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作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是永不止息。”
——《新约•哥林多前书》第13章
初到克制生活区的Felix内心有些纠结。
这里没有任何华丽的建筑,没有那些高科技设备,一切都是最简单的样式,呈现在眼中的,也只有那灰蒙蒙的一片。
身着灰色衣服的人们在忙碌着,妇女们穿着长裙,不像无畏的女性那样袒露着大腿与胸脯。
所有都仿佛回到了书籍中描述的十九世纪,田园乡绅一般古老的生活。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身上这件蓝色马甲是那么的醒目。
好在没有太多时间让他继续思考下去,来接他们的人已经到了。
是那个红发的男子,Felix站在老远的地方就看到了他,他还是穿着测试时的那套衣服。他微笑着走过来,扫过在场的每一个新人,缓缓开口道:“我的名字是Eifaya,这段时间由我负责指导你们。来这里生活,是需要一段时间来调整。我会让你们尽快适应这里,而我的唯一要求就是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Eifaya再一次看了看众人,他侧头笑笑,耳边的红发随着他的动作摇晃。这次的新人充满着活力,他们也有着良好的素养,也没有什么好多强调的,他接着说:“我想你们需要一定的思考时间,现在跟我来,我带你们去宿舍。”他侧身示意了一下,带领着有些拘束的新人向居住区的一栋楼走去。
也就在这段时间里,Felix才真正了解了这里。克制居民区的布局很简单,是由一个一个十字型的路口连贯起来,街道的两侧是灰色的矮小房屋,还能看见窗口上的缤纷的鲜花。
人们正在忙碌着搬运货物,不时有人看向这群新来的孩子,与领队的Eifaya打招呼,脸上都洋溢着欢快的笑容。
他们穿过一条条街道,看到了不大的田地和正在耕种的人们。不时有嬉闹的小孩子从他们身边经过,笑声伴随着孩子一路回响。
Felix眯起眼,他看了看一碧如洗的天空,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呼吸也比在智慧的时候更轻快点。
不知从哪儿传来的歌声,散在空气中穿梭在他们周身,木吉他琴弦的声音微微颤抖着,阳光照到身上显得暖烘烘的。
或许这里的生活真的十分美好。
Eifaya将他们带到了一栋楼的面前,楼层不高,但里面分割成了许多的房间。Eifaya将他们分成四个人一个小组,然后分配到各个宿舍里面。
房间是很普通的四人间,四人各自一张床,共用的有两张桌椅和一个书柜。
Felix在休息的时间收拾了一下床铺,然后换上从Eifaya那里领到的新的衣服,和他之前穿的衣服款式有些相似,都是长款的制服,还有个灰色的双排扣马甲。只是这件衣服比起原有着精美花纹的蓝色制服要朴素的多,它除了有两个口袋之外,什么装饰都没有。
Felix将制服穿上,扣好了衬衫的扣子,流畅地打上了领结——这意味着他的真正成年,不必再在领口上系一个蝴蝶结。
Felix和其他的新人一样,在集合的时候,将自己以前的衣服丢到了火炉里。他望着那红色的火堆,盼望着那贪婪的火焰将曾经的制服烧的一干二净。
这也意味着他与过去彻底划清了界限。
刚到来的这几天,Felix过的不是很好。实际上他在努力适应这里的生活,但效果并不是很明显。他们这几天的生活很规律,每天早上起来吃完早餐便开始帮助别人搬运货物,下午的时间用来学习土豆的种植,偶尔还会组成小组去给被驱逐者发放食物。
一天下来他们几乎没有太多的交流,他们都在忙碌,休息的时候大多是在想些别的事情。在这里生活并没有想象中的美好,关于这个Eifaya在一开始就和他们打好招呼了。
生活在这里的人,不允许长时间照镜子。
他们的食物十分简单,自己种植的土豆制作的各类简单菜品加上其他素食。记得第一次在这里吃饭的时候,Felix直接整个人都呆在了那里。没有作为主食的牛排,也没有饭后的甜点。
他们吃的都是素食,简单少盐。一开始Felix还告诉自己要接受,要去习惯这一切。但每次看到桌上和以前一样的菜品,他都忍不住去回想以前母亲做得菜,虽然只是一瞬间。
与食物一样让Felix有些纠结的是偶尔去给被驱逐者送食物。
小时候在中心区,他也曾见过那些人。他们露宿街头,身上的衣服破烂,没有生活来源。他记得父亲曾经牵着他的手,告诉他:“那些人都是被淘汰的人,他们无法接受现在的生活,他们应当被驱逐。”
小时候的他深信父亲的话是正确的,可是到了这里他必须抛弃这个念头。
这里的人对待被驱逐者是无私的,宽容的,他们会用仅有的食物去救济那些可怜的人而不是歧视他们。Felix记得自己第一次把面包送去那些可怜的人手中时,他们那感激的目光让他的内心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他们也是人不是吗?那样歧视他们也许是错误的吧。
Felix将锄头丢在一旁,然后在炙热的阳光之下坐在了地上。这个半大的小伙子已经在地里忙碌了一天,清除前茬作物的茎叶然后翻新土地,克制的田地虽然不多但是也够他忙活的了。
下午五点,太阳光已经没有那么热烈,但还是让他感觉难受。Felix现在身上只穿了一件浅灰色的衬衫,他的制服被他系在了腰上,脸上大片大片的汗水正在往下淌。他拿起身边的水瓶,大口喝了起来。
水的清凉有效地缓解了他体内叫嚣的炎热,他在地上坐着休息了一会儿,觉得身体舒服了许多。Felix重新拿起锄头,然后向着站在不远处的Elfaya走去。Elfaya正在指导别的新人,看到Felix走过来,他连忙问道:“任务完成了?”
