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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酹江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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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斯贝纳】关于桑吉内涅斯家
    还酹江月 5
  • 【斯贝纳】一个愿望,三个错误

    ****有尸体血腥与猎奇描写,请注意避雷。

    ***没有什么流星雨,主要是前世的故事。

    ——————————————————————————

    前世的记忆开始于一个深夜。

    身披黑袍,缠满绷带的旅人与划过天际的明亮流星一同造访。

    被窗外的光亮惊醒,抱着枕头去寻找父母安慰的斯贝纳看到他拎着沉重的手提箱走进父母的起居室,在书桌与地板与母亲的身上摊开各色药瓶,造型奇异的工具与大量的魔法书和羊皮纸,上面的文字有一大半斯贝纳都从来没有见过。

    “好好照顾的话应该还能再活四...五个月吧。”有着黄昏般浪漫紫色眼睛的旅人吐字如歌唱般轻快,斯贝纳并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那是多么残酷的话语。“您应该知道,这是绝症,目前都没有彻底治愈的方法。”

    卧床多日的母亲以一贯柔和的微笑点了点头,轻声的说着麻烦您了。站在一旁的亚列哥哥没有说话,只是低下了头,悄悄的握紧了拳头。

    但父亲并没有放弃,他阴沉着嗓音询问,“就没有其他方法了吗?就算无法痊愈,想想办法,总能再多延长一些时间吧。安珀和斯贝纳还那么小,就这样失去母亲也太过可怜了......”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没办法啦。你本身就是药剂师,在药物方面你应该比我了解的更多。手术切除是不适用的,治愈术对这种病的效果也不怎么样。非要说的话...或许只有神迹了吧。”旅人收捡着书卷与工具,摇头叹息。

    “神迹......”父亲的眼中闪现出热切的期望,“你是说,祈求神明的赐福能拯救姬玛的生命?”

    旅人耸了耸肩,斯贝纳从他的语调中听出某种不屑一顾的味道,“那种由不知道有没有得到承认的代理者随手施予普罗大众的赐福肯定是不行的啦,想要治疗这种基本可以宣布死亡日期的病症,需要的是比那更进一步的东西。”

    母亲叹息着移开了闭上了双眼,而亚列不安的攥紧了衣角。但父亲无视了他们想要结束这个话题的暗示,继续追问了下去。

    “神明等级的赐福,改造,或者拥有足够力量的神血,至宝一类的东西吧?运气好的话别说是绝症,就连起死回生也不是完全做不到哦?”如同歌唱般的声音给予了回应。“如果你一定坚持的话,我确实知道一些线索,关于传说中的万灵药.....”

    旅人张开手,在缠满了绷带的掌中是缠绕了秘银纹饰的小小的玻璃瓶,里面盛装着深红近黑的液体,在烛光中反射着油脂一般的光泽,像是一颗哭泣的宝石。

    如果那一天没有半夜惊醒,如果没有像个没长大的小孩一样跑去父母的房间,如果那时候不是因为好奇心过剩趴在门口偷偷观察而是直接勇敢的闯进去打断谈话,后面的事情就都不会发生的吧。

    偶尔的偶尔,取回了前世记忆的斯贝纳会这样想。

    这是他不断坠落的人生中所犯下的第一个错误。

    深夜拜访的旅人在清晨的露水蒸发之前离开了,只留下了厚厚的一堆书卷。

    父亲花费了越来越多的时间在制药的工作间,眉间的皱纹再也没有舒展。哥哥更加频繁的前往镇子,每次都会带回来大量的食材,但斯贝纳并没有见到那些诱人的肉食在餐桌上出现。原本便严肃的长姐越发沉默,只有在教导弟妹关于植物与魔药的知识时一如既往的温柔。温室,书房和父母的房间全部挂上了锁,偶尔会听到里面有什么爬行蠕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爸爸妈妈,还有哥哥姐姐,大家是吵架了吗?”因紧绷的气氛而感到不安的安珀询问母亲。

    “没有哦,只是爸爸他们在制作新的药物。”母亲将年幼一些的两个孩子揽入怀中。“那是很厉害的,可以治好很多病的药,所以也很难很难做。等到爸爸他们找到正确的制作方法,一切就会好起来啦。”

    是这样吗?斯贝纳抬头看向母亲,她一如既往的微笑着,但眉头和眼角却带着无可奈何的悲伤。

    令人庆幸的是,母亲的身体真的慢慢的好了起来。

    等到斯贝纳十岁生日的那天,她已经可以楼上楼下的走动,给房间中闲置许久的花瓶们重新换上鲜花。

    那天父亲和亚列哥哥一早便出门采购,带回来了整块的小牛排,腌制好的火腿,奶酪,蜂蜜和冰激凌,还有斯贝纳想要了很久的魔法墨水和镶嵌了尖晶石的羽毛笔。鲁比姐姐烤了他最喜欢的苹果蛋糕,上面还铺了厚厚一层焦糖果仁。想要去厨房帮忙的安珀笨手笨脚的弄撒了面粉,被母亲塞进浴室洗了好久才把那头蓬乱的卷发弄干净,又花了不少时间重新在脑袋后面编出两个花苞一样的小发髻。

