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气无风晴朗,适宜外出。”
收音机里传来的是主持人甜美的声音,清晨从床上恋恋不舍爬起来的莎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慵懒地在床上坐起来,两只眼睛无神的看着自己面前的墙壁,黑色的长发杂乱的披散在背后。“若不是今天要轮休,谁他妈想从床上起来,真希望能谁一辈子啊……”掀开被子,伸出两条光洁修长的大腿便从床上站起来,摸走了床头的一包抽了一半的烟,熟练地抽出一支点上。
烟气从莎夏的嘴中吐出,淡淡的烟草味伴随着清爽的薄荷味瞬间弥漫在这间不算很大的房间里。莎夏捋了把头发,便向卫生间里走去。
待时钟指向八点时,莎夏将手枪装进枪带的卡扣里,掐灭嘴上即将燃到尽头的烟头,准确地扔进垃圾桶里便开门上班去。
修长挺拔的女性身着蓝灰色的军装,将原本就比一般女性还要修长的身材衬的越发让人眼前一亮。长且黑色头发用红色的发绳扎起马尾,英挺的眉毛和一双又细又长亮的吓得吓人的眼睛让她没有寻常姑娘的娇柔,但唯独左眼下的泪痣却又在这股英气中独独透出些许艳丽。
莎夏并不什么绝顶的美人,甚至是有些过于男性化的女性,可她的相貌却能让人一眼就忘不了她,毕竟这样英气却和蔼的女性在社会里可不多见。
清晨的达普利思已经逐渐有市民往工作岗位赶去,莎夏走在他们中间,一身军服看似普通却又有些扎眼。女性在军队里本就是少数,再加上莎夏肩上的少尉军衔更是少数中的少数。
市民对于军队的人,又害怕却又不得不屈服。
“军队的走狗”
一般市民是这样称呼国家炼金术师和军人,莎夏也是这些走狗中的一员,她不会以自己这样的身份引以为傲,但也不觉得自己是个军人哪里有丢人的地方。
达普利思是南方司令部的所在城市,照理莎夏这样的身份坐办公室也不为过。可她天生就是闲不住的人,主动调职到警局和普通警察做同事,名头是警局的监察员,但其实做的也是普通警察的活儿,只不过在面对一些特殊事件的时候拥有调查的特权。
“早,早上好!长官!”
刚到警局没多久值班的警员看见她进门,紧张又激动的向他打招呼。莎夏却习以为常的拍拍小警员的肩膀,吊儿郎当不以为然地说:“不要叫我长官,莎夏就行。”条条框框可约束不了莎夏,和她同职阶的军人最喜欢摆谱,她就不喜欢。
小警员看着长得一张美人脸的莎夏涨红了一张不算丑的脸,结结巴巴地没有叫出她的名字。莎夏也不为难小警员,笑嘻嘻的脸瞬间恢复了正经:“最近我休息的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特殊事件?”
特殊事件这个词代指的就是有没有炼金术师作案。在达普利思一般是不会有炼金术师有这么大的胆子敢犯事,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年轻的警员将手头的案件记录翻了出来,白色的纸张一页页翻过去,直到最后停留到一张和其他案件记录没有什么差别的纸上。小警员将纸张从册子上拿下来递给莎夏,非常熟练的把案件的详细信息报告给她。
“最近没有什么特别的案件,只是最近有市民发现一名似乎穿越了边境线的新国人。莎,莎夏长官您知道,达普利思是常有新国人非法入境,目前还不知道此人是否有危险,所以——”小警员扶了扶帽子,看着眼前的女性,眼睛里充满了憧憬。
莎夏将调查表还给小警员,便往警局外面走去。新国作为东边大沙漠后的一个超级大国,对于亚美斯多利斯可是不属于其他国家的威胁,谁晓得是不是间谍。莎夏作为军人,深知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所以没有和小警员说话便直接赶往非法入境的人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
*
达普利思的西区算是一个不太安稳的区域,里面聚集了许多不同国家,不同地区的人,所谓鱼龙混杂也不过如此。莎夏并不是达普利思人,她是北方长大的姑娘,参军以后被调往南方,不长不短,来了达普利思已有三年。
这片聚集了各路人马的区域算得上是是莎夏平时休息时最喜欢来的地方,她喜欢这种最为真实,最为直接的告诉她如今的普通人究竟是生活在什么样的地方。
其他区域都给她一种过于安逸和整洁的错觉,却让她并不舒服,并不是因为太过干净,只是觉得那种整洁不过是面子工程罢了。
有一段时间没有来这里转悠,她只是在休息的时候会来逛逛,但由于工作原因基本没有穿军装到这里过。
前脚刚进入西区没有多久便有了好几股视线牢牢地锁住莎夏的行踪。穿着军装就代表这里的老大们并不欢迎莎夏的到来,可同时这身军装也是莎夏的保命符,这些老大们虽然平时没什么人来管制,军队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她出了危险,军队便无法不做出些表示。
