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好眠,月的海峡徜徉安睡的万物。
瑰拉侧身躺在床上,梦编织出光怪陆离的丝缕将其缠绕、包裹,她被困在其中,像蚕藏进茧壳。
被褥如母身温暖的羊水漫过肌体,抚平紧皱的眉头与错乱的呼吸,在枕边撒下一把种,牵紧孩子们的手在梦境中仙游,所过之处长出了大片的棉花地。
绵软能减轻摔伤后的痛,但无法阻止坠落时的惊。在看清梦中人的样貌后她猝醒,倏忽坐起,床单与枕巾上已是汗迹斑斑,身上乳白的睡裙也被浸透,没因由的不安与羞耻在心中纵横。
闭上眼回忆,虽略有破碎,可在拼拼凑凑下也逐渐明了——是尤金。不会错的,苦橘皮一般颜色的发丝扫过她背部凸起的蝴蝶骨,薄唇有意无意顶弄那诱人的后颈,接着顺势拥她娇小的身子入怀。瑰拉在梦里像粗布制的娃娃,漂亮、乖巧、适宜摆弄,可失去了现实的聪慧与灵气,只能将命运奉献给阴晴不定的买主,直至他未被遮蔽的右眼投下注视,自此,在布娃娃身上烙下扎眼的绀青色标志。
不会错的……我梦到你了。瑰拉嘟囔着,冲开翻飞的思绪,下了床。光脚踩着毛绒绒的地毯,这突如其来的真切触感反倒让她不习惯,一时间分不开虚实,也理不好方才的梦到底算好算坏。
只是这一醒,一想到尤金正留宿在楼下的兔绒沙发上,便再难入眠。于是大步走向房门,装出盛气凌人的做派推开,随后一大股冷风劈面而来,像疯掉的野犬气势汹汹,差点吹熄了辛勤提供温暖的壁炉。“噢!这是怎么回事?简直要命了!”瑰拉大叫,声中还饱含着初醒的干燥沙哑。她扒着扶手,探出半个身子向下张望,目光弯弯绕绕穿过设计繁复的花草与摆设,意外发现那张被染成豆绿色的兔绒沙发上已不见了尤金的踪影,而店门正大敞着。
根本顾不上打颤的齿关和身板,瑰拉飞速跑下楼梯,边巡视边唤着尤金,希望能得到他的回应,她的脚步从急切到凌乱,语气由愤然至慌张,最终在碰碎了一盆覆盆子、两瓶甜番茄汁后得以确定,这间拥有大片粉绿与棕褐色的小店里,独独少了那一抹对她而言碍事又亮眼的橘红。
两扇敞开的刚刷了新漆的旧木门像乳臭未干的孩童嘴里两颗摇摇欲坠的门牙,被风吹得乱晃,寒意肆无忌惮的闯入并成功将这里占据,月皎洁到刺眼、静寞至幽深,映着地面苍白的雪光投射进这小屋,照亮一片怪异但真实的惴惴不安。
无数可怖如斯、难以接受的可能在瑰拉颅内浮现——例如他被不久前惹上的仇家追杀于此;或者跑去下城区造次遭巡逻的护卫队发现并被其逮捕;再不然就是去私会早就勾搭上的妙丽妇人……她不敢再往下想,大胆的想象力只会让本就有些失控的情绪更糟糕。瑰拉没再傻站着,转身小跑上了阁楼,再下来时身上多了件浆果色的羊毛斗篷,她在路过桌案上那盏煤油灯时驻足,思来想去还是点燃了它,但她宁愿是多此一举的徒劳,只祈祷尤金千万别走入不被月光眷顾的地方。
是的,她,走出那间生意欠佳的花店,在漫天飘雪的夜间游荡,为了寻觅尤金——一个她评不出好话却又叫她挂怀的混蛋。
为什么会因为他而如此惊慌无措?瑰拉不断在心里发问着,周遭纯白的略显迷幻虚无,新落的雪花覆盖掉了旧有的脚印,只在她刚走过的地方留下痕迹,但想也会很快消匿不见的。恍然间,瑰拉感到有彻骨的冷从脚腕传来,她低下头,才发觉自己忘记了要换上双棉鞋,只穿着没加绒的布鞋就出来了,积雪不断侵蚀着裙摆和鞋袜都顾及不到的地方,瑰拉在阵阵酷寒中连连叹诧,她被自己难以宣之于口的鲁莽与冲动震撼。
无垠雪景将她衬得那样渺小、娇弱,如同一颗红果,轻轻捏就要溢出酸甜的果汁,像什么?像那盆碾破的覆盆子?还是打烂的甜番茄?