    “斯贝纳也来呀。”大概是注意到他渴望的目光,在给安珀整理完衣服后,妈妈把他也拉到椅子上坐好,慢慢的梳起他的长发。

    家里的四个孩子中,长女鲁比的长相与母亲最为接近,都有着柔顺的红发与矢车菊一般的蓝眼睛,但性格却更和严肃的父亲如出一辙。亚列和安珀和父亲有着一样蓬松的卷发,但眼睛的颜色都要更加接近母亲的天蓝。而斯贝纳同时继承了父亲薰衣草色的虹膜与母亲长直柔顺的红发,披散下来时如同光滑的绸缎。每次准备剪短头发时家里的女性都会摸着他的脑袋发出不舍的叹息,于是就这样慢慢的留了很长很长。

    在更小一点的时候,母亲每天都会变着花样给他编漂亮的辫子。但是因为常年卧病在床,母亲的身体变得很差,总是在咳嗽,不要说去室外透风,就算只是呆在房间里一起看书也很容易不小心睡过去。于是,每日的梳理头发和饭后的爱心甜点,花园散步,并睡前故事一起都变成了更遥远的童年回忆。

    斯贝纳有些怀念的对着镜子打量胸前垂下的辫子。今天的妈妈看起来稍微有精神了一些。

    “今天是斯贝纳的生日呢。你想好要许什么愿望了吗?”

    “早就想好了哦。”他的愿望从来都只有一个。“我希望我们一家人永远幸福的,开开心心的生活在一起。”

    家人举办的小小生日聚会上,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希望我没打扰你们的聚会。”

    像是老朋友一般坐在父亲和亚列旁边的旅人褪下了兜帽,露出海藻般墨绿的卷发与被什么切断了大半的尖耳。“我是帕西瓦尔,来自学者之城的旅行医生。随便叫我帕西或者医生或者那个谁都行。不过不许叫叔叔,小心给你的牛奶下泻药哦。”

    “帕西先生。”斯贝纳礼貌的打了招呼,得到好乖好有礼貌的夸奖。

    “今天是小朋友的生日?诶呀,没来得及准备礼物。让我想想看,你会喜欢什么。被小仙子祝福过的黑莓酒?冥河蔷薇的种子?或者...十岁小朋友也能学会的超实用魔法书?”

    这是斯贝纳拥有的第一本魔法书。虽然叫做魔法书,但那实际上是一本足足三指厚的,用结实的绳子扎成一大卷的软皮本,里面的纸张大小不一,至少有四种不同的材质,还有被水泡过被火烧过的痕迹。字迹也是龙飞凤舞,不止有大量涂改的痕迹,边边角角还用斯贝纳看不太懂的精灵语做了许多的标注,显得满满当当的。

    “让肉变得松软入味的魔法,附带三种腌肉的配方”“让花园中植物茁壮成长的魔法”“三天消灭花园中害虫的魔法(小字批注:对有害的中大型动物也有一定适用性)”“改变脸与体型的魔法(注意该魔法的效果是永久性的)”“指挥烤鸡跳踢踏舞的魔法(附带火柴人版踢踏舞动作示意图)”“五种常用的处理伤口的魔法(最后一种也可用来重接断肢)”

    “这份礼物对这孩子来说有些太过贵重了。”父亲的表情比起欣喜更多的是不知所措。但他的反对很快就被孩子们叽叽喳喳的讨论淹没了。

    “他们看起来很喜欢不是吗?就当作是您帮我研究药物的报酬好啦~”旅人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如果还觉得过意不去,那么就拿这个苹果蛋糕的配方来交换吧!这个真的超级好吃的!”

    又过了很久之后,在学会了精灵的文字,接触到了更加高深的魔法后,斯贝纳才察觉到这卷笔记是一份多么珍贵的礼物。那些被当成生活小妙招一般记录下的魔法本应有着更加严肃的名字,更加危险的用途,却被人开玩笑一般拆解简化,变成了连小孩子也能看懂的戏法。

    神秘的帕西瓦尔先生在一天后再次离开。令斯贝纳失望的是,那些门上的锁并没有对小一些的孩子们敞开。亚列哥哥搬去了书房,并声明要为了不久之后魔法学院的入学考试做准备,不要去打扰他。而鲁比姐姐长期停留在温室中,花费了更多的时间来照顾她培育的奇异植物。父亲长时间埋头工作,一份接一份的配置同样的药物,再送去不同人的手中。虽然没有人真的说出来,但斯贝纳能感觉到,家人们之间出现了不明显的隔阂。

    “我们不应该继续那些研究了。”某天,在前往书房寻找字典时,他听到鲁比姐姐的声音从房间内传来。“妈妈的身体不是已经好起来了吗?我们...为什么还要继续制作那种药物,更别说,拿去给别人使用......”