这种被人监视的感觉仍然让她十分不爽,基于环境的考虑她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径直往非法入境人员出现的地点走去。
走了没多久,出现在眼前的便是一栋有些破旧的二层小楼,莎夏站在楼下看着那些破旧的窗户和斑驳的墙皮,从怀里掏出包烟,抽出一根点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才让紧绷的肩膀放松。作为一个军人,当她看着这栋楼时,虽说不上个所以然,但却有种被杀气紧紧锁住的紧迫。
莎夏早期参加过几次大大小小的边境战役,对于气息的捕捉她不是什么顶头人物,可却算是数一数二。从血泊里站起来的军人,没有一个不是百里挑一。
咬着烟脚,扶着破楼的楼梯一步步的向二楼走去。厚底的军靴吧嗒吧嗒地踩在生锈的铁楼上,从二楼的敞开的门口,莎夏只能感受到一股似有似无的阴冷气息。
明明已是午时,但这股冷气让莎夏的后背冒出无数的鸡皮疙瘩。右手伸向枪带,握住冰冷厚重的枪柄,心里才升起若有若无地安全感。站在二楼的门口,敞开的门像是血盆大口,竟散发出一股要将莎夏剥皮拆骨的阴狠。
走进二楼的房间,落满灰尘的地面根本不像是有人来过的样子。阳光照不进这楼里,平白无故的将先前的杀气染上一层惊悚的味道。
莎夏已将手枪掏出,双手持枪做好了万全的战斗准备。而嘴上叼这得那根烟,也不知什么时候被她掐灭扔在了房间门口。
“达普利思警局,例行检查。”
这声质问不是莎夏发出的,而是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前台小警员。在空气中凝结的气息终于顺势而发,齐齐向着贸然进来的小警员冲去!莎夏伺机而动,以一种常人难以达到的速度向小警员跑去。
在那股气息马上就要将小警员撕碎之时,莎夏将那名不知好歹的小警员伸手推了出去,做完这件事的同时,双臂挡在面前等待对方发出的迅雷一击。
瞬息之间,原本杀气满满的气息瞬息停了下来,好似突然犹豫,不愿杀死莎夏一般挺住。莎夏正觉奇怪,双手撤下准备掏出自己的另外一把枪——
原本凶狠的气息在呼吸之间变得似有似无,而气息中露出的竟是一缕粉色的长发和一张还仍是孩子的女孩子的脸——莎夏骤然收手,原本已经扣下的扳机也是不愿开枪,停了下来——那女孩子只是露出了一瞬的脸,便用气息再度隐藏起来。
双手举枪的莎夏像是用尽了力气似得放下双手,两把乌黑的手枪也接触了扳机。她转头瞪了一眼那名不知好歹的小警员,她自是知晓这小男孩儿对她的爱慕,但是这也不能成为他逞能的理由。
小警员看到莎夏冰冷到极点的眼神,浑身哆嗦了一下,仿佛被抽空气的气球迅速瘪下去。莎夏也没继续管他,以她对气息的敏感程度,知道那女孩儿隐去身形以后便去想了更西边的森林。
虽然只是一瞬的相望,但是莎夏却意识到自己竟是动了恻隐之心。
出了破楼,她便急速向森林赶去,这件事事关重大,虽没有惊动上级,但放在南方司令部也是件不大不小的事情。毕竟非法入境者有袭击警察的倾向,如果被小警察多嘴上报给上级,不晓得那个女孩儿究竟会面临什么危险。
莎夏能做的,只有将事态压到最低。
到达森林的时候,太阳已上正午,热辣的太阳够不到森林内部,伸出其中竟然能冒出一股凉意。莎夏往森林深处走了几步,赫然便是一处较为平坦处,这地方的中心是一个被锯掉树干的树盘,坐在上面的便是一名粉色头发,长着娃娃脸的女孩儿。
她似乎早已猜到莎夏会紧随其后,乖巧地坐在树盘上看着莎夏。
自然,莎夏也看着她。两人相距数十步,却能清楚的看到那女孩儿的脸庞。白皙的皮肤和扎成特殊发型的粉色头发,一身绿色的异邦服装,让莎夏燃不起对她的杀心。
“你果然跟来了,真是听话啊~”
“……”
“为什么不说话?是被我吓到了吗?”
“……”
莎夏默不作声,看着眼前娇小俏皮的女孩儿,却是默默从枪带里掏出自己的手枪,扣下扳机,对准这女孩儿,眼睛里看不到一丝的感情。
对面的女孩儿看见莎夏如此并未惊慌,仍是展露出个十分可爱的笑颜,从袖口里掏出一把造型独特的匕首,稳稳地朝莎夏的面门扔来。
莎夏举着枪,只是稍稍侧了脸,那把匕首便躲了过去,只是几缕发丝飘然而下,以及脸上显眼的血痕——她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军人,但却并非冰冷的杀人机器,在小破楼的时候她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这女孩儿并不是真心想要杀死小警员,更多的,只是惊吓意味。
这便是她起侧影之心的缘由。莎夏冷眼看着少女,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几声枪响惊走了栖息在树上的鸟群。她放下胳膊,看着前方只有几片落叶和木屑的树盘,摸了摸自己脸上流出鲜血的伤痕,收起枪支便转身离去。
“只是这样比较好写报告……”走到一半,她看了看森林外的艳阳高照,自言自语道,“新国人?”说罢便低头继续走路,深蓝的军服下摆随风摆动,莎夏心里并不后悔放过这少女,更多的是一种奇妙的心思——
