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战区呆了近两个月后,奥德尔才返回了塔。这段时间跟雷诺恩一直待在一起,驻留身份也是“随行家属”,奥德尔的精神图景得到了很大的修复和缓解,但是重新回到北战区前,他必须接受塔指定向导的精神测评,已证明他真的“康复”了。
再次进入白塔时,奥德尔觉得还挺感慨的,虽然只有三年,但是与刚刚离开塔时的心态可谓是变了不少。他要去16楼的精神疏导室,去电梯口的路上还遇到了几个新面孔,应该是这两年新加入塔的年轻哨兵向导。他们好像被我的身高吓到了。奥德尔看着那几个小孩儿以一种三步一回头的姿势慢慢跑远。当然,除了新面孔也有老面孔。
“小奥?怎么回塔里来了,你不是去前线了吗?”奥德尔看到了熟悉的亮蓝色,是德怀特。之前在塔里时就经常看到这位前辈接取任务,据他口述是为了补贴家用,奥德尔也去过德怀特的花店,当时还被德怀特推荐了买什么花送给雷诺恩。
“有点小事,被塔喊回来处理一下。好久不见,德怀特前辈。”
“确实是好久没见,你们这群小子去了前线以后难得回来一次,要不要我请你吃个饭?”
“很感谢你的邀请,但我这边的事情处理完得赶个飞船,所以只能下次了。”
“行,那下次有机会,最好带着雷诺恩一块来。”
奥德尔有时候会想,塔真的是一个能让人放松的地方,起码在他呆在塔的七年里,可以说是过的平静且快乐,他交到了朋友,学到了东西,认识了雷诺恩。但也就跟雷诺恩告诉他的一样,他不会永远生活在象牙塔内,有些东西总得学会,也总得面对。
在电梯缓慢上行的时候奥德尔有想过,塔安排给他做精神测评的向导是谁,理论上有测评权限的话应该是塔里的前辈了,大概率应该是之前有接触过的人。奥德尔想了好多人,但是这三年里有多少人还继续留在塔里任职他不知道。当推开门看到坐在沙发一侧的黑色长发的向导,还有站在窗前打量着楼下街景的白发哨兵时,奥德尔还是愣了一下。
“哦,来了,之前和本打起来的那个小孩。” 艾江,奥德尔在塔里的那几年其实跟这位向导接触的不多,不过正如他所说,奥德尔在塔里倒是和本有过几次作战训练。奥德尔看向了窗边的哨兵,对方回过头跟他对视了一眼,绿色的瞳孔有一瞬间锁定猎物的感觉,但也只是一瞬间,马上又恢复如常。本向奥德尔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了窗外纷杂的街景。
“好久不见,艾江老师,还有本先生。”奥德尔径直走到了艾江对面的沙发上坐下,面前的桌子上散着几份资料,奥德尔扫了两眼,发现是自己的。艾江翻看着奥德尔的档案报告,扶了扶镜框。
“介于你的等级是S,以防精神图景暴动,本会作为这次测评的观测员来保证我的安全,没问题吧。”
“没问题。”奥德尔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我只会进入你的浅层精神图景,读取部分规定内的记忆,然后根据记忆对你进行询问,你的回答讲决定这次精神测评结果。”艾江把文件推到了奥德尔面前,上面写着北战区医疗部对奥德尔的精神评估,由北战区提供的记忆探测规定时间范围,还有保密协议的签字部分,“说实话,我觉得你看上去挺稳定的。”
“两个月前并没有现在这么稳定…麻烦你了,艾江老师。”奥德尔把签完字的文件交了回去。
“那么,我开始了。”艾江释放出了自己的精神体,薮猫在他脚下踱步了两圈后跳上了沙发,盘坐在一侧的扶手上,静静地注视着奥德尔,奥德尔与薮猫对视的瞬间感觉到大脑一阵刺痛,巨大的基奈半岛狼顿时出现在了房间里,警惕地看着沙发对面的一人一猫。一只狼还未动作,另一只狼又加入了战场,鬃狼横在了薮猫身前,以一种防御的姿势护在了中间。窗前的哨兵没有回头,但是鬃狼在桌子前缓慢的移动着,注视着基奈半岛狼的一举一动,气氛瞬间变的有些紧张。
“这么应激?”艾江平静的将档案翻页,“戒备指数上升,确实比你三年前的数值高了不少。”奥德尔没说话,艾江也没多说什么,“放轻松点,读取浅层记忆只是轻微不适。”