    “我劝过爸爸了......但是,我们是医生啊......明明有治疗的方法却不使用,对于病人来说,有些太可怜了。”亚列哥哥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而且,妈妈...妈妈她虽然看起来好了很多,但实际上,那主要是因为药物额外带来的生命力...病灶本身并没有消失。如果停药的话,会很快的恶化也说不定...”

    “那就更不应该给其他人用了不是吗?!”

    “可是...可是那个药确实能够延长病人的生命。我确信它的原材料具有修复的功效,就是,效果不是很稳定可控......爸爸只肯尝试非常,非常小的剂量。或许再调整一下浓度和配比,或者用指向性的元素进行中和就能解决这个问题了.....它只是,不那么完善,还有很多改进的余地...如果没有它,摔断了胸骨的安德大叔等不到治疗师准备好魔法仪式就要没命了,十六号街的贝尔婆婆也是,她本来应该在上周断气,但现在已经可以坐起身子了...还有辛迪...”

    “好了,别说了,我都知道。但是,亚历桑德罗,你是真心觉得那药没有问题吗?”

    亚列哥哥沉默了很长的时间。“我会和父亲再商量商量的...或许,我们可以换一种方法.....”

    “斯贝纳?你找到辞典了吗,好慢哦?”安珀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年长的兄姊们立刻停止了争论。

    他温柔的家人们从来不愿意在小孩子面前争吵。

    “大人们的事就交给大人们来解决吧。”只比斯贝纳大一岁的安珀听到他的烦恼后不可置否,只是学着母亲的样子拍拍他的脑袋,“斯贝要吃蛋奶冻吗,吃了甜甜凉凉的蛋奶冻就什么烦心事都没有了。姐姐去给你做一个?”

    于是斯贝纳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到了要如何阻止他这个在火药与搞破坏之路上天赋惊人的姐姐祸害厨房这件事上。

    年仅十岁的斯贝内洛曾经以为这样平静安稳的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至少再持续的更久一点。直到安珀学会自己打理那头不服帖的卷发,哥哥考上魔法学院,姐姐与喜欢的人结婚,父母长出白发与皱纹。

    离别是突兀降临的。

    斯贝纳还记得那是个很好的天气,盛夏的晴空澈蓝如洗,能看到很远处的云。早餐有他很喜欢的甜茶与苹果派,安珀和他为了最后一块派的所有权用石头剪刀布进行了一场小小的比试。

    取得胜利后,他把那块派包了起来,和他珍爱的魔法书,羽毛笔,还有父亲交给他的各种药剂一起放进了背包。

    为了更方便的培育药物,斯贝纳家的住宅在镇子外的深林边缘。去街区要乘一个多小时的马车。原本去城里送药和采购都是由亚列哥哥负责,但他那段时间被各种事情缠的几乎没时间出门。于是每七天去城里送药的任务就落到了斯贝纳的身上。原本安珀也会和他一起去,但是她在出发前打翻了茶杯,弄脏了她最喜欢的裙子,从而改变了主意。

    “反正去过那么多次,斯贝自己也没问题的吧。”安珀撅着嘴拎着自己湿哒哒的裙子,看起来想要凑过来给他一个拥抱但又怕弄脏了弟弟的衣服。

    “把药送完后可以在城里逛一逛,买点你喜欢的果酱和糖果什么的。最好能帮我带一点新鲜的奶酪回来,回来做三明治。”母亲帮他把有些重量的背包背到背上,摸了摸他的头发,又额外多塞给他几枚银币。“早点回来。”父亲在一旁叮嘱。

    “知道啦,我会准时回来的!”斯贝纳给他们一人一个拥抱,然后蹦蹦跳跳的爬上马车。

    小矮马踏踏的蹄声中,斯贝纳看着熟悉的屋顶被茂盛的树冠遮挡,父母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他看着一队身执黑甲,头戴漆黑桂叶冠的骑士举着血色旗帜从他身边经过,又向着他离开的方向前进。

    他像往常那样前往城镇,将药物交给需要的人,吃掉了早上剩下的苹果派,买了一些奶酪和大家都喜欢的树莓果酱,赶在日落之前踏上回家的小路。

    那是斯贝纳所犯下的第二个错误。

    如果没有出门就好了,如果再早一些察觉就好了。

    远远的,斯贝纳看到森林中升起的黑烟。树林里吵吵闹闹,有什么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斯贝纳不安的催促着小马,最后一段路几乎是飞奔而过。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迎接他的是焦黑的花园,冒着浓烟的屋顶。被姐姐精心打理过的温室花房碎掉了一整面墙,里面那些娇贵的植物只剩枯枝。临近傍晚,但屋内没有一丝灯光透出。他所珍爱的家人不知所踪。

