸似乎只是一个错觉,就像是梦中毫无理由的坠落,她没有再多想,但也已经睡不着了。
稍加思索后,她决定四处逛一逛,毕竟来到这里之后她还没挪过地方,难得遇见这么漂亮的景色,不多走走,兴许真的要后悔的。
那就去找大姐姐吧,她倒是说过不要乱跑,但也说了这里没什么危险,玛丽娜拍了拍屁股,朝张香香离去的方向悠哉地跟了过去。
不同于刚刚的空地,随着她的深入,树一般高大的蘑菇渐渐密集了起来,花月的光经过蘑菇林的分割,在漂浮着细小尘埃的林子里投射出了一道道多彩的光柱。
倒也是另一番别致的美好光景。
正走着,玛丽娜听到了几句模糊的人声,正是张香香的嗓音,她竖着耳朵听了听,随即撅着屁股往一丛稀碎的低矮蘑菇里钻了过去。
她探出头的时候,张香香正抓着几朵蘑菇,朝一棵树低声说这点什么,听到她到来的动静,张香香回头看了她一眼,眼里的疑惑还未全然显露,就被强烈的惊恐取代。
她立马丢下了手里的蘑菇,也不管被她放在一旁敞开着的登山包,拔腿就朝玛丽娜跑了过来。
“快跑啊!”
玛丽娜依然在惊疑不定地看着,她并未看到周围有什么异样,不明白张香香为何突然如此惊慌,但张香香已经抄起了她的手,拼命地逮着她向来时的飞奔了起来。
一声震人心魄的吼啸声从张香香钻出的林子里响了起来,玛丽娜回过头看了一眼,只见身后高大的蘑菇林在左右晃动着,却不见有什么东西跑出来。
“到底是什么东西在追我们?!”玛丽娜朝张香香喊道。
“来不及解释了!”张香香也跑得十分狼狈,早已没了刚刚的淡定从容。“先跑了再说啊!”
两人一直跑到了一条宽阔的河边,看着张香香直奔河流冲去的架势,玛丽娜连忙拉住了她。
“已经……已经没在追了!”
张香香惊疑不定地回头看向来的路,确定身后已经没有了动静,也不顾身上沾着的蘑菇碎块,径直瘫倒在了地上大口喘了起来。
在玛丽娜也学着她躺倒之后,张香香皱着眉埋怨了起来。“我不是让你好好在那里待着呢吗?”
“但你也说了那周围很安全啊。”
“算了算了,那家伙本来也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张香香摆了摆手,长长地呼了几口气,苍白的脸色才浮现出了一阵潮红。“妈耶,先让我缓缓,一会儿带你进城,先把手续办了。”
“手续?什么手续?”
“你不是本地人,需要登记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放心吧,直到你离开为止,会有专人负责接待你的。”
“不用这么麻烦,我只是做了个梦,在这里睡一觉,我就会回到我的床上了。”玛丽娜伸了伸懒腰。“我觉得我很快就能再睡着了。”
“真是神奇……又让人羡慕的能力。”张香香感叹了一句,扭头看向了天空,不再说话。
玛丽娜也将视线重新落到了花月上,经过了刚刚的追逐,鸟月又一次从花月的背后绕了回来,鸟月纯净的蓝色表面在经过花月边缘的时候散发出了晶莹的闪光,玛丽娜静静地盯着鸟月,不知为何,她感觉鸟月的速度似乎变得比刚才快了一些。
就在她这么想着的时候,鸟月仿佛也察觉到了她的想法,在她的注视下逐渐变得慢了下来,最终突兀地停在了花月的上空,玛丽娜打算开口让张香香看一眼,随即发现张香香也停住了。
她的肢体与表情仿佛被冻结了一般停留在一个诧异的状态上,随后猛地坐了起来。
“月相……突变了?!”
“月相是什么?”玛丽娜问道。
但张香香并没有搭理她,只是沉默地注视着天空,玛丽娜也只好放弃了追问,她发现鸟月在停下之后扭头向着相反的方向冲了出去,以比它绕过来的时候快得多的速度猛地扎进了花月的背后,短短数十秒就从庞大的花月另一侧冒出,却没有继续绕圈,似乎已经脱离了花月的束缚。
直到此时,玛丽娜才意识到花月也已经缓慢地转变了方向,它也朝着鸟月飞离的方向追赶而去,而此时的鸟月已经远远地远离了花月,直到花月跟了上来才慢慢减速着恢复了绕花月旋转的样子,但绕转的距离已经大大增加,原本它只是一个小小的圆点,现在却已经变成了一颗巨大的蓝色圆盘,几乎呼啸着一般从天空中迅速划过。
而另一边,原本只能看到星光点点的游月,突然由下往上飞去,它背后闪着光的尾迹也终于露了出来,看上去就像是一条缓慢而持久的流星。
“花东向南,游南向北……随……随心之月。”
玛丽娜担心地看着张香香,她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花鸟游三月突兀且宏伟的变化中似乎夹杂着某种特殊的情绪,又或者只是张香香的行为也让她变得惊慌失措了,她突然觉得张香香一惊一乍的表现,让自己有些厌恶。
“对了,你不是睡一觉就能回去了吗?你现在还能睡得着吗?”张香香蹲在了玛丽娜面前急声说道,随即一阵刺耳的鸣叫声从她手腕上的手环处尖声响起起,她着急地把警报声关闭了。“从现在开始我会把我自己绑起来,不论我说了什么你都千万别靠近我,如果睡不着就离我远一点等着,一会儿会有人过来,你跟他们走,明白了吗?!”
“这……到底发生什么了?”玛丽娜被她吓到了。
“还记得我刚见到你的时候说的话吗?你的运气很好,刚好赶上了好时候。”张香香一边从衣兜里掏出了一组扣绳,极其麻利地把自己的手脚都绑了起来。“但你的运气,到此为止了。”
说完这句话,张香香就用胶带粗暴地封住了自己的嘴,她用眼神示意玛丽娜快离她远一点,自己也踉跄着向远离玛丽娜的方向挪开了。
玛丽娜有些害怕,不用张香香提醒也不敢靠近她了,确也不愿意就这么把人丢在这里不管,于是跑到了一颗高大的蘑菇旁,用蘑菇遮住自己的身体,露出一对圆滚滚的大眼睛注视着不断远去的张香香。
张香香还在蹒跚地向前挪动着,但脸上的表情已经逐渐狰狞,她似乎骂了一句什么,但被胶带封住的嘴里只发出了呜咽的声音,随即猛地顿住,然后剧烈地挣扎了起来,她不断发出各种含混的声音,猛烈地扭动着自己的躯体,仿佛一团在暴雨中被狂风摔打的碎布般挣扎着。
突然,她再一次被按了暂停一般顿住了身体,定住不再动弹,玛丽娜被吓了一跳,连忙躲到了蘑菇后面,一时间没有什么声响,她又慢慢把头向外凑了出去。
当即就看到了张香香面目全非的脸。
她就站在蘑菇的另一边,绳索已经被她解开,脸上的胶带也被她扯掉了,双目通红,脸上带着奇异且阴狠的笑容,定定地看着被吓得呆住了的玛丽娜。
“放心吧,你没有味道,我不会动你的。”张香香似乎在努力地调整着自己的面部表情,让她看上去不是那么危险,随后歪着头用手指在空中轻轻地捏了捏。“但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一个很小很小的忙。”
“什么忙?”玛丽娜后退了小半步,犹豫着自己是否需要拔腿就跑。
“暂时别睡觉。”张香香仿佛没看见玛丽娜的小动作一般,开始梳理自己凌乱的头发和衣着,拍拍打打地把身上粘着的细碎蘑菇扫下,稍后才满意地点点头,朝玛丽娜展露出了一个真诚得近乎发自内心的微笑。“稍微清醒一会儿就好。”
约半小时后,张香香和玛丽娜再次回到了她们一开始相遇时的那片空地,在这段时间里,玛丽娜想要向张香香问很多问题,月相到底是什么?它为什么会变?变了又会导致什么?为什么她在月相变化的前后会作出那些奇怪的行为?
但张香香一直静默不语,除了再次对之前两人逃跑时的那棵树嘟哝了几句以外,对她往往只是露一个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玛丽娜被她抱着坐在了空地最中央的地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在闪耀着刺目蓝光的鸟月第六次从天空中划过时,张香香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
“抱歉啦,这对你来说,只是一个梦对吧?”玛丽娜能感觉到张香香明显地叹了一口气。“这本该是个美梦的,从理智来说,我也不希望这种事会发生。”
“到底……发生了什么?”玛丽娜想要扭头去看张香香,但张香香预先用手按住了她的头,虽然用力不大,但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意思。
“这个世界,是被头顶的月亮所控制的。”张香香顿了顿,玛丽娜却没有在她留出的空隙里理解她想传达的信息。“你应该听过洗脑是什么吧?随心之月就是最强大的洗脑方式,当三颗月亮移动到了合适的位置,被它们的光芒所笼罩的每一个人,都会失去所谓的自由意志。”
“我不明白,你看上去还很清醒,而且……为什么我没事?”
“这就是它最可怕的地方,它会让我们去做自己最想要做的那些事,即使我已经知道了这是它的影响,但我还是会不由自主地、不顾一切地去做,至于你,我已经说过了,你不属于这里,这一切发生以后,你总会回去的。”
“那你……到底想做什么?”
远方传来了一阵逐渐靠近的机械轰鸣声,张香香拍了拍玛丽娜的头。“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空气中一时间只剩下了不断靠近的轰鸣声,一道强烈的光柱从天上打下,刺得玛丽娜睁不开眼,一串人影从直升机上顺着绳索滑下,迅速地将张香香包围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张香香究竟会做什么,但这种只有在电影里才见到过的场面,还是让玛丽娜直观地感受到了此刻仍然轻轻抱着自己的人,究竟有多么危险。
三个穿着漆黑作战服的战士从三个方向包围了过来,蘑菇林的间隙中似乎还有着更多的人影闪动,正面着的人向前靠了两步,目光越过玛丽娜直接看向了在她身后的张香香。
“张香香,你已经违反了随心之月管理条例第三条的规定,我们将对你执行拘捕工作,在此过程中造成的损伤将由你本人承担,你可以在事后……”
“别念了,兰斯,这毫无意义。”张香香伸手轻轻环住了玛丽娜的脖子,用舒缓的怀抱减轻了玛丽娜听到接下来这句话时产生的颤抖。“你不担心会伤到这个孩子吗?”
“她还能活着坐在你的手里,应该是来自其他世界的人。”兰斯看了玛丽娜一眼,这一眼中包含着许多复杂的情绪,以至于玛丽娜只能解读出歉意与同情。“抓住你才是首要目的。”
“他们或许不在乎她的死活,但她可能和我们来自同一个世界,你也不在乎吗?”
“现在是随心之月,你我的理智如何并不重要重要了。”兰斯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只要阻止你的念头大于救她,我的行动就不可能顾虑她的死活。”
“真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信了他们这一套的,呵呵,那好吧,我帮你们省点事儿,束手就擒怎么样?”
“你……”
玛丽娜突然被张香香从背后推开,两人刚刚的对话分明是围绕着她进行的,但却又诡异地完全将她排除在外了,似乎他们双方都不在乎她是否会陷入危险,才是她能够获得安全的唯一前提。
她看了一眼站在她前方不远处的兰斯,对方用眼神示意她尽快远离,而她再回过头,又一次地看见了张香香脸上的真诚笑容。
此时周围的几个士兵已经做好了作战准备,随时都可以开火射击,而张香香就坐在从直升机上投射出的强光之中,淡然地微笑着,似乎周边严阵以待的士兵对她毫无恶意,似乎他们马上就会与她一同席地而坐,在空地上,星空下,在花月绚烂的光照之中,开始一场欢愉的野餐。
鸟月再度从头顶飞速划过,短暂地遮挡住了花月映射的光芒,被纯白的强烈光照笼罩的张香香的身上都仿佛开始散发出了朦胧的纯洁微光。
玛丽娜突然想到了张香香之前远离她对着那棵树的低语,她依然没听清那些话语所包含的字句,但她意识到了这片只有蘑菇的森林中,不该出现任何一棵的树木。
“快跑啊!”玛丽娜回过头对兰斯喊道。
伴随着她的呼喊,一道恐怖的阴影嘶吼着越过了她的头顶,转瞬间将一名士兵拍倒在地。
“大……大蘑头……”
被拍倒在地的士兵整个胸口都已经塌陷了下去,他只来得及念出了这头野兽的名字,就双眼一番陷入了昏迷。
大蘑头的头部覆盖着一朵蘑菇似的面甲,两只细小却又散发着嗜血而凶悍气息的双眼从面甲的缝隙中露出,它小山般高大粗壮的身体上盖满了木头一般的表皮,健壮的四肢上生长着扭曲锐利的爪子,它对着场中众人发出了一阵令人心悸的咆哮,随即冲向了下一个刚刚转过枪膛向它开着火的士兵。
玛丽娜就站在空地的中央,身后的张香香已经不知不觉间离开了,兰斯和士兵们依然在与大蘑头拼死战斗着,火光四溅,沙石迸射,玛丽娜在这场与她无关的闹剧之中,失了神地默默呆立着。
直到直升机旋绕着、轰鸣着、尖啸着地砸落在了她不远处的空地上,她才回过神来,战斗早已结束,大蘑头又一次潜入了蘑菇林的阴影之中,周围也再听不到什么枪响。
“走吧。”张香香的声音从玛丽娜身后响起,她刚打算回过头时,张香香再次用沾着血的手撑住了她的侧脸,阻止她转向自己,随后竖起手指指向兰斯等人来时候的方向。“你大概短时间内是睡不着了,往那边走吧,一直走,会有人来接你的。”
她终于知道该做什么了,玛丽娜机械般迈开腿向前走去。
“对了,别回头,这一次可千万要听话哦。”
张香香的低语轻飘飘地从她身后传了过来,玛丽娜的脚步顿了顿,随后又继续向前走了。
时间在这段路程里仿佛已经失去了意义,玛丽娜麻木地在这片本该梦幻而瑰丽的蘑菇林中行走着,就连已经被人抱上了车里,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都找到了吗?”
“除了小陈,都找到了,兰斯是唯一的活口,但是……以他的伤势不知道还能不能挺得住。”
“他们到底遭遇了什么?”
“目前知道这一点的,恐怕只有这个女孩儿了。”
“我知道了,让现场的兄弟们小心点,我过去问问。”
“让我来吧,你……不合适。”
“好吧。”
在玛丽娜的视野里,一个披着白大褂的女性出现了,她慢慢蹲到了玛丽娜面前,眼中充满了担忧的神色,在轻轻揉了揉玛丽娜的手之后坐到了一旁,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你应该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吧,接下来我要说的东西可能和你经历的那些一样的费解,我也不指望你能理解全部,只是让你多少能对我们……”
“为什么,你们都说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们和我明明长得一样。”玛丽娜突然看向女人问道,对方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后浮现出了一阵浓郁的哀伤。
“关于这一点,实在是我最不想让你能明白的部分了。”她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但你经历了这些事,你也有权利知道,可你真的想知道吗?这对于你来说恐怕并不是什么容易接受的东西。”
玛丽娜点头。
“好吧,简单来说,因为你还活着。”女人看出了玛丽娜的不解,继续解释道。“关于随心之月的信息,不知道你……我还是从头解释一遍吧,因为经常有外来者出现,所以我们知道你们的世界和我们通常有很大的不同,如果你先登记过的话,本该有专门的人向你解释这些,我可能说得没有那么好,如果你不明白,就直接问我吧。
以随心之月来说,只要花月和游月以特定的角度运转,这个世界里的所有人都一定会去做他们内心深处最想要做的那些事,这或许有些费解,这不像是你饿到了极点般渴望食物那样,而是……你自然而然地就会那么去做,不论这些事是好的,还是坏的,都是一样的,没人能够抵抗随心之月的力量。
而张香香,她对蘑菇有着异乎寻常的执着,在来到这里之后的几年里,她已经把这个世界里几乎所有的蘑菇都品尝过了,在那之后,她发现常年食用蘑菇的人——也就是我们,身上会散发出混杂着蘑菇的气味,这是只有完全融入了这个世界的人身上才有的味道。
而她……想尝一尝它。”
“那刚才的那些人……”玛丽娜看向女人,对方只是苦涩地笑了笑,她难以置信地抓住了对方的手,急声问道。“那你们为什么不把她抓起来?既然你们已经知道她会吃……月相一变你们就过来抓她了,为什么你们不提前把她抓起来?!那不就没有人会受伤了吗?”