Felix点了点头,然后将锄头递给他:“我还有别的任务么?”
“先别急,我去看看你做得怎么样。”Elfaya指导完那个新人,就带着Felix回到了田地里。为了避免出错,他检查的很仔细。被清除的茎叶整齐地堆在指定的空地上,土地也没有被刨烂。
Elfaya看着没有什么问题,便拍了拍Felix的肩膀:“我原本以为你会是最难适应过来的那一个。”
“为什么这么说?”Felix不解地问道。
“每个从别的根来的人适应这里的时间总是要长一些。我看过你的资料,你的父亲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我以为出生在那样的家庭在这里会有很多的不适应。”Elfaya看着他说道,Felix发现他说话的时候总是喜欢看着别人的眼睛。
“多谢您的关心,我现在觉得这里挺不错。”Felix笑了笑算是回应。
事实上,刚开始这两天他过的确实不好,要改的习惯有很多。而且自己并不是很擅长于劳作,他甚至担心过自己能否在这里生活下去。不过好在他最近任务完成的不错,这让他增长了不少的信心。
“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今天的任务完成的不错,我想你现在最好是回宿舍休息一下比较好。”
听到可以休息,Felix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他向Elfaya道别后就匆匆往宿舍赶,他需要在这段时间里好好洗个澡。
忙碌多日之后,他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他开始习惯每天有规律的生活,就连那不变的干面包和土豆也已经没有那么难吃了。他的任务完成的不错,每天晚饭后都能和Elfaya一起去给被驱逐者送食物。
休息的时候,他会拿出那仅有的一本书来看或者给自家可爱的小翠鸟喂食。它原本应该留在父母家里的,但是离开的那天,那只小鸟就定定的站在他的肩膀上,无论他怎么做它就是不走。
没有办法,他只好带着它来到了克制。
现在那个可爱的小家伙,已经习惯了在他做完任务回到宿舍后飞来他的肩膀上。它亲昵地叫着,小翅膀经常扑哧扑哧地扇动着,然后在Felix的抚摸下它又安静下来。等Felix换好衣服后,叫上它一起去吃晚饭。
而今天也不会例外,Felix洗完澡将头发弄干然后扎了起来。换好干净的衣服,Felix招呼Talen过来,那只小鸟很快又飞来他的肩膀上,Felix伸手又摸了摸它的毛。
“今晚继续和我去送食物好吗?”Felix看向肩上的小鸟说道。Talen很快发出清脆的叫声表示赞同。看着小家伙这样精神,Felix忍不住想:或许这样的生活也没有那么糟糕。
以后会怎样?这也已经无关紧要了。
他现在需要做的,是在晚饭开始前赶去食堂,然后面对那些似乎永远吃不完的土豆。
那个场景到底是什么?
Felix靠在椅子上,他扯散了自己领口上的蝴蝶结,眼镜叠在一起放在桌上。
轻微的眩晕影响了他的思考,Felix无奈地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将目光投到了床边的书架上。
高至天花板的书架上密密麻麻摆满了图书,各种色彩的书脊在暖黄的灯下散着不同的光——Felix的藏书远远不只这些,他甚至有一个房间,里面有五六个这样的书架,都摆满了书。他还计划着再去购买一个,不少的书还堆在地上。
阅读书籍是他唯一的兴趣,他不爱任何同龄人喜爱的游戏,购物,甚至应该有的恋爱,他只是将他全部的积蓄都花在了书上。
不少的学生打趣他:“书才是他的情人呢!”也有不少人嘲笑他的索然无味,成天像个书呆子。
Felix的手指划过擦拭干净的书脊,从第二行架子中抽出一本精装书,小心地翻看着。
书本内页的纸张微微发黄,书皮的硬纸板也有破损,万幸的是内容还保存完好,上面的字迹依旧清晰。
他翻找着之前他看到的地方,思维被带入了曾经的世界。
“耶路撒冷的教堂屋顶直至苍穹,象征着耶和华至高无上的神力。身着黑衣的神父们伫立在教堂前,在手掌心上撒放一把谷米,总会有天空翱翔的白鸽扑着翅膀下来,站在他们的手腕上,啄食着神所赐予的美味。赞颂着神明的声音时常在街巷中响起,人们看着教堂的尖顶谈笑着,唱着最伟大的奇迹——创世……”
那是大混乱之前的世界,小小的教皇国在周边的国家之中,它是当时人们心中永存的一块净土。
一股烧焦的味道闯入他的鼻腔,他猛然清醒过来。
红色火焰席卷了他的书籍,熊熊地燃烧着,攀上了木质的书架,将木板烧的嘎吱嘎吱响。
它们毫无征兆地闯入,并且一下子旺盛起来,像贪婪的恶魔将一本本书卷入自己的腹中,就连他手里的书也没能幸免。
那全是他最珍爱的书籍!
