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是这样的:我回房间,做梦,觉得自己什么也没有,又想了想Balivernes,又开始觉得眼睛朦胧要哭一场,只好逃避现实继续用Begging。
另外,是我和Dana两者控制的不同区域:我是夜晚,她是早晨。早晨的树是给外来者看的,黄金世界树本身就具有一种观赏性;所以夜晚的世界树是核心的管理区域,一个重要的地方。我们掌有进入管理区的权利,但我从没进去过。一来觉得没什么意思,二来觉得麻烦。那一天是个特别的日子,简单地说就是心血来潮,我就输了密码跑进去瞧瞧。一进去就看到Melissa黑着脸要往外走。
“嗨,Melissa。”想了想,纠正为:“嗨,三月三十日。”
“Layla。”她说。
她停下来。
“刚刚进去?”我问。
“对。”
“怎么就走了?”
“看看而已,有没有运作正常。”
“噢。”
我想了想觉得我们也没什么可以继续说的,还是就这样算了吧。我打算继续走进去,她轻轻挡了我一下。
“你最近的使用次数是不是有点多?”她声音听上去很严肃。
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是呀。”
“不过也正常,你是个容易沉迷的人。我见你玩了好久的手机大富翁。”她顿了顿,“你现在还在玩吗?”
“没有。我好像半年没玩啦。”
“那你就是玩了有两年了?”
“呃。”
“算了。我没资格说什么。但是Begging的很大一个问题我觉得就是这里,它很容易让人沉迷。”
我觉得气氛开始不对,收了收心,认真地思考起她的话来。
“目前来说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如果推广的话恐怕有点困难,我是说,会造成很多问题。”
“为什么?”我问。
“你不觉得这对逃避现实很有用吗?”她轻轻地问。
我顿时觉得毛骨悚然。仔细想想,自己就是这么一回事,但是我甚至觉得这是一件非常理所当然的事。说来我也是成年人,一定的自制力还能控制,精神也不是太脆弱,如果有人这方面不太行,恐怕是要被Begging拖死的。
“我自己是不怎么用,也没有兴趣制造梦境。”Melissa揉了揉额头,表情不太好,“虽然置身于第三人,但是如果太超出发展……”
“你要做什么去干涉?”
“不,我会放弃观测。”她冷冷地说。
很有她风格的答案。
“最好这里别变成一个永夜之城吧。”她喃喃道。
一个很恰当的比喻。梦境很容易让人深陷其中,如果自身不意识到,恐怕使用Begging的人会没日没夜地做梦,没日没夜地睡。那样后果实在太可怕了。最好不要。这并非我们制作出来的初心,我们也不希望它成为这样的东西。
Melissa突然轻轻地说:“Ecripes。”
“啊?”
“你要进去吗?”
她头也不回地用手指了指身后的门,一副淡然的表情。
我对她突然的话题转移有点摸不清头脑。“呃,为什么不?”
“最好别进去。”她说。
“你这样说,会让我很有兴趣。”我壮大了胆子说。
“Cain在里面。你知道他最近在干嘛吗?”
“他说他要调整核心。”
“唉,你别进比较好,真的。对你来说,这种场面不太好。”
这更让我一头雾水了。
“想去就去吧!让你小心灵受一次伤。”
她笑了笑。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在开玩笑还是怎么的。其实她就是故意这样,恶趣味地引诱我进去,去揭开真相。或许,我的存在对她来说是一种阻碍。我是一个不可控的因素,在她的上帝视角里太过引人注目,所以她想了一个办法把我赶走,自愿退出。当然,她成功啦。
我推开门,然后就知道她成功了,目的达到了。Cain把我吓了一大跳,吓得我要哭。我还很愤怒。我不想说那是怎么一回事,总之他们都吓到我了。没有一个人安好心!现在我能那么平静地说出来,也是受过了很多时间沉淀的。
“Cain?”
“噢,Ecripes。”Cain有些惊讶地转过身,身后有一个卧躺的大玻璃柜。
“你怎么来了?”
