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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外面浑浊的空气和随时会受伤的环境,就像是梦幻一般的风景。连风出到脸上也没有刺痛的感觉,更多的则是轻柔的安心感还有淡淡的咸味。
…这是只有用科技才能够重新重现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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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焱抓上一把沙子放在眼前,搓揉着将它重新撒在了半空,细微的几乎看不见形状的颗粒透过微弱的光线点点发亮。“真是不可思议啊——”
尽管因为上次出征害得才刚升级过的义肢变得比开始还要笨重起来,但是基本行走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莫焱拖着缓慢的步子靠近沙滩边缘的位置,只透过指尖的位置感受着真实又虚假的温度,浪波一阵一阵的打在上面。
微弱的海浪拍打的声音和海鸥的鸣叫混杂在一起,从头顶传过来。莫焱闭上眼睛,他记得旧时代有些人会专门挑选让人心静的海岸,或者河岸闭上眼睛前行,他想要去模仿这个不论怎么听都有问题的行为,特别是在能够想到后果的情况下。
实际上,就凭他现在的义肢状态很有可能走到中途就不能再次行动了吧?
“喂!把你的脚给我从水边撤回去!!”
当莫焱听到某个烦人的声音的时候甚至还在心底深处翻了个大大白眼,老实讲他本来以为这么早的话是绝对不会碰到那个家伙的…白瀛,算是同期又是块扯不断的牛皮糖。甚至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躲避对方,莫焱才会总是在可以申请出征的时候第一个跑上去。
他讨厌白瀛这个人,这个存在。像是生理反应一样。
“真是吵死人了呐、笨蛋白瀛。”
莫焱从不觉得自己会有那么讨厌一个人的一天,但是如果有那么个人总是带着一脸不爽找自己的话他也敢打包票不会有任何人会对这样的一个人有好感的。而白瀛就是莫焱所最不能理解的存在,他已经自以为自己做好了所有让人讨厌的事情和让人反感的刻薄,对方却还总是能够和自己平静的待在一起。莫焱甚至不知道该夸对方有奇异功能还是要说他真的是个笨蛋才好。
腿上的链接渐渐有想要断开的感觉,越来越沉重的感觉拖着莫焱的链接处,就像是逐渐吸保水分的海绵。莫焱还没有说出什么来,来自右手的拉扯就停了下来不给他反应的机会,身体就被悬在了半空,再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就已经被对方背在了肩上。
“不、你停下…”
“如果有埋怨的话就不要去靠近人工海啊混蛋!!”
“……你、咳”胃被上下顶撞,害得莫焱连托辞的话都被一个机械宅白痴给硬生生给顶了回去。好在他们的位置离休息区并不算远,不然他一定要怀疑白瀛是不是早有预谋想要靠这种最窝囊的死法来杀他。
当莫焱再次对上那张仿佛自己欠了对方几百万一样的脸时,他都能看到那上面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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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好好听着啦、你这家伙!”
手上拿着对照用的数据,白瀛瞅着正坐在遮阳伞下的某‘恶霸’。与自己同期的、不,不如说是碰巧一起申请进入组织的混蛋更恰当。而这个似乎根本没有听到自己的抱怨,还一直不知道看着什么地方的人就像是个没事人一样“莫三火!”
白瀛对上那双深色的瞳孔因为人造阳光而一瞬间变成琥珀色一样透亮的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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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硬要说的,白瀛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自己会有这么讨厌的一个人。
就在他刚刚把双脚踏在那个由他参与构建的‘海水’中时,本来还应该沉浸在得意和骄傲之中的情绪还没有冒出泡来就被打破了。尽管、在当初他帮某个混蛋制作义肢的时候因为考虑到天气原因有加上防水功能,但他当时的目的也并不是为了叫那个白痴来糟蹋自己的作品的啊?就算是那种还不完全成熟的自己完成的前·作品不断升级下来…
“把你的脚给我从水边撤回去!!”