这场雪下得声势浩大,丝毫没有要消止的意思,不过不论如何,瑰拉的脚步始终未停过,她好比护城的士兵,每一步都走得坚定。不必忧心这是被冻坏了脑子在漫无目的的循环运作,她有目标,就在穿过眼前这些黑巷后。
瑰拉立在巷口,瞧着这深邃幽暗、一眼不见尽头的巷道,望而却步。咽了咽唾沫,将煤油灯举在身前,在心里暗骂居然还真要用到它后,摆着一副要把照明工具当护身盾牌来用的架势,钻入了那条巷子,黝黑的影瞬间将她吞噬。
道路褊狭难行,仅凭一小盏燃半的煤油灯根本不足以驱散昏暗,总有来路不明的石绊上她的脚,让她打趔趄却不敢摔倒,只怕摔碎了这宝贵的一点亮光。过于压抑的环境使得瑰拉不自觉加快了步伐,呼吸也随着加剧的动作变得急促起来。头顶时不时传来鸟雀扑棱翅膀和啼鸣的响声,这种时刻显得倒有些毛骨悚然。
处地逐渐宽敞,不远处又见巷尾口散进来的亮,瑰拉欣喜,飞奔着冲出去,皎月当空,重沐银辉,洒扫击退了试图抓住少女脚踝的漆黑鬼手。
这里是一座花园,确切说是颓败废弃、不会再被修葺的遗迹。瑰拉环顾着,想叫他的名字,却半天发不出声来,她被沧桑又亲切的境地与往昔噎住了嗓子。这是她儿时和尤金常来嬉闹的乐园。
彼时她还没长出尖牙,长发垂落至细窄的腰,个子小小,整个人由内而外透着娇憨和稚气。初来这里,是和尤金一起,骑在他脖颈上,像树顶的一只小松鼠。葡萄架上未成熟的果实青涩、发硬,他们总恶趣味的把指甲印刻上去,赤脚踩进池塘,看水面绚烂的光影浮动,再在草地追逐,湿漉的脚掌上沾满细软的沙粒与春泥,然后那个小一点的孩子就累瘫在地不肯自己走回家去……于是,她被“大柱子哥哥”背在背上,路途颠簸,在困倦之际,她听见他说:如果以后突然找不到我的话,就到我们的秘密花园去吧。
记忆是长满霉斑的,再美好的曾经,也会因长久搁置而腐烂生蛆,时间是最冷酷不留情面的杀手了。 如今,喷泉与池塘干涸碎裂、石柱坍塌砸断围栏、攀满篱笆的蔷薇花早已枯败、百种绿植再不复生机,只留下堕落与颓靡。
潋滟春光、旖旎暖阳,还有他,再不回来。
瑰拉失去了寄存过童年的宝箱,也未寻得尤金的踪迹,现下已是觉得挫败迷茫,她坐在喷泉台沿,终于因困顿而怠惰下来的心情使得寒冷在骨隙蔓延开,让她忍不住瑟缩。不知到底该算做谁先违约的承诺,追究有何意义呢?瑰拉只觉得自己可笑。
得走了……要走了……不然会被冻死在这儿的……
来时路难,回去时也异常艰辛,只是比起方才的惶惶不安,她此刻应是落寞怅然更占上风。本想着回去后倒头便睡,不再关心那人的死活,此后和他断绝一切往来,敢来骚扰便一把火给他烧成焦炭。可就在被冻到意识低迷、离目的地仅剩几米远的时候,瑰拉恍惚间瞧见花店门口似乎站着个人在朝她摆手。真熟悉啊……真熟悉?真熟悉!不会错了。高大的身形、融不进雪景的颜色,以及他刻意的搔首弄姿!
