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1
三个月,认识一个人,若是三个月也认识不了,再用十年也看不清对方。
## 大学开学日:4月5日
刚进入春天,细小的声音,生长着。
2017年,东京的三月立春。
19岁的京都人,滩边乐,邦乐演奏家的儿子。这次也不是第一回来东京了。自儿时起随乐班的人来东京演出。他们大多去的是演出舞台剧或是古代剧的场合,时常也有单独邦乐的演出。但边乐基本只是作为前辈们的后勤。不过有可数的次数他也能够去填补临时的空缺。大多数时候去东京,仅仅是在后台看着,看着祖父和父亲还有前辈们的演奏,台上表演结束,收拾乐器服装,回京都。
父亲说是叫边乐好好看看,希望他能学习前辈们是如何演奏的。学习邦乐器,这是从小就开始的事情了。在滩家生活了19年,勉勉强强在当地的学校上课,当了十多年的回家部,「部活」的内容也几乎只有邦乐。『很喜欢。』很喜欢,除此之外也不知道做什么好,因为习惯了,这件事和男生的游戏、女生的逛街没什么区别。
「你还不够,你不足以出场表演。」一年又一年,父亲总是这么对边乐说。
『那现在就不想了。』他心说,嘴上向父亲那失落的眼神答着「抱歉。」
「轻浮,你只是玩玩而已吗?」被训斥了。
「你只是当游戏而已吗。」边乐的父亲,还有他的祖父,邦乐的职人。
虽然边乐不知道音乐家和职人的区别,但总觉得不是一件事。边乐觉得自己不会是其中一种,自己只是把一直在做的事情当做生活的一部分而已。一天又一天,每天都差不多,好像努力不起来,邦乐对他而言太正常了,太日常了。没法当目标的话,就没法努力地去达到目标了。
『也许只是玩玩....吧』他也觉得,不过没什么不好的。
前辈们也问过为什么滩先生总不给他机会演出,即使平时滩先生也让边乐去指导其他人。
「总有一种轻飘飘的感觉。」「听着太轻松了,不怎么适合。」「不是不够,是感觉不对。」这是父亲的实话,而当面对他说的只有不满。
偶而也同年轻的小部分的成员一起,被邀请去私人的酒馆或者小剧场之类。当然也不是以滩家的名义来的。现代酒馆配邦乐。「留下来的只是乐器而已。」父亲这么说。高中,他又开始尝试用很有人气的人声合成软件制作音乐,写写轻快的小调。乐团的后勤,偶尔和朋友去演奏,在宅中练习,保证课时地也把高中课程上完了。
听说边乐考上了浮日艺术大学的音乐系。音乐系的哪一科也没有过问,家里也帮忙交了学费。
提前半个月在学校附近租下了不大的房间,地铁站附近,虽然晚上立交桥下会聚集很多下了班吃晚饭的公司社员,但这之后的深夜却是无比安静。
步行七分钟到浮日公园,骑行九分钟分钟到浮日艺术大学。
恰好乐班来东京演出,他也干脆一同跟来了,在乐班最后一场表演结束的傍晚,安置好了租房。家人好好地和他道别了,父亲表情还是那样,但这回仅仅是道别没有再说什么。
「反正放假也会回家的。」但似乎听见父亲若有若无地说了这样的话。
## 3月17日,东京,公园里的樱花开了。
决定去再熟悉一下东京的街道。其实以前来的时候只记住了常去的街道。
并不知道往哪边好,便以自己的屋子为中心,不看地图地随意走。
晃着晃着又到了以前朋友的酒馆,不过这样大清早酒馆并不开张。
回到租房,骑上细轮的自行车,去逛了一圈浮日艺术大学。
大学的东南侧连着浮日公园,西北和东南两个校区。
东南侧是美术系,靠西北的是音乐系教学区。之间是共用综合设施,图书馆,广场,礼堂,等等。公园和大学的边界上建着展览馆。
虽然还没有开学,但来参观展览的人不少,看起来其中不乏一些涉猎艺术的人。
『也许以后会是同学呢。』看着这些或是神色严肃的年轻人或是透着艺术的气质的美人或者背着黑色箱子的人,边乐心里想。
公园里的樱花带着校园里的一起开了。
在这一小片地方逛了一上午,去学校的便利店里买了盒牛奶和两个饭团。
「谢谢惠顾。」戴着一致的帽子的收银员说。看不到收银员的脸。
从托盘里拿走找来的零钱,推着自行车,最终选择坐在公园长椅上慢悠悠地解决午餐。
『在便利店打工也挺不错,晚班的话会很轻松。』
『晚上的话。答应木村先生说的,既然来了东京,每周几个晚上去他的剧场那儿帮忙。便利店还是放弃好了。』
『晚上。。晚上。。说是一周去三次,周日去半天。我已经算是在兼职了吧。』
剧场距学校不远,以前也常去那帮忙,偶尔教教被老师带着集体来剧场小孩子们。更多时候剧场大多被学生或者年轻的表演者借用,虽然是小剧场,人气在附近也不算低。木村先生也招了不少艺大的学生来兼职。那附近的区域还有不少学生租用或者艺术家开的工作室。
『算是艺大延伸出的领地。』木村先生开玩笑地说过这样的话。可以说考浮日艺大,也受到不少剧场里的人的影响。
骑着车回到租房,这个住宅的隔音效果在平均水平以上。虽说是在地铁站旁边,不是高峰时期的话,不去注意外面,外面的声音也不影响屋内人谈话。
