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金阁寺附近的小食街
“归海酱,你尝尝这个,和我们平时的口味有点不一样诶!”
被叫到的少女回过头,习惯性地接过对方递来的东西放到挎在肩上的包包里后,有些无奈地看着送到自己嘴边的章鱼小丸子。
刚出炉的丸子香气四溢,煎得金黄的皮上铺满了爽口的海带和柔软的章鱼触须,让人不禁食欲大增,即便上面已被咬去了一半,归海还是把鬓发拢到耳朵上,俯身侧头,毫不犹豫地把剩下的丸子吃了下去。
德川唯开心地勾起嘴角,手就这样举着,看着对方俯下身子,略长的睫毛随着主人微垂地眼皮而轻轻颤了颤,挺直的鼻梁,淡色的嘴唇慢慢地靠近她咬过的地方,她下意识地放缓了呼吸。
此时,对方手中漏出的发丝扫过她拿着牙签的手,就好像有一根羽毛轻轻地拂过心脏,让她一时有点迷惑起来。
“走吧,前辈,可不要挡住人家生意哦。”归海抬起头,就看到眼前的人呆呆地看着她,唇边还沾着点酱汁。好笑地拿出纸巾,细细地抹过对方的嘴角,顺便带着对方往前走了几步——没看到人家摊主一直在往她们这边瞧了吗。
然而卖小丸子的摊主在看到两位少女转过身后,略失望地嘟着嘴,心中疯狂地吐槽着走远的两位吃个小丸子而已啊要不要那么甜蜜!那位蓝发的少女你那是什么宠溺的眼神!还有那个举着小丸子给对方吃的少女你不要一直盯着人家还脸红了是什么鬼?!这对是来秀恩爱的吗我一点都不!嫉!妒!!!
然后下一位客人成功的吃到了摊主包含“爱意”的章鱼小丸子,其滋味真是妙不可言。
唯拉着归海四处逛着,从没来过京都金阁寺的她,一切都显得是那么新鲜。自从精确的认识到自己的路痴属性之后,她基本很少出门了,如今要不是有自己的学妹陪着,她实在是有点不想来。
认识到归海真是太好了!唯默默地想着,忆起刚开学的那个时候,大风吹起樱色的花瓣和对方的头发,天蓝混着浅紫的发在空中飞扬着,像是在和花瓣共舞,柔和了少女的眼角,也平静了了她那时焦急的心。
归海一直注意着对方,看着唯在一家卖发簪的小摊子面前停下来,一动不动地,还以为是她喜欢,便走到她身旁,无声地挑选着适合对方的发簪。
等唯回过神后,就看到比她高一点的学妹拿着一支墨蓝色的发簪往她头上比划着,发簪顶端是一朵六瓣的花,四周零星布着五瓣的小花朵,金色的钻石点缀在花蕊处,低调却不张扬,在浅棕色的发上既不抢眼也不冲突。
归海笑了笑,问清价格后就打算付钱。
唯突然明白了什么,看着归海利落地拿出纸币递给摊主,她急忙看了一遍摊子,发现在摊子边上,一支朱红的发簪正安静地躺在那里,浅色的部分还能清楚地看到上面落满的灰尘。
莫名就觉得很适合那头比天空更明亮一些的头发,莫名就无视摊主惊讶的眼神果断的买下来,莫名就不管身旁的人用纸巾仔细地擦去了发簪上的灰尘。
“诺,送你,归海酱…真是谢谢你,一直在帮助我。”
看着对方把手中的发簪推到自己怀里,归海笑着,连着对方的手腕一起握住,把那支墨蓝的发簪发到对方掌心,再拿走朱红色的发簪,手心推着对方手指,轻轻地往里包住。
“怎么会呢,我还很高兴能认识前辈呢。那我的就当是回礼吧。”说罢温柔的摸了摸对方的脑袋。
“啊…好啊,听说今晚有烟火晚会,到时候就戴上去吧!”
“嗯。”
归海看着唯抿着嘴,高兴地把发簪握在胸前的样子,心中也开始对今晚的烟火大会期待起来:回到宿屋时还是研究一下路线吧,免得到时迷路可不好了。
殊不知,路痴是可以毁天灭地的,今晚注定不会太顺利了……
就在两人有说有笑地往前走着时,归海就看到在学院开学时有过一面之缘的三年级学姐——千格正小口地咬着三明治,有些踌躇地站在一家出售和服的小店里,似乎拿不定主意到底买哪件和服好。
“千格学姐,你这是在…选和服吗?”