奥德尔闭眼深呼吸了两下,尽量去放松精神,基奈半岛狼也退到了他的脚边,安静的端坐着。抗过最初的不适与疼痛后,大脑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冰冷。
“行了,睁眼吧,记忆获取结束。”奥德尔睁眼时薮猫与鬃狼都不见了踪影,他便也将狼收了回去。艾江手里的文件又换了一个,看样式是测评表格。
“根据你的记忆与北战区给我的事件报告,哨兵奥德尔,于“葛瑞亚星虫潮剿灭作战”中受伤,精神图景并未受到明显伤害,于战后接触到“北战区反叛肃清调查”后出现明显精神图景波动。你的精神不稳是来自自身因素,而非外界,是否有误。”
“没有。”
“在被战友内潜藏的内鬼背刺之后产生了强烈的信任危机,不过你现在对于结果好像接受程度良好,前两个月你去找雷诺恩了?”
奥德尔点了点头。
“所以你现在的症结在于,你对于‘背叛’的理解与接受还不能说服你自己。”艾江讲手里的文件放了下来,平静地看着奥德尔,“24岁,某种程度上,雷诺恩把你保护的太好了。”
“我其实,知道这是一个必须要接受的过程…”
“有觉悟就行,那么,进入常规问答卷部分,我问你答。你的信任危机有设计到无关战场人员吗?举个例子,此时此刻,你是否信任我。”
奥德尔沉默了一会儿后才做出回答:“有。”他偏了偏头,不太愿意注视向导的眼睛,“目前,我并不能做到完全信任你。”艾江对他的回答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拿着笔在文件上勾勾画画。
“那你能完全信任雷诺恩吗。”
“能。”这回奥德尔回答的倒是很快,“只有雷诺恩…”
“可你又是以什么作为保证,他不会背叛你。”
“我…”奥德尔答不出来,他知道这份信任并不完全出自爱情,他信任雷诺恩,雷诺恩也信任他,他可以毫无顾忌的对雷诺恩展示一切包括精神图景最深处的安全屋,这份信任来自和雷诺恩的朝夕相处,来自精神体的亲昵,来自这七年间的每一份记忆。
“你信任的来源与你不信任的来源是共同的,都取决于你选择与人相处的‘态度’。对人有戒备之心并不是坏事,我倒是觉得现在你有点戒备心比以前好,以前在塔里,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你有多好骗。”
奥德尔:“…”
“长久的习惯让你默认去选择信任别人,所以如今提高了戒备心的你会难受,你觉得自身不再信任别人是对自己的一种‘背叛’,有负罪感。”
奥德尔对这个解释是接受的,但他目前也没法立刻改变自己的本能。如果可以,他还挺希望艾江能给他一点建议,毕竟这位向导的能力在奥德尔还在塔里学习时就有所耳闻。
“可以了,测评结束,你可以醒来了。”
艾江的尾音忽然变的很虚幻,有一种拉远的错觉,奥德尔感觉眼前的一切在瞬间变的模糊不清,扭曲变形,下一秒他发现世界再次正常,他还是坐在沙发上,艾江坐在他对面,还是刚刚一样的姿势,不同的是本并不在窗前,自己的精神体也并不在身边。刚刚是…幻觉?还是精神错乱?奥德尔还在疑惑。艾江看了看他,给了他解答。
“我在进入你表层精神图景读取记忆的时候就在你的精神图景里构建了跟现在这件屋子一样的场景,之前我们的全部对话都是在你自己的精神图景内进行的。你的精神回答比你的现实回答会更诚实,且必要时刻我可以‘强迫’你说一些实话。”
奥德尔觉得脑子更冷了。不愧是高阶向导,他完全没有察觉自己一直都在对方构建的幻觉里。
“我给你的精神测评结果是B+,你应该可以自己调整心态,但是需要定期进行精神数据汇报。”艾江没管他,只是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文件:“如果你要我的建议,”他指了指身后一个关上的门,“那个房间是个训练室,你可以现在去跟本打一架。”
奥德尔:?
