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赫卡蒂之月||“地狱里还有什么可以损失的呢?” </p><p> . </p><p>“在杀死家人后逃亡三天,最后在与警方的交战中因体力不支被捕、吗?” </p><p>声音。 </p><p>“这份简历还真是精彩,病史和家族病史呢?” </p><p>从远处传来声音。 </p><p>“因为是在战区抓获的,恐怕没办法追溯家族病史……个人病史方面听说有创伤后应激综合症。” </p><p>——应该、是隔着门。 </p><p>“从战场上回来的人里这太常见了……还有吗?” </p><p>并且还没发觉他已经醒了。 </p><p>“嗯……还有双向情绪障碍。” </p><p>他压抑着呼吸。 </p><p>“PTSD的并发症啊……” </p><p>叹息声。 </p><p>在战场上他最先学会的就是伪装。 </p><p>“完全没有演变成这种状况的头绪啊。” </p><p>——然后在悄无声息的情况下观察四周。 </p><p>他看见了素白的房间,白炽灯,从气息来看身周应该没有他人。 </p><p>“会不会是躁期发作?” </p><p>身体沉重,意识不甚清晰,手脚无法如预期一样活动。 </p><p>“应该不至于,除非有更强烈的刺激源。” </p><p>……但是已经足够了。 </p><p>他得在这种情况下离开。 </p><p>他必须得做到。 </p><p>“抑郁症是你的专长吧?P医生。” </p><p>幸好他的手脚都没有被束缚,这很好,这样就等于有完全的准备。 </p><p>“说是这么说,但是——” </p><p>“砰”! </p><p>袭击必须出其不意。 </p><p>外头的两位女性被突如其来的声音震住。 </p><p>应激反应可以持续0.1秒。 </p><p>足够完成战舞的第一个战斗动作。 </p><p>“琳医生!” </p><p>意识到现在的状况需要0.5秒。 </p><p>足够他把对方推上墙,压迫要害。 </p><p>“安静!”穿着白大褂的女性向同伴示意。 </p><p>“你是谁?” </p><p>白大褂——医生?研究院? </p><p>想起来的并不尽是美好的回忆。 </p><p>“如你所见是一位医生。”女性张开双手,示意自己毫无威胁,“我不会伤害你的。” </p><p>——谈判术。 </p><p>第一要务是让对方相信你对他没有威胁。 </p><p>他意识到了这点,但浑浊的脑海想不出对策。 </p><p>视野一角另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女性捂着嘴,一脸惊恐。 </p><p>“闭嘴。”他恐吓,“只要气管被压迫,三分钟内你就会死——身为医生,你应该知道这点。” </p><p>“……我知道。”额上淌下了冷汗,却仍然强作镇定地注视着他。 </p><p>坚强的女性。 </p><p>“这里是哪里?” </p><p>“医院。”她回答,“你生病了,被送来了这里。” </p><p>“我没有得病。”他冷静地宣言。 </p><p>“没有?那你为什么把自己的家人杀死了?” </p><p>——家人。 </p><p>躺倒在地上的尸体,被扭断脖颈、被扼住咽喉、被割开血管。 </p><p>房间里躺了一地的尸体,他的喜欢收养无家可归的小孩,并不是为了让他们被替代。 </p><p>“那不是我的家人。” </p><p>“……不是?”女医生挑起眉角。 </p><p>“他们被替换了,我正在找他们,所以我不能呆在这里。” </p><p>——所以他必须离开。 </p><p>红棕色的眼睛注视着他。 </p><p>“你的意思是,有人带走了你的家人?” </p><p>“……这与你无关。” </p><p>他只是必须离开这里而已。 </p><p>在意识再度被侵袭之前,在身体失去力量之前。 </p><p>女医生忽然笑了。 </p><p>“我知道的。”她说,“他们在什么地方。” </p><p>“……!” </p><p>一瞬间他瞪大了双眼。 </p><p>呼吸骤然急促。 </p><p>手心开始出汗。 </p><p>冷静——身体无法彻底贯彻他的指示。 </p><p>“你说……什么?” </p><p>这一刹那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对方的话语吸引。 </p><p>“我知道你家人在哪里……”医生缓缓地说道——带着怜悯,“Pridy医生?” </p><p>“?!” </p><p>注意力被分散。 </p><p>尖锐的物体瞬间刺进手臂。 </p><p>他立刻回头,却只来得及看见被压到底的针筒和另外一位女性哭泣的神情—— </p><p>视野摇晃。 </p><p>身体不受控制地栽倒在地。 </p><p>一道白色的影子冲上前,拥住了另一个。 </p><p>耳边,声音摇摇晃晃。 </p><p>“呜啊琳医生!” </p><p>“好了好了,Pridy,我没事的。” </p><p>“嗯……嗯!” </p><p>“没想到——镇静剂——” </p><p>“关于——我想到了一种可能——” </p><p>意识断线。 </p><p>黑暗。 </p><p> . </p><p>“看看这个。” </p><p>戴眼镜的女医生把文件一份份摊开在他的面前。 </p><p>镇静剂药效还没过,她自我介绍说叫琳,可谁管她叫些什么,拘束服令人不快。 </p><p>——集中注意力! </p><p>好像有一道鞭子砸在了他身上。 </p><p>纸面上罗列着名字照片资料死因,法医学的图画左右切割,分开又再度连上人的肉体。 </p><p>……他熟悉的名字与照片。 </p><p>“他们死了。”在他仍在怔忡时,女医生开口,“这是警方发来的资料。” </p><p>死。 </p><p>他已经足够了解这个词的意味。 </p><p>却无法将之与现状联系。 </p><p>“——” </p><p>现状。 </p><p>大脑产生了分歧,一部分顽固地拒绝着接纳它,另一部分则意识到它是真实。 </p><p>他能理解那文件上的每一个字句。 </p><p>“另外,按照规定,接下来你必须在这里接受治疗。”女医生又说,她合上了手中的文档。 </p><p>那上面写着诸如病历一类的字眼。 </p><p>“接受现实吧。”她说着起身,椅子在地上拖出了摩擦的声响。 </p><p>她走出门。 </p><p>门关上。 </p><p>锁的开合声把一切拉起,房间里又剩下了他。 </p><p>贝雷特闭上了眼睛。 </p><p>他想起据说女神一直站三三岔路口上,她的一张脸面向过去,一张脸面向未来,一张脸注视着现在。 </p><p>反正现在的他在这里,也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p><p>. </p><p> . </p><p>*“地狱里还有什么可以损失的呢?”语出《失乐园》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