他慌张地丢下书站起来,愤怒地想要扑灭火焰,他把自己的外套挥向火焰——然而,火焰触碰到外套的那一刻迅速退去,一下子就无影无踪。
Felix难以置信,他又冲向书架,狠狠地把外套甩在上面挥了几下。
出人意料,书没有一点被火烧的痕迹,屋里还是原本的样子。
他捡起原先被沾到火星的书籍,没有燃烧起来,都还是好好的。他轻轻松了一口气,大概是自己参加完颁奖太过于疲惫了,连这样可笑的幻觉都出来了。
他扯出一抹笑,走到书柜前先前抽出来的位置。
笑脸一下子僵持,他的书啪得再一次掉到了地上。
他居然找不到任何一处空隙来存放他的书,书都塞得满满的。
不对……在旁边的他记得是那本《海底两万里》,那本数百年前人类对于未来的猜想。
那一排他放的都是有关于过去的小说与史册。
Felix发现自己的书全部变了模样,没有任何一本是与他收集的相同的。全都是现在或是将来他所需要用到的资料,密密麻麻的公式符号将他的眼睛刺得生疼。
“你说过的,你会更加努力,我们一直以你为骄傲。”Eldrett先生的话回荡在房间内,他拿着书本的手僵在半空中。
泪水溢出眼眶,顺着他的脸庞划下,滴在衣领上,印出小小的水渍。
他浑身颤抖,握着的拳头指节苍白。
“更加努力,更加努力,更加努力……”
这些话语像魔咒,不停回荡在他的耳边。
他抿着嘴唇,心中涌起的不甘与愤怒在那咒语之间,狠狠地被他压回了心底。
--------
“Felix,Felix!看着我,你现在觉得好一些了吗?”他睁开眼,猛然回归到现实,他看到负责测试的红发男子正站在自己面前,他笑着冲着自己挥挥手,柔和的暖意从他的眼角泛开。
Felix左手撑着椅背,坐了起来,他低着头,呼吸有些急促,右手紧紧拽着自己衬衫的衣领。
很显然,他还没有完全从恐惧中脱离出来。
“测试的结果有些让人意外呢。”
看他渐渐平复下来,开始整理自己的衣着,红发男子说道:“你的结果是克制。”
这确实是意外的结局,当他第一次见到Felix的时候,他和平日里遇到智慧的家伙一模一样,严肃正经,带着少许的冷漠。
这样的人通常测试的结果都是智慧,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位居然是与智慧截然相反的克制。
Felix却没有表现出很吃惊,他抬起头注视着男子的眼睛:“谢谢您。”
“不用谢,那么我先预祝你了,欢迎加入克制。”红发男子笑着伸出手。
Felix犹豫了一会儿,随后自然地与他握手,说:“谢谢。”
简单地聊了一句后,他便与红发男子告别,匆匆出了测试的房间。
在回家的路上,Felix表现的很平静。这个结果有些出乎预料,但他也明白,在测试中的反应很接近他所认识克制的反应。
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还套着白色手套,在恐惧的幻境中手心早已出了冷汗,这时候黏糊糊的贴着布料。他沉默地将手套取下,塞进了马甲的口袋里。
测试的结果是最符合自己的根,去哪里他也将舍弃装了十多年的面具,Felix并不担忧他往后的生活,只是不知道父母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测试的结果是什么?”Fliex推开家门,换好了鞋,就听到了来自父亲的询问。他的父亲今天没有上班,穿着宽松的睡衣,此刻正悠闲地坐在沙发上看着报纸。
“是克制。”他脱下马甲,沉默地坐到了父亲的对面。
“克制啊……在那里可不好生存呢。”Eldrett先生皱着眉头说道,实际上,他一向对那个根没有什么好感:并不具有很高智慧的人类,过着朴素的生活,明明自己生活都很困扰,还要去帮助被驱逐的那群可怜虫。他觉得这样的人很愚蠢也很可笑。
Eldrett先生打量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儿子,他是一个很乖的孩子,父母的期望与要求他都在努力达到。他从不会反驳,只会运用一切自己所能办到的手段去达到目标。他很努力,也很聪明,但他并不能让Eldrett先生满意。他终究还是差了一点天分,即使后天完全可以弥补。
“如果你决定去克制,那么就去吧,那里是最适合你的地方。”这是Eldertt先生最后的回应。
Felix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饲养的翠鸟扑腾着翅膀飞到他的肩膀上。
这个可爱的小家伙是母亲送给他的礼物。他用手抚摸它的绒毛,小家伙很快歪着脑袋,眨着绿豆大小的眼睛看着他。
“它很喜欢你,也许你应该带上它。”温柔的女声从背后传来,Felix转过身向门口望去,他的母亲正站在那里。