    斯贝纳跳下马车,急匆匆的往屋子里跑去。

    然后,他被什么绊了一下。

    是安珀,他茫然的想着。他活泼好客的小姐姐总是喜欢在敲门声响起时第一个冲出来开门。无论是陌生的客人还是熟悉的家人总能得到她满满的笑容和大大的拥抱。她冷冰冰的躺在地上,胸口破了一个大洞,血和泥土混在一起,把头发和裙子都弄得脏兮兮的。

    斯贝纳尝试着把她扶起来,但是胸口的破洞有些太大了,稍微移动上半身就好像会掉下来。所以斯贝纳只好把她留在原地继续往里走,尝试去寻找其他人。

    失去脑袋的父亲倒在沙发旁边。或许离火源太近,他的身体有一些已经烧焦了。斯贝纳没有找到他的头。

    楼梯附近的火势似乎要小一些,地板留下了魔药腐蚀的痕迹。有一半的鲁比姐姐在楼梯下方,另一半在楼梯上,连接着她们的是拖长的血痕。即使失去了双腿,她似乎仍然在向着二楼逃跑。

    斯贝纳跟着血迹前进。二楼是书房,父母的房间,和小孩子们的房间。他在书房找到了母亲。红发的女性趴在窗户旁边,鲜艳的长发与背上的伤痕交叠错落,像是想要挡住什么人的视线。顺着窗户向外看去。屋子后面不远处,靠近森林的地方,亚列哥哥被一柄血色的长枪死死的钉在了地上。

    这样所有人就全都找到了。斯贝纳跌跌撞撞的走到母亲身边,靠着墙坐了下来。他突然觉得很累很累,身体仿佛脱离了自己的控制,僵硬而冰冷,即使依靠着母亲的身体也毫无改善。十岁的少年突然的意识到,他的生日愿望再也不可能实现了。

    他失去了所有的家人。

    不应该是这样的,绝对还有什么办法的。

    父亲是很厉害的药剂师傅,能做出各种各样的药物不是吗?之前母亲病的那么重,不是也都治好了吗?只要有合适的材料,只要运气足够。连起死回生或许也不是不可能吧?!

    斯贝纳取出随身携带的魔法书。止血的魔法,使伤口愈合的魔法,清理腐肉的魔法,抽取骨头的魔法.....这是那个神奇的旅人留下的魔法书不是吗?他曾经说过起死复生也是可能的不是吗?怀着疯狂的期望,斯贝纳一页接着一页的翻找下去。终于,在接近黎明的时候,他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可以将破碎的瓶子修复如初的魔法。旁边的标注写着,‘置换仪式所用的材料,或许也可以被当作将身体修复如初的魔法来使用’。

    这就是我需要的。斯贝纳的视线再也没能从那几行字上挪开。只要使用这个魔法,家人们就可以恢复如初了。只要一个法阵,一些材料,念上一段咒语,再提供一些魔力。他就可以再度拥有幸福的家庭。

    这是他犯下的最大的错误。

    在十九岁的,血肉法术熟练的斯贝纳看来,那时候在绝望之下乱七八糟发动的魔法本来不该成功的。仪式魔法需要的是相对封闭且魔力充裕的环境,而他当时能找到的只有满地都是玻璃碎片的温室。鲁比教给他的知识并不足以让他辨认出所有需要的材料,更何况储存素材的工作间被火焰舔过了一遍,他翻找了半天才勉强凑齐最重要的那些,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最重要的部分是魔法阵,那些他自己都不甚理解的咒文被一个一个填充进生涩的图案里,凭借着堪称逆转天命的运气才一点都没有抄写出错。从各处收集的尸体们残缺不全,而他甚至忘记在仪式开始前将尸体按照人体形状一个个摆好,就那样把找到的肉块们胡乱堆在了一起。

    缺少素材的魔法不会发动成功,咒文错误的法阵理应直接爆炸。至于死而复生,那本应是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奇迹。

    但桑吉内涅斯家此时恰巧存在着一份堪称禁忌的奇迹之物。

    法阵的中心,深红的力量随着魔法的发动不稳定的摇曳,像是狂风中残存的烛焰。就在那细小的生命之火即将彻底熄灭或者爆裂时,母亲缺少一半的尸体之中传来了什么碎裂的声音。

    在一切开始的那个夜晚,斯贝纳曾经见过的小玻璃瓶正卡在她的喉咙之中,随着魔法带来的冲击而碎裂开来。深色的,粘稠的,如同宝石一般的液体爬上女性残损的躯体,与其融为一体,再然后是旁边的父亲,哥哥,姐姐......皮肤,肌肉,内脏,骨骼,乃至不知是否存在的灵魂,全部在那腥甜的液体之中融化,扭曲,变幻,组合出新的形状。

    尚且完整的骨块吱吱呀呀的调整次序,连接与破裂处由碎骨构建出支撑的结构。红与白的肌腱与筋膜如蔓生植物一般在其间穿插,在中间的空腔中胡乱长出丰硕的内脏,之后是更为表层的血肉与脂肪混合成的物质,像是黏菌一般逆着地心引力攀附其上,蠕动着固定成型。

