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G】
东方幻想、妖怪与主人
【剧情导入】
出身术士名门却没有天赋的人类少女,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和本市最强大的猫妖签订契约的机会。直到某个期限——灯海节——到来前,她都为了成为出色的术士而不断努力。尽管她身边的猫妖,似乎并不理解她的心愿。
【游戏预览传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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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介绍】
这是一个简单的视觉小说类型作品。
讲述了一个以“现代东方奇幻”为题材的猫妖与人类的恋爱故事。
女主人公为第一视角,可攻略男性角色暂定1名。
整体时长暂定约1~2h,结局数量未定。
【TAG】
日式现代、年下、三人行、姐弟骨科
【剧情导入】
“没有爱,我就无法生存下去。”
女主人公,佳羽,是个人见人爱、活泼又可爱的青春女大学生,身边总是围绕着许多倾慕她的人。
尽管如此,她的内心却一刻不停地呼喊想要真正的对自己的爱。
是她太贪心了吗?还是她的身边,没有一个人真的爱着她?
她的身边明明有男性前赴后继地赶来对她示好,在她看来却更多只是麻烦。
她想要追求的“真正的爱”究竟会是怎样的?
【购入游玩传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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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介绍】
这是一个以“年下三人行”及“姐弟恋”为主题的现代背景视觉小说。
类型:BG乙女向视觉小说
结局数:4
插图数:未定【当前可下载版本无插图,日后更新】
语音:主要角色日语语音【当前可下载版本无语音,日后更新】
时长:约1.5小时
【TAG】
逆穿越、纯爱、现代幻想、圣诞
【剧情导入】
在十八岁生日的那一天,少女在月神面前许愿,希望自己能成为更勇敢更有主见的人。不知道神是否真的听见了她的愿望,但属于她的奇迹的确从天际降临了,如同一颗燃烧的流星般。
【下载游玩传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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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介绍】
这是一个简单的视觉小说作品。
讲述了一个以“反向穿越”为题材的现代幻想恋爱故事。
女主人公为第一视角,可攻略男性角色1名。
时长约30min~1h,共有3种不同结局。
六月末的京都仍在梅雨季节,稀稀落落地下着雨,配着气压让人好不痛快。
怎么会想着去京都?修学旅行去过的地方又再去一次?不不,比起那种地方,还是咱们大阪子最具人情味哩。周边的亲朋好友一人一语,似是对这场即兴的旅行困惑和好奇。
既然是兴致而来的旅游,自然是不需太多的理由。虽然这梅雨季节闷热而潮湿,但想的这份心情还在,步伐就不会停止。
木屐敲击地面发出脆响。溅起的水珠沾湿了袴,绑起的马尾则随着步伐上下摆动着。哼着不成调的曲子,这雨天的京都漫步,多了个身影。
去哪儿?其实自己也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只知道得避开那些正街城区以及热门景点的地方。或许是门前的紫阳花,又或者是吸引人的照片,也可能是水流和一片流动的云,这冥冥间自有指引,咔哒轻响,只管迈开步,随性而至便是。
若大阪是邻居的亲切阿姨,那京都则像是精心打扮过的舞姬,一举一动都是被设计好的,优雅却不近人情。
要说的话,更喜欢的则是那些不为人知的街区,看看人们是如何生活。
“大阪才是最有人情味儿的哩!”
暗自嘀咕着,看着周边来往的人以及当地的老铺子。满意地自吹自擂自己所生长的那块土地。现在所处的位置是离市区稍远的商业街,年代悠久,从那顶上的提示招牌也有些破旧的掉了漆。
人吉商业街。
这便是街区的名字。
“最里就是鹿田内神社,然后用花的名字来区分哪。”
街区门口的简介将街区介绍的一清二楚。不多加考虑便向名为千两的街区走去。千两不似其他的花卉般艳丽,甚至有些默默无闻。这是我选择此处的原因,毕竟朴素之处也更容易发现宝藏。但更深一层的理由,则是千两有着不少书店。
在书店阅读乃一大乐事,但这也由书店店主的品味而决定。去往书店选书,就是场借由店主之手,随性随机同书籍相遇的一场冒险。
几番思索,最后被店名所吸引,在这家名为“初”的店铺前驻足停留,雨天的平日自不会有太多人光顾,这也让门口的店员小姐一下子看到了自己。她似乎不善揽客,抬眼看了眼在门口徘徊的客人。然后那目光紧紧贴着自己,不知道是算副什么样的表情。
“打,打扰了?“小心翼翼试探,甚至不确定现在这家店是否是真的仍在营业之中。
“欢迎光临。”虽然表情仍然严肃,但门口的店员小姐语气尽可能地和缓说着,使这几个字也足足让人放下心来。没等自己反应过来,便看到戴眼镜的店员小姐朝自己递来了毛巾。带着当地口音的言语有点晦涩难懂,但还是能理解,烘好的手巾是为了让自己擦擦不小心沾上的雨滴。虽不善言谈,但她利落地将收好的伞放好,然后像背台词一样,略显局促和谨慎地说着“欢迎来到租书屋初,这里一楼放置书籍,二楼则是阅览休息处。本店的书籍大多放置在一楼。店内新进了漫画和小说,若有找不到的书可以喊我。“说完话语到有些如负重释,扶了扶眼镜,再次回到台前。
看来这京都的姐姐还没能适应这待客哪,独自窃喜着,小小的失误到是打破了对这个地方的固有印象,瑕不掩瑜,一点点地不完美衬得这家店到是更显人情味。朝着左侧走去,侧旁的标识不同于自己曾去过的店家不同,似乎都以双语表示着。
自小就不喜欢文字,闯入店中也只能通过这五花八门的封面来判断喜好。选择性地跳过那些哲学和历史社科的作品,钻入到那些和料理、手工艺术有关的书籍之中。
楼上隐隐约约放着不符合气氛的曲子,略微聒噪,和店内的温馨祥和所大相径庭。但这并不影响同书籍沟通,随意地抽取一本,却被上面的外文而劝退。放入,抽出。这本也同样是外文。外文,外文,外文……三五次地放回抽出,虽然设计精美,每次的字体不同,但无一例外的是不能理解。
这书店是这种风格的店铺哪。
和外表的那份古朴不同,内里的书籍显得高雅与新潮。看见是外文书小心翼翼地翻到定价,不那么熟悉的符号配合两位数的价格就知道绝对不菲。
“那个,店员小姐?”
“恩?是想要找什么书吗?“
“不,这里的书看起来都是外文的……店内没有日语的书籍吗?”
店员小姐微微低头思考,喃喃说道“应该是新进了不少本土的书籍,是某个分类想找的没找到呢?”
“哎呀,想看些和料理有关的。但是这写的是些什么完全不明白。“
店员小姐退了一步,确认了位置无误。侧身开始搜寻。
“恩,这部分都是分好的外文书,您稍稍往内侧看看呢?从第二个分区开始便是本土书籍了。”她跳跃着点过摆好的书籍,从书脊和封面判断着。最后将指尖落在了稍前的架子上。
“若是有心仪的书籍可以接到楼上去阅读,或者是外借带走。”相比刚刚,话语流利不少。微微欠身后,她又回到了前台写写画画。
新拿出的书籍大大写着超高人气或是简单易学的宣传标语,内里的内容简单朴实且易学。不由让人产生了动心买下的念头。
但这是租书屋,要想带走只要租赁的途径。回想起方才说过的供休憩的二楼,这一下子也勾起了兴趣。抱着书籍越过前台,那名店员小姐似乎在皱眉写着什么,而那字迹,则同这家店子里的自己相同。
“哇——这的字,全部都是由您写的吗?”
突如其来的搭话似乎打断了对方的思绪,毛笔停止,饱满的墨汁在纸上落下一个点。
”哦,是客人您啊、没错,这家店的字都是我负责帮忙的。请问您这是有什么需求吗?“
“打算写什么呢?”
“本月的推荐书单之类的宣传传单。”她表情疑惑,但仍顺势回答着。
”七月哪,说到七月,那应该是烟花了吧?“
“七夕祭和孟兰盆也要到了。做些类似主题想干的内容,也可能是宣传下新书。”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像是认识已久。
“那个,客人。您是有什么事情吗?”聊了半会儿,她停下手上的笔,扶了扶眼镜,抬头认真看着。看了看人,又看了看那怀中抱着的书籍。
“是打算借走吗?大约是这个价格,一般而言我们按日计算价格,最低三天起,长时间的话会有优惠。”
“不不(ちゃうちゃう),我是要上楼。从外侧上去,那边有什么收费要求吗?“
“要说的话其实没有,不过店内只提供了普通的茶水,还请小心不要损坏书籍。“她朝外探了下雨势,似乎和刚刚相比又小了些。
“二楼需要从外侧的楼梯登上去,雨天的话还请小心脚下。不过,再过不久就天晴了呢。“
“是啊。”
雨声和蝉鸣,配合淡淡泥土青草气息一起构成了个悠闲舒适的环境。似乎是在不知不觉中便度过了些许时间,途中上上下下挑了几次,到是有些流连忘返。
真是家合适消磨时间的店铺。不由得如此感慨。自己也记不太清楚这是第几次的往返了。
而在最后一次拿着书似乎再注意到的时候,室内的光线就已经有点昏暗。
“那个,客人……”
突然被叫住有些不安,到是生怕是因为在这呆了太久又不消费而惹得人生气了。
“啊啊,我是外地的客人。过来一趟的机会不多所以没法租书。到是场地费的话我倒是没问题。”慌慌张张地解释着,生怕自己做了什么错事情。不知为何,到是生出一种羊入虎口之感。但自己选择的店家,也无话可说。
“不,我们店没有那么多费用,只是这个时间……我们店也差不多该关店了。若是可以的话还请明日再来?”
店员小姐耐心地解释着。
“呃……这个,那个……”犹豫半晌,最后脑袋发热,大声说着“问下,你们店现在还招不招新人?”
长途。
高速路,寒风凛冽的夜晚。
疾驰而过的车辆,转动的轮子碾过路上已成水沫的积雪。融化殆尽的残雪,清澈澄明的颜色早已不在,透明的水里混进了尘世无聊肮脏的泥土,变成了浑浊不堪的深棕色。混着泥土的水珠在车轮高速碾压下飞溅四散,片翼状的散开,细看来又像一只只棕灰色的归巢的鸟。天生无翼,通身浑圆的水滴飞翔在寒冷的空气中,落在地上的族群重归泥土,被风吹散的从此在世间消灭了行踪,最不幸的一小撮,在空气动力学强大的影响下被直直甩向后方,砸在白色的漆面上,变成了人见人嫌、需要清洁的泥点。
车载音响,几年前的流行货。买车相当于向资本主义公司签下限十年上限可无偿转交给后代的卖身契,再为爱车提供新兴文娱装备无异于增加后代为祖辈还债的金额,买音响又不可避免购买让其发声的光碟或磁带,实属又一笔巨额开销。但世界上难有几人敢保证生活是由纯粹的理性构成,为热爱的事物花钱在所难免。抠搜度日生活态度只会让生活反过来以同样的方式对待人,人生需要的正是及时享受。三万天嘴上说着短,实际上眼睛开合之间,世界上某个人的生命便在这短暂的眨眼间走到了尽头。所以为了不降低来之不易的生活质量,为蒸蒸日上的未来提供昂扬向上的氛围,这辆正高速行驶在归家路途上的白色汽车里,方向盘正下方,就有一台小巧但斑驳的车载音响。
“你就像那冬天里的一把火...”
好音乐永远不嫌多。费翔风骚的舞姿流淌在音符中。
“熊熊火焰燃烧了我的心窝...”
女人在副驾驶上拍着手伴唱。她的长发是几天前刚在理发店做的,药水的刺鼻味尚未从她的发尾消散。理发店的药水味与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大有不同,后者会勾起人不愿回忆的死亡与肃穆,而象征着漂亮与改变的小药水,尽管味道刺激,灌入鼻腔所嗅到的味道,总带着收获的馥郁与芳香。
头发倾泻而下,流淌在椅背靠垫上,像深棕色的瀑布。
“每次当你悄悄走进我身边,”节奏鲜明的鼓点压不住费翔磁性浪漫的歌声,接着,他的声音却被一对夫妻盖住,“火光...”
二人齐声唱到:“照亮了我。”随后放声大笑。
“你唱得怎么还走调啊,这歌都快被你唱成另一首了。”女人捂着嘴咯咯笑,她额前的头发一抖一抖的。
男人不以为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唱歌是什么水平,而且,我已经尽全力了。”
他调着方向盘,继续悠哉道:“过年了,回家,高兴。”
“小洁啊,你会在悲伤的时候唱歌吗?”
许洁摇头,说:“那多怪啊,谁会边哭边唱歌,电视剧演员?”
“他们哭只是为了剧情需要,实际上没多少自己的情感。”
“但他们高兴的时候也会唱歌的,就像我们现在这样,人高兴了就要放声高歌,不然古代人写的诗就白瞎了。”
“有道理,”许洁点头认同,“所以诺明我们还有多久能到?”
“大概半小时,”诺明看着眼前不断缩小的路,“下高速后再开十分钟,把这也算上的话四五十分钟。”
“刚好能赶上年夜饭。”许洁漫不经心地打开手机,泛白的微光照在她脸上。
手机的亮光只持续了片刻便消融在黑夜中。
今年过年先去诺明家。去年正好反过来。双方都有亲戚要走,夫妻之间谁也不亏欠。
车子是下午四点开走的,迄今为止,白色小轿车已经陪他们走过至少三小时的漫漫长路。
眼看着目的地就要到了,胜利就在前方。
“过年走亲戚的意义在哪里呢?”
许洁举起胳膊使劲朝上伸展,长途跋涉早已让她腰背酸痛。
她甚至听到了自己胳膊上抬时关节错位的声响。
“很简单,字面意义上的家人团聚?”
“那是血亲,我说的是其他人。”
她瘫在靠背上,脖子顶着椅背上端,仰着脸看向后方。
“他们只是顺带。”
“顺带来你爸妈家收我们的礼盒?”
许洁说的礼盒在车子后座,稍显凌乱地摆放在车座下。
盒子们与疾驰的车同命运共呼吸。车子平稳行进,车里的盒子保持相对径直。车若开得颠簸,礼盒们则也跟着摇头晃脑。
“而且你就把盒子放在他脚边,这稍微一晃不就把小孩吵醒了。”
“为什么我们下午四点才出发,你心里难道没有一点数吗?”
许洁和诺明的孩子今年八岁,是一九九四年的冬天,二人通过共同努力诞生下的爱情结晶。
有时夫妻双方还没做好要小孩的准备,彼此之间还没来得及说“我们要个孩子吧”便遭遇了不合时宜的意外。好在双方最后目的是一致的,不如说,当年的夫妻结婚的最终目的都是一致的。过上规规矩矩的生活,与认识或陌生的人走完余下的人生,先买房再买大家电,最后一定要有个孩子。
座位上熟睡的男孩是两位年轻人婚姻生活的存档点。自此他们无需被人说闲话。
幸运的是,男孩并不是夫妻二人为完成指标制造出的凑数小玩具,他的诞生,源于两性之间纯洁美好的爱。
男孩睡得很熟。车窗密闭,车里面的环境密不透风。但他还是被裹得严严实实的。
新买的白色羽绒服比他本人大了整整一圈,除了过分宽大的羽绒袄,男孩身上的其他服饰都非常合身。
“你可怨不得我,这得问他学校里的老师教了他什么。”
“我上学那会儿可没听说过高速路上有能吃人的隧道,即使有,怎么可能是大鳗鱼变的?老师不传授正经知识,净揣着歪理带坏小孩。”
“要不以后给他报个补习班算了,多学点科学知识总没坏处。”
“有这闲工夫你还是去他班上管管那几个有电脑的学生吧,”许洁嗤笑道,“网上还有人说法轮能带人升上天国,结果呢?”