“我从你父亲那里听说了,你的结果是克制?”她说着走到了他的身边,牵起他的手一起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她看着Felix,笑了笑,说:“在那里生活可能会很辛苦,但是那没有关系,我只希望你能够快乐。”
没有一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他的母亲也是一样。就算曾经对他有着多么高的期望,多么严格的要求,但孩子能够快乐地生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母亲最后送给他一把未开封的匕首,很小却很精致,他将它挂在腰间,常常用手指去摩挲冰冷的外壳。
之后的事情进行的十分顺利,他在父母的注视下将血滴入克制的池中,然后很干脆地走入那群身着灰色衣服的人群之中。
克制的人们友好地鼓起掌,迎接了他们的新成员。
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一抹蓝。
一抹纯净,没有半点污染,清澈的蓝。它猛然地占据了他的整个眼眶,水波粼粼,柔和的光线透过交织在一起的水纹,将他包裹起来。
他从嘴中吐出一串泡沫,它们缓缓地向上漂浮,再不断地膨胀。
好沉,使不上半点的力气。
他甚至连抬头看看四周的劲道也没有,随着引力慢慢跌落,而浮力又托着他上下起伏。
糟糕透了。
他想着,心中有股无名的恼火,他向来不喜爱不稳定的事物。
他伸手想触碰那一片蓝,把这随波逐流的水纹给捏在手中。
但在他伸出手的那一瞬间,水流从指缝间中涌出,将他带入那抹蓝色之中,再席卷而上。
没有了空白的空无,是咸咸的冰冷的海水将他包围,他违反着应有的万物定律向上,更为炙热太阳光穿过海平面,将他所在之处照亮,给冰冷的四肢带来一丝暖意。他抬头看向海面之上的世界,在那里有着许多的帆船,张开着雪白的帆,顶着风刮动,还有着美丽的沙滩和他从未见过的华丽建筑,他从未到达过这儿。
在有了制度之后就再也没见过的,没有带着标志性颜色的城市,五彩缤纷混杂在一起。
那是唯有图书馆中古老书籍才会记载着的地方。
生活于“大混乱”之后的人,对过去的世界总是抱有几分好奇心。更何况生在蓝根的他,从小就与这些东西相接触。他去图书馆看过很多相关的书籍,就连学校的课本上也会有讲解,那些保留下来的照片就是这样,鲜明得令人炫目。
他望着不远处的城市,它是如此美丽,富有生机。
晃荡在海面之下,那股浮力却又停止了运作,只是任他在流荡,无所适从。
他略带痴迷地看看那座城市,怕它立即消散,他立即从这美好的地方惊醒过来。他轻轻吐出一串泡沫,试图晃动自己乏力的肢体,冲破那层仅仅隔着的蔚蓝海面。
事实总与愿违。
他惊骇地呆住,平静的海水纠缠着他的四肢。
那个城市瞬间被黑暗吞没,像突然有东西张开血盆大口,将它都咬了进去。
那光线从黑暗中微微透出,却又逐渐消失。
他成功地直起了身体,使劲往上蹬了几下。
然而,他惊觉地望向四周,身处的海域变得越发不清晰。
原本蔚蓝清澈的海水变得漆黑,四周安静地让人害怕,水流声消散渐渐变弱,似乎又被剥夺了一切感官。
当他正想摆动四肢,拼命逃窜这昏暗时——
那股维持着他上浮却又不至于落下的力突然消散。
胸口像是被栓上了锁链,像那遥远时期的刑罚,与锁链相连的是一块巨石,狠狠地把他牵引着往下。
他的身躯立即跌入黑暗,不再是慢腾腾似流水一般,迅猛地仿佛让他听见了耳边呼啸的水声。
柔和的光线不复存在,他从浅蓝的海面之下跌到了漆黑的深海中。
游动的鱼儿不再是色彩斑斓,也不会娇俏地甩着鱼尾来碰碰他的脸。水的颜色不断变化着,他眼睁睁地只看那片碧蓝的海面挣脱出眼眶,他伸出手,想要挽回,奢望着有谁救助他于这场荒谬的灾难。
可是会有谁,人们甚至从未到达过海边,去呼吸半点带着腥味的海风。
他终于坠到了无边的黑暗中,视野再也看不清任何的食物,铺天盖地将他包裹,死死地封住。
他未曾体会过大海,那在照片中魅力非凡,柔和平静的海洋,在它的深处却是如此令人——绝望。
他闭上眼睛,抱紧自己的双臂,蜷缩在一起,鼻息间冒出一串水泡。
就这样,恐惧着黑暗,没有谁会来到。
没有谁会对他伸出援助之手。
他在心里轻轻数着时间,身体在水中翻转。
然而,一声哭叫将黑暗撕裂,尖锐地刺进了他的耳膜。
脑海中昏昏沉沉甚至困乏的意识,在黑暗中,从那微小地缝隙中看见了城市化为废墟,绝望的嚎哭与建筑物倒塌的声音充斥在他的耳边。
烦躁,哭泣,死亡,染红的城市与无尽的黑暗交叉浮现在他的脑中。
大地的破碎与城市瓦解的画面不断撞击他的眼球,深深地烙印在脑海深处。
人们尖叫着逃窜出来,他们散乱着头发,狼狈地奔跑在街道上,高楼坍塌所落下的灰尘迎面刮来。
他不忍地闭上眼睛,蜷缩起身体,抱着自己的双膝。
即使是紧闭着双眼,那影像就仿佛透过厚重的眼皮,扎进他的瞳孔,他不自觉闭上双眼,窒息的感觉让他抬不起头,隐约地他感觉有东西从身边游过。
该是视而不见,还是奋力跳出这桎梏,去使这场天灾消散?