千格闻言转过身,仿佛看到救星般用力地点点头,嘴里含糊不清得说着:“泥来得真嚎归海同学,邦窝堪堪买哪件嚎吗?”
“好啊,”归海奇迹般地听懂了,“不过别一边吃东西一边说话啊,学姐。”说罢,示意站在旁边的唯自己先到处逛逛,就走上前去帮千格挑起和服来。
唯张嘴想说什么,片刻后却又闭上了,一种让她困惑不已的情绪在她胸口翻涌起来。有些失望,但还是安慰自己,是自己多虑了,不就是帮助学姐挑个衣服而已吗,她也不是感觉不出来,归海对她,是不同的。
那种感觉的存在实在是过于低调,但在对方蓝中透紫的眼眸中又是如此强烈的闪烁着,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在这个平凡的修学旅行的午后,悄悄改变着。
“这件怎么样……归海同学?”
千格拿着衣服,把自己往衣服后缩了缩,小心地看了走神的归海一眼后,慢慢把视线转到站在对面的唯身上,打量着她,看着她的目光左躲右躲就是不看盯着她的归海时,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是、是那么回事吧…?
原本就有到了女子学校,就得接受一些不同于世俗的人或感情的觉悟,本以为会觉得有些奇怪,但在这两人身上,她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突兀和不妥——无关性别,没有对错,只是在这个时刻,站在她身边的,是和她最相配的那个人而已。
只是…她们还没发现吧?不是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吗:“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只是特别的种子一旦埋下,就会在不知不觉中,侵占掉你整颗心。
千格摸摸鼻子,郁闷地发现如果照书上来说,那她最后是不是得买点救心丸来吃?
当归海终于帮选择嫌麻烦的千格选好和服之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默默地转身,搜寻着某人的身影。
低着头的人儿看上去有些孤单地倚在大门旁边,刘海微斜,遮住了眼睛,嘴唇轻抿,纤细的手指拿着刚刚收下的发簪,温柔的用拇指指腹抚摸着。此时时间已快接近黄昏,粘稠的金色轻轻地笼罩在唯的身上,发簪上馕嵌的钻石折射出微小的光芒,平时有些呆头呆脑的发丝安静地垂下来,似乎连它也不忍心打破这梦幻如油画般的画面。
若有所思地抬起头,便看到一蓝发女子,静静地伫立在不远处,目光柔和地凝视着她,那种犯规的表情,几乎让她的脸快烧了起来。
幸好下一秒及时响起的声音打破了尴尬:“呐,你们!是想继续逛还是去下榻的宿屋?”
“啊…还是不逛了,今晚我要和前辈去烟火大会。”
哇…..千格看着对面两人相视一笑的样子,粉色的眼睛眨了眨,决定今晚还是去泡温泉好了,听说老板娘会给每个人提供自己做的和果子和香茶,而且还很好吃呢!
千格不禁露出了一抹微笑,正好回过身的唯,看到千格脸上的表情,还以为她也想去看烟火,顿时很是不安地扯了扯归海的裙子,沉默不语。
就这样,三人揣着各自不同的心思,走向宿屋。
===================================================================
“那,我先去泡温泉咯,你们路上小心。”
“好~”为了不让人看出她的激动,唯只是小幅度地挥了挥手,目送千格的离去。
千格想了会儿,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元气地向唯比了一个加油的动作,胸前的双球随着她的动作上下颠了颠,有点搞笑,却意外地感染到了唯。唯愣了愣,随后也向千格比了个大丈夫的手势。
“怎么了,前辈…?”
“没什么没什么,在和学姐告别而已。”唯笑了笑,回过头,就看到穿着一身浅蓝色绣白纹和服的归海,右边过长的鬓发梳至后脑,跟后面的头发一起被盘了起来;发上插着那支朱红的发簪,和耳垂上别着的赤色钻石,均散发出了一种神秘且诱人的光芒。
归海拿着梳子,看着前面披头散发的唯,无可奈何地招对方过来,帮她梳理一下。
抓起一侧的头发,梳齿轻柔地卡进发隙,缓缓梳下来,细腻的触感滑过手心,归海不由得摸了几把。
等一切整理完,离烟火大会只剩下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了。
“没关系,我们这里离看烟火的地方也不是很远,肯定能赶得上的!”