她们能够再次相见。
阴冷,潮湿还有诡异。
这大概是最能形容crow现在身处的地方最好的三个形容词。他其实挺纳闷的,为什么他一个后勤人员居然没次都要被逼无奈的出外勤……又不是电子基督快要破产。当然,电子基督本来就没有什么产权,甚至每次的活动经费有一部分还是要成员自己出钱。在第一政权眼里,电子基督就是那种穿着破布要饭的乞丐——除了这个乞丐肮脏破烂的外表下隐藏的更深的东西。
当下深处险恶环境,看着眼前这团唯一能给他带来慰藉的橙色火焰,Crow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有些破破烂烂但是却十分结实保暖的披风——Beryl真是很贴心。
为什么Crow会在这,而一向和他同步行动的Beryl不在这里?很简单,Crow的家距离这里只有不到半个小时的路程,同时Beryl接到的任务却又是和他相反的方向。Crow没什么抱怨,Beryl更是没有说任何话——因为就算是死亡,都只是为了更大的目标。
作为后勤人员的Crow姑且没有忘记他自己份内的任务,熬夜整理完这次行动的情报,交给自己的上线。还没有等他休息片刻,Crow的外派任务就已经送到了他的手上。虽然没什么怨言,但是这感觉就像是自己把自己卖了还帮自己的组织数钱。
这次的任务是摸清地下保险库的地形,为后面的任务作进一步的铺垫——当然,这只是交给Crow还有其他几人的任务,而且他们任务极为分散,不仅提供了保密性,还大大提升了成功率。Beryl接到的任务就是为了吸引主要火力做准备工作。相比较而言,Beryl的危险性更大而Crow则是需要精准的时间把握。
这不是什么容易的差事,Crow虽然很少接外勤,但并不代表他的任务从来都只是跑跑关系喝喝酒就能解决的事情。将实现转入黑暗之中,厚重保暖的披风猛的抽过还尚存火星的柴堆,最后一点光亮消失在这个将所有生命气息吞噬殆尽的废弃山洞之中。
只剩下一只乌鸦睁开了它暗藏杀机的眼睛。
-二十四小时前-
“Slady,你最近有没有听到什么关于第一政权军的消息?”大咧咧地坐在便利屋凳子上的男人穿着宽大的衣服,目不转睛地看着在一旁擦枪的青年,“虽然知道你话少但是好歹咱们也算是朋友嘛,别这样冷落我~”
Slader放下手中的枪,有点无奈自己为什么会认识这样一个聒噪的朋友。“不要把我牵扯进你们的事情里面。”丢下一句话,继续做手中的事情,他也不是什么闲人,没什么心情陪这只整天叽叽喳喳的乌鸦。
正午刚过,已经开始向西倾斜的太阳透过玻璃窗倾洒进不大的便利屋内。坐在阳台上的Crow被晒的有点难受,忙不迭从高处跳了下来。在Slader眼里,这家伙就像一只反复检查自己羽毛有没有被晒着火的乌鸦。说句实在的,Slader并不多么亲近Crow,即使他本来就不信任任何人,但是眼前的这个男人——他的眼睛里,那只金色和红色甚至还有点诡异蓝色的机械眼里藏了太多危险的秘密——纵然Slader从来没有想过要去窥视这些秘密。
Crow算是个长得英俊的男人,细长的眼睛,俊挺的鼻梁,嘴唇不算很薄但是看起来却是毫不失男人的韵味。如果不是因为那场战中失去了双臂和一双眼睛,或许现在的他已经是拥有幸福家庭的男人。大概是恐惧死亡,或许是不甘愿让自己的意识就这么被人捏在手里,Crow选择了与其抗争,选择了让战争变成没有硝烟的厮杀,选择了铺满血腥的道路。
Slader放下手枪和毛巾,抬眼看向一旁站在书架前一本本扫过去的Crow:“咖啡?茶?”他靠着不高的柜台,说话声音平的像一条线。Slader很少询问别人,Crow知道。做Slader这一行的向来不会多问别人一句话。不管是顾客,还是目标。
“不用了,”Crow向后倒退着走了两步,仰过脸看了眼取下兜帽的男人,“我下午还有事。”收回自己用怪异姿势看着男人的目光,正准备往门口走的时候,那种崩的很紧却有条不紊的声音突兀的从背后响了起来:“你不会只是来我这晒太阳和看书的吧。”Slader比Crow更加清楚这场会面从一开始就压根不单纯。
身着宽大衣袍的男人背对着Slader,阴影里他仅剩的那只机械眼睁开到了前所未有的大小,他在纠结,却又有些恐慌。但是这一切只是在瞬息之间就能够埋藏起来的感情。Crow总算开始有些后悔认识了这个有过于敏锐第六感的男人。
“我需要你的帮助。”转身抬头的瞬间,Crow机械眼中的蓝色神经元飞快的流转着。报社出璀璨异常的光芒——他在用最快的处理速度将所有的需要的信息和计划整理出来,甚至还将Slader可能出的开口价都预备完成。Slader有些惊异地看着眼前莫名开始狂热的男人,宗教带给人类的不只是信仰,还有为之而奉献出一切甚至是将其粉身碎骨的觉悟。
尖利的鸟喙中发出一声刺耳的鸣叫,这并不是警示也不是宣告主权,它似乎是在召唤着什么。或许是它头顶上越聚越浓的阴云密布,或许是什么看不见的腥风血雨。
-14个小时前-