“因为我们不能。”女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在你的眼里,张香香恐怕已经疯了,但她没有,她每周都会按时去心理咨询所报道,按时服药,确保自己遵守了每一条的守则规范,因为她自己知道这是不该去做的事,是随心之月让她这么做的,而不是她自己。实际上,在她经历过的四次随心之月里,她一直有着良好的表现。”
“可是,她毕竟……”
“你知道吗?在我们这个世界里,像是随心之月这样会带来各种混乱与灾难的月相,还有十五种,实际上,除非规模不大,否则每一种月相都是致命的,这个美丽的星球上,每时每刻都有悲剧因为月相而上演着。有时候,我们能预测下一次月相会发生什么,于是提前做好准备,但更多的时候,我们既不知道下一次月相会何时发生改变,也无法搞清楚它究竟会在什么时候出现,就像今天所发生的那样。
这些无法预测的灾难折磨了我们上千年,而我们无能为力,只能徒劳地对月相带来的恐怖做抵抗,所以我们最渴望的事,就是秩序,以及秩序所带来的希望。
所以即便随心之月会让很多人释放自己内心深处最可怕的恶魔,依然有很多人会像我,像兰斯一样,守护在秩序的最前线,随心之月不会骗人,我们还站在这里维护秩序,是因为这就是我们最想要的,你明白吗?”
“那难道不是抓住她,大家都能更安全吗?”
“是的,安全,但那不是秩序。”女人抽出被玛丽娜紧紧地攥着的手,随后又轻轻地盖了上去。“实际上,绝大多数的外来人都有着这样那样的问题,所以我们确实尝试过这样去做,相信我,我们尝试了很多很多,但那是没用的,对于他们来说因为随心之月可能带来的危险就把他们直接扼杀,并不是秩序的表现,而他们总是会出现,当他们抗拒这种秩序的时候,就只会为所有人带来更多的混乱和灾难,同样的,其他的种种月相也会为不同的人带来危险,难道要将所有人都抓起来才算完吗?
为了秩序本身,我们只能制定一个尽可能让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自身的安全受到了保障的规则,你不需要理解这些规则究竟是什么,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张香香自己也是它最坚定的拥护者,我愿意发自内心地相信她已经尝试了自己所能做的每一件事去确保自己不会伤害任何人。
她,兰斯,还有更多的留在了这里的外来人,都在为这份秩序而努力着。
这些灾难不是她或者任何人想要的,也不是他们带来的,是月相,明白了吗?”
“我……不是很明白。”玛丽娜抬起头,再次看向在不久之前在她的眼中还显得美丽迷人的花月,有太多的问题,是现在的她无从去理解和解答的。
“没关系,这本也不是那么容易去接受的事情。”女人摸了摸玛丽娜的头发,随后侧过身直接面向了她。“可以告诉我,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玛丽娜断断续续地将自己所经历的事情逐一告诉了身边的女人,很快,她被带着返回了城市里。
道路两旁有着许多遭遇过冲突的痕迹,但相比于刚刚在蘑菇林中发生过的那一切来说,这些冲突并不是那么难以令人接受。
女人解释过,如果不是因为月相突变的话,就连这些冲突本也可以避免。
除此之外,玛丽娜所看到的更多是井井有条,街道上有着许多显然不是警务人员的人们带着袖套维持着秩序,他们穿着各不相同的服装,有着各不相同的打扮,有厨师,有服务员,有医生,有律师,有学生,还有更多她无法辨别身份的人,甚至还有些人虽然已经酩酊大醉,却还是举着小旗子协助着对周围的人进行登记。
玛丽娜靠在女人的怀里,默默地看着这些她难以理解,却多少透出了某种苦痛中成长起来的希望的场景,慢慢沉入了梦乡。
愿她能够记得住这个梦,记住还有一个世界,经历了永恒而无尽的不断变动着的灾难,记住在这个世界上那些在灾难中怀揣着希望而努力着的人们。
记住这希望,和希望背后的光。
————
后记:
一个月后,特警于一座山谷中将张香香拘捕,小陈残缺的尸体在周围被发现,在被捕的过程中,张香香表示口感并不如她想象那般好。
被捕后第三天,随心之月结束,在此次事件中的遇难者家属对张香香提起追诉。
两天后,标准避难手环制造商的生产主管自首,坦言对随心之月突变时本应生效的镇静剂注射器失效负责,据其提供的数据中表明,因为工艺原因,在这次月相突变中,部分隐藏在手环中的注射器并没有向高危人员发生作用。
在随身设备的记录中,张香香当时已经完全按照随心之月治安管理条例所要求地为自己进行了束缚措施,但本应自动进行的注射器突然切换到了手动模式,而她此时已经受随心之月影响,拒绝了镇静剂注射。
由于证据充足,张香香无罪释放,除部分家属依然坚持对她追诉外,其余家属均已撤诉。
兰斯于一周后转出重症监护室,整体恢复良好,预期可以恢复正常生活,但已不再具备特勤任务所需要的体能。
他拒绝了队内转文职的调任通知,表示将申请转去其他力所能及的外勤部门。
————
备注:对整体视角进行了调整,固定在了玛丽娜的身上,对具体设定的展开也进行了优化和微调,希望现在的阅读感不会再像之前那么割裂
现在看上去应该是一个完整且完成的故事了
如果还存在其他问题,欢迎各位指出,当然,最近这段时间应该不会再对这篇文进行修改了
但存在的问题如果能和大家交流的话,我可以避免在接下来的其他作品上重蹈覆辙,所以拜托啦各位
免责MODE:笑语/求知
文:雪咲
关键词:音符
标题:向日葵满开的夏天
正文:
锡兰镇郊外的向日葵今年开得格外好。
是这几年以来最好的程度。
无论是开放的时期、开花的数量、花朵的盛开程度、包括花期时的天气,都是堪称完美的一年。
对于任何途经这里的人来说,这都是一片值得驻足的美景。
当那个穿着红色T恤、背着吉他的少年站到画架前的时候,年轻的画家正对着将成未成的画若有所思,画上的向日葵开得和眼前的一样灿烂。
“请问……我在这儿弹吉他,会影响到你画画吗?”
年轻的画家,時田清一,抬头看向声音的来处。
那是一张极年轻的少年面容,或许只有十四、五岁。看起来是在一个人旅行。
通常来说这个岁数的年轻人要出远门旅行,多半还是会有监护人在旁陪伴,或是至少有几个同行人,但眼前这个少年却似乎是独身一人。
“不会,请便。”時田保持着有礼的微笑回答道。不管怎样,其他事情都不是他需要深究的。
“谢谢!”少年笑着道过谢,走开一小段距离,席地而坐,木吉他纯净的旋律渐起。
他的演奏看似随性,却十分投入,轻松愉快的旋律乘着花田间轻拂过的微风,飘散到各处。
時田被少年的演奏吸引,一时听得入了迷,忘记去顾及他未完成的画作。
“很棒的演奏。"
一曲终了,時田为少年送去掌声。
“啊……我果然还是打扰到你了吗?抱歉。”少年带着歉意的笑抬起头。
“不会,你没有打扰到我,是我自己遇到瓶颈画不下去了。你的演奏真的非常棒——我不是在说客套话,是真心的。”
“谢谢,这儿的花开得很好,对演奏效果也很有提升,是托了它们的福呢。”
“花开得好能够提升演奏效果”对于時田而言似乎是个挺陌生的概念,他略一皱眉思索,无果,还是决定不再去纠结。
時田最后审视了一下未完成的画作,随即视线从画面上移开,开始收拾起画具。事实上,对他而言这幅画已经没有必要继续画下去了。
“咦,你不画了吗?”
“嗯,彻头彻尾的失败作,已经没什么画下去的必要了。”
“怎么会!你画得明明那么好!——啊,抱歉,刚才无意间看到一眼,我没有要偷看的意思!”
从盛情夸赞到慌张解释的神情变化大概只花了一秒不到,过于戏剧化的展开让時田差点想要笑出声。但是良好的教养还是让他忍住了笑意。
“没事,我不介意。”
“那……我可以再看看吗?”
少年发出请求时饱含希望的眼神让人难以拒绝,稍微犹豫了一下,時田还是点了点头,“可以。”
视线一接触到画布,少年的夸赞就没有停歇。
画布上的向日葵花田栩栩如生,迎着阳光和微风轻微摆动的样子被完美地描绘出来。无论是光影、色彩、构图,都没有可以挑剔的地方——至少从他这个外行人眼里看来,这幅画已经画得足够好,是让他忍不住发出赞叹的程度。
“你明明画得这样好,看你的画就像是亲眼看见了花田,为什么要说这是失败作呢?”
对于少年的困惑,時田只是摇了摇头。
“你不觉得,这画里缺了些什么吗?”
“缺了些什么?不会啊,这画面已经很完整了。”
“不,不是画面上的要素。是比如……”時田斟酌着用词,“一些能够触动人心的东西。现在的画面就只是空有技法而已。”
時田清一在绘画上的天赋很早就被发掘,也因此成为了炙手可热的青年画家。但他自己却清醒地认识到,没有灵魂的画作就像是空壳,他的才华很快就会失去价值。
他惯于理性思考,对于太过抽象的概念无法很好理解和表达,这也成了他难以突破的瓶颈。于是他选择休息,四处旅行,寻找答案。
“嗯……”少年听完,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就盯着画卷不再说话。
時田好脾气地没有去催促认真思考中的少年,等待他得出结论。
“也许可以试试……加点音乐?”
长久的沉默之后,少年突然蹦出的句子脱线得让時田有些头疼。
“抱歉,我不太能理解你的意思?”
“唔,抱歉,让我组织一下语言。你的画技真的非常的好,像名画家一样!能像照片一样把花田画得那么生动。但是我觉得……嗯,只是我觉得而已,画画和照片最大的区别不就在于,照片是把事物就照着事物原本的模样记录下来,而画画由于是绘画的人亲手所画,反而更加能够把画画的人的情绪和感受加入进去吗?至少我觉得是这样的……”
“这样说的话我倒是能理解,但是那和音乐又有什么关系呢?”
時田相当苦恼,他不太跟得上少年的思考节奏。也许是年龄差大了点,也许是眼前这个人的思考回路过于跳脱,总之,他开始觉得自己选择等待他的答案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因为‘音乐’里面可是藏有能够影响人心的巨大的魔法的哟!说不定你能获得一些灵感也说不定!不嫌弃的话让我试试吧?特别为你弹一曲——嗯,适合这片这么美的向日葵,也适合你的曲子。”
——果然是非常少年气的想法。
思考了三遍要不要接受少年的提议,時田才终于同意。毕竟包里厚厚一整本速写本里全是他近期的“失败作”,死马当活马医也不是不可以尝试。
“那就先谢谢你了。”
-
時田清一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思考方式多少有些脱线的少年,确实在某些方面有着极其出色的天赋。
这一次的演奏显然比刚才的随心之作更为认真投入。
少年手指轻拨琴弦,木吉他澄澈的声音就流淌出来,温润的嗓音时而合着旋律轻唱。
从他指尖奏出的每一颗音符都轻盈而饱满,在六弦琴上跃动起舞,亲吻向日葵柔软的花瓣,轻踏着花叶和茎秆,拥抱穿梭于花田间的微风,落满花田的每一个角落。
他的嗓音如初夏的熏风,带着阳光的甘醇香味,热情却不逾礼,拂过花田,飘向远方,温暖轻柔地包覆起触碰到的一切事物,也不至于太过热烈将人烫伤。
通透圆润的音质勾勒起少年眉宇间嘴角边温柔平和的笑意。他微低着头,轻闭双眼,嘴角带着让人炫目的弧度,沉浸在音乐当中。风吹起他的刘海,露出额头和舒展的眼角眉梢。
一曲奏罢,少年并未停止。曲调稍转,变得更为热情活力。他抬眼向時田投来一个眼神,那眼里像是闪烁着耀眼的日光,又似藏着几分调皮。
“加入我!”
時田清一仿佛听见少年以独特的清亮声线发出邀请。
他的音乐就像真的拥有魔力。暖风般的旋律拂过時田耳边,像一杯热蜂蜜水,缓缓淌入脑海里,流进意识里,温暖着滋润着脑神经,令心绪变得放松又柔软。
此刻時田清一清晰的意识到,少年的音乐里满载着的正是他的画作中最缺少的东西。
“能够触动人心的要素。”
对于不擅长抽象思考的時田来说,“音乐当中蕴含有魔法”这种说法实在是太过困难的课题。但此刻,这个萍水相逢、看上去乐天又脱线的少年正通过他的演奏和歌声,切实地影响着時田的情绪。
他感觉自己似乎能抓住些什么了。
重新铺上画布,取出画具。
時田清一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想要作画”的急切。
少年还在继续着演奏。
阳光穿透云层,光束中漂浮的粒子清晰可见,金箔般闪着碎光。少年沐浴着盛夏的阳光,全身笼罩着浅金色的光芒,好像下一瞬间就会溶进阳光,溶进暖风,溶进身后那一片开满的向日葵花田。
周围逐渐染上了不同的色彩,像是雨水冲刷过后放晴的天空,久寒初醒的大地,干净、澄澈,充满了旺盛的活力和热情。那色彩以少年为中心,向外扩散出一层层明亮通透的波纹。
天使?妖精?精灵?
