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全称为“科学院植物与生态研究所”,行星雨林是研究所的实习生们私下起的名字。
植物学家加曼·卡斯特是研究所现任主任,主要研究方向为太空栽培。
行星雨林位于零号基地(StellaBase.0)东北方向,这里保管着地星上的大部分濒危植物。在保证科研功能的前提下,行星雨林被诸多植物点缀,实验室为多环状结构,共有三层。
室外 植物园&温室大棚
F1 主厅-人工地表环境气候模拟实验室
F2 恒温培养室-无土栽培温室
B1 人工太空环境模拟实验室-冷冻库-设备与种子储藏资源库
地上一层主厅一环区展示着模拟热带雨林环境的生态缸,高度为两层,实习生们以前经常在这里隔着玻璃逗乌龟和鱼玩,后来导师在玻璃上贴了一张“禁止摸鱼”的告示。这也是“行星雨林”称呼的由来。
二环区的中央是“月亮树”,高度为11.6m,“黄金年代”的历史遗物。七十年前,博莱在探月计划中将几株实验树苗带上太空,月亮树便是由其中一株存活树苗生长而来。虽说是月亮树,但它和普通的树看起来没有任何区别。
主厅连接着室内人工地表环境气候模拟实验室,以及室外的温室大棚与植物园。
地上二层与主厅相对的圆环区域镂空,空间较小,研究员和来访者可以从二层的圆环区域向下眺望。二层主要设有恒温培养室和无土栽培温室。
地下一层设有人工太空环境模拟实验室,冷冻库、设备与种子储藏资源库。人工太空环境模拟实验室用以研究不同种类宇宙射线以及失重等因素对植物生长的影响。
倘若她默默无闻,那么也必然无人探究她的出身与过去。诗者本人对此笑而不答,又或者偶尔回以几句晦涩的隐喻。假若她安然成年,也定然无人知晓德文尼娅这个名字,冠以艾尔斯古老的姓氏就足以讲尽某些曾与她血脉相连之人的一生。
最年幼的孩子总是得尽宠爱,但德文尼娅却是这中间的例外,喧闹的嘈杂的声浪都围绕在比她年长的孩子身边。而她分得家中一隅,一排排木质书柜从她脚底一直延伸到天花板,放满有着华贵花纹的古旧书本。房间里弥漫着羊皮纸与墨水的味道,无声地书写岁月。
于是在其他孩子在外嬉笑喧闹之时,她翻开了厚重的书本。
但假若仅仅谈及她分得的书柜,那么便无法谈到她分得的命运。不仅仅在一方书柜之内,而在这世界之间。出身贵族的孩子们时常仅能透过窗户望向外面的人群,而德文尼娅却自大门飞奔而出,穿行于大街小巷。于是世界一角的样貌,就一点点映进她的眼睛。
但年幼的孩子不理解自己也不了解他人,于是艾尔斯的姓氏仿佛只是个无关的标志与符号。只是透过纸页透过人群透过长街短巷,她模模糊糊地知晓了自己与他人的不同。原来并不是每一户人家都有着华贵的雕花大门,有着精致的衣物,有着永远都会飘出香味的厨房。走远一些,走出几个街区之外,走出富丽堂皇,她看到另一个暗淡的世界。
为什么?含糊不清的询问并没有得到回答,追问之下获得的仅有苛责。于是待到她能够明晰表达,待到她越来越擅长排布语言文字,她便知趣地在更加年长之人前噤了声。
只是若是她就此沉默,那么必然负于现今的德文尼娅之名。
熟稔传说之人能够轻易颂出这座城市的故事,卢纳尔符城一向被黑夜之神所护佑。传说也仅是传说,但在苦难或是幸运之下,人们总有几分盲信。
冬至总是对应着盛大的节日,时至今日,使者们已经不再在冬至日的祭坛上传递神谕,但庆典却一年年流传下去。
最不被关注的小女儿本不会拥有如此隆重的成人礼,只是生于世界的时间恰恰与这一日重合,于是便也借了这盛大的名头。照例下发请柬,宴请宾客,摆开一桌桌的筵席。
后人并不那么清楚的知晓她到底是如何搅动了艾尔斯家的一潭死水,更多的人们仅是借了街角巷尾的流言模模糊糊描摹一二。众人皆知这样的仪式一向有着古旧繁琐的流程,也逃不过冗长无趣的祝词,更离不开在更多人眼中毫无意义的誓言——宣誓忠于家族,忠于神明。
人们窃窃私语。人们说她不屑于发誓,人们说她质问她所眼见的不幸,人们说她狂傲地宣言——我与你们不同,也必不与你们同路,更不与这份腐朽共存。
而那时众人看来也不过是年轻气盛的口出狂言,却竟就此一语成谶,多年以后人们才知,她亲口述出了自己的命运。传言大抵皆模糊不清,于是众人仅能猜测过去的年月里,穿梭于大街小巷的孩子眼见了什么才敢于放弃人们皆艳羡的生活。唯一所知的,仅有知晓那双眼睛比他们想象得更早地洞察了人间。
而她说,让我离开牢笼,离开僵死的规则,离开所有的沉默与麻木。让我回到广袤的夜晚,让我探望所有曾被忽略的声音。让风为我串起连夜的消息吧,从一个窗口,到另外一个窗口。
口口相传由流言而来的话语总是含混不清,却仅有这句明晰无比,于是人们不得不怀疑,她的话语真的乘了风声。