尤金,你回来了?你回来了!你回来了……
不知道哪儿借来的力气,如果是向上天,那我真担心她会因此而折寿。几乎是逃亡的鸟或者捕猎的猫,飞也似的奔向尤金,力气与速度之强劲,竟将他结实的扑倒在地。
“天杀的!你去哪儿了!”瑰拉近乎嘶吼,额头的青筋显露,可见愤怒。
尤金并不了解实情,只觉莫名其妙,“我还想问您呢,瑰拉小姐,您店里的花味道实在太刺鼻,熏得我直做噩梦才想出来透透气,结果回来便发现店里的大当家不见了,还以为是您怕担责任跑走了呢?”
“可惜……”瑰拉低下头,让人看不见表情,“我想着你是被寒寂城的人抓走,去做血宴的压轴菜了!”
“哈哈哈哈~怎的?小姐是在担心我么?”
“我是担心啊,担心有人捷足先登,抢先我一步将你杀死!”
雪势渐弱,在万物都将归于平静,选择安乐死或者深度睡眠的时刻,她与他周旋。挥拳、啃咬、抓挠,带着怒意的报复性游戏,且不会在事后感到愧恧。他们欺辱对方方式完全不同,但却一致的钟爱在雪地里翻滚,像撕打在一起的兽,同样的顽劣,却因为体型差异不得不有一只占下风,每每这时,更占优势的那个都会压制着她的身子,控住她胡乱划弄着的双手,以免刮烂了自己的喉管,然后尽所能在她身上留下更多的痕迹,像什么牙印、齿痕,渗出血珠,伴着她又像求饶又像亢奋似的喘息与呻吟,达到疯狂快意的最高点。
刚吃了亏的那个也不服输,趁着老狐狸饱尝颅内高潮的余韵,尽全力将他从自己身上踹下去,然后翻骑上他的小腹或胸膛,能致使其喘不上气,濒临窒息时在泌出细汗的额头和脖颈绽开青筋最好,可偏偏他又有着那么令人生厌的一身反骨,非要在这时候挤出猖獗的笑意来叫易怒的白兔子生气,惹得她万分不快选择一拳砸在自己的眼眶或者鼻梁才满意。其实狡猾的狐并不吃亏,一只只会装腔作势摆架子的弱兔能有多大的力气?适才将他撞倒便已是倾其所有,这会儿又不自量力的耍起疯来,以卵击石罢了。
“小姐。”尤金看着她的眼睛,因缺氧而气息干瘪的说,“凭您,根本杀不掉我,您也不忍心杀掉我,没了我你会比现在还要疯癫。”
瑰拉蹙眉,回避掉了投来的目光,“别随便揣度我,你这恶棍。”她俯下身子,将彼此距离拉得更近好让人听清楚接下来的字句,“记住,把你的命留好了,除了我没人有资格将它取走,不是我亲自了结的,你便不准死去。”
真是不讲理,他不允许这蛮横的小家伙在自己身上作恶。尤金熟知瑰拉肉体上的一切弱点,那宽大的手掌仅是贴上她的后腰就软了身子,整个人陶泥似的随意被其戏弄折腾,她早被掏空了,毫无招架还手的余力,被尤金拎小鸡似的带进了花店里。瘫躺在那张豆绿色的兔绒沙发上,尤金不再咬破她的皮肉,而是伸出舌尖去舔舐伤口处的血渍,瑰拉能够忍痛,但没法接受酥痒在每一寸神经里叛逆,尤其尤金还贴在耳边玩味似的嘲笑她腕上的血太难吃,“甜腻像小石榴籽”,向他冲来发泄怒火的样子与“恼羞成怒的白化小浣熊”相雷同……