“你还订了剧院的票?”还有十分钟目的地就到了。透过后视镜,他也看到了熟睡在后座的男孩。
“这叫带小孩陶冶情操,培养艺术细胞。”许洁回应,上翘的嘴角道尽了得意洋洋。
“而且人家新店开业,折扣力度大,两张票只收一张成人票的价钱,要不是我说有话剧看,小孩还不一定愿意跟着我们来。”
“儿童剧也能陶冶情操?”
“你说得对,如果没有你这两张票,他会喊着隧道里有鳗鱼,在我们还没上高速前就跑回家的。”
“所以说,感谢艺术的力量吧。”
视野里,平坦宽阔的公路与地平线相交之处消弭。
车子压过一道又一道白色的线。车辆愈前进,城市的工业气息便消散几分。
渐浓夜色下笼罩的,是不远处错落散布的房屋几栋,房子旁被谁浓墨重彩地涂上了浓厚的墨绿,沙沙的声响被呼啸而过的狂风淹没,常绿植物对严冬的畏惧,最终仍是无情地被隐藏在风中。
乡镇前方,圆形的暖色灯光打在那几家可见的房屋上。
光圈在变大。随着车辆的前进,以十公里每小时的速度,变化。
驾驶座上的人望着正在靠近的家乡,黄色的照明灯里飞着无数叫不上名字的小虫。
他神色一滞。心灵也跟着失焦。
距离上次除夕回家,已经是两年前的事。
高速发展的年代,大学毕业的年轻人不愿屈身于生养于斯的家乡,背上挎包带着行李,怀揣着梦想来到向往的新兴城市,他们的第二个家乡。
大学毕业的他们,起初是两个本不会产生交际的陌生人。最后竟然因为一顿浪漫的晚饭,彼此之间说着梦想啊未来啊诸多的冒着泡泡的话私定了终身。
生活不是天天都有烛光晚餐。漫长的人生路上,浪漫不常有,永远不会缺少的是家长里短与柴米油盐。
今年是两个年轻人私定终身的第十个年头。当初许下的梦想实现得半将半就,日子过得也普普通通。但好在,十年来,两人风雨同舟着携手走过来了。
收音机里正放着婉转的邓丽君。
“...”
诺明按下车载音响的换歌键。
费翔充满磁性的嗓音再度充斥在车厢。
“果然,过年更适合听费翔。”
“醒醒小凌,我们要到了!”
诺凌睁开眼,朦胧的睡意尚未消散。
他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这是要去...?”
"爷爷奶奶家啊,上车之前我们说过的。"许洁说。
“今天是除夕,家人要团圆的。”
“我知道了。”男孩转头看向窗外。
“待会儿记得和爷爷奶奶问好。”
“放心吧妈妈,我会的。”
除夕夜他要做个听话懂事的小孩。
初中校园的课间常常充斥着青少年无忧无虑的欢声笑语。高考还太遥远,中考即使近在眼前,但考过后是三个月的暑假。虽说之后就要迎接常人口中的地狱生活,但,管他呢,珍惜当下,校园生活,就要无忧无虑地活。
因此,初一的学生是最快乐、最明媚的。
大考的阴霾尚未迫近,刚经历过小升初的他们,即将开启缤纷多彩的三年,无需为未来担心。
升学首先学到的内容是简单的文言词汇和小学时初窥门径的正负数,简单的学习任务使学生们忘记了朝八晚五的烦忧。每天的生活就是早起吃饭、在教室学习,下午放学踩着自行车和朋友走在车水马龙的大道上,不想尽早回去就在外面买了小吃,稍作停留再带着一袋炸鸡柳回家。
没有烦恼的小小少年,说的可能就是这一阶段的初中生。
“又在看书?”
教室倒第三排,两侧连着走道的中部方位,是自古以来的兵家必争之地。
少了些多余的表现欲,知道了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十二岁前活跃无比的小学生纷纷明白,被老师过分关注不是什么好事,怕在教室里出风头便将目光转向不惹人注目的后排。
老师自然也了解这群初中生的心理。因此初一三班的座位向来固定,整个学期只会因考试结束等重大事项将课桌椅平移。
“怎么了,放在我身上很奇怪吗?”看书的男孩反问。
另一个男孩摇摇头:“没。”
“只是...”
“你似乎总在读这一本?”
"何墨,你不是经常说,好书就是经典,值得反复阅读吗?"男孩合上书本,弓起食指与拇指捏住书角,书本在他手中颠簸了两下,“这本就是经典,文学巨著可能称不上,但这本书是每个演员的必经之路。”
“演员的自我修养...”何墨念着书名。
他低下头,视线凝固在几分钟前摊开的书本上。
“我听说过这本书。”
“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根据自身经历编写的面向表演者的著作,我还没开始读这本。”
“表演类的书还有很多,涉及的门类也不仅局限于单纯的演戏...它涉及到舞台艺术与空间概念,你手头那本确实是文艺界必读的经典,但书既然在你这儿,我也不打算花钱买了。言下之意是,你读完能借我看几天吗?”
何墨露出了难看的笑容。
据诺凌所知,何墨是会笑的。
但他有时笑得很勉强,就像现在这样。
举着书的诺凌让手中的宏大巨作在空中停留了片刻。
一秒,两秒,三秒。
他的手酸了。
随后,他明媚地笑道:“当然没问题!”
“虽然你说的这些我暂时还听不太懂,但之后的我肯定会懂的!”
“自从认识你到现在...居然已经快一年了,”何墨合上书本,教室里依旧人声喧闹,但是他不甚在意,只是托着腮看向粉笔痕迹斑斑的黑板,“听说这个学校不分班,我们初二也能继续当同班同学。”
“那多好啊,串班还会被老师说。”
“这一年来,我可没少听你念叨。”何墨假意懊恼。
“念叨什么?”
“...“
“看我的书干什么?”
诺凌尴尬地跟随着同桌何墨的视线,终点居然是他最喜欢的斯坦尼斯拉夫斯基。
“好啦好啦,”他冲着何墨连连摆手,“你要知道人是要有梦想的。
“梦想,希望,正能量!”
“多么振奋人心的词汇,你看那么多书,应该比我懂。”
“关键问题不是这个,”何墨说,“你真的...下定决心了?”他疑惑着挑起眉毛。
“当演员,你是想上电视吗,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何墨,不是的。”
诺凌的语气忽然变得很严肃。
“其他的都可以开玩笑,唯独这个不可以。”
“在你们耳中听起来很像痴人说梦对吧...但是我真的很想当那个傻子。”
“何墨,我之前应该和你说过吧,三年前的新年,那场儿童剧的事。”
“你说那天的星星很亮,剧场里的道具星星也很亮,故事演的是俗套的勇者打恶魔拯救公主,但不知为何你就是看得很着迷。”
“之后演魔法师的大哥哥把我请上台,他是不是看中了我呢?!总之他喊我上去,接着问了我好多问题。”
舞台上,纸做的星星簇拥在灯光两侧。
闪亮亮的,好像夜空中真正的星。
身穿华服戴高帽的男人是个儿童剧演员,没人听过他的名字,无人知晓他的面容。
他举着话筒,递到穿着厚重冬装的男孩嘴边。
“最后勇者打败了魔王,世界迎来了和平,勇者也实现了他的夙愿。”
“我们每个人都有各种各样的梦想,梦想就像我们身边的星星,温暖闪亮又坚定,星星永远在那里,作为启明的光指引着前进的方向。”
“那么,小朋友,你的梦想是什么呢?”
话筒递到嘴边,小孩却紧抿着嘴唇。
“我,我可以说吗?”他支支吾吾。
“当然,你是我选中的幸运观众。”
“那哥哥你到时候不要怕尴尬。”
难不成这位演员要因一个小孩捏把冷汗?
“好。”
小孩深吸一口气,接着大声地,在舞台中央喊道:“我觉得哥哥你这样就好帅啊!”
“很帅,很华丽,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
“我之前没有梦想的,但是从现在起我决定了,我要成为和哥哥你一样的人!”
“即使做不到和哥哥你一样华丽,我也要,站在舞台上,沐浴着舞台的灯光。”
“谢谢哥哥,这就是我的梦想,你放心,我一定会实现它的。”
“就是说啊,那时的我太中二了,但我觉得自己的勇敢很值得,”略过繁琐无用的煽情桥段,诺凌再度对三年前发生的事精简加工,压缩成几句话故事复述给何墨,“所以我不会轻易放弃的,这是我对我自己的承诺。”
“你不也在写小说吗?长大后想当小说家?”
“那是故事,不算小说。”
“写作只是我的爱好,我想追求的别有其他。”
“是吗,那你也要加油哦。”
“比起这个,今天你是到我家写作业,还是去陪你妈妈?”
“在街上走一走,我买完菜回家陪妈妈吧。”何墨回答。
“好哎,或许你也可以去校门口的小卖部...”
“那是阿姨的生意吧,你也挺会给家里揽财的。”
“这是她的新爱好啦。”诺凌笑嘻嘻的,挠着头解释道。
放学后两人分别在熟悉的小道。临近傍晚的天空,轻柔洁白的云层被西下的夕阳染上绚丽的橙色,少许时日天幕便会被闪亮的星星占领。
送走何墨后,诺凌独自站在分别的十字口。
他背着双肩包,眼神中充满对未来的向往,握紧了包带望向天空。
今天的讲述再次唤醒了他珍藏在心底的儿时回忆。那感觉有多奇妙呢?大概有一口气读完上百个充满想象的童话故事般奇妙吧!
“今年你的变化很大啊。”
风雪路途,白色汽车与高速。
又一次,是从故乡到远处,从返乡到归途。
道路上化开了些许积雪,前进的路上弥漫着透明的冷意。
点缀在道路两旁的青松,昭示着冬末应有的肃穆与寒凉。
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履行着年初时在车上的职责,一如既往开着他的车。
时不时冒出的只言片语,主题指向无一例外与今年收获的新惊喜有关。
车辆前进,轮胎与道路相互折磨,发出轻微的隆隆声响。
“以往除夕夜,孩子你如果能像今年这样给大人表演个节目,他们一定会抢着给你砸红包的。”
“单从你的角度出发,小凌,你一定不清楚过去的几年来损失了多少意外之财。”
“毕竟人平白无故收到钱的次数并不多,大人突然收到钱也不会像你们小孩那样开心,比如...”
“比如我,前几天我还收到客户发的红包...这东西不是想拿就拿的,搞不好就被别人抓住把柄,有朝一日如果举报我受贿...”
“...我说这些你应该能听得懂吧?”
诺明这才意识到他的儿子只是个小孩子。
“爸,我如果说不懂,你会相信吗?”
诺凌露出复杂的表情,双脚踢踏着。
“所以那笔钱款...你应该没拿吧?”许洁发出了额外的担忧。
“怎么可能,我像是这样的人吗?”
“话说回来,那儿童剧的魅力有这么大?你家小孩看过后要坚持要给我们展示才艺,他之前学过唱歌吗?”
许洁愠笑道:“我都说了,这是艺术的力量,他有这方面的志向是好事,说不准咱家下半辈子的收入就靠咱儿子的出场费呢。”
“话虽这么说,在我眼里,生活还是不能与艺术脱节的,年轻时我们不也经常去博物馆吗,潜移默化的熏陶很重要。”
“所以我们家小孩会唱歌这种事当然不足为奇。”
“下回到家在给我唱唱?”诺明嘴角勾起浅弧,笑了。
“好的我亲爱的父亲大人,到家后您想听什么?”
“嗯...”
诺明陷入了思考。
不过那仅有短短的几秒钟。
“就唱我最喜欢听的费翔吧,春晚上之前有演的。”
你就像那冬天里的一把火。
“换做现在我肯定不会唱了,不过那年过得真的好开心啊!”
童话故事定格在风雪交加的归家路途。再度睁开眼,倒影在眼中的是傍晚已经被夕阳染红的天。
不管了,先回家,把今天的作业写完。
“在这之后的计划是...”
“再把书看一遍,然后画上重点...”
初中生的身影消融在夕阳中。
勇者打败恶魔的故事便在此处落下帷幕。
童话故事里作者未尽数说出的部分,是善良的他们刻意向孩子们隐瞒的现实。
四季一中的艺术节就快到了。
每年四月底,劳动节假期前夕,镇里大部分高中会举办艺术节,庆祝来之不易的小长假。
举办大型文娱活动,增添校园内的文化软实力,赋予校园朝气蓬勃、奋发向上的整体面貌。教育局下达的通知里,与之相对的精确条目无法确切检索,但当局做的表面功夫里,希望学生能健康快乐发展的意愿还是被好好地写在了文件中。
每年至少一次。多数学校的选择是在秋天开设田径运动会。
但如果想评星级,上述条件便不能保证学校登顶摘星了。
那就在夏季再办一个,形成学期上的对称。
由此,艺术节应运而生。
本质上,校园文化艺术节的主导权归于校方。学校将举办活动的权利下放,艺术节顺理成章成了由学生自治举办的假前狂欢。节日供在校全体师生享受,节目从所有班级的预备方案中海选而出。因此,办好大型校园娱乐活动需要将所有人投入其中。参加海选的节目就是四月底艺术节的入场券。
碍于节日的主办方是学校,即使手中拥有大半权限,学生们搞出的节目,是不能逾越众所周知的那条线的。线内是和平阳光与鸟语花香,加上老生常谈的青春话题与文艺,线外是阳光文艺的延伸,谈论的话题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近年来抢占学校舞台的节目品类是流行音乐歌舞。语言类节目有言多必失的风险,但歌舞不会。唱歌跳舞是校园节目最安全的选项。但好看的节目就像摆在桌上的珍馐,是需要少次多量品尝的美味。澳洲龙虾的味道再鲜美,吃多了难免会口中生腻。充斥着青春乐章与彩色灯光的舞台,看久了,新鲜感不可避免会下降。高中生的校园时光往少了说就三年,年年岁岁花相似,书本里充满诗意的残酷话语,对追求新鲜的学生们是莫大的折磨与摧残!
语言类节目容易出乱子,不代表语言类节目是艺术节上的禁演项目。
高二七班最近发生了一件大事,大到可以影响班级的节目选单。
“灯光,学校负责...”
“舞台,学校负责,也就是大会堂。”
自动铅笔细小的炭芯在粗糙的草稿纸上摩擦。
“服装淘宝自搜,我们几个参加节目的凑钱先买,不够的找老板借。凑班费...怪不好意思麻烦同学的。”
“道具也是,或者,谁有兴趣自己做?”
高二七班艺术节执行小组,从道具服装到抛头露面的演员,课间围在教室倒第二靠窗的课桌上,浩浩荡荡围了数十人。
这数十人是课间有空来参与讨论的,剩下的人忙着在课间处理人际社交、补作业或是解决人生中必须要面对的生理需求。加上十几个说是感兴趣想来帮忙打杂的后勤,参加本次艺术节汇演的人数刚好与班级总人数对半分开。
讲话的男生戴着黑框眼镜,留着较长的刘海,脑后的碎发却剪得很清爽。他身边站着扎长马尾女生,从她口中可以得知,男生是高二七班的...
“班长。”
“...好了,这就是我们召集各位同学在极其短暂的课间十分钟开的,内容也及其简单短小的艺术节会议。”
“说是会议,其实就是确定一下主创人数,”女孩说着打量四周,打点周边的人数,“剩下的就是后勤组了,额...文案组的没来,但是我们的节目应该没有润色文案的必要?”
“他们不是说了吗,不需要文案可以把他们收编到导演组,他们也想体验一下,编导生的幸福生活。”
“哪犯得着体验,我们这个项目之所以能凑起来,不正是因为班里有位即将冉冉升起的未来新星吗?”
高二七班今年的节目报的是话剧。
校园剧场的项目之所以能成,最重要的原因是,七班今年有人报了极为罕见的专业。
班里有人报表演,在此之前学生们对该专业闻所未闻。
不,更令他们诧异的是,在四季一中居然可以报表演?
