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文章是进入主线剧情的前日谈,讲述瑞士花生(照临瑞生)和波子汽水(芽理波)的相遇,全篇7k字+
*非常感谢芬达海的校对,发现了海量博主一生都无法发现的错字和漏字,并且连接起断裂的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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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担》
“喏、给你,这个我也不吃。”
大半张脸都被厚重眼镜遮盖的女孩用叉子一拨,西蓝花就从蛋挞似的酱料中滚出来。她理所当然地将残羹挑出来,丢到了对面女同学还没动过的碗里。
紧接着,吃完饭的那位便直接按铃请服务生收走餐具。待桌子刚清理干净,她便立即掏出几张印着校名的格子纸铺开,精打细算争分夺秒地执行自己的时间安排,丝毫没有饭间闲聊或等对方吃完的意思。
在外人看来,这样的行为好听是女孩子友情之间的任性调皮,但对于这两位实际连天都没聊过几句的普通同学而言,某种意义上或许是种霸凌......
事实上,若是邀请这位剩饭处理对象自我介绍,讲出自己幼时险些因投毒案而被灭门的经历的话,眼镜女孩的做法简直称得上是“以身试毒”的伟大行径了——照临瑞生吸了吸鼻子,戳起被酱料炖透的蔬菜,拌着事先从同一份意大利烩饭中分出来的部分吃下去。
求对面的女孩先吃、自愿吃剩饭的少女眼珠转溜溜的,咀嚼将近二十次才吞进去,真是在防范异物、异味和保证胃消化的三大原则上做得尽善尽美啊。凉掉的料理并没有减弱她的笑容:“芽理同学,谢谢你今天放学陪我吃饭。”
“别把吃个饭说得这么郑重,要不是你请我才不来呢!”
被叫作芽理的女孩用笔指了指对面:“你这种吃法没人能习惯,紧张兮兮!唉,就会笑,你笑也没用。”
“抱歉抱歉、我家比较习惯自己买菜做饭,不过芽理同学你好像不想再来我家了...”
“用那种语气试探我也不会原谅你的,我是绝对、不会、再去你家了!”
芽理波恶狠狠地瞪向照临瑞生(不过她的镜片太厚,无法保证对方能不能看见她的眼睛)后者则是一如既往地打哈哈过去。
1.
芽理波早在半个月前就决定不再自行投递简历碰运气了。
她的上一份实习工作简直是糟透了,即便是视工作经历为财产般重要的她都没干满试用期,就主动提了辞呈。
试问:一个薪水比在便利店敲收银机还低、毫无技术含量的职位,仅仅是聘请符合“计算机行业在读”的要求连面试都很宽松,最后只是要她当廉价的机箱维修工和咖啡外卖员的职位,又有哪里配得上青春洋溢的女高中生的宝贵花季周末呢?她宁愿不要这个白痴公司的标志在履历上盖章。
自己处处碰壁不过是浪费时间,拓展人脉关系才是硬道理。这是商学院那边的朋友告诉芽理的知识,她已经决定好大学的进军方向,除了认真上课以外,在之后的时间也会四处积极社交,争取混学位的同时还能闯入商圈、最好再找个财阀公子哥。
不过......要说纯靠人脉去得到一份轻松的工作,这么好的机遇要是能像街上发免费纸巾一样常见就好了。对一般工薪阶层家庭出身的孩子来说,如果没有非常出众的社交或外观条件,就算能一步登天跳起来,高度的上限也远不如泡沫经济前的状态。
整座日本岛都沉了!经济自世纪末就一路下滑,平成大萧条!
虽然那时还没轮到芽理波转世投胎,但她坚信这个社会在她出生前已经彻底完蛋了,没有工作就会死掉,没有优渥的收入就会死得很惨很惨。
略感自己比天皇更在乎日本生死存亡的芽理波同学丧气地关上水龙头,想着也许今年能为此奢侈一把买个蛋糕,和天皇同天过生日讨个吉利——就在这时,铁制把手却不合时宜地失灵了。不知是螺丝松了还是水管问题,细小的水柱依旧哗哗地流。
“倒霉死了!”
找书记报告,写几页书面记录,跑下来整整一趟流程才能批准挂上“维修中”的塑料牌...传统女校就是这个地方很烦人,一切日式的无用功匠心除了浪费时间只能招人讨厌!即便作为学生会一员的芽理也对上报的老掉牙过程实在生厌,所以升上高二后就连忙将工作推给了新生,自己去做学生资料归档之类的就好了。
“啊、抱歉...”
原本只是自言自语,没想到竟有人搭茬。气鼓鼓的芽理抬头朝镜子望去,被映出的除了她那厚到看不见双目的圆框眼镜和脑袋上扎得紧紧的头发外,有位满脸不好意思的白发少女站在她身后。
她回头审视这女孩:总的来说长得挺英气,下垂的眼角倒是给她添加了点容易相处的气质,她身上的校服比别人的稍深色些,大约是被淋湿了。
“干嘛,所以是你弄坏的?”
芽理仿佛抓到了令日本倒退、英国脱欧、全球变暖、恐龙灭绝、人类出生率下降的元凶,转脸就是怪责,从根本丧失了校训中该礼貌友善互助的精神......但搭话的那位比她镜中目测稍高,得是抬头才能对视的程度,害得她不得不从上往下又从下往上将对方打量一番。
熟知每位校友资料的芽理对自己的记忆力也很有自信。人际也是学习的重要一环,她早就趁空闲时把大家的资料读过一遍了(请注意,这是违法的行为),全校约四百人而谁属于哪个年级还是能认出来的——况且这张脸不是我们学校顶顶知名的人士吗?
灵光一闪的感想在芽理的脑海中闪过,她认真地翻阅起脑内资料库:不是由于成绩,因为她早就把考得比自己好的名字和照片配对,烂熟于心;不是由于外观,那几个格外受欢迎的女孩可不会在潮湿的卫生间里用这样的蠢脸向自己认错;更不是由于身高,在走廊上遇到排球社那几位,简直像是新建的围墙!
彻夜明女校的姑娘们都穿着同样的黑色水手服,衣领缝有风筝般的花纹,再系上泛银光的水引结。这套校服是许多女孩梦寐以求的款式,穿上显得贵气又统一,唯一的缺点是强加了一层文静的印象于身,磨灭了学生的个性。
也许从外号去想会有印象?芽理无意识地歪过头,尝试从倾斜一点的角度唤醒记忆。
——对了,是在校报上,那个入学就因各种不重复的突发事件连续迟到的公示对象!
训导主任初时还以为她是什么顽劣角色,只是想要翘掉早课所以编各种离谱的理由,单张有七行的记录页都不够她写一个月下来的缺席故事,气得主任叫编辑部将她尝试翻墙进校园的照片挂了上去。这场乌龙直到她的家人拜访学校,并提交了一系列证明才被解决,那倒霉的照片也被撤下来,事件主人公即使过了这么久还是不免被人窃窃嘲笑。
没错,就是那个全校最不幸的姓照临的家伙!
光是提到不幸,这区四町目一栋挂着“照临”表札的房子可谓是能和这个词汇画等号的代表,而此人正好就是那家的女儿。
《可怜双亲遭毒杀,独留年幼兄妹俩》!骇人的标题曾印在十二年前的报纸头版头条,之后查出牵扯的其他案件更是引出社会的巨大哗然,好在惩治及时,之后没有类似的模仿犯了。
那时日本的经济仍在尝试恢复中,因此对于民众而言,可乐这种外来碳酸饮料并不是日常随随便便就能负担得起的。当时就有不法分子把握住这个机会,于碳酸饮料中投放毒药,再随机放置在人们通勤的路上...