他实在太过狡诈,也怪是少女过分单纯才暴露了无法弥补的缺陷,每每被戳中就只能投降服软,即便不如宠物似的乖顺的翻出肚皮,至少也不会再龇牙咧嘴着亮爪子了。
我是你的掌中之物么。
店门上了锁,不会再有恶寒前来搅扰作乱,瑰拉很累,她想睡了,是尤金扯去她的外套,把她抱回阁楼的床上,掖好被子,那是小蚕又织得厚厚的茧。令她疲软至此的始作俑者在床沿坐着,他们从没有互道过晚安,但在今夜,在刚刚,她听到他说:“好眠,豆丁小姐,愿你做个美梦。”
不得不承认,瑰拉总是个胆小的,她有时甚至会因惧怕梦魇而失眠,可现在却破天荒的期待起来。她想,要梦到虞美人的花苞里孕育出青苹果味的糖,揪出一颗扔进嘴里,穿过狭窄的巷,回到往昔,在那座花园里,有生葡萄、兔尾草、生锈的秋千、食花蜜的蜂鸟……以及最重要的,要有尤金等在那。
“好眠,恶棍先生,我要做个美梦,希望你不要缺席。”
绛河把雪鸽的羽毛也染成红色
相思是死海、荒野、坍山。在静寞的夜晚狂生獠牙与枝蔓。尖牙将血管刺穿;棘蔓绕上脚腕。
于是,我跌入绛色河湾。
水是沉重的、包容的、喜怒无常的母亲的怀。时湍时缓,让人失了方向。迷茫与困顿把我裹挟,凸起的石也撞上我,头破血流,痛、慌……
亲爱的,可我想:你泛得载梦的舟一定会比圣女更先将我救起。
随波逐流,似一枝枯落的槲寄生,真好,尚可成全肉身之下的万物生灵与挚爱拥吻。
有风来,抚我耳畔、与我作伴。
她问:你为何不上岸?
我答:因为还未见庇身的港湾。
回溯,翻涌、猖狂。这会儿,我念,十七岁令我们红脸的嗫嚅,在埋藏碧玺与珍珠的绿匣里塞入一颗果核,来年春,它会长出什么?亲爱的,我们还有机会再回来看么?
苦等是残酷的气象,像闷热夏夜里却忽砸下冰霜,意外冻死新生的郁金香。亲爱的,你怎还没来?好凄凉,可我仍希望在溺亡前最后一次为你歌唱:
“красивый снежный голубь”
美丽的雪鸽
“в тот момент, когда огоньвот-вот погаснет ”
在烈火即将燃灭的时刻
“вы принесете что-нибудь для меня?”
你是否会为我衔来什么?
“это забытый я или тупик?”
是勿忘我还是末路的荼蘼呢?
“забудьте...”
罢了罢了……
“до тех пор, пока ты придешь
святое, этого достаточно.”
只要圣洁的你来便够了
“свет, который вы принесете,
осветит меня”
你带来的天光会普照众生
“зажмите меня и заботьтесь обо
мне.”
点亮我 眷顾我
……亲爱的雪鸽,叶被月色撩拨,我仿佛听见你划桨的声音了。
*瑰拉第一人称视角!!!
*本剧拍摄过程中没有任何花草受到伤害!
