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第一次独自出这么远的门还是乘坐的飞机,从强烈的推背感带着身体离开地平线开始,一切都是完全新奇的事物。只可惜没能选到靠窗的座位,不过这样也足够了,以后总会有机会。
我歪头看着窗外,激动和期待充斥胸口使得呼吸稍显急促,手里搓弄着旅游团的宣传广告册,柯利奇地区有着较其他地方更为独特的宝可梦生态环境,据说还有不少未被完整编目的本土种类,无论是作为放松心情的手段还是理论下的一次实践探索,都是不可多得的机会。而且这次还得知有联系几年的未曾谋面网络亲友也要参加,准备到了目的地再汇合,这次旅游正适合进一步加深联络。
望着窗外的云层回忆学过的知识开始神游,广播的声音被自动过滤了,直到眼前闯进一只波克基斯才被周围的赞叹声拉回现实。看起来是特意准备的表演节目,数个波克基斯在澄澈的天蓝中翻飞,圆滚的身材丝毫不影响它们的灵活性,像在空中穿针引线编织出不同的图案,时而集群如蝴蝶翩翩起舞,时而又似喝醉的小丑嬉戏打闹。同座的虽都互不相识,也借着这场表演攀谈起来,我很快就加入了这场派对。
“小心!”不知机舱里的谁大喊一声,伴随而来的是剧烈的震颤和胀痛的耳膜。虽然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看到同座由喜悦变得惊恐的表情和过山车般上下起伏的机身也大概猜到是遭遇了书中记载的空难。“各位乘客,请保持镇定,系好安全带!”机长的声音传来,尽管他努力保持着镇定,但我能听出其中的紧张。
短暂又漫长的颠簸在滑行的巨响中结束,终于,飞机停了下来。机舱内一片死寂,只有人们的喘息声和偶尔的抽泣声。我缓缓睁开眼睛,所幸机长技术精湛,飞机内部没明显的坠机迹象,窗外能看到飞机平稳地落在了......沙漠?我用力眨了眨眼睛,外面泛着金黄色的波浪,被烈阳照的发白,偶有沙粒随风飞舞缓缓落地,一望无际地向远方延伸——没错,飞机迫降在了不知何处的沙漠。
在机长的引导下大家开始各自收拾自己的行李,我轻装出行只携带了一个旅行双肩包,确定东西没有损坏后便开始帮助身边的人。此时,一个十分眼熟的标志闪过,我脱口而出:“星光?”眼前之人戴着灰蓝色谜拟Q兜帽,正在把行李从架子上拖出来,不易察觉地侧头并没有理会我。我稍稍凑近再次确认是那位网络亲友挂在自己空间的图标后,轻声问道:“星......星空四脚兽?”“哇啊!”她怪叫一声跳开,宝石蓝色瞳孔骤然睁大像是遇到了什么怪物,机舱狭窄的通道让她正好撞到后面路过的人身上。两人都在愣神的时候,我定睛一看路人那白紫色渐变长发,自从在一次校内交流会上见过就印象深刻:“啊,凌晓学长好!你怎么也来这里了?”
“啊没事没事......森语你也在这啊,我和朋友约好出来走走,顺便收集一下这片地区新发现的宝可梦信息。”凌晓提起手里的标配资料包示意。
“好巧欸,我也是准备跟朋友一起,这边这位就是。到时候可以互相分享一下资料吗?”
凌晓点了点头,看了眼身边社恐大爆发道歉完还在木楞的亲友似乎注意到什么,拿出手机点了点,小小空间内响起两声提示音。我俩对视一眼,也赶紧摸出手机,正是这次旅行团临时组建的小群消息。
“呃......你就是?......”我想到刚刚“星光”的惊恐反应把要说的话吞了回去,只是展示出手机群聊界面。
“咳,后面还有人要过,我们快走。”凌晓腾地拎起箱子快步逃离现场,我拍醒了呆滞的亲友帮忙搬起箱子也赶快跟了上去。
本次航班的乘客都大包小包地站在歇工了的飞机旁,瞭望着地平线直到与天边的金色晚霞相接,属于旅行团大巴的小点从天边浮现,大家这才放下心来开始讨论后续的行程。凌晓说要四处看看不知道跑哪去了,我还在感叹沙漠独有的风景,“你呀,怎么刚见面就直接叫外号的?很尴尬知不知道!”得知了名字叫月茧的亲友从后面稍用力叩我的脑壳,我连忙合上手掌:“抱歉抱歉,见了面太激动想不到怎么称呼,以后不会了。就是,你们两个怎么认识的?交流会的时候我都几乎见不到凌晓说话。”
“和你差不多吧,刷到我社交网站上发布的闪光谜拟Q照片就关注聊上了,他也有一只谜拟丘,一来二去就熟悉了。”月茧怀里搂着淡蓝色的谜拟丘抚摸,“只不过聊天内容是来找我问了一大堆专业问题说要记录闪光的资料。”
大巴逐渐驶近了,身边乘客陆陆续续地离开。我再次检查了一下行李,招呼还有些气鼓鼓的月茧:“之后会补偿精神损失的啦,叫我森语就好,我们一起上车吧?”