“神爱世人,人也当爱这世界。
唯其忍受着苦难,将痛苦背负,孑然一身,才有幸福。”
深红的书面上刻画着烫金的字体,他沉默地将书放在边上,只是眨了眨眼睛。
像是只有那些神棍才会说的话。
水波将他转了个方向,他面朝着黑暗,再一次跌落。
所想的画面只是眨眼带过,这次,他猛然睁开双眼——那没有眼睛的怪物停在他的眼前,面孔只是一团粘稠的肉,它摇晃着长长的尾巴,看形如倒吊人的他醒过来,咧咧嘴露出了密密麻麻的利齿——那样子像是在等待。
他没有半分慌乱,平静地望着那怪物,它轻吐出一句话,在话音透过水波传递到他耳中的一瞬间,那怪物张开了嘴巴,将他吞噬到更为黑暗的地方。
“神爱世人。”
----------
他再一次清醒过来,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没有了昏暗的天空,没有了令人绝望的深海,他回到了自己的家,坐在餐桌前,面前摆着母亲做的牛排和蔬菜沙拉。
铁盘还兹兹地发出焦响,酱汁散发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不断刺激着他。
他始终没有拿起刀叉,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他看着父亲换好了家居服,落座在他的面前。
Eldrett先生即使在现在也是位十分迷人的绅士,他在任何人面前都是彬彬有礼,将话题友好地接上,基本上所有人都享受着与他交谈。
“你应该做的更好。”
这是Eldrett先生最喜欢说的一句话,事实上,每一次晚饭时刻他都会这么说,这已经成为了一个固定的模式。
Eldrett先生举起刀叉,他微笑着凝视Felix,看他唯一的儿子逐渐长大,逐渐变得出色。
他接过妻子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嘴,开始了今天的谈话:“告诉我吧,这一次是因为什么原因?是因为准备不够充分还是发挥失常?这样的小测试应当难不倒你。”
“我会努力改正的,父亲。”Felix将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垂下眼说道。
“我期待你的表现,希望下一次你不要让我失望。”预料之中的答案,但Eldrett先生仍给予了回复。他知道自己的儿子有所努力,但他觉得这远远不够,他希望儿子成为一位优秀的,被记录在历史上的人物。Eldrett先生做到了,他是智慧中相当有威望的研究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秉持着这样的概念,他严格地要求自己亲爱的儿子。
这次谈话结束的很早,这让他有些意外。
之后他在母亲的催促下迅速解决了晚餐,然后将自己关在卧室里。
Rosé/Barrette视角
这场雨无疑令人心情愉悦,他想,好吧,至少让那些坐在车里一手端着咖啡托盘,一手拿着盛着被喝了几口的咖啡的瓷杯,身边还有一位拥有迷人脸蛋和大腿的姑娘/的人,或者说人生赢家,是的,我是指Barrette心情愉悦.
Barrette撑起雨伞并打开车门,牵着车里的棕发女伴走入门口因房檐挡住雨水而形成的干燥空间内,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他的心情突然不那么愉悦了.
门口的地毯沾上了泥水.——对于Barrette来说这无疑是一场灾难,他回想起以前有个人好像也会这么干,而他心里几乎高呼着圣/母玛利亚不希望把地毯弄脏的人是他心里想的人.
然后他又看见了可以算是躺在沙发上的Adam——他的孪生兄弟——可以的话Barrette一点都不想叫这个脏兮兮的鬼家伙,“兄弟”.
也许是因为他根本没听他后面女伴打电话的声音,所以他的震惊程度几乎和Adam看见跟在他身后的进门的是Adam的女友或前女友时的相等.他神经短路了两秒,随后快速思考着如何化解这场闹剧.
Adam是个神出鬼没的家伙,他从不按常理出牌,就像他糟糕的个人卫生,世界上除了他几乎没人能达到那种程度,而Barrette大概是全世界最了解他的人,他们未成形时就在同一个子宫内,当他们出生,他们睡同一个床长大(现在仍然是).
说起Adam呢,Barrette在他的律师生涯中曾想象过用各种罪名起诉Adam,脏,脏,脏,脏,脏,难闻,无礼,烦人,是理科生,当他在上面的时候力气太大,在下面的时候太勾人……等等,每一个罪名,包括在床上犯下的,他都能用他灵活的舌头与精确使用的词语,把Adam关个十年八年.
而现在他心里有十分强烈的冲动想干这件事,他想这可以当作私闯民宅,是的,包括在上述的罪名中.
不过就算他睡了Adam的女朋友,那也是Adam的错.