*双方均无精神病,只是日常习惯。
今天新送来的洋桔梗很漂亮,鲑鱼粉的花瓣在店内暖橙色的灯下透着光,柔软、和煦,这样惬意的时刻,叫我生出了些许困意。
趴在堆满羊皮纸与绿植的桌案上,墨水的清香与芬芳花草总是让人无比安心,睡在这里会很舒适。
我本可以好好享受,利用它做个美梦或者安稳的一觉到天亮。可正当我阖上眼时,店门却被打开了。
门口破损的铜制铃铛发出清脆声响,在这种时刻就好像石子击落了鸟巢,雏鸟掉在地上被摔断了翅膀,被罪魁祸首捡起,不知命运的结局是悲是喜。
“晚间愉快呀瑰拉小姐——好久不见~”
来人是我的旧相识——尤金。熟悉的音色以及那一头橙发毫不客气地撞入室内的暖色,好吧,诙谐的令我恼火。
寒寂城的雪夜,刺骨的冷混着霜花砸下来,尤金这一路走得定为艰难,他的鞋面和帽顶还有未融化的雪花,发丝被打湿,裸露着的地方尽染上一层红,耳尖和鼻头尤为严重,浑身上下无一处称得上干爽。我想,如果此刻站在我眼前的是我的爱人,那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冲上去抱住他,哪怕他湿凉的外套会弄得我打寒颤。
可惜了,不是什么爱人,是你。
“哈~尤金先生,您巡护兵的工作涉猎范围这么广吗?都管制到我的花店来了?”我对待他的方式一向是用笑脸捅刀子,确切的说,这是我们二人之间共同的相处模式。我将稿纸理好,放在一边,再次看向那家伙,他正在糟蹋我心爱的绿毛球。
翠色毛须被他揪起然后随手扔在地上,我的视线紧紧跟随,这才察觉到他所经过的地方都留下了脏乱的脚印,泥水与花混在一起,我认为这里的一切都被玷污了。
“你弄脏了我的店。”
“那太抱歉了瑰拉小姐,该怎么赔罪才好?要收走我的一只眼珠吗?”
听到这儿我突然憋不住笑了,想到他额前碎发下的左眼眶里空空如也,用什么来填满?虚无、寂寥还是空洞?不关我的事情,我也不想要他的眼珠,那未免会显得太过残暴。
没有任何语言上的回应,但尤金听出了我笑声中包含的嘲弄。随后,他也跟着笑起来,不明原因,不过我并不感到奇怪,因为认知里他一直和患了失心疯没区别。拉扯的时间太久,我已经有些不耐烦,于是顺手抄起了手边不值钱的瓷花瓶向他砸去,他没躲开,反而精准的接下,放置在了身后的木架上。
“啊呀~瑰拉小姐,您何必发这么大的火?不过是几朵花和一块本就不洁净的地,况且我都说了,我会赔给你。”他边说边向我走来,那本就熟知的面容在记忆与目光里愈发深刻,繁琐的衣着、苦橙与皮革的味道、刺伤过我手腕的尖牙以及那只漂亮的因微笑而半眯着的眼睛。“您怎么总是不依不饶?”现在我想我又有了新的了解,他左手掌心的温度,掐上我脖颈时用了多重的力道。我都在一点、一点的逐步消化掉。
氧气逐渐变得缺稀,窒息感伴着耳鸣让我头晕目眩,看着他渐露张狂的笑颜,我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还能揪住他的衣领试图反抗,半晌才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一句:下流的疯鬼。
忽然,他手上的力道减轻,虽没有彻底放开,但我还是抓紧时机大口喘气。在这期间,尤金就一直看着,看我像极了潮红的脸、看我溢出眼角的生理泪水、看我狼狈、看我愤恨。他最擅长用猎手打量猎物的眼神来对待我,就好像已经卑弱到可以随时被吃干抹净。我最讨厌这种偏见。
“小豆丁女士。”他唤我最不接受的绰号,左手绕到我颈后,抓住那些披散的白发向后扯去,“这些时日没了您在我身边,好没趣。”
好痛。眼泪也让我蒙羞、耻辱,但我不想就这样输掉。“瞎子……这么惦念我,你喜欢上我了?”
这话没能在他耳边讲,有点遗憾。
……好痛!找到了?原来这就是痛点吗?是哪个字眼呢?瞎子?还是……喜欢?尤金,我好痛苦呀!所以你也一定是恼羞成怒了对吧!
在那之后,我们几乎下了死手,痛呼着在这间贩售美好的花店里制造暴力的狂欢。他捏着我的手腕向身后的木桌倒去,那瓶美丽的洋桔梗被打翻,各色花瓣散落一桌,愤怒使然,我也便抓起一把玫瑰用它们的花茎将他划伤,粉粉红红掉落满地。
这算什么?喜与厌的针锋相对?到处流窜着被装点绚丽的狰狞,似乎撩开红色的画布就会露出其后怪诞丑陋、不堪入目的作品。
这里已被汹涌分不出爱恨的情意攻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