报了表演的人坐在高二七班靠窗倒第二排,被艺术节的主创团队围在中间。
“节目已经报上去了?”他抬眼看向课桌上方一双男女,语气里尽是不确定与担忧。
“你跟着我们一起去的年级组,怎么才过了三天,就啥都不记得了?”女孩的疑惑比他更大。
“真的不用再想想?”
“我觉得不止七班会喜欢这个节目哦。”男生愉悦地笑道。
“怎么,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我们吵到你了?”
诺凌摇摇头:“不,没有。”
“只是...你们真的确定了?”
“那当然,”女生拍着胸脯说,“这不都是受你的鼓舞嘛,毕竟你是我们班...好像不止是我们班,那我换个说法...”
她又拍了一下胸脯,这次比上次更重,更有力道。
“整个高二年级!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你之后年级里就没再传出过表演特长班招新的消息了,似乎都对这个专业不是很了解。”
“所以多亏了你,现在班里后知后觉的人开始蠢蠢欲动,又恰巧我们学校几百年没出过好的语言类节目了,我和班长就打算以你的名义冒个险...”
"结果嘛,就像你看到的,"女孩眼中流露出一丝无奈,“大家都挺热情的,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啊。”
“所以我是你们用来吸引同学的吉祥物...”
话虽如此,同学的这番操作并没有在诺凌心中激起太大波澜。
“能理解,但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总之我会配合你们的,老师也建议我在艺术节多表现表现,说不准还能在这几天帮他招到学生。”
“能来帮忙就太好了,咱的话剧虽然是课本节选的原文片段,但没人来指导效果肯定不好...”女生露出感激的神色。
“不过,诺凌,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
“就是,你真的确定了吗,就是,你的专业...”
噗通。
石头在湖面上砸开一朵水花。
“我决定了。”诺凌回答得很决绝。
“不过这只是我的单方面决定。”
“那你父母...?”
“我和他们说过了,看我刚才犹豫的样子,结果你们应该也清楚。”
“所以,即使已经做出选择,我还是会对已经做出的选择产生怀疑。”
“别急着拥护什么冉冉升起的未来之星,万一高三我又回班和你们一起上文化课呢,我的前路说不准还没你们璀璨。”诺凌闪烁着,嘴角勾出苦涩的笑容。
会议以上课铃打响单方面做结。
上课时,脑中时常浮现出同学交谈的声音。
他说的情况句句属实。实际上,情况比他描述的还要糟糕。
定专业那天晚上,诺凌和家里人吵了一架。印象中自己是不怎么会吵架的人,但那天他和父母争辩了很久很久。
颇为激烈的争吵声中,有句话他记得尤为真切。
“当初都是和你开玩笑的,没想到你还真信了!”
“那些话骗骗小孩还行,你都多大了还信这一套?”
当天晚上,他爸气得一晚上没睡着。
他还说过什么?怕被亲戚冷眼,怕以后生活没保障...
“我只是来给你下通知的,”诺凌冷冷道,“至于你说的将来,不需要你操心,我会管好我自己。”
“都走到这一步了,你以为我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吗?你说的这些,我何尝没有想过。”
“或许他们说的对,是我当时太倔了?”诺凌心想。
“艺术节后再做决定吧,演完这场《雷雨》,我的心愿或许就能...”
艺术节当天。
正如学校承诺过的,今年艺术节,学生们可以利用礼堂舞台进行表演。
与其说是与全体学生妥协,不如说是为了特别的高二七班。
海选通过后,校园话剧的正式排练也紧锣密鼓地组织起来,除却上专业课的时间,诺凌还要每天抽出半小时,陪着同学们排练。
他自己也是演员组的一员。班里节选的话剧是曹禺老师的经典名作《雷雨》,诺凌本人饰演的,是剧里风情万种的周萍。
首次上台演的角色便是个不明不白的灰色人物,诺凌顿感压力山大。
他虽对课本里的剧本单元颇感兴趣,但深入的研究却一项也没做。知道自己要饰演周萍后,曹禺的经典作品成了他生活的全部,同学找他开会那天,诺凌桌上摆着的正是完整版的《雷雨》。
同他一起加入到艺术节小组的人还有何墨。奇妙的是,自初中后,他们经常被分到同一个班级。今年也是如此。
他来帮忙处理文案与宣发,剧本已在一百年前完工,因此文案组的工作便侧重在后者。
升入高中后,何墨似乎也确定了自己的志向。
“你以后想当老师?”一次排练时的闲暇,诺凌靠着墙,坐到地上。
“最近才下定的决心,所以之后的目标就是花朝师范了。”
“老师挺好的,至少很稳定。”诺凌接应道。
“这只是一方面。”何墨说。
“我和你一样,心里有目标要追逐,只不过点亮你的是一场儿童剧,我的启明星是小学时期的老师。”
“这样啊,”诺凌释然地笑起来,“你很少和我说小学的事。”
上台当天诺凌没见到何墨的踪影,之后他才知道,对方一直坐在观众席。
学校礼堂的舞台两旁,装饰着它的只有两块普通的红色天鹅绒幕布。
倾泻下的幕布,宛若从天而降的,红色的河流,正如注地流淌。
滴落的红色是融化中的红烛,蔓延在脚边木质的地板,荡漾在舞台上方。
尽管是第一次上台,望着从上方垂下的红幕布,诺凌心中还是涌现出了职业演员般的,对舞台的尊重与肃穆。
按照剧情需要,马上他就要出场与女主角对戏了。此刻,一句句念白在他脑中回荡。
站上舞台,流逝的时间恍若水,一小时后,他完成了人生中的首场演出。
他像职业演员那样,和同学手牵手谢幕,同时也听到了数年前在那昏暗小剧场里如雷鸣般响起的...
掌声。
熟悉的声音,陌生的感觉。
这就是被人认可,被人夸赞的感觉。
而这掌声与认可,是通过自己夜以继日的努力得来的...
这种感觉还是第一次...
“这就是我们年级唯一一个表演生吗?”
舞台上,诺凌能听见前排观众的窃窃私语。
“貌似是的,哎,你觉得他演的怎么样?”
“虽然暂时比不上我的哥哥,但是,哎呀...”
“感觉还不错啦,很有老电影演员的感觉。”
那是因为他学习的范本是老版电影。诺凌暂且把前排女生的谈话当做是对他模仿有方的夸奖。
接下来,两位女生似乎发现那唯一的表演生在有意听她们的对话,竟双双仰起头,竖着大拇指,对诺凌露出“看好你”的笑容。
“你都听见了?”
诺凌无言点头。
“别害羞,你演的真挺不错的,至少我们两个都这么觉得。”
“该退场了,你赶快回后台吧,演这么久腿都站麻了。”
“好的,我会坚持下去的,谢谢你们的关心。”临走前,诺凌仰起头。
头顶的灯光串正星星点点地闪耀,他望着上方闪烁的灯光,兀自喃喃。
一年后他如愿以偿考上花朝影视学院,并在数年后成为星葵剧院的常驻话剧演员。
童话故事的结尾通常是这样的。
王子和公主幸福生活在一起,勇者打败恶龙,世界又一次被日本高中生用神奇的超能力救了回来。
日本超能力高中生是现代人以浮躁社会为基础编造出的,更适合现代人体质的爽文童话。天上地下,唯吾独尊;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人们向往完满的结局,不情愿也不希望世上出现悲欢离合。悲欢离合中,欢乐和聚合理应是长存的,悲伤与分离徒增烦恼,感受多了只会惹人生厌。
以前诺凌喜欢相信童话,他坚定地认为,世界就是由某位特别厉害的人编造的巨大童话,在场的每个人既是自己的主角,又会在某时某刻成为他人的配角,但最终人的归宿是死亡,大家都会手牵着手走向生命的尽头,度过漫长而短暂地万日人生。
他的万日人生在进行到五分之一时出了点问题。
书写童话的人,可能没想给他设置好结局。
廉价酒店的租金便宜到让人脸红心跳。即使是最有钱的富人,在花朝这般消费水平奇高的大城市,看到每晚几十块钱的租金也会主动掏钱入住体验一番。便宜的酒店,简单的陈设,巴掌见方的房子,一眼就能望到头的墙壁。泛黄破旧的墙纸在岁月的浸淫下显现出即将剥落地摇摇欲坠之感,房间角落受时光的影响落了几层灰。
便宜简陋但尚且能住的酒店。配备的家具设施却勉强称得上舒适,令暂住此地的人怀疑自己的经济水平是否配得上这翻新的用具。
摆放午饭和面试资料的桌子是新的,矮小的书桌只到成年人大腿高,不算长的桌面上竟被屋子的主人放得满满当当,连根针都放不下。
与面试资料掺杂其中的还有几页划了彩色印记的剧本,散乱的纸张下压着几根满墨的荧光笔。
小时候总对荧光笔产生过千奇百怪的误会。荧光笔,顾名思义,是会散发出如荧光版绚丽色彩的标记笔。可小孩总以为用这种神奇粗杆笔写下的文字,会在深更半夜发出奇妙的光。
长大了才知道,荧光笔只会在纸上发出刺眼的光。半夜笔迹不会亮,即使真的会亮,藏在书包里,微弱的光芒就会消弭在黑暗里。
所以荧光笔根本不会发光。能发光发热的事物很少见,比如夏夜游荡在草丛里的萤火虫。
手机微弱的灯光在黑暗中闪烁,像极了携带星点光芒的,萤火虫。
床铺也是店家新购置的,是大酒店里标配的弹簧床,躺在上面很快就能进入梦乡。
柔软过头的床拖不起成人的重量,向下凹陷的床面会将入眠的人半包裹起来,温柔地抽干所有没来得及消耗的体力。
躺在床上,些许时间,便会觉得无力。
这是第几次回到酒店,躺在床上的人不清楚。
而这又是第几次空手而归,躺在床上的人不想数。
太多了,他在心里默默说。桌面上散乱的剧本就是证明。
是他大学四年读下来,结果无处可去的证明。
还有中午吃的没来得及收的午餐,他姑且把这堆残羹剩饭称作自己还活着的证明。
六月末的晚上,窗外的暖风分外温柔。
只身蜷缩在昏暗的房间里,脸颊感受着夏夜的暖风,诺凌朦胧的睡意被凤吹散些许。但他仍感觉身体困乏,迟迟不远睁开眼睛。
他故意关了房间的灯,却让手机保持常亮状态。屏幕上,画面停留在拨号界面。
半眯着睡眼的他,手指悬在拨号键上。几小时前他刚哭过,现在他想打个电话,找熟悉的人宣泄心情。
不好的情绪他不想再带到第二天。从花影毕业后他逐渐看清了社会的现实,光追求梦想是没用的,没有人会一直追逐高悬上空的月亮。他现在最需要的不是理想,而是供他生存的六便士。
哭完这一场他就从十几年的长梦中醒来,找份工作去维持生计。
剩下的以后再说。
想到以后会有相对稳定的收入来源,强烈的安心感竟涌上诺凌心头。
这股安心感可耻地温暖了他。他知道,本不该是这样的。
“...”
“浩浩荡荡,十几年的长梦啊...”
黑夜中他自言自语。
“或许从一开始我就意识到了,此前经历的所有都是一场梦。”
“明知是不现实的,却仍然固执地,舍弃所有后路去追寻。”
“小时候的自己会怎么看我呢,他知道我现在身处何方,知道我明天的计划是什么吗?”
他勾起嘴角,却感觉脸颊有液体划过。
潮湿的泪水,充斥着咸涩难解的,幸福的悲伤。
“上回试镜其实差一点就成了,还有再上一回...”
“那次是跟着组里的前辈跑龙套,结果不小心摔了一跤,现在想想真的好疼。”
“哎,有时候人还是得看命。出身太重要了,我哪知道那名额是内定的,所谓海选就是笑话,我还傻呵呵地去参加了。”
结果是陪跑。
黑暗中只有他的声音。诺凌的内心更平静了。
他闭上眼,坐起身,拿着手机伸了个懒腰。
“好,打个电话就把十几年前的事都翻篇,接下来安心找份工...作...”
归根到底还是不甘心。
打电话的目的是为了发泄情绪,埋葬过往。因此诺凌根本不在乎对面接电话的是谁。
首先他不可能打给父母,他不想让家里人知道自己毕业后根本找不到工作,这样的话他们会伤心的。
剩下的人就随便了。诺凌承认,他的行为很自私,但他忍了那么久,偶尔自私一回也无妨。
轮盘转转乐,打中谁就是谁。
他要尽可能地讲出这份怨言。
扬声器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喂?”
这声音可太熟悉了。电话那头的人与诺凌的最后一次联系时间,刚好在一年前。
“这么晚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吗?”
“学长,是我。”诺凌把电话贴在耳边。
“是你啊,”电话那头的学长在寒暄,“知道我有时会熬夜,所以挑了个可能性最高的时间段专门问候我,学长我啊,真的很开心。”
这位学长是诺凌大一入学时,在花影校门口遇见的。
学长姓洛,九月份迎新会上负责搬运新生的行李,与诺凌相识时,他已经半只脚踏入社会,是个兢兢业业的编导系大四生。
打从入学起到临近毕业,诺凌就一直听学长说,他要在未来办个大项目。
学长想搞个自己的剧团,招募年轻演员演话剧,能否出名他不在意,重要的是他要有属于自己的团体,就像家一样。
毕业后学长仍在为自己的事业奔波,也不知道他完成得怎样了。
“这不是闲着没事,想和学长探讨一下人生与未来...”
临近崩溃的诺凌在努力打哈哈。
电话那头是学长爽朗的笑声。
“说吧。”
笑声戛然而止。
“找我有什么事?”
学长的语气变得严肃。
“没记错的话,今年是你毕业吧。”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不是因为就业问题?”
扬声器里学长在叹息。
“所以你是想让我帮你?”
“不是的。”
“不是...”诺凌说,“你的剧团筹备得怎样了?”
“在四季镇,你的老家,楼已经建好了。”
“你如果想来的话可以到...”
“洛明城,我真不是因为找工作才来给你打电话的。”
“人有时候需要些情感寄托,做了十几年的梦,我看透了。这通电话就当是我对你的告别吧,以后...”
“可能很少有机会再见了。”
"...别告诉我你要转行了。"
“转行不是常有的事吗,我发现自己在演艺圈不太适合,转去别的行业不很正常吗?”
“诺凌,这还是你吗...”洛明城深深吸气。
“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可怕。”
电话那头的诺凌摇摇头:“可能这就是认清现实的感觉,很奇妙,当我听到电话那边的声音是你的时候,心里居然踏实了许多。”
“要是别人的话,我可能会被看笑话,‘这小子早该知道自己不中用,沉浸在幻想的世界里,净说些别人听不懂的话...’高中那会儿亲戚是这么说我的,还嫌弃我不好好学习没干正事。学长,在别人眼中我可能真的是个疯子。”
“这几天我一直在怀疑,我活过的二十年,究竟有哪一段是真实的,我有没有和你说过,高中时我参加过的那场艺术节?悲伤的是,就连那份经历在我心中也变得越来越虚幻了。那真的是我吗,面对过去的自己,我常常发出疑问 。”
“最后,舞台上的我看着观众席上的我,穿着长衫的我露出了嘲讽的笑容。学长,这两天我总是做噩梦,梦到的场景就是这样,说到这里,你还认为我可怕吗?我怎么觉得走到如今地步的自己是活该,心里感觉有块东西彻彻底底死掉了?”
“诺凌...”
“现在下定论会不会太早...”
洛明城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还年轻。”
“是啊,还年轻,还有很多时间,很多年华。”
“但如果我到老都是这幅德行,未来的我又该怎么办。”
“今晚还长,和我多聊聊吧。”洛明城说。
“这几天姑且不算忙,有什么想说的不用憋着,我可以当你的树洞。”
印象中学长也是个可怜人。在最好的年纪失去了最喜欢的人。
诺凌想起,在遥远的过去,自己也曾是那个为学长排解苦闷的人型树洞。
大学的时光...