    即使是第一次使用如此复杂魔法的斯贝纳也终于意识到了不对,但脚下的法阵将他牢牢的固定在原地,不断抽取着魔力。他只能看着那些原本曾是他最重要的家人一点点变成噩梦中才会出现的扭曲怪物,却无法阻止。

    在虚脱与恐慌造成的剧烈眩晕中,斯贝纳看到原本是家人的那只怪物睁开了眼睛。三只头颅,五只眼睛。深深浅浅的,薰衣草与矢车菊的蓝色,家人们拥有的颜色。

    “斯贝纳。”

    四张嘴用嘶哑又稚拙的声音叫着他的名字。新生的怪物抬起七只长短不一的手臂,缓慢的,温柔的,将泪水不断落下的红发少年拥进温暖而粘稠的怀抱里。

    还酹江月 2
  • 【转生异世界,但现代】斯贝纳
    还酹江月 14
  • 【楚廖辰】三章

    夜晚九点四十二分。街灯绽放华彩,夜生活开始,奥罗拉酒吧刚刚开门营业的时间。或许是因为连日阴雨与最近频发的凶案,店内冷冷清清。无所事事的店员趴在柜台上,在work of life的背景音里嘀嘀咕咕讨论着海鲜的烹饪方法和结束营业后的巡查任务。

    店门就是这时候被推开的。门口的招待铃叮呤一声脆响。

    看到来人的那一刻,白色的服务生肉眼可见的抖了抖,顶着托盘刺溜一声缩进柜台下面,猫一样缩成了一团。阿斯特捞了两把,没拽出来,只得顶着满脑袋的问号迎上直径在吧台边坐下的客人。

    没见过的男的,比自己高,披着件不符合季节的风衣,过长的发尾扎成细细一束搭在肩上。看起来的第一印象微妙的介于风尘仆仆赶路的旅人和游手好闲街边混日子的大爷之间。

    “您看起来面生啊,第一次来?喝点什么哇?今日推荐是莓果伏特加和烤翅拼盘,要特调的话我叫大姐头来。”

    “特调吧,随便来杯度数低的。”男性脱下墨镜,露出的右眼一片漆黑,一圈锋利的金色在其中转动,看起来像是假物一样。他探头向装鸵鸟的服务生,笑着敲了敲吧台“港岛来过几次,进你们酒吧倒是第一回。挺久不见,怎么好像更怕生了?”

    白霖抖了抖,团的更紧了。

    “她那不是怕生,只是怕你。”楚廖辰叹了口气。蹲下身轻声细语去哄小姑娘。阿斯特左看看右看看,一拍手掌。“哦哦,你和大姐头认识?”

    “是啊,算是她师傅吧。”

    “是前上司——”外加祖父母的世交,好闺蜜的监护人,曾经热情追求过但被拒绝数次的前暗恋对象,千字小作文都难以言明的黑历史。

    楚廖辰不想解释。她好不容易才把自闭的白色的服务生挖了出来,连同一杯甜牛奶一起塞给阿斯特示意他带小孩去休息室。酒吧老板挽起袖子回到吧台边,熟练的取了冰块塞进杯子搅拌起来。

    “好久不见啊,你怎么突然想起来港岛...最近这儿又出了什么稀罕的访客?总不会是专程来看我的吧?”她语气随意的开着玩笑,到底还是没忍住嘲讽了一句。

    “你没收到消息吗,西贡结界出现了。”见两个小孩被打发走,男人托着下巴靠近了一些,像往常一样全然忽略了最后半句调侃和那声冷笑。

    楚廖辰看向天花板,星空灯饰细碎而暧昧的闪耀着,一如往常。毫不意外,姚易当然是为了虚异访客而来。

    她回想着幻影最近群发的信息。西贡结界,按区域划分属于新界,论直线距离地处三百公里之外,特殊效果是对精神攻击,封印方法据说是物理破坏。一句话总结,和她以及奥罗拉酒吧这几个员工的特性半点都不沾边,连凑人头看热闹都得再添份车马钱才合算。

    也只有她这位脑子不知道被什么创过的前任上司才会满世界追着罕见访客到处乱跑。一般人避而不及的怪异任务他抢着往前凑热闹。当年他们同一个小组的同事们一直担心这人哪天不小心就把自己作死了,但直到这么多年过去,其他人各奔东西,这个人依旧活蹦乱跳的满世界乱逛并试图掺和进所有访客大事件,堪称奇迹。

    将透明的金酒和味美思倒进摇壶里,红发女性继续加入更多的冰块,“西贡结界不归我们负责。”

    “你不打算去看看情况?那可是破坏性极高的访客。错过这次下次不知道要等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了。”男人语气轻松,把危险的任务说的好像外出旅游。

    “我相信我的同事们能够妥善处理好。”楚廖辰拎起摇壶,动作利落的摆动手臂,冰块,酒液与金属碰撞,发出有节奏的沙沙声,“你想要什么资料就自己去申请借阅嘛,我都调职了可不会再帮你做文书工作。”

    “好吧,那真遗憾。”姚易耸了耸肩,安静的看着调酒师的表演。直到覆了一层冰霜的摇壶嘭的一声被按到他面前。

    “除了访客的话题,你就没有别的想和我说的了?”

