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现在桦尔希面前的是一副地狱般的场景。
伊格岚德快被荆棘吞噬了去,那些带着尖锐倒刺的藤蔓正紧紧攀附在魔妖漂亮的九条尾巴上,原本白色的皮毛已经被鲜血染红。
即便是嗅觉并不如其他魔妖发达的桦尔希也差点被浓郁的血腥味熏晕过去。
因格勒斯站在花外,哭泣着抚摸女儿的脸颊,并轻声要求她挺过去。
桦尔希看得心惊肉跳。
这只九尾狐一定是疯了!
他的孩子还小,尚未成年的魔妖哪里能经得起他这般折腾!
挺过去?
开什么玩笑!?
桦尔希从背上的箭囊抽出一支箭,就准备冲上去救人。
伊格岚德好不容易才对她打开了心扉,转眼却遭受了这样巨大的苦难,难道她现在有置之不理的理由吗!
“别冲动,吃素的。”双头鹫伸出翅膀阻止了即将冲上去救孩子的桦尔希:“这附近全是因格勒斯布下的陷阱,你要是贸然冲进去,不但孩子救不了,你自己也搭进去了。”
“可孩子撑不了那么久,她流了好多血,她快死了!”桦尔希绕开双头鹫的翅膀:“我不管我会如何,总之孩子一定要得救!”
“你连因格勒斯的陷阱都穿不过去。”秃鹫白色的瞳孔里看不出任何波动,但他就这样跟桦尔希对视着:“听着,一会儿因格勒斯应该会离开,为伊格岚德寻找止血的草药。那时候我就会抓着你飞过去,你再趁机救下孩子。”
桦尔希看着那双令人不寒而栗的瞳孔,竟然莫名地感到一阵安心。
她其实有很多疑问,比如为什么这只禽类的魔妖会知道因格勒斯在做什么,为什么他那么笃定因格勒斯会去拿止血的草药,而不是真的失心疯了,将自己的女儿当做花肥。
可是那双眼睛让她觉得一切的疑问都不重要了,只要听这只秃鹫的就好,一切一定会顺利进行的。
于是桦尔希不再浮躁,只是静静在旁边等待着。
果不其然,因格勒斯真的化作九尾狐的原形离去了。
“好了,就是现在。”秃鹫一把拉起桦尔希,从低空缓慢地靠近。桦尔希任由这只魔妖用利爪抓住自己柔软而没有任何防具保护的腰部,把弓背回身上,伸出双手,一心一意地营救伊格岚德。
伊格岚德在迷迷糊糊间瞧见了桦尔希,又一次开始轻声啜泣:“兔子小姐……救命啊,我好疼,请你救救我……”
她不顾已经沙哑的喉咙,求生的本能驱使她嘶声力竭地发出更加清晰的声音:“我的父亲想杀了我,请带我走,带我去一个再也看不见我父亲的地方——”
“当然,孩子,我会带你离开的。”桦尔希心疼得要命,现在在她面前的幼年魔妖,放弃了一切的防备和自尊地祈求着,低声下气地祈求着,如同野兽遵从自己的本能,不择手段地活下去。
很快,桦尔希顺利地抓住了年幼的九尾狐。
那些盛放的鲜红荆棘花已然深深扎入伊格岚德的皮肉,所以当桦尔希把孩子抱在怀里的时候,还要顾及这些锋利的尖刺。
双头鹫将她们放在了不远处的草丛里,然后十分担心的提醒道:“快走吧,因格勒斯随时都会回来。”
桦尔希还没来得及感谢他,他便扑扇着翅膀离开了。
伊格岚德在桦尔希的怀里睡着了,可缺乏安全感的小家伙在桦尔希回家的路上又醒来了一次,并确认自己正被兔类的魔妖好好抱在怀里。
伊格岚德简直难以置信:“兔子小姐,为什么救我?你要知道,我们不熟,你没必要为了我就跟我的父亲为敌。”
“也许你不知道,因格勒斯曾经是‘爪牙’的王牌暗杀者,他的搜查技术很厉害,你根本没有办法打过他,也逃不开他。”年幼魔妖的话语里充满了担心:“你现在把我放下来,赶紧逃跑,还来得及,快点,别等他追过来。”
“因格勒斯什么来头我清楚。”桦尔希露出温和的微笑:“但是没关系,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在我面前死去。”
年幼的魔妖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她才抬头询问:“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因为我始终相信生灵的情感是互相作用的。打个比方,我想要你对我笑一笑,那么首先,我就要对你微笑相迎呀。”桦尔希温和地抚摸了她的脑袋,猩红的血液早就沾得她满手都是,可她一点也不在乎。
一直在面对桦尔希时板着脸的伊格岚德终于露出了浅浅的微笑,哪怕在她脸上还有些血液残留,但这个微笑依旧美得如同最纯净的天使:“我叫伊格岚德,兔子小姐,你能冲我笑一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