作案起初药量不大,仅仅会令人感到呼吸困难和肚子不舒服而已,而在暗处偷偷观察的投毒者心地狠毒,一次次将喝下去的人视作小白鼠,逐渐加大剂量——最后导致了多人死亡,警方也因此重视起了这离奇的《毒可乐杀人案》*。
当然,这种恶性事件远远不止一件,连芽理小时候只能透过方盒子笨电视看到广告的零食大厂格力高,也曾经遭到匿名信威胁:犯人声称已经在它们的产品中投毒,使其股份大跌。格力高也不得不丢弃许多已经投入市场的零食,虽然最后没有出现受害者,但也没抓到犯人。
芽理对《格力高巧克力投毒案》*印象深刻,原因有些离奇:她正是趁着这个机会第一次尝到被称为或许有毒的甜点的滋味。当时她的父亲被公司辞退,在家无所事事,芽理的零花钱也变得紧缩,所以在当时看到货架的最底层塞满写着“打折促销!”的红盒子时,她还是拿了。
说回正题,此类犯人钻了当时网络及监管不发达的空子,从饮料到零食、再到污染外送料理......照临家的双亲就是死于这起无差别投毒事件。那时,瑞生的哥哥正在发烧,母亲也轻微低烧、没有力气做饭,所以才选择了订购外食,给孩子们有机会吃些自己想吃的美味餐点。
十三岁的哥哥硬撑着头晕眼花,勉强将五岁的妹妹不爱吃的蔬菜分掉一半,用模具切成花形的胡萝卜、饱满的绿豌豆和玉米粒将儿童餐点缀得花花绿绿,相当吸引孩童——只可惜,投毒案报道之后,其他人从报纸上看不出来这样缤纷的色彩。说回兄妹,由于两个孩子分食了同一碗食物,因此他们只出现了比较轻微的症状;当他们两个被送往医院洗胃时,父母已经因为摄入过大剂量的毒物而救治无效宣告死亡。
当照临一家遭遇如此悲惨的事件的同时,却发生了一件对于日本社会来说都是好消息的事:在兄妹醒来前,投毒的犯人就被逮捕了。这是个在早前可乐案有重大嫌疑但缺乏证据的人,只是虽然对其他人来说是好事,却对兄妹来说是个巨大的遗憾:距离照临家惨案发生的时间,和他被警察盘问产生动摇之间只相差了十秒。
自此以后,照临家的兄妹就只得相依为命——这是参加完社区委员会的母亲和幼时的芽理说的,具体细节她也记不太清了,直到今天认出瑞生她才想起此事:如果我是她的话,估计就再也不敢碰点心和外食了,肌黄面瘦是免不了的——芽理如是想。
她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抬起眼睛又一次仔细地盯向这位超不幸小姐的脸,而对方白皙又饱满的面庞上一双紫色的眸子正用好奇的眼神回望她。
看起来她的生活还算不错——只不过,当时既没有投保,也没留下富裕的遗产,还对食物安全有所怀疑和畏惧、那时刚上初中的兄长,要怎样拉扯大一个快上小学的妹妹该怎么做实在很难想象。
好在,结束投毒案犯人生命的按钮应该在几年前就按过了,重大案件都有加急处理,所以这对兄妹在世上最后的仇人也消失了。或许这么多年下来,他们找到了自己的步调,应该也过得挺好——照临同学的校服比自己的更崭新,裙摆硬挺,犹如会划破皮肤,身上也没有异味……这么说来,那天来校务处的监护人肯定是她哥哥了!还记得他衣着笔挺,干净又时髦,难不成他的收入其实很高?
芽理波的眼睛一亮。
“是我弄坏的,所以刚去上报了,别在意哦!”
被沉默地注视半响的照临同学努力打破尴尬的气氛,扯出一个笑容后刚准备就此开溜,没想到回应她的竟是一个亲切又闪耀的眼神。
“你是4班的照临同学,对吧?我们上选修课的时候会在一个教室呢。我是1班的芽理哦,芽理波。很高兴认识你!”
“你在我们级特别知名喔——听说你哥哥有份很不错的工作呢!”
2.
照临瑞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带过朋友回家玩了。
自小学起,每当自己和学校的朋友谈论起来自己家里玩的话题,隔日小伙伴们总会带来令人失落的消息:父母不许......并且伴随着若有若无的远离。
“嗯,没关系哟...瑞生,哥哥永远会陪你回家的。”
照临济生自初中开始就担任了妹妹的监护人。
即使有社会福利机构的支援、也不乏充满同情心的慈善家帮忙,但奇异的是接触过这对兄妹,尤其是哥哥的人都会在短期内遭遇程度不一的意外事件。小则患病住院,大则企业破产,车毁人亡……离谱到好笑的事情更是不缺,光是记录在案的,就有在一时兴起购买小行星命名权获取证书的当日后院就被小陨石砸坏了这种怪事。这类蹊跷事件宛如雨后的热带雨林般杂草丛生,诅咒的传闻就此被广泛传出,两位照临家的幸存者也立刻遭到了孤立。
“但也怪不得他们嘛……都是哥哥的错。哥哥只要瑞生你幸福地长大就好,其他的——”
这样的话小时候说说,还能算温馨,可到了奔三的年龄,该成家的男人还挂在嘴边就显得太肉麻太膈应了。他似乎是害怕落掉哪次没说,瑞生就会彻底忘记一样,令青春期的女孩搓掉了满手的鸡皮疙瘩。
而照临济生的日语理解能力在某些地方实在低下,在根本听不懂“我不需要你接送”的标准江户腔发音指令下,瑞生果断选填了女子高校。
那边的规管很严,外人不能随便乱进,能成功挡住她哥三天两头来打扰的第一技能攻击;也能不需要解释同学是男是女,直接甩一句“我要和同学一起放学所以你在很尴尬”,就能封住他缠着自己问东问西的精神技能输出。
但...事与愿违,上了一年高校的瑞生都没能和任何同学一起回家过,她有积极地和别人交流,但所有的“友情”都仅限于校内,是奉行日式常识文化的理解性社交。
瑞生能找到会向她笑着打招呼的友善的人,偶尔还能闲聊一下,但到添加LINE程度的深入交际,就只有会通知她活动时间的话剧社部长了。
她对友情是憧憬过的,现在依旧非常向往。
因为提到高中生活,绝对就得是找天跑去住得很近的青梅竹马楼下,喊对方起床一起上学;和不同班的挚友在社团后互相等待,再途经商业街回家的吧?!再之后是合宿、毕业旅行......
这可是东京,时髦的咖啡厅被无数的网络杂志刊登,服装店多到光是在外面看橱窗,就会变成仅仅眨眼间便察觉已经到了晚上的情况……以后总有机会的,瑞生沿河边独自回家放空时经常这样安慰自己。
因此,在芽理波主动地提出放学后想去她家玩的瞬间,瑞生像没忍住上课打瞌睡的学生般猛地点头了。也许是有点突兀,又有丝毫蹊跷,但又有什么关系呢?!每段友谊都需要其中一方的主动,及另一方的认同和维系……更何况,这是近一个月来第一次主动有人和她搭话!
照临同学在想自己是不是操之过急了,该联络一下家里吗?打给那位絮絮叨叨的兄长,听他在电话那边哽咽……?还是算了。
——比起傻笑,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该确认吧!
脑中以常识性运作的常考*直将瑞生拍回现实,使她脸色一转犹豫:“虽然你说想和照…我哥他聊关于工作的事情,但他的行业其实很小众。
“或者我直说吧,是殡葬业,你真的感兴趣吗?”
“行行出状元嘛!接着读商科啦计算机啦,就算怎么挤破头也混不进最赚钱的圈子嘛,”芽理波说到这个话题就忍不住用力晃食指对着空气指指点点,“更何况日本的经济已经完蛋了,你哥哥的选择其实很明智呀!我该怎么称呼他?”
“照临。”照临瑞生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听到芽理只是发出唔唔的声音在等她下半句,才知道要补充:“……济生。不过我基本不这么叫他。”
3.
照临济生因为芽理一口一个济生先生呀、瑞生哥哥的称呼逗笑,眼睛都弯成了月牙,眉间丧气的八字也平缓了不少。
对于妹妹有能够带回家的朋友这件事,济生仿佛一个刚得知她们考上了东大的勤苦父亲,没有任何事能挡住他面露的自豪和欣慰,要不是瑞生用力地咳嗽一声,只怕是哭出来也不奇怪。
紧接着,他又陷入了没收到通知所以没能准备好茶点的幸福苦恼之中,从上着密码锁(他们家钥匙的丢失率太高了)的玻璃柜子中拿出一套精致的茶具擦洗起来,手法娴熟得很。
芽理在落座前趁机打量了照临兄妹家的生活环境,装潢没有想象中那么破旧,电视甚至比自己家的款式更新颖,只是从细节上看似挺有强迫症的:自门口起每一处能称之为有角的家具,都被细致地贴上儿童防撞贴,而医药箱则被放在非常显眼的茶几上,冰箱上还有用紫色和白色作标记的家务排表。
脱下校鞋,芽理把它们放在玄关靠右的位置。
这对兄妹共用着一个鞋架,崭新的男用皮鞋整齐地搁在下半部分,而有些莫名磨损和染色的女用运动鞋及校鞋放在上面,支撑架子的木条上贴着褪色严重的树懒贴纸,懒洋洋地睡着。
称为照临济生的青年鼻梁上架着副紫色的镜框,没有镜片,只是作为搭配而戴着,不免令带着酒瓶底一样厚的重镜片的芽理产生了一丝嫉妒。
“你好,初次见面…很高兴你能陪我妹妹来家里玩。这次招待不周请多多见谅……那么我便不打扰了。”
他轻声细语地交待完毕,将骨瓷茶杯分发给两个女孩,便打算出门,好给她们留些空间,使得芽理和瑞生同时大喊一声“哎!”才顿住脚步,转过来时满脸欣喜,像是只在梦境中被挽留过:“...哎呀,看来是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么?”
“其实我这次来除了和瑞生玩之外,还想请教有关您工作的事情!”
瑞生根本不在时间安排上啦!芽理倒是瞬间组织好语言说了出来,她噌地一下起身,走到这位拥有高薪铁饭碗的幸运儿面前,主动地伸出了手。
一双略显骨感的手在少女示意了两秒后,才如梦初醒地从长长的外套袖口中伸出——这两兄妹真是爱把手缩在衣袖中啊——冰凉的指尖包覆住了芽理的手心与手背,仿佛他才是有事相求的那方般用双手郑重地握着,随后用不像他的气质会使用的力度握了两下,才缓缓松开。
“……嗯,那么我们坐下聊吧。”
“我可能会省略掉过于细节的地方,但如果有需要,请随时问我。对了,先从自我介绍开始吧,初次见面,我是隶属OO殡葬馆的……”
4.