好吧,好像打一架也确实可以。
*日后谈
奥在跟本打完以后
奥:你平时被你向导精神疏导都这样吗?(指脑袋疼)
本:。
*小小的补充,奥德尔后续的精神数据汇报和跟踪的负责人是西尔芙,小奥这个属于轻症,简单病例,并不需要艾江一直跟踪,于是后续任务就交给芙芙了!
*其实是类似于后记的碎碎念
关于北前线战区:
北前线战区设定上那边的所有星球都终年低温积雪覆盖,环境恶劣多暴风雪和极端天气,无论对是虫族还是人类都很艰难,所以北战区的虫族孵化周期长,很长时间才能遇到一次虫潮,但恶劣环境下的虫族拥有更高的抗性和环境适应力,于是造就了北战区“战斗少但难打”的现状。
关于战区日常:
因为与虫族出现频率不高,所以北战区的日常任务是巡逻队巡视几个星球,偶尔会发现少量的虫卵和虫族,这时会派遣作战小队去消灭,统称清理任务。其余时候是对抗是不是出现的星际海盗,但数量也不多。
关于内鬼与物资:
因为北战区这种总体来说少战斗的状况,导致一直以来氛围都有些散漫,所以被内鬼入侵也没能及时发现。(上)里其实有部分伏笔,比如作为新兵的奥德尔被老兵很随意的就换班去运送物资了,这个不是刚到前线的新兵就能做的任务,但是根本没人管,且奥德尔七月运送的是六月的物资,说明其实物资有被忘记运送的时候,但是也没被重视。内鬼正是利用了前线这种不太认真的态度才钻了空子,与星际海盗勾结搬空了三分之二的物资,导致虫潮来临时因为物资突然短缺火力与资源不足而造成虫族反扑伤亡惨重。
关于六号星虫潮:
奥德尔执行清理任务时只检测到了暴露在表面的虫卵和虫子,其实六号星地底一直有大量的卵在繁殖了,但是因为低温,且并不是临近孵化期,并没有被检测到。又因为清理任务过后上头的人觉得六号星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巡逻也很散漫,导致一直没有发现六号星的潜在隐患,直到大量虫族进入孵化期了才被发现。
《当你家出现一只蟑螂后,可能地底下已经繁殖出了一窝》——雷诺恩说的
关于奥德尔的心态:
奥德尔作为来前线只有两年不到的新兵,因为等级和能力被破格编入了一号作战小队,队里除了他都是老兵,所以对他都很照顾,虫潮剿灭作战属于半个失败,虽然最后压制住了虫潮,但是伤亡过于惨重,小奥作为刚刚接触战场的人来说受到的心理伤害还是挺大的,之后又知道是因为内鬼才导致了这个结果,让小奥对于战友的信任程度降低,这对于前线作战来说是不利的。目前的奥德尔属于是,接受了现状的结果,自身也能理解并处理一切,但是心理上完全放下还是不太能做到。
关于切断通讯:
奥德尔作为幸存人员也不免要接受调查,切断通讯一是不想连累雷诺恩,二是担心内鬼监听通讯而造成一些不必要的后果。在长达一个月的切断通讯期间,小奥每天被上头监视,得提防着还没被清理完的内鬼,时不时出现的星际海盗和虫族,还要去六号星处理战友的尸体,又因不能信任他人而避免了大部分交流,每天只能对着雷诺恩的通讯窗口自言自语缓解一下内心了(惨哦)。
【战区通讯简报】
『北前线战区六号星球“葛瑞亚星”于3028.12.19晨间计时09:28爆发虫潮,已派遣1-5号作战小队前往压制,于3028.12.24晚间计时22:16出现后备能源不足,一号、二号、四号、六号附属资源星球物资出现严重短缺,与实际物资数量不符。』
『北前线战区申请物资支援,紧急。』
『北前线战区申请人员支援,紧急。』
『北前线战区六号星球“葛瑞亚星”虫潮剿灭作战出现重大作战失误,目前1号、2号、3号作战小队伤亡人数60%,4号作战小队伤亡50%,5号小队伤亡100%,申请物资支援,申请人员支援,紧急。』
……
『紧急。』
……
……
