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偷了我的翅膀,然后飞走了。
——
我是真的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有的这个胆子,毕竟他看上去(且与我相处那么长一段时间)都不是会做出这样的事的人。虽然吃了一惊,不过分析了一会,大概明白了。
晚餐的时候在我那份里丢了药(回想起来,怪不得有种吃坚果一样嘎吱嘎吱的咀嚼声),随后迷迷糊糊地把我扔进卫生间洗了澡,呃,大概是洗到半就睡着了。虽然隐隐约约记得他敲了门。等我醒了以后就躺在床上,卡在肩后的翅膀消失得一干二净,只能在床边的地板上摸出点铁块和粉末。
他这样的人能做到这样的事,因为睡觉前偶尔心情好会叫他帮忙锯掉,一开始还非常吃力,常哭嚷说再也不干了,到后来还是会翻白眼,不过锯得越来越轻松。想必是这样学来的。
虽然完全不清楚他的动机是什么,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总之就是我翅膀没了。很简单的一个事实。
再做一个翅膀对我来说并非难事,但想到自己东西被偷一事还是有不愉快。
不过也就是这样。
毕竟也不是必需品,我也懒得去找他,也根本没想过要去找他。大概过两天又溜回来了,谁知道呢。锯下来的翅膀不好用,很快就会坏掉。他飞不远的。也没别的地方,他只会回来。
但如果他真的不回来……实话是,我不知道。
在不明动机前我决定暂且先这样相信。
——
很快,两个星期后,他敲了门。
我放下一杯饮料走过去。
“嗯。”
他沉默不语,看起来精疲力尽。难听些,奄奄一息的感觉都弥漫出来了。
“怎么回事啊。”
“啊?”
“啊。”
“怎么回事。……就是这么回事。”反应过来,他吞吞吐吐地说。
我沉了口气。“要好好说说。”
他随我来到沙发边,拖着只能称作破烂的翅膀,拉在地上发出零件掉落的声音。但他毫不在意,碰到沙发立即一屁股陷下去。
我还没问他,他就开始说了:
“一开始装上去呢,有点痒来着。不动的时候,有种悉悉索索的声音,就好像有触须刺进皮肤里,然后爬啊,找啊,摸我的骨头。它一触到骨头,就立马开始扩散,沿着边蔓延。钻破肉,把碰到的骨头包起来。”他一口气说下去,“然后,就好疼啊,特别疼。我感到我肌肉一直挣扎,扭来扭曲呀,抽搐呀,痉挛呀。背上哪根血管凸出来都知道,跳来跳去,不停过。凸出来鼓鼓的,像没熟的快撑破蛋黄的荷包蛋,摸一摸差点就要爆——炸出来这样。”
瞧吧,话唠真是方便啊。
“我被安上去以后,疼得全身软绵绵地没力气,走都走不动。身体里的骨头还是哪条血管都被裹得很闷,紧紧的,呼吸一点也不顺畅。它把我的骨头拉直让我站起来,然后不由分说,把我扯上天啦!我就这样不停地飞了十二天十二夜,最后两天还是我自己走回来的。”
他停了停,喘了口气。
“所以,我好累哦。能不能让我先洗澡啊,我觉得我快臭死了。十四天呢!”
“这可不行。”我说,“你得解释清楚。”
“还不够清楚吗?我又不知道是哪根骨头……呃,肩胛骨?但我不知道是哪块肌肉哪根血管呀……”
我敲敲桌子,他不满地闭上嘴。
“你为什么偷我的翅膀?”
他一愣,露出了迷茫的神色。
“偷?怎么成了偷呢?……我没印象,那就是我没有偷呀!”
“不是你还有谁。”
我从沙发底抽出早就准备好的药箱,拿出一罐药,摇着发出了只有药才发得出的清脆又苦涩的声音。
“比以前少三颗。你是不是那天把药混进我晚餐里?”
“我哪有啊!为什么非得吃药不可?我才不会做这种事呢,简直——下三滥——!”
