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总计4036字。 </p><p> </p><p>=========== </p><p> </p><p>15.抵达我所在之地(4) </p><p> </p><p>洛克伦•拉姆森。 </p><p>她来自地面,帕恩城,曾是前往地底的冒险者小队中的一员。 </p><p>按照她的说法,在地底,原本这里一切正常,但随后事情却发生了变化。 </p><p>营地的冒险者开始变得失去理智、不畏疼痛、不害怕死亡…… </p><p>变成了他们方才所见的“怪物”。 </p><p>“你出现在了这里,是意味着地面上的人知道了这里的状况吗?还会有更多的救援吗?”她急切地问道。 </p><p>“恐怕不会有。”而拉尼亚面无表情地回答道,“我们也只是偶然注意到了地下的异状。” </p><p>他没有告诉对方自己其实并不是她期待的救援——他甚至没有说,他们其实并不来自布恩城。 </p><p>谎言、谎言、谎言以及欺骗。 </p><p>这种东西围绕着四周,不知不觉就被当成了习惯。 </p><p>洛克伦脸上明显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p><p>他接着询问了事情的缘由,这位女性冒险者还保持着冒险者该有的冷静与清醒,她推断一切的根源出在他们的食物上。 </p><p>粮仓在营地南部。 </p><p>于是他们出发前往那里。 </p><p> </p><p>“洛、艾达、米塔和坎宁顿会送她上去。”那个人类说,“米塔,先给洛克伦小姐检查一下吧?这里如果有那么多的尸体,谁也不能保证不会有瘟疫。” </p><p>他们在进入地底的通道处汇合,简单说明了事情的发生经过后,这个世界的冒险者小队分成了两部分。 </p><p>一部分跟随跨越世界而来的冒险者们前往调查粮仓,而另一部分则护送洛克伦返回地面。 </p><p>——后者,是拉尼亚的提议。 </p><p>他在两人交谈时这样说:“你先返回地面吧——要把下面的状况告诉地面上的人才行。” </p><p>“那你呢?”洛克伦几乎立刻反问。 </p><p>“我准备去粮仓看看。”拉尼亚说道。 </p><p>他不准备接受任何反对意见,他正在渐渐失去了这样做的余裕。 </p><p>随着黑暗和时间的流逝,许多东西都在他的脑海中苏醒,无论好的坏的。 </p><p>而眼下讨论的结果,不仅对面的冒险者小队分开了,暗月城来的队伍也是,珍琼离开了小队,随其他人一起返回地面。 </p><p>气氛好像瞬间变得像是要前往严酷的战场,拉尼亚不由得感到了些许的好笑。 </p><p>死亡于他而言从来并非什么该避免之事,反而,那是归所。 </p><p>毁灭也是。 </p><p> </p><p>“单看你的外表,没有人会知道你在追求什么。”赛尼亚说,“这是件好事,不是吗?” </p><p> </p><p>这世界上所有叙述在本质上都是种谎言。 </p><p>他的、赛尼亚的。 </p><p> </p><p>粮仓一片狼藉。 </p><p>不少被啃食过的食物被随意丢弃在地面。 </p><p>“这里的食物都是哪里来的?”达内尔这样问那个人类——拉尼亚始终没有记住他的名字,不过这也无关紧要。 </p><p>“应当是地上带下来的。”对方回答,甘柏摆弄着那些食物,而后转过头对他们说道:“食物有毒。” </p><p>大约是他使用了什么法术吧。 </p><p>“你们得罪人的人很多么?除了原住民之外还有什么想要你们命的?” </p><p>“我也不知道,我甚至对于原住民都不算了解——” </p><p>“那边有一串脚印。”黑德爱尔说。 </p><p>她偶然间发现了它,混杂在其它脚印之中。 </p><p>它仅仅被他们这些来访者破坏过,行动上却也没有他们遇到的“怪物”那种迟钝的感觉。 </p><p>脚印径直地离开了粮仓,一直延续到了绳梯边缘。 </p><p>“这样看来,凶手不是原住民。”拉尼亚轻轻说道。 </p><p>“他们得罪人的人真多。”甘柏一脸的事不关己。 </p><p>于是拉尼亚不由得想起了那座海岛上原本的居民们,他们大多是因为与他相同的理由来到了这里。 </p><p>漂泊、流放。 </p><p>“你故乡的人将你放在小船里,一定也是同样的理由。”他们说。 </p><p>“是什么样的理由?”拉尼亚问,那时的他已经能自由地在岛上行走,手上已经能够握住剑。 </p><p>“混沌海的水流会让时间变慢,这样即便你死在海上,他们也不会见到你的尸体——不会有水潮送来尸体,不用为此内疚。” </p><p>更何况,万一漂流来了这里,那么便没有了回去的希望,生不见人、死亦不见尸,即便回去故乡,见到的也不过是陌生面孔。 </p><p>“——”拉尼亚垂下头,紫色的眼睛不带任何思绪与光芒,“但是我会回去的。” </p><p>他淡淡说道,翼族的成长缓慢,他的声音里已有了超越外表的沉着。 </p><p>因为那些铭刻在他脑海中的赞美诗的缘故。 </p><p>“我有我的目标,我一定……会达成。” </p><p>来这种地底投毒的人,又有什么想达成的? </p><p> </p><p>他们第一个遇到的宿营地,火已经完全冷却了,不少食物残留在了火边。 </p><p>黑德爱尔顺着残留在那里的气味,找到了下一个宿营地。 </p><p>依然是冷掉的灰,以及更多食物的残骸。 </p><p>“吃这么少,他没有饿死吗?”黑德爱尔似乎相当纳闷。 </p><p>而后追踪又持续了三个小时,第三个营地的火还在燃烧着。 </p><p>火堆边的食物一口未动。 </p><p>“气味有点奇怪。”黑德爱尔说道,谢天谢地,她终于把注意力从食物上移开了,“这边……不是返回地上的路吧?” </p><p>其他人面面相觑。 </p><p>但他们已经别无选择,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只能顺着气味继续前行。 </p><p>黑德爱尔说,前方某种兽类的味道变得越来越浓了,他们抽出武器,戒备着前进。 </p><p>洞穴深邃,只有火把的光芒能够照亮一点的前路,把所有一切吞没了进去。 </p><p> </p><p>“你迟早会面对敌人。”赛尼亚说。 </p><p>这句话一如其它话语一样,一直旋绕在他的耳边。 </p><p>“到时候……你能够做到吗?” </p><p>“当然。”拉尼亚回答,“我会记得的……那些祈祷诗。” </p><p>于是赛尼亚露出了温柔的笑容,他看着拉尼亚,一字一句地说了些什么。 </p><p>声音淹没在时光的潮汐中。 </p><p> </p><p>最终在黑暗的洞穴里,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只亚龙。 </p><p>察觉到了来者,它咆哮出声,利爪向他们回来—— </p><p>动作却不快,反而格外缓慢。 </p><p>……像极了那些中毒后诞生的怪物们。 </p><p> </p><p>—————— </p><p> </p><p>16.抵达我所在之地(5) </p><p> </p><p>拉尼亚张开双翼。 </p><p>在洞穴里飞行着实不是个好主意,然而他的战斗方式一贯如此,他不会因场地的限制而改变战法。 </p><p>那样做反而会带来不便——曾经游历的经验在此时发挥了作用。 </p><p>脊背贴上洞穴的顶部,坚硬的岩石磨蹭着羽翼,他向下看去,双眼在黑暗中寻找到了目标。 </p><p> </p><p>而后他回想起来了。 </p><p>跟随鸮形人在夜晚行动的时候,他望着头顶的星空,总是不由得回想起海岛上看到的星空——天空。 </p><p>那里的天空仿佛也有屏障,他努力地飞行,最终还是得坠回地面。 </p><p>“为什么你们喜欢黑夜时行动?” </p><p>“夜晚是我们最好的掩护。”短翅膀磕磕绊绊地回答,“你们、像你这样的,不喜欢吗?” </p><p>“不。”于是拉尼亚摇了摇头,“赛尼亚所信奉的神,也代属于夜晚。” </p><p> </p><p>“镪”。 </p><p>剑掠过了亚龙的鳞片。 </p><p>撞击的声响坚固得令人生厌。 </p><p>拉尼亚轻“啧”一声,趁那庞然大物转身前又飞上洞顶。 </p><p>因为毒素的缘故它变得更加缓慢了,这是件好事——至少对他而言。 </p><p> </p><p>“你需要剑。”赛尼亚说。 </p><p>他这么说的时候并非一个问句,而是确确实实的肯定,他经常以这种口吻说话。 </p><p>拉尼亚垂下眼,注视着自己的双手,他没学过剑,甚至没有拉过弓——在他的故乡,他们显然认为这实在太过危险。 </p><p>一边说着“没有诅咒这回事”一边在背后窃窃私语。 </p><p>孩子是最能体现他们态度的角色,在他们知道或不知道的地方,那些孩子已经把相同的话语一再重复。 </p><p>漂流到这座岛上后,再没有人提及“诅咒”——而他也变得再不在意这个词汇。 </p><p>它已经成为了过去的一部分,俨然被抛在了海的彼端。 </p><p>然而他却需要剑来面对自己的敌人……赛尼亚交给他的敌人。 </p><p>赛尼亚把剑交到了他手中。 </p><p> </p><p>那边的“队友”同样杂战斗着,黑暗中拉尼亚有些看不清那头的进展。 </p><p>他努力地置身于黑暗中,一如与那些鸮形人一起战斗时一样,他从他们那里学到了这些,试着将它们变成自己的东西。 </p><p>拉尼亚再次俯冲而下,将全身的力量加诸剑上,亚龙发出咆哮,那声音并不带任何痛楚。 </p><p>这种“怪物”感觉不到疼痛,也不在意躯体的缺失,它们一味地只想攻击周遭的活物。 </p><p>“……棘手啊。”拉尼亚轻声说道。 </p><p>并非是因为无法与之对抗,相反,对抗的方法要多少有多少,却没有取胜之道。 </p><p>如果拖住时间,它会像洛克伦口中的其他人一样死去吗? </p><p>或许可行吧,拉尼亚想。 </p><p>但问题却同样摆在他的眼前: </p><p>这样的“生物”即便只斩断它的腿也相当困难。 </p><p>更何况他的双翼在飞行后开始发出 </p><p>……以及。 </p><p>有那么一个瞬间,他感觉自己和这病毒感染过的生物,有那么一点儿相似。 </p><p> </p><p>“我会战斗,无论发生了什么。”他对短翅膀说过。 </p><p>“为什么?”短翅膀也曾经反问。 </p><p>对话的基本形式是问答,他们彼此叙述自己想知道的事,但能否得到答案全凭对方一时的心情。 </p><p>所以拉尼亚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低声叙述着。 </p><p>“祈祷诗。” </p><p> </p><p>亚龙终于翻倒在地。 </p><p>这种病毒本质上还是种能致人死地的东西,只是拖了这么长时间,他们都多少有些消受不了。 </p><p>拉尼亚落了地,他们最终从亚龙腹中抛出了一具已被消化一半的尸体,看样子它就是导致亚龙中毒的罪魁祸首。 </p><p>尽管它散发着恶臭,但冒险者小队最终还是从他身上搜出了一个相当精致的徽记。 </p><p>“这不是男爵手下的徽记。”与他们同行的人类说,“我不确定这是谁的徽记——如果可以的话,请各位陪我一同去家见见男爵,解开疑惑的同时,他必会给各位应有的奖励。” </p><p>拉尼亚觉得自己从未对此感觉到困惑,但他选择沉默,他想,他们在这里的使命也终于告一段落。 </p><p>——这样最好。 </p><p>某个瞬间,这样的情绪在他的心底徘徊着。 </p><p>他讨厌黑暗,也讨厌地底狭窄的空间。 </p><p> </p><p>男爵热情地欢迎了他们,他们由此种下了“门”。 </p><p>拉尼亚偷偷离开队友,独自一人在男爵的城堡外徘徊。 </p><p>天已入夜,黑德爱尔得到了她想要的大餐,他走到外头,抬头看见满天星子。 </p><p>“——” </p><p>这里的星空看起来和扎兰亚完全不同,和鸮形人的世界也完全不同。 </p><p>这足以说明他走了有多远。 </p><p>拉尼亚轻轻舒出一口气,转头忽地就看见那支冒险者小队的翼族出现在视野中。 </p><p>——他叫什么来着? </p><p>这些东西从脑海中消失了,因为他认为它们并不重要。 </p><p>“就是让你知道一下。”他说,“你有两个同伴决定离开队伍,我在宴会上听到了他们的议论。” </p><p>“哦。”拉尼亚漠然说,他完全不在意是谁要离开。 </p><p>“我觉得我得谢谢你们。”银灰色头发的翼族说。 </p><p>“为了什么?” </p><p>“让阿德尼特安全地回来。” </p><p>“哦。”即便有人应当被感谢,那也一定不是他,拉尼亚想。 </p><p>“还有,我不喜欢你。” </p><p>拉尼亚垂下眼,低声地、笑了起来。 </p><p>“这是件好事。”而后他说道,“至少对你而言。” </p><p> </p><p>然后他想起了赛尼亚离开的时候。 </p><p>对赛尼亚来说,“死亡”不过是前往他所求之处的方式之一。 </p><p>所以,他们都能够平静地迎接那一刻。 </p><p>事实上——在濒近死亡前的几个月时间里,赛尼亚已经消瘦得几乎不成人形,拉尼亚已经有预感这一刻迟早会到来。 </p><p>“这并不告别。”而赛尼亚则终日不断地低语着,“只不过是次回归。” </p><p>毕竟万事万物都有毁灭之时。 </p><p> </p><p>旋绕着蓝白色光芒的“门”在他们面前展开。 </p><p>冒险者小队即将返回他们出发的地方。 </p><p>即便即将离开这个世界,拉尼亚也不自觉地觉得自己的双翼还覆盖着地底的尘埃。 </p><p>在穿过“门”的时候,他想着,会残留下来的一定并非尘埃。 </p><p>而后他眼前的光芒逐渐散开,暗月城的景象开始出现在眼前,城市、星空—— </p><p> </p><p>======= </p><p> </p><p>谢谢观赏。 </p><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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