    “还有什么其他的...”见调酒师只是抱着胳膊盯着他看,一副他不说点什么就不肯继续的意思,姚易挑起眉头,索性自己动手敲开摇壶,语气慢慢悠悠,“你这酒吧位置挺不错的,周围看到好几处界缝隙了,平时一定挺热闹的吧...滤网递我一下?”

    “......算了,不劳您费心。”楚廖辰深呼吸,抢过酒壶,忍着将这杯酒泼到人脸上的冲动快速沥出酒液装杯喷香一气呵成,端到男人面前。不出意料的看着姚易嘶了口气,皱着眉头露出有些刻意的犯难表情。

    “怎么是马天尼?”

    “是呢,马天尼。稍微回温就会变得很难喝。”酒吧老板笑意盈盈,“为了酒店的招牌和您的味蕾着想,希望您帅气利落的三口喝完它哦。”

    “哎,女孩大了不中留哦。”男人动作夸张的叹了口气,从善如流的端起酒杯,“走了,去晚了怕是连根柱子都摸不着。也不知道西贡结界的那些柱子能不能带上飞机啊......”


    ——————————————————————

    在打发走意外的来客并确认他不会再回来后,白色的服务生终于松了口气,连走路的步态都轻快了几分。倒是酒吧老板看起来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所以你们都认识?”阿斯特好奇询问,他觉得自己被排挤了。“他对你们做过什么哇小白反应好大。”

    “......呃...就是,很可怕.....非常凶......就是,嗯,从外面进来,本来应该有好多人,但是,嗯,全都死了,好多好多......”白霖比划,“就,很多访客......他一个人,全都杀光了。”

    “啊?到底发生了什么啊听起来有点可怕啊我们要不要报警,不,是说这种事警察处理的了嘛?”

    “我觉得大概处理不了哦。”楚廖辰叹了口气。见店里没什么客人,索性把情人节剩下的巧克力翻了些出来,和牛奶一起丢进锅里慢慢煮起了热巧克力。“都是八年前的事了。而且死掉的那些,大概也算不上是人了。”

    “......我是人类。”白霖小声强调。

    楚廖辰没有说话,只是揉了揉女孩的头发。


    白霖这个名字是在被收养之后由楚廖辰起的。在那之前,这个女孩被叫做小白,白妹,或者更多的,喂。她的父母都是非法移民,像一窝老鼠一样全家都挤在街边的棚屋中,靠着乞讨得来的收入过活,把口粮中节省下来的余钱花在花花绿绿的小药片上。在更多的孩子出生,且有力气进入工厂做工后,没了作用的女孩被送进了马戏团。

    “唔,不是普通的马戏团。虽然也有一些小丑和动物的表演,但更多的是被做成了动物和怪物的人,只在午夜场展出。”红发的女性解释。“那个词是什么来着...?奇怪表演...?”

    “怪人秀?”

    “......是马戏团。”白霖坚持。

    “那就叫马戏团好了,反正就是直播的话很可能会过不了审的那种,你意会一下。”

    “大概理解了。”阿斯特点头。“那你们是怎么想到去看那种表演的,特殊爱好?”

    “最开始其实是因为其他的工作,结束后顺便在附近旅游,然后,就在那附近探测出了界裂缝。”楚廖辰皱着眉头解释,那时候研究所正巧研制出了新的探测工具。优点只有足够小到能随身携带,缺点则一大堆,怕水,怕热,探测范围狭窄还不能穿墙,分不清访客和异能者,叫起来吵得要死还没法关静音,肯随身携带着的只有姚组长,于是理所当然的,很快就被淘汰了。

    在他们普通的路过街边帐篷时,那个完全不靠谱的探测器叫了起来。于是,楚廖辰注意到了黑红幕布遮挡的戏团。

    “我们买票观看了白天的演出,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但是在退场的时候,我们遇到了小白霖。”

    瘦弱,病态的白色女孩,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下面许多伤。看人的表情像是受惊的猫咪,抬手的幅度大一些就会跑掉。

    “嗯.....是我不小心撞到的......因为......美人鱼的尾巴,快要烂掉了......他们要我去找团长,所以,我跑的很急。那个,我记得,之前那个男人,看我的表情看起来很吓人...我以为会被打...但是没有,莱西没有生气,还送我了巧克力。”

    “呀,你还记得哦?巧克力很好吃吧。”楚廖辰搅拌着锅中的液体。深色的液体散发甜美的香气。

    “是的...我喜欢巧克力。”白色的女孩捏着裙角陷入回忆,“闻起来很香,吃起来很甜,会在嘴里融化。我,藏起来了一半...想留给弟弟妹妹,但是,找不到了。”

    “嗯,那个马戏团一直在移动。大概多少也是为了避免人口买卖之类的被发现,怕惹上麻烦吧。小白霖那时候太小了,也不记得自己家到底在哪里了。”

    “想要找或许还是能找到的吧,马戏团的人也不知道吗?”阿斯特举手。

    “可能知道?但之前不是说过,那个马戏团后来就没活人了嘛。”

    “马戏团里有访客?”