時田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他甚至有一瞬间产生了错觉。如果现在不是白天,而是夜晚,少年的演奏和歌声,一定能在漆黑的夜空中,架起一道闪着星光的桥。
这对习惯于理性思考的時田来说真是个破天荒的奇怪想法,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時田清一不知不觉间在画面里为少年留出了位置。
木吉他干净的弦音不绝,年轻的画家安静地描摹着向日葵盛开的花海。
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時田清一正好落下最后一笔。他抬头看向少年的方向想要称赞他并向他道谢,但广阔的花海里竟已不见任何人的影子。
——那不该是个不打招呼就走的无礼的人。何况几秒钟前時田还听到他的演奏。
可他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画上的向日葵花海中,少年人弹奏着吉他,笑得开怀。
-
知名青年画家時田清一在进行了为期两年的旅行取材后再次举办了画展。展出中唯一的一幅非卖品被安排在了整个展出中最醒目也最好的位置。
画作名为《向日葵满开的夏天》,落款“時田清一”边上,被加上了一个音符记号,无人知其含义。
作者本人亲自为这幅画作手书题句:愿此画有荣幸能成为记录你光芒的乐谱。
—End—
备注:是个没营养又老套的无趣故事^^;
免责mode:笑语/求知
1°
太丢人了。
林南这么想着挂断了电话,抽出最后一张纸巾,胡乱地把脸上剩余的眼泪鼻涕一擦,抬手把帽子又往下拉了点,沿着跑道朝亮灯的操场出口走去。是深秋了,没什么人晚上来操场跑步,只套一件大衣有点冷。
这是她这个月第一次打电话回家,一边打一边哭,用完了两包纸巾。可是她实在想不到除此以外还能打给谁了。这样想来好像有点凄惨,她在这座还不算熟悉的城市里一个能说话的人也没有。到底是怎么走到这样的境地里来的呢?林南把大把的纸团丢进门口的垃圾桶,一边走神一边伸手去摸车钥匙。今天晚上天气不坏,虽然看不到星星,至少比昨天好。
今天不坏。什么都比昨天好。昨天她忍着让人不舒服的气氛上完课,然后独自一人在风雨里等了半个多小时公交。她没有吃晚饭,觉得有点胃痛。车里光线昏暗,好像潮湿发霉一样的女声机械地播报信息,听起来皮笑肉不笑。公共汽车继续前行,于是她起身问师傅刚才那一站是不是没有停靠,换来昏暗里跌撞着劈头而来的一句“你又不是残废了不会提前站起来吗”。
林南在那一刻被骂得有点懵,大概是躲在玻璃外壳下太久,一时没法习惯这种无缘无故的尖锐的恶意。可是她还没吃晚饭,没有力气骂回去。她想,fine,可能大家都有烦心事吧。雨点密集地坠落狙击,林南默默地下车,走回学校,一脚踩在水潭里,带着点怨气和委屈地看着迎面而来的车辆亮起的大灯。
最后她浑身湿透地回到宿舍,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所以今天在看到那条消息的时候她就像一个被针扎破的气球。失望堆积得太多,哗啦一下,全倒了。
也许一开始就不太对,一个月前,两个月前。那时候她只是觉得有点压抑,有点喘不过气。附着在她身上的东西太多太重,如同层叠久积的污垢一般凝成一副盔甲。她觉得自己仿佛站在一大堆杂乱、从不知何处来又无限向前延伸的细线围出的一处微小空隙之中,这些线锋利如刀匕,稍加触碰就能划破皮肉。只要她稍一动作,不论向前向后向左向右,都能由触到这些线带来尖锐的疼痛感。她自我封闭,又寸步难行。
林南觉得很恍惚。这就是她在六月的那场浪潮前遥想过的未来么?她还没准备好,只是狼狈得抱着浮板,就被大浪一下子拍到新世界去了。
况且新世界也并不美丽。
于是她从那时候就开始拒绝,她不想融入,妄图留在原先的世界里。她和所有人之间都仿佛隔了一层透明的薄膜,礼貌而疏离。她觉得每天最快乐的时刻就是一个人呆在图书馆的时候,就好像这个世界都和她没有关系。只有在这时她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高三只要好好念书学习就可以的时候,甚至出了图书馆还能看到齐砚,莫北,黎晓,还有乐队的、同班的其他人,她曾经的同学朋友们,在等着她一起去吃饭。平和且安宁。
很久以后林南才想明白,抱着这种想法从开始就不对。止步不前才是错的。曾经的朋友会渐渐疏远,认识新的人,有新的社交圈,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而她一点也不酷一点也不潇洒地蜷缩在原点,因为原先的朋友有了或许更亲密的关系而感到惶恐,觉得完全被丢下了,觉得愤怒和不解,其实只是为了掩盖自己的失败和胆怯罢了。
胆怯。为什么她惧怕的东西还是那么多呢?她依然没有办法完全不在乎别人的看法,甚至症状比之前更为严重,在“不在乎别人怎么看”的穿着之下是更在乎别人怎么评价的内心。她再也不愿意和身边的人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了,只是小心翼翼地涂饰外面那层玻璃的躯壳。
林南后来觉得她想明白得太晚了,还不如一些从没想过的人。可那时候她实在太冲动了,也实在太讨厌这个新世界。明明没有什么好说的,聊天都是些表面的无关痛痒的东西。大家都有手机,可以回很多消息,但是没有人会来听对方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也没有人愿意了解别人,甚至没人愿意不含目的地赞美别人。
她憎恨南京这座城市。它冷漠,自私,像个势利的老寡妇,也从来不听到这里来的人说什么。
林南把自行车的锁挂到后座上,想起约翰多恩说过没有人是一座孤岛。
然而此时此刻,她确确实实就是一座孤岛。
2°
晚上七点半,踩着末班车吃晚饭的点。这个点吃饭叫晚饭一点问题也没有,再往后稍稍,严谨点来讲就该叫夜宵。
左上方墙壁上的电视在播Z省的卫视台,歌舞和广告穿插,听起来挺热闹。林南转头看看电视,又看看桌上那碗冒着热气的鸭血粉丝。分量不少,味道有点淡,像是那种开在中学附近的馄饨店,无功无过,胜在便宜干净,不过十几块。
但是这不是家开在学校附近的鸭血粉丝店。林南想了想,这里应该也能算是处于这座城市最繁华的地方。这里是新街口,没什么好怀疑的。打开百度地图,发微博同步的定位,最近的地铁站名。甚至现在她坐在这间狭小,外部建筑看起来有些老旧的店铺里,正对店门,还能看到对面那个繁华的大型商场,只隔了一条马路。看到那些奢侈品品牌巨大的招牌,精美的橱窗,在包容着各色灯光的夜晚,昂贵而闪亮。
在这个空气都流动着霓虹灯光的区域,这一小块被隔离出来的空间狭窄但明亮,朴素,甚至还生出些温馨的意味。她坐在这间叫福昌的小店里,默然无语地看着对面繁华的商场和奢侈品店面,吃一碗便宜的鸭血粉丝汤。
这是林南第一次来高楼林立的市中心。仅管实际上她已经在这座城市里呆了两个多月了。
她看到了很多盘踞在这里的庞然大物,吞吐金钱和青春,沉默地看着像她这样手足无措的外来者。她看到昂贵的饰物,拥挤的人流,考究的服饰精致的妆容,看到并不划算的菜单,晕头转向的道路,高楼上的电子屏,看到临到打烊只剩一种面包的面包店,看到课本上的JingLing Hotel,也看到摆地摊卖十几年前流行的那种工艺品的老人,把画一字排开摆在地上的画室学生。
她并不是没有见过这些,在她的城市里也会有。只是以这样一种全然陌生的方式、一种全然陌生的传统和气息铺陈到眼前,带着不熟悉的侵略性——不是那种短暂相见的城市能够伪装出的平和友善,就如同一面之缘的陌生人之间带着距离的彬彬有礼。带血的匕首刺到近前,这让林南有一种奇妙的不真实感。
林南忽然想起那个晚上梁淇生不由分说把她拉过那扇门,抓了把瓜子摆在她面前,把她拽到另一个原本不属于她的空间里去。陈哲点起一支烟,许燃打开易拉罐装的啤酒。林南居然不觉得烟味很呛人,随着烟味飘过来的是排练室里新换了架子鼓,最近在排的歌里的几个和弦,前几天的展览,还有毕业后的去向。许燃说在准备考研了,陈哲说打算回家工作,俞书云在上语言班,过两年就要出国。仿佛大家都有了很确定的未来。各奔东西的未来。
听到这里她觉得有点伤感,可她也没有什么立场要留下来坚持什么,她只是一个站在外侧远远地看着,纯粹因为感动和羡慕而希望这一切都不要散场的人。这座城市很热闹,也很现实。朝向未来没有简单的通路,更何况是要一腔热血单靠音乐和热爱在这里站稳脚跟。理想是一回事,可是到头来,普普通通的他们也终究要面对不可逾越的现实。
后来的日子里她很多次透过一层玻璃和一把锁远远地望着天台。有时候那里有一把椅子,有时候那里多出一个易拉罐。有时候是黑夜,有时候是黄昏。默然无语地望着,就像现在她搅拌着碗里的汤,透过一扇狭小的门望着对面街道的灯光。
灯光很华美,很敞亮,却不是为了他们而亮的。
其实这座城市的繁华也不是他们的。属于他们的最多只是一碗便宜的鸭血粉丝汤。
3°
两天前林南收到许燃发来的消息,问她周五晚上要不要跟他们一起出去玩。
多尝试下多点经历也是好的,她想。毕竟以前从来没有机会,毕竟以前也当惯了披着五好学生皮的乖乖宝贝林南,毕竟过去的好多事情,已经显得梦幻遥远而乏味。
“好啊。”
毕竟再不找一点向外发泄的出口,她就要几乎被深埋在毫无亮点的生活里。
可她还是不能忘却有些东西,就算她看起来已经习惯了平庸,习惯了孤独,习惯了被迫面对达不到做不好的现实。气温在逐渐冷却下来,夏天已经回不去了,某年冬天烙在她心脏上方的印记却持续烧灼着,拼命拉扯着不断下坠的她。
当代年轻人把破碎和幻灭掩埋在哪里呢?从小我们就被教导要树立远大的理想,林南清楚地记得小学一年级写“我的理想”这样的题目,想做农民的小孩引来一阵笑声。老师医生警察很好,科学家最好不过,作家画家也不赖。可是怎么会人人都是科学家呢?怎么会人人都成为对社会有贡献的人呢?时至今日做一颗螺丝钉,贡献低生育率和持续老龄化,努力减少对社会的负面作用,已经很不错。
到了中学,理想已经被更确切更实际的“考上什么大学”替代。林南觉得那不该算理想,至多是目标。进入大学,年轻人不再提理想。想卷的持续内卷,不想卷的思虑毕业。生活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理想主义反倒显得可笑。
至于摩尔曼斯克,至于雪原,那是什么,梦罢了。雪融化了,或许堆得更厚了,没什么两样。
林南被一种持续的无力感裹挟,这种感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被种在她的体内,最终蔓延到四肢百骸,寄生脑中,吸取所有的兴趣和精力。站立在电子荒原之上,雷声滚滚,乌云遮目,大概是所有人的必经路。在这样以自由著称的年代,年轻人依然可以感觉到铁幕重重。
总之,从小我们就被教导要朝向“伟大”,却从来没有人教过我们要如何做一个普通人。
也许她就不该做那个当时情况下看起来最最正确的决定。框定出一种正确的活法本身就不正确。每个人只活一次,不过是不能存档不能重来的游戏。既然只能打一次,处心积虑步步为营不如痛痛快快地打到底。这个游戏有无数种true end,无数条隐藏支线,在达到结局以前没有尽情探索才是吃亏。
事实上,只要拥有过就好了。短暂的快乐,瞬间的紧张和激动,微小的情绪。人就是为这些细微而脆弱的东西活着的。所以不要管以后的事,也不要想在那背后的东西。曾经快乐过痛苦过,现在因为某些事某些话感到快乐,就不要去想以后可能会经历的痛苦。
凌晨四点走出酒吧,把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声尽数关在门后。酒精还附着在每一个细胞里,帮助抵抗一点寒冷,以及尚未完全压下的将要回归的现实。路灯昏黄,马路宽敞而干净。暖黄的光一直蔓延到看不见的尽头,把他们笼罩其中。
真好,林南不着调地想,仿佛在这一刻他们都有了光明的前程。
她忽然感到被人轻轻拍了左肩,转头一看,许燃从烟盒里取出一支朝她递了递。林南条件反射地想说“我不抽烟”,可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路灯下许燃明亮清澈的眼睛实在好看,也许是这一刻的气氛不让她做出别的举动,也许只是太冷了——鬼使神差地她居然伸出了手。
许燃打上火,林南停下脚步俯身凑过去。这一刻她离火焰那么近,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轻拂在她脸上的热度。好温暖。
她忽然觉得这像是什么仪式。不灭的火种映亮她的脸庞,分出自己的一部分,在这个信念坍塌殆尽的冬季点燃废墟,成为荒凉祭坛上的第一把火。不知身处何处的神明把散发金色光芒的薄纱覆上她的脸颊,连带这些被编织进去的画面。
林南在这一刻想起那年她看到的雪,还有那个冰封在北极之北的梦。
这些都只发生在一瞬,如同翅尖闪烁金色的鸟羽掠过湖面。她面前诞生出一颗新生的恒星,渐渐落下些金色的汗水,在黑暗中,在路灯的光幕下一闪而过,下一秒星辰熔化在指尖。
俞书云在前面背过身,一边倒退着走一边问:“哎,我们今晚还排练吗?”
“生生回去了,衍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说呢。”陈哲在一边咔哒咔哒玩许燃的打火机,被后者白了一眼立刻盖好双手递回。
“那有什么,”俞书云做了个鬼脸,“在他们俩回来之前我们玩点新东西,回来后跟不上就立刻除名。”
“晕了,就不怕衍哥听到扁你咯。”许燃还想再说点什么,忽地听到一边的林南剧烈咳嗽起来,歪了歪头想到什么:“乖小孩不要学抽烟哦。”
俞书云立刻控诉:“你就是那个带坏小孩的坏女人!”
“?”
“去年我入学没多久也是哎!”
“这么说来我认识许燃没多久的时候好像……”
突然收到众多控诉的许燃表示学妹你不要相信这些血口喷人的坏蛋。
林南忍不住笑起来,喉咙还有些毛毛的,她顾不上了。眩晕感环绕着,她想起刚刚看到许燃手里的烟盒,淡青色上印着凹进去的“南京”两字。林南之前说过她讨厌南京,讨厌它冰冷不近人情。现在她还是不喜欢这里,如果要让她找一座城市定居,首先在备用选项里划掉的就会是这两个字。
对她来说,这是一个不合衬的容器,一位不友好的生人,一片冷冰冰的荒野。
可是这个夜晚过去,事情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这两个字也带上了一点温度,是在这座城市里奋力燃烧的年轻人们带来的温度。她甚至觉得如果有朝一日离开这里,自己还会对这样的温度有所怀念。四溅的火星在这个晚上也安静地浮动在空气里,靠近她,围绕她,点燃她。
她想,我在亲吻火焰。
困意让事件变得更加梦幻,包裹着偶尔的吵闹也显得平和安宁。陈哲和俞书云开始讨论起某首歌的第二小节,许燃对她说“不要勉强哦”,其他人也各自交谈着。林南想她一定不会忘记凌晨四点的拉萨路。
这个点天还是黑的,路灯也亮着。
而那点烟灰和火光,让她第一次感受到这座城市的一点热度。
—FIN—
*时间在《燃烧荒原》之前,宋知衍因病休学一年还未和林南见面。
上接: http://elfartworld.com/works/8090149/
年末狂赶一篇,填上一点算一点,剧情紧接着上篇。
====================================
前请回放:阿羡与田知甚在池州再度相遇,田知甚表露蓬莱岛弟子身份,告知阿羡密信内容,阿羡却怒而离去……
====================================
池州城外,矮墙小院,农家茅舍,倒也淳朴简洁。
柯云已将残信细览无余,所谓的蓬莱飞仙篆,在他眼里只是改形换样的古道篆,却无保密之用。
“时隔多年,难怪你不知晓,共生教本非我大宋子民,乃是南诏国苍山中的小族,武功阴邪毒辣,屡屡为祸武林,野心着实不小。十几年前中原各派合力围剿,杀得好好的苍山血流成河,原因正是在此。不过你娘早年叛教出逃,当与他们不同,她这份决心……可不像是寻常女子哪。”
“至于蓬莱那帮人,自古避居东海,不与外人交游。传言蓬莱有门徒三千,小子自称蓬莱弟子,倒会浑水摸鱼。”
阿羡陪坐在侧,望着桌上烛火的眼神很安静,她不是潜渊会的弟子,不是羡归飞的掌柜,甚至不是“阿羡”……潜渊会、星罗宫、蓬莱岛、共生教,她的灵魂在当中辗转流离,几乎要碾作灰烬。
“他见不得别人轻慢蓬莱,不像是冒充的。”
好稀罕么蓬莱岛,头顶长眼睛啦。
柯云肚里有些嘀咕,姿态却是逸然,“既已如此,阿羡有何打算?要不要老夫帮忙?”
“打算?无论是信中说的,还是从前的事,我尽忘了,隐约记得有过一场大火,却总不大真切……飞镜山的人说是离魂之症,前辈能着手回春,不知可有什么办法吗?”阿羡眼眸转动,她借急发难,有意激怒田知甚,是为得到残信?还是不愿再听?那时的她没想过之后。
柯云道,“哪个庸医说给你的?离魂者心肾两衰,身魂分离不由自主,岂能行动自如?信他个鬼。”
“这么说……总有一日想得起来?”