『北前线战区六号星球“葛瑞亚星”虫潮于3028.12.31晨间计时04:03已被短暂压制,已收到北斗跃迁点第一批物资支援,已收到第一批作战人员支援,正在统计伤亡人数,申请医疗支援。』
『北前线战区物资短缺事故申请后方调查。』
…
——【3029.01.04】
我没事…只是受了点伤,伤的也不重,现在在,额,好吧,我在医疗舱,伤的其实有点重…但是没伤到筋骨,只是伤口面积太大,暂时不能活动,我每天只允许从仓里出来一小会儿,药物作用,过一会儿就得睡过去了…他们说通讯塔被破坏了,不知道消息能不能发到你那去…我真的没事…你别担心…
——【3029.01.09】
后方跟中央都派人过来了,他们说这次事故很严重,要彻查叛徒跟内鬼,六个后勤星球有四个都是空壳,所以那场战斗才会…那么多人都死了…新上任的将军说之后可能要对每个人员进行彻查,我可能…得关闭对外通讯一段时间,不然你会被卷进来…我拜托后方来的人去给你报平安了,这个不会违规…
——【3029.01.12】
我听医疗部的前辈说,前两天我在医疗舱休眠的时候调查组的人调查了我的个人物品跟通讯,还有向导来做过精神检查,我怎么不知道…他们目前解除了我的嫌疑,但是我还没法离开医疗部,到现在他们也没告诉我伤亡到底有多少,我…也没见过我小队里的其他人。他们倒是没拿走通讯,但理由是虫潮没有全部清理干净,而且最近出现了星际海盗…
——【3029.01.14】
今天已经能出医疗舱了,医疗部说我等级高,恢复的很快,但是现在上战场好像还是不行,而且还得在医疗部后续观察一两天才能回去。
——【3029.01.16】
【留言开始后是长时间的沉默,背景音是平稳的星舰内白噪音】……我…今天能出医疗部了…【一段有些卡在喉咙里的声音,像是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我在的小队有,30个人,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了……雷诺恩,我……【长久的沉默后,通讯被挂断了】
——【3029.01.18】
这边的战报你应该也收到了…内鬼跟叛徒,跟星际海盗勾结把后勤物资搬了快三分之二,如果不是这次虫潮,或许都搬空了也没人知道…可是,那么多人,这里是前线,为什么啊……
——【3029.01.19】
内鬼隐患还没有解除,调查组还在挨个排查,五支作战小队总共伤亡超过80%,第五小队甚至一个人都没活下来…物资跟支援人员还在陆续的过来,侦查队说虫潮这两天反应不大,但是发现了两艘海盗的改造舰,所以可能我得尽快回到战场了…
——【3029.01.20】
星际海盗时不时就出现扰乱一下战况,今天我在舰桥上遇到二号队的人了,他说他昨天才出医疗部,有两个我之前认识的熟人,没抢救回来…我们是同期来到这里的…
——【3029.01.21】
今天的任务是…【长时间的沉默】…是去六号星球收敛…战争遗体…遗体留在那里,会给虫族的繁殖提供资源,就算炸掉、毁掉也不能留在那里…本来不打算让我去的,但是…【沉默了好久,然后传出一两声哽咽】我小队里的人,都没有回来…雷诺恩,我…他们对我很好…可是我……
——【3029.01.23】
今天调查组抓到了一个内鬼,目前关押在收容室了…医疗部给我开了几只向导素,他们说我的精神图景不太稳定,好难得,我好像好几年没听医生说我精神图景不稳定了…最近晚上,我总是做噩梦,后方随行的向导说我精神太紧绷了,但是…内鬼还没清理干净,那些死去的人,剩下的活着的人,我又能相信谁…
——【3029.01.24】
他们说战场上不相信队友是大忌,可是我…我们…【声音很沙哑,混杂着叹息】
…
…
(奥德尔像日记一样,每天都给雷诺恩的通讯窗口发送信息,但是因为主动关闭了对外通讯接收,一封也没发出去)