回不去的芬芳。
那天晚上,是诺凌的不眠之夜。
一整晚,他没有合眼,电话陪着他走到窗外泛起天光。
夏末最后一场演出通常安排在八月底。
但即便如此,演出日期不会排在八月三十一号。
八月最后一天还要演出,就像等待了许久的假期忽然增加了两天调休,非但调动不了员工的积极性,反会惹得普罗大众怨声载道。
真正懂得管理艺术的领导者,是善于分配时间的、善于调动人类情绪的、懂得和谐才是美,互帮互助才是真的团队工作指挥家。要想让员工有条不紊地安心工作,做到举手投足散发出从容与优雅,领导者的指挥艺术必然要高于普通管理者之上,追求的目标只能是登峰造极。
八月最后一天不上班,倒第二天在家休息,二十九号也是如此。不养闲人的星葵剧院在热到老天爷都忍不住哭泣的八月,在辛勤工作了整整三九二十七天后,终于获得了本月度的首次小长假。
好长的假期,足足有三天。
在此之前抛掉正常的周末,只要是工作日,花朝的观众即可带着打折的门票大摇大摆走入星葵剧院的大门,在每天的黄金档与剧院里的演员们见面。
观众去剧院看话剧是劳累了一天后的消遣,提供消遣是星葵剧院全体职员的工作。
这份愉快的消遣几乎填满了整个八月。演出结束后,春光满面的观众与累得魂魄消散的演员,二者之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过,手捧着与演员合照的观众可不清楚演员私下的精神状态。舞台上的他们看起来很健康向上且明媚,即便演的是阴角,观察力惊人的观众却能从中看出演员们蓬勃的生命力。
健康吗?别忘了他们是演员。
演员是可以把观众想要的状态演出来的。
所以,整个八月底,星葵剧院的演员们都在为了崇高的艺术透支自己的生命。
毫无休止的轮轴转,其实是有起因的。
解铃还须系铃人,所有的因果,起源于星葵剧院本身。
这并不是因为星葵剧院本身有特殊的魔力。星葵剧院是一座普通的剧院,迄今为止经历过最大的变动是剧团团长更换剧院地址。团长将原先位于四季镇的小剧场搬到了更有发展前景的花朝,并希望自己的小剧团能在未来越走越好,最好能平步青云,走上演艺圈的巅峰。
假如团长想在剧院的风水上搞点门道,启动山水之间那万物有灵的因果,剧院的地址应该在蜀南,而不是经济至上的花朝。
不依靠风水玄学,星葵剧院凭借着自身的努力走到了如今这一步,实属可喜可贺。
起因是七月份团长带着成员们在蜀南玩了半个月。出游的目的集融洽团体关系与搜寻灵感素材于一身,实际上导演想做的只有前者。历经数年,星葵剧院取得了巨大的发展,搬家只是众多改变中的其中之一。
招募新成员。不,与相似类型的创作者抱团,形成崭新但又保留着往日风味的新团体。星葵的成员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学会了如何与映声音乐剧团的大家相亲相爱,在相知相识中达成共同的目标,同时也认清了共同的上司——许钰昌和洛明城。好像还比以往多出一位?
上个月的小长假导致了八月份的连轴转。系上加班的铃铛并非出自打工人本意,可在蜀南的欢声笑语不会骗人,现星葵剧院的成员,玩得都很开心。
加班也可以说是心甘情愿。在蜀南欢乐的某天晚上,导演曾开会给大家打过预防针,沉浸在欢乐中的成员们欣然接受了导演的议案。这就是工作日出游的坏处,今时今日享受的,往日要以更加残酷的形式补回来。他们想埋怨也无处诉说。更何况洛明城搞这套不是第一次。
他是惯犯。
整个八月份,花朝街头,有家新兴的剧院,泡在漫长演出时光里,为观众带来视觉上的享受,可怜的是演员们,每晚直到夜色浓郁时才能从寂寥的前台大厅走出。
这一天城内空气潮湿,广阔的天空忽的布上浓重的灰云。
夏秋之交,花朝城内按照惯例迎来了雨季。
盛大的雨,一年中总要轰轰烈烈地在城里来那么几回。春天的雨落下来是酥油,温润严寒冬日禁锢住的生命;秋天的雨是寒日将至的凝露,冰凉如注的雨水打落街边枯黄的树叶,柔美却无情地开启生命的轮回。夏天的雨是闷热的,潮湿的,天空在下雨,人间却感受不到丝毫凉意。城市是热岛,上空悬着积雨云,夏天的雨季,好不闷人。
这一天下着簌簌的细雨。偶尔窗外还会打雷。
星葵剧院本月度的加班在这一日走到尽头。那天是八月二十七。
今天的演出结束时间比以往要早。上工最后一天,导演不想让成员们再顶着月色回家,多留点时间让他们回家休息,九月份以饱满的状态再回归舞台,只有这样才能达到工作上的良性循环。
这是洛明城表面上的说法。后半句他说,今天雨小,天气正好,下班后去开庆功宴。
为已然结束的八月份庆祝。
“我说导演你怎么突然大发慈悲,忙了一个月突然提前下班,肯定没好事...”
知导演莫过于成员。何况她称得上是剧院里的老字号。
“...不过,这倒也像你。”
莫芝犹豫许久,终于从榨干的脑汁里提炼出一句用作收束的话。
当时多数成员在化妆间准备登台。想发表意见的,听到莫芝的嘴替发言心满意足合上嘴,本身喜欢吵闹的,也跟着莫芝的话笑了个够。
“别的不说,至少我晚上不用点外卖了,我是支持今晚的庆功宴的。”拥护者是同样是老字号的梁子恒。
但资历比不上莫芝的级别,所以是较为年轻的老字号。
“说得好像你每天都回家吃外卖似的,”最老的老字号,诺凌,顶着台上会用的妆面靠在沙发的另一边,昨天的作息没变,睡眠稍有不足的他正扶着额头小睡,“最近不是经常到外面吃吗,朋友圈一刷新,美食图片就上来了,也不知道是谁在探店。”
“生活质量要随着工资水平的提高而提高,我已经不是那个只能点外卖的我了。”梁子恒义正言辞解释道。
“其实都一样,涨工资的代价就是八月快见底了我们还在这里,人家在享受最后的暑假,而我们,还在这里。”莫芝耸了耸肩。
一语道破天机也要看场合,显然,莫芝点明了残酷的事实。
梁子恒额头上阴云阵阵,窗外在下雨,他的心也随之晴转多云,接着,隆隆作响,两行不争气的雨水从他眼角流了下来。
泪水滴落时,城市的天空在打雷。
“夏天最烦人的就是这阵雨了,但我却恨不起来。”
演出时间快到了。雨水如银针向水泥地砸来。
莫芝伸着懒腰,嘴里咕哝着有关夏日阵雨的种种,借上半身的力从沙发上站起,雷声与雨声交织,模糊了她的声音,唯一听得真切的那句话是时间到了要去演戏。
“别的不说,后面这三天假期我可是很期待的。”
接下来的两小时,无人在化妆间消磨时光以聊空闲。
雨还在下。连绵不绝的夏末暴雨仍在以强势的姿态席卷整个城市。
演出结束后,主演们再次回到了化妆间。
与两小时前不同,此时的化妆间,到处洋溢着快乐的空气。
就连潮湿的雨也阻挡不了渴望放假的人的喜悦。学生时代曾拥有的暑假,工作后被缩成无数的碎片,今年份的假期就这样来了。
洛明城的决策是对的。经历一场辛勤的劳动后,大家总想找机会放松。
干完活再谈去何处吃饭,前后对比的气氛变化一目了然。
约的地点在老地方。花朝城区某家炒菜做得很棒的菜馆。
位于城区的小店,坐落在繁华都市中较为偏僻的巷子口,是不坑内地人的实惠美味。
“终——于结束了。”莫芝妆还没来得及卸,刚走进化妆间便径直冲向空无一人的沙发。
她放下手中的捧花,一束巨大的满天星,加以百合玫瑰点缀。
能在舞台上收到陌生人的花束,不失为演员拥有的小小特权。
“结束了结束了,”梁子恒选择边卸妆边交谈,似乎有更重要的事催着他快点完成任务,因此他手上动作飞快,“现在才几点,下午六点吗,再不快点赶不上吃饭了。”
“我记得洛明城订的不是限时包间,”同样是卸妆,诺凌的动作不疾不徐,“收拾完再去,没人和我们抢位置。”
“倒也不是因为这个。”梁子恒妆已经卸一半了。
“听说这回有龙虾炒饭,还有清蒸蛤蜊,这放在平时可都是几十块钱一份啊,吃大餐都不积极,这还怎么行?”
“真有这么高档?”
“菜单上写着的,五百块套餐里有龙虾...”
“你居然还去查了菜单。”
“这是必然的。”抽出一张洗脸巾,梁子恒从座位上跳起,几分钟后他又出现在化妆间门前,而且是以原本的样貌出现的。
就连衣服也换成了常服,戏里戏外分得很开。
“呀,这么快就换好了?”莫芝问。
“你们也快点吧,我就先走了!”
梁子恒挥挥手,消失在二人视野中。
房间里只剩下诺凌和莫芝,两个人。
而大雨,还在下。
“这个月也就...结束了。”
结束有时意味着新的开始。
但诺凌暂时不想谈论其轮回的意义。结束就是结束,是一个阶段的终末。月末,是某段特定时间的尽头。
“有时候也会想,时间过得可真快啊,眨眼间,就到夏天了。”
莫芝卸掉脸上的脂粉,简单涂了层保湿,又靠回沙发上。
“春夏又秋冬,一年四季来回转,我还感觉夏天没过够呢,八月份居然已经...结束了?”
“真是令人感慨。”
“在看什么?”
视线移向窗台,莫芝发现诺凌背对着她正看着窗外。
“八月的最后一场雨。”
“可是今天才二十七号。”
“我觉得可能是最后一场,”诺凌微微笑道,“夏天的雨很会惹人遐思。”
他看这雨看得入神。
“然后你就被带入各种奇怪的幻想,接着说些只有你能理解的话。”
“雨是上天的礼物,是生命的庆祝...嗯,那我们也走?”
莫芝伸手点点诺凌的肩膀,对方似乎被这轻微的触动惊到了神,竟猛地抽了下身子。
"...吓到我了。”诺凌一副大梦初醒的样子。
“这次又在想什么?”莫芝问。
“在想关于夏天的事情。”
"猜不透,败给你了,原来你还在想。"
“我们也走,再不走导演就要催了。”
“再留一会儿吧,我说我自己。”诺凌说。
“用不了多久,我就和你们汇合。”
莫芝走后的房间更空荡了。
某人的眼睛扫过化妆桌,越过沙发,定格在堆满戏服的衣帽间。
架子上的民国长衫,被谁的手抚摸了几个来回。
“洛明城,试镜的事你确定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那是发生在好几年前的事。
失意的青年接通了熟人的电话,得到了意外的消息。
“新剧团需要人,”洛明城拿着电话,“陷入困境的不止你一个,你的学长并没有混得风生水起。”
“活得破烂的我招聘活得破烂的你,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很合适。”
“可是这不也是走关系...”
“诺凌。”洛明城深深吸气。
“面试的机会是你争取来的。”
“我们虽然认识得久,你的能力我却没什么底数。如果不符合我的标准,那很抱歉,即使是我也救不了你。”
“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所以按要求日期来吧,我需要看看你的实力,或许你也想回家看看,就这样,不要失约。”
电话挂断。
数天后,四季镇,星葵剧院。
洛明城说得对,不管怎样,这都是一次机会。
重回舞台的机会,是不用打工,不用迂回曲折进行心理安慰的机会。
新装修的剧院还再散油漆味,站在大门下,抬头是飞扬的尘土与微虫。
重回故地,诺凌内心却没有一点紧张。相反,彼时的他心态坦然。
不是因为他觉得这次面试一定能中,而是因为他已经做好了失败的打算。
“新剧院,还在装修,其实已经装了好几年了。”洛明城迎上前,将诺凌带入演出大厅。
“剧场是我上大三那年开始建的,没想到这么快就竣工了,待会儿面试结束我带你转转。”
新装修的剧场,照明设施尚未配备齐全。
通往演出大厅的走廊仅有几盏灯在天花板高悬,越是走近,越是像在晴朗的夜空观星。
大门打开了,光芒最耀眼的地方是眼前那巨大的舞台。
普通舞台的规模,普通的灯光,但不知为何,在诺凌眼中,这舞台就是很大。
大到没有边际,大到头晕目眩,光是站在上面,头晕目眩的混沌感便会从脚底蔓延到头发丝,一股脑地涌上来。
诺凌的步伐摇晃了,余光瞥见学长走到观众席的位置,那里有盏微弱的灯。
他摇晃着步伐走到舞台台阶前,摇晃的步伐在抵达舞台后变得稳定坚挺,上台走到舞台正中央,璀璨的光芒中他再一次见到观众席上的洛明城。
面前的人好陌生,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
黑暗中,那个人说——
“开始吧。”
来试镜的诺凌没有穿戏服。
但他清楚自己要演的角色。
周萍。
那是他高中那年,艺术节的舞台上,首次饰演的角色。
既然现在他站在舞台上,他还是那个热爱艺术的他。
他要展现最完满的自己。
此时此刻的感受,该用哪个词语来形容呢?
是现实与梦想重合的欣喜若狂,还是失而复得的感动与追悔?
诺凌搞不明白,但总感觉,在舞台上的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开心。
空缺的部分得到了填满,温暖的光芒驱散了心里的阴霾。
这份心情,来自五年前初次登台的四月份,来自于初中时对着同桌诉说未来的憧憬。悠长的情绪跑啊,跑啊,跑到时间的尽头,故事的起点,跑回了那个——
寒冷的冬夜。
“天地悠悠过客匆匆,潮起又潮落...”
“恩恩怨怨生死白头,几人能看透...”
“红尘呀滚滚,痴痴呀情深,聚散终有时...”
“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
“至少梦里还能追随。”
车载音响播放着古早的歌。
融进夜色的歌声,甜蜜,温暖,渺茫。
梦中有妈妈的声音。
“不尝试怎么知道自己不行的?”
“你看,这不是演得不错吗。”
耳畔响起鼓掌声。
一节一节,一下一下,钟摆般敲击着年轻人的心房。
而那认可的声音来自洛明城,鼓掌是对他的再度肯定。
来到这里之前,诺凌心中充满了各种不确定性。
但掌声给了他答案。
他成功了。
“是...是吗?”
距离泪水夺眶而出,还有五秒。
“我真的...被录取了?”
四。
“邀请你是对的,我果然没有看走眼。”
三。
膝盖不自主弯曲,双手覆上脸面。
零。
舞台上传来轻轻的啜泣声。
压抑数日的情感于短暂的一瞬爆发。
做到了,做到了,终于成功了。
儿时的幼稚,长大的固执,如今的后悔与偏执,不重要了,全部不重要了。
“怎么还哭起来了,现在不该哈哈大笑,庆祝试镜成功吗?”
“我...我....谢谢,谢谢...”
"谢谢你..."诺凌满脸泪光。
“该谢的是你自己,在外打拼这么久还没把基本功忘光。”
“这舞台还没扫,脏的很,跪在地上不干净。”洛明城扶起跪在舞台上痛哭不止的诺凌。
望向舞台尽头的那一刻,诺凌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星光。
这般场景如今又浮现在诺凌眼前,浮现在八月末的演出上。
真美丽,真耀眼啊。只要还站在舞台上,这灯光就永远为他而亮,永远不会熄灭。
八月份的终末,无人注意的角落里,诺凌注意到了,那件与高中时期相似,却又略有不同的戏服。
这身衣服是他们演民国剧用的,剧本不是人尽皆知的雷雨,却出自剧团编剧的手笔。
又开始念旧了。诺凌心想。
沉湎于过去,只会触动些深藏于心中的回忆。
“喂!快下楼啦!”