隔壁的住户不知道是谁,从大前天傍晚到今天下午都没打过照面。
这一小栋楼的房东是一位老婆婆。
过去这儿修建地铁线时老院子只好拆除了,政府给她家补偿了这边新建的住宅。听人提起她还经营着一小间餐馆。老婆婆似乎很喜欢和年轻人打交道。小餐馆总会试着做一些仿佛是现代西餐,又无法去掉老家气味的菜式。不过边乐还没亲眼见过。租房的时候,老婆婆还问过如果放学有空可以来店里帮忙,做临时工之类的话。
她的这几间屋子也出租过很多次,住过一届又一届的艺大学生,也有来东京的年轻上班族。房租在东京来讲,确实不算高,对于大学生来说很合适。
还没见到过老太太提过的女儿,也许她从来不到这儿。
老婆婆虽然不住在这,但隔一天便从离租房不远的小餐馆来楼下给那几棵盆栽浇浇水。这些天下午回来的时候都碰见老婆婆正打理这几棵植物。好像放不下这几盆植物似的,也没有托付像边乐这样的房客,担心不知道哪天房客走了,盆栽枯了。
老婆婆今天突然想起来似的,提起了隔壁住户的事:好几个月前就在这租下了,一两年前也断断续续地租过几个月,但总是见不到那个孩子,还年轻却相当忙的样子。她带着上了年纪的女性温柔的语气词地喃喃道「如果那个孩子都没怎么住的话,我会不会收他的房租有些高了点呢?」
边乐听了甚至觉得老婆婆会不会除了盆栽还会担心他们这样的年轻人呢。
打完招呼回到房间,玄关过道,两侧是独立的卫生间和不大的厨房,隔门分出厨房过道和内部的寝室。看起来简直是完全设计给单人住户用的。
如果老婆婆住在这确实会有点孤单呢,但和她的女儿一起住,这种房子又显得缺少女人味了。一家人住的话放沙发的话有些拥挤,两人吃饭的话,放那种矮方桌大概刚刚好到临界点。
边乐只有一个人住,这些事情一下子就从脑中过掉了。
从几个盒子依次里拿出自己带来的乐器。带了尺八、三味线和鼓。擦拭乐器,检查状况。前段时间找好房子花了不少力气,什么也不管地休息了两天。检查完毕,满意地把乐器放回盒子里。
躺在榻榻米上,看起了顺道买来的当下连载的漫画。以前也没怎么看过,所以想完全不在意剧情地打发时间。可是从中间突然开始看的话,剧情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好拿出前几个星期记的谱子,用编曲的软件调试着。
一直盯着显示器就忘了开灯。不知不觉到了傍晚。摘下耳机,才发觉下班时间段的嘈杂声早就从窗缝渗入房间。
「一个人在东京好闲哦。」【发推成功】
—「@goatrk_17 过几天来艺大玩吧!我们正好有部活^o^要是有现场演奏就好了wwwww!!~~~!」【新消息】
—「@UeonokeFD 呀————现场什么的,好害羞呀····算了吧。(’^/‘)\稍微偷窥一下各位。」【回复成功】
—「@goatrk_17 别羞!说定咯!在下在这里恭候!!LINE上联系你」【新消息】
—「UeonokeFD 什么,完全不给反驳哇........!」【回复成功】
【——没有新消息——】
有点后悔发了那条动态,一不小心就答应了一件事,也只能惨惨地在心里吐槽好友『还是好任性.....!』
边乐以前在niconico发布过自己的音乐视频,黑屏,没有图片,不了解制作pv或是录制视频,只是单纯地分享而已,没想到这样简陋的视频,竟有人好些人收藏了。UeonokeFD算是最早开始找边乐的人,说话很有些强势,边乐没法拒绝,也很感激自己的音乐被喜欢。他是艺大的学生,音乐系的,在学校也是个挺活跃的人,有点宅,也经常制作一些音乐,难得的在网上结交了这样的朋友,顺带着接触到了不少同是艺大的学生,没见过面。
边乐有一次发推说「老这样去东京,待在东京就好了。」便被回复,要不要考艺大试试。觉得是个不错的主意,好好地努了把劲,恶补了一通。运气很好地考上了,高中散漫,西洋音乐的短板,成绩自然并不高。『合格了就好。』于是松了口气。
不过想想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只是和朋友见面而已。
—「@goatrk_17 rk在艺大?」【来自@teninnWAKASA新消息】
陌生人的消息。
## 月亮很遥远,从窗子透进来的净是街道的灯光。
路口传来了被喇叭划开的声音,又是什么代表在宣讲自己的主张。困意来了,没有从柜子里拿出被子,就这样听着人来来往往的声音,侧卧在榻榻米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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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9
和我的沙发
三个月内敞开心门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