“我吃到可以嚼得很响的东西呢。”
“那一定是坚果!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可以响响的……豆芽!那天我们没有吃豆芽!……不过好像也没有吃坚果呀……”
“那天晚上一吃完饭你还急着把我赶进卫生间去洗澡干嘛?”
他受不了地跳起来,一口要喷火的嗷嗷叫的样子。“你——脏——了——!你几天没洗了!你自己说!我受不了了!我要洗澡!你也要洗澡!你一定没有洗澡是不是!我闻出来了!我还闻出来酒开了有五瓶!”
我想还是要转移话题吧。
“不然我怎么在浴室里睡着了?”
“水很暖和很容易就睡着了啊,你不是经常这样干嘛?大惊小怪的。”他用相当不以为然的口气说着。
我无话可说了。
“那我翅膀怎么到你背上去了?”
他像是被摁了暂停键,突然一个急刹车,还是毫无惯性的急刹车的那种,促促刹了车。用一种困惑不解却特别露骨的怀疑的眼睛盯着我。这种眼神让我怪不舒服的。在我要制止他的时候,他收住了,摆着头。
“不是我偷的。它把我偷走了。”
他笃定地说。
——
“我把你弄到床上,累死我了。然后它突然和我说话……”
“翅膀会说话,一点科学逻辑都没有。”
“真的!它叫我把它锯掉,我觉得哪里怪怪的,问他干嘛。”
“说实话,哪里都怪啊。”
“不要打断我!就是,然后它说,你想不想飞呀?哎,那个口吻真的好甜,好像一个卖安利的,我就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然后它说,呃,不要啊!锯我下来,我就是你的嘛,我带你飞啊。不过说实话,我对你翅膀一点——兴趣都没有,所以我才不想要这种卖安利的翅膀呢。”
他骗人。他把我不要的那些堆起来拼了个高达,还以为我不知道。他绝对是嫌太累了。
“最后就是这样。我没有锯下来……不过!它突然提议我,说,你看,Eri他搁着翅膀睡多磕啊,多碍事啊。锯我下来也是对他好嘛,是不是。
“哎呀,我当时就想,说的有点道理嘛。你睡觉一般不是总叫我砍下来,我就找了锯子割,割啊割啊,最后太累了,我说我先睡会啊,然后它就阻止我说不要,因为不然很快你就会醒。呃,跟我没什么关系,我还是打算睡。所以我爬上床,躺你旁边……
“不过想想也是,还是锯掉比较好。然后虽然好困好困还是爬下来把最后一点锯掉了。”
这家伙为什么每次叙述都要把没有用的东西一起添加进来,听得我真的头很大。
“然后它就——啊——!然后我就被附体了!
“接着就是我刚刚说的那样。”
他的手舞足蹈停止了,静静地看着我,无比真诚。
“懂了吗?”
完全不。
——
最后我还是放他去洗澡了。
说真的,连续消失两星期我还是第一次见。不知不觉就开了五瓶酒吞了个精光。可真是浪费。
好歹还是回来了。
再说那翅膀,又不是什么红舞鞋一样的东西。一点科学逻辑性都没有,我的东西居然没有科学,这根本不可能。他说话总喜欢特别夸张,把一些不必要的东西也给夸大了。说话半真半假,我也不知道。
唯一知道的就是……似乎没有知道的。……不,也许只剩下一个。
——他真的是话唠。
我觉得这有点自嘲。走过去检查了一下晚餐。里面没有加坚果,也没有豆芽。如果必须,我把暖水也给关了好了。当然,更重要的是,我没有翅膀。
这下谁都不会带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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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组好吃。
从轻浮调笑X冷漠傲娇→死寂X话唠,原来他们是这样的角色来着吗,不对,这就是原来他们的角色来着啊…………
不管怎么样都好吃。
提前发了勉强把这个当做给自己的生日礼物,看着愉快就好了……
今年变成在同人圈里混了那么久真是意外,不过好歹觉得自己的文练出点感觉来了,不管怎么样……今年也C'est La vie!(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