“Beryl,”从阴影中走出的男人轻声的叫了自己恋人的名字,“你来早了。”男人笑着,暗红色的披风下隐隐约约能够看见左边手臂断掉的根部。只是做了最基础的机械缝合,安装了能够帮助Crow做到最基本生活要求的生物爪。Beryl也曾询问Crow需不需要去装义肢,但是Crow的回答仍然是不。
没有什么原因,只是因为这些残缺不全的痕迹,是战争留给他的礼物之一。
“只是提前了两个小时而已。”松仁绿的眼睛目不旁视的看着眼前已经废弃依旧的火车残骸,“像是人类死去的肢体。”
废旧火车的一节上已经遍布了绿色的苔藓和深红棕褐互相交错的锈迹。依稀还能看见上面的文字——大概是说这是通往哪里的说明吧,但是现在这个列车厢——通向死亡。Crow走近那列车厢,车表皮有些淡淡的血腥味,不太像是最近才泼洒上去的。而是已经凝结的血液,在上面蒸发,却因为过于封闭挥发不出去的味道。
送发给电子基督各个下属的邮件上说的是今晚23点。Crow和Beryl到达的时候时间才是九点多。如果没有人来,他们两个还可以稍微温馨那么一小会儿。身着比较单薄的女孩儿坐在昏暗灯光下一块相对来说比较平坦的铁块上,阴冷的废弃火车站气温还是有些过低,Crow能够清楚地看到恋人身上冒出的鸡皮疙瘩。
“要是冷的话可以告诉我。”Crow走到Beryl的身边,“我抱住你就不冷了~”随后很自然地坐到了铁块后面,用一个大大的怀抱,拥住了恋人。厚实温暖的披风将Crow的体温传达给了Beryl,如果放在平时出任务,要是Crow敢做出一点过格的事情,就会被Beryl无情的——翻白眼。
这样温馨的时光并没有给他们剩余太久,只是片刻光阴就看到了陆陆续续到达的电子基督成员。Crow是个知趣的人,看到第一个走进废弃车站的人后,原本和Beryl贴着的身体,不着痕迹地抽离了爱人的身边。
距离Beryl和Crow分开没有太久,一些穿着斗篷带着各式面具的人便涌了进来。他们之间并不交流,甚至连眼神的交流都极难发生。根本无法想象这是一群团结起来后拥有多么大能量的人——也正是这样一群如同广阔沙漠里的一些并不起眼,甚至并不交流的沙子似的人,形成了让第一政权都为之感到恐惧的宗教。
人快到齐后,会议就按照时间约定正式开始。Crow在会议上将他所掌握的情报和资料共享给了所有人,并且做了简短的汇报。剩下的事情就是由别的成员来执行。即便他们每个人的任务要就已经被分配完毕,聚首在这里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确认有多少人能够执行任务,有多少人联系不上。
这是种极为老土却行之有效的方法。这一次的会议规模并不算大,但是执行任务的外勤人员被分成了很多个小组,每一个组里都会有确认人数的计数者,用以确认出勤的人数。Crow不得不佩服电子基督的高层,他们能够将这些第一手情报紧紧的攥在手里并且为其所用——Crow自叹不如。
会议结束,Crow下意识的去寻找Beryl的踪迹,虽然知道这姑娘肯定是一结束就离开了,但是不免心情有些稍稍低落——莫名出现的感情波动吓到了Crow——左胸腔里不断跳动的物体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加快速,甚至有些惶惶不安。快步离开废弃车站的瞬间,肺部呼吸到新鲜空气后开始调整血液的流通,心脏恢复了正常。
“究竟是什么?”
失去感情的人类终于开始意识到自己对于Beryl是多么的傲慢。
-现在-
诺大的仓库前,将身体隐藏在一处不起眼阴影里的Crow正不断使用自己的机械眼标记出那些不断巡逻的第一政权士兵,他的视线飞快的扫过每一处容易被落下的角落。这样的负荷让他有些吃不消,毕竟距离他初次开启机械眼的功能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接近两个小时。在这两个小时里,crow只觉得自己装着眼球的眼眶开始发热,甚至里面的那颗球体都有些快要发烫的前兆。
忍耐着眼球快要爆掉的痛苦,Crow终于将所有地下保险库的地形和火力分配做了简单的摸牌。他摸了摸有些胡茬的下巴,目前形式并不乐观。地下金库所处的位置是典型的易守难攻的山区地带,背朝大山,面朝第一政权军的军队总部。如果强攻只能让第一政权军调派大部分兵力前后夹击电子基督的成员,这样行事对于偷袭取得这批芯片的行动难度会变得难上加难。
再加上这些第一政权军的人基本都配置了最新的武器以及生物探测仪器。虽然曾经有人提到过是否可以通过超快的速度来躲避这些摄像头的捕捉,但是最后这份议案还是被否决了。原因知识因为电子基督的大部分外勤人员虽然都是被改造过的人,移动速度上可以说是和普通人完全不是一个级别。但是,动作再快也快不过这些拥有0.1秒转换头部动作并且还能捕捉动态的监控仪器。
他并不畏惧自己终将有一天会为自己的这份信仰奉献出生命——因为他对于这个系统,或者对于这个世界,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但是他舍弃不下的还是心里那唯一一份最像是普通人的感情。
“谁?!”