归海摸摸唯的头,拿出先前准备的地图,准备仔细研究下路线,就算她是路痴,但只要有地图,还是不会把人给走丢的。
谁知这时猛地伸出一只手把地图夺了过去。归海讶异地抬头,就发现唯信心满满地看着她,扬了扬抢过去的地图,开口道:“我早就研究过路线的,归海酱你只要跟着前辈我就好了!这次一定不会迷路了!”
闻言,归海只是挑挑眉,收回地图,纵容着唯拉着她的手腕走出去。
然而你认为路痴研究过路线就可以不迷路的话,那就不是路痴了。唯充分表现出一个路痴的标准属性,即便归海在察觉到有些不对时及时拿出地图来看,却悲伤地发现了,地图上根本没有标明这块地区,也就是说——
她们再一次迷路了,在一块不熟识的土地上。
望着唯越来越惨白的脸,归海只是悄悄地握住了她的手,另一只轻轻拍着她的背,提醒她不要担心,并抬头观察周围的环境。
错落有序的大树上垂着一条条深褐的藤条,有疏有密,有的甚至伸到土地上,和那层柔软的小草纠缠起来;周围布满着点点的光芒,仿佛是不小心从天上掉下来的星星,仔细一看,却是小巧可爱的萤火虫们。
“呐,前辈,你看,这里的环境也很漂亮啊,不是吗?”
碰了碰旁边站着的人,却不料手被打开,力道不大,但那一声清响在如此寂静的环境下显得是那么突兀,以至打的人呆了,被打的人也傻了。
咬紧下唇,唯转身往前跑去,想躲避一切的念头被不停的扩大,脑子乱成一片,以至于她完全没注意到脚下的石头,被狠狠地绊了一下,眼看就要摔到地上。
一般漫画这种时候,很大几率会有人扶住你帮你站好,归海也是如此,在唯跑开的下一秒就紧随过去,看着唯就快撞到结实的地上,情急之下伸手想拦住对方的腰,却不料自己也女孩子,一下子就被巨大的冲击力扯到地上。
好在唯最后被拦了一下,除了撞得有点痛之外并没有受什么伤,只是被她压着的那只手臂,原本白皙的皮肤上晕开了一片青紫色,整只手现在都在以肉眼可见的幅度颤抖着。
“嘶——”隐忍地倒吸一口凉气,归海躺在地上,看着坐在旁边的人虽然狼狈了点,但至少没有受伤的样子,有些模糊地扯扯嘴角,但对方一下子消沉下来的态度,使她强迫着自己打起精神,试图安慰对方。
“前辈,没关系的…我自小哥哥就有锻炼我,所以我没事的,不要怕。等下我再看看地图,我们一定能看到烟花的。所以……”
归海话还没说完,就被唯突然打断。“为什么你还能笑得出来?!为什么不责怪我?明明是我的错,明明还让你受伤了——”声音骤然提高,还夹杂着一丝颤抖的哭腔,“明明想和你留下美好的回忆的,为什么我连这些也做不好!?——是我太任性了,果然我就不该来这里,不该读这所学校!!!”