据《无聊到说不出名字》的综艺节目调查显示,日本男高中生最常说的话TOP1得主是“这是我一生的请求!”,女高中生则是“哎呀~讨厌~好可爱~”。
但要芽理说的话,她这周简直就是“哎呀、讨厌、好可怜!!”*
丢钱、衣服被刮跑、正要寄出电邮时家里跳闸了,净是些能令人懊恼到大叫的事。
芽理波正在经历十七年来最黑暗的时期(几乎每年刷新),她正一边懊悔着总把同学间的传闻当做愚蠢的耳旁风,没有真正地警惕那对不幸兄妹,一边根据记忆誊抄前天的作文。
那时她信心满满地交了,这么好的文章该出版的,而国文老师确切地收下了。
结果今天的课堂上,她却和芽理谈了下关于交白卷的事——她想起了那根写完作文后就以专业跳水运动员的姿势直插地面殉职的可擦拭圆珠笔,但没想到唯独能缅怀它的遗作能因为被放在了作文集的最上层,被阳光晒没了笔迹……
怎么能有这样的事哇!芽理气得牙床都咬痛了,她最近有些上火,刷牙用力一点就会流血,而且还总感觉四肢有些乏力,全天的课也是靠着一生要强的气势撑了下来,所以放学才答应和瑞生来吃冰的。
家庭餐厅正处于极端繁忙时刻,芽理的刨冰上桌了,杯底精准地落在墨水未干的格子上,不用看都知道糊成了一片。
“啊啊,喂——”
在抱怨的同时,她用力按下圆珠笔的拇指因情绪激动而稍微偏离,指甲不偏不倚地卡在了微妙的缝里,翻掉了一小块。
真的烦了。
芽理干脆把笔一撂,扯下紧揪着头皮的发绳,任由短翘的红发散落回肩上。她长叹一声,头靠黄绿色的人造皮椅背摇头,自从遇上照临瑞生,就没有一点好事发生……
“我可以尝一点这个吗?”
已经无精打采的少女眼皮都懒得抬,从喉咙里咕哝你随便吃吧,我没胃口了。
铁勺插入冰面嘎哩嘎哩的,时不时碰到玻璃杯壁,但都被吃得很愉快的声音盖住了,芽理勉强睁开一只眼,看着消暑点心进到另一人胃里。
“我还是第一次在餐厅吃这个呢!以往要买也是密封的包装食品,自己试着做又老是失败呀——明明都照着食谱还原了,可总是不能像游戏里一样获得了制法和材料就能成功呢...唔,芽理同学会不会对这个话题感兴趣一点?”
“…确实所有东西的介绍都会被写进百科的世界,更适合你这种大脑空白的没记性家伙。”
芽理没好气地回答她,不过照临瑞生还在接着找话题聊。
于是,芽理将还挺潮湿的作文纸扫进书包,拉好拉链起身:“我想我们是不会再聊天了,照临同学。我明天就会去神社拜一拜的,再破财买个御守吧。如果要说你帮上了什么忙的话,就是让我认清还是要靠自己的现实吧!”
抛下这句话,芽理径直走出了餐厅。
翌日下午,本该一起上课的照临瑞生并未如期在教室内出现,又被老师记了缺席。
稍微有1.5毫米的程度觉得也许是自己说得有些过了的芽理波试探性地问了问其他同学,却得知了那家伙又因为食物中毒入院的事。
——再也不会对那个家伙有丝毫的歉疚之心了。已经经历了整整一周的倒霉事,又因为中午刚和瑞生一起吃过饭而被所有人一致推脱去把课堂作业送到医院的芽理波,终于忍不住在去医院的路上被汽车飞溅了一身泥的时候扁起嘴掉了两滴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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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注:
*《毒可乐事件》:简化了的同名真实案件
*《格力高巧克力投毒案》:简化了的同名真实案件,实际上并没有人被毒害
*常考:日语情境下常用的词汇,日本人常说的“用常识来思考”的意思,大多在讽刺手段中使用
*“好可怜”:在日文中,好可爱和好可怜的发音相同
LOOP
*依旧是以菲尼克斯为主视角(穿插其他视角)的后日谈,由一个深夜委托引发的一连串故事,剧情跳跃+大量私设+可能的OOC+随机拉人出场
*为了一点点醋包的饺子,完全经不起逻辑推敲不能细想的案件设计,为了圆剧情而原创的Boss角色,太难写了我原地投降,大家凑合看(
零、
安森·格雷感到好奇。
这句话作为一个陈述句,单独拿出来平平无奇。原因大概是安森·格雷并非是缺乏好奇心的那种人,不如说是他其实是个会因为好奇心而忍不住突然做出冒险行为来的家伙。
但把这个好奇的对象换成“新生科技”,情况又出现了些许不同。
毕竟对于安森来说,他虽然对许多事都保持着好奇和兴趣,但他向来会把这份好奇心保持在一个“不会对自己造成损害和危险”的范围内,所以从那不可思议的经历中返回现实后,他最应该做的事就是删掉眼前的这款游戏,接着把与新生科技和伊弥尔有关的一切打包进人生的回收站,退回他在接触这款游戏之前所处的安全区里,继续他平静的日常生活。
但事实恰恰相反,在返回现实后,安森不仅继续体验了那款游戏,尽自己所能去搜集与新生科技有关的资料,还寻找并承接了好几个与新生科技有关的委托,给自己安排的委托数量之多让之前委托他调查新生科技的友人都忍不住打电话来亲切问候他的精神状态。
「你不会是因为我那个调查新生科技的委托而把脑子调查坏了吧,不是说好随便查查就好的吗!?」
但就算是这样高强度的调查之下,安森这样谈不上知名也没有多少资源的私家侦探所能调查到的内容依旧十分有限,承接的几个委托与新生科技虽说有关系,但靠着这些与新生科技只保持着边边角角关系的委托人来获得更进一步的资料的可能性非常渺茫。
在结束最后一个委托的深夜,安森·格雷靠在自己侦探事务所的办公椅的椅背上捏着自己的鼻梁,考虑着是不是差不多该停下这场持续了几个月的为好奇心买单的冲动行为了。
而且暑假要到了,还答应了欧泊要带他出门旅行,还是差不多把委托的承接停下吧……
新邮件的提醒伴随着午夜的钟声响起,打断了安森已经飘去远处的思绪。
这份邮件的某些不寻常之处让安森原本打算关掉电脑的手停下了。
不仅因为这是一封匿名邮件,更大的原因是在这封邮件的收件人处所写的名字并非安森的真名,而是他在伊弥尔的叹息里的游戏ID——菲尼克斯。
发件的那个人是怎么靠游戏里的ID知道自己的邮箱的?我无意间泄露个人信息了吗?还是对方靠着某种手段拿到了我在在游戏内提供的验证信息……
不,不对,还有一种可能——
对方并不是在「伊弥尔的叹息」的游戏里……而是在那个「伊弥尔」里知道的?
这个可能性让安森在夜半时分从原本昏昏欲睡的状况中清醒了过来,他点开邮件,映入眼帘的第一句话就直白地说明了对方的目的。
「亲爱的菲尼克斯先生 我想要委托你 协助我调查并指控新生科技犯下的杀人之罪」
一、
月江昇对现状感到满意。
虽然在新生科技内的工作绝对谈不上轻松,但能入职自己梦寐以求的公司,在几个月间也逐渐适应了这份工作,这让他的内心感到满足。
他拎着公文包走进公司,这是他入职新生科技的第一百天,在这个很有纪念意义的日子里,他确实遇到了两件——或许应该合并称之为一件值得纪念的事。
其一是与网友线下见面,毕竟在那个棕发的侦探和他身后银发的保镖小姐刚走进来的时候,昇就认出来他们两位是谁了,他从对方的表情中可以看出对方同样如此。毕竟伊弥尔实在是一款过于拟真的游戏,他们与其说是在游戏里捏出了自己的外貌,不如说是现实的外貌被接近于一比一地还原到了伊弥尔之中。
对面那位侦探先生从包里拿出了一摞文件,他的表情跟在游戏里时一样一本正经到有点乏味。而那位无所事事的银发保镖已经开始在原地走神,也可能是在观察新生科技的办公室设施是否齐全,谁知道呢,月江昇把视线从两个人的脸上收回来,放弃回想两人在游戏里的形象,开始翻看对方递过来的内容。
其二就是这个——作为新生科技公关部的成员,他入职以来第一次直接接受了一个大概、可能与公司丑闻和形象危机有关的工作。
这并不说明新生科技已经无懈可击到了不需要做公关也没有负面新闻的地步,而是作为一个鼎鼎有名的国际大公司,公关部的工作并不会很清闲,要做的事也很多,但公司丑闻和震动新闻界的新闻并不会那么频繁地从天上掉下来每天砸在公关部的脑袋上。
“指控杀人?只靠一封邮件?而且菲尼……格雷先生就这么把委托人的委托内容摊在他的指控对象的员工面前,不算是违反侦探的职业道德吗。”
昇忍住了看完委托书和材料后从齿缝间漏出的嗤笑声,算是给侦探先生留下一些面子,毕竟这封邮件和指控看起来实在是过于肤浅可笑,昇实在是没法相信对方能靠这点资料和证据就能成功指控一个“公司”杀人。
“实际上就是那位雇主要求我来的。”
安森·格雷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只是神情看起来带了些许无奈,“对方预付了三倍的定金,要求我「一定要亲自到新生科技把这些材料和他写的邮件递送过去」,我也是拿钱办事,这其中没有包含任何私人情绪或者倾向。”
说着他吸了口气,从公文包里又掏出几张照片和两个U盘,“对方在邮件中直接称呼了我的游戏ID,而且用了30次分开把这些内容的附件发给了我,其中包含了部分有关于「伊弥尔」的信息,还提到了位于日本的某座neto主题乐园,我不能确定那个地方跟新生科技的联系,这方面的内容可能还得靠昇先生来确认。”
哈,原来如此,看来菲尼克斯先生除了递送材料外还有想提醒那个发件人很可疑的意思,但是就算真的可疑又怎样?公司到底会不会开展调查,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事。
月江昇漫不经心地这样想着,意识到对方的话里有一处奇怪之处。
“30次?”
