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寒寂城的夜对于老爷们来说是无休止的欢宴,但到了下城区,就未免太过凄冷了。巴别鲁自从“那件事”发生过后(她自顾自取了个代号,要不然每次都要解释一大长串,她也不是总想回忆这种事情)就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过家了,此时她正挤在牛棚里一个还算干净的角落休息,让每一条神经都放松下来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更何况有些还漏在外面,她清晰地感受到小腿肚触碰到牛沉重的呼吸与毛绒的质感。温暖,炎热,像一股屏障似的,包裹住喀瓦,他们家祖祖辈辈人都曾在牛的呼吸中沉睡。可惜对于她来说现在已经不是睡觉的正确时间了。天刚黑了没一会儿,她犹豫了下,似乎只要不出门,就能摆脱“食尸鬼”这个身份。但饥饿抓住她瘦得露骨的脊背,拉出门外。黑暗中好像总有着什么亲切的而又陌生的东西呼唤着她。
她第一次感到月光也如此令人头晕目眩,四处刷满银白的漆,像踏入了一个满是镜子的房间,不想,也是不能看到自己的模样。大地圆润而凄苦,照得像她那最年幼的弟弟,发完高烧,安静的步入死亡时的小脸,是那样苍白而柔软,她踏上一步一步的石阶,妄图抚平大地的泪痕。无论如何,她还是那样无力,就像她最后无法亲手合上那孩子的眼睛,现在腹中的食欲如同幼兽还是缓慢的抚摸他身体中的经络,她已经能够看到自己肚中的形状了,即使是牙齿内陷下去,缓慢的啃食自己的食道与气管,让他们交融在一起,并做一个麻绳的形状,勒死概念本身,她也并不会感到惊讶。天色在缓缓变蓝,她不知道那幼透明的孩子现在是否在他的身边,总感觉“我距离他已经不远了”
墓地是一个怎么样的地方?无谓的说些亵渎的话,但是好像只要在长椅上睡去便永久地是醒不来了。再变暗些,她身着白裙,已经好久没有换过,所幸除了螨虫和缓步动物,孑孓或是最大只的软软的蛆没什么会被沾染更多,霉菌!算上新朋友。又好像穿着她这辈子有可能不会穿上的那些他所羡慕过的洋装,繁复至极的花边蕾丝,她的身体饥饿而疲惫,她跪坐,它挖掘,他拥抱,拥抱那些幼小的无力的过早死去的孩子们。那种想法一直存在,混沌的脑浆中为数不多的清朗的喜悦,在离家了那么久以后,寒风和雪雾似乎永远的抵挡了她能够归家的道路,是人或者是其他的物种,她逐渐的已经丧失了,而这些可爱的可爱的孩子们啊,正在无尽的聚拢着她。
不知过去了多久,泪水打湿领口,巴别鲁终于神志清晰地看向面前的累累白骨,摇摇摆摆的站起来。她获得了沉甸甸的胃袋和一颗永久悲伤着的心,却又异样地感到舒适。她和家人们的旅程马上就要开始了,只不过不是现在。战栗的牙齿叩出令人发酸的响声,夜已经深重成母亲瞳仁的颜色,鼓动着的血液劝说着让她停下,真正的“家人”即将到来了。只是骨不愿意再留下些许了,她返回牛棚,死命合上了自己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