阿羡恍然良久,似是细细思索了一番,“既然我已取回了信,以后的事与他无关。他知道一切,定要追查潜渊会的下落、要寻到燕怀疆、要追根到底。这人什么都不怕,总也不死心,纵意妄为莫名其妙,可都是为别人,这样的人……不该死。”
柯云颇感意外,以阿羡如今的境地,能说出这番话实属不易,只是人可以不回头,却未必不后悔。
“小姑娘主意倒挺大,散你功力虽能救你一时,但经脉的暗伤还要修养五年,五年之后若能无异,方能算是无事,可明白其中意味么?”
阿羡唔了一声,悠悠开口,“白天入山时,右脚的力气总也匀不开,轻身功夫算是没啦。听说经脉大损的人不能再习内功,即便勉强再习,也与精深二字无缘。可五年之后,还有十年……十年之后,还有二十年呢。”
“你只求来日?”
“阿羡盼有那一日,如不能有,那也求百岁无忧,方不负了前辈的劳心费神。”
柯云见她颈项亭亭,一如当年茶棚相遇的模样,只是雪压纤枝,经寒愈韧,自有一股秀拔之气。
长命百岁居然只是次选?哈……哈哈!
柯云开怀而笑之际,阿羡已起身朝他拜倒,此事她早就想好,虽逢变故亦未动摇。
“承蒙前辈多次相救,又一路悉心照拂,阿羡无以为报……微尘之身,别无所长,往后愿为使婢,侍奉前辈左右,听凭差派,还盼前辈不嫌阿羡愚钝,能够勉强允肯。”
“老夫自在惯了,可不需谁侍奉啊。”柯云心生怜爱,将人扶起,“天生万物,同归道一,小溪大江和鸿毛泰山,哪有什么不同?莫要将自身看得太轻。”
阿羡不懂道家法语,多年的受教更与之相悖,但柯云说鸿毛泰山没什么不同,小溪大江一样重要,她略略思忖,随即展颜,不再苦苦恳求。“前辈的话我记得了。“
柯云见她柔顺而通透,忽忆曾经,竟有些触景伤情,“你们哪,个个嘴上听话,个个不叫老人家省心。”
“……前辈?”
柯云摆摆手示意无碍,眼望空空的墙壁,流露出复杂的神情。
“老夫是想起了大徒儿。行之打小在武艺上一点就透,可惜天性少了点通达,从前他做下错事,就回来求我清理门户,其实何至于此?”
“以为避而不见,终有一天他会自己想通,回想起来,这些年实不曾好好听他说话……唉!诲明不诲暗,终是老夫之过也。”
阿羡静默的听着,柯行之是郑曦的师兄,她见过多次,却没说过几句话,不知怎地,想起那日郑曦涂了个张牙舞爪的柯行之,拿笔一顿乱戳的情形,不禁微微一笑。
“柯郎君虽不喜多言,但武功高强为人仗义,对同门更是关怀备至……许是一时未能想通,但假以时日,定能明白前辈的一番苦心。”
柯云听得阿羡软语劝慰,脸见喜色,又大摇其头,”空心竹子滚石头,一路撞到底,憨包要能想明白,哼哼,老夫只好跟他姓喽。”
阿羡咬唇直笑,“这可怎么办?前辈好生吃亏。”
柯云含笑相视,突然道,
“你这孩子,说来说去尽是旁人,怎不为自己说说好话呐?谁叫老夫与你大为投缘,现要问一句,你愿不愿入我门下,做我徒儿?”
阿羡几乎疑心听错,“我…怎配拜前辈为师?”
“有何不可?”柯云潇然大笑,“我派名为逍遥,不拘俗见,不依常理,名声他见么只是蓬草飞灰,理它做甚!”
他负袖而谈的姿态如青冥苍鹤,悠然而下,意飞神扬。
“柯云一生自负全才,莫论武学一道,就说书画音律、天文历数、兵书阵法、医卜星算、机关百技、莳花弄草、无不精通,世上本没什么难事嘛。做我徒儿,强过拜百个师父,你看好是不好啊?”
阿羡怔怔的看着柯云一本正经的细数诸般好处,一颗久惯离别的心早被连根带土的撼动,她并非拖泥带水之人,数息之后已做好决定,叩首拜了师。
逍遥派拜师别无讲究,只需九叩为礼,拜师既毕,柯云不知从何处抓出把剑来,笑道,“好徒儿,逍遥派传承数百年,先人遗下三柄神兵,凡是入门弟子,皆有信物傍身。流火重剑大巧无畏,飞虹匕首凛锐难当,韧风软剑游刃有余,流火和飞虹早已传了行之与曦儿,今日就将韧风传与你。”
从来拜师只有弟子奉上重礼,哪有师父先给徒弟送礼的?阿羡恭敬接过,有些迟疑,“弟子不曾习过剑,只怕会辜负了师父厚赐。”
“不会好得很啊。韧风之威,非在刃利,而在藏余,和寻常的剑可不一样,你就不想看看?”
阿羡见柯云满脸期待,只得握剑在手,韧风剑较寻常的剑细窄轻巧,剑鞘不知是何种鞣皮所制,隐现螭龙衔尾纹,拔剑时,一股纤流自鞘中跃出,流丽如仙。她心下一动,手腕轻旋,剑身即产生无声的律动,似乎每分力气都能巧妙的传震剑尖,感受殊为妙异,不由笑叹,“好精巧的软剑。”
“不如此又怎配做逍遥派信物?好生收着,切莫离身。”
柯云早已不用兵刃,若非门派信物不能随意搁置,韧风剑又曲直随心,才不肯扣在腰间,带着到处走。今日既收新徒,又传了信物,浑身轻松,满心愉快。
阿羡见柯云的笑脸里透着一丝诙谐,只当他惯来如此,收好了韧风,重斟一盏热茶奉上,“师父说了许多话,还请润润嗓子。”
柯云满脸笑容的接过茶盏,“阿羡,都说池州本地有种异兽,你见过没有?”
阿羡微笑,“不知师父说的异兽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模样?”
柯云道,“这小畜头上长角,尾巴带刺,尤其的狡猾,不信你瞧——”
茶水如青龙出盏,爆射出窗——
田知甚屏息凝神隐伏在树上,呼吸压低到极限,耳力却更为敏锐。
窗纸乍破,他倏然一个大翻身自树上翻落,头顶叶落簌簌如急雨,尚不知遭了多少暗器,他又朝一旁纵开,片刻前的立足之地尘气涌动,他却无暇换气,因为第三、四轮暗器已猛逼近前——
分明听得到四面微响,却看不清袭来的究竟为何物,刹那间数十道重劲如飞剑般贯入身体,直透魂魄,耳目脑海,一切皆空。
许久,一滴水珠自眉间流向鼻尖,滴落地面,田知甚余悸未消,抬手一抹,指缝间凉沁沁的,居然是水。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一名青衣老者携着阿羡的手走出门来,夜风中步履从容,须发飘然,“哦?小子是天一老怪的徒孙么?”
田知甚心头大震,梅天一是蓬莱岛少有的入世高手,与掌门同辈,江湖敬称天一老人,这老者却毫不客气的呼为“老怪”,刚才那场“雨”若想杀人,只怕自己已身死百回……水是无形之物,能随心所欲运用到这等地步,简直匪夷所思。
他肃然起身,恭敬见礼,“晚辈田知甚见过柯前辈,多谢前辈宽宏大度,手下容情。”
“蓬莱岛啊,很好嘛,小小徒孙也来欺我徒儿。”
田知甚双目垂视地面,诚实回答,“晚辈自作主张,有失礼数,愿领柯前辈责罚。只是……晚辈的恩师才是梅太师祖的徒孙,晚辈入门太迟,还未有幸得见梅太师祖金面,所做所为,梅太师祖实不知情,还请柯前辈明鉴。”
柯云一噎,不禁多看田知甚两眼,见他筋骨修匀,气息绵长,蓬莱岛的根基尚可,可惜也是个憨包。
他缓步走近,右袖微拂,口中笑道,“难道老夫会同蓬莱的曾徒孙儿计较?既然听也听了,有什么话,尽可说说。”
田知甚忽觉拘着礼的双臂骤沉,那轻飘飘的袖角一挨,好似巨石压顶,膝盖难以承受,几乎立即要跪倒。他突然明白,刚才柯云在屋里说的一些话多半是说给他听,做师父的自然要为徒弟撑腰了。想明此节,他只得硬挺着将礼一寸一寸揖到底,“晚辈不敢,还请柯前辈和阿羡姑娘见谅。”
话才说完,顿觉身上一松,田知甚顺势挺身而起,已出了一身汗。
柯云颔首,“小子是知礼的,好说好说。”又转向阿羡,悄声笑道,“敢情那异兽都躲进了林子,师父去逮上一头给你瞧瞧?”
阿羡还不及答话,已眼睁睁的看着柯云的身影迅速消失,一切都发生在片刻之间,根本不容她应对,难怪郑曦常说师父平生最爱捉弄人,这老头儿——明明听出田知甚在外偷听,却偏生不说,还哄她把话说尽,即便一番好意,却叫她再无可搪塞……她又侧头白了田知甚一眼,什么蓬莱弟子,尽会偷听?
田知甚也恰好望来,两人瞠目相对,一时无话,夜风绕身,寒意沁骨,田知甚见阿羡的身影在风里尤显单薄,心中一酸,“回屋吧,外面风冷。”
阿羡微微一顿,瞧他衣上还沾着几片叶子,满身的狼狈,“你不也在风里?”
“阿羡,今天还不算过完吧?”
田知甚不接话,反而仰天看了一眼,云将明月半掩,幸好还挂在空中。他赶到渡头时已错过渡船,沿江而上十余里才寻到渔船过江,花了好大功夫追到此处,平生所学好似就为今日“做贼”。
在此之前,他没想到会听见阿羡与柯云的对话,更没想到一个人身上,有那么多的曲折与为难,像一张密过一张的渔网,层层叠叠,尽缚于身。阿羡不愿为一个早已湮没的真相,让任何人去死,他却斥她绝情寡义,枉顾父母深仇,相比之下,他的忿忿不平何其浅白无力。
阿羡跟着看了一眼月色,醒悟到几个时辰前自己说过“来日莫要再见”,没想到田知甚牢牢记着,只好道,“虽还不算……但信是不能还的。”
“嗯,信不必还。蓬莱岛不愿去,也不必去。”田知甚的语气比平时还要淡然自若,黯淡的月色模糊了彼此的面目,也让声音添了一丝温和朦胧。
“阿羡,我虽是师父自田边捡的,但师父待我就如亲儿,和我讲过不知多少关于陶师叔的事。陶家出事后,师父对我尤为严格,不光传授本门功夫,还教别派功夫,怕的是我日后离岛,不慎为人所害。我想为师父一了夙愿,那是天经地义之事,可那是我的天经地义,不是你的。”
田知甚不快不慢的说着,虫鸣嘶嘶,风声萧萧,万籁交织犹如音律,只有自己知道,他的心早已跳脱节拍。
“之前……不是有意与你为难,你的事我不会向师父提半个字,从此你可以安心。”
阿羡叹了口气,良久才问。“田公子不是很想知道真相吗?”
“你求你的来日,我也一样。”田知甚似乎笑了,数月来焦灼惆怅的心如水滴石穿,重归澄湛。
阿羡也泛起一点笑,“你能一直瞒着你师父吗?”
“不能。”田知甚看着她苦笑了一下,答的干脆又昂然。“但我可以不回蓬莱。”
他问了最后的问题,“如果等到那一天,能不能——告诉我?”
