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兰莲花今天第二次觉得琴盒很碍事。
第一次是在班车上被人流挤下来的时候。虽然稍微起晚了导致只能赶上高峰最后一班班车,但是因为琴盒让自己变得更占地方而无法挤过人群只能被推下来,这琴盒就不该承担哪怕百分之一的责任吗!
当然事情的结果就是,被迫提前下车的自己,只能抱着琴盒四十五度仰天忧伤,顺便打开手机告诉徐行之他们今天自己可能到不了花神湖水库了——至少按时到是不可能了。
根据之前的报告,当下正是六扇门对结界进行……嗯,停机维护的时期。而这个时期出现的各类非正常死亡事件确实会让人不由得提起警惕。
今天前往花神湖预定的目的之一,也有在结界维护期间加强人员警戒,进行巡逻的意思。回去之后,兰莲花已经盘算好旁敲侧击问问领导,工作中到底迟到多久才会被计做旷工?
幸运的是,班车在花神湖的前一站就是红山动物园。在等待下一班班车到来的时候,兰莲花至少还有一点能打发时间的手段。
至于事后被问到“其实直接打个车来就好了嘛”,才发现自己的脑子似乎缺根弦啥的,这就是后话了。
而现在,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兰莲花宁可选择在车站干坐着,而不是在动物园里背着吉他和偶遇的六扇门同事们一起追着各种小动物乱跑。
相比于自己的笨手笨脚,颜烺的表现就利索多了。和平日里悠然自得的风水先生完全不一样,此时的颜烺散发出一种牙尖爪利野性气息。
看他一逮一个准的样子,兰莲花不禁开始思考,是不是在成精前颜烺他就是个业务熟练的小狼崽?
“说起来,狼精来动物园的话,看到自己的同类会想些什么?”不过现在看起来不是问问题的时候,更何况这个问题要问出口也挺失礼的……
在兰莲花走神的一瞬间,一只猴子跳到了她的肩膀上,然后在她来得及尖叫出声前就溜之大吉。
洛伽蓝的窘迫倒是和兰莲花差不多。隶属于后勤科的美少女实习生想必在大学里也没见过这种阵仗,几只小动物一跑就能把人弄得手忙脚乱。
当然,闭着眼睛双手在半空中乱挥大概是抓不到什么的。虽然背着吉他满地乱跑伸手乱抓的自己大概也抓不到罢……
兰莲花记得自己是在长颈鹿的展区碰到她的。看起来洛伽蓝确实很喜欢长颈鹿,当时她望向那温顺大个子的眼,仿佛一对释放着高能电波的脉冲星。
说起来兰莲花自己倒是也很喜欢长颈鹿,因为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种动物有一种可以打破第四面墙的力量。
结果,还没来得及和同事打招呼,外面的骚乱就来了。各种各样的小动物满地乱窜,动物园的工作人员几乎全体出动,虽然冲在队伍最前的六扇门的颜烺……
至于毕昇什么时候出现在现场,兰莲花也不太清楚。虽然看起来是爱赶潮流的年轻态,但对于这种上了年纪的“老妖怪”,兰莲花总觉得人家一定藏着什么。
毕竟活了这么久,他见过的鬼大概比自己见过的人还要多吧……
比起来帮忙,毕昇现在这副和平常无异的随意样子,倒是像来看热闹的路人一样。也或许是在漫长的妖生当中,这种鸡飞狗跳的场面实在是,身经百战见得多了?
总之,最后还是由动物园的管理员们平息了这次事态。没有危险的大家伙或者珍奇的小家伙逃走真是万幸。
稍后,在动物园的休息室里。
“你说,会不会因为是什么超自然的原因,才让这些小家伙们这么……嗯……”兰莲花觉得自己大脑忽然短路了,就是找不到一个词来描述稍早前的情景。
她提问的对象是颜烺。毕竟成精了再怎么说也还是动物嘛……如果说在座的六扇门同僚能从小动物的表现里看出什么端倪,也就是他了吧?