眼泪止也止不住地涌出眼眶,滑过惨白的脸颊,唯抬起手,难堪地擦着眼睛,却反而弄得满脸都是泪水。她的嘴唇哆嗦着,抿进一片咸意,带着滚烫的温度,持续煎熬着她的心。
满心的欢喜,满心的期待,就算是熬夜研究一遍又一遍对她来说比函数还要复杂的路线图,她也不介意。当她小心翼翼地邀请学妹和她一起去时,对方有力的回答,让她感觉之前的辛苦都有了回报。
但她还是太高看了自己了。
当欢喜转为恐惧,当期待不再拥有光明,一个连地图都看不懂的白痴,注定只会伤害别人吧。
【要是归海酱,再也不理我怎么办……】绝望的想着,阴沉得接近黑色的眼眸深处不断闪过复杂的光,手指无意识地抓紧小草,五指在泥土上留下了深深地痕迹。
“前辈……”
半空中响起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犹如情人间的低语,带着些微的无奈和心疼。
用完好的左手艰难地撑起身子,想拂开对方头上的树叶。也不管一动就疼得锥心的右手一直在颤抖,慢慢地,带着安抚味道地,拂开树叶,摸了摸对方有些凌乱的头发。
“谢谢…我真的很高兴,前辈为了这次的旅行,研究了一整晚的地图吧。”
归海弯弯眼睛,也不理会唯惊讶的眼神,自顾自地说着,“那时候的黑眼圈,是这样来的吧……能和前辈在一起玩,这样子的的回忆就很令我满足了。我倒是觉得,能来这所学校,实在是太好了。”
能遇见前辈,也实在是太好了。虽然身边也有很多要好的朋友,但能让我如此在意的,只有前辈。
在意到,到你的教学楼去等你;在意到,虽然来过这里,但还是再来了一次;在意到,明知觉得路线不大对劲,却不好浇灭你的热情,在看你心里快没底的时候,才拿出地图;在意到,迷路了,也很幸福。
最特别的,
只有你。
唯默默地听着归海的低语,眼睛不由自主地转到对方耳朵上,流转着迷人光芒的红宝石占据着她的视线,她却觉得,同钻石比起来,眼前的人此时微垂着的脸,更吸引她。
“前辈,答应我,我们做彼此一辈子最好的朋友吧,好吗?”
仿佛受到蛊惑般,虽然心中好像闪过一丝刺痛,但唯还是用手包住对方的手,墨蓝的眼眸洋溢着坚定。
“嗯!”
“嘣!——”
就在这时,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接着,一声又一声地响起,以夜幕为背景,一朵朵绚烂的花绽放开来,在沉默的缝隙间,隐约能听到人群兴高采烈地欢呼声。
烟花的灿烂印在两人的眼里,归海转过头,看着棕发的少女整个人沐浴在耀眼的光芒中,表情诚恳,双手还覆在她的手上。她不动声色,暗自把手抽了出来。
温软的感觉被迫剥离,归海的心中,升起了一丝失落。
其实少女早已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却仍是忽略了心底深处的渴望,用拙劣的谎言掩饰自己的不安,不管痛苦呈几何倍数地蔓延至身体各处,至少现在,不能让这份莫名其妙的感情,给对方造成困扰。
最好的朋友。
只要这样,就…够了…..
黑兔晴子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睁开的瞬间一阵次痛迫使她闭上了靠近地面的那只。
是血。
她倒在血泊里,一些血液沾到了她的脸上,当然它们有一些也进到了她的眼睛里。那些血干涸后弄的她的脸痒痒的––––如果她的神经还有空闲去感受这痒的感觉的话她一定会这么想。
可惜,没有了。
亓天的【痹】元素已经因为鹰组那边的元素抑制器和他自己糟糕的身体状况变的十分稀薄,长久不知痛的她们,受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又失去了天然的庇护。与疼痛久别重逢的她们倒在地上像搁浅的鱼,离开了元素,他们也不过是拿着刀子的普通少年而已。
啊啊,就算是临死之前也回忆不起童年的经历了,晴子的嘴里充满血腥味,看着对面锈迹斑斑的集装箱,她无论如何也想不起童年时自己最喜爱的瓷器的模样。因为已经不再是人类了吗?不...她的眼皮禁不住颤抖了一下,是因为她选择了复仇吗...?对人类的厌恶让她丧失了【人】的基本元素,直到元素神离她而去,连【死】也失去了,除了【痹】,还能剩下什么呢?这是她选择复仇最可怕的下场。
大概都无所谓了吧。
因为她早就一无所有了啊。
现在她那双只会俯视着敌人的眼睛,正逐渐被血液侵染,寒如夜空的眼神,也逐渐失去了锐气。
好累。好吵。好麻烦。
她慢慢闭上了眼睛。
––––––––––––––
黑暗中,一束灯光照在晴子的脸上,她下意识的寻刀,却发现自己的左手重得抬不起来。
"请不要动。"一个温和而礼貌的声音在她面前响起,她抬眼望去也只能看见黑暗中浅淡的蓝眸,那轮廓在恍惚间竟和童年的自己有几分相似。
"您还痛吗?"晴子听出这是个女孩的声音,再仔细看,那女孩像是端正的跪坐在她面前了。
"......亓...咳"她这才注意到因为缺水和出血的喉咙近乎完全干燥,她强忍着咽下了一口唾沫继续问,"亓天呢?"