他无奈的以谁都注意不到的速度翻了个白眼,将手伸到领口把蓝红相间的领带微微扯开以获取更多空气来使大脑加快运动,计算着Adam到来之后的生活将多么的可怕诸如此类.
“Oh god?瞧瞧我看到了谁?”Sheila,他这半个星期前刚交的新情人抢在他之前便开口,女人夸张的语气使他感到有些不舒服,不过她因愤怒而上下起伏的胸膛瞬间又吸引了他的注意“嘿,这不是正在法国以事业为重的Adam先生吗?”
之后自己兄弟愤怒吐出的一串脏话被他自动屏蔽,他带着微笑小声接口说:“比起这个,我更喜欢沙滩上的太阳(Sun of the beach与Son of Bi/tch音相近),对女士要——”
不过当他没说完,响亮的巴掌声就盖过了他.
而Sheila摔门而出的瞬间,他注意到——
天佑女王,我的沙发!!
“这两个家伙,都自恋的很.不然他们怎么会和与自己长相一样的孪生兄弟干的火热?Two Bloody Bi/tches!”——来自某位知道自己前男友与前男友的男友之间的事后不愿意透露姓名但气到七窍生烟的被深深欺骗的可怜的刚刚摔门而出的Sheila小姐.
Barrette曾深切的希望过,如果Adam只是一个普通的一/夜/情对象该多棒.
这样他就能看着Adam在瓢泼大雨中来到自己家中躲雨,然后他就能露出一个完美的笑容然后把门狠狠关上,“嘭”的一声,爽翻天.
可是他不能,Barrette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偏过头去看着自己还在昏睡的浑身赤/裸的兄弟,昨天晚上床上的翻云覆雨可一点都比不上浴室里发生的事儿激烈,这家伙几乎就是个泥人,还有那一脸过长的胡茬,以及裹着泥水的衣服甚至内裤!?…哦,天哪Barrette一点都不希望自己回忆起这些,不过——说实话他还是觉得Adam干净的时候的样子挺好看的——当然了,这些时候几乎占不到他人生的百分之八十五.
Barrette尽量将动作放轻翻下了床以免打扰沉睡着的Adam,对面墙壁上黑色圆框的钟表粗针指到了六,他计算了一下做饭所需的时间,走出客厅将自己的手机拿到Adam那侧的床头柜上,调好了七点半的闹钟,随后在发出几声轻微鼾声的Adam的额头上亲了一口.这件事只限于Adam睡着并干净的时候.
冰箱中井井有条,按照各自食品类型的字母排序从上到下摆放着 食 材.Barrette毫不费力的取出了两根德国香肠,当它们都被放在不同的盘子中时他的指尖在空中一顿,转身打开冰箱门又取出一根,放在了Adam的盘子里,几乎是下意识的完成.
Barrette向来是烹饪的好手,他能将所有的食 材变为美味,不管是萨克罗蒙特煎蛋饼、法式蓝鳟鱼、红烩小牛膝等高档的精美菜品还是简简单单的温馨早餐例如烤面包三明治一类的东西.
当早餐被烹饪好,即将摆上餐桌之前,卧室里传来了Adam的声音,Barrette在将锅里的香肠叉出时看了眼客厅的落地钟,七点半,时间刚刚好.
“嘿Barrette?让我猜猜,你是否愿意告诉我早饭是什么?”Adam对着厨房大喊着,其实他根本没必要用那么大的音量,Barrette想,他端起了白色的圆形餐盘. “烤香肠和一些麦片,我亲爱的兄弟.当然,刚起床的你应该去洗个澡才对.”
“饶了我吧,亲爱的兄弟,我昨天才在浴室里面掉了一层皮——老天,千万别让我想起来.让我瞧瞧……哦,你的通讯录里面多出了20个姑娘.”Barrette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他手机明明设了密码——哦该死,他的生日和Adam的是一样的.他对于Adam窥探他隐私的行为嗤之以鼻但同时尽量保持风度的回击过去.
“你觉得有什么问题吗我亲爱的兄弟?还有,你回来的可真是够早的,为什么没有烂死在法国?”他摆放好了餐具与餐巾,一尘不染且平滑的木质桌面的长度对于两个人来说略过于大了,不过它的材质与质量很对Barrette的口味.
当一切关于早餐的工作准备就绪,他走向了卧室并准备叫已经醒了的Adam离开那张…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性/爱所以沾满了体液的床单.
Adam可以说是Barrette的另一面,而Barrette同时是Adam的.Barrette经常以这件事来激励自己,比如中学时期,看着Adam他就可以对自己说“看见了没,Barrette,如果你再不好好学习以后流浪街头,就这样.”而Adam可以说“Adam,如果你以后这德行,那么你就立刻杀了你自己.”
“我的意思是——就半个月?你交到了二十个情人?啊还有,我辞职了.”Adam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床上滑了下来像摊泥一样坐在地上,还心不在焉的翻着他的手机通讯录,Barrette终于放弃了保持风度上前拽起Adam的领子,并把他自己的手机夺了回来.
