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你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克拉斯诺亚尔斯克-26的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冬天。父亲近几个月来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家里,但他没再露出过什么轻松的神色。弟妹已经被哄进了被窝,母亲反常地在客厅踱步,阿列克谢请了假,顶着一头寒意归来时只是对母亲摇头。
父亲已经一整天没回家了。
你回想起父亲上次攥着你的手。魔术,是的,你该学会这个。但那天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对着你很勉强地勾起嘴角。他根本没在笑,你想。
“你怎么了?”你说。
你没有得到回答。那天晚上父亲离开的时候,电视里播放着你并不关心的演说,你一向讨厌电视里那个家伙的脸。阿列克谢那个混蛋也反常地沉默了,你不喜欢这样。
我知道他到哪里去了,你想。溜出门前,你发现今天没有人动过家里的台历,你随手把印着“25”的纸张撕下来,团成一团丢到了门外的垃圾桶。
人们似乎都习惯了把不灵光的器件送到你这里。
遗传自你的父亲,你的魔力储量并不出众,但足够精细,精细到能够胜任最细致的元器件连接。
对于人们来说,只要应该动起来的东西能动;不该动的东西安安心心待在正确的位置;天线能够正确地接收信号,这就足够了。没人在乎过程是怎样的,只要工具能重新完成自己的工作,谁又会去苛责什么呢?所有人都这样认为,所有人都是这样的工具,你也一样。
你坐在马路牙子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左手那块从废品堆里翻出来的电路板上。你的指尖冻得有些发红,日列兹诺戈尔斯克的冬天总是这样。燃烧的烟头几乎要烫伤你的右手。直到面前出现的那个着装过于整洁的男人打断了你的思绪。
他提到了你父亲的名字。
716ms的反应时间,再花费329ms以肩膀为支点带动整条手臂。忽略系统误差,总之在莫约一秒钟后,他的鼻梁以一种刁钻的角度迎上了你紧握到发白的指节。
你最终还是接受了那份学习机会,男人代表的势力——从目前来看并不包括他本人——近乎无底线的慷慨在你的脑子勾起名为“疑问”的线头:为什么是你?
再次见到他时,你已经得到了那个问题的答案。歪鼻梁的男人挎着脸把工牌和一份自1991年封存至今的档案袋一同交于你。你不记得他具体说了什么,翕动的嘴唇吐出于此刻并无意义的字词,而你一直在摩挲那份档案的封口。
打击点应该往下一些,你想,太便宜他了。
你再次回到那座坟场时,口袋里放着那枚撞针。似乎是来自某个很有名的枪械原型机,你不记得黑市那个家伙对你说过什么了——你也不在乎,大概吧。你对枪械一窍不通,自从那场的终局后更是如此,但管它呢,只要能用就好。
清亮的视野中展现了你儿时不曾留意的景象,尽管机器尖锐如海啸的报警声早已停息,你依旧能看到那一丝微弱的魔力遗存。理顺线路一向是你擅长的。你拨开那些如烟雾一样逸散的魔力,这次的终点是一片模糊的身影——那个轮廓与你记忆中的影像逐渐契合,以及一颗卡在角落的,9mm子弹的弹壳。
你盯着那里看了许久,眼里闪烁的光点逐渐暗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