阿羡听他说不再坚持追寻真相,为此宁愿不回师门,还是那么纵情妄为,莫名其妙……一种难言的情绪涌上心头,像尘埃被清风拂散,露出微红的余烬,星星点点,微微发烫。
她莞尔而笑,“好罢,这也非什么难事。”
要说的终究会说完。
田知甚黯然的退了七八步,声音随之飘远,“你那匹黑马落入茶棚掌柜之手,我已赎了,去带它走吧,保重。”
“呼雷?”阿羡愕然,绝没想到田知甚会救下自己的马,忽然记起茶馆里情形,那掌柜如何识得呼雷的好处?怕是拿做拉车运货之用……余光见田知甚已退出院门,这一走再也难见,情急之间,脱口而出,“要是掌柜的搅赖不认,怎能让我带走呼雷?你还不能走,至少等明日带回呼雷再说……”
田知甚双眼一亮,三两步迈了回来。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
可有可无的闲话:
1.江湖人重辈分,逍遥派柯云和蓬莱岛梅天一同辈,田知甚是梅天一的曾徒孙,而阿羡是柯云的弟子,要是细算辈分,田知甚现在……也许算是阿羡的徒孙辈。(本章又名一夜之间变徒孙)
2.水珠打脸是逍遥派老传统,柯行之曾用此法督促郑曦练功,以柯云的功力,无声无息打杀人不过轻而易举。
【飛星綺夢行紀】
活動時間:2021年1月1日~1月30日
活動說明:
以活動提供的兩名角色(任選其一)為主角,創作與旅行、奇遇等相關的文章。
兩名角色分別代表兩種內容類型,具體要求請參看相關介紹。
參與方式:
①同一篇文章只能選擇其中一個類別參與;
②活動期間可以創作多篇作品參與;
③文體限制:筆記/日記、小說、散文;
④單篇作品要求至少滿1500字,可以替代當月作業。
投稿格式:
標題:【組別】《標題》
作者:
(正文)
(評論免責mode)
【例】
標題:【星行紀】《東巴兄弟的橘子紅了去摘一個吃吃》
作者:鶇君
【注意】
①參與作品請務必放入企劃界面的相關活動分類下。
②投稿作品時請務必添加活動角色的CID。
白飛星:CID=74841
瑪麗娜:CID=74842
==============活動NPC①==============
姓名:白飛星
女/27歲/172CM/中國
VLOGER,旅行作家與畫家,愛好廣泛,尤其是旅行和運動,有入伍經歷,能說多國語言。
在網上以“飛星遊天下”為名發表自己的各種旅行筆記、視頻等相關作品,很受歡迎。
熱情開朗,有很強的野外生存和動手能力。
因為常年外出旅行,皮膚已經曬成了健康的小麥色。
曾在邊疆服役,可能是因此,對祖國邊疆有特別的感情。
代表類型:【星行紀】
類型要求:寫實類的旅行相關創作,可以是旅行筆記、見聞,旅遊小說、散文等等,要求必須是現實中存在,且是目前為止人類科技能夠到達的地方,且不能帶有幻想類(fantasia)元素。
要求中的“寫實”為寫作題材和風格,並不表示內容必須是作者本身的親身經歷。
例:
①現實存在但人類無法到達的太陽,不可作為旅行目的。
②一定程度的近未來不在被禁止的幻想元素之內,但請限制在一般民眾能夠接觸到的範圍(如登月、宇宙飛行等雖已達到相關科技水平,但並不對一般民眾開放,因此不在允許範圍內)。
③並非現實世界中實際存在的地方或風俗,但是屬於現實世界認知中可能存在的(如《桃花源記》),不在禁止範圍(但請不要杜撰世界上不存在的國家,杜撰的地名僅限縣、村鎮等,自然風光不在限制之內)。
④曾經存在但已經消失國家、地區、朝代等不在允許範圍內(本類型禁止穿越)。
註:請注意不要涉及觸犯法律法規的行為。
==============活動NPC②==============
瑪麗娜·琪琪亞
女/6歲/135cm
童話繪本《小瑪麗娜的夢遊日記》中的主人公。
善良天真的小女孩,與老奶奶相依為命生活在一座無人的山林中,從未離開過,因而對外面的世界充滿好奇和想象。
繪本由一個個小故事組成,講的都是小瑪麗娜在夢中世界的各種奇遇。
屋簷下住著的一窩燕子,在夢中的世界成為了小瑪麗的好友和同伴,一同遊歷。
代表隊伍:【夢遊記】
類型要求:帶有童話色彩的幻想類(fantasia)遊記、奇遇相關創作,要求創作主題必須是不存在於現實世界的地方(包括歷史上曾經存在的朝代,國家和地區)。
當需要以現實存在的地方或人文等作為創作靈感來源時,請務必將其進行屬於自己的再創作,且務必保證自己原創的幻想元素為整個描寫對象的主要部分。
本類型要求必須有非現實類的存在描寫。
【注意】
兩名活動角色僅作為文章類型分組之用,創作文章時請不要過度挖掘角色本身的故事。
=======
活動結束後將開啟分組投票,兩組獲得第一名的作品,其作者將分別獲得頭銜【踏遍千山】或【夢遊仙境】。
歡迎成員們參與。
作者:落水
免责mode:随意
1 天塌了
大哥躺在他常常躺着的地方,窝成了一个软软的团子模样,他看着天塌在自己面前,动也不动。
曾经的天笼罩着这里的一切,它笼罩过多少地界,如今就轰砸在了多少的地界上。
2 不许长大
从小八拥有知觉的时候开始,大哥就一直躺在他的房间里,从来没有出来过。
小八是从大哥的身体里分离出来的,大哥是他的大哥,周围却不见三哥四哥五六哥,倒是有个同样软软糯糯的七哥躺在大哥身旁睡着,大哥也没解释过其他人去了哪里,只是告诉他别长太大。
比起他来说,大哥的个头有如头顶的天空一般庞大,他从大哥身上分离出来的时候,还以为大哥的房间就是整个世界,没想到在这房间之外,还有着更加广阔了不知多少倍的天地。
所以小八也有些迷糊,他没办法判断自己究竟要长到多大,才算得上是太大。
他从大哥的房间里爬了出去,就在房间外面随意游荡着,偶尔会觉得饿,就回到大哥房门口等一等,要不了多久就会出现一小片自由流淌的粒子涌出来,他就能饱餐一顿。
倒是也吃不到很饱,只是勉强果腹。
很快小九小十也出现了,十一十二十三四也跟着一股脑地从大哥的房间里游了出来,或许是刚拥有知觉就有了不少同伴的缘故,他们比小八活泼多了,在大哥的房间里闹腾了很久才被赶了出来。
外面好大呀,他们惊喜地想要四处去看看,老大不会走,七哥从来都在睡觉,他们就央着小八,一口一个八哥地叫着想让他带他们出去玩。
但小八也从没出去过太远,他有些不太敢去,但好像大哥也只说过不许长大,从没提过不许离开。
所以小八带着弟弟妹妹们往远处游了出去,刚出来的时候还很新鲜,但出去不远大家就都有些乏了,因为这片地方不管怎么走都是一个样,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小八想起上一次吃东西好像是很久以前了,他打算再往外走一点就回头,这样回到大哥那里恰好能赶上吃饭。
一团零散的粒子流恰好在这时从他们身旁流过,这是一些不太一样的粒子,粗糙,硌牙,不像大哥房间里流出来的那样可口。
倒是从没吃过东西的弟弟妹妹们吃得津津有味,小八随便吃了几口,回过头就发现小九已经吃胖了很多,他大口大口地把这些粗糙的粒子塞进了自己体内,拆解、重装,没一会儿他的身体就已经比周围的所有人加起来还要大了,小八和其他弟弟们都围着他喊,别吃了,大哥不让吃这么多。
他却毫不在意,粗暴地把大家推开,一个人霸占了一整片粗糙的粒子流。
大家都有些吓到了,小九现在的身体几乎全是由这些粗糙的粒子组成的,看上去十分凶恶,小八也有些害怕,他想起七哥的身上也有些部分就像是这样。
虽然总是软软糯糯地摊在大哥身旁睡着的七哥,就会散发出这样的一种凶恶又吓人的气息。
小八连忙带着弟弟妹妹们回去了,又再吃了几次东西,也没见小九回来过,其他人也没再说过要出去玩的话,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着。
就在他都快忘了还有一个叫小九的弟弟的时候,七哥醒了。
他醒来的动静仿佛整个大地都震动了一般,随后小八就看见七哥软踏踏的身体猛地缩成了一团,然后一闪就冲出了大哥宽大的房间,离得不远的十二十三几乎就要被他带起的激流冲散。
没过多久,七哥就回来了,身后还带着一摊散碎的粒子碎片。
小八看出来了,那就是小九。
七哥又躺回了大哥身旁,变成了软软的一小摊,大哥直到现在才有了点动静,伸展出肢体将这片碎裂的粒子收拢起来,一阵带着莫名气息的震颤过后,这些粒子彻底碎裂成了无法再被吃下去的坚硬碎屑。
“别长太大。”
大哥说道,随后又不再动了,似乎又一次睡了下去。
小八看了看其他害怕地缩成一团的弟弟妹妹们,默默地把地上曾经的小九收拢了起来,卷到了大哥房间的外面,任由舒缓的水流将它们推走了。
他看着这些粒子飘远,没有再回到大哥房间里,随便找了个地方窝了下来。
没过多久,又一个小九带着兴奋出现了。
3 原始扰动
一片由无数散碎的不同粒子组成的海洋里,两个粒子在无序的扰动中结合在了一起,又在一段时间后经由其他扰动分离。
起初,这个合拢与分离的过程同样是混乱无序的,但是在某个意外之中,多个粒子所组成的特殊结构获得了一个奇特的能力。
它能借助扰动的能量俘获周围游离的粒子,然后再使其脱离,以此释放出由扰动带来的能量,实现向另一个方向移动的效果。
这个微小的结构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无意识地不断重复着自己唯一能做的事情,而且无法转向,只能在这片广阔的粒子海洋里横冲直撞着。
但也因为这片海洋实在是太广阔了,一个个相同的结构不断行成,它们在这片海洋中漫无目的地游荡,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在巧合中发生碰撞,又有那么一两个在碰撞中结合。
这下它们就有两个动力源了,在两个方向上释放俘获的粒子,让它能够实现更加复杂的运动。
慢慢地,各式各样的奇特结构被组合了出来,凭借单纯的获取、分解不同粒子或结构所带来的能量,形成了复杂的运动、组合、分解的能力,一些极其复杂的结构也在这个过程中逐渐生成,这些过程原本是一种毫无目的的随机行为,但其中一部分复杂的结构似乎突破了某一个界限,开始出现了更加主动的目的性。
它们有目的地挑选周围的粒子,积攒到某个程度后又通过一个独特的结构将这些粒子组合起来,形成与自身完全相同的副本,随后与之分裂开来。
一个,两个,四个,八个,几乎只是一转眼,这种复杂的结构就填满了整片海洋。
在这个不断复制的单纯却又庞大的目的之中,一个隐约的意识浮现了出来。
饿,好饿。
老大第一次地醒了过来,感受到了他自己由所有复杂结构体一起集合成的身体。
附近已经没有多少能够利用的自由粒子了,他体内最核心的那些原始结构也已经很久没有完成过分裂行为了,他迫切地需要更多的自由粒子,让自己复制,让自己分裂,随着自由粒子的减少,这个念头也在不断加强。
最后的一粒自由粒子被俘获,他还是这么饿,甚至除了饿以外还多出了一份新的感受,痛,身体在分裂的痛。
不同于他自然而然的复制与分裂,这是他体内的各种结构在缺乏新的粒子而长期保持固定后碎裂开来的痛,这些碎裂开的结构被周围的其他结构迅速地接收,把它们残破的部件收拢,急切地合成新的结构,继续它们很久没有再尝试过的复制与分裂。
虽然痛,但自身碎裂开来的部分稍稍满足了一点他的饥饿,可是这个过程也会导致一部分破裂的部件怎么也没办法再拼接起来,也难以将其拆解开,如果长此以往下去,这片海洋恐怕就要被无法再次利用的散碎结构充满。
老大不知道最后一个结构碎裂的时候会发生什么,但他甚至还没有去细想这个可能,就已经感受到了一阵深切的恐惧。
这又是一种新的情绪,他尚且无法理解这种恐惧之强烈的来由,只是感觉到了一阵猛烈的急切感催促着他去解决这个局面。
然而他只懂得俘获、复制,然后分裂,除此之外他再没有什么能耐了。
他就在饥饿和疼痛与急切不堪中用庞大的身躯将这一整片海洋填满,然后陷入了他最习惯的重复之中,重复着将自身肢解,然后将零碎的肢体重组起来,以这种徒劳的些微满足感来掩盖它广阔深邃的恐惧与绝望。
时间在缓缓地流淌着,他放缓了整个身体的动作,以最为压抑的循环触动着自己麻木的知觉。
他偶尔陷入沉睡一般的呆滞里,偶尔又会醒来,毫无来由地翻动身上的大片结构,把整片充满了他无法重复利用的散碎肢体的海洋搅浑,让自己已经充满了大片空洞的残破肢体再一次破裂,再一次衰败。
继而别无选择地沉入了越来越久的呆滞之中。
4 无意义的结构
虽然知道不能长得太大,但是小八和其他人都不可避免地越吃越多了,毕竟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即使他们不打算长大,他们的身体本身也总会有些部分碎裂开,不得不通过进食更多的粒子来修补。
然而每次从大哥房间里流淌出的自由粒子总共只有那么多,并不够大家去分,于是他们只好偶尔出去外面寻找一些碎裂的结构来吃。
也不知道吃下的是哪一任的兄弟姐妹。
不过这些碎块搞不好已经被无数次吃下又碎裂,又再被不同的人吃下去过了,没办法再分辨出究竟来自于谁的身体。
这些碎裂的结构不止不像是自由粒子那么可口,可供利用的结构中也往往附带着一些拆解不开的地方,使得通过它们修补起来的身体变得臃肿了起来。
在这段时间里,又有一些原来的兄弟姐妹消失了,然后又再出现一些新的。
其中一些是七哥亲自解决的,但似乎也有些是自己走得太远,然后自己碎裂掉了。
小八一直没有跑得太远,虽然还是有些怕大哥和七哥,但至少他只要乖乖地别吃太多,两个哥哥总归不会对他做什么的。
甚至于偶尔还会多给他吃一些,因为他现在的身体依然是所有人之中最小的,大哥对他的乖巧非常满意。
不过也不是那么上心就是了,七哥总是在睡觉,大哥分不清是睡着还是醒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所以总得来说小八的日子过得还是比较悠闲自由的。
在找碎裂结构来吃的时候,他意外地发现了几个精巧的结构体,和他自身携带的原来的结构不同,这几个小结构能够实现更多的功能,分一些自由粒子给它们的话,可以带来比自己强得多的力量。
甚至能把大地上坚固的结构打碎,只是这要消耗很多的粒子,几下动作就把小八一顿饭的量给消耗掉了。
他决定把它们保留下来,以后多吃点碎结构,有多余的自由粒子就把它们拿出来把玩一下,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自己组合一个这种结构出来。
仔细一想,其实他可以自己去组合更多的结构,实现更多的功能,虽然想不到要拿来做什么用,但是总归比睡觉好玩多了。
甚至可以帮自己消耗一些粒子,以免长得太大。
带着各种各样的新想法,他晃晃悠悠着回到了大哥房间外。
“老五。”
大哥突然说话了。
小八愣了一下,然后才意识到大哥是跟自己说的,确切地说,是对着自己体内包裹着的那团独特的结构说的。
“他喜欢玩那东西,我说过没什么用,但他非要研究,然后他就把自己研究没了。”
说完这句话,大哥又陷入了沉默中,这是他对小八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
小八仔细看了看大哥和七哥,突然发现他们俩体内也有和“五哥”类似的结构,恐怕这就是他们的力气这么大的原因吧。
明明很有用啊。
小八不知道怎么回应,过了没一会儿,又一阵自由粒子从房间里流淌了出来,还没到平时吃饭的时间,但看大哥不反对,他还是跑过去把它们卷到了身体里。
他没有急着吃下去,也没有急着拿去玩,因为大哥说的话他向来是听的。
五哥以前应该和七哥一样厉害吧,这样厉害的人也给玩死了,他还是有些担心自己能不能承受得起的。
于是他默默地在门口窝了起来,很久也没有再动弹。
5 与新的天地相拥
老大不知沉睡了多久,在这段不知持续了多少时光的麻木之中,他突然被一阵令它浑身颤栗的触动惊醒。
全新的粒子出现了!
一阵微弱的水流带来了些许从没被他俘获过的自由粒子,这些粒子相比于他的整个躯体来说几乎微不足道,但他在这些微的粒子上体会到了真正的满足,这是他几乎已经久违的自然分裂的感觉,是他久违地不再依靠自我分解来填饱肚子的直击灵魂的畅快感受。
然后一阵放大了数百万倍的渴求挤占了他能够容纳每一个目的的思维缝隙。
他全身的每一个结构都拼命地挤向了这道带来了少量自由粒子但源源不断的水流,短短的几个瞬间里,在拥挤中破裂、在涌动中被压碎的结构留下了一大片的碎块,又被后续的结构迅速接纳重组,这阵剧烈的痛令他更加躁动,猛烈地用散碎的身体冲撞着喷洒出水流的细小裂缝。
直到裂缝如他身体一般破裂,更加猛烈的水流带来了更多的自由粒子,他慢慢冷静了下来,这片裂缝却愈发汹涌,水流越来越强烈地冲刷了进来,他刚刚感受到了些许喜悦的情绪,大片的躯体就被水流冲散,从裂缝中飞散而出,迅速地从他的感知之中彻底消失。
来不及惊恐,他残留的躯体也跟着水流被冲了出去。
他在曲折的缝隙中横冲直撞,大片的自由粒子从他身旁冲刷而过,但他已经来不及去将其俘获,只能拼命地将躯体聚拢,抵抗着将他的肢体粗暴地撕裂开来的水流。
在他剩余的躯体几乎不足以让它维持住意识的存在的时候,水流终于停了下来,他小心翼翼地将躯体伸展开。
又一阵自由粒子的流动从他身旁经过,他猛地缩成了一团,然后发现水流并没有跟随而来。
这才惊魂未定地放松了下来。
然后就是一阵与这片新的海洋一般无边无际的惊喜冲上了他的心头。
这里是如此宽广,周围流淌的自由粒子流是如此丰富,他已经忘了刚刚的痛苦和挣扎,一头扎进了身旁舒缓的水流里,贪婪且毫无节制地再次开始了复制与分裂的工作。
扩张,推进,这片崭新的海洋可以容纳他无休无止地分裂复制的身躯。
再没有比现在更能够让他感到满足的处境了。
覆盖,填充,这片无尽的海洋也容不下他永无止尽地膨胀下去的野心。
当他的躯体增长到足够大的时候,一个新的问题出现了。
他失去了对其中一部分躯体的控制。
似乎一部分结构集合体脱离了他的感知,自发地行动了起来,就像是……另一个自己,但又是不一样的自己。
他们和他一样贪婪地争抢着周围的自由粒子,是的,争抢,他第一次地感受到了这种独特的行为。
在此之前,这片海洋中的一切都是属于他的,但现在开始,只有被他亲自占据的部分,才会变成他专属的东西。
他甚至为此停下了一部分的分裂活动,在周围游荡了起来,暴躁地打碎并吞噬一切他触碰到的不属于自己的结构体,但总有他照顾不到的地方,或者刚刚清理了一片区域,之前清理过的地方又生长出了新的结构体,并且总有一些结构体从自己身上脱离而出,然后孕育出另一个新的个体。
这项工作成了比他复制的行为还要无休无止的循环。
如果他继续分裂下去,那么就会出现更多的自己与自己争夺,可如果他停止了下来,其它的自己又会在无休止地分裂之后变得比自己还要庞大,甚至反过来吞噬自己。
它很矛盾,不能停,又不能如此继续。
恐怕每一个和他一样的集合体都是这么想的。
又是一阵持续了不知多久的循环往复,终于,他打碎了最后的一个自己。
这片广阔的天地终于是只独属于他自己的了,但他也再不能完全拥有它了,因为他最多也只能维持住如今的体型,否则又会诞生出另一个自己。
他只能永远地以现在的大小在这片海洋中浮游,比起这片几乎无边无际的海洋来说,他就像自己身上的自由粒子一般渺小。
或许还要更小得多,这恐怕怎么也算不上是拥有。
6 唯一的他
“这是你二哥。”
“老三。”
“小的那个是老四,另一个是老六。”
经过一段时间的特意收集,小八把另外的几个哥哥残余的身体都找到了,这些破损的结构都不能靠自身进行活动,必须依靠别的结构来为它们提供粒子,所以一直在海洋里随意漂流着,最终与小八相遇。
但由于这些结构都很独特,大哥还是能帮他辨认出它们曾经各自的身份。
如果我也能做一些独特独属于我的结构出来的话,我就是唯一的小八了。
不对,那时候我就是老八了。
小八如此想到,不由得高兴了起来。
他还是很听话地没有过度研究这些结构,主要是他也没有多少自由粒子可以拿去挥霍的。
但他慢慢地察觉到了情况的变化,这附近的碎裂结构已经越来越少了,大多数被大家吃掉了,留下来的都是一些难以利用的部分,他们不得不往更远的地方去探索,可是走得越远,能找到的散碎结构也就越少。
有时甚至跑一趟的消耗,都要远大于能够找到的食物。
这么广阔的海洋里,怎么会只有这么些吃的呢?