电海燕群盘旋在海面上守候着猎物,分不出边界的海天一线卷来泛白的潮汐,一路冲上沙滩浸没我的脚面,凉快得不禁勾起脚趾。月茧在房车里不愿出来晒太阳,凌晓又不知跑哪去抓宝可梦了,只剩我独自上街游荡。热浪被清爽的海风驱散,我迎面......“砰”背后传来数声惊慌的尖叫。
我捂着发麻的后脑拾起沙滩球,不知何时从球里溜出来的璃绕着我姆哈姆哈地笑,大哥跑到我面前想安慰又碍于种种尴尬地手僵在半中间:“不好意思啊小妹妹!不知道怎么视线突然恍惚了一下,就,就不小心......你怎么样了?我下手比较重没伤着吧?”
我用力拍两下头,扶正被打歪的鸭舌帽,摆摆手把沙滩球递回去:“没什么事,是我家的梦妖搞得恶作剧,你们继续玩的开心呀。”等大哥走开后,我指着项链还发着微微红光开心得乱飞的璃,沉下声来:“好不容易出远门一次,都说了不要给别人增加麻烦,乖一点好吗?”璃委屈地嘤了一声飘开,对着别人的空饮料瓶连续地叫。“好了好了,在书屋天天偷吃我库存,才来这边几天就受不了了?”我为自己预算不足的钱包深深叹了口气,抱起璃往沙滩边的小食铺走去。
小食铺的棚顶上停留着不少电海燕在那嘎嘎聊天,棚内竟有缕缕炊烟,我探头看到老板正在简易的台子上处理食材,往细长的刺梭鱼肚子里塞各类香料,遂敲了敲门:“老板,做鱼啊?我要拿三瓶汽水。”
“烤刺梭鱼!香的嘞,来一份不?”老板腾出手来从冰柜里提出一箱劲爽汽水,不忘仔细洗干净,“镇里几个老家伙常来我这吃,看你像是最近来的客人,要吃的话下条就做给你!”
我打开钱包仔细点了点,还在预算可接受范围内,而且烤刺梭鱼在家里确实没见过,这种外表皮坚硬的鱼很少出现在餐馆里。于是在外面找了处桌椅与三四人一同寒暄等候,璃在一旁嘬着汽水也老实了许多。
很快老板端着我的那份烤鱼上来了,贴心地帮我将鱼身从肚子分为两半,露出内里已被调料腌渍成淡褐色的鱼肉散发着勾人的香味。老板一边扒拉着多余的香料一边神秘兮兮地勾起嘴角:“要吃快一点哦,这鱼可等不到冷下来。”不等我反应过来就赶回棚里搬出下一盘奔向另一桌。
虽然老板这么特别提醒了,但刚烤出来实在是烫得能起水泡,我也只能吹个半天才下得去一口,余光看到隔壁桌也是同样惨景感到稍许安心,也许只是老板的玩笑话罢了。
徘徊在鱼肚内的热气悠悠散去,耳边一阵噗噗的气声就看到旁边的人笑骂一声跳了起来,转头才发现刚刚停留在棚顶上的电海燕们此刻正在我们周围,隔壁桌没吃完的鱼已然被它们抢走分食。我眼前也闪过几个黑影,翅膀羽毛滑过我的脸颊把我电得半边脸酥麻,所幸我还不算太猫舌头,鱼已经基本被我消灭干净了,就算被抢走也没关系。我安心地摸着肚子靠在椅背上休息。
......欸不对!
手打快板似的把身上口袋全拍了一遍没摸到钱包,扫视一圈桌上也没有钱包的影子,抬头才找到天上有个笨蛋电海燕正叼着钱包仰头怎么都吞不下去。“喂!那不是鱼!”我冲着它大喊没有回应,“没办法了,璃!使用黑色目光!”“呀!”璃的双眼一眨变换成了极具震撼力的黑目黄瞳,对视的那只电海燕也被吓得翅膀僵住。“干得好,用奇幻之光。”电海燕在变幻莫测的七彩极光环绕中身形不稳缓落下来,我小心凑近一把从它嘴里抢回钱包,电海燕猛地一激灵腾飞起来,嘶吼着直冲我手里的钱包,一股要把我整个人都生吞活剥的气势。
我连忙用手臂护住脸半蹲下来:“璃,快用叫声!”刺耳的哭嚎声响彻棚屋周围,震得其他鸟都纷纷飞离,然而这只电海燕的攻势更加勇猛,又是啄击又是拍打弄得我应接不暇,璃见状更是怪叫得起劲“停,停!见鬼了怎么偏偏撞上一只好胜的电海燕!”我没了办法,钱包藏进怀里抽出所有钱财证件,将钱包用力抛到空中,“拿去吧你!”电海燕立刻垂直冲上天去衔住钱包,像个胜利者在半空中给我展示了一手抛出钱包大叫再接住的花活后扬长而去。
老板幸灾乐祸地从棚内探出头:“那群小家伙可爱吧?”
“对,对......”我大拇指按压着胀痛的太阳穴,抚顺刚刚被弱电流感应而飘起的毛发,发自内心地感叹道:
今天出门真该死得要看眼塔罗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