    “啊,那时候还没有。我们当时去调查那边后场的时候,看到的还全都是人类。”在锅中加入一点点玫瑰盐作为收尾,红发女性熄灭了灶火,将热腾腾的巧克力倒出装杯,在顶部浇上一圈饱满打发奶油的后递给旁边的两人。

    不知道是试做品的妙妙小工具出了问题,还是真的有什么不起眼的访客在他们没注意到的时候路过。当天夜晚,和姚易一起潜入马戏团晚场表演时,他们看到的演员只有人类。

    肢体折断后被扭曲成奇异形状的茶几,蜷缩在古典花瓶之中只有美丽的脑袋露在外面的花瓶女。半人半鱼的女性拖着腐烂了一半的尾巴在水箱中沉浮,原本的皮肤被剥冲向披上野狗毛皮的犬人在小丑的指令下穿过火圈。

    楚廖辰宁愿自己看到的那些是附身于人的虚异访客。但台下太过鲜明的欢声笑语与身边男性略显无聊的沉默无时不在提醒她,这荒诞的地狱完全由人造就。

    白色的小姑娘用一种事不关己的语气告诉她,自己的年龄太大了,骨骼已经定型,没办法塞进瓶子里了。幸好她是白色的,很少见,再大一些或许可以做成美人鱼。

    但她不想变成美人鱼,她想回家。


    “最开始我尝试了报警,但是没用。那边的治安比九龙还不如。那些警察不但不愿意去管,还警告我别多管闲事。”楚廖辰小口抿着热巧,试图用浓郁的甜味驱散那段噩梦般的回忆,“我甚至怀疑,之后被那些马戏团的家伙找上门来报复也是他们报的信。”

    “哇,这么嚣张哦。”

    “是啊,超过分的。”女性饶有介是的用搅拌勺敲了敲杯沿,“他们甚至带了枪!还拿枪指着我,真是吓死了。”

    “听起来好危险哦。那你那个前上司在做什么?”

    红发女性弯起眼睛冷笑了一声,“他啊,他什么都没做。”

    “啊?”

    “就是字面意思的,他什么都没做。因为那个马戏团本身和虚异访客并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他以超过工作范畴为理由拒绝做任何事,包括报警。在我从警局出来之后,就找到不到他了。”

    “......渣男啊?!”

    “是啊,也不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楚廖辰嘟囔,目光转向白霖,“当时被那群人追了好几天,最后兜兜转转的,又回到了马戏团附近,准备实在不行就把他们地下的燃气管道炸了......之后发生了什么来着?”

    “嗯...团长好像说,有人捣乱,等表演结束后,要搬家...莱西来后台看表演的时候,还没有准备好,乱糟糟的。出了很多错。莱西叫我藏起来。马戏团,多出了很多...好多,好多,看起来像是人但不是人的东西。观众台挤满了...舞台上也是...团长好像变得不是团长了,其他人也是...大概是,被虚异访客附身了?”

    红发女性点头,给与她肯定的鼓励,“没错,有一部分是附身。但好像也有直接现世的吧,比如那群兔子,还有最后出现的那个蜘蛛小丑。我其实有点记不太清啦,当时受伤了,晕乎乎的。而且场面确实太混乱了。那些...演员,和访客掺在一起,根本分不清谁是谁。我本来也不擅长感应之类的事情...”

    “你们之前还说马戏团里面没有访客呢。”阿斯特插话。

    “是啊,之前还没有...在那个马戏团最后一次表演的时候,正好有虚异访客入侵了。还是那种罕见的复合型,在现世划分出某个区域,里面会出现不同的访客。比如几个月前一度泛滥的雾都环伺,还有最近出现的西贡结界。就是这么巧合的事情。”

    在人造的畸形秀场准备隐藏进黑暗前夕,以马戏团为名的虚异访客,带着另一个世界的演员与观众入侵现实。黑红的帷幕遮挡下,七色彩灯和尖牙利齿的白兔四处蹦跳着照亮舞台。披着兽皮的演员化为真正的野兽,展露利齿撕咬驯兽师的血肉。长有复眼和触手的魔术师从帽子接连不断的掏出蠕动的血肉。中观众席上,惊慌逃窜的观众一个接一个的戴上纯白面具,在小丑的指挥下坐回座位,动作整齐划一的为表演鼓掌。


    嘻嘻笑着的双头小丑停到藏在角落里的白霖面前,帽子上的铃铛叮当作响。

    “小人鱼。”