“你在干嘛?”我问。
“转换核心。”他说,“之前的核心意念是代替的,我现在用一个比较有实质性的东西。”
我看了一眼,吓得不轻。
“你在干嘛!”
“转换核心啊。”
“干嘛用这个!”
“你误会了。”他稍微侧开点身子,给我看看身后。
“什么!”
“劣质的东西,当然不如本源有用。”他淡淡地说,“你不觉得吗?”
他们两兄妹都是恶趣味的人。纵使事情不是这样,我也还是被吓到了。好吧。我们不说这个了。
我退出了Begging的研究,决定回日本去。
首先是因为外婆回去了,妈妈那边催得紧。还有就是在这里总觉得不舒服,可能是环境的影响,我总觉得不管在哪里都有一种既视感,让我觉得处处相似,好像生活在轮回,让我很难受。
回去的时候和他们谈了谈。他们说能不能把Layla留在那里,我同意了。
Bret叫:“Mizuki。”
“怎么?”
他沉默地看着我,我也沉默地看着他。我们的离别本不带任何一丝伤感,现在倒是有些这个味道来了。
“好吧。”他说,“你要走了,我们和你相处得很愉快的,所有人。”
“谢谢。我也很开心,和你们在一起相处。”
我有点感动,他平时总是一副嫌弃我的样子,但是这时候还是愿意为我说好话。
“你想吃可丽饼吗?”他突然问。
我看他没什么表情的脸突然溶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于是去机场前我买了个草莓香草味的可丽饼,坐在机场的凳子上一个人吃起来。吃得我觉得自己好可怜,没有理由的,不知不觉就泪流满面。这还是我第一次哭得那么安静。机场没有认识的人,所以即使大家纷纷侧目,但还是没有人插手。
我回家了。
妈妈抱了抱我,哥哥和纱绫也是感动的模样。他们逼着我说了一大堆事,然后又拿出了他们存的别人发的我的照片给我看,我看了恨不得立马自杀。
“晦月哥多好看。”纱绫给我看她的手机桌面,就是我的剧照。
“晦月一直是好看的。”
哥哥指了指家里摆着的相片,好几张都是Layla的剧照。
我想回来真辛苦。
“之后打算怎么办?”爸爸问。
我说:“没想好。先做一段时间家里蹲,然后再说。”
“你可以去试着医院,应该没问题。”
“暂时还不想做医生。”我颓废地说。
“那你可以来剧团,”纱绫再次展示她的手机屏幕,“我们剧团几乎所有人都对你一见钟情啦。”
“好主意。”妈妈赞同。
“别,求你们了。”我说,“我怕我一辈子都没有女朋友了。”
哥哥顿时愣了愣。“原来你还没女朋友。”他说。
我警惕起来。
“什么意思?”
“洋介结婚啦!”
让我哭一会吧。
回来不久,我过了28岁生日,很巧,但是巧得我很悲哀。因为我这么老了,还没有谈过恋爱。
我最终在洋介的帮助下找了个小诊所混日子,不过是打盹,玩手机,看电视剧,和人聊天。相比Cain院里的病人们,日本人民更加亲民和蔼,基本都可以小事化了,没什么太让人担心的。我不过是他们排解寂寞的消费品之一罢了。
我回来以后,很少想到英国发生的事。这里是个好地方,带着一种轻盈又沉重的文艺气息。现在还是晚春,来得晚的樱花开始凋谢,我在河边长久地凝视,樱花花瓣柔软脆弱,和我的价值观惊人的相似。我们两者在河岸相互凝视,我觉得一种怜爱之情涌上心头。
人不断地渴望,再不断地舍弃。我们的献身精神使自己变得一无所有,然后我们再次为一无所有而欣慰,将一无所有的自身奉献,投身于熊熊火焰,只为了自己溅起那微不足道的小小火花,实现虽死不悔的绚丽光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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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觉今天4月28日。蚀哥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