正在想关于到时候如何突破这种繁杂地形的Crow突然听见在自己所处位置十二点钟方向出现了骚动,带上兜帽,伴随着轻微作响的电子声,那副花哨的面具出现在他的脸上。这个点上出乱子?是哪个没有脑子的傻逼出来坏事!脚下反重力鞋让Crow如同穿梭在茂密森林里的一道幽蓝鬼影极速向前冲去。
然而到达后,Crow并没有着急出去看情况,而是仔细聆听了周围的响动。让人不禁冷汗直冒的事情发生了,而发生的事情就是——什么都没有。连声音都如同被吞噬似的,安静的让人觉得诡异。大概是错觉?Crow有些狐疑地环视了周围。打算撤离的时候发现在自己正前方的一棵树上有一张用小刀钉住的白色纸条。
一向谨慎的Crow没有太着急走过去查看,反复确认了周围没有埋伏后才走过去检查这张纸。纸条上有些歪斜的字体谈不上难看,只是能说是有些怪异。内容勉强可以看懂,大致意思就是:金库,有内鬼。而落笔,则是一个大大的圆。那个瞬间里,Crow承认自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但是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脑浆都像是被瞬间冻结。
来不及给他思考的时间,脚下的反重力鞋像是离弦之箭似的让Crow从金库附近的森林中消失的无影无踪,幽蓝的鬼影在森林中一闪而过。但是没有人知道这道鬼影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只是无谓妄想中的裂隙。
Crow不敢细想这句话中所蕴含的所有含义,他知道这是谁给他留下的讯息。正是因为是他留给Crow的,真实性才大大提高,而也正是这个人给他留下的讯息——Crow才不得不用最快的速度逃离。
急风骤雨已经在头顶盘旋,已经来不及给没有准备的人继续等待了。
-TBC-
清晨Crow从梦中醒来的时候,Beryl躺在床的一侧还没有醒来——身材极好的姑娘只穿着黑色紧身背心和白色的内衣,Crow不着片缕,深色的皮肤被窗帘缝隙中渗进来的阳光打上了一层隐晦的情色。大家都是成年人,最爱做的事情也不是没有什么不可以被允许的。
起身下床,Beryl有些不耐地转了个身面朝里地继续沉睡。这姑娘昨天撤离的时候险些被第一政权军的人缠上,好在她动作不慢,在大部队赶来之前把缠住她的小部分敌人绞杀殆尽及时逃走。Crow打了个哈欠,晃了晃还有些昏沉的头,站起身踩着拖鞋往浴室走去。
他还在惦记着昨天逃走时遇到的那位白色兜帽的男人。与生俱来的杀意和极其出色的抑制力——这无法不让Crow这个情报贩子闻见危险的味道。
对于这个男人的身份,是敌是友目前尚不清楚,毕竟如果来者不善,以这个陌生男人的能力,想要击杀Crow这种基本没有战斗力的废人,简直易如反掌。看着镜中有些模糊的自己,Crow皱起了眉头……三天没刮胡子而已,感觉好像老了十几岁。
从十八岁到二十八岁,Crow不愧是过的有些太过于惊心动魄,战场上的所见所闻,还有那双已经失去已久早已没有感觉的双手上所淌下的血型——这样的心理摧残对于任何一个正常人而言都无疑是最大的毁灭。为此,Crow付出了相应的代价。时间只是在Crow的眼角和嘴角留下了淡淡的皱纹,他还是年轻时候的英俊模样,黝黑的皮肤淡化了时光的流逝。
——而他却在走出浴室的时候被醒来的Beryl吓了一跳。
“给你拿换洗的内衣。”Beryl面无表情地说,“看把你吓得。”女孩儿醒来的时间不长,还有些睡眼惺忪的意味,绿色瞳仁的机械眼比常人的眼睛要美得多,只穿了白色内裤的姣好身材看的Crow有些蠢蠢欲动,却被那双漂亮的如同没了生命的绿松仁似的眼睛瞪了回去。
Beryl说话并不依靠声带,她双耳后面有一个微型电脑的贴片,已经储存好的单词会通过她的脑电波拼成完整的句子帮她说话。虽然冷冰冰,但Beryl说这个声音是仿造她失去声音之前的声色。Crow一开始只觉得这个声音让他无法接受,但时间,这个神奇却又无法解释的物理量词却能将一切不习惯变成生活的一部分。
换上Beryl拿来的衣服,姑娘正打算去浴室洗澡,两个人交往已久却没有想过关于结婚。并非碍于他们相同的信仰,归根结底,他们永远都不知道自己将在何时死去。
Crow把头搁在Beryl的肩膀上,闻着伴侣熟悉的气息——这气味能让躁动的Crow安静下来。这样的温馨没有持续太久,只听Crow有点悻悻地开口问道:“今天要去店里?”对方只是点了点头,起身去了浴室。
想起自己还需要Crow站在只有洗澡声音的房间里,也不知道想了什么,抬起头冲着里面喊了一声:“我先出门了!”听到Crow的话语后,在浴室里Beryl关上淋浴器的阀门,从里面走了出来。
尚未擦干的头发还淌着水珠,裹着白色浴巾下隐隐约约的躯体展露着女性的魅力。Crow不怀好意地上下扫视了一眼,却被绿松仁似的机械眼瞪了回去。咳嗽一声,回到正题。
“昨天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个人,不知道对我方是什么样的存在。”Crow的机械眼闪过一层淡淡的金色,Beryl那边就已经接收到了图像——在某种意义上,他们共享对方的意识。“这个人很强,他应该知道我们是谁,但是没有对我下杀手。”继续向Beryl说着昨天遇到的奇怪的情况,“或许我应该去看看。”
说完这句话,一直低头翻看着这个在资料库里找不到任何个人信息的兜帽男子的Beryl忽然抬起头来看着Crow。他们原本分开坐在客厅的沙发上,Crow却因为Beryl抬起头的一瞬间想要留在家里,陪着自己的恋人。
“路上小心。”
Beryl极其少见的对Crow露出了个细微的笑容,如获至宝地Crow也同样笑着回了她。随后,起身离去。有的时候,Crow会恐惧自己对Beryl无法舍弃,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他失去所有情感以后,Crow对某个人产生了如此强烈的感情波动。大概是名为爱情的东西将他混乱不堪的内心,变得靠近了正常人类。