…
…
——【3029.02.03】
他们说事件调查结束了,战区的内鬼都没有了,之后是长线调查…
——【3029.02.05】
支援部队来了,虫潮也被压制了,星际海盗也没出现了,还从几个星盗的战舰里找到了部分之前被搬空的物资…将军…新的将军说要见我们,我们还活着的人,他说监视被解除了,我们需要的是一段真正的休息…有几个人说他们想回家,我…我不知道…
——【3029.02.06】(临晨)
…雷诺恩…我好想见你啊…
——【3029.03.06】
解除通讯关闭的时候跟你的通讯,我知道你很担心我…对不起…这段时间其实我…想了挺多,现在已经能接受现实了,将军找我单独谈过了,他说希望我能留下,但是我目前的状况…对别人的信任程度低,精神图景间歇性不稳定…将军给我放了长假,让我回后方首都星休息一段时间,精神测评通过后才能再回战场…你说一切都得继续,我们都要接着走下去,累的时候可以去你那里…【隐约传来舰桥上飞船起飞的声音】所以我想去见你…
(*03.06这篇通讯在飞船起飞后被奥德尔删去了有关自己精神状态前半部分,只将后半部分发送给了雷诺恩)
——【3026.04.15】
喂?好吧,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个能不能用,马上就要进入跃迁通道了,大家的通讯信号都不太好,我知道现在给你发语音简讯有点怪,但是我还是想记录一下,毕竟…毕竟要离开那么久…这个跃迁点跟你以前带我去的那几个都不一样,安防更加严格,我看到好多以前只在塔的枪械课程里见到的粒子弹了,六号星云比视频里看起来漂亮,跃迁的飞机餐不好吃,好像是为了照顾哨兵的五感做的完全没有味道了…好吧,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你就当是通讯拨不出去的絮絮叨叨吧,跃迁期间没有信号,我也不知道这个信息能不能在跃迁后自动发送出去,要是没发出去…那就不发了,不然就要让你听我废话了…【声音越来越小,出现了噪音干扰】…雷诺恩,我们这次要分开好久啊…
——【3026.07.02】
【开头便是断断续续的噪音,伴随着持续的风声】…这里是,三号后勤星球——他们这么叫的,因为是第三个存放物资的驻扎星,整个北前线战区的星球都终年低温,我好像知道为什么塔把我派来这边了,这种环境作战好像确实是我比较吃香…坏处…坏处就是信号太差了,暴风雪的时候通讯有时候会断,好吧,不该说暴风雪的,不然你又要担心…我不常来三号星球的,这次只是有个队里的前辈想换班,于是拜托我帮忙替他来这里送六月的补给品,还有别的人一起,只是碰巧遇到暴风雪了,你不要担心…唉,七月份都在下雪,幸好你没让我带夏装,这边确实用不着…
——【3026.12.20】
我在信箱未发送栏里找到了之前的两封讯息,看来是都没发出去,没事儿,你没收到也挺好的,好像关闭通讯接收也可以达到一样的效果,队里的前辈教我的,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发现这个的…这次我就是,就是试一下这个功能,队里给我批假了,所以我现在正在北战区跃迁点,这次回来我准备不和你说,到时候给你个惊喜,结果前两天跟你视频通话的时候说漏嘴了,嗯…那这也没办法,我们都大半年没见了…还好我攒了大半年的假,这下能休小半个月了…今年的我们两个人的生日都不没在一起,明年我肯定凑到生日的假期,然后去东战区找你【一些行李碰撞的声音,跟一些安检门的滴滴声】好了,这次的信息就放在信箱里吧…最后…雷诺恩,好想见你啊…
——【3027.03.12】