    少女听到面具后的声音对她说。

    “你是小人鱼。”

    白色的女孩说不出话。她的头脑因恐惧而一片空白。细密又冰凉的丝线缠上她的身体,她的脚一点点融化,扭曲。血肉被未知的冰冷碾碎,又被强硬的重塑出怪诞的形状。

    就在意识即将被冰冷淹没时,明亮的焰火伴着爆炸声冲天而起。地面凿开一道大洞,向上喷涌的气流裹挟着层层翻滚的爆炸如痛地底喷涌而出的岩浆,顷刻间点燃木制的棚顶,又化作金红的火雨纷纷落下,映入女孩鲜红的瞳孔。

    冰冷的约束并未褪去,但她已经不再是只能僵直伫立的木桩。女孩攥着裙摆从地上爬了起来,拖着逐渐融化的左腿,在小丑嘲弄的笑声中,一步一步朝着火焰的中心走去。在她身后,纯白而冰冷的火焰悄然蔓延,为她清理出一条道路。

    她不想变成美人鱼,她想要回家。


    “所以你最终还是把燃气管道给炸了啊。”

    “没办法嘛。”楚廖辰耸肩。“就算能力不够,就算那群家伙确实该死,就算实际上大部分人都已经没救了,我也没办法只是看着啊......”说着,红发女性抬手,轻轻拍了拍自家店员的脑袋,“燃气爆炸到底还是没那么容易控制,差点死掉了。多亏了小白霖把我带了出来。这样来看的话那把火也不算是全然无用啦。”

    白色的女孩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抬着脑袋在温暖的手心下蹭了又蹭。


    她从爆炸的中心找到楚廖辰的时候,女性已经失去了意识。红色的血从她头颅的伤处涌出,与红色的长发混在一起,艳丽的令人不安。但白霖昏昏沉沉的思维已经没有余裕处理更多的想法,她的脑子只被一个念头填满。

    厚重的帷幕在火雨中燃烧成灰,团长不知逃到了什么地方,危险的客人也被爆炸击倒,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再拦在她的面前。沿着白火指出的道路,白霖拖着重伤的女性一步步向外走去。

    想要离开这里,想要回家。

    就在她即将离开马戏团时,一杆长枪突然突破了白火,抵到少女的喉前,再多往前一寸就会致命。

    小白霖抬起头,消失了很久的,长风衣的男性握着枪柄拦在她身前。橘红色的火光反衬下,男人的表情冷漠,无机质的金瞳在漆黑的框中转动,上下打量着。那个眼神她很熟悉,经常有客人这样看着她,像是评估商品价格的目光。她习以为常的与之对视。在男人看向楚廖辰时侧过一步,挡住了那道视线。

    男性牵动嘴角,似乎是笑了一下。那种可怕的审视感消失了,像是利刃归入剑鞘,或者怪物套上人皮。“行,出去吧。之后交给我。”

    于是她愣愣的点了点头,拖着楚廖辰继续向前走了。将火焰和爆炸,黑红相间的帷幕与鼓掌的客人与动辄打骂的驯兽师,连同危险的怪物和脚步轻快的像是奔赴约会的奇怪男人全都打包丢在了身后。

    明亮的火焰熔断了她的过去,为她找到了温暖的新家。

    ————————————————————————————


    “我觉得被耍了。”夜间巡逻的时候,阿斯特说。“你一直在说白霖的事,都没讲你和今天来店里那个男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也就是那些事?”楚廖辰偏了偏脑袋,“阿斯特在我这里住了这么久,不是也没说过自己的事情吗?”

    “我的事也没什么好说的啊...就,捉迷藏?”

    “扮鬼的是访客?”

    “大概是吧。”

    “所以离开家乡跑到香港来了?”

    “嗯......也去过别的地方。”

    “跑了这么远,真是厉害呢。”

    “是啊是啊......”

    此时已到后半深夜,四周一片宁静,即使街边霓虹灯也打起了瞌睡。路过小巷,橘色长发的男性顺手捡起一枝小树枝,甩了甩手,树枝顶端散发出了像是魔杖一样散发着照明的微光。他举着新鲜出炉的超能力版手电筒,朝着巷子里面试探。

    他对上了一双散发诡异光芒的眼睛。

    靠墙堆放在墙角的纸箱掀开一条缝隙,一只苍白的手臂像是没用骨头一般颤巍巍的探了出来,接着是另一只,又一只,更多的手与脚从狭小的箱子中挤出,带着箱子向前翻了半圈,让那些手脚触到了地面。那箱子又晃了两晃,做了一个压低准备的姿势,随即受阻着地就向着阿斯特笔直的冲了过来。

    “卧槽啊啊啊啊啊啊!”橘发青年发出惨叫,丢下树枝扭头就跑“大姐头啊啊啊啊啊它过来了啊啊救救救救!”

    “哎呀,真有访客啊?”

    随着赤红焰火点燃夜色,今晚的工作时间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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