格莫比亚是个沿海城市,Crow并没有像上次那样身着披风兜帽,只是穿了平常的衣服,将两臂的残疾隐藏在宽大的衣服袖子里。现在的他像是一只藏起了利嘴和双眸的黑色落叶,隐藏在大地的泥土中,变的毫不起眼。
如果在格莫比亚找人,对于Crow来说并不是什么多么困难的事情。做了这么多年的情报中间人,要找一个人,他有他自己的路子。很快的,走了没多长时间,Crow转身走进一家并不多么起眼的酒吧。像这种地方,大多是雇佣兵、海盗以及各种鱼龙混杂的人聚集的场所——也正是这样,Crow想要收集情报才易如反掌。
刚走进酒吧的大门,震慑了所有喧闹声音的事一声爽朗粗旷的男人声音,“好久不见啊,Crow!”是个粗壮的南非裔黑人,两只胳膊都是机械义肢,甚至连两只眼睛都是看起来尤为吓人的机械义眼。“好久不见,Spence。”Crow还是那副德行,笑着的嘴似乎永远都不会知晓哀愁。
“近来如何?是不是专门和你的女朋友在家造人去了!”荤段子对于这种特种部队出身,又在国际雇佣兵队伍里待了十多年的人而言简直比吃饭还手到擒来,Crow笑着没说话,点了杯牛奶。“但是你小子似乎带来了有趣的事情?”Spence放下手中正在忙的事情,“快说来给我听听。”黑大汉也不一定真是神经大条,否则也不会活到现在。
Crow用吸管搅动着杯子里的牛奶,原本就细长的眼睛更是眯成了一条狭长危险的缝隙,只能从中窥视到细微的金色暗流。“昨天我遇到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人,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他?”Crow抬起头,笑眯眯的脸在Spence眼里更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响尾蛇。“拿来看看?”黑大汉招呼自己的小弟过来帮忙看着场子,两个人进了后台的会议室。
灯光昏暗的会议室里,Crow金色的机械义眼投射出一些照片,虽然清晰度不高,但是足以看出此人的相貌。Spence的义眼不断发出咔哧咔哧地转动声,寻思了半晌,却摇了摇头没有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没事。”Crow收起投影,站起身,宽大的衣服将他劲瘦紧实的身体包裹的严严实实。
他并不期望能在Spence这里找到答案,他只是期望能够证实一个想法——这个男人并不是雇佣兵。不是雇佣兵就更好办了,Crow的人脉遍布大街小巷,格莫比亚的风吹草动都逃不出他的情报网。
和Spence一起出了会议室,回到吧台边将牛奶钱转给对方。“你这不是生分了嘛!”黑大个有些不情愿,他最不喜欢Crow这种不愿意接近他人的举动,“还拿不拿我当大哥?!?”Crow眯起眼睛,看了眼Spence,一言不发地离开了酒吧。
出了鱼龙混杂,充斥着大量酒精和烟草气息的狭小房间,Crow正打算去下一个地方询问情报的时候余光却猛然瞥到了站在街对面的一个熟悉的身型——没错,是那个白衣兜帽男子。似乎他正在和人交易,对方是个其貌不扬的老头,交易完成以后老头就快速地离开了。
白衣兜帽男子仿佛也注意到了Crow正在看着他,站在不远的街对面,蓝色的机械眼毫无感情地注视着他。“抓到你了~”Crow摆了个嘴形,嗅到了血腥味的野狼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的利爪和尖牙。宽大的衣袍下,两根从脊椎骨里伸出的尖刺状物体,悄无声息的带来了死亡的气息。
“我并不是你的敌人。”白衣兜帽男子也对Crow做了嘴形,“我并不是第一政权军的人。”这两句话传达进Crow的眼睛里,只让原本沸腾的血液瞬间冷却了下来,有些尴尬地看着正在等人行道红绿灯打算走过来的白衣兜帽男子。
得,把人错怪了。Crow突然有点后悔自己没有手,要不然还能做个扶额的动作。白衣兜帽男子过马路的时候还十分礼貌地扶了一位行动不便的老妇人过马路…“是不是我哪里搞错了…”Crow在心里嘀咕着,但是当真人站在身边的时候,还是挺有冲击力的。
“我的名字是Slader,有一间便利屋,专门为杀人的事情。”白衣男子开口的时候,Crow他们正坐在路边的一家咖啡厅里,“你就是那天在商业街制造混乱的人。”话音未落,Crow瞬间收紧,但是表面上却摆出了无辜的模样。Slader没有应,但两个人却心知肚明。
“Crow,情报贩子,作为便利屋的Slady应该会有需要情报的地方吧~”Crow微笑着同Slady介绍自己,背后的利器却悄无声息地从背后伸了出来。“收起你的武器,你打不过我。”Slader喝了口咖啡,面无表情地看着笑的像个花似的Crow。
Slader知道眼前貌似人畜无害的男人其实是条剧毒的蛇,但也能保证,眼前的这条毒蛇不会傻到不自量力地来咬他没有把握能够打赢的人。他欣赏这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并且能够暗藏杀机的人——他很庆幸,自己对他只是个路过的人。
电子基督的崛起在格莫比亚不过短短数年时间,原本只是新新教义的电子基督在众人没有察觉的时候已经成为了可以和第一政权军抗衡的存在。意识的永存对于人类的科技已经不再是神话,但是第一政权军还是希望抹杀并且监督这群底层百姓的一举一动——这并非正确,也并非错误。这只是政府,对于蝼蚁的制约和束缚罢了。
那天在后巷,Slader是刚执行完任务往回走便遇到了撤离的Crow,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是明锐的直觉告诉他——那人花里胡哨的面具和衣角模糊的标记,八九不离十,是电子基督的人。Slader不想和这种组织的人树敌,所以他选择了旁观。
没想到,他还没有怎么注意到这个人的时候,对方已经找上门来了。虽然是偶遇,但谁能说这不是必然。相互告知了姓名,大概算是个朋友,Crow这一听就知道不是真名的词语大概会在以后的生活里给他带来不少麻烦。