“字面意思,就是他在不同时间段分了30封邮件把这些东西分开发给了我,现在的这个完整版是我整理好的内容。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做侦探这行遇到有怪癖的雇主并不稀奇。”
昇跟着露出“你也不容易”的表情,把这些东西都打包整理进同一个文件袋,接着问了下去。
“格雷先生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了。”菲尼克斯这么说着,他环视着只有他们三个人的会客厅,重新转过头时语气脱离了工作状态那种冷淡的礼貌,听起来多了不少人情味,“很高兴再次见到你,昇先生。”
还没等月江昇给出答复,注意到这边正经事已经谈完,在旁边待机了许久的Popeyes迅速凑了过来,亲热地揽着他们两人的脖子,“嘿,只说这种客气的问候语也太冷淡了吧,咱们三个不得好好再喝一杯,聊一聊?”
“是是是,但是现在还是上班时间……”
而且因为你们两个带来的这些东西的缘故,我恐怕马上就要开始加班了。
虽然在心里这样想着,但实际被圈着脖子的昇还是久违地感觉到这种已经有段时间没遇到过的热情,他望向同样被Popeyes揽着脖子的菲尼克斯,知道对方大概也怀着同样的想法。
——能让Popeyes回来真是太好了。
虽然没能像保镖小姐说的那样三个人一起喝一杯,但最终三人还是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菲尼克斯似乎还有需要继续雇佣Popeyes的事务,目送两人商量着下一步的行动离去,月江昇继续投身于他为新生科技做贡献的事业。
如果事情停在这一步,大概还能算是一次不错的会面,可惜的是刚回到办公室,红色的字迹就不合时宜地占据了他整个办公室电脑的桌面。
「亲爱的昇先生 作为新生科技的员工 我想你会需要了解你所在的企业犯下的杀人之罪」
二、
在事件结束后安森想过,如果最开始他就选择拒绝这个委托,是否就省去了后续的一连串麻烦,可以安心跟欧泊一起进行一趟普通的日本之旅了,但最终他又把这个念头抛之脑后。
因为从事件的结果来看,他确实有必须要承接这个委托的理由。
不过此刻的安森还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穿行于 市郊的一条条小巷间,寻找着雇主定下的约定见面的地点,顺便考虑着等这次会面结束后要给欧泊和白带什么口味的可丽饼回去。
想起那些资料里也有关于日本的那个neto乐园的内容,他突然有点后悔没有提醒那两个孩子小心一点了。
……虽然现在看来,是我自己更应该小心行事才对。
这样想着,安森转身拐入下一条小巷。初夏的天气已经开始升温,洒下的阳光里也已经带上了几分夏日的灼热,但在日本这种偏僻的小巷中穿行时,却依旧只能感受到一种微妙的寒凉。
那个雇主之前一直采取匿名邮件的方式与自己沟通,现在突然要求他来日本亲自跟他或她会面,甚至为此还特意寄来了机票,选择的会面地点偏偏还是在城郊的这种偏僻地方,实在是可疑得过分。
但越是可疑,反而越坚定了安森来赴约的决心。
以对方交给他的那些资料来看,这位雇主很可能是前新生科技或研究所的员工,如果错过这个机会,之后恐怕就再也没有这样能深入了解新生科技的渠道了。
除此之外,安森也想不到对方有什么理由要将一个陌生的异国侦探置于死地,他并不恐惧受伤,不如说只是冒这种程度的风险就能换来他需要的情报,这样的交易还是值得一试的。
而且他很在意,对方指控的罪行……
安森的脑中短暂地闪过隐没在伊弥尔的浓雾中的两人的身影。
那算是新生科技或是伊弥尔犯下的罪行吗?还是没有任何证据可言,也无法调查的“意外事件”?
……如果这样的事发生在我的家人身上,我能接受吗?
他下意识地抬手摸上腰间的挎包,那里还装着阿斯特交给自己的遗物。
在种种思绪从脑中沉浮间,层层叠叠的巷陌终于走到尽头,安森再次确定了地点,迈步走进那处看起来十分考究的日式院落。
这里不是那个雇主的居住地。
几乎是在踏进门槛的时候,安森就如此断定。不仅是因为这里干净但过分缺乏生活气息,也是因为这里的陈设根本就不是给人居住的,反而更像是什么会客厅和会议室。
证据就是眼前并没有任何人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等身高的投影仪。仿佛是在等待着安森的到来一样,等安森在房间内站定,那投影仪就主动打开了,一个男人的影像和几行字出现在墙壁上。
[您好,请您随意落座吧,让客人站着并不是我的待客之道。]
投影仪相当清晰地投影出了一个坐着轮椅的白发男性的身影,只是他的整个脸部都模糊不清,像是被打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您应该能看到,桌上有耳机,戴上它就可以听到我的声音,也好让我听到您的话。茶水和茶点也请随意取用。]
眼前的桌面上放着提前沏好的茶水,在那个座位落座的安森并没有放松下来,他没有拿起茶杯,而是直接带上了耳机。
“您就是「菲尼克斯」先生对吧?没能亲自跟您见面实在非常失礼,但请原谅我,毕竟你也看到了,我的身体状况不是很乐观。”
那个男人声音听起来十分喑哑,每句话都伴随着如同鼓风机般嘶哑断续的喘气声,证明了起码他的最后一句话并非假话。
“你好,雇主先生。”安森以最简洁的方式跟对方打了招呼,“既然你本就不打算跟我亲自会面,为什么要让我来日本?”
“原因大概是……虽然我不能跟你直接见面,但我确实居住在日本,这样咱们的距离的起码更近一些,不是吗?你就把这当做是我的诚意吧。”
“…………”
“是,是,我想侦探先生对这样的答案肯定不满意,那我就直白地说了:我不能确定这是不是你对新生科技感兴趣的原因,但你了解什么是「伊弥尔」吧。”
是啊,我了解,我不仅了解,我还被迫去当了那个地方的实习生。
但这一切就像对方遮掩着的某些东西一样,安森——或者说菲尼克斯只能对这些事缄口不言,因为就算说出来,除了跟他一样拥有那段经历的人之外,没有人会相信它们真实地发生过,所以他只能给予对方最简单的回答。
“我了解。”
“很好,这样就方便多了。”虽然对方的脸隐藏在一片阴影之下,但安森能看到对方的下巴小幅度地动了动,像是在赞许地点头,“菲尼克斯先生对新生科技这么感兴趣,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能有把它翻过来的能力,就像个布袋子一样,让更多有关于它的信息自然地被倒出来,那样该有多好吗?不用再如此大费周章,不用靠着频繁接取各种边边角角的委托,而是直接地、更加轻松地了解它更多,这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只是个简单的动作。”
“你有这样的能力?还是说你的目的是想靠这个来报复新生科技造成的杀人事件?”
对方同样调查了他,这件事安森并不惊讶,所以他无视了对方明显地引他向其他方向发问的陷阱,直接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您这样相信我的实力,我很感动,菲尼克斯先生,但你实在高看我了。我当然没有颠覆那样的庞然大物的能力,不过如果你感兴趣,我可以把我对新生科技,把我对「伊弥尔」的一切了解都告诉你,也告诉你到底发生了怎样的杀人事件,只要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这就是你说的毫无代价?”
“一个小小的要求,如果你对此不满意,我还可以给出一个替换的选择,先听听怎样。”
安森下意识点了点头,接着才意识到面前的并不是真正的通话界面,而只是个投影仪,但下一刻那个男人就继续说了下去。
“跟我一起去「伊弥尔」吧,或者,协助我重返「伊弥尔」。”
在听到男人的请求时,安森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目光注视着眼前投影仪上那团模糊的面部阴影,“或许雇主先生很了解伊弥尔或者新生科技,但你应该看看新闻的,你口中的「伊弥尔」早就沉没了。定金我可以退给你,我无法完成不可能实现的委托。”
“你不用反应这么大的,这样显得你很心虚,侦探先生。”耳机里传来对方嘶哑的大笑声,“如果你不喜欢这个地方,我们可以换个地方谈谈。”
耳机中的声音突然放大,伴随着拉长的刺耳音波,持续的巨大杂音震得安森头晕目眩。
不、并不仅仅因为那些声音才感到目眩,而是实际的,就在声音放大的瞬间,自己的头部被什么东西结结实实地击中了。
从戴上耳机的时候起就已经主动踏入对方的陷阱,这种情况下根本无法听到迫近的脚步声,也就不存在闪避或反抗的可能。
只是、对自己动用这种手段的理由是?这一切有必要吗?