梁子恒居然跑上楼。
“...?”
"不是,你怎么回来了?"诺凌的眉头拧成麻花。
“今天我们有一场很棒的聚会,猜猜看谁还没下来?”
"YOU!温言都下来了,最后清点人数发现少的是你!"
“好了好了,不耽误你吃龙虾炒饭。”
一到放假就想着吃,真不愧是身强力壮的年轻人。
最后一人离去,囤积众多演员的化妆间终于返还了往日的空旷与寂寥。
唯有潮湿夏风吹拂下,挂在衣架上的长衫,正迎着风轻轻飘荡。
灯:所谓辉光。知识、理想,亦或者更高。身为灯的W·M氏曾是一名医院的护工,后而成为一名勤奋的白领,他聪明,冷漠,神经质,周身带满了细碎的小小镜子——那让人感到寒冷和不安。
铸:力量的源泉,将自身置于火焰中煅烧。身为铸的W·M氏曾是一位富家小姐,她依靠父亲的财产过活,有许多奇怪的朋友,常常发出愉快的笑声。她看起来很好欺骗,但不要那样。不要那样做。
杯:欲求。关于自身的,亦关乎所有人的。身为杯的W·M氏仍是一位医生,他在研究所声誉极高,因为他温柔、善解人意,话语如蜜糖般甘甜,目光如春风般温柔:你知道,这里本就有许多将死之人。
蛾:混沌、激情、非理性的一切。身为蛾的W·M氏仍是一位舞者。她会垂下眼睫,央求你的回应,身躯轻盈到可以随意折叠,就像是一个空蚕蛹。她是个骗子,而她在这一点上从不说谎。
冬:消逝之物和铭记之物,已死去的,和不会死去的。身为冬的W·M氏并不经常是一位画家,他常说话,但不说人们能听懂的,他有时是灵媒,有时贩卖画作,但他的手上永远有液体干涸的痕迹。闻起来像是铁锈。
“刃”:背叛者,亦是征服者。身为刃的W·M氏永远是防剿局忠实的一员,他否认自身、否认所有,确保神秘永远和现实世界毫无瓜葛,他警觉、敏感,患有受害妄想,但他的信念始终坚定如一。
启:启示与揭露,求知,并为所有人打开门扉。身为启的W·M氏是一位虔诚的教徒。他和最初的那个孩子最像,他天真,又很容易撩拨起人们的情绪,相信他那份天真必然有所报偿。他会以自己的身躯承载碎片,等到一切的一切之后,去寻找最后的那一部分自我。
实际上全称为“科学院植物与生态研究所”,行星雨林是研究所的实习生们私下起的名字。
植物学家加曼·卡斯特是研究所现任主任,主要研究方向为太空栽培。
行星雨林位于零号基地(StellaBase.0)东北方向,这里保管着地星上的大部分濒危植物。在保证科研功能的前提下,行星雨林被诸多植物点缀,实验室为多环状结构,共有三层。
室外 植物园&温室大棚
F1 主厅-人工地表环境气候模拟实验室
F2 恒温培养室-无土栽培温室
B1 人工太空环境模拟实验室-冷冻库-设备与种子储藏资源库
地上一层主厅一环区展示着模拟热带雨林环境的生态缸,高度为两层,实习生们以前经常在这里隔着玻璃逗乌龟和鱼玩,后来导师在玻璃上贴了一张“禁止摸鱼”的告示。这也是“行星雨林”称呼的由来。
二环区的中央是“月亮树”,高度为11.6m,“黄金年代”的历史遗物。七十年前,博莱在探月计划中将几株实验树苗带上太空,月亮树便是由其中一株存活树苗生长而来。虽说是月亮树,但它和普通的树看起来没有任何区别。
主厅连接着室内人工地表环境气候模拟实验室,以及室外的温室大棚与植物园。
地上二层与主厅相对的圆环区域镂空,空间较小,研究员和来访者可以从二层的圆环区域向下眺望。二层主要设有恒温培养室和无土栽培温室。
地下一层设有人工太空环境模拟实验室,冷冻库、设备与种子储藏资源库。人工太空环境模拟实验室用以研究不同种类宇宙射线以及失重等因素对植物生长的影响。
【自己奇怪梦境的一些记录,时间跨度较大,文笔变化很明显,有很多语句不通和错字,请酌情观看TwT】
2023.3.23
我有多久没有记录自己的梦境了?
手机坏了,心情又陷入低谷。只好翻翻还能用的笔记本,顺便看看自己以前的记录。
我的梦境大多是怪异、压抑、窒息的,原来这么多年都没有好转过。
4.16
今日是我生日,想着随便记录一下。
我现在的梦境内容大多与现实相关,越是现实,对我来说越是可怖。
每天醒来我都记不清梦境的具体内容,不过梦境中那种无形的压抑一直伴随着我。或是与自己喜欢的人相遇又别离,或是自己作业没做完被老师在全班面前批评,亦或者是听不进去我话的家人遭遇危险,这些内容在之前就出现过很多次了,可我并没有免疫它们,这么多年来,让我最难受的不是梦境里的嗔奇鬼怪,而是梦境里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他们是那样的熟悉,又是那样的陌生,我越来越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的界限了。
5.30(未完成)
一场各自为营的大逃杀。
我考上了大学,但这所谓的大学就是我初中与小学的结合体,还是老一套的规章制度,早上要做操,还要列队列,一切都是一如既往地死板。
我们的班导是我小学时的班主任,她见到我礼貌性地寒暄了几句,话语里参杂着几分阴阳怪气。
我也习惯了,没怎么理会她,只是象征性地点了点头,随后回到我的座位上发呆。
到早操时间了,需要列队集合。虽然这个学校的规矩死板,但集合时间倒是给的很充裕,学生们零零散散地走出教室,也不见老师们着急。广播依旧放着集合的音乐,不过也没有体育老师催促的声音。
这零散程度堪称小学生春游。
我早早地走出了教室,在零散的队尾末观察着其他人。
说起来挺好笑的,他们都是我的“熟人”。从小学到大学,只要我接触过或者印象深的人,都出现在这里。
他们或多或少都组成了小团体,和现实中一样,我融入不进去。
我随便找了一条队伍排了进去,回头一看一个男生正在盯着我。
好烦,好想离开这里。
突然,我的小学同学迎上来和我打招呼,她邀请我去她们的队伍里玩“开火车”。
我看着她们,她们好开心,我也想加入。
于是我跑出了队伍,追上了那一队在玩乐的女孩们。
不过我最终还是没能融入进去,只能站在后面看着她们嬉闹。但我看到她们开心的样子,心情也不由自主地好了起来。
我看着她们嬉笑着走向楼梯间,似乎预料到了要发生什么,慌张地追了上去。
身边的人注意到了我的异常,顺着我的方向望去。
我看到了队尾末的人吃力地拉着什么,内心直接凉了半分,我不愿意相信,还在尽力奔跑着。
很可惜,我又没追上。
她们,摔死了。
愧疚感顿时涌上我的心头,是我没有保护好她们,我本可以再快一点的。
然而,围观的人群中有一个人的话提醒了我。
“队伍里有一对情侣,不全是女孩子,我怀疑这不是一场意外,而是蓄意谋杀。”
我不知道这句话的逻辑在哪,但潜意识在肯定这种猜测。
队伍之中有人想要害我们。
9.11(未完成)
荒诞、诡异、混乱、迷茫。
我向来是将印象深的梦境记录下来的,可我实在是忘性大,清醒了,便忘却了。
只记梦中刻骨铭心的画面——我与我的朋友,亦或者是妹妹一同训练,前期我们很顺利地通过了各项关卡,不过到最后走出了一个拿着砍刀的男孩,在我们的师兄——亦或者是师父的命令下,挥刀砍向我的朋友。
我的第一感受不是害怕,而是迸发出强烈的反抗意识——我想夺过他的刀,再一刀刀砍向他,直到他不得动弹。
我想我的朋友也是这么想的,但她依旧承受着男孩砍来的刀锋,我看着她被砍得鲜血直流,想冲上去帮助她,但我只能看着,我被师兄定住了。
他看着我,摇了摇头,脸上竟没有一丝对我的朋友的心疼。
我无法接受这视觉冲击感极强的画面,便又强行退出梦境。
可我只能退出一瞬,当我再次进入梦境时,还是处在之前那阴暗压抑的世界观中。
男孩不见了,朋友也不见了,但“师兄”还在我旁边。
从最开始我的意识就游离在“我”和“朋友”之间,只不过自己害怕承受那种“剧痛”而脱离出了“朋友”的意识,成为了旁观者。
10.22
一个身着一身黑的戴着黑色帽子的老者向我们高喊着他有特殊能力,能够满足我们任何愿望,孩童应有的好奇心驱使着我们前往围观,我们将老者围了起来,期待着他发挥特殊能力。
老者的眼睛突然变得及其黝黑,四周的环境也被他扭曲,变得如深渊般幽暗,有些孩子被吓坏了,但所以孩子还是选择待在原地等待老者的解释。
老者看着孩子们震惊的样子,笑了笑,指向了我。
“你们看,能力发动了哟。”
所有人都往我这个方向看,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发现并没有出现什么变化,心中顿时一阵恼火。
然而,人群中一位小男孩惊呼:“她消失了!”
孩子群中顿时爆发一阵唏嘘,有在称赞老者的神奇之处的,有在震惊老者能力的诡异之处的,还有依旧不服气想亲身验证老者能力的。
我错愕地看着四周热闹的场景,心中渐生怒火。
他们明明被老者骗了,我还在这里,我没有消失。
可他们,没有一个人在关心我的去处。
我看到老者对着我露出了诡异的微笑,随后向着人群大声喊到:“捉迷藏游戏——开始!”
孩子们听到这话,都懵圈了,一个二个在原地窃窃私语,似乎又怀疑起老者的来历了。
突然一个人站出来,义正辞严地说:“我才不相信你呢!这捉迷藏又不会怎么样!”
我没弄懂这句话的逻辑,看向了老者,老者笑了笑,又往我的方向撇了撇嘴,“你们好好看着吧。”
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那位刚刚还义愤填膺的小男孩似乎被这句话吓到了,愣在原地不敢动。
我的手,不自觉地做成了枪的手势,不知怎地,我很想给那个站出来破坏气氛的人一枪。
于是我用“手枪”对着他的脑颅,做出了开枪的动作。
砰。
过了一会,男孩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变化,嗤笑地看着老者,“你…你就别想骗人了,你又骗不到我,这都不是真的!”
然而,其他孩子都慌了,因为在他们的眼中,那个男孩消失了。
人群中顿时爆发一声惊呼,随着一个孩子向外突围,其他孩子也纷纷逃窜。
我愣在原地,我还能看到那个男孩,只是,他好像看不到我。
我的心中莫名扬起一阵兴奋,我看向其他孩子逃窜的方向,即刻飞奔了过去。
“他们大部分人是结伴跑的。”我这么想着,向一个大民居走去。
有很多大人在前庭里聚会,有打牌的,有吸烟的,有照顾小孩的。
不过我不在乎,无视了嘈杂喧闹的环境,径直走向屋内。
那些大人也仿佛看不到我一般,我很顺利地进入了屋内,心中窃喜这突如其来的“隐身”能力是如此的便捷。
随后我对着躲在阴暗处的三个男孩比着开枪的手势,朝他们脑袋上打了几枪。
砰,砰,砰。
我看到了他们惊愕的表情,他们好像察觉到了我的到来,但一切都已经晚了。
一瞬间,他们的身影在我眼前消散,与第一个男孩不同,他们彻底消失了。
我没多想,奔向门外,继续搜寻我的猎物。
我喘着粗气,慌张地奔跑着,急切地寻找着他们的身影,我能隐约感受到他们正以我为中心四处逃窜着。
我突然察觉到了什么,猛回头,发现有三个男孩急急忙忙躲进了一栋大楼,嘴里还喃喃着什么,我想那是在咒骂我。
我怀着紧张又兴奋的心情向那里狂奔,不料手上突然出现了我的背包,我抱着它踉踉跄跄地跑着,突然意识到背包似乎没有“隐身”,剧烈跳动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我想我需要将背包藏起来,不让他们发现我的踪迹。
于是我小心翼翼地踏入了那栋大楼,看到楼道深处一片漆黑的地方,顿感窃喜,急忙跑去将背包藏起来。
当我以为一切都处置妥当时,一个男人领着他的儿子正准备走进大厅,我隐约感受到他的儿子是逃窜的人群中的一员。
不知怎的,我就站在他们的面前,看着男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和男孩慌张后镇定的表情,没有多想,就将“手枪”对准了男孩的脑门。
砰。
男孩突然惊慌了起来,男人还在说着严厉的言辞,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往他的儿子方向一看,顿时绝望地朝着他儿子消失的方向跪下了。
我漠然地看着眼前这幅滑稽的场面,没有多想,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我很快就找到了下一个目标,她藏在柜台的一角,将一件绿色的被子盖在身上,看起来像是准备入睡,我看了看她略显疲惫的眼神,想到她是我曾经的同学,亦是我曾经最在乎的朋友,身体不自觉朝她的方向走去。
我发现了她的脚边放着我的背包。
我心想,糟糕,我的行迹被发现了,心中一顿慌乱。
不过没关系,一切都要结束了。
我又看向了她,右手已然比做了枪的姿势,对着熟睡中的她,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我没有杀她。我心想。她只是在其他人的认知层面消失了而已,她并没有死亡。我在为自己荒唐的行为找补。
片刻后,我麻木地走向门口,门口处的光是那么得刺眼,刺得我完全睁不开眼。
我来到了一个大厅,我不再拥有隐身的能力——大概是因为我出声了吧。
十几位反对者排成一列坐在我面前,如狼一般审视着我,他们想要讨伐我,但他们受我的控制,没有我的命令,他们无法与我对峙。
刀剑般的目光将我刺得遍体鳞伤,我意识到了他们是真的很想杀了我,他们从未悲悯过我。
暗暗调整自己的情绪后,我说到,每个人都能用各种方法和我博弈,但前提是我允许你们与我博弈,否则就算违反规则,你们永远都无法打败我。
我看到了他们眼中的不屑。
第一位挑战我的人十分大胆,可惜的是,我在她站起来之前就料想到她会做什么了。
她毫不犹豫地用手比做枪的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着我的脑门开枪,不过我在她做出开枪这一动作时早已扣下扳机。
她洋洋得意地说到:“结束了,是我赢了。”
我好不慌张地摆摆手,往她的方向撇了撇,说:“不,好好看看,是我比较快。”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正在消散的身体,表情不甘地瞪着我,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只可惜她再也说不出口了。
“还有谁?”我看向剩下的反对者们,他们之中的一些人显然被刚刚那一场博弈所吓到,眼神飘忽不定,不过也有些人更加愤怒了,纷纷举手示意再次挑战我。
宛若老师上课点名般,我打量了一番举手的人,又打量了一番没举手的人。
那个我最厌恶,最恶心,最想杀的人没有举手,而是饶有兴趣地盯着我,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杀我的欲望和身为高位者的不屑。
我选了几个无关紧要的人,他们很快就被我处决了。
我听到他们的家人在大厅外哭嚎,在辱骂,在疯狂敲击大门。
我目如死灰,等待着下一个挑战者的战书。
一位艺术细胞十足的女孩举手了,她想了想,说想通过论证一篇新颖的文章来挑战我,我木讷地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使用大厅的电脑准备她的演讲。
即便我对此已经不感兴趣了。
那个我深恶痛绝的人依旧没有任何行动,不过我也不在乎了。
是死是活,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我不曾被重视,我不该被重视。
我生来是高位者的玩物,我的天真不配在这世上存活。
他们不在意我,我不想在意他们。
就这样吧。
场面突然一转,一位身着黑衣的老者从一辆车上从容不迫地走下来,这回他没有戴帽子,白发向四周炸开,嘴边挂满血迹,瞳孔白到令人发怵,他的眼前堆满了尸体,他也不在乎,而是缓缓弯下腰撕下尸体的脸皮熟练地套在自己头上——他的脸从来都不是他自己的。他似乎很生气,嘴里喃喃着什么可惜这些人没有遭到应有的报应,随后愤然朝着大厅走去,仿佛即将要开始一场血腥的围猎。
11.2(未完成)
一位人面兽心的老人毁灭了一个家庭,也毁灭了他自己。
而“我”是那件惨案中唯一的幸存者。
12.16
存档:
仿生体:43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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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8.15(未完成)
我是一国的公主。
我有很多姐妹,虽然我们之间存在着些许矛盾,但我们是相互依赖的家人,我们肝胆相照,永不分离
。
邻国虽表面与我国相处融洽,实际上对我们觊觎已久,一直在谋划攻打我国。
有一天我与我的姐妹在天台上嬉戏,不料竟看到邻国军队正在演习,随时准备侵略我国。
我们都很慌张,有的姐妹立刻跑去找父母,另一些姐妹计划着要不要从秘密通道里逃走。
正当我们决定要从秘密通道逃跑时,打开通道的门却发现敌人早已在那守候多时。
有姐妹喊了一句:“是邻国的士兵,快跑!”