"亓天是......哦,是那位先生吗?他没事了。"
还好。晴子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就是关于现状之类的废话了,她不想浪费气力,现在大概是安全了。她试着活动了一下左手,已经比刚才轻松许多了。刚刚倒地前几秒,那个红眼睛的男孩对她连着开的两枪就恰好打在左小臂和心脏处。现在不仅手臂,连心脏也没问题了。
她惯用的两把刀就放在右手边。
她又偷偷瞥了一眼光源处,不规则光柱斜射进来,恰好照在她前方不远处的地面。从形状来看这显然是这个“屋子”的缺口,甚至可以更进一步推测,他们现在就在码头集装箱里。
好。
晴子身体略微前倾,已经做好随时抢走武器逃离的打算。
"晴子大人。"对面的女孩往前凑了几步让另一束光照在自己的脸上,"您记得我吗?"
看清了对方的面貌,她没多想,摇了摇头。除了亓天,她没有其他朋友,而她的家族也早已覆灭,在她的见证下,在她的手下。
女孩叹了口气,失落的低下头去,又抬起头来对望晴子:"我是分家的黑兔海弥。最小的那个分家。"
可能是自己遗忘了才给黑兔家族留下了最后的一家吧。晴子左手揉了揉太阳穴,右手已经触到刀鞘了,在那沾满血污的手掌下她的目光毅然露出杀意。只要她问起家族的覆灭,"知悟"就会随时出鞘。
"不瞒您说,所幸我因为一些原因拥有了异能力,不然您的伤恐怕回天乏术。"海弥把手放在心脏上,一幅惊魂未定的样子。"但是我对元素操控还不够熟练,您现在身体状况如何?"
"嗯。"晴子听了这一番话,把左手放下,缩回了右手。
"唔.....啊......"海弥身后传来一声呻吟,那男声显然是亓天的。晴子提起刀,拨开海弥,走到亓天面前扶住他的肩膀,抚摸着他的脸,把挡住他的脸颊的头发撩开。连她自己也快要惊讶自己会有那么细致的动作了。
"这位先生的伤我也治疗过了,不要担心。"
"...?"
"我没事。"亓天伸出微凉的手触摸着晴子脸上干涸的血迹。海弥想,如果足够明亮的话,这两人一定在笑吧。
不过现在的情况却容不得她们得到太多休息,海弥不得不做那个搅局者。"在这个地方呆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外界的状况我打探过,请跟我一起撤退吧。"
晴子点头,得到了支持的海弥起身把手放在门上,回头示意,咯嗒一声,大量的光涌进来冲淡了黑暗。
"注意眼睛。"海弥说着先走了出去。
晴子和亓天也紧随其后,拿着武器走出了集装箱。
废弃的码头上,早就失去了自然的生气,连人工的整洁也不存在了,只剩下战斗过后的血迹和残骸,有侵染者的,也有人类的。晴子看着走在前面的海弥捂着嘴快步走着,也不再是缓慢的散步,加快了脚步。没有侵染者的拖沓脚步,三人行进速度比晴子来的时候快得多。离开了激战的区域,血腥味就淡了很多,也没有刺目的尸体了,她们正在逼近森林。进入了森林,她们就获得了更多的掩护,就算是追兵来的话也能提供多种战术准备。
突然,震耳的噪音吸引了她们的目光,晴子抬头看向树叶间的小片天空,直升机的黑影向着前方飞去,快速消失了。
该不会。。。。?
鹰的那伙人离开时就乘坐着直升机,会不会。。。。?
"难道是他们?"亓天停下了脚步,看来他和晴子不约而同的考虑到了同一种情况。
海弥应声停下,她回头疑惑的看着亓天:"您说什么?"