在意识伴随着疼痛消失的片刻间,最后传入耳中的话语是——
“用什么方法能前往沉没的「伊弥尔」,你应该也知道吧。”
「幕间1」
[昨日雨登录了游戏]
[昨日雨进入了公会频道]
[昨日雨:有人也收到了这个吗]
[昨日雨上传了图片]
[图片上传失败]
[昨日雨:诶?为什么没有上传成功]
[南里弥华:这游戏还新增屏蔽词了?以前没遇到过啊]
[昨日雨:就是有人给我的手机发了奇怪的信息啦,什么指控杀人案件之类的,因为收件人写的是游戏ID,我还以为是什么我不知道的游戏内活动呢]
[金田一二三:有这种好事能不叫我?杀人案件一小步,人类灭绝一大步]
[白:我跟昨日雨现在准备去neto乐园玩哦~如果想看邮件的话,有人要来一起玩吗?]
[波子汽水:欸,今天碰巧要打工……]
[一足鸟:今天不是工作日吗?你们怎么有空出去玩?]
[瑞士花生:大叔确实在上班,但是这几天学校在放假呢]
[简:真好啊,我也想回去当高中生……]
[一条彗星:neto就是菲尼克斯房间里的那个吧,那我也去,JB去不去啊]
[Jimbeam:我这边有活了,就不去了,你看着点一二三]
[金田一二三:诶呀,Jimbeam妈妈真是放不下我呢wwwwwww]
[Jimbeam:你等着]
[昨日雨关闭了公会频道]
[昨日雨登出了游戏]
三、
从地铁站中离开,沿着几条街转上几个弯,已经能远远地看到那座游乐园。从外形看去,就像所有的主题乐园一样,里面有着各种各样的游乐设施和与主题相符的巨大玩偶,只是即使从很远的距离看去,也能感觉到那座游乐园的萧条。
“看起来怎么感觉已经关掉了……真的是这里?”
走在后方的银发男孩望着那座游乐园,小声地嘟囔着,而走在他前方的女孩快跑了几步,指着游乐园标志性的吉祥物neto十分笃定地说:
“绝对没错的啦~你看那不就是neto吗?”
话虽如此,眼前设施完备的游乐园确实十分冷清,摩天轮已经停止了运作,旋转木马也孤零零地停在原地,偌大的乐园中空空荡荡,失去了往日大人和孩子们的喧闹声,只剩下neto的玩偶注视着这一切。
“你们是来这里玩的?这里已经停止运营很久了,最多两个月内就会正式开始拆除。”
站在警察厅内无所事事的门卫注意到了两个孩子的身影,挥了挥手想让两个人立刻打道回府。
“诶——停止运营很久了?怎么会……明明网上查的时候还是在正常运营的。”
白睁大了眼睛,有点不敢置信地看向乐园内部。
“而且这可是neto乐园啊……”
“网络上的信息嘛——总是有滞后性的。而且这里也基本没人进去了,近几个月都没有。再说你们看看,这设施都停运了,根本没什么好玩的,快走吧。”
“不对吧!”
在白跟警卫说话的时候,欧泊悄悄溜到了警卫厅里的登记簿看了一眼,在看到登记薄上的最后一行时立刻指着那里喊出声。
“大叔你说得根本有问题,最后那个入园的人不就是十几天前进去的吗?既然有人闭园了也能进去,为什么我们不能进去!”
“啊,那个是……”警卫的眼珠微妙地转了一圈,立刻找到了另一个角度来反击,“你们两个未成年的小孩子管这么多干什么!就算有人进去过,但人家可是大人,你以为我会随便放两个未成年进去吗!如果出了事我的工作可就到此为止了!”
“但保安叔叔你之前说的明明不是这样吧。”
白也跟着凑过去看那个名册,跟着不满地发言。
欧泊想起原本说要他们一起来,后来又因为“临时有事”而离开的叔叔,气得再次在内心大骂了安森好一会。
“诶诶诶,要说成年人,这边可是有啊——”
身后传来少年吊儿郎当的声音,紫发的少年双手插着兜施施然地走来。他似乎是刚才就听到了这边发生的对话,走到保安附近时立刻带着气势十足的声音用力拍了拍身后的同伴的胸膛,以推销商品一样的口气开始介绍。
“看看这坚定的眼神,看看这健硕的胸肌,再看看这东京天空树一样的身高,还有比这更成年人的成年人嘛——大叔你如果眼神不好,就快睁开眼睛再仔细看看。”
他身旁的男子高中生听到同伴的话,他抬头看了一会园中的大量neto主题设施,再回头时眼神已经像钢铁般坚定,配合上他的身高和沉默不语的气势,一眼望去如同沉默的坚石。
保安被眼前的“男人”的眼神唬得一愣,虽然就算紫发少年怎样随口胡诌,保安还是能看出来对方实际还是高中生的年纪,只是对方脸上的那副“不让我们进去后果会很严重”的表情让不愿意惹上麻烦的保安迅速松口。
“在这边登记你们所有人的名字和联系方式!两小时内就给我出来,要不然说什么都没用,我立刻联系警察! ”
“是是是——”紫发的少年笑嘻嘻地回应着,不知道是回应他的同伴还是保安,接着揽住身旁的白发少年的肩膀,压低声音对他说,“昨日雨你看,警察啊保安啊,也就是这样仗势欺人欺软怕硬的家伙而已,人类的社会就是靠这种家伙在保护着,真是完全让人看不到希望呢~”
“喂。”高大的男子高中生看着保安把目光从他们身上转开,松了口气,拎着紫发少年的兜帽把他从欧泊的身边拉了回来,小声嘟囔了一句,“要是清浦一起过来,效果可能更好……”
“你们是金田一二三和一条彗星哥哥对吧?谢谢你们,没想到neto乐园都已经闭园了啊。”
梳着双马尾的少女看着两个高中生道谢,被从金田一二三身边拉开的欧泊也回过神来,从口袋中拿出手机来。
“要看那个邮件吗,我保存下来了。”
“嗯嗯,其实我觉得咱们可以一起亮出来,然后来玩找不同。”
“一起?”身旁的一条彗星和欧泊同样一头雾水地问出口。
金田一二三摁亮了手机屏幕,将它展示在其他人面前,上面赫然显示着某条短信的界面:
「亲爱的金田一二三先生 作为游戏的玩家 我认为您应该来了解新生科技所犯下的杀人之罪」
四、
深邃、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
醒来时充盈了视线的就是这样的黑色,随着眼睛逐渐适应黑暗,才逐渐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察觉到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是个未经装修的水泥房,除了自己坐着的这把椅子外,没有其他家具。房顶很高,墙壁的高处似乎有窗户,但已经被黑布和木板完全钉死,透不进一丝光来。整个房间只有门边漏进的一丝光线,证明这不是完全密封的密室。
安森下意识想去确认腰间的挎包,却立刻发现自己的手被结结实实地捆在了椅子上,这种绳结打得相当死,没什么能让人靠巧劲解开的余地,这种手法让他立刻有了些联想。
他在偏头的时候察觉到挂在耳边的耳机居然还在,不抱希望地出声嘲讽了一句。
“这就是你说的‘毫无代价’、‘换个地方谈谈’?这种方法还真是友好。”
“我很抱歉,菲尼克斯先生。”
出乎意料的,从耳机中迅速传来了回应,更意外的或许是这次在耳边说话的是个柔和的女声。
“你们联系了黑帮?下一步是不是该把我沉入东京湾了。”
安森的声音没有波动,他觉得自己甚至没有什么被绑架的实感,也没有多少被戏耍的恼怒,占据情绪更多的或许是迷惑不解。
协助对方重返伊弥尔,我到底能怎样协助他?至于去伊弥尔的方法,问我绝对不如问他自己。而最莫名其妙的大概还是这一出绑架,简直堪称是出尔反尔的典范,像是单纯的因为自己不答应他就耍脾气一样,但就算如此,起码也该来点刀枪棍棒来威吓,而不是这样换个人来道歉。
“遥斗既然指控了新生科技的罪行,那么他是绝对不会杀人的,您误解我们了。只是既然您不打算参与我们的计划,就只好让您不要打扰我们的行动了,我们没有拿走您的任何东西,在一切结束后我会亲自向您道歉,也会给予您赔偿。”女声停顿了几秒,声线突然变得十分轻柔,像是拿着蜜糖在诱哄孩子的大人,“当然,您也可以反悔,随时都可以,只要您像我求助,只要您不取下这个耳机。”
安森突然对这种语气和态度的转变感到一丝熟悉,但他一时却又无法想起到底是在哪里曾经听过这样轻柔而又危险的话语。
所以他闭上了嘴,不再跟对方对话,耳机里也不再传来声音。
为什么会有这种似曾相识又找不到对应的感觉,脑袋被那一棍子敲坏了吗。
感受到脑后的伤口还隐隐作痛,安森闭上了眼睛,在黑暗中静默地等待,等待着——
“HELLO——————”
一声活力满溢的问候声伴随着窗口被冲击力撞破的巨响闯入房间。
伴随着破碎的黑布、木板的残渣和反射着光线的玻璃碎片一同飞身跃入的房内的是一道月光,她银色的长发在空中回旋出如满月般的弧度,那银白的身姿好似劈开了黑暗一般,散发着让人安心的微光。
“嘿,这地方可真是够难找的!”一身银白的保镖小姐轻松地打着招呼,下一刻转身用干练的动作接住了从门外的突袭而来的一拳。
那一拳并没有留情,几乎能看到迎面而来的拳风,但迎接他那一拳的Popeyes也并不退让,就着抵住拳头的劲道折身抬腿向着出拳那人的腹部顶去,接着扭身去拧对方的手肘。每一次动作都像是经过了千百次预演,如同闪电般向着对方的身躯奔去。
以力量来对比,明显是主动袭击的那方更占上风,但对方却意外地在那一拳之后转攻为守,然而这招对Popeyes没有什么用处,对方被连续的攻击打出几声闷哼后连退几步,突然用日语开口:
“……是Popeyes小姐!?”