尔后二十年一晃而过,彼时她籍籍无名,也仅有在离开的那一刻能够在人群间泛起些微涟漪。只是诗者历遍世界确有其事,风尘仆仆只身行走在夜幕之下。人们只知那双洞察秋毫的眼睛定然看过世界的全貌,却不知她的视线究竟被砺得更加锋利还是更加温和。第一个十年她尚且行走在人间,人们说她风餐露宿,跨越一片又一片土地,行过每一座城市,越过每一片天穹,跨过每一个荒原与旷野。可直到诗人之名响彻人间,人群间才传出谁曾在大陆某一角与她擦肩而过的流言,也不知是确有其事,还是仅为了与她相关而来的牵强附会。
而第二个十年她究竟往向何处,人间无人确切知晓。传说,人们讲起传说——说更古老的旷野与天空被远古诸神所遥望,说她本就有着不属于人间的灵魂,说她行至世界尽头,而后被亘古的神灵呼唤。
于是她走出人间。
诗人日后的诗句里总是写满隐喻,传说也无人证明真假。老人们会说在人所不及之处依然有着神灵,呼唤着每一个不被人间所缚的灵魂。老人们还说,跨过地平线,就能到达所有神秘辽远,仅存在于更古老更缥缈的传说之间的地界。
于是她游走在天幕的梦境之间,聆听所有的梦者诉说,聆听跨越亘古而来的歌谣,聆听世间万物的声音。于是她踏过黑夜尽头的无人之境,遥望着所有放弃了尘世角色的游魂在天空和旷野下揭开的戏剧。于是她走向时间之外的殿堂,眼见斗转星移,沧海桑田。
人们说她见到昼夜尽头,见到生死分界,见证一切凡人不可及之处。
待到访尽万物,她分得荒原的尽头,分得一分世界的灵魂。她自旷野与天空的尽头归来,而千年后人们称其为命运。
无人知晓她究竟行走了多久。仿若一瞬又仿若千年,耗尽人间十年却又只像大梦初醒。在旅程的终点她回到人间,踏上地面的那一刻夜幕初临。在天穹大地相接之处,她对上另一双遥望着她的眼睛。
那双眼睛的主人呼唤她的名字,德文尼娅,德文尼娅,为何再度回到人间?
后世的传说总说她是被黑夜护佑之人,而人们说在那一刻她便知与她对谈者身为何人。司掌夜晚的神灵轻声询问,你本可就此一去不归。
年轻的诗者与对方对上目光。因为我曾经的话语并非妄言,她如此回答。而你呢?她反问,是来迎接。还是阻拦?
我来请求,司掌夜晚的神明如此答道,我与你一同,眼望见了人们的不幸。
那么你呢,夜之领地的守护神难道徒有其名?
时至今日我的话语已经不再属于我,人们总能以自己的意愿肆意将其歪曲篡改。德文尼娅,你的话语与诗句解释彼此,若是我们怀有相同的愿望,那么请你开始书写吧。
为何是我?——但我不为你的请求而书写,更不为你的话语代言,我仅是为我自幼年而来的誓愿书写。
我眼见星光,在广袤的苍穹上闪烁。尽管我苍白衰微,却依然些微知晓命运,也窥知几分灵魂,依旧能够守护历代星辰。
而后两人间是沉默还是言谈无人得知,人们只知晓结局。
谁将声震世界,必将长久漂泊如云。
最后她问,德文尼娅,黑夜所铸之利剑,不属于人间的诗者,旷野与天空的魂灵,你要开始动笔了吗?
诗人点头,是的。
于是她开始书写。
纸张像雪片一般在她身边缠绕飞舞,字句在羽毛笔尖下掀起风暴。铺满地板,堆满书柜,一张一张交织重叠,自一方小小的房间之中倾泻而出。
我听到。我看到。于是我开口。陈述苦难,歌颂幸福,永不沉默。
于是此后不知多少年,夜晚一同化为她的意象,打破一切白日里的僵死呆板,借着思绪与梦境行走于夜的自由之间。
一年,五年。十年。轰轰烈烈,无声无息,她的诗句被传颂万里。人们说她的羽毛笔撕破牢笼,人们说她本就是坠落凡间的星辰,双眼锐利得能穿透黑暗死寂,一落笔就该掀起惊涛巨浪。
王国的贵族们咬牙切齿念起她的名字,却压不过更多借她之口言出的声音。人们皆知,以她为始,那潭死水与那片沉默,终被打破。
于是此后的人们像熟知夜之领地的传说一般熟知她的故事,再往后不知多少个世纪的史书都绕不开她的名字。她笔下的诗句像飞鸟一般,一直一直盘旋飞舞。后知后觉的人们此时才开始回忆,忆及诗人久远的过去,自她口中,自她笔下,一点点窥见诗人的命运,才知多少年前她所言非虚。
人们当年还不知故事的开头,却都一并见证结局。然而即使是万千诗篇也难抵漫长时间的遗忘,于是羊皮纸页泛黄发脆,碎为齑粉,悄无声息地在人间淡去。
只是人们善于忘记,却也善于铭记。一个世纪,两个世纪,直至一个千年。
她的最后一首诗。诗者在她熟悉的苍穹夜幕下,在与世界告别之前写下的最后一首诗,在千年之间,不断地被一次次念起,未曾也不会被遗忘。
她书写人们,书写自己,书写自由,书写夜晚的广袤无垠。
她未曾言明,但人们皆知,她的诗句所向为何。
——————————————————————
◆十分意外的舞出的正文......本来是当做角色介绍来写的,结果一没注意就变成正文了!
◆因为结构和视角问题,有很多本来想一起写进来的东西没能提及......这篇也没机会再塞了,下一篇再来吧!!!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