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p><p> </p><p> </p><p> </p><p> </p><p> 胡说把脑袋安放好,向张青询问了诺言死去的细节。 </p><p> </p><p> 然后做好了全部残骸被装在咖啡壶埋葬的准备,又问了一次。 </p><p> </p><p> 张青一开始给他那个拥抱的同时也给了他一点毫无意义的勇气,但胡说还是明白这纯属自己找死。她是回答了,字字句句清晰得像是从旁观看的游离者,惫惰从她的身上满溢出来,淌过回南天前就已经湿漉漉的地砖。 </p><p> </p><p> “我觉得。”胡说吞了口水,话还没说出口就觉得背脊被戳了一下,“你挨上那一枪不一定会死,可老板肯定会死。” </p><p> </p><p> 他还是有些……恍惚。在胡说的印象里,诺言还是那个专情又有些钱多了烧的老男人,偶尔来店里写写信、摸摸猫,聊聊自己喜欢的女孩儿。虽然他摸着猫的样子的确有些反派,即便没有邪笑,这儿也不是什么废弃教堂,窗外也没有白鸽起落翻飞。 </p><p> </p><p> “嗯。”张青出了一会儿神。胡说可以 听得她的杯子在茶碟里滑动了一下。然后人形灾祸抬眼看着宇宙角落中的小店员,吓得胡说又是一缩脖子,店里的猫竖起尾巴,走开了。 </p><p> </p><p> 这姑娘的确和老板挺配的,瞪人的时候神情也似。胡说暗暗的磨了磨牙,想起那个满身是伤的少年说他们都该一起下地狱的评语。 </p><p> </p><p> 后来他收拾张青的桌子,才发现茶杯的柄整齐的断了下来,被仔细的摆在碟子里。胡说盯着它的残骸,犹豫了一会儿要不要把它作为自己居然活到了现在的纪念品收藏起来,然后把它空投进了垃圾箱,发出支离的破碎声。 </p><p> </p><p> 在其后的一个月里,胡说的小店又被闯了空门。他开始一次又一次的看自己的床底下是不是住着个黑白两道通缉的人物。 </p><p> </p><p> 我只是个小店员啊,他这样哀嚎着。好像在夜晚空荡荡的店里传来一声笑,世界都在嘲讽他,胡说精神都快崩溃了。然后他从担心自己的项上人头变成了吃完饭蒙头就睡,半夜醒来就在被窝里玩手机。就算莎布·尼古拉斯弹着尤克里里从他的床边经过,也不会令他有丝毫动摇;如果阿撒托斯也吹着他的长笛,就会令他翻上一个身,戴上耳机继续睡觉。 </p><p> </p><p> 胡说也想过自己以后应当何去何从,比如找个女孩儿,像BOSS爱着张青一样去爱她,然后结婚生子,或许让自己的孩子继续送那些留下来的情书,或许平淡一生,任如他意。 </p><p> </p><p> 这种时候想起BOSS来好像是有些不太吉利。 </p><p> </p><p> 这天也确实回潮得厉害,越是逼近清明,越是漉漉的闷湿着,不雨不晴,憋得人心里发慌,连门口挂着的风铃都哑了声息。在这家店里来去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分不清哪些是诺言哪儿工作上的联络,哪些是真正歇脚的客人。 </p><p> </p><p> 胡说呆呆的坐在台后,有的时候困到了极,忽然觉得坐着的客人都带着鬼气森森的面具朝他望着,五官水墨似的洇开,他便站起身来,戳一下空调除湿的按钮。 </p><p> </p><p> 从过年到清明这么长的时间,足够他这条没心没肺的狗想通一些事情,所以他再次把给张青的信交给周一姑娘,心里就已经没什么古怪的愧疚感了。他也很好奇有什么信限定着清明当天交给张青,但也生怕偷窥了情话被从地狱出来放风的BOSS挖掉双眼以祭隐私权。 </p><p> </p><p> 那天张青来抽读的书一直没有收起,此刻就摊在胡说膝上,也不曾看过。张青留下的坏茶杯已经被丢掉了,但那串电话号码却也是丢不掉,胡说看着它,内心十分拒绝。窝在店里消磨人生,打电话发短信,偶尔铲屎才是人生正道。什么打打杀杀的他也不想明白中个奥妙。在店里看着腰细腿长的森系妹子,午后美好的阳光透过轻薄柔软的衬衣透出光彩,心情就会好得像是吃了一打甜点。可是今天也依旧是一个阴雨连绵的日子,连缀满花边的洋伞都打不出来,妹子们怎么可能挑这样的天气出门喝咖啡呢?所以胡说把腿翘到猫爬架上搁着,猫主子顺着他的腿优雅的走了过来,不上不下的盘在中间,重得要死。 </p><p> </p><p> 不要怀疑胡说的出息,的的确确是显微镜也找不到的一点儿也没有。 </p><p> </p><p> 他翻了翻手上的冰岛游记,书一下子打开到某一页,中间夹着枚小小的书签,而书本身也有极重的压痕,好像这里总被翻看。