“哟,熟人这招对我可不好使啊。”
Popeyes虽听不懂日语,但也听出了自己名字的发音。她眯着眼笑起来,再次踏步向前,身后却传来菲尼克斯的声音。
“等等。”
“这个声音……”菲尼克斯用玻璃碎屑割开了手中的绳子,正活动着被绑得发麻的手腕站起来,说出口的话也换成了日语,“你是Jimbeam?”
有人从黑暗中走到了日光下,确实是那位深色皮肤的金发高中生。
“哈……没想到还真能遇到这种情况,菲尼克斯先生。”Jimbeam扶着被扭得错位的胳膊苦笑,“我可没信心能打过这位,那边也没有要把你做掉的意思,走吧,当我这趟没来。”
“需要我帮你把胳膊接回来吗?”
“……谢了,我自己来就好。”
Jimbeam说着动作熟练地把脱臼的胳膊接了回去,就好像他早已习惯了这么做。
菲尼克斯边取下耳机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开口说道,“以下都是我的猜测:他是你们的老客户。那位雇主是研究所出身,可能有些‘实验’的需要,又因为身体很差,很多事无法自行处理,所以选择跟某个黑帮建立了联系。
”我猜他以前大概没少让你们帮忙处理一些‘麻烦’事吧,所以这次也直接习惯性地把我交给了你们‘管理’。对方信誉很好,所以你们允许他偶尔出现需要赊账的情况,他现在还有一些账没还清,可能还包括我的这笔。”
“别的我不太了解,不过关于欠账这方面,确实是这样。毕竟我就是负责追债的。”
Jimbeam耸了耸肩,已经懒得掩饰他的黑道身份,干脆地给了肯定的答案。
“那他大概不会还欠你们的债了。”
“啊?”
“因为我接了他的委托,他告诉我他现在想重返「伊弥尔」了,而且听他的意思,肯定是不会回来了。”菲尼克斯刻意夸大了情况,不过他估计实际情况也不会有多少差别。
一旁的Popeyes很快会意,开始跟着帮腔。
“那——Jimbeam要加入我们吗?赶在他永久逃债之前把钱要回来怎么样?”
“等一下,菲尼克斯先生能不能先解释一下什么叫他想重返伊弥……”
Jimbeam的声音被他的手机突然发出的刺耳警报音打断,不需要打开邮箱或者短信,只要打开手机就能立刻看到的——
红色的挤满整个手机屏幕的字体书写着:
「亲爱的Jimbeam先生 出于□□□□的原因 您有资格帮助我们■■新生科技犯下的杀人之罪」
「幕间2」
“哇,菲尼是真的要出钱让Popeyes也飞到日本去?这机票是真的?”
“我已经提前订好了跟欧泊一起去日本的机票了,所以那个雇主送来的这张就送给Popeyes小姐了……你有什么其他的事务吗?如果没空的话也不用勉强。”
“没有没有,白白去日本旅行顺便当保镖这样的好事我肯定不会推脱~我还没去过日本呢——”
“我因为各种原因,还挺经常去日本的。虽然日语说得一般般,不过日常的沟通还可以,要在日本旅游的话我可以帮忙翻译一部分对话。”
“OK,这下导游钱也不用出了♪……啊,这个是定位仪?我以前用过。”
“嗯,也可以说是跟踪器吧,另一端这个小点粘在我身上。如果在我跟雇主见面之后,我的位置有变动,Popeyes小姐可能就得暂停旅行,准备工作了——如果没有这种意外发生是最好的。”
“有意外也没什么,老板既然付了钱,我总要干活的嘛。”
五、
孩子们难免会对新鲜事物有好奇心,这无可厚非。
但如果孩子的好奇心,再加上两个正在放假的高中生的破坏力结合在一起,就让人很难确定到底会发生什么了。
白、昨日雨、金田一二三和一条彗星四人在已经停止运行的neto乐园里大逛特逛、四处品头论足(这条主要由金田一二三负责),干了不少抓走还没来得及关停但也无人再使用的扭蛋机和娃娃机里的neto周边,靠踢打自动贩卖机来让它恢复工作等等如果让保安看到就会后悔把人放进来的行为,但如果不考虑保安的心情,他们确实玩得很开心。
“那个登记薄上的名字,久那什么,遥斗,你们听过吗?”昨日雨吃着被从因为没断电最终还是被迫工作了的贩卖机里的买到的pocky,因为不熟悉那个日本名字的发音而说得磕磕绊绊。
“是说那个‘久慈宫遥斗’吧,没有呢。”游乐设施的高度足够让四个人坐在上面后把腿在空中晃来晃去,白摇了摇头,“看门口那个保安叔叔的反应,他是个大人吧,大人一个人来游乐园能有什么好玩的。”
“我好像听过,但是不记得在哪里听到过了……。”
“哈,吉野也有消息灵通的一天啊,那就快来讲讲这位以权谋私者是什么情况。”
“好像是有钱人吧,其他也没有印象了。”
“果然是这样,有钱人贿赂保安悄悄进入游乐园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尸体一个月后发出臭味才被发现被新闻记者大书特书——”
“喂怎么突然就有尸体了啊!”
“发给我的那个消息里不就有杀人案件嘛。”
“真的有杀人事件吗!”
身旁的白立刻把头转了过来,摆腿的幅度也明显增加了,看起来对此饶有兴趣。
“应该没有……吧?不过我捡到了这个。”
昨日雨掏了掏口袋,从中拿出了一个纸团,“在自动贩卖机的旁边捡到的,里面包着一个U盘,上面写着「弃用版」。”
“这个纸,这是快递单啊。”
一条彗星随意地把纸团展开,注意到熟悉的纸面,立刻说了出来。
“这个纸比包过口香糖的纸还皱……不会吧吉野你除了喜欢福瑞外对快递单也有特殊爱好?噫。”
“我看彼我木先生打印过好几次这种纸,不会认错的,而且送货人这里的工号就是彼我木先生的,他的打工范围还真广泛啊。”
“最近进入这里的人除了咱们四个人外,就是那个久慈宫遥斗吧,为什么要把U盘丢在neto乐园里,还用送货用的快递纸包着?”
“不太清楚,但可以回去后让我用老婆、用电脑看看这个U盘里有什么……而且叔叔这不是完全没有过来吗。”
后半句昨日雨是压低了声音,腹诽着小声嘟囔出来的。
就在此刻,四人手机的铃声同时响起,通话界面显示着“未知号码”的字样,而金田一二三毫不犹豫地第一个将手机接起。
柔和但并无感情的女声从听筒中传来。
“亲爱的游戏玩家,我想您已经收到了邮件,我来兑现我的承诺,不知道您是否有兴趣□□□■■”
原本平淡地叙述着的女声突然化为一串乱码,在乱码的最后对方语气平静地吐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语:“如果想和我一起回到「伊弥尔」,就请进入伊弥尔吧。”
「幕间3」
[张小满_Office开始了直播]
[张小满_Office:好了,都能看到吧?今天我们还是来直播伊弥尔的叹息,宵拐_Office也会来一起联机]
[九十九神器【天桥底下算命LV17】:拐哥也来好耶!!!]
[吃了吗您呐~【天桥底下算命LV25】:拐哥也来好耶!!!]
[…………]
[那边薯片半价了:还玩伊弥尔的叹息啊,这都打了多久了,不嫌腻吗]
[我觉得你要听我的【天桥底下算命LV18】:不爱看可以在直播间右上角寻找叉叉来着呢亲]
[宵拐_Office:最近游戏里是有什么特殊活动吗?还是维护了?]
[张小满_Office:没有吧,最近不是没什么大更新吗]
[宵拐_Office:那邮箱里这个是?我一点开就满屏幕都是红字]
[张小满_Office:我也是???这是什么情况,正在看直播的人里邮箱里有收到这玩意的吗]
[gravity:哇塞,直播事故?]
[甜豆花好吃【天桥底下算命LV19】:我邮箱里也收到新邮件了]
[九十九神器【天桥底下算命LV17】: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我也是刚点开就一屏幕红字,这是严重bug还是游戏的新彩蛋啊]
[宵拐_Office:说起来我在红字的缝隙里有看到邮件的发件人那里写着……Loop?不对,仔细看这好像是d007]
[张小满_Office:?]
[张小满_Office:……我?]
六、
月江昇原本是不信邪的。
在离开伊弥尔,离开那个偶像所之后,他走十分正常的流程加入了新生科技,开始了十分正常(虽然经常加班)的工作生涯,甚至偶尔还能在食堂看到那位前不知道第几任所长,除了某天突然冲入自己家中闹出一片狼藉的熟悉液体和AI外,他觉得自己以后大概是跟伊弥尔那个地方没什么关系了,大概。
[嚯,没想到新生科技发展成了现在这样……在这样的地方工作是没有希望的,虽然没能跟您面谈实在是失礼,但需要我帮你找份新工作吗]
新的红色字迹在电脑屏幕上浮现,带着完全让人看不清电脑屏幕的嚣张加粗放大的不字体,唯独在整个电脑的下方留着一个小小的输入框。
你懂新生科技什么,这家伙果然是新生科技黑粉吧!