“并不,是二十一个,亲爱的兄弟,然后我发现我还是爱你的.以及,别指望我会养你,记得月底上交房租.”突然的凑近使Adam的脸部细节在Barrette视野中更加清晰,Adam的眼睛因笑意而弯起,毫无风度的咧着嘴巴一副嬉皮笑脸的姿态,Barrette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像顿了一拍,随后一片暖意覆上他的嘴唇.
Adam把它称作,早安吻.
当他们的舌头都回到属于自己的口腔中后,Adam贴着Barrette的嘴唇又用他那讨厌的语气说:“哦你确定吗,Dear,你连二元一次方程都解不出来,你不会把房租算差个几千倍吗?”
“连现任英国女王是谁都不知道的人没资格说这话,亲爱的兄弟,吃你的早餐.”Barrette的语气少见的带上了几分笑意.
-TBC-
甜甜甜的恋爱物语,耽美日常向QUQ
Rosé/Adam视角
第一章[青年篇]
直到站在家门口——哦,我是说他那位令人尊敬的兄弟的家门口时,Adam还在为自己的坏运气而喋喋不休的抱怨着,事实上我并不愿意去怪罪一位刚从飞机上下来就被倾盆大雨浇了个透心凉的、可怜的先生,即使造成这结果的原因是这位先生在回到自己的祖国时忘记了解一下天气和带一把重量微不足道的雨伞——或者换一种说法,两手空空的回到自己的祖国,但是你无法否认,那充满着粗俗意味的单词从他的唇间溢出时,确实无法让人保持心情愉快。
而现在,两手空空而又喋喋不休的Adam先生,终于在受够暴雨的洗礼之后,用自己太长时间没打理而又长又脏的指甲在自己兄弟家的门缝中抠出了备用的钥匙,挂着丝毫看不出因为自己不打招呼却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而产生的半点愧疚的表情打开了门,并用沾满泥水的鞋底去弄脏干净整洁的地毯,Adam想象着自己那永远优雅绅士的兄弟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恼羞成怒,并为此愉快的笑出声来——即使这也许永远只能存在于想象当中,但Adam并不在意这些,又或者说,这样的想象即使不会成为现实也足以令人心情愉悦。
浑身都淌着脏兮兮的雨水的Adam就这样一路淌着雨水进了屋,并把湿漉漉的自己扔到了对方那柔软舒适的沙发上,他把自己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的脑袋搁在沙发靠垫上,沾着雨水的手就去够充电器——老天,我相信包括他的兄弟在内的许多人都愿意看到这令人讨厌的家伙可以因为触电而干脆利落的死在本文开头,只可惜这被许多人期待着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因为电量不足而关机三个月的手机在连上电源后终于被重新打开,Adam这次直接把还没有脱掉的皮鞋踩上了沙发的扶手,嘴里叼了一只因为被淋湿而无法点着的廉价香烟,一点也不犹豫的删掉手机上所有的未接电话和未读来信,就直接拨通号码打了个电话出去。
“啊……Sheila?”
Adam说这话时的语气够轻浮够欠扁,好在他那还不错的嗓音不至于给那头的人留下太糟糕的印象——Adam单方面这样认为着,并且继续着他要说的话。
“哦事实上我觉得很抱歉,也许你已经知道我在半个月前被调到了法兰西工作也许没有,当然三个月对你不闻不问确实太过分但我觉得你一定明白,我必须以我的事业为重才对。”
他这话说的冠冕堂皇,Adam这样认为着,并且相信对方——这个与之交往了五个月却有三个月毫无联系的女友——会给予他宽宏的原谅。由此可见,这个不讨人喜欢的Adam先生——可以的话,我并不想用“先生”来称呼这个家伙——同时也是个多么可恶的,糟糕的男人。
“是四个月,Adam。”电话那边悦耳的女声通过听筒传来,些许的失真和轻微的电流声让这声音显得无比遥远和冰冷,“在你的手机关机之前的一个月开始你就没有回应我的任何电话或者消息,Adam。”
“抱歉……我是说,请你原谅我。”
“别逗我发笑,Adam,事实上如果你看到我给你发的消息,你应该明白,我们已经分手了,我现在有着一个体贴的、绅士的男友,现在我正在和他一起走在去他家的路上——哦,我已经看到了他的房子——并且准备和他共度一个美好的夜晚,Adam先生。”
至此,电话被单方面切断,Adam保持着乱七八糟歪倒在自己兄弟在他躺上去之前还显得异常整洁的沙发上,叼着一支点不着的香烟,毫不犹豫的把传出忙音的手机甩到茶几上,倒是没感到失恋后多大的悲伤或者挫败。
当Barrette——那位受人尊敬的律师,这间屋子的主人,讨人厌的Adam的双生兄弟打开自己家门时,看到的就是Adam以这样一幅自然的姿态满身脏水的躺在自己的沙发上,举起右手懒洋洋的挥动着权当打招呼,和一片狼藉的地毯和沙发,甚至玻璃的茶几上也无可避免的沾上了肮脏的雨水——哦,Barrette想,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上帝,让这个混蛋没有在每个房间都去悠闲的转一圈呢?