先遣队说在六号星球发现了虫卵,还有零散的小型虫族,这次的清理任务把我编入队伍了,这好像是我第一次实战任务…我没有紧张,就是有点激动,之前的训练都很熟悉了,也不想让你担心…所以这次讯息就不发了,还是等清理任务结束了跟你报平安吧。
——【3027.10.01】
记录一下,这个信息肯定不能发给你,嗯…我协调到十一月初的假期了,到时候偷偷去见你,这回肯定不让你知道。
——【3028.05.06】
来这边都两年多了,感觉已经适应这边的环境了,队里的前辈都挺照顾我的,这边虫族不多,但是很难打,也有受过一点伤…就一点点,连病床都没躺,疤都没留下来,不然你早发现了…好吧,这消息肯定发不出去了,这个可不能让你知道…
——【3028.09.25】
好像只能当我的自言自语了,这个好像不能告诉你…去年清理任务的六号星球地底检测到了大量热反应,可能…可能有大规模虫潮要出现了,应该是场恶战,快入冬了,入冬后的战斗就更难了…这些虫子每次孵化都会展现出对恶劣环境更高的抗性,战前我只有一次跟你通讯的机会,所以现在先不用掉了,这边备战的消息应该你很快也会知道,到时候希望你别太担心…唉,好可惜,今年你生日大概我没法过去陪你了。
——【3028.12.19】
【断断续续的机械干扰音,环境嘈杂】雷……■■……我■……【声音被模糊,没法听清,大量的金属干扰音,隐约可以听见风声,枪响,跟虫族的嘶鸣】
(*为方便理解备注,12.19这篇通讯是因为通讯破坏而没有发出去)
*奥德尔17岁
*雷诺恩出任务不在
*还未交往前提
*画手写文像大纲啊我写不出来啊(悲鸣
奥德尔觉得自己都一米九了,这个个子怎么说也长的挺高了,应该不会再长了,但是夜晚皮肉与骨骼间一阵阵的酥麻与疼痛还是说明了他还在继续生长的事实。其实疼得并不是很厉害,起码对加强了五感的哨兵来说也不是想象中那么的难熬,但是或许是心理作用,雷诺恩不在的日子里,奥德尔觉得这种疼痛变得格外的漫长。
今晚是阴天,闷沉的天气缺滴雨未下,湿度高的好像在水里呼吸,奥德尔把自己闷在房间里,空调打得很低,皮肤上漫着一层水雾,或许是发热带来的汗水,也可能是空气中潮湿水汽。低烧加上生长痛,就像阴雨天里顺着墙壁攀爬的藤蔓,奥德尔感觉自己的骨头缝隙里都被它们一点一点填满、挤压,仿佛要撑破皮肉肆意生长。在吃了退烧药依旧没有效果后,奥德尔后知后觉自己可能是进入结合热了。自觉醒以来他连感官过载都没怎么经历过,过于稳定的精神状态让他的每次结合热都以低烧的形式悄悄度过,除了有点发热外没有别的影响,这也许是偏稳定型体质给他带来的好处,但是这次的结合热缺出奇的难熬。
奥德尔想睡着,睡着了就没什么感觉了,但是闭上眼,枕套跟被褥上另一个人的气息就会在脑中清晰的再现,托哨兵优秀五感的福,奥德尔甚至可以在脑子里具象化一个躺在他身侧的、具象化的雷诺恩。
明明雷诺恩只是前两天在这里过夜了一次,而奥德尔当时只是睡在隔壁房间。
低沉的空气让思考更加迟钝,耳边只剩下空调运作的机器声。雷诺恩会觉得吵吗?他的五感比我更敏锐。他睡觉会戴着眼罩,会戴耳塞吗?如果洗衣液味道太重,他会感觉难受吗?出任务的时候在外过夜他会睡不着吗?
奥德尔感觉脑子里有很多问题,像是发热让它们控制不住的冒出来,每一个都有关雷诺恩。现在的大脑其实不适合思考,但是奥德尔感觉就像一种表层的精神疏导一样,在想雷诺恩的时候,疼痛好像会减轻一些,就像止疼药。
窗外想起了几个闷雷,快要下雨了吧,奥德尔想,然后飘忽的思绪弯弯绕绕又回到了那人身上。
“他一定带伞了吧…”奥德尔自言自语着扯了扯被子,闭上眼睛后五感悄悄的发散着,雨点落在窗框上的啪嗒声,混杂着水气的青草味道,还有空气里散不去的,另一个人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