我们匆匆往楼下跑,不料皇宫已经沦陷。
危急之下我们只好分开逃跑,我与两位姐妹跳下楼层,准备穿过城墙的破洞飞往另一处天地。
透过洞口我看到了一处港湾,我计划着在那里重振旗鼓,以备足实力,进行复仇。
途中我们化为仙鹤,共同向着那一处港湾飞行。我看到了除了我们之外的其他仙鹤也往那个方向飞,落日余晖映照在我们身上,我心里明白,其他姐妹也没事,我们都平平安安的,我们还有一线希望。
到了港湾后,我看到了港口有一艘轮船,似乎承载着物资,我想,那应该是我们能驻守的基地了。
突然一位面容和善的商人走上来对我说:“你们是外乡人吧,这个样子是很容易被认出来是异族人的,你们要不要好好伪装一下。”
我一看,这里的人都有着兽耳兽尾,定睛一看,大多数人有着“羊”的特征。再细看,面前的“商人”竟然变成了喜羊羊的模样。
或许是我动画片看多了吧。
我没多想,跟着商人到处做着任务,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
突然,有人惊呼:“异族人攻打进来了!”,周围所有人向四周逃窜,商人也拉着我们往港口处奔去。
【自己奇怪梦境的一些记录,时间跨度较大,文笔变化很明显,有很多语句不通和错字,请酌情观看TwT】
2020.11.7
一次想让自己永远沉浸在迷幻世界里的梦。
抱着这样的念头假装平复自己的心情慢慢入睡。
又是一大堆信息量极大的梦。在梦里入睡又在梦里苏醒。
当我真正清醒时,眼前已是一片死灰,硝烟弥漫般填满了整个房间,连窗帘缝透进来的光也是灰色的。
明明前一秒还沉浸在梦境中游戏胜利的快乐里......
2020.11.21
调查结果是【存在严重心理疾病;
厌恶语数英314:=-198;
......】
【自己奇怪梦境的一些记录,时间跨度较大,文笔变化很明显,有很多语句不通和错字,请酌情观看TwT】
2018.6.22(未完成)
【巨人之都】
一
当我醒来之时,我看见了这么一副景象。几个兽用着我从没见过的东西相互攻击,看起来它们的杀伤力还是非常大的。
他们将视线转向了我,转眼间我就被击倒了。他们用一种不屑的眼光俯视着我,半晌才吐露出几个字“懦夫。”我只能靠双手支撑着自己,突如其来的疼痛让我抬不起头。我紧皱眉头,突然一股蛮力控制着我,我的手上也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看上去像是小刀的东西,朝着刚刚那个将我击倒的兽刺去。
旁兽不但没有因此感到惊讶,反而不顾那个被刺伤的兽,围到我的身边欢呼着。
我被自己这一举动吓得跌坐在地上,双眼空洞,脑内不断回想起刚刚那个动作,不禁冷汗直出。
“可以啊,小伙子。”其中一兽对我这样说到。还没等我从刚刚的诧异中回过神来,那个被我刺伤的兽突然站起,朝我扔了一个类似于闪光弹的东西。我被刺得睁不开眼,连忙用手挡在眼前,不时瞟几眼面前正笑得面目狰狞的兽。随后一阵晕眩感向我的大脑袭来。被刺得发痛的眼睛隐隐约约泛着泪光,此刻我只感觉浑身乏力,释然地闭上双眼,停止了遮挡的动作,仿佛对世上一切都无心顾及。
二
除了那个被我刺伤过的兽,其他的兽纷纷向我表示想与我交友。我懵懵懂懂的答应了他们的请求。
得知我是从外地来的后,他们先是有几分惊讶,随后向我介绍了这个城市。
这里是一个名为【巨人之都】的地方。所有事物都是庞大的——除了我们。这个地方有个奇怪的规则,不管来自哪,每个来到此城的兽都会“巨人化”。关于“巨人化”的规律,就算是本地居住的兽也说不通。
以及,到了这里的兽,都得自相残杀,哪怕你不愿意,在这种低气压的社会环境里,你能否保证你不会做出违背道德的事?
到了这里之后,就会有一些不明的道具提供给你,听说那都是按照兽们的潜质规定的。就比方说那天那把突然在我手中出现的“小刀”,其实是一种用特殊物质形成的利刃。怎么说呢,类似于“意念控制”吧,只不过这种“意念控制”限制于自身的一种特点,而我的“意念控制”限制于“自然”与“寒冰”之间。
三
看我是从外地来的,他们特地为我安排了一间房间。在我领悟到这里的奥秘之前他们必须陪伴着我——我们将要同居。
不过回想起第一天遇到他们的场景,我还是十分抗拒的……
虽然叫做矮人,但是其实是妖精的远亲。矿精矮人体型通常在20cm-50cm之间,形似由泥土与岩石捏成的小人偶,体态粗壮,有粗略的五官,颜色与当地土壤相接近。矿精矮人是群居生物。多分布在矿山地区。它们会有选择性地吃掉矿石并用矿石给自己组装一层外壳,有时候它们也会多只一起行动,以组装成更大的躯体。矿精矮人没有性别,它们的繁殖通过一种名为“璎璃翠”的绿色宝石来进行。这种宝石本质上是矿精矮人分泌物的凝结,色泽艳丽质地坚硬,晶体多为菱形十二面体,是固颜剂等多种炼金药剂的有效成分。矿精矮人不会说话,它们用一种类似于岩石摩擦的“沙沙”声进行交流。不过,也有传闻说当足够多的矿精矮人聚集在一起时,它们可以对其他生物的言语进行模拟。
*摸了点角色前置,就算只出场一句我也要响应
店里放的音乐:【The Beatles | 1963-Please Please Me 】 https://www.bilibili.com/video/BV1WN41177yo/?share_source=copy_web&vd;_source=6dd11d27b15761e9b2e858bc4287f7e9
正午,莓之屋门窗大开,风穿堂而过,却还是不怎么凉爽。佐藤悠像一条搁浅的鱼,半死不活地趴在柜台上。唱片机没完没了地播放着甲壳虫乐队的歌,这是当前场景里为数不多的让他愉快的事物。但不愉快的事太多,这点小乐趣显得微不足道。
佐藤悠在脑海中细数起令他讨厌的东西:炎热的天气,嗡嗡作响的冰箱,粉红色的桌布,围裙上的草莓,空荡荡的店……太不可思议了,这个空间把他讨厌的东西全都聚在一起,让他不禁怀疑甲壳虫乐队是否也会由于对面人多势众,加入令他讨厌的阵营里去。
他为什么还待在这里?此时此刻,他本应在东京的什么地方,和可能存在的乐队成员一起排练,或者在唱片店找份工作,闲暇时间练习吉他,而不是守着一家濒临倒闭的喫茶屋,浪费自己宝贵的生命。
这家店倒闭最好!他心中不禁如此想着,但随即耳边响起父亲的怒喝:
“若是我回来的时候看不到莓之屋,你就死定了!”
声音如同洪钟般的父亲看不出一点生病的迹象,但话一说完,他就捂着腰部,呻吟着躺了下去。
佐藤悠从东京赶回家的时候,本来是极为担心的,但腰伤住院的父亲一定要他接任莓之屋,他对父亲的担心就转变为了对自己的。
“你父亲就是那个脾气,我说不动他。悠,你就加油吧。”母亲温柔地为他打气。
“我不要,我讨厌莓之屋,讨厌,讨厌,讨厌!”
佐藤悠的语气活像是讨厌吃青椒的小孩。他从十二岁开始讨厌粉红色,拒绝吃甜点,在家里大吵大闹,要父亲把莓之屋的粉色桌布换掉。父亲勃然大怒,用戒尺把他的屁股抽得比草莓还红,自此佐藤悠收敛许多,只用沉默表达抗议,隐忍数年,终于上了东京的大学,以为自此就能和粉红色说拜拜,没想到还是回到这里。
“好啦,不要这样孩子气。悠不是很会做甜点吗?轻食什么的也没问题吧,爸爸的食谱已经好好地教给你了。”母亲安慰道。
那又不是他自己乐意学的!烦死了,臭老头!
总而言之,佐藤悠接手店面以来,虽然食物品质还算说得过去,但因为总是摆着一张臭脸,常客渐渐也不愿意来了。今日这样门可罗雀的状态全是他一手造成,至于之后要被出院的老爹怎么打骂,那不是佐藤悠现在想考虑的问题。
……干脆关店,到楼上去吹风扇好了。这样想着,佐藤悠慢吞吞地站起身,拖着脚步移动到门口,准备把门上的牌子翻到“歇业中”的一面。
但就在这时,有人在佐藤悠面前停下了脚步。
来人是生面孔,异国长相,银色头发,戴着一顶很大的遮阳帽。在这条街上,她的外表足够让人印象深刻,因此佐藤悠肯定自己从未见过她。
“你好。”女孩用怪异的口音向佐藤悠打了招呼,接着便站到了门前,似乎是想要进去。
“这家店已经歇业了,什么都不卖!”佐藤悠没好气地说,但女孩露出疑惑的表情,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佐藤悠要特地挡在门口。
好烦!门外太热,佐藤悠实在不想和她多费口舌,便干脆进了店门,女孩也跟着他进来,找了个位置坐下。
“我要这个。”她指着玻璃窗上贴着的海报,对佐藤悠说。
没办法,客人已经坐下了。佐藤悠这样说服自己,回到吧台准备甜品。客人点的是店内的招牌焦糖布丁,也是莓之屋最普通的甜点。没什么花哨的装饰,也没有可爱的小动物,只有朴实无华的金色布丁,以及小巧的半颗草莓。
“好吃。”女孩简短地评价道。她的眼睛在店内四处游走,从墙上的粉色兔子苏打水到装饰着樱桃的菜单,最后落到佐藤悠胸口的草莓图案上。
然后,她就像下定了决心一般说道:“我能在店里工作吗?”
“No。”几乎是立刻,佐藤悠回答道。为了确保她能听懂,他还特地用了英文。
开玩笑,他哪里付得起她的薪水?况且他本来也没有招募店员的打算!
“不需要钱。一个住的地方,还有食物,可以吗?”
佐藤悠又是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但他突然发觉比起自己,似乎是眼前的女孩更适合这家店的风格?她甚至很适合穿店里这件该死的围裙!
况且,楼上爸妈的房间,不是正好空着吗?
“不要薪水,提供食宿就好?这可是你说的,别反悔啊。”佐藤悠露出时隔多日的第一个笑容。他心中如意算盘打得正响:把工作全部推给她来做,自己不就可以什么都不干了吗?
他心情大好,走回柜台的时候,甚至随着唱片机的音乐哼起了歌。
新店员的优点:不用薪水,做事利落,长相可爱。
缺点:语言不通。
普通的杂事交给她做倒是没问题,但想要教会她做餐点还得额外费一番功夫。佐藤悠折腾了半天,总算把“客人吃完东西由你来收拾”传达给了新店员,这才想起问她的名字。
“我的名字是……Polylepis。”
“什么,polililis?”完全没听过的单词。
佐藤悠又是一阵头疼:“算了,以后就叫你Lily好了。对了,还没带你看过你住的地方,跟我到楼上来吧。”
莓之屋有两层,楼下是喫茶屋,楼上是佐藤一家居住的地方。现在父母都在医院,空出来的房间正好给Lily住。
看到房间,Lily吃了一惊,转过头来看佐藤:“可以吗?”
“反正他们不在家,不要乱动东西就好。你的东西就放在这里……”佐藤从床下拖出沾满灰尘的空箱子,用力地拍了拍,呛得两人一阵咳嗽。
住宿问题大概解决了,佐藤悠想着“今后去厕所时要先敲门”这种零碎小事,耳朵却隐约听见楼下的木门吱呀响了几声。
有客人来了。
真烦人啊!佐藤悠加快脚步走下木头楼梯,一个熟悉的身影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
“有没有吃的啊,悠,我快要饿死了。”
春岚草脚步虚浮,不知道上一次吃饭是什么时候。他往柜台前重重一坐,佐藤悠都快能听到他肚子里的咕噜声了。
“我这里又不是食堂!”佐藤悠一边抱怨,一边从面包篮里拿出两片吐司,草率地挤上一大坨果酱递给春岚草,“你先吃点这个吧。”
“谢啦。”春岚草狼吞虎咽,佐藤悠又递上一杯柠檬水。反正这家伙多半没钱付账,犯不着特地做什么东西给他。
春岚草吃掉面包,眼看脸色都好了不少。他托着下巴,懒散地打量喫茶屋:“感觉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样。啊,是唱片机。先前店里不会放音乐的吧。”
“这可是我从东京带回来的。”佐藤悠特地强调了“东京”,就好像自己做了多了不起的一件事一样。
“你从东京回来之后,好像比以前长高了一点,头发也留长了。”春岚草看向佐藤悠快要齐肩的头发。
“哼。你倒是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春岚草和佐藤悠一样,都是在商店街长大的。高中毕业之后佐藤悠去东京读大学,春岚草则接手家里的宵星堂。坦白说,佐藤悠觉得这家店比自家的喫茶屋还要没前途。
在如今这个年代,带着佩刀走在街上的也就只有春岚草这种怪咖。宵星堂售卖的刀剑都是些没开刃的工艺品,光顾的人不多,主要收入来源竟然是门口的泡泡糖机。现在谁还要那些老古董啊!就是因为大家追不上时代的潮流,商店街才会被淘汰!
这话佐藤悠可不敢在自家父母面前说,不然免不了又是一顿毒打。虽说父亲并不是那种守旧的老古板,但他可容不下别人说自己珍视的商店街一句坏话,就算是自家儿子也不行。
叮。面包机发出响声,佐藤悠把烤好的两片涂上草莓果酱,换掉春岚草面前的空盘子。
“莓之屋的果酱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吃啊……”春岚草感叹道,眼睛又瞟到佐藤悠围裙上的草莓,“你穿这件围裙也很合适。”
“你还是不要吃了!”佐藤悠怒气冲冲,伸手去抢春岚草眼前的盘子,却被对方眼疾手快提前挪开。
正在两人闹作一团的时候,Lily从楼上走了下来。看到来了客人,她连忙鞠了一躬,用古怪的口音说了一句“欢迎光临”。
“不用管他,这家伙不是客人。”佐藤悠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春岚草看了看陌生女孩,凑过来小声问道:“这是谁?”
“来打工的,说是不要薪水,我就把她留下了。”
“她好像是个外国人啊,在你这里工作算不算非法就业?隔壁可就是警署啊。”
佐藤悠对此一窍不通:“有这种规定吗?”
“有的。”春岚草笃定地点了点头。
“那也没关系,反正没有给她薪水,就不算工作,”佐藤悠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要是警察来问,我就说这是我在冲绳的亲戚……Lily……不,小百合,没错,就这么说!”