这样思考者的Barrette一边按下额角突起的青筋,一边脱掉昂贵的皮鞋,开始考虑如何向自己今天的女伴、正站在自己背后的情人解释这样的画面——也许,Barrette至少表面上还保持着冷静的姿态思考着,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失去这么一个有着迷人的脸蛋和大腿的情人、床伴,再找一个不算麻烦。
正在他这么思考者的时候,身后那个拥有者迷人的脸蛋和大腿的姑娘已经惊叫出声。
“Oh god?瞧瞧我看到了谁?”这个姑娘用她悦人的声音夸张的说着,“嘿,这不是正在法国以事业为重的Adam先生吗?”
而看到自己的前女友出现在她那位“体贴的、绅士的男友”家门口,并正准备“共度一个美好的夜晚”,刚刚被单方面分手的Adam先生嚼了嚼香烟的滤嘴,皱起眉头开始思考这个时候应该说些什么才显得得体一些,Fu/ck?Sh/it?还是Son of the Bit/ch?
直到第二天早上,当不讨人喜欢的Adam先生从他亲爱的兄弟床上坐起来时,还是依旧为这个微不足道,并且略显粗俗的问题而苦恼着。
Adam感受到早晨温柔的阳光透过窗户玻璃直射在自己的身上,并且因为敌不过自然光那强大的杀伤力而终于睁开了他的眼睛,在一边光影模糊中从床底下找出自己的眼镜,他一边把眼镜架上鼻梁一边抽动了一下鼻子,被空气里并不浓烈的男性香水刺激到鼻粘膜之后用并不雅观的动作狠狠的打出个喷嚏。
[哦老天。]他一边揉着鼻子一边这样感慨着,[昨天可真是糟糕透顶。]
大概是想到Sheila气愤地走开之前那个火辣辣的巴掌(事实上,Adam真心希望那可以是一个略显粗暴的吻,然后那姑娘可以用这种方式来宣告对他的原谅。),Adam心有余悸的缩了缩脖子,同时摸了摸左边的脸颊,活像那姑娘细白的手掌拍上去时那热情的触感还存在那样。
再接着发生的事更加糟糕,糟糕到令Adam不愿回想,所以说Adam一直坚信着Barrette他娘/的就像个婊/子那样麻烦,成天纠结于自己梳理整齐的发丝、一丝不苟的礼服和香水的香型,然后往返于同样纠结于自己的发型、礼服、香水的狗杂种之间……Sh/it,也许该反过来比喻才对。
Adam拒绝去思考那之后被扔进浴室自生自灭的自己,拢了拢潮湿半长的棕色卷发,开始跑着调哼起歌来,现在,无论是被搓掉一层皮那样的清理、对打结打到发梢的发丝那几乎扯下头皮的疏通、被塞进垃圾桶的衣物还是被迫剪掉修圆的指甲、嗡嗡作响的电动剃须刀划过皮肤的触感,甚至是那之后与令人厌烦的双生兄弟的一场糟糕而疯狂的做/爱,都无法破坏他因为一个清爽的早晨而愉悦的心情。
于是怀着这样愉悦心情的、收拾干净之后看起来也许并不那么讨人厌的Adam先生顺手抄起床头的手机之后才发现手中这物件所有权并不属于自己,然而厚脸皮的Adam先生——哦,我收回前面的话,他用着依旧那么讨人厌的、毫无隐私意识而带来的理所当然的表情,开始翻看自己兄弟的手机——啊没错,我们讨人厌的Adam先生就是这么个不要脸的家伙,我这更激烈一点,我们可以骂他——Bit/ch?
“嘿Barrette?”一边做着对于对方绝对算不上礼貌的举动,Adam却一边向着传出食物香的厨房毫无教养的大吵大闹,“让我猜猜,你是否愿意告诉我早饭是什么?”
“烤香肠和一些麦片,我亲爱的兄弟。”完美的绅士用他低沉好听的声音回答着,那声音顺着食物香飘进浴室,引得Adam再次打了一个喷嚏,“当然,刚起床的你应该去洗个澡才对。”
“饶了我吧亲爱的兄弟,我昨天才在浴室里面掉了一层皮——老天,千万别让我想起来。”Adam耸耸肩注视着手中手机亮起的屏幕,心不在焉的回答者,“让我瞧瞧……哦,你的通讯录里面多出了20个姑娘。”
“你觉得有什么问题吗我亲爱的兄弟?还有,你回来的可真是够早的,为什么没有烂死在法国?”Barrette的声音开始变得不再那么遥远,绅士将早餐放上餐桌发出了清脆的响声,而他沉稳的脚步声开始接近。
“我的意思是——就半个月?你交到了二十个情人?啊还有,我辞职了。”Adam云淡风轻的这样说着,抬头的时候刚好看到站在方面门口,对他随意瘫坐在地上的坐姿嗤之以鼻并狠狠拧起眉头的双生兄弟。
“并不,是二十一个,亲爱的兄弟,然后我发现我还是爱你的。”绅士Barrette以完美的姿态俯下身,救起了讨人厌的Adam先生的衣领,“以及别指望我会养你,记得月底上交房租。”
Adam对此不置可否,就着被柃起来的姿态,顺势笑嘻嘻的吻了上去。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