在这个阳光明媚(通过精心调试的温度以及光亮照射下),还没有太多的员工聚集起来的海滩前,白瀛把本该夸奖自己的话放在了后面,高分贝的把极少数的所有人都惊到停下了手下的动作。快步走向唯一一个还一意孤行,准备走向更深处的某人身旁“喂!”
“真是吵死人了呐、”缓慢的声调伴着微弱的水波“笨蛋白瀛。”
认识莫焱即是意外又是巧合。
而孽缘又从来都不是能够求来的东西,可以的话白瀛肯定自己也绝对是不回去求这种事情的。他将手伏在对方那对完美却充满违和的小腿上,通过光线的照射甚至还可以看到细微的刮痕在那上面,白瀛想到上次对方去的区域心里又开始冒起不知名的小泡泡来。
“看太久了啦~白‘医生’、”手边的腿轻微的晃动起来,“你再这么看下去我可要怀疑你根本不是直男咯?”故意转圈的腔调全都甩在了白瀛的上方,用那个他最讨厌的声音。
‘啪嗒’
轻车熟路的、不,应该是说从最初到后来对方的检修基本上都多次经由过白瀛的双手,让他想不熟练都不可以“这个你放心好了莫三火。”将义肢的隐蔽关节卡子取下来放在了休息用的木桌上,“就算我真的给了也不会找你这个混蛋的~”
不同于为了防止怪物而专门制作的特殊装备,这对义肢更注重的则是稳定性,因此在最初制作的时候白瀛遗忘了最重要的一点。那便是重量。虽然在注意到这一点的时候白瀛也不是没有提到过更换材质,可莫焱却总是会有千万个理由搪塞过去,而且更多的还是专门用些连白瀛自己都不明白的幼稚玩笑转移话题。
将义肢的接口转向自己,白瀛紧紧盯着应该是为了防止紧急事件发生而预备的弹夹指示灯闪着的轻微红色,忍不住皱起眉头“为什么上周回来不申请检修?你可不要忘了自己的本职还是个医生。”
“庸医而已啦~反倒是你每次都比我还要敬业。”
“……”
抱着不搭理对方太多的想法,白瀛从里面讲连接线拉扯出来接在了随身携带的便携分析屏上,不出所料又大大超出预计,耐久损耗基本上都已经到了危险的水准线上,可又刚刚好保持在完全报损的边缘前。
尽管不是每次看到自己参与的装备因为前线归来后变得破破烂烂都会这么紧张,白瀛也是能够在看到过很多次本来预计能够完全抵御攻击完好回来变得粉碎后稳定自己情绪的。可是一旦对上这个连后期的大部分升级都没有参与几次的前·作品,白瀛就会感觉有种说不出的憋屈来。可想要说出来吧?他又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说起好,怎么说才能表达清楚来。“…不过对比上次来说磨损度要下降很多、果然应该采取使用这种来减轻损坏吗?”
“谁知道呢~”连接线被对方毫无征兆的拔了下来,白瀛甚至连要什么表情去面对已经被切换回主页面的屏幕都不知道“反正我也不是你们研发部的人,怎么样都好吧?”
“你、你n…”我总有一天要“杀了你啊啊啊!莫三火!!”