再仔细想想的话,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大哥分裂出新的兄弟姐妹了,这让小八产生了非常不妙的感觉。
他四处收集的各种结构终于派上了用场,那些其他人无法拆解开的残破结构,他花些力气还是能够拆解开的,虽然得忙活好一阵才能勉强吃饱,但他也不贪心。
偶尔还会帮其他人弄一点吃的。
只是这样下去似乎是要出问题的,他必须要想一个好办法出来。
他开始四处敲打了起来,把自己能看到的任何结构拿来敲打,砸碎了再组合,试图寻找出其他能够利用的粒子,或者找出些新的能够派的上用场的结构。
大地上遍布着他从来没去利用过的坚硬石头,也都被他试着全部敲打过了一遍,能砸碎的他都砸过了,能组合的方式他都组合过了,却一直没得到什么进展。
可能真的像大哥说的一样,这些东西没什么用处吧。
这一天,他正在研究一块极度坚固的石头,他直觉上认为只要把它解开就一定能给自己带来点什么,可他差点把自己给震碎了,这块石头也还是顽固地躺在那里。
他无可奈何地停了下来,这才意识到七哥就在自己的身后,不知看了多久。
他吓了一跳,本能地逃出了很远,但七哥动也不动地看着那块石头,没有要追上来的迹象,他这才意识到七哥并不是要对他做什么。
“大哥叫你。”
七哥说着伸出肢体摸了摸那块石头,然后就离开了,他走得很慢,似乎比平时还要软绵无力一些。
小八远远地跟了上去,他从没见过七哥做收拾长得太大的兄弟姐妹以外的事,虽然从没对自己做过什么,小八也还是忍不住有些怕他。
难道自己研究这些东西,还是惹大哥不高兴了吗?
他不由得担心了起来。
7 天空的边界
我是这片海域的老大。
因为这片海里只有我一个人。
在打碎了所有其他的自己之后,我在这片海洋中飘荡了很久,久到即使是这么广阔的海洋,也有被我找到尽头的一天。
海洋的尽头是大地,大地从我的面前树立而起,一路延伸到了最遥远的天空之中。
这片直立的大地也有尽头,它的尽头是我从没见过的天空。
我又再顺着天空游荡了过去,又在不知多久的时光之后,遇到了天空的尽头。
这片宽广得似乎无穷无尽的海洋,终究也只是一个大了一些的囚笼,我就是唯一被关在其中的人。
当时我有过一个冲动,想要不去压抑自己分裂的欲往,让无穷无尽的自己将这整片海洋填满,就算它有了尽头,我也算是曾经拥有了。
但我还记得之前敲碎每一个自己时的情景,终究还是放弃了这一毫无意义的举动。
毕竟无论如何,只要这片海域是有局限的,我就总有一天会把这片海洋中的所有自由粒子都俘获一遍,然后再没有食物可用,只能在自我分解中陷入漫长的沉睡。
这样的事毕竟发生过,除非我能找到另一道通往另一片海洋的裂缝。
于是我开始了又一次无穷无尽的旅途,我不记得这段旅途花费了多久的时间,也不记得自己到底走过了哪些地方,我只是不停地游荡着,探索每一个可能的裂缝。
或许有哪里被我遗漏过,或许我并没有真的找遍每一个角落,但我还是在某一天停了下来。
停下游荡的时候,并不突然,可能我很久以前就觉得该停下了。
可是我依然没有接受那个必然会发生的结果,我依然相信自己能够在耗尽这片海洋中的所有自由粒子之前,寻找到自己的出路。
只不过从被动地寻找,变成了主动地创造罢了。
我分解出了六个自己,我知道他们像是我,但不完全是我,我们都各自去寻找属于自己的,离开这片海的方法。
那或许是我最轻松自在的时光,虽然整片海洋终会干涸的阴影始终压在我的心头,但有一些伙伴陪着我一起努力避免这件事发生的过程,总归比我从前独自一人游荡的历程要有趣得多。
在和他们一起寻找出路的时候,我甚至能记得每次进食大概间隔了多久。
每过一段时间我们都会集中到一起,把我们的想法拿出来一起讨论一番,为了验证我们彼此的想法,我们又放开了分裂的限制,创造出了大量的我们,整片海洋都在“我们”的聚集中热闹了起来,在我看来,这似乎是我们,又似乎只是我自己。
可是我失败了,他们也失败了,我们根本就没有带来任何的改变,只是在无限制的分裂后大幅加快了自由粒子的消耗速度。
唯一有机会成功的,只有老五。
他创造出了许多全身都有着巨大力量的个体,让他们一个一个地往直立起来的大地上去撞,不计消耗地把大地一块块地拆了下来。
他说,天空就该是天空,大地就该是大地,而海洋,就该是海洋。
这片连接着海洋与天空的大地不该树立在这里,它的上面,应该是真正的天空,它的背后,也应该是真正的海洋。
他是对的,被他拆解开的大地背后,露出了真正的海洋。
可是他依然失败了,因为那不是我们想要的那种地方。
在大地上露出一条细微的裂缝,从裂缝中喷洒出了崭新的我们从未见过的自由粒子的时候,老五一头就冲进了那道裂隙之中,但它才刚探出了一个头,就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等我把他拖回来的时候,我手中抓着的部分,就是他仅剩的身体了。
不管是谁,只要把身体伸出这道裂缝,就会在剧烈的痛楚中裂解开来。
没有例外。
那时我就知道了,这是我唯一的命运。
我永远也无法再离开这片海洋了,连接了天空的大地保护着我不受外面那片凶恶海洋的伤害,也把我永远地囚禁在了这里。
我会耗尽这片海洋中的所有粒子,在自我裂解中失去意识。
老七是接受得最快的那一个,他转身就把老二老三老四和老六撕成了碎片,然后游了出去,像从前的我一般砸碎了每一个他见到的个体。
在微弱的水流中,这道裂缝正在慢慢扩散着,我知道如果放任它这么流淌下去,总有一天它会彻底崩塌开来的,就像我一开始生活的那片海一般。
所以我留在了这里,用我的身体堵住了裂缝,不断地用新的身体抵御那些慢慢粉碎着我的东西,剧烈的疼痛,让我连沉睡也做不到。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老七回来了。
“全都不剩了。”
他绷紧的身体在我身旁舒展开,似乎再也不想考虑任何其他的事情,很快就陷入了沉睡之中。
我就这么醒着,看着我面前漂浮着细碎结构的浑浊海洋。
在我看来,那似乎是我们,又似乎只是我自己而已。
8 老八的石中磷
老八静静地听完了老大对他讲述的故事,这个故事十分漫长,老大也说得很慢,慢到仿佛在讲述的过程中将他的从前再次经历了一遍。
老大从体内推出了一块已经自我裂解到几乎看不出原样的结构,不过老八还是看出来了,这是五哥的身体。
“所以我告诉过你了,这些东西,毫无意义。”
老八沉默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有很多问题想问但不知如何开口,各种思绪在他脑中来回激荡着。
他难以想象这片海洋究竟有多大,也难以想象从过去充满了自由粒子的海,变成如今这样只剩碎裂的荒凉之地究竟过去了多么漫长的时间。
更加难以想象老大就在这么一段漫长的时光中,就这么死死地窝在这道缝隙上,究竟是怎样的感受。
“食物已经不多了,除了走出去,我们无路可走。”
老八犹豫之后,还是把这句话说出了口。
“放心吧,在那之前我们就会死去。”
老大懒洋洋地说道,这片裂隙后的洋流已经越来越汹涌了,他只能堵住这一头的出口,可他能感觉到,那一头已经被水流冲刷到了某个临界线了。
“可惜,这片大地之外还有着另一片大地,这片海洋之外还有另一片海洋,这片天空之外,也还有另一片天空。
而你我都已经看不到了。”
老八还想再说点什么,老大直接把他推出了房间。
“随便吃吧,现在已经没关系了。”
老八往房间里凑了凑,但老大庞大的身躯已经堵住了入口,他只好退到一旁,随后游向了远方。
老大或许已经经历了如同天地般漫长的时光,他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但他老八还年轻,他才刚刚得到老八这个名字,他不愿接受。
哪怕知道他能尝试的事,老大都已经在这段时光之中试过无数次了。
但他就是不愿接受。
不知不觉中,他又来到了七哥找到他的时候他在研究的那块石头边上。
看着这块顽固的小东西,不由得想到,老大身后的那片凶险的海洋,能否敲碎这块石头?
一定敲不碎的,如果他能够像石头一样坚硬,还有什么东西能够威胁到他?
他要解开这块石头,他记得,就连海洋也冲不垮的大地,就连支撑着天空的大地,也会在五哥的敲打下碎裂开,又何况这一块小小的石头?
说干就干,他伸展开身体,把周围的所有散碎结构吞进了体内,第一次地放开了一切来复制自己,随后拼凑出了无数个五哥用来敲碎大地的结构,猛烈地朝这块顽石砸了过去。
一个个结构体被敲碎成了无法再利用的碎片,他无限制地分裂得几乎如大哥一般庞大的身体也在敲打中不断萎缩了下去。
终于,一块小小的散碎的小结构从这块顽石上裂解了出来。
老八深呼了一口气,紧紧地把这块小结构缠在身体里。
“从石头上敲下来的,就叫你小磷吧。”
来不及欢喜,他带着这块石头向着不远处的另一片铺满了碎裂结构的海流中飘了过去。
再次开始了不断复制、敲打,然后收集的过程。
在缺乏自由粒子的海洋里,他获取食物的过程本身就需要大量的损耗,而从这些石头里敲打出的每一块小结构都需要多上数百倍的消耗。
他试着把收集到的磷组合在了一起,它们形成了一片薄而坚韧的薄膜,这确实是一种能够保护自己的东西。
可惜,他收集的速度还是太慢了。
在大地开始猛烈震动的时候,他也只拼凑出了一小片薄膜而已。
9 天塌了
在天空倒塌下来的时候,老大身后的裂缝并没有动弹,但这道裂缝的两端猛然向两侧蔓延了出去。
连接着天空的竖直大地往他身后倒下,这片大地支撑着的天空径直落在了他的面前。
他躺在他常常躺着的地方,窝成了一个软软的团子模样,他看着天蹋在自己面前,动也不动。
曾经的天笼罩着这里的一切,它笼罩过多少地界,如今就轰砸在了多少的地界上。
老七也窝在他的身旁,动也不动。
一阵猛烈的海流将他庞大的身躯卷起,他的身体在这道洋流中不断散碎成了坚固的碎块,这是他已经忍受了无数岁月的疼痛,这一次的痛苦无非是比往常来得猛烈了一些罢了。
老大默默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洋流把他冲到了还在拼命敲打着石头的老八身旁,他没来得及说点什么就失去了自己的意识。
不过他至少用庞大的已经完全被分解了的身体替老八挡了挡,让老八受到的冲击来得轻柔了一些。
老八知道已经没时间再敲打石头了,既然收集到的磷膜只有一小块,无法包裹住他的整个身躯,他只好将所有必要的部件塞进了磷膜中去,再用剩余的身体将其包裹了起来,尽可能在猛烈的痛苦中抵挡水流,并减缓水流中的某种危险物侵蚀他身体的速度。
但也过不了多久,这些彻底碎裂开的无法再被控制的身体,就被海流吹散了。
躲在磷膜里的老八颤抖着与海水完成了第一次的接触。
想象中的痛苦并没有随之到来。
他成功了。
可惜再没有人可以分享他的喜悦了。
10 我的死亡
我曾经是现在这片海洋唯一的老大。
再久远一点的时间里,我是一片更小的海洋里的老八。
老大曾经说过,我们曾经是一体的,分离开的我们虽然已经区分了彼此,但我们依然是一体的,他是老大,也是老七,也是我。
因为我们随时可以变成对方的样子。
所以我们只要还活着一个,就代表我们每一个都还活着。
可我也要死了。
现在的我再也不能随意变化自己的样子,磷帮我完成了很多的变化,它为我提供了外皮,为我提供了骨骼,还为我记录下了我的一切信息。
但这种神奇的小石头构成的薄膜限制了我的模样,也限制了我的生长。
如今我再次分裂出来的个体,已经和我不同了,不再是我曾经和老大他们那样的可以随意地融为一体。
那些个体似乎都是我,但都已经不再是我了。
在曾经那片温顺的海洋里,我们不需要去做出什么出格的变化也能活得下去。
所以如果那片海洋永不坍塌,我们或许永远不必死去,除非食物耗尽。
但现在已经不同了,好日子已经到头了。
我的身体里只能塞进这么些结构了,我为了活下去而研究出的种种功能构件,已经无法适应现在的环境了,而拯救了我的生命的磷太坚固了,它已经和我融为了一体,我再也逃不出这块薄膜形成的囚笼了。
所以,我也该死去了。
希望他们能够好好地活着,这样或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和老大,还有老二三四五六七他们,也都还活着。
希望他们能帮我看看,已经坍塌了的天空之外,是否还存在着另一个天空。
我们已经披在了身上的囚笼之外,是否还存在着别的囚笼。
备注:磷是基因和细胞基架、骨骼的主要组成成分。
细胞膜的出现是生命第一次飞跃的重要节点。
但磷在自然界中主要以难以分解的稳固态存在,原始的生命如何第一次地利用磷,至今没有明确定论。
【第二章 穿梭在东方的街角,追寻大葱鸭的身影】
和美食家胡地对决中,火系道馆赛迎来了结束
哈瓦卡利市的旅途也将告一段落
在旁观战地津津有味的霍或似乎也有话想对你说...
视频地址:https://www.bilibili.com/video/BV19t4y1S7cn?p=5
群星之主和贪婪之神策划的政变已经以失败落幕,在这场对世界产生巨大影响的战争中,旧时代许多种族都发生了巨变,有的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之中,有的选择暂避锋芒,等待下一次的崛起,在这场战争中,很多新的文明登上了历史舞台,例如擅长使用多形态武器和尘晶力量的曦阳,掌握元素的元素之森,隐匿于暗影的影之国度,以及新的工匠大国,泽西。
众创纪元世界的活力在于创造的心
因此,不会因为短时的破坏就元气大伤,相反的,每一次大巨变,都会带来全新的血液,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老街区·街路
飘飘洒洒的雪花徐徐落下,这个天气开车上街似乎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菲尼克斯手握着方向盘,思考着接下来的事情,他感觉脖子有些僵硬。大概没睡好吧?他用手摸了摸脖子。
硬邦邦的,还有些角质层突起的粗糙感,摸起来就像动物的甲壳。
动物的甲壳?CDS的症状也是这个,难道说?