长叹一声,Slader对面前已经人去杯空的座位意味深长地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喝干净杯中的剩余咖啡,径直离去——Crow已经付了他的咖啡钱。
从Crow记事的那天开始,战争就从来没有变过。浓重的硝烟充斥在尚未成人的他幼小麻木的心中,随时会被炮弹炸死的恐惧填满了整个从小到大生活的那件不大的破房里。在记忆里他没有父亲,母亲带着他和他的姐姐东奔西跑去了很多地方,很多在Crow记忆里没有剩下多少碎片的地名,直到来到了这里,仍然身处战争,却比前几个看起来风平浪静的一个国家:格莫比亚。
在仍然残存的记忆,Crow的脑海里始终有一间不敢点灯的房间,幼小的他被稍微大他些的姐姐抱在怀里。听着窗外不断炸响的枪炮声,闻着空气中久凝不散的血腥味——疲劳至极的Crow会依偎在姐姐的怀里睡上一会儿——但很快,落在家附近的炸弹引发强烈的震波,已经破旧不堪的窗户玻璃终于在惨叫一声后被冲击波震成了粉末。
随后,玻璃砸在脸上的疼痛还未传达到他的大脑,已经将近三十岁的男人从简陋的床上坐了起来。Crow曾是有名字的,他并不叫Crow,也不知道是谁开始叫他Crow,只是因为从母亲去世姐姐离家后他的真名再也没人提起,所以时间长了,原本叫什么——他自己也忘了。
算不上有什么经商才能的他为了支撑活下去必要的生活经费,尚且血气方刚并且有几分蛮力的Crow经人介绍开始打起了地下拳赛。挣得确实很多,但是要孝敬的人也很多:介绍他的中介,地下拳赛的老板,甚至还有那些平时卖票的售票员。把这些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地位的人打点打点,看起来丰厚的,甚至混杂着他的血和肉拼来的钱,基本也就没剩多少。
充满混乱的世界,这个年仅十七岁的少年,目睹和经历着这些被遮盖起来的阴霾,逐渐学会了怎么在吃人的生活中不被吃掉。为了喝口热汤,他可以去和自己同龄人组成的帮派打的你死我活。不断地重复这样你争我抢的生活,Crow逐渐意识到了一个重要的事情:力量可以代表一切。
童年和少年的生活对Crow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印记——在某个想不起来日期的一天,他突然失去了所有的情感。
突兀的就像是早上起来不知原因的开始胃疼那样,他发现自己不会再为了什么而感到难过,感到开心…甚至是感到愤怒——这些感情就像是被谁拿走了一样,与生俱来,却一声不吭地离开了他。虽然情感缺失这些对他的生活没有太大的影响,隐藏在黑暗角落里的乌鸦从来不会大声叫嚷生存在乱世中的痛苦。
百年前的那场核战争,Crow是听人说过的。现在世界上大多数缺胳膊少腿的基本都装上了机械义肢,防止对生活造成影响。说到底,人再强大,仍然是要生活。Crow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两侧,空空荡荡的袖管有些悲凉的缝了起来——是的,他没有双臂,就像是只折了翅膀的黑色乌鸦,如同停落在地上,安静地仿佛一片树叶。
战争从未停止,而开始战争的人类也从未改变。
十八岁生日那年,Crow去参了军。他没有正义感,只是想尝试战争是什么样的滋味。浸在钢铁和血肉中的沦陷以及炮弹在他身边炸开——飞来的弹片把他的两条胳膊整整齐齐的从根部削掉,原本还是个正常人的Crow这下倒像是个百年前核战的幸存者。
在那场记忆久远的战争里,他失去的东西除了胳膊,还有他的一双眼睛。根据当时抬他下来的老兵说:“你两条臂膀光秃秃的往外跑血,眼睛也被熏瞎啦……你这人却奇怪得很,不喊叫也不出声,要不是打扫战场的时候我摸了摸你的鼻息——你说不定就被埋啦!”
听声音,说话的人应该是个四十岁出头的中年男人。他絮絮叨叨地对Crow讲了很多事情,直到他被推进手术室的前一刻,老兵往他的手里塞了一张像是字条一样的东西,应该是照片。装上机械义眼后,也确实证明了Crow当时的猜想——一家四口在向日葵田里笑成了四朵向日葵。
痊愈之后,Crow就回到了格莫比亚,成了个退伍伤兵。双臂的残缺没有让他觉得生活不便,科学的飞速发展让这个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了四年的年轻人有些应接不暇,但好在他适应的很快。退伍后的Crow没有闲着,通过当时做地下拳手和当兵期间认识的人,他开始做起了情报接头人。毕竟谁都不会怀疑这个拉丁裔,皮肤黝黑还带着一只机械义眼的残废。
当然,谁都不会知道,在Crow的衣角上不知不觉中多了一个标志,在他的心里也不知不觉多了一句话和一个人,在他的意识脑海里少了一个东西。
“电子基督万岁。”
黑暗里,落叶般的乌鸦睁开猩红的双眸,断掉的双翅犹如恶魔的翅膀般夹杂而起。
乌鸦的叫声刺耳明亮——暴风雨要来了。
------------------------------------------------------
“Beryl,已经准备好了吧。”Crow的声音透过无线耳麦显得有些沙哑。蹲在高楼上吹一晚上冷风,这放谁身上都会有些体质上的受不了。更何况Crow只是个后勤人员,距离战场上刚退役,已经过去了整整六年。或许是由于双臂受伤的时候染下的感染,到现在Crow都不是很敢吹冷风。
可惜这次没得跑,硬性任务。
耳机对面平淡无奇地应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沉默。Crow有些无语,自己女朋友认识这么久还是不怎么多说话,虽然不影响两个人平时的感情交流,但是Crow这种隐性话痨却怎么着都有点低落。
“回去吃点抑制素。”顶楼寒风在一句冷漠的风中被吹散,Beryl不擅长表达关心,Crow却懂得如何不要脸,“诶,好的,亲亲~”话音未落,Crow的机械义眼里就显示出了第一政府军的巡逻车辆——整齐冰冷的涂色,还有那些看起来就不怎么让人舒服的士兵——Crow轻声吹了个口哨。
“行动?”