在尝试了包括重启电脑在内的各种方法试图驱逐这个频繁霸屏的混蛋失败之后,月江昇本着“工作电脑被恶意广告病毒搞坏了公司派人来修之前不摸白不摸”的心态跟对方聊了一小会,一种熟悉感油然而生。
虽然此人的话语并无尤根那样煽动人心、魅惑力十足的魅力,不如说带着时不时让人血压升高的恶意发言,但话语间那股又谜语人又仿佛胜券在握的风味倒是一样一样的。
这家伙不会也在那地方工作过吧。
[要给我介绍工作?那你所属于新生生物中的哪个所,重返伊弥尔后有相关人脉资源吗,能加薪吗,升职前景呢]
呵呵,我还是偶像所所长呢。
笃定对方对伊弥尔知情,已经完全懒得装不知情的昇随意地打出这样的字样,一直霸占着屏幕的红色字体突然消失殆尽,在久到昇已经觉得对方大概是终于放弃做这种毫无意义的骚扰行为后,红得像要滴血的红字突然再次出现在屏幕上。
[科技所]
…………
虽然说要带着Jimbeam去找到他那个无礼的雇主追债,但现在的实际情况是——并没有能任何找到那个男人目前所在地的线索存在,安森所知的也只有对方身体很差且满头白发,大概有一定资产,很可能是前新生生物的员工,还听到了疑似日本男性名的某个发音,但仅根据这样的内容就想要在日本找到具体的某个人的住所,还是无异于大海捞针。
最终安森还是选择先带着身旁的两位去找位于neto乐园的两个孩子,毕竟他能想起之前对方给予的资料中包含有那个地方的照片,虽然那也只是看起来由谁都能拍摄的几张照片。
……拖了这么久才去,看来要跟欧泊道歉了。
虽然已经知道欧泊和白还叫了其他人一起去,现场人数的增殖速度还是比安森想得要多一些,除了欧泊和白之外,还多了两个看着完全就是金田一二三和一条彗星的高中生,除此之外还有位拿着neto玩偶的女性站在门口跟保安说着什么,留着寸头的黑发男性无声地站在她身旁,像是一尊沉默的骑士塑像。
“金敏智女士和无名小卒先生?”
对方转头看来,确实是那位刚入场就带着neto玩偶的女士没错。加上自己身边的Jimbeam和Popeyes,这里俨然变成了什么网友大型线下面基现场。
在安森试着组织语言跟欧泊解释之前发生了什么之前,他的手机又一次响了起来。
自从接取了这个委托以来,安森已经对打开手机这件事有了一点防备心,但这次来电显示处这次平淡地显示着“昇”的字样。
“啊,接电话的确实是菲尼克斯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来听一下有关于你的那个雇主的信息:姓名是久慈宫遥斗,日本京都人,资料上显示已婚但于半年前改为丧偶,前新生生物科技所员工,详细住址我稍后发给你,还有个最重要的信息我觉得必须得先告诉你。”
“「经查实,久慈宫遥斗已死亡,享年42岁」……准确的死亡日期在一星期前,也在你接取他的委托之前。”
「幕间4」
[天桥底下摆摊的进入了公会频道]
[宵拐进入了公会频道]
[天桥底下摆摊的:我跟宵拐收到了这个,我们直播间的很多人也收到了,一点开邮件游戏界面就会被红色的字体霸屏,公会里还有人收到这种邮件吗]
[宵拐上传了图片]
[图片上传失败]
[白川奈奈:哇,又上传失败了,不过我好像知道是什么内容的邮件了]
[白川奈奈:因为我也收到了……]
[小秋雀:诶,如果说的是那个红字的,那我也收到了啊]
[泪落东京湾:我也有,但这到底是什么限定活动啊]
[泪落东京湾:?]
[南里弥华:?刚才是不是有一瞬间系统弹出了新公告]
[一足鸟:我也看到了,但是没来得及截图]
[MondAy:我截到了!]
[MondAy上传了图片]
[发件人:d007
亲爱的玩家们
作为伊弥尔的叹息的玩家 恭喜你们即将参与本次「重返伊弥尔」的活动的参加资格的抽奖 抽奖活动将在一小时后开始 中奖人数为■$/%人
敬请期待]
[一足鸟:……………………………………………………………]
[宵拐:看得出来鸟哥的PTSD又犯了]
[天桥底下摆摊的:看得出来鸟哥的PTSD又犯了]
[简:呃,没想到现在伊弥尔的叹息里也有全服抽奖了啊……这是跟乐乐学坏了吗]
[小秋雀:既然是抽奖,那这个公告为什么要只公布了一秒就撤回啊]
[白川奈奈:活动的名字还叫重返伊弥尔,我们现在玩的这个不就是伊弥尔的叹息吗]
[白川奈奈:…………总不能是那个伊弥尔吧]
[一足鸟:这个邮件的发信人是d007,跟柯蒂的d73H有什么联系吗]
[一足鸟:我之前发邮件提醒过新生科技关于柯蒂的事,不过对方只回复给我一封一看就是模板的回信]
[MondAy:反正无论如何现在只是在玩游戏啦!应该是新生科技运营搞得什么特殊的限时活动吧,毕竟这个游戏一直都是这样嘛]
[瑞士花生:诶,什么限时抽奖活动,我要中奖!!!]
七、
委托人在发布之前就已经死去,那么委托自己进行调查的到底是谁?
安森回想起之前与“久慈宫遥斗”见面时遇到出的种种奇怪的现象:坚持不亲自出面与自己见面,两次都选择通过投影仪和耳机间接对话;全部联系都靠邮件、电话和短信;轻易地发出大量邮件,无论什么时候通话都能立刻接通,在电话中不断切换的男女声……这些古怪之处的答案原来如此简单。
因为对方并没有实体存在,是只活在网络中的幽灵——他,或是她是AI。
就像d73H——柯蒂被科技所制造一样,曾供职于科技所的久慈宫遥斗当然也可以制造一个属于自己的AI。
无论这个AI的制造时间是他在科技所供职之前,还是他离开伊弥尔之后,但它一定并非普通的AI,而是倾注了制作者一切心血的,甚至不惜把自己的意识和人生都贯注其中的,能够无论在怎样的极端情况下都能实现他的愿望的AI。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赶到久慈宫遥斗的住所的时候,才会被告知“意外的电器失火导致整个房子已经被烧光了”,因为依靠电力引发意外来抹杀一切线索和可能的隐患是合格的帮手应该做到的。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通过缓慢地渗透入邮箱、手机、电脑最后进入游戏,用尽一切手段来尝试把那个虚无缥缈的目标实现是应该做到的。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就算想要实现愿望的人已经不在此世,也依旧帮他实现注定无法实现的愿望是……应该的吗?
菲尼克斯打开了一个空白的短信界面,输入了那句话。
「d007,你能看到我写出的这句话吧,我有话要跟你说」
他静静地等待了几秒,手机果然振动了起来,来电显示依旧是“未知来电”,但菲尼克斯毫不犹豫地接起了它。
“下午好,侦探先生,请问你的心情如何?”
已经能流畅地说出每个字,但听起来每次呼吸都像竭尽全力的嘶哑男声再次出现在听筒中。
“我的心情很重要吗?都已经是这种时候了,不妨告诉我你的计划的成功率大概有多少?”
“嗯?告诉你也不是不行,亲爱的客人,根据最后一次的实验结果来看,大概百分之五十不到?不过你也知道吧,反正无论进行几次实验现在的我也不会死,只是被抽走意识用作电波发射的人有概率脑死亡或者变成植物人吧,跟你所知的某些人的结局一样。”
“………………”
对方在“某些人”的字样上咬字很重,而菲尼克斯有点猜到他在说什么了。
“……你这样做跟新生科技的行为有什么差别?这就是你跟我说的:因为你在指控新生科技的杀人行为,所以你不会杀人吗?”
“怎么会呢,就像新生科技给出的结果那样,【一切都会被判定为意外】,而且那些人也并没有死,只是意识不在身体里而已,等到有朝一日那个沉没已久的地方浮出水面,他们的意识或许还会回到身体,重新看到家人们为他们哭泣的脸庞,多么浪漫,不是吗?