他脑海中转了无数个念头,差点让车误闯了一个红灯。
还是找人看看吧,他这么想着,继续往埃罗伊特和菲奥娜的家开过去。
远处的烂尾楼影影绰绰,那里已经没有人住很久了,但真的没有人住吗?菲尼克斯可不这么想,他的眼角瞟了两下烂尾楼的所在地,想到了自己曾经还去过那里,眼睁睁看着一个宝贵实验体的结束。不过似乎,他感觉隐隐约约看到了走过去的人影,但仔细看了看却没有,大概是自己眼花了。
一路开到两个人住的地方,刚刚停下车,就看到早已经等了很久的埃罗伊特和菲奥娜走了出来。
“怎么来的这么慢?”埃罗伊特抱着肩膀从车窗外看着菲尼克斯。
“……”面对这种人,菲尼克斯不想解释,“稍微绕了点路,办了点事。”
“哦,那走吧!”埃罗伊特没有多问,打开了车后座的车门让菲奥娜先上去,而后左右看了看,才跟着钻进车内。
“为什么菲尼克斯医生会主动想要送我们?”菲奥娜在后座悄声与埃罗伊特咬着耳朵。
“谁知道呢,不过既然他想送,那我们何乐而不为。”埃罗伊特随意的往车后座一靠,看起来似乎要睡着的样子。
“看上去有些奇怪。”菲奥娜不放心的看了看菲尼克斯。
“不要想太多了,小子,至少他现在不会让我们死掉。”
埃罗伊特说的没错,他不会轻易让自己的病人死掉,毕竟,那是宝贵的资源,他不是那个霸道的研究所,没有那么多的资源去招募可以进行实验的病人,而且受到很多的约束,不能按照自己最想去做的事情来。
菲尼克斯偶尔从后视镜看两眼后面坐着的那两个人,恰好跟埃罗伊特的目光对上,对方还眨了眨眼。
切诺基缓缓开过横跨河流的桥梁,穿过看起来不那么混乱的新城区,抵达研究所的门前。
研究所仍旧是那面白色的高墙矗立在原地,菲尼克斯一直想要进去看看,但始终没有办法。此时,有几个人陆续走进研究所,从身上的绷带还有其他迹象来看,应该是跟埃罗伊特和菲奥娜一样的病人。
“那两位,进去时候请小心,我在外面等你们的消息。”
“放心吧!”埃罗伊特点点头,满不在乎的开始向研究所的大门走过去。
“谢谢您医生。”菲奥娜很礼貌的向送自己来这里的人鞠躬,而后去追已然走了一段距离的埃罗伊特。
“不客气。”菲尼克斯轻声回答。
目送着两个人慢慢走进研究所的大门,门口的守门人就像两尊不苟言笑的雕像,冷漠的看着发生在研究所前面发生的事情。
重新上了车,他回忆了一下约好的医生所在地,老城区医院,那是他一直没怎么去过的地方,甚至连医院的样子在他脑中都没有任何的反映。
奎迪医生,戴着眼镜,有些不常见的浅粉发色,阳光一打,竟有些偏橘,看上去一本正经。菲尼克斯与这位医生算是初次见面,以前倒是偶尔在网络上会遇到,聊一些关于CDS的话题。印象中这位医生很认真负责,而且医术也没有什么问题。
“您好。”菲尼克斯同对方握手之后,便坐在了桌子前面的凳子上。
他进来时打量了奎迪所在的办公室,摆着一个书架,上面摆着一些工作用的书籍。在书架的旁边还有一个锁着的柜子,根据他的经验,那里面应该是奎迪医生存放的病人病例。
“您好,菲尼克斯先生。”奎迪起身,迎接他,而后又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请问您今天来是?”
“就像我在电话里说的,我想让您帮我检查一下,早上我好像感觉自己得了CDS解体综合征。”
“……CDS吗?”奎迪陷入了沉思,“那请您把衣服脱了吧?”
“…………”虽然知道这只是例行检查,但菲尼克斯还是露出了一丝犹豫的情绪。
“如果不好好检查的话,我想您也明白的。”
“恩,我明白。”菲尼克斯点了点头,“请让我想一想。”
过了半分钟之后,他才重新开口,“我接受,但一会看到的情景,请奎迪医生你不要外传,可以吗?”
“好。”奎迪点了点头。
菲尼克斯轻轻脱下身上的衬衫,,外衣在刚刚进来时就已经脱掉。衬衣褪下,露出常年隐藏在下面的躯体,皮肤紧致而有弹性,色泽白皙,薄的地方还会看到有青色的血管微微跳动,腹部有六块明显的肌肉,还有漂亮的马甲曲线。
而最让奎迪医生感到震惊的大概是身上数不清的伤疤,横着的,纵向的,有些还叠在了一起,看不出最初到底是什么造成的伤痕。
“腿上我自己检查过,应该没有病变的部位,所以不用检查了。”菲尼克斯淡然的站在原地,他此时能看到胸前有部分溃烂的皮肉正在随着他的呼吸而上下起伏。
“明白了。”奎迪点了点头,他站起来,开始仔细检查。
肩头,没有病变,
背部,心脏部位存在病变组织,
脖子,靠近脑干部位存在病变组织,
胸,心脏部位存在病变组织,
腹部,存在病变组织,
病变期大概在四到五周左右,没有发现的原因可能是因为病变的部位发展缓慢,没有被触碰到。
奎迪医生在菲尼克斯的病历上不停地写着,仔仔细细记录下所有的症状。
“我检查完了,请您穿好衣服吧。”他重新走回桌后,坐在椅子上。
“结果如何?”轻轻穿好了衬衫的菲尼克斯也坐了回来,他心里大概判断了一部分情况,但鉴于背后看不见,所以他想听听其他医生的诊断。
“发病时间大概在四到五周,背部、脖子后面靠近脑干的位置、胸和腹部都有病变组织。”奎迪的眉头紧皱,“我给你开些药,注意事项的话……”
“注意事项您就不用说了,我自己会小心的。”菲尼克斯礼貌的打断了对方想要继续说下去的话。
“嗯,那就好,请在您觉得恰当的时候前来复诊,进行检查。”本来奎迪想要说让对方每天都来,但他感觉对方自己也是个医生,恐怕会有自己的判断。
“明白了,谢谢您医生。”菲尼克斯站起来行礼致谢,然后带着自己的东西转身出了门。
“不客气。”虽然语气如常,但奎迪的脸上还是露出了些担心的情绪,显然对方没有看到。
我得了CDS,而且是五周?
一边走向自己车子的菲尼克斯一边思考着刚刚确认的事情,他现在很认真的在计划后面。
如果是CDS,那么有没有可能用我自己来研究?会有什么后果?五星期,可以看到比较多的病变。脑部吗?那应该是跟玛莉亚差不多的部位。
思考间,车子启动,灰色的机械咆哮着离开了医院的停车场,返回了菲尼克斯自己的老巢,车上的他眼中放着光,是在他眼中久违的色彩。
谁也不知道他此刻计划着什么,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想明白。
两周后,菲尼克斯诊所。
“菲尼克斯,在吗?”诊所门前来了一个男人,穿着有些邋遢,身上的长衣随风轻轻飘动。听见屋子里没有动静,将叼在嘴边的烟卷扔在地上踩了踩才推门进去。
门并没有锁,开诊的牌子在门关上后轻轻摇晃着。
诊所并不大,都找一遍也没花费什么时间。
男人在诊所的地下室找到了菲尼克斯,但却什么都晚了。半推开地下室门,率先进入视野的那些瓶瓶罐罐把让他有些疑惑,看清楚里面的东西之后只是觉得这位医生大概平时做的事情还挺危险的。
将门完全推开之后,他深深怀疑这里是不是被什么恶魔诅咒过。
位于房间中间手术台的上方,明晃晃的无影灯立在上方,打开着,将下面的手术台照的如同白昼,没有一丝影子。在手术台旁边还有一面非常大的镜子,正对着手术台,冷漠看着发生的一切。
而在手术台之上,是被开膛破肚的菲尼克斯医生,手术刀就掉在地上,他的胸腔被整个剖开,部分肾脏散落在手术台上,肠子大部分露在外面,大部分器官虽然都完好的留在胸腔里面,但在此时也全都停止了跳动。
鲜血从身体中漫到手术台上,又从手术台溜达到地面上。
滴答,滴答,血液低落的声音持续的传来,缓慢而有间隔,那是半干不干的红色水滴。
血量很多,差不多是成人体内二分之一的了,男人大概估算了一下,但也不敢过于确定。
他收到菲尼克斯的消息,消息有些混乱,但大概的意思是如果自己出了什么事,就让男人替自己料理后事和帮忙照顾儿子。
而男人在忙完了手中的事情之后,才有空过来看看,没想到竟然看到这么一副景象。
“还是给你埋到墓地去吧,你大概会喜欢那里。”男人思考了一下,转身出门,去为菲尼克斯处理留下来的麻烦事。
两个小时前,菲尼克斯诊所。
罗谢尔吃过了下午茶,而后将手术用的器具准备好,黑森林小块蛋糕配伯爵红茶,松软配醇香,倒是也不坏,回味无穷。
给那个男人留过信息之后,他便给自己进行了局部麻醉,就在腹部那里,他准备将那里的病变组织刮下来供研究之用,这个做法虽然有点痛,但是也许能找到跟其他人不一样的地方。总之样本越多越好,他这么想着,至于这个做法是不是恰当,他似乎并没有考虑过。
十五分钟之后,麻药的效果产生,他用刀尖戳了戳腹部的病变部分以及周围健康的皮肤,没有任何感觉,达到了手术的要求。
刀锋轻轻划过白皙的皮肤,就像一只极细的画笔在白色的画布上游走,红色的线条顺从的显现。
一朵一朵的彼岸花出现在他的眼中,如同好久不见的老朋友一般。
“又见到你们了,实在是太漂亮了。”
他伸手抚摸着那些鲜艳的花朵,惊讶的发现自己可以碰到它们。
而在他的眼中,还有赤裸着上半身的自己,为了手术方便而脱掉了外面的衣服。此时他的手中拿着手术刀,正准备打开自己的胸腔看看。
这个感觉真是很奇妙,他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同样是赤裸上身。手术台旁边的大镜子如实反映出它眼前的一切,包括躺在手术台上的自己,这面镜子是他为了能够方便手术而特意设置的。
不过现在既然能够像平时那样进行着手术,他就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运刀如飞,他再度变身一位画家,手执画笔,创作绘卷,直到他的眼前出现了一道白光。
白光中,玛莉亚化身的天使出现在他的面前,她来迎接他了。
“罗尼,一切都没事了。”她慢慢走向他,脸上带着他熟悉的微笑。
“玛莉亚,我不是在做梦吧?”他有些不敢相信,“你是真的吗?不是格瑞假扮的吗?”
看着警戒的他,玛莉亚温柔的笑了笑,而后挽起了他的手臂,就像他们结婚那天一样,温柔而坚定。
“当然不是,我就是我啊,我来接你了。”
“去哪里?”
“去一个我们可以一起生活的地方,那里还有阿莱斯。”
“好,只要你在,哪里都好。”
他丢下了手术刀,毫不理会微弱的叮当声。
他与她缓缓走进白光,在房间中消失,只留下他曾经被困着的躯壳。
后日谈:
黑夜中,一个男人慢慢走到墓地中菲尼克斯的墓前,他低声抽泣,却拿起了手中的铁锹,一铲又一铲,声音微小,但黑夜中却清晰可闻。
“罗尼,你怎么不经过我的同意就死了,我绝对不会允许这件事,我一定要让你复活。”
覆盖在棺材上面的土被慢慢挖走,露出了底下黑色的棺材。
“罗尼。”红发的男人跳下深坑,用力打开棺材的盖子,里面躺着安详微笑的罗谢尔·索多玛·菲尼克斯,他心中一直都想得到的男人。
“格瑞。”躺在棺材中的菲尼克斯突然开口说话,还睁开了他那双略带忧郁的眼睛。
“罗尼,你回来了,你要跟我走吗?”