果然孽缘这种东西是绝对的诅咒。白瀛一把扯上那头早就被自己看不上眼的长发,心里愤愤的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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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收音机与废品
小段子
过去
闲谈
无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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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还是不行啊…”
白瀛把已经长长的刘海用发夹夹了过去,明明待在温度适宜的房间内,他却只觉得从不知名的什么地方散发着让他觉得郁闷的热气。汗水从皮肤内渗出来,让他不得不再用上些力气去握紧螺丝刀。
放在白瀛面前的并不是上次作战时行动组归还的破损武器,也不是什么正急需制作的新装备。样子普通,看上去方方正正的盒子模样。在还没有末世,甚至还要早些的发展时代普遍的情报收集用的东西——收音机。
这个名称还是在他刚成为组织正式员工后,无意中从某个无聊的倒卖网页上看到的。在此之前,白瀛一直叫它‘盒子’。
‘兹——兹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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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难得雾薄的日子。
白瀛穿着前些天从附近垃圾场找到的旧靴子,明显不符合大小的鞋子穿在他的叫上松松塌塌的,尽管他后来专门还找到了一根脏兮兮的绳子绑在了脚裸处,可还是免不了时不时的差点把自己的脚从鞋中抽出来踩在会让人发疼的雨水里。
这是白瀛第一次背着把自己拉扯大的白老爷子偷溜出来,就像是许多男孩子所追求的毛线一样,慢慢的兴奋和紧张包裹着他的心脏。他又将身上裹着的外套朝自己扯了下,调整自己的护目镜试图把眼前的一切再看的更清楚点。
巨型的倒‘U’隐隐约约地出现在浑浊发黄的雾中,远远望去像是又两条黑色的线互相缠绕在了一起,可又不是好污章法的样子,井然有序地互相交接着。
就是这儿了!!
白瀛在心底兴奋地大喊。他加快了步伐,朝着倒‘U’跑去。
一张发黄的图纸上是用劣质的笔刷涂抹的痕迹,就像是白老爷子自己做的炭笔一样,坑坑洼洼的涂鸦。但这并不是说现在被白瀛展开来的图纸毫无用处,不如说就是它把白瀛带到了眼前的地方。这是一张藏宝图。白瀛在上次搬家整理那些三三两两的衣物时发现的,就压在他家老爷子枕头(事实上只不过是几件破旧棉袄堆积在一起)下面。他当时只是以为不过是张白老爷子自己写的什么诗歌,说实话他从来听不懂老爷子口里说的那些东西,什么浪漫主义、什么复古…比起那些他更希望能够找到个什么人一起玩耍。
就和他最初也是直到现在都希望的。白瀛和他爷爷一直都是两个人在一起,从来没有遇到过其他的生物。至少他还没有见过除了他们躲避的那些奇怪生物以外。而名叫食物可以让他的肚子不在叫的东西却就像是戏法一样的存在,每当他肚子饿的时候,老爷子就会从背后拿出来,神奇又神秘。也就是因此,在他本来随手放进口袋的图纸被打开之后。白瀛偷走了。他没有告诉老爷子,也没有表现的有多么兴奋。他还识不出太多的字,知道的大多也都是老爷子在雨天闲着的时候教导的东西。在那张纸上最右端除了指引的黑线外还有着不知道写着什么的词,至少白瀛是这么认为的。就算有了路线也无法到达。
本来他是这么认为的。
“太、太厉害了!”
而现在,白瀛就站在这个地方。他又看着在倒‘U’顶端标注的几个字母“A…”小声的读着,那是与藏宝图上一样的文字。
六天前,白瀛在他们的新‘家’四处探索的时候发现了眼熟的图标。好像是被画在一张和老爷子用来教字的小卡片一样大小,有些发黄的粘在角落里。就像是路标一样,他走出‘卧室’又朝着其他‘房间’的墙角看了看,到处都被粘贴着那个图案。所以当白瀛把一直放在口袋的图纸拿出来后,他差点就跑回去找到老爷子拥抱他。