书签里是一枚褪了色的樱花,被塑封起来,制作者的手法堪称毫无情调,比起想做文艺的装饰品,更像是做植物学作业。胡说对植物的研究不深,还养死过好几盆绿萝,不过这倒是不妨碍他学一点相关知识用来钓妹子,所以他知道这种花,不名贵也不特殊,只是名字叫做慕青。 </p><p> </p><p> 不知道老板是不是想过要和张青去冰岛度蜜月……还慕青…………。 </p><p> </p><p> 妈的,就是有这种撩妹力高得要死的人存在胡说才会单身到现在! </p><p> </p><p> 他把书重重合上,窝在椅子里,像个偏瘫的患者。暴雨漫过了整个城市,天色渐墨,雷窒在云朵里,无声的翻滚着。 </p><p> </p><p> “愿我们能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 </p><p> </p><p> 他向着空荡荡的店里轻声说道,抚摸着书签的边缘,又说了一遍。 </p><p> </p><p> 一群黑鸟从城市的某处惊起,四散而去。 </p><p> </p><p> </p><p> </p><p> ==== </p><p> </p><p> 清明当日。 </p><p> </p><p> 连日的暴雨忽然在今天停息了,阴云都消散不少,只是天色还泛着不正常的昏黄,显得古怪又压抑。 </p><p> </p><p> 张青把手里的信叠了又叠。那微微受潮的纸张可怜的蜷成一团而,上面的字迹都化了。好一段时间不见,城北的废车站还是副被忘了很多年的样子,被时间远远的抛在脑后。 </p><p> </p><p> 或许张青入学之后没过几年这里就被荒废了。那时候诺言来这儿送她,她拒绝听从诺言任何一句唠叨;现在他死了,张青却依着他死后的一封信到处乱跑。 </p><p> </p><p> 纵我不往 子宁不来 </p><p> </p><p> 她是想说这家伙到死也不会好好说人话,但最后只是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车站有多少时间没人在里面行走了,她绕着车站走了半圈,发现侧门一半连门带框不翼而飞,有些许混乱的脚印,但也再次被尘土覆盖,在这种鬼天气里吸饱了水汽。 </p><p> </p><p> 张青扯了扯挂在另外一半门上的环锁,那团金属不堪重负的脆响一声,就此断成几截,像条死去后腐烂的蛇。 </p><p> </p><p> 其实这里废弃了那么多年也没有人管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当时张青拖着行李坐在候车室里透过玻璃天顶发着呆,诺言也不多说话,但她已经不太记得了。 </p><p> </p><p> 这种自带回忆杀光效的天气,她居然一句也想不起来诺言当时到底说了些什么。张青踏过厚厚的灰尘,一眼就能看到原来的候车厅,原来的那个位置。 </p><p> </p><p> 候车厅上方的玻璃天顶毁坏得差不多了,张青可以更加清楚的看到外面灰暗的天色。原来那一排排呆板座位被拔掉了,地面碎裂,像是有怪物在这里捣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取而代之的是一棵樱花,有十多米高,看得出它在这里生活得很不愉快,被前几日的暴雨袭击,白色的花瓣铺了一地,已经褐化。 </p><p> </p><p> 张青想笑,不知道哪个白痴在这儿移栽了棵树,又叫她在这种鬼日子来看,唯独没料到这场洗遍全市的暴雨,打落了太多樱花。即便如此,这株樱花还是残留着不少,只是也已经盛到极致,唯余凋落了。 </p><p> </p><p> 最低的枝上悬着风铃,张青走过的时候,它无声的哑着。她看到这树曾经刻过些什么,只是又有人把那一片树皮都铲掉了,留下一块难看的疤。 </p><p> </p><p> 真有情调,她扯着嘴角,清明节死人给活人送花,哈哈。 </p><p> </p><p> </p><p> </p><p> ======= </p><p> </p><p> 清明当日。 </p><p> </p><p> 时值凌晨,湿气未散,几乎要凝结在来人的衣物上。她行过墓碑,无声无息的停在那里。这碑有人跪过,有人描过,有人吻过,但她只是从怀里抽出那枝艳粉色的玫瑰,献在碑前,然后转身离开。 </p><p> </p>
手速好快…………真的去看花了!!
我想的还是好大一个车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