“小百合……”春岚草笑着附和,“真是个好名字啊。”
结果,虽然有了新店员,做饭的差事还是佐藤悠来做。天知道他有多讨厌做这些东西!光是做甜点也就算了,莓之屋的各种餐点都是以可爱造型为卖点,总要搞出些花样来。把冰淇淋做成小熊的形状啦,松饼也要做成熊猫图案,虽说很有人气,但佐藤悠最讨厌可爱的东西!
他一边把盘子里的米饭摆成猫咪图案,一边发誓老爹腰伤好了之后就再也不回来。
“给你,你的蛋包饭。”佐藤悠板着张脸给客人上菜。
看起来还是初中生的客人皱着眉头打量餐点:“猫猫蛋包饭上为什么没有爱心?以前的大叔都会做有爱心的。”
……爱吃不吃!佐藤悠忍住没说骂人的话,把蛋包饭端回后厨,正准备挤上一个包含恨意的爱心,正巧看到小百合在东张西望,就挥手叫她过来。
“不会做饭,在上面画个爱心总是没问题的吧!”
佐藤悠拿着番茄酱瓶子比比划划,小百合懂了他的意思,顺利地挤了个爱心出来。
“Nice!”佐藤悠比大拇指,“以后这种事就交给你来做了!”他才不要画这种肉麻的东西,都推给小百合好了!
他重新把蛋包饭摆在初中生面前。对方早就把刚刚两人的交流看得一清二楚,嬉皮笑脸地说道:“要是漂亮姐姐上菜就更好了。”
臭小鬼!佐藤悠忍住没发脾气,走回柜台。不过他也注意到,比起自己,客人对小百合总是更和颜悦色些,说不定能吸引很多客人来呢……
对了,干脆让小百合到门口招呼客人!不过她的样子太显眼了,容易惹麻烦……不对,自己操心这个做什么?反正过几个月商店街就要关门大吉,那不正好?
正想到这里,客人催促的声音响起:“老板,我的布丁!”
“在做了!”佐藤悠不耐烦地答话。就算是有小百合,他也没有一刻空闲!要是能有个更得力的店员就好了……
一小时后,田中阳华闪亮登场,为佐藤悠解决了这一难题。
“不管是饮料还是甜点都包在我身上!店长你就放心好了!”
“那就试试看,蜜瓜苏打和布丁,没问题吧?”
事不宜迟,佐藤悠立刻开始店员测试。田中阳华摩拳擦掌,蜜瓜苏打飞快完成,最难做的耳朵也好好做出来了,佐藤悠心中暗自叫好,也许自己真能当个什么都不做的甩手掌柜?
布丁已经送进蒸锅,等待出炉的过程里,佐藤悠决定先去外面采购一番,正好有田中和小百合两人看店,不会出什么乱子。
商店街上到处都是熟悉的景色。数十年如一日,无聊透顶的生活,看了就让人觉得心烦。百货大楼入驻当然是件好事,可是这里的居民却不肯接受,最近正琢磨着振兴商业街呢——真无聊!他先是去面包店买了些吐司,看店的女孩熟练地为他装好他需要的份量,问他生意如何。佐藤悠嘟囔着不怎么样,低着头快步走了。
下一家是八百屋蜜柑,佐藤悠挑选新鲜蔬菜,橘乃梨子身穿和服,笑眯眯地推荐他多买一点。
“从东京回来之后,佐藤君比之前成熟了很多呢。”橘乃梨子一边找零钱一边说。
“是吗……”
“之前不是还一直说着,‘一定要离开人吉,再也不回来’之类的话吗,现在也开始接手家里的店,叔叔知道你这么努力,肯定会很高兴的。”
佐藤悠感觉一阵烦躁,他没心情回应橘乃梨子的话,提着蔬菜就往外走,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后面匆匆的脚步声和叫喊声——橘乃梨子追出店门,气喘吁吁地递给佐藤悠找好的零钱。
临走时她还不忘给佐藤悠打气:“佐藤君,要加油哦!商店街可不能少了莓之屋!”
佐藤悠拿着找好的零钱站在原地,心中涌起一种复杂的情绪。
商店街上与他同龄的孩子都已经成年,顺顺当当地接手自己家的生意,准备过着和祖辈没什么区别的生活,可自己和他们不一样!他早就决定,自己一定要离开商店街,离开粉红色和甜点,到大城市开始自由的人生,可是不知为何,他总是觉得有点不自在。橘乃梨子也好,春岚草也好,每每光顾他们的店,佐藤悠就觉得自己像阴沟里的老鼠,想找个没有阳光的地洞钻进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等回到莓之屋,佐藤悠望着眼前的场景大为震撼。春岚草躺在沙发上,看起来状态不佳,田中阳华站在他身旁,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高速鞠躬,小百合拿着一杯水,似乎是在犹豫让他喝下去还是泼到他脸上。
“出什么事了?”佐藤悠连忙问道。
“他死了。”小百合说。
佐藤悠大惊,连忙上前查看春岚草的情况,不过这显然是由于语言不通造成的乌龙,春岚草显然还活着,只是表情十分痛苦。
桌上放着一块只吃了一口的布丁,看现场的状况,那个大概就是罪恶的源泉。春岚草大口喝掉小百合递来的水,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布丁,太甜了……”
佐藤悠立刻看向田中阳华。
“他说他肚子饿了嘛……布丁又刚刚做好!”田中阳华解释道。
“你到底放了多少糖?”佐藤悠拿起勺子吃了一口布丁,霎那间,他仿佛看到一位相扑力士凶神恶煞般朝他冲来,狠狠地殴打了他的舌头一顿。佐藤悠说不出话,抢过春岚草喝剩的水一饮而尽。
好不容易缓了过来,他立刻对田中阳华怒目而视:“在你学会怎么放糖之前,禁止你做任何甜点!”
田中阳华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佐藤悠决定给新店员好好上一课。他一边把鸡蛋打进碗里,一边对两位店员说道:
“听好了,无论是做菜还是做甜点,都有一个最重要的秘诀。”
说到这里时,佐藤悠却突然一阵恍惚,止住了话头。田中阳华看他没有往下说,立刻提问:“秘诀是什么呢?”
“秘诀就是……适量!对,适量!只要知道什么是适量,那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佐藤悠打散鸡蛋,倒入一些糖,“有看到吗?适量就是差不多这么多!”
“嗯嗯,我记住了,差不多就是这么多……”田中阳华点头,小百合也做出听懂了的样子。
算是糊弄过去了吧……佐藤悠松了口气。但是很多年前的那个场景却又浮现在他眼前。那时他还是个喜欢甜食的小孩,总是缠着父亲要他教自己烹饪的诀窍。那一天他趴在柜台上,眼巴巴地看着身穿粉红色围裙的父亲飞快地打着鸡蛋,笑容满面地转过头来:
“听好了,小子,无论是做菜还是甜点,都有一个最重要的秘诀,那就是……”
“爱!饱含爱意做出的菜肴,也能让人品尝到爱的滋味!我所做的每一道菜都饱含着满溢的爱!嚯哈哈哈哈!”
……真是肉麻到要死了的发言,光是想想就要起鸡皮疙瘩了。他可不像老爹那样,有那么多爱可以分给布丁!
佐藤悠按部就班,毫无热情地做好布丁,给两位女孩品尝。小百合说了句“好吃”,露出很满足的表情。
“哎呀,真好吃!”田中阳华夸奖道,“就是甜度差了点。”
“我怀疑你的味觉不太对劲。”佐藤悠叹气。
“能把布丁做得这么好吃,老板你啊肯定超爱布丁的吧!”
又来了。已经听过不知道多少次的话,每每听到都让佐藤悠紧皱眉头。他讨厌甜品,最讨厌草莓,只要掌握了制作的技术,没有爱也完全没问题。他和老爹不同,和这家商店街里的那些家伙们不同,他对莓之屋,对人吉商店街没有爱,一点也没有。
“布丁里是没有爱的。一点儿也没有。”
佐藤悠握紧了拳头,斩钉截铁地答道。
关于正文请点外链,内含r18/暴力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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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那天起,过去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不过有吃有住,谁又会在乎过去了多久?
这样的靠在椅子上回忆道。从如此遥远的地方坐着不知道去向哪里的船,摇晃着、到达了从未来过的遥远国度,游荡在东京这样偌大的城市,面容特征大相径庭的异国人引来原住民们诧异的目光。当时无论怎么想翻开钱包都是身无分文的状态吧,就是这样如同远漂的船只一样…摇摇欲坠的晕倒在陌生的街口。
再次醒来时是一名长相清秀,稍微有些稚气和女相的男人,发辫上扎的白色飘带牵引着我的目光。他用沁湿的纱布敷到我的伤口上,明明素不相识,为何会去帮助一个根本不认识的陌生人呢?我用着还算熟悉的英语跟他交流着,从他的口中得知了一些足以留在这里的信息。
……但是我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所以我央求他把我流下,以打工的名义。」
从北欧漂泊到日本的人就这样名正言顺的留了下来。而因为语言问题,能打交道的人更是寥寥无几了,伯纳德迫不得已每日百无聊赖的蜗居在小小的十几平米的店铺。大家都有自己的归宿。店里打手的松永和还在上学的尺见都有自己最终的归宿,而伯纳德的归宿…就是碇海塬空无一人的出租屋。与其说归宿,更不如说是寄人篱下。因为工作的原因,碇海塬总是身处异乡僻壤。而那无人打开的房间正好供给伯纳德随意处置。朝九晚五的工作对于没什么本领、而且语言不通的外国人来说还算得上安逸。
天边挂上了一抹少女的红晕,已经到戌时了。忙了一天的尺见应付完最后一位客人开始收拾离开的物品。松永在点清今天所有的账后也徐徐离开了。
“走的晚的话别忘记关门。”松永提醒道。
“知道了,松永女士——”
伯纳德在楼上仓库回应道。也差不多该回到那个“家”了,他想着。按照平常的时候,他早就点好了仓库剩余的货物、锁上门、离开这小小的当铺了。稍微有些例外,在摸索腰间的钥匙时意识到了什么。
“啊…钥匙。”
他皱着眉头。
眼看着其他人挨个离开,自己却在原地不知所措。就算现在去追也晚了。如果再去找尺见或是松永,也太麻烦了吧。反正二楼有床,就这样草率地暂时安置一晚应该也没什么,虽然二楼推拿用的床铺有点小,但也算得上应付。
正当他这么想着的时候,门外传来金属碰撞的嘈杂声音。
碇海塬拖着硕大的货箱和行李试图跨过自己垫设的和寺庙一样高的门槛,搬着货架上一件根本不算大的货物。伯纳德看着对方吃力的样子,稍微有些发笑。对方低着眉眼却先说到。
“这么晚还没回家吗?难道是有什么心事?”
被突如其来的问责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虽然口气有些严厉,像父亲一般的口吻,但最终传来的感情还是关心。如果心直口快的话或许会说“忘了把钥匙放哪了。”但是很明显…伯纳德还是思考了五秒,直说一定会显得自己有些愚蠢吧?难以启齿于吐露出简单的真相,反而说了一个打趣的俏皮话。
“我这不是在等你回来吗?”
碇海塬挑了挑眉毛,没有理会他这样的回复。站在门口的优势就是店内的情况一览无余,如果稍微瞟一眼左边的柜台,用眼旁的余光就能发现那串属于碇海塬,用红线绑有铜钱挂饰的钥匙串。只是恰好放在了一个隐蔽的地方,看破对方心眼的碇海塬没有直接说出事实。
「你怎么会知道我什么时候回来,我根本没有跟任何人说嘛。」
他选择回敬一句玩笑话。“莫非是想我了,因为睡觉的时候身边空无一人而感到「寂しい」?”
他用伯纳德听不懂的中文说着。
虽然听不懂中文,但是也被旁人稍微教了些许日语词汇,还是听出了“寂しい”这样的词。像是电影套路一样误解了对方的意思。
“碇先生一个人在外感到寂寞吗?我有大家陪着,感觉没有很寂寞呢。比起在之前那个地方,我果然更喜欢这里啊。”
气氛飘出了奇异的暧昧感。碇海塬别过头,用食指和大拇指服了服侧边的眼镜框。别在耳后和飘到脸前的细碎发丝也遮不住耳尖的红晕。
“你啊,给我把这些东西搬上去吧!让我这样的人来做这种粗活未免也是太为难了!”他命令着。
“搬完这些,就回去吧。如果还没吃饭,可以拿这些糕点垫垫肚子。”
碇海塬扬了扬手中带回来的特产,用了稍加柔和的语气说道。
搬完杂七杂八的货物,那刚染上的红晕也成为了落幕的余晖。人吉商店街的闭店时间大同小异,当竹门榭下班时,主营晚间的店铺都张灯结彩迎来新的客潮。熙熙攘攘的人群大部分是穿着西装的上班族,中学生们骑着自行车,又或是步行,穿着白色短袜和乐福鞋成群结队的走在街道上,扎堆商量着今晚去哪个家庭餐厅。棕色的乐福鞋与抹着松油的黑皮鞋交杂在一起,也有一些穿着木屐的店员拉拢着擦肩而过的访客们。嘈杂的人群各自描述着不同的人生,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都在这里为人吉迎来了新的生机。
心情像天边的云一样轻飘飘又悠然自在。
“昨天睡的还好吗?”伯纳德问着。
果然不好吧。他想到自己坐远途轮渡的时候上吐下泻的模样,从中国到日本的轮渡是三天起步,比起北欧到日本,这样的时间算近了。他在那满是商人,又或是有权有势之人间的轮船感到阵阵不适,要不是为了离开那个地方,伯纳德根本不想上船。
“如果是为了挣钱,累一点也没事。”
“这次的渡口是上海,我拿了一点艾粄带回来。”
他从包中抬出一个艾粄丢给伯纳德。包是中国特产的布包,虽然说不上好看,但质量显得还不错,灰绿色的斜挎包容量大的惊人,如果要塞五本书估计是轻轻松松就能做到。艾粄被一层油纸膜包装着,外面又裹了一层全是中文的报纸片角。拆开包装繁杂的外衣后就是软糯粘牙的第一层,咬下去亦或是枣泥和豆沙,微甜不腻的口感让来自北欧常年吃腌制食品的伯纳德阵阵感叹。
“真是辛苦了…先生。”他低着头谄笑着。“这个…真是好吃!吃起来有点像大福…和三色团的混合体。”
“哼,这个是用艾草打成的汁液,还有糯米粉做出来的,好吃吧?”
“所以才会有绿绿的外衣,吃起来有一种清香,然后就是绵密的豆沙。”碇海塬解释着。
“那先生喜欢这个吗?”
……
两人就这样有说有笑的聊着闲碎的话题,用着平缓的速度走向家的方向。是那个温暖的、没有暴力和胁迫的“家”。
“又在中国看见什么有趣的事情了吗,先生?”
伯纳德一边百无聊赖的塞着艾粄一边鼓着腮帮子问到。
碇海塬将视线移向伯纳德的脸庞上,注视了良久。对方此刻正专注于和粘牙的艾粄打架,像被攻击了一样与上牙膛和舌头混战着。反而忘记了回答他的问题,碇海塬差然的飘出一句:
“你这没有染黑的眉毛和睫毛………”
“还真是违和……哈哈哈。”
他笑着说到唐突的话语。伯纳德稍微有些不满于被嘲笑黑色头发和黄色睫毛的事情,他扭头生气的怒视对方的脸庞,那白皙的皮肤覆盖在颧骨上,对方的侧颜倒影在他的瞳孔之中。不符合脸部线条的眼镜架在稍显幼态的脸上,个子矮了一头的男子正捂着嘴偷偷笑着。…稍微有什么感觉入侵了。
就这样却再也说不出来什么话。本是聊的火热的氛围逐渐冷了下来,红色的余晖衬着两人的影子让氛围稍显暧昧,但又相对无言的朝着房子前进着。
也许是幸福吧。
审核相关:
Q:特殊位置是择优还是先到先得?