“不像是。”,风水先生回到了日常一脸从容的样子,“既不怒,也不忧,反倒是感觉挺乐呵的。”
事后的调查也表明,这次事情纯粹是个意外,和灵异啊什么的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这倒是让兰莲花松了一口气。
这次事情给她的教训是:下次不要只定一个闹钟了。
我先来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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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莱茵不讨厌颜,她们之间的关系不能简单概括,那是一个无法预测的怪物,恐怕对面也是如此评价自己。
侧耳的疼痛似是一根拔不出来的针,嗡嗡作响的同时,也令她愉悦。
“好久不见啊。”弗莱茵听见自己说,盛怒过后的愉悦使她看上去像是两个人,过长的金发遮住了那个伤口,只余殷红的血迹顺流而下,“你见到你的狗了吗。”
“是啊,我见到了。”颜指尖捻了捻,像是在确认触感,“你伤得他好重。”
那不是当然的吗?弗莱茵想,是他先来招惹我的。
“那可真是对不起。”金发少女认认真真道了歉,弯下腰声音发闷,“我没想到他那么弱。”
对面的笑声很轻,更像是叹息,弗莱茵看见了有一根触手蠕动着扭了过来捂在了她耳朵的伤口上。
“我是否有幸,和它谈一谈。”颜指了指那根触手。
弗莱茵弹了一下它,那玩意很快就消失了,只留下了麻醉的触感和一脸的粘液。
“不行。”她回绝道,颇为不满,“这是我的东西。”
弗莱茵往前踏了两步,又像是累极,坐在了原地,抱紧了双膝,“你有话和我说。”
颜也不嫌弃,抚平了长裤的褶皱,规整地坐了下来,“是的。”她的眼睛里倒影了弗莱茵有些发红的眼睛,“有关这个世界历史的事情。”
弗莱茵很快就开始发笑,蜈蚣围在两人身边划出了一个圈,像是在划分地盘的狗,又像是一个囚笼,“真奇怪,你居然什么都没有查到吗。”
“是。大陆上的人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他们似乎也没有去了解的意思。”
“穿越者呢。”她点了点脸颊,“你竟也有被欺瞒的一天,真稀奇。”
弗莱茵打量着面前的女人,一身戎装,梳着马尾,露出精致的下巴和完美的笑,不再是常日那般优雅,更多了一点危险。
“托你们的福,能与知情穿越者交谈的时间太少,反倒是你,应该骗来了不少情报。”颜拂了拂鬓角,做出一个有些紧张的下意识动作,却又遮住了左下角的视线,直勾勾盯住了弗莱茵,“呀,我问错话了?”
弗莱茵踮着脚尖前后晃了晃,“他们自作自受。你又何必这么执着呢?”
“哦,执着。”女人之间赫然出现了一把小刀,钉在了蜈蚣细长的腿上,“那你在执着什么呢。”
弗莱茵顿了顿,重新调整了坐姿,“复仇。BOSS说要复仇,我觉得很有意思。”少女爬了两步,几乎和黑发的女人面贴面,“我并没有目的性,比你自由得多。要说执着,更多的是你。”
弗莱茵带着一股血腥味,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无二,“你有想要保护的东西,可我没有,你追求的愉悦需要掌握在你自己的掌控里,可我不在乎。”
“你知道他们做了什么,我不奇怪。说到底我们是一类人。”
“哦——你觉得因为自己能力不足就去祸害别人也是错误的选择。”弗莱茵终于拉开了距离,但是依旧有促膝长谈的意思,“那你为什么认为复仇是错的。”
“对与错有差别吗?从神明不愿意献祭自己开始他就是错的。”颜遮了一下眼睛,抹掉了那种阴鸷,“大陆的神燃烧他的国民,现在这里的神,准备燃烧你们不是吗。”
“你也是燃料之一。”
“我只是想要一个真相。”她答,“而你们的选择让我感到好奇。”
“好奇心杀死猫,现在,好奇心要烧了你。”弗莱茵看着自己的友人,像是在看那个在地狱图中挣扎的人,“看啊,你提前地狱一日游。”
“是我赚了,还能带走你一只耳朵。”
“让我听听地狱的声音吧,我早晚也要去的。”
玩具是什么?
弗莱茵挑起脚边的残肢观察着他们流尽了血液它们流干了血液的样子,青灰色的皮肤逐渐干瘪,关节僵硬,俨然已经开始进入了腐烂的阶段。
玩具应该是能给人提供乐趣的东西,那么,如果死亡能给自己带来快乐,那是否意味着人类也是玩具?
“狂妄之人。”
“你又何尝不是呢小姑娘。”弗莱茵看着站在火光中的伊奈利,黑漆漆的枪口直指她眉心,“你又有什么资格将人当作玩具!”
“我为什么没有?”她退了小半步,像是要将自己融进背后那片烟雾之中,“我虽不认为自己是神明的使者,但是确有其人委托我为他们复仇。”她意有所指,一弹指便有怪物从侧面的阴影中窜出,伊奈利的火焰燎过一切能燃烧的物质将它们变为了灰烬。
“既然我不能代表我的BOSS那么你又有什么立场代表那些被杀死的灵魂,又为什么信口声称你们的神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金发的女孩嘻嘻笑着,隔空点了点伊奈利的前发,“你不能代表任何人哦,小姑娘。”
——包括你们那愚蠢的国君。
弗莱茵并非不喜欢人。
反之她很喜欢,她爱看人们在幸福中依偎,也喜爱那些有趣的灵魂。更爱看他们如何因为一件小事儿支离破碎。
她不介意自己会有何种下场,弱肉强食的道理在她这里是永远的信条。
男人被她推下崖去的瞬间,她看见了那个倔强小姑娘眼中摇摇欲坠的火,也看到了汹涌而来的仇恨。
乌托邦当然存在,但是已经永远不可能是这片大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