他就知道,这东西肯定是老爷子故意丢下来让白瀛自己捡到的。做为他9岁的生日礼物。
‘吱呀——吱—’
看上去像是门一样的东西,可能是因为长时间的暴露在外面发出了令人不悦的声音,同时已经发黑的外表更像是个不祥。但这并不能打压白瀛雀跃的心情,他只要继续随着手中的图纸就可以得到礼物了。
这是与白瀛所知道的‘房间’不同的地方。
里面有太多奇怪的物品放在这里,而且还很巨大。除了它们都沾满了灰尘并且发黄之外,没有任何的相同点。所有的一切都是不一样的模样。这是与他往常住过的‘家’不同的。
——就像乐园。
白老爷子总会挂在嘴边逗弄夜晚睡不着的白瀛时用到的话。一个神奇又与众不同的地方。
奇形怪状的到处都是,想怪物又像是守护神。而在最后的兜兜转转里,白瀛停在了一个巨大的竖立圆盘前。整个几乎可以说是用三角形堆建起来的大家伙,还挂着几个小的房间。他又走进了一些,把脸贴近脏兮兮的玻璃上。
小房间的里面看上去与外面完全不同,鲜亮的颜色和似乎格外舒适的座椅,还有个有些过于普通的盒子,摆在最中央的位置。黑乎乎的模样,却又不像白瀛经常会看到的那种,像是完全崭新的。封闭的门锁早就脱落的一半,当白瀛把手放在那上面之后,‘喀拉’一下就掉在了地上。
有一股淡淡的不可思议的味道从里面飘出来。
“咕~”
白瀛的肚子很给面子的叫了一声。挠挠头,白瀛小心地踏了进去。脚下的铁板看上去干净的很,他脚上的靴子就像是个格格不入的异物。站在里面没有多久白瀛便又退了出去,他把开始发黑的绳子从脚上解开,脱下靴子整齐的放在了一旁。
软乎的坐垫在白瀛的屁股下面,舒服的感触叫他忍不住发出了小小的叹息。现在他绝对相信自家那个老爷子说的疯言疯语了。这里真的是太舒服了,他甚至想要把自己缩起来在上面睡上一觉。所以在他把身上那件外套脱下来放在另一边的时候,白瀛才突然又想起来那个黑盒子。他弯下身拿起放在那的家伙,不同外表意外的有些分量。
白瀛靠坐在一边,手上不停的摆弄着盒子。虽然他似乎顺利的打开了开关,却没有其他反应。没有声音、没有变化,就还是那么一个方方正正的样子。
“什么啊这个东西、”他有些沮丧地低下头,有些玩腻的随便扭转着。或许是奇迹,又可能是无意,突然从增加分贝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听不明白是什么的音乐一点点的响起来,还有点断续。白瀛的右手正放在一个可以扭转的圆形上,他又尝试了下,朝着另一个方向扭转果然声音渐渐降了下去。“什么嘛!”他站在了座椅上,双手把盒子像是宝物一样的捧在了面前“这不是有声音吗~”
“哼哼~哼~♪”
白瀛把盒子放在了左手旁,晃动着碰不到地面的双腿,伴着声音摇晃起来。发黄的雾又浓了起来,逐渐变大的雨水在外面发出众多的‘滴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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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品就是废品。
白瀛双手撑着脸颊,除了耳边的‘兹兹’声就只剩下上个月他淘来的旧时代的钟表声。滴答滴答地,就像是外面的雨水一样。
并不是没有办法简单解决掉饶人的杂音,事实上利用组织给他们部门下发的资金也好,器材也罢,只要用就肯定有办法顺利修好。可是白瀛不想就那样简单的完成它。他的脑子里有完整的修理方案,可拿在手里的螺丝刀除了把用来固定的螺丝松动取下之外,白瀛甚至还没有动过那个根本不够结实的外壳。
这样就是为什么过去了快要三个小时他的宿舍里充满了烦躁。
白瀛把脚掌放在地板上,试图用冰凉来帮助自己的大脑冷静下来。身为研发部的他本身就是被聘用来维修研制可以更加方便使用的装备,只不过是简单的旧时代物件事实上完全不能够对他出什么大难题。但关键的却是,白瀛无法用双手去拆卸眼前的小家伙。他关掉了对方的电源,有些无力的靠坐在椅子上。
收音机就跟另一边不断响着的钟表一样。
事实上在白瀛把钟表从旧物件的小商贩手中买下时,这个东西就已经不能再正确地显示时间了。三根针永远定格在不同的数字中,而下摆却还是如同过往的摇摆着,一下一下。有着规律的摆动与滴答形成了永远的圆。
白瀛就只是用视线追随着晃动的钟摆,而他脚下的地面已经渐渐变得温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