“你说的没错,我是为了指控新生科技的杀人行为才做这一切的,但是,但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从电话那端传来的笑声逐渐由嘶哑难听的男声转变为柔和悦耳的女声。
“遥斗不会杀人,但我会,因为我不在乎人类,我只是为了实现他的愿望存在而已,你不是也很清楚吗。
“加油,侦探先生,毕竟现在登录游戏大概还来得及赶上第一轮的抽奖吧(笑)”
通话结束了。
菲尼克斯深吸一口气,重新向后靠在了空荡荡的地铁的座位上。
是,是,如果没有意外发生的话,走到这一步大概是除了提醒所有认识的人都不要登录游戏外束手无策了。他不是黑客,久慈宫遥斗的家已经不复存在,所有线索都没有下文,根本找不到停下d007的方法。
如果没有意外发生的话。
菲尼克斯展开了那张皱巴巴、看起来像是包过口香糖的、印着模糊不清的字迹的废纸,用新买下的手机播出了那个电话。
…………
日垣一益像往常一样进行着日常的工作。
在接起那个电话之前,他刚结束了今天的快递员兼职,太阳快要落山,走出店铺门时迎面吹来的风也变得凉爽。
在他跨上自行车,准备赶往下一个兼职地点之前,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一个陌生的号码显示在手机界面上。
跟大多数人不同,日垣一益从来不会拒接陌生号码,因为他送快递、送外卖的时候最经常拨打和接到的就是一个个陌生的号码。
“您好!这里是松风快递、木尾餐饮的快递员日垣,请问您有什么事……欸,要查询之前送过的快递的收件人姓名和地址?这个涉及客户的隐私,而且快递公司一般都不会公开……啊?涉及命案而且举报还有奖金?我去跟老板商量一下,还有您的警察证……”
原本已经跨上自行车的青年重新锁上了自己的车,重新走入了店内,夕阳在他身后向着天边坠落,在地面上落下漫长的黑影。
「幕间5」
[未知用户登入邮箱]
[查看邮件内容]
[两个月前的内容:您好,林先生,初次见面,冒昧打扰您,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要告诉您……]
[一个月前:我知道您还是不相信我的话,但是您可以慢慢接受,我能理解您的心情,因为我也是一样的……]
[二十天前:我知道您已经下定了决心,我敬佩您的决心,也明白您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十二天前:计划很快就会开始,请您记得查收您的快递,我知道您不擅长电子类型的内容,所以换了一种方式……]
[七天前【未发送成功】:我相信您,不如说可笑可悲的是我现在只能相信您,相信您这样一个……陌生人?我愿意给你选择的机会,因为我已经没有任何选择的机会了,我已经马上就要死了啊]
[未知用户登出邮箱]
八、
以要追上坠落的夕阳的速度奔跑着。
不顾风度地尽全力在地铁站、在街道、在通往那个地方的每一条道路上奔跑。
奔跑的终点并不是那个给出的地址,那个地址已经交给了Popeyes,交给了金敏智女士、无名先生,交给了其他能更快地去那些地点的所有人。
现在所要前往的地点是自己认为那个人可能会去的地方,没有人能保证他一定会去那里,所以这只是一场胜负未知的绝对的赌博。
因为去那里的路在下了地铁后还有长长的几个转弯,所以只能靠尽可能快地跑过去。
在夕阳落山之前,保安都快要下班的时候,还是有某个男人的身影定定地站在已经即将倒闭的游乐园之前。
兜兜转转、回环往复、舍近求远——最终菲尼克斯还是见到了他最开始认为可能见到的雇佣他去调查新生科技的雇主。
“林先生——!”
为了把那个孩子的遗物交给她的哥哥,菲尼克斯当然进行过调查,原来她的姓氏是林,她的名字也并不是阿斯特,她的哥哥跟他都是中国人。
只是等他找到那个孩子曾经的住址,那里早已人去楼空。
他知道的,总有人无法接受那个结果。
那个看起来十分阴沉、甚至让人不敢靠近他身边的男人缓慢地转过头来,花了几秒才意识到这声英语叫出的林先生是在喊他,但菲尼克斯知道自己没有找错人。
因为只要看一眼就知道了,虽然眼前的男人从没见过他,但他可不止一次见过林三七最最亲爱的哥哥了。
气喘吁吁、狼狈不堪,但他终于站在了她的哥哥面前。他抬起手来,这次不再是抚上腰间那个挎包确认它的存在,而是拉开了那个挎包,把放在其中许久的东西拿了出来。
是他亲手为自己的妹妹缝制的,带着他最最亲爱的妹妹喜欢的neto玩偶,是阿斯特委托他转交的遗物。
“初次见面,林先生,我是侦探菲尼克斯。这是阿斯特委托我一定要转交给你的东西。”
他看着眼前的男人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他像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手一样颤抖地把那样东西从菲尼克斯的手中拿了过来,他的嘴唇颤动了一下,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林先生,你跟你的妹妹长得很像。”
长发的男人把玩偶缓慢地拿起,贴在了自己的额头上,压抑已久的哭声终于从喉间缓慢地、哽咽着溢出。
菲尼克斯低垂着眼睛,强迫着自己把接下去的每一句话尽可能直白地说出来。
因为已经没有时间了。
“虽然这些话很残忍,但请您放弃跟久慈宫遥斗一起去伊弥尔。
“他的方法是普通人无法承受的,而且他实际已经死了,现在在活动着的是他留下的AI。”
“已经没有时间了,我知道久慈宫遥斗因为你不擅长现代科技,所以以不用操作电脑就能使用的方式把停止d007的方式寄给了你。”
“菲尼克斯先生你说久慈宫寄给我的这个,呃,小计算机是什么AI的按钮?”
眼前的男人明显听得云里雾里,菲尼克斯下意识地抓紧了手中的挎包。他此刻才开始真正地感到紧张,因为他就算不看手机也知道时间真的已经所剩无几,而他并没有把握能说服眼前的这个男人立刻倒戈到自己这方。
“原来如此……既然菲尼克斯先生这么说,那我就停止了。”
被称作林先生的男人把那份遗物珍重地放回自己的背包,下一刻就掏出了那个看起来简简单单,像是计算机一样的黑色盒子,确认了上面特意写的非常清楚的按键内容后,毫不犹豫地摁下了销毁键。
“这样就行了?”
“………………”
菲尼克斯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在跟对方说明后掏出了自己的手机,一个个打给了能确认情况的同伴。
“新生科技在刚才发布了游戏公告,说是已经修复了近期游戏内存在的严重bug,并且给全服发放了维护补偿……奖励还挺丰厚,菲尼克斯先生之后有空可以上线来领一下,毕竟奖励也是限时的。”
电话那边的金发青年的语气轻松,菲尼克斯大概能想象出他松了口气的表情——或许不能,毕竟在游戏里他总是带着口罩。
“来确认情况对吧,我电脑上的那家伙消失了,看来菲尼克斯你做出了正确的判断。”
“谢谢你做出了让更多人幸福的选择,但是我……大概要继续加班了,哈哈。”
电话那头的青年声音听起来十分亚健康,但精神气反而意外地不错,在简短的对话后他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叔叔你那边结束了?之前说好了要请所有人吃饭了,这次绝对没有理由再突然说自己有事了吧!”
“叔叔可要快点回来啊!”
电话的那头传来十分吵闹的动静,大概率是聚集起来的青少年们并没有离去。
放下自己的手机,菲尼克斯重新看向眼前的青年,对方的表情看起来并没有失去耐心,依旧保持着十分好声好气的样子。菲尼克斯发现自己有点不太能琢磨得透这个男人在想什么了,他只能抢先开口。
“谢谢你,林先生。我不能说什么阿斯特不希望你那么做,也不能真正感同身受你的心情,甚至我也没资格去阻止你之后继续去找阿斯特,我能做的就是尽全力去帮你继续调查新生科技,不收委托费的那种。”
说着他向着对方伸出手,在说完的时刻就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说得太正式了。
“这算是我雇佣了你调查新生科技?虽然我不知道不收雇佣费的委托还能是委托吗?”
“我这里是算的。”
“好,我已经猜到菲尼克斯先生你是在哪里见过我妹妹了,虽然这部分我觉得咱们还是之后再聊吧。”
他伸出手来,跟菲尼克斯友好地握了握,就像许多交易成交时一样,虽然现在这个大概并没有那么正式。
“交易愉快。”
【END】
后记+一点被我快进了的剧情解释:
是看完漫长的告别后突发奇想打算写的带点悬疑要素的侦探故事,因为过于突然了所以看完那本书才开始构思,开始想到了开头和结局之后强行给中间的过程圆内容的漫长过程(…………)真的太痛苦了我下次真的不要再写这种说正剧也不太正剧说推理也不太推理的东西了啊啊啊啊
关于原创Boss的设定:
新生科技前员工久慈宫遥斗(男,42岁,日本京都人),银发、半张脸毁容。
曾经与妻子久慈宫星砂共同在伊弥尔工作,妻子供职于著献所,他则供职于科技所,参与过d73H的研发。在科技所爆炸的事件中毁容并半身瘫痪,随后提出离职,离开了伊弥尔。妻子星砂与他商议后选择依旧留在伊弥尔中,两人继续保持书信联系。
久慈宫在离开伊弥尔后以当初参与研发柯蒂的部分数据制作出了自己研发的AI“Loop”(AI的外形完全参照妻子星砂的模样),并且模仿d73H的命名法给它起了代号为“d007”。
2023年伊弥尔沉没,久慈宫星砂死亡,久慈宫遥斗开始不择手段地调查一切与伊弥尔有关的事项,在伊弥尔的叹息游戏发布后迅速开始顺着这个游戏调查,两个月前跟因伊弥尔而没能回来的玩家阿斯特(林三七)的哥哥交涉,约定共同靠上传意识重返伊弥尔。因为身体状态恶化在事件发生一星期前已死亡,在他死后d007启动,开始入侵“伊弥尔的叹息”这款游戏实行计划。
Loop会以久慈宫的形象说话和行动是d007为了伪造久慈宫还活着的假象,以及它大概也已经癫了(大概
做设定的时候是以“小心coc中年丧偶男”和“新生科技深柜黑粉”为基础设定的(草
LOOP的意思既是AI名字,也是久慈宫明明是因为妻子的死才失去了理智,但到头来他死去以后他制作的以妻子为原型的AI也为了他发疯,形成闭环(?)还有一方面大概是菲尼克斯在绕了一大圈之后终于找到了他被委托要交送遗物的人。
感谢你的阅读!我永远喜欢yjx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