A:先到先得,审核当天会将私信按照时间顺序来进行查阅,在审核时间开始前的人设卡投递不会算,默认排在其他玩家的投递顺序之后。
Q:打卡是强制打卡吗,撕卡剧情是不打卡才会触发吗?
A:打卡是强制的,但我们有日常委托的打卡方式,在主线支线期间进行日常委托的打卡也算其中。
撕卡剧情是不打卡才会触发的。如果无法及时打卡会,可以申请五天的请假时间来补上打卡。
Q:我不知道如何填写人设卡怎么办?
A:可参考企划主页npc的人设纸内容。也可查看企宣简介中带有的人设卡网盘链接内的说明介绍。
为了方便在此标出人设卡中需要注意的:
姓名(名字)
性别(生理性别)
身高(身高)
身份(毒蛊师/药蛊师/尸蛊仙/除蛊天师/制器人/安渡天师/妃嫔)
本命蛊器:并非是说“蛊器”而是询问你的本命蛊or本命器是什么。
*蛊器在设定是上是本命器的一个种类,即为蛊含量大于器具自身的本命器,被称为蛊器。
*蛊器在某种意义上蛊师也能使用,但很少。
职业(你的民间职业,在作为蛊师或者天师的同时你可以作为卖药郎,庖丁,商人去给自己赚委托以外的钱)
传记(个人故事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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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定相关:
Q:尸蛊仙的僵人是有自我意识还是纯听令的僵尸?
A:僵人指的是失去了自我意义的傀儡,活着但毫无意识,只会毫无目的的跟着尸蛊仙。
尸蛊仙复活死去之人的硬性要求就是:在搭上毒药两蛊的同时,以命换命。
Q:尸蛊仙可以用别人的命还是必须是自己的?是必须人命吗?
A:命指的是命数,不需要献出所有生命。委托之人献出了多少命数,僵人就能存在多久。但相对应的,你可以根据自己的要求去索要报酬。不一定要是人命,只不过动植物的命数是远远比不上人的。
且僵人身上会产生与此类动植物有关的变化。
Q:可以指挥僵人打架什么的吗,僵人会听命令吗,可以命令他在一个地方待着不要跟过来吗?
A:僵人可以做一些简单的指令,能够帮你搬搬东西,原地待着,跟着你什么的,都是可以的。
打架是没问题的,不过打架的强度不能确保,玩家可以根据以下几点:
1.僵人生前身强体壮。
2.换命的人精气神旺盛。
这点可由玩家自行设计。但要记住僵人行动痴呆,不是很推荐打架。
Q:僵人需要吃喝拉撒吗?
A:不需要,僵人没有任何生前的身体机能,生理所需。他们的时间是停止的,你或许更需要在第一次唤醒僵人时给他洗个澡散散味。
Q:药蛊师的蛊药可不可以救人也能杀人?
A:是的,可以。
Q:所有的蛊师必须都出身蛊镇吗?能否存在野路子出身的蛊师呢?
A:不一定出身蛊镇,一般也有不是在蛊镇出生的孩子。那些一般是家里人自己教导孩子,比如你父母搬出了蛊镇,去住皇城或者别的城镇村庄定居下来。当然,领养了你的是一名蛊师也可以。
父母一般由两个药蛊师或者两个毒蛊师组成,但如果是一个药一个毒的话,孩子可以选择其中一个学习,尸蛊仙同理。父母的身份不会限制影响后代的选择。
如果祖上是没有父母或者爷孙辈的遗传的话,也可自行领悟蛊,但要在人设卡标明自己如何知晓了蛊,掌握了蛊,然后会默认在主家登记了自己的身份。
Q:不在蛊镇出生的孩子如何进行抓周仪式?
A:由父母或者爷奶准备,或者由长辈带领前往蛊镇,进行自己的抓周仪式。(领养人同理)
Q:我不在蛊镇出生,且年龄已经过了抓周仪式的要求,还能有自己的本命蛊吗?
A:可以,抓周只是因为越小与蛊物早早培养接触,蛊物越早与自身建立生命上的联系,成长是互相的,时间越长,你对自己本命蛊的连接使用会更加熟练。
长大后才拥有自己的本命蛊的人在使用上是很难成长迅速的,接触的太晚,时间还不够,自然运用效果一般。
Q:我可以有木头义肢什么的吗,或者机关?
A:可以,但需要写清楚自己的机关如何运作,自己如何操作的。
Q:本命法器在主人死了后也会销毁吗?如果在主人的同意下别人是否能用呢?
A:本命器在原主死了之后会沉眠,但法器是可以被遗传的,第一任活着的时候也可以将本命器传给自己的后代。
在主人同意的情况下别人是可以使用的,但考虑到本命器的损坏会和自身产生一定,不推荐长时间给他人使用。
这辈子的本命器一旦绑定,本命器是无法更换的,本命器如果受损本人也会受到一定影响。
【示例】
本命器:(战损50%)
本人:(发烧昏倒)
安渡天师没法治疗本命器带来的损伤。
制器人:(安抚战损本命器,治疗)本命器:我病好了。
本人:我也好了(发烧迅速好了)
本人死了之后,本命器不会碎的,但是就已经和普通武器没什么不一样了。
本命器可以遗传给下一代,给你的孩子使用。(爷爷奶奶辈传孙子也可以)
(6.24日QA,后续根据私信持续更新)
“厄尼里依,哦,厄尼里依。”
“贪恋你的人都长出了多余的骨头,三千只闪闪发光的玻璃杯,四散在漂亮的格拉拉斯镇。”
“厄尼里依,厄尼里依,泪流满面的梦之城主。”
……
“你恩赐的那些泡沫般的美梦,我们全都不要了。”
哐当——哐当——
崔迪斯·弗里德是在火车尖锐的汽笛声和煤炭燃烧那淡淡的苦味中缓缓由梦转醒的。不知是长期作息不规律导致的疲惫,还是长途旅行所必然伴随的困倦,这一觉他睡得尤其安稳。钢铁筑成的“货箱”承载着它的“行李”,悠哉悠哉地沿着沙石与枕木铺成的轨迹前行。崔迪斯用余光看向窗外,无尽的田野与河流随着沉闷的节奏撕开一角,露出了城镇边缘的一隅。而后,他姗姗来迟地意识到,他正靠在格拉斯·弗拉格的肩上,而阿纳斯塔夏·库努尔正坐在对面,哼唱着一首不知名的歌谣。
长途旅行这种美好的词语跟崔迪斯·弗里德向来是无缘的,他连自己的工坊都鲜少离开,更遑论出发去米拉克镇之外的地方了。但事情还要从三天前说起,阿纳斯塔夏自禁书库换班回来,突然神神秘秘地四处打量来打量去。以崔迪斯对他的理解,这种时候阿纳斯塔夏多半是打算做些什么的,而且通常不是好事,所以崔迪斯自然而然地将他视为了空气。但格拉斯总是非常配合的,不知是因为这位人造物习惯与人为善、还是他同样对周围万事万物感到新鲜,总而言之,在这种场合,格拉斯总会给阿纳斯塔夏一个台阶,或者说,一个舞台。
于是阿纳斯塔夏毫不客气地站了上去,像一种约定俗成的默契。他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地拿出了一张传单,对他的两位室友宣布:
“我猜,或许,你们会,对一场,去玻璃镇的,火车旅行,感兴趣。”
玻璃镇,位于米拉克镇北部的小镇。二者虽然是邻居,但是彼此之间并不互通,甚至可以说是关系十分恶劣。就好像灾难是一个地区必须经历的阶段,玻璃镇也曾因一场瘟疫而面临灭顶之灾,并且那里的人似乎至今认为那是魔法师的错。无论如何,这座城镇看起来并不是一个旅行的好去处。
但阿纳斯塔夏·库努尔总有办法说服他的室友。
“玻璃镇曾经叫格拉拉斯镇,这是巧合吗?还是爷爷给你起这个名另有原因?你不想知道吗?”
他对格拉斯牵强附会。
“一个完全拒绝魔法的地方,你难道不好奇吗?而且听说他们那里有很多新奇的东西,说不定对你的研究有帮助!”
他对崔迪斯循循善诱。
就这样,根本不给人反悔和细想的余地,两位室友就这么落入了阿纳斯塔夏的圈套。当崔迪斯提着行李走到步道上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完全可以把采购这种事安排给这位始作俑者,但一切为时已晚,他只能安慰自己眼前两个如同来郊游一样的家伙绝对会乱买一气,并在踏上火车的瞬间不受控制地倒头就睡。
“……”
勉强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的崔迪斯长长叹了口气,他对阿纳斯塔夏把自己拉下水这件事并没有完全消气,但他必须承认,自己的心思完全被这个干什么都慢吞吞、脑子却有时转得特别快的混账拿捏了。他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子,打了个哈欠,把眼镜从桌子上摸起来戴上,心不在焉地问阿纳斯塔夏:
“哪学来的?”
“真难得,崔迪斯居然会对歌谣感兴趣。”格拉斯平淡地发表感叹,而阿纳斯塔夏则带有一丝炫耀意味地拿出一枚册子向崔迪斯介绍:
“哼哼——当然是——旅游宣传手册——”
他还想同崔迪斯展示其他自己为了这次出行而做的功课,但他还没有来得及讲述厄尼里依的传说,崔迪斯便凭着多年相处的经验在他说到第十个字的时候掐断了他的长篇大论:
“三千的玻璃杯应该是对应三千梦神,住在海的彼岸、冥界的边缘。”说到这里,他冷哼一声,像是在讽刺谱写这首歌谣之人的傲慢,“他们是想说自己是梦的化身、神的后裔吗?”
“哦——没想到,你对神话,也有了解。”阿纳斯塔夏配合地为崔迪斯鼓掌,而格拉斯则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站起来把清醒过来的崔迪斯拽到了一边,自己挤到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直勾勾地看着越来越近的玻璃镇景色。
汽笛发出尖锐的哀鸣,漫长的旅途在一阵喧闹声中画上了休止符。风中隐隐传来鲁特琴的音色,玻璃镇的一切都是光鲜亮丽却又静悄悄的,像一幅盛开在初夏的画。
“欢迎光临玻璃镇,我是海德,是这里的死亡书记。”
在不知走了多久后,他们终于找到了一位,或者说,唯一一位勉强能够算得上是迎接他们的人。黑色的打字机在机械的嘀嗒声中不断地向外倾吐墨水,长长的纸卷不断堆叠,直至曾经隶属于这里的姓名充满了整个房间。
崔迪斯凝视着那双被黑雾包覆的手,直到格拉斯用手肘推了他一把,他才回过神和海德握手,并突然意识到,平日里负责做这种无聊事的阿纳斯塔夏不知何时便消失了。
“崔迪斯·弗里德。”他不情不愿地介绍,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友好,“这位是格拉斯·弗洛格。”
格拉斯乖巧且配合地向海德躬身行礼,而海德也理所当然地没有在意方才那不太自然的停顿,顺势将话题继续了下去:
“我听说过您,特里维亚祝福之人。”
“……?”
崔迪斯有一瞬恍惚,甚至难得花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海德说的人自己。他发出一声干笑,像是自嘲又像是反驳,他问海德:
“你认为这是祝福?”
而对方回答:
“特里维亚注视着一切。”
崔迪斯没有正面回应这句话,反而真正笑出了声,轻描淡写地说:
“可以看出,你很尊敬那个特里维亚。”
海德并未听出这是一句讽刺,同崔迪斯郑重地回答:
“是的,玻璃镇的子民无一不敬仰她。”
二人鸡同鸭讲、话不投机,好在格拉斯惯是擅长打碎话题的,他在崔迪斯暴露自己是魔法师、准确的说,曾经是魔法师的身份之前,适时介入到了二人之间,直勾勾地盯着海德身上多余的手,波澜不惊的语气中满是对新事物的好奇:
“不向我们介绍一下这里吗?”
“哦,是的,当然!”海德热络地回答,仿佛刚刚的不愉快从未发生——不如说,在他看来刚刚本就没有任何让人感到不愉快的。他同二人介绍起这里的技术、历史、以及他们引以为傲的玻璃,在五光十色又闪闪发光的造物们的包围下,这里的一切都像是被宝石所点缀的。格拉斯四下打量着,不时摸摸这个、摸摸那个,有时听到海德说出自己熟悉的词语还会搭一下腔。而崔迪斯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的事坏了心情,兴致缺缺地跟在后面,既没有对这里的仪器产生什么兴趣,对这里的技术也是走马观花。
“厄尼里依,哦,厄尼里依……”
那首歌谣的旋律依然萦绕在他的耳边,一遍又一遍,挥之不去,折磨着他的神经。街上空无一人,但他笃定自己始终听得到人们的窃窃私语。他们在议论那晦气的魔法、讨人嫌的不速之客、还有这里的灾难,是的,持续至今的灾难。
“如您所见,我们这里有引以为傲的最近技术,无论是医疗还是科技。”
他听见海德在孜孜不倦地讲述有关这里的一切。
“也许这里更为适合您也说不定?”
他听见有人在向他询问。
“崔迪斯·弗里德?”
他猛地回过神,透明的玻璃像是一道分明的界线。他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光标与令人费解的字符。他看到与自己面容无异的男子坐在对面,手指在像打字机一样的案件上飞舞,而后,一组又一组文件便跃然在那镜面上。他闻到了烟草燃烧的气味,还有咖啡豆研磨成粉齑被煮开的香味,不需要魔法、不需要炼金术、也不需要支付生命,那里的人可以在谈笑间完成这里的人需要用很繁复的步骤才能完成的事、可以在一瞬间完成这里的人甚至不敢想象的事。
他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而他不自禁地向那个方向伸出手。他的指尖碰到了冰冷的光面,而后,他的视野陷入一片漆黑。他听到有人慢悠悠地在他耳边说:
“抱歉——这位先生——有约了——”
而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心跳是如此猛烈,几乎让他感到窒息。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湖面吹来的冷风,不知何时回来的阿纳斯塔夏放开了他,蹦跳地转到他的身前,嬉皮笑脸又可怜兮兮地同海德说:
“房东搬家,我就要流落街头了——”
“哎呀,那就难办了。”海德依旧从善如流,接着阿纳斯塔夏的话说,“看来挖墙脚的事只能以后再说了。”
“嗯,看够了。”而与此同时,格拉斯也伸了个懒腰,一手拖着崔迪斯的领子,一手抓着阿纳斯塔夏衣服上的绑带,不由分说地拖着二人离开,“赶车。”
就这样,这场旅途似乎才刚刚开始便虎头蛇尾地落下帷幕。坐在松软的椅垫上,崔迪斯把头靠在车窗上,沉默地看着窗外,而阿纳斯塔夏坐在他身边,愉快地和头上的斯梯尔玩耍着。崔迪斯没有问他去了哪里,而他也没有问崔迪斯看到了什么,仿佛已经成了一种约定俗成的默契。
“……谢谢。”
半晌,崔迪斯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单词,而阿纳斯塔夏则像等这一刻很久了一样,挺胸抬头从背包里拿出了一枚口袋:
“你确实应该谢谢我。”
崔迪斯皱着眉头将之打开,里面是一摞闪闪发光的玻璃碎片,不用问也知道,这家伙去哪里做了一些会被当地守卫追杀的事,而很难说海德对此是真的毫不知情、还是有意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哦,厄尼里依,厄尼里依,泪流满面的梦境之主。”
“徒劳地看着赋予其形体的城镇日渐沉没,追逐着我们。”
“请别再缠着我们了,你这不幸的石头。”
而格拉斯突然没头没尾地哼唱起了那首歌谣,将其中一片碎片拿在手中端详,百无聊赖地对崔迪斯说:
“如果这首歌是真实的。”
他顿了顿。
“你说,这会不会是,另一种贤者之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