“当然不,我回来是为了……”菲尼克斯缓缓从棺材中坐了起来,“为了将你带去见路西法。”
路西法,众所周知的地狱之王,只有在那座充满了混乱的地狱之中才能见到他。
“不!”男人尖叫着挥舞双手。
他从自己的床上惊醒,身上出了很多的汗,床单也湿了一大片。
原来是一场梦,他思考着下了床,为自己倒了一杯柔和的白兰地缓解情绪。
这个男人就是一直想要得到菲尼克斯的格瑞·兰斯,在听说到心爱之人死的消息时,他将自己关在房间中三天,不理会任何人。他只是喝着酒,任凭眼泪流下也不去擦一下。他不明白为什么对方就是不肯接受自己,无论他做了什么。
不过现在,他没有空去想这件事了,有一件麻烦事开始缠上了他。
有一个黑客出现在他的生活中,不断给他寄来电子邮件,那是他在其他地方收受贿赂的照片,还有他曾经和菲尼克斯会面的录音,他假扮玛莉亚时的照片,署名R·R。
他不明白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只知道自己的麻烦大了,要尽快处理才行。
虽然他不知道,但已经死去的菲尼克斯却清楚明白,因为这正是他进行的委托,给那个一周只接三单的杀手。
一封莫名的披萨饼广告出现在他的邮箱中,其中一句话引起了他的兴趣,“如果有什么坏披萨想要被处理,也可以找我,只要您付得起酬金。”
面对这封没头没尾的广告,菲尼克斯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他得了CDS。他知道自己一定会死,只是在死前他不打算放过格瑞,于是他给那封披萨广告回了一封信。
“请帮我处理掉这块坏披萨。”邮件的正文只有这行字,而附件中则带着格瑞·兰斯的照片,详细资料文档,以及一些听起来很私人的录音文件。
“收到,请将酬金打到如下账户。”邮件回的很快,还附上了一个银行账号和要求报酬的数字。
“明白了,报酬会及时奉上。”在按下发送键的后一秒,他便将酬金打给了对方。
“已确认收到,请耐心等待结果。”
“谢谢。”菲尼克斯并没有打算等待什么结果,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等到这个结果。
乌鸦于天空破碎,奔向太阳,终会燃烧自己。
·全文完
作者:语谖
方礼给自己选的临时落脚点距离Firework并不远。
Firework所在的第七大道是繁华的娱乐场所一条街,但是离它不远的第九大道,却是藏污纳垢的地区。这里尽是拥有几十年历史亟待维修老旧住宅,里面被分割成无数小房间单独出租。租户们不仅要公用厨房和卫生间,有时候甚至需要穿过别人家里才能到达自己的房间。这里嘈杂不堪,每个人都别想有什么隐私,你的一举一动别人都能听到。也正因如此,这里的人反而对任何事都见怪不怪,也漠不关心。
方礼在这里算是有钱人,独自拥有一整个阁楼。虽然大半区域都没法站直身体,然而总归是个独立的区域,让它的主人得以拥有一点难得的隐私。阁楼很陈旧,地板踩上去会发出吱呀的声音,冬天也冷得可怕,屋顶的天窗还漏雨。但是方礼很喜欢那座天窗,躺在地板上的时候,如果天气还不错,空气污染又不怎么厉害的话,可以看到星星。
方礼盘腿坐在地板上,身上披着一条暗灰色格子的羊绒毯子,抬头看着橘红色的天空:“不知道今天是不是个好天气呀……”
“不是,有雾霾。”天窗被从外面打开,周炎将头探了进来,他褐色的头发在夕阳温暖的光的照耀下,就像烛光般熠熠生辉。
方礼抬头看着猫在窗口的人,周炎的表情很轻松,橄榄色的眼睛闪着光。
“哦呀,阁下看来不怎么生气呢。”方礼抬起头,像是在仰望天使一般,眯起眼睛滤掉多余的光。
“你是个混蛋,从见你第一眼起我就知道。”周炎轻巧地翻进房间,落地时悄无声息,“你的枪。”他从后腰处摸出来一个袋子,随手扔给方礼,“追踪器我给拆下来了。”
“您这算是破坏公物。”方礼气定神闲地说。
“是你保管不当。”周炎毫不客气地回敬。
楼下的嘈杂声大了起来,外出工作的人陆续回来了,这所老旧住宅从沉睡中醒来。叮叮咚咚的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开门声,关门声,男人的大笑与咒骂,女人的尖叫与寒暄,还有小孩子的跑来跑去的脚步声,一起随着袅袅的炊烟一同向上,占满了整个阁楼。
方礼知道自己栽赃陷害的小把戏并不光彩,周炎如果直接冲上来打自己一拳,或许气氛还会稍微好那么一点,可惜周炎没有这么做。尴尬的沉默在周围蔓延。
底下传来一声巨响,接着是男人和女人的争吵声,在这里,人们有时候为了什么小事争吵,有时候不为什么小事争吵,争吵总是常态。争吵让方礼觉得好些了,总比窒息的沉默好。
“你,不生气吗?”方礼忍不住问道。
小孩子发出尖叫声,但后是一声巨响。似乎有人模模糊糊地说了些什么劝和的话,但都被楼下叮当的菜刀声盖住了。那家一定是打算做饺子或者包子,剁肉剁得无比起劲。
“啊,无所谓吧。”周炎坐到了床上,这房间比之前被炸的那个差了很多,不但面积小,家具也都很陈旧,还很吵,“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盯着我不放,但是如果有什么我能帮你的,我也不排斥伸出援手。”
像是和那剁肉声较劲似的,有人吹起了萨克斯。那萨克斯听上去也是陈旧而破烂,走了音的调子像是有人拿金属在黑板上刮来刮去,盖过了吵架声,也盖过剁肉声。整座大楼有那么一瞬间的安静,像是在欣赏这不成调的萨克斯一样。
“这样啊……”方礼低下头,周炎的回答不能消除他对周炎的愧疚。周炎是无辜的,是他自己把周炎卷了进来。这是唯一的真相。
“你有什么吃的吗?从早上到现在,我就吃了一顿早饭。你知道顺着你枪上的编号找到你这个窝点有多麻烦的吗!”周炎在方礼说出什么让人难以回答的话之前抢先一步开口。
方礼叹了口气,将其他话咽回嘴里:“跟我来,咱们去底下蹭饭。”
顺着地板上活板门下面的梯子一路趴下去,周炎跟着方礼穿过迂回的走廊,来到二层一处角落。
“来叔,老样子,两份。”方礼将自己妥帖地缩到最不起眼的一个角落,熟练地接过老板递过来的一个白瓷碗和两支不成对的筷子,“另一份给那边那个新面孔。”
“哦。”老板又盛了一碗递给周炎,碗里是一团类似炒面的玩意,“好久不见,你还是老样子吗?”
“啊,照旧。”周炎双手接过碗筷,“好久不见,来叔。”
“你俩搞一起可真是……”来叔摇了摇头,“我可是没想到。”
方礼抬眼看他,无声地问:你们认识?
周炎点点头:“爷爷的朋友。”
酒吧和车站部分见
http://elfartworld.com/works/8443123/
http://elfartworld.com/works/8443124/
--------------------------------------------------------
公交车站弥漫着一股汽油味,可沈灿觉得,应该还有别的味道才对。
那天她送华宣,她的女朋友,从市郊的住处去到另一个市郊——L大附近的一栋小房子,兜里没钱了,只能华宣一人回去,她第二天再去那儿。
沈灿今年十七,论年岁比华宣小上三岁有余,她本来在苏联读高中,结果学没上完学校就不干了,从苏联回来后学籍的事家里在办,少说也要休一年学,就一个人从黑龙江跑到南边。
说来也巧,华宣虽然是大学生,和沈灿却是在一个地下酒吧碰见的,这事她的同学全都不知道,就在一个普通的晚上吧台边上多了个小个男的,喝了没几杯就窜到台上,抱着话筒唱《喀秋莎》,那俄语还挺有味儿,正赶上苏联解体,酒吧里一干小青年对社会主义迷茫得不行的心情一下就起来了(虽然没几个读过资本论,但是谁在乎呢),勾肩搭背跟着一块唱,华宣弹的贝斯好好地突然来这么一人,加上贝斯在乐队里就不是那么受重视,受气氛影响当了半天伴奏,从《喀秋莎》弹到《莫斯科郊外的晚上》,那男的越唱越来劲,自己掏出手风琴,自拉自唱上了,渐渐地台底下也听不出拉的什么曲子,只剩华宣还硬着头皮跟弹。散场后华宣一把揪住他,想算算砸自己场子的账,结果他嗷呜一声:“我没学上了。”就往华宣怀里扑,华宣这才看清楚,她手里拎的是个女孩,可这头发也剃太短了!现在男生之间流行“郭富城头”,她的比那个还要短一截呢。
后面发生了什么暂且忽略不计,只不过沈灿一睁眼发现自己在不认识的人床上,以及之后她因为何种原因与房间的主人同居,都是后话了。总之自那以后,L大化学系高材生华宣身边,多了一个挨她两头多的小“男朋友”——同学总是认错,华宣也懒得解释。
她们多数时间都在华宣租的小屋里过夜,白天华宣有课的时候,沈灿会看心情去蹭,她根本听不懂教授讲的什么,只有英文和俄文的书勉强能看懂一点。等华宣没课了,沈灿就拉着她去自己原本住的地方,那有一台黑白小电视,还装了天线,两人玩累了就靠在一起,看电视播的《鼹鼠的故事》,沈灿总学小鼹鼠叫唤,屋里有一半的怪声都是她发出来的。
但玩耍时间不长,她们就又要坐一两小时的公共汽车,从郊区回L大,本来是这样的。沈灿觉得华宣一个人过夜说不定会想自己,第二天早早便去了,带了些自己做的吃食,可到了门口,华宣却给她一个闭门羹,沈灿问她怎么了,昨天还好好的呢?
“昨天,你都没目送我坐的车开走,我都看见了,你在那站了一会就回去了!”华宣的声音从铁门里头砸到沈灿脸上,听着像裹在马口铁罐头里一样。
第三轮结算
卡尔被吓到了一点点。
莫蕲被吓到了一点点。
南瓜月被吓到了一点点。
埃奎拉·赛尔温被吓到了一点点。
血月被吓到了少许。
加西亚·深歌被吓到了少许。
索娜塔·轻歌被吓到了少许。
索娜塔·轻歌被吓跑了!
劳拉·普西妮被吓跑了!
弦理被吓跑了!
月光公被吓到了。
稍后,月光公又被吓到了少许。
=====
由于莫蕲的作品并未涉及精灵或月光要素,因此仅算作防爆。
=====
你们搜索了月光公消失的楼道。
在那楼道上有一处隐藏通道,那通道无法供人通过,却可以让衣物顺其滑下。
顺着那通道,你们发现了一些散落的衣物——那正是月光公的伪装。
在那衣物之下,有可以改变身形的机关在。
这天,有人目睹了月光公离开了会场,然而下一刻,却又有另一位月光公出现在你们眼前。
“以为我这么容易就被吓跑吗?”
你们意识到:
月光公不止一个人。
并且剩下的月光公就混在你们当中。
=====
其中一位月光公被吓跑了!
关键词:不明符号,幽闭,异响
1547(躺平
“……醒醒。”
在他的摇晃之下,风元素裔慢慢睁开眼,重若千斤的困意挂在他的眼睫,让他将抚摸的动作变成了对同伴柔顺头发的摧残。
“怎么了……又是那个噩梦吗?”
“抱歉……又是这些不着边际的事情。” 水元素裔的眼中似乎还浮着一层水汽。手掌终于找到了正确的地方,传递给了他一些温暖,
“放心吧,我的背上除了那时候的伤和烙印应该没有其他的……最近也没有用过魔焰。不过,也快到天鹅堡了,不行的话我们去问问祂……吧。”
回应他的是沉默的颔首,察觉到了对方的心绪,风元素裔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静默再次笼罩在岩洞里。水元素裔看着头顶的暗色。
现实世界中的黑暗是有形的。你可以用微弱的光,猫头鹰的咕咕,同伴的睡梦中的呼吸声去定义它,拘束它。而梦境中的黑暗不同,失去了桎梏,如同所有水元素裔族群记忆中那片幽深的海洋,无法抗拒,无处可逃。在他的梦中,他总是从海底向着漆黑的高处看去。巨大的怪物们在黑暗中优哉游哉,不时还能看到蠕动爬行着的巨大海百合将鱼类一口吞下,慢慢消解成骨渣。海底本身也并非安全,在鲸落之处偶尔会有巨大的裂隙张开,将鱼骨与腐肉,还有依附在上面的食腐动物一口吞下,只剩下扬起的细沙和地底深处的咀嚼声。
而总在他仔细观察着其中某只巨兽的行为时,海水会突然开始沸腾,再变得冰冷。在急速变化的温度中,巨兽们哀嚎着,扭曲着。蜷曲成薄薄的图样。他大口喘息着,这似乎是水元素裔第一次尝到几近溺毙的滋味。而在他喘息着的间隙,鲜艳得扎眼的颜色让他快速清醒过来。
“——!”
在同伴的背上,那些巨物像是强行压扁成薄薄的一片,再被熨合在皮肤上。而在他惊恐万分之时,那些图腾慢慢地消融了。
开始的几天他只是将其作为某种想象和记忆的重复,并且严肃地退回了风元素裔的各类恐怖小说,并难得强硬地勒令同伴暂停使用魔焰。但他的幻觉完全没有好转,那些图腾出现的时间越来越长。
十几天的转瞬即逝的幻象,或许也已经是现实,还是他已经开始精神错乱了。
不,不能再想了。
他努力地让自己头脑放空,而睡梦也趁虚而入。
——————————————————-
大地如同白垩,而脚掌踏足在上的时候传来的是温暖的质感。远眺而去是白色的原野,而在更远处,地动声在连绵的纯白色山脉远处响起,像是湖泊破冰,也像是鲸类的鸣叫。
水元素裔顺着山脉,向声音的始发地跑去,或许因为清楚自己身在梦中,他不像在平日里那般瞻前顾后。蓝色的身影在无垠的大地上穿行着,快过了风,快过了闪电,最后快过了人们一闪而过的念头。空间的概念似乎也在渐渐消失。天空中交错着青白色的微弱光球,而耳边的风带来了海边潮湿的气味与火焰吐出的热浪,而只有逐渐清晰的地动声提醒着他越发靠近的终点。
“就是这里了……吗。”水元素裔环顾着周边。风灵灯般的光点绕开了这片天空,而风声驻足在几尺之外。一切近乎于死寂,唯有地动之声越发清晰。 疲倦突如其来的涌上,把他压倒在地上。
“先休息一下……唔,其实也快醒过来了吧……诶?”
地面仿佛承受不住这常年的撕扯,陡然开裂。白色的山体中,雪白色的岩石之下是深红色的水流。这几十天的噩梦已经迫不及待的破土而出,没等水元素裔反应过来,潮水已经将他淹没。熟悉的窒息感觉又包裹了住他,与水相似,比冰更冷,比火更热。在反复的煎熬中他又看到了那个幻象。暗红色的巨大腕足从腰侧蜿蜒盘旋包裹而上,苍蓝色的鳍足和森然利齿也刻在同伴的皮肤上,魔焰从战锁身上爆发出来,那些鲜艳生动的图腾也在烈焰的灼烧下褪去了部分颜色,变成了干枯纵深的黑色。
包裹住他的“水”变得更烫了,在极端的折磨下水元素裔的意识慢慢抽离,而在水中蜷缩的身体,也如同凶兽的身躯般,被硬生生剥离拓印到战锁的身体上。色彩逐渐被剥夺,身躯逐渐消失,扭曲,暗色的涡旋图案盘踞在风元素裔的胸口。
“□□——”
想要张口,无法发声。想要逃离,无处踏足。
暗色的涡旋将他的意识吸入,尖刀般的边沿切割着他的思绪,破坏着他的理智。水元素裔在无边的暗色中匍匐着,消失着。
没有人知道他最后的所思所想。
从首都回到莫斯科的住所后发生的事
没头没脑的女同注意
---------------------------------------------
“所以要回去补办身份证吗……”
“看来是这样了。”
“也是,五年多了变化这么大,没丢可能也得重新办一个。”
“那现在怎么办,主神把我们送到了一个微妙的地方啊。”
“嗯……”
“嗯?”
“只能想办法跟主编说让他延长交稿日了。”
“哈?!”
“不对,应该先把屋子打扫一下……叫萨哈罗夫来帮忙不知道行不行。”
沈灿和华宣突兀地出现在莫斯科的居所里,仿佛她们刚从一次长途旅行回来,由于没有人住,六个月的时间甚至不能给房间涂抹上多少灰尘。
“华华,这里是我家,啊,现在是不是应该叫咱们家了,我跟我爹妈还一个字儿都没说呢,”沈灿象征性地把手搭在一摞书上,虽没摸到多少灰,她还是在屁股上胡乱地擦了擦,“外骨骼还在这放着呢,感觉都生锈了,冰箱里估计也没剩下什么能吃的,得出去买点才行,这头说汉语的人其实还不少呢,商场里开空调,我给你找件长袖穿吧。”她一股脑地交代着,两周前所有人还挣扎在生死线上的时候,这些问题就从脑海里不合时宜地涌出来。谁不知道输掉战争的一方会一无所有呢,可回家两个字实在太诱人了,一冒出来便止不住地想,何况现在又多了一个华华,她恨不得一下就把所有事全办了。
“灿灿。”
“哎?”
“回家开心吗?”华宣捏了捏沈灿的脸,沈灿虽然有点瘦了,但身上已经没了明显的伤口,也恢复了元气,想必脸蛋很快就会红润起来。奇怪,屋里不是很热,手指却碰到了湿湿的东西。
“你怎么哭了!”
“咦,是阳光太刺眼了,我明明没站在窗子对面,唉……”
“灿灿。”
“抱我。”沈灿话音未落,人已经扑进华宣的白大褂里。离开那块土地时已是盛夏,即使回到极北之国,这里的天气也不会放纵人们靠的太近。上身只穿了背心的女孩,软软热热地压在胸腔下方,体温带来的快意很快变成难忍的灼热,而沈灿粘在华宣的身前丝毫不觉得难受,嘴唇翕动着,华宣没有穿胸罩,所以很容易就察觉了,她不是在说话,而是在用嘴唇轻轻咬自己的乳房。
“你再这样家里失火可怎么办啊。”这笑话有够冷。
“……有烟雾警报器,大概。”大概。
“哈哈哈哈!你想笑死我吗?”
或许自己笑得太不合时宜,沈灿终于把自己放开了,六个月来修修长长的头发半长不短,有几根蹭上汗水,稀稀拉拉贴着熏红的脸蛋。
有点恼羞成怒。
“笑什么笑!我看你像个,像个……”
“你倒是说呀,像什么?”华宣又追上去抱着她,就像个追着尾巴跑的小狗,没来由地笑,稍微打断了小兴致也没有关系,往后的6月、7月,直到天上下雪,她们都会在一起。
这么说是不是太早了点?
但至少不晚,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