“要来了。”
另一边,
"啧,别用那只秀过恩爱的手推我。"苏我祈从直升机软梯上一跃而下,实际地面距离超出了他的预算,让他一下没支持住摔了个马趴。
"睡太久连脑子也睡傻了吗?"真二冷笑一声,为了增加嘲讽力度也像祈一样跳下,因为身高优势稳稳着陆,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变本加厉的阔步前进,丝毫没有帮一把的意思。
虽然原本他是这么打算的,不过他显然忘了祈也不是块好欺负的料,没走出一步他也一个踉跄来了个马趴。原因嘛……看看祈的手抓住了什么就知道了。
祈得逞后凭着还算敏捷的反应迅速起身准备跑路,领巾却被马上揪住了。
"呵,自己笨蛋还非要拉个垫背的,"真二已经起来了,他没管他那幅假斯文装逼用眼镜,为的就是防止苏我那小子跑掉。
"啊,被抓住啦,好害怕啊–––公主大人快来救我–––"
"算了,"真二拿起地上的眼镜,在衣服上蹭蹭又回到了那幅斯文的样子。"反正现在是确认那两个家伙的死亡要紧。"
苏我祈拍了拍被弄皱的领口,嫌恶的皱起眉:"变身吗你?还有别用秀恩爱的手碰我衣服。"
"碰到了真对不起啊–––身边跟着一个这么不听话的小•王•子。"真二笑着叹气,故意把手往祈肩上拍。
祈的速度比先前战斗时还快,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躲开了真二的一拍。在退到安全距离之后,友好的回了一个中指作为还礼。
【嗞嗞嗞,早知道我就跟着你们一起了。】
真二的通讯器映出松鼠的全息投影,松鼠挑眉看着两人,对于先前祈执意要跟去的事抱有些微的埋怨。
"抱歉,不会了。"祈懊恼的敲了额头,这都是在闹什么啊,"不过,"
"该道歉的明明是你男朋友吧!"
松鼠沉默了一会,愉快的笑起来:【我没看见呢☆好好保护自己哟真二☆】松鼠关闭了全息投影。
真二一摊手:"喏,走吧。"
祈攥紧的拳头又放下:"你们...你们一定会倒霉的..."
静谧的森林里,晴子好像听见了小动物磨牙的声音。
––––––––––-––-–––
"怎么了?"晴子突然停下了,还警惕的压低身体。
"很近。"晴子左手已经握住了"知悟",右手握着刀把随时准备拔刀。
亓天见势把海弥推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自己也拔出了扇子里的刀。
风吹草动,叶落无声。归属于晴子的【死】之气息也越来越浓厚。林间叶间,一抹突兀的黑色将敌人的位置毫无保留的暴露了出来。再靠近一些...就是现在!
晴子一闪就到了祈的面前,看着这张脸,右臂的疼痛感再度被唤起,拔刀的力度不知为何比以往大了几分。连被划到的树干也表皮绽裂,也正是因为树皮的缓冲,给了祈足够的反映时间,晴子的刀被老老实实的挡下。双方僵持着,彼此无法动弹丝毫。
真二趁机拔出腰间的兜割,企图偷袭僵持中的晴子,却被从侧方攻过来的亓天缠住,扇刃和兜割也像公牛的角一样紧紧抵在一起。
然而晴子可不会任由这僵持持续下去,足够有力的右手可以单独抵住祈的防御,她松开了握着"知悟"的左手,绕到身体右侧,此时此刻作为真正的惯用手的左手拔开了"义理",银光一闪朝苏我祈的腰部挥去。祈怎会料到还有这样一击!毫无防备的腹部被划的血肉模糊,他整个人也失去平衡向侧面倒去。
而另一边文弱的文学少年和饱经沧桑的人贩子显然不能比,亓天很快就被真二制伏了。真二用不知怎么得来的手铐把亓天反铐在树上,回身想要帮忙的时候,刚好看见了这一幕。
"喂!苏我!"
听见喊声的晴子回头,挥到一半的右手僵硬的停在空中,想立即终结战斗的心思被扑灭了。因为他看见亓天的肩部血流不止。她的大脑迅速改变作战计划,根据利害关系,生成新的方案。
她丢下双刀,拾起祈的匕首,揪过祈跨坐在他身上,然后–––匕首刀尖紧贴着祈的颈动脉。
"放开他。"
"哈?你说那个家伙吗?"真二挑眉,"如果不放呢?"