“行动。”
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响动,原本只是遮住Crow小半张脸的面具瞬间展开——一张酷似小丑脸的面具将Crow的脸尽数遮住,只剩一只机械义眼裸露在外。虽然这面具被Beryl无数次吐槽太过花哨,但Crow美其名曰好看就行。最后Beryl也懒得管这个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的男朋友。
狂风刮过耳边,如同无数把利刃切割过Crow的脸颊,但是他心里却无比的激动——并非心理,而是生理上本能的反应——面罩里的嘴角,无法抑制地往上翻翘。
“Crow,冷静。”
同样在下坠的Beryl就要比快要陷入癫狂的Crow冷静的多,她不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战斗任务,倒不如说,她本身就是为此而生。听见警告的Crow瞬间冷静了下来,在这短短时间里他就看见了即将到达的目的地——第一政权巡逻队的打头车。他只是个诱饵,Beryl才是主厨。
暗红的长披风在身后猎猎作响,Crow轻车熟路地在空中翻了个身,鞋子里藏着的悬浮脚垫瞬间开启,让他和Beryl安全落在第一政权巡逻队的车顶上。彼此看了对方一眼,虽然带着全遮类的面具,Beryl手中的反物质手枪慢慢滑出袖口的这个动作,还是让Crow背后一凉。
女人惹不起。
戴着兜帽的Crow像只不起眼的乌鸦,他张开嘴,看着已经围住他们的第一政权军大声喊了一句:“意识永存万岁!!”有些沙哑的怪里怪气的合成音在安静的商业街里如同平地惊雷般瞬间炸起,在场的所有人都看着这个遮去了容貌用了变声器不知是男是女的怪人。
仔细琢磨了这句话后,这群后知后觉的平民百姓终于想起来尖叫逃走。
“妈的!是电子基督!”
人声鼎沸的商业街瞬间被人潮覆盖,第一政权军巡逻队队员被这些汹涌而来的人们冲地有些站立不稳。瞅准了时机,Beryl手中的蓝色反物质枪开始咆哮,第一政权军瞬间措手不及。
就在这几分钟的时间里,原本繁华的商业街愣是变成一片人间地狱。Crow穿梭在枪林弹雨里,磁悬浮作用的鞋垫让他置身于冬夜厚重的冰层之上,躲开那些子弹对Crow目前来说还算是比较轻松的事情。
已经让战斗陷入白热化的Beryl手中犀利的反物质枪让她成为了战斗的众矢之重,Crow并不能帮助她吸引火力,而Beryl也不需要,女性独有的灵巧身姿和柔软躯体可以让她随性在敌群中游走。Crow不是很担心Beryl会受伤,相比战斗力,她比他要强力太多。
一支巡逻队前前后后大约有三十人左右,除去少数几人被逃窜的人群冲散,剩下二十几人在Crow他们表明来意后的数十分钟里活生生干掉了接近一半的人。Beryl战斗力可见一斑,这个看起来似乎并不多么出众的女孩儿,双手持枪淡定自若的面对着战场的血腥。
这点大概是Crow会和Beryl在一起这么久的主要原因之一吧。吃过人的野狼,不会像失去尊严的野狗那样为了吃食突然摇着尾巴去乞求可怜。他们能够闻出对方身上熟悉的血腥味。
“该走了。”
Crow在面具里低低地说了一声,他的情报能力向来不会有错。由于冲突升级,第一政权军已经开始向暴乱的发生地点开出军队。Beryl看了眼Crow,无声胜有声的应允。
两个人的撤退太过明显,Crow将披风拉长,遮住自己的脸颊,脚下的悬浮动力让他迅速融入了已经快要跑完的人群中——宛如掉入大海中的一滴雨水。匆匆赶来的第一政权军后续队伍,正要私下搜寻,却只能看到已方人的尸体横七竖八躺在地上………
穿梭在大街小巷里的Crow速度极快,声音也非常的小。失去双臂的这几年他逐渐学会了用机动性来代替攻击性的技巧。同时他也算计着第一政权军会动用多少人来寻找他和Beryl——当然他们要搜寻的不止这一个小队,这次的暴动事件几乎出动了所有的电子基督成员,足够有第一政权军忙乎了。
与此同时,真看着电子眼中地图的Crow猛然感受到了一股淡淡的,被收敛地极好的杀意。一匹野狼闻见了另一匹野狼的气息——这杀意被压抑地极好,甚至让Crow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和激动。可惜这股杀意并没有目标,只是那种与生俱来的气息。
下一秒,Crow见到了这个散发着杀意的男人——带着白色的兜帽,蓝色的机械眼毫无表情地看着与自己擦肩而过的Crow。黑色的披风一抽而过,Crow直觉背后发凉,路过男人的瞬间就如同被一把保养的极好的刀子顶住了后背。
格莫比亚阴暗巷尾里到底藏了多少这样不为人知的秘密和人…Crow的面具被他撤了下来,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关闭了脚下的悬浮脚垫,站在距离暴动发生的地方数个街区之外的居民区,Crow的机械眼也恢复了正常的运算状态。他转身,步伐匆匆,与常人无异的样子无法让人起疑。很快的,他便消失在了这座破败不堪的城市深处。
天空中灰暗的云层越聚越多,大概…暴风雨快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