瞪着真二的晴子注意力转回祈身上,匕首从他的脖子上离开,不带迟疑的刺在祈的手背上。顾虑到亓天会因为疼痛使用【痹】元素,晴子特意将整个手掌都穿透。
祈紧咬嘴唇,无论如何也不肯喊出来。
"啧。"晴子把匕首拔出来,这一次,对准的是祈的眼睛。晴子扬起匕首,准备刺下。
"够了!住手!"真二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我放人,你别乱动。"真二面对着晴子警惕的后退,确认了晴子没有要动的迹象之后低头开锁。
真二押着亓天,慢慢的走到靠近晴子的地方:"你别动,我把这家伙放过去。"
真二看见晴子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松开按着亓天的手,把亓天往前一推。晴子也顾不上考虑什么阴谋之类的了,一把搂住亓天,完全忽视了真二的存在了。真二要的就是这种放松的气氛,这样他借机麻痹晴子的计划才能实现。果然不出他所料,他绕到晴子的身后侧,举起了麻醉枪(和先前祈用的同一款)。子弹命中颈椎,这下她是真的手无缚鸡之力了。想要再次擒住失去武器的亓天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苏我祈的伤势太过严重,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现在晴子和亓天已经成为囊中之物了,真二走过去查看祈的伤势:"还活着?你可拖了我两次后腿了。"
祈撇撇嘴角,算是笑了。
"啧,那边的人,滚出来。"真二像是看到了什么似的,对着远处大喝一声,海弥被发现了,不得不出来。
海弥看见被制伏住的晴子和亓天,捡起了地上的刀进入戒备状态,不过显然她只是个半吊子,连握刀的姿势都不标准。"请放了他们。"
"代价呢?你用什么换?"真二下意识觉得可以利用这个人。
"...我会治疗地上这个人的。"
"成交。"
问题解决了,这是稳赚的节奏。
随着绿色的光点在海弥手里聚集,祈的面色也好了很多。
"他现在可以走动了,不过最好不要战斗,否则我不保证不会发生危险。放人吧。"
"呵。"真二把枪抵在海弥额头上,"小姑娘啊,半吊子还是远离战场吧。"
"把枪放下吧。"这是祈的声音,"只把这个男人带走就好了。"
"你又发什么善心呐?"
"这叫信守诺言。"说着祈站起来捡起了晴子的两把刀。
"好吧,不过这个孩子怎么办?"
"元素使么。。。放在这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我突然发现你是个圣母。"
"胡说,走了。"
––––––––––
海弥跪在地上,祈和真二的身影消失在丛林中。而海弥只能看着这一切,什么也做不了,她没有战斗力。
"晴子大人。。。对不起。。。"
一个女孩的呜咽声,在丛林里弥漫了很久。
–––––––––––
"请让我跟随您。 "海弥提着晴子的提包,走上前去。
"没必要。"晴子拿过海弥手里的黑色提包,快步走着,像是要甩开她。
"您是说。。。我会成为拖累吗?"海弥停下了步伐。
"不。。。"晴子也停下,"你不该跟随我。"
晴子撂下这句话,只留给了那个尚未成熟的女孩一个背影。
森林中,风吹拂着晴子的脸颊,昨日的血液依旧干涸在脸上,她懒得擦拭。森林的另一边,另一场战斗正在激烈的进行,她站在一旁沉默的看着,失去了战斗的心思。那和她无关,就算是断裂开来的四肢从她面前飞过她恐怕也会无动于衷吧。
战斗结束了。失去了一切的自己,也是时候找个凭依了。"同伴",大概是这个名词吧。
"你们,"晴子从一棵树后走出来,对刚刚战斗中的二人说。"也是复仇者吧。请,带上我一起。"
晴子回忆着海弥的语气,试着模仿了一下。
"为什么?"其中青色头发的少女站起身,提出了一个料想当中的问题。
晴子也毫不迟疑:"各取所需。"
青发的女孩略一思索后,便道:“成交。我是天仙子,那位小哥你可以叫他37。”她边介绍着边向晴子走去。
“黑兔晴子。”晴子爽快地报出自己的姓名。
晴子脸上的血污引起了天仙子的注意,她走过来抚上晴子的脸:“人类干的?"
“嗯。”天仙子所触碰的地方,刚好是亓天触碰过的地方,晴子不觉露出了一丝厌恶的神色。她想甩开对方的手,但是眼下她必须学会伪装和忍耐。
“那现在就走吧。”天仙子也敏锐的察觉到了晴子的神色变化,回头向37示意了一下。
37朝黑兔友好地点了点头,跟了上去;晴子也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加快自己的步伐。
我不会放过你们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