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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柔软香甜会敲键盘的汤圆

流水日常二、教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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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啥写啥毫无关联性的小日常

这篇时间线在全家分头旅游数年前

*

“父亲,当今世上最强的剑修是谁?”

赫连珧华火急火燎冲进来,没头没尾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赫连楸正在做饭,他一刀切掉了案板上青菜还沾着泥的根部,一边分菜叶子一边回答: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赫连珧华那年才八岁,也就比做饭灶台高那么一点点。他向来聪慧,一下子就听出赫连楸是在敷衍他,小家伙不依不挠的扒着灶台,非要问出个结果来:“那、总该有几个大家都觉得厉害的剑修吧?”

“玄天宗有万年根基,叶家世代修剑,如今玄天宗宗主是叶家人,应当很强。”

“哦……”赫连珧华长这么大也没出过远门,跟着养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窝在妙闻斋里,自然不知道这位叶宗主有什么神通,得到了确切的答案也依旧云里雾里,只能点点头表示听到了。

“问完了?”

“问是问完了……”

“去把那边的菜择了。”

等日上三竿,延敛睡醒了踱到厨房想看看中午吃什么的时候,一进伙房就见儿子坐在小马扎上,愁眉苦脸的择豌豆苗儿,碳炉上小火煨着的鸭子汤正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满屋子都是鲜香味,配上赫连珧华那一脸的苦相,相当诡异。

延敛先是看了看脸色如常的赫连楸,再看看儿子,脱口而出:“你又闯祸了?”

赫连珧华登时委屈了,辩解之词还没出口赫连楸就先开了口:“他想学剑。”

小家伙顿时扔了手里的豌豆苗一跃而起:“你、你知道?”

随即又闭上嘴巴缓缓坐了回去,同时在心里暗骂自己蠢蛋,他这父亲向来料事如神,自己这点小心思怎么可能瞒得过他,拐弯抹角的代价就是在这择了一筐豆苗。

赫连楸抓了一把择好的豆苗扔进翻滚着的汤里,也不正面回答他,只是熄了炭火,意味深长的看了儿子一眼。

“吃完饭再说。”

延敛看看道侣,再看看儿子,只觉得空气中充满了熟悉的秋后算账的味道,忍不住低头压低声音问赫连珧华:“你真的没闯祸?”

“我没有!”

赫连珧华再次从小马扎上跳将起来,被延敛一巴掌摁了回去,亲爹对他的辩驳置若罔闻,径自越过他去灶台边叼了片酱牛肉吃;赫连楸见儿子委屈巴巴的干坐着,指了指他脚边的竹篮子。

“再把豆芽摘了。”

赫连珧华还没说话,延敛就先抗议上了:“我不要吃豆芽。”

赫连楸都懒得说他,倒了切好的青菜和花菇下锅,熟练的单手颠锅:“那你自己做饭自己吃。”

延敛顿时哽住,默了会儿转头对着儿子道:“去把豆芽摘了。”

赫连珧华抿了抿嘴,耳边莫名响起了小白菜地里黄的调子。

明紫芽放堂回来,见小师弟坐在伙房门口,一边念念有词一边垂头丧气的给一大筐豆芽掐头去尾,小姑娘见状洗了手坐下来帮他。

“珧珧你怎么了?有烦心事吗?”

“没有啦……就是我爹不爱吃豆芽,非要掐头去尾才肯吃,父亲也不说说他。”

赫连珧华经常觉得,比起自己,延敛倒更像那个八岁的;赫连楸表面看着难说话,实则小事全都惯着他,只有自己这个做儿子的整天夹缝里求生存,可实在是太难了。

“先生以前不挑食的,是在和赫连先生撒娇呢。”明紫芽将板凳拖近了些,安慰他,“我们一起摘,很快就摘完了。”

妙闻斋的午膳向来是等唯一会外出念书的明紫芽放堂回来再吃,如当天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基本都是四菜一汤。延敛做菜属于那种喂猪猪都能昏厥的水平,所以一日三餐都是赫连楸做,两个小孩子帮他打打下手,饭后洗洗碗。

结果赫连楸说饭后再议,吃完饭也就是叫他去洗碗;晚饭自己辛辛苦苦摘的豆芽被做成了韭黄炒豆芽,延敛说明早想吃生煎包被赫连楸嫌弃麻烦,但他知道自己这位老父亲还是会天没亮就下山去买肉回家包包子,顺手还会把没睡醒的自己从床上薅起来,美其名曰早睡早起强身健体。

酉时一刻,延敛进屋教明紫芽写课业去了,小姑娘的教习先生是个有些古板的老学究,教的东西晦涩难懂,延敛对此抱怨过好几次还不如像以往那样他亲自来教。还用不着去上学堂的赫连珧华坐在院子的藤编椅子上,看着天上的星星发呆。

“站起来。”

倏地,赫连楸的声音响起,小家伙一惊,下意识地站起身,怀里就被丢了一柄大约半臂长的木剑。

赫连珧华盯着手中这把木剑,有点愣。

“不是说想学剑,还愣着做什么?”

“欸?哦、哦!”

他顿时来了精神,像模像样的摆了个起手式,正期待着赫连楸会如何教他,没曾想他慢悠悠地坐了下来,单手掐了个剑诀。

赫连珧华只觉得有股强力带着手中木剑往前一冲,与其同时院中的水缸里浮出两团黄豆大小的水滴来,猛地撞到了木剑剑身上。

“!”

明明只是水滴,赫连珧华却感觉自己仿佛砍上了破空而来的弩箭,强悍的冲力震得他虎口微痛,第一反应便是撒手,但那把剑却像是黏在了他手上般扔不掉。

水滴撞上剑身一分为二,体积虽小了,力道却丝毫未减,而手中的木剑依旧像是自个儿有意识似的拖着赫连珧华往水滴冲来的方向上迎,拖得他脚步一错,差点摔倒。

“稳住气息,看清水的方向,不要让剑带你,而要自己去挥剑。”

说起来容易——!赫连珧华心里这样想,却连说话的空隙都没有,水滴已经分成了八滴,噼里啪啦的砸在手中的剑上,震得他双臂都麻了,整个上半身几乎完全是被剑在拖行,两条腿则成了累赘,完全不听使唤。

赫连楸手势一转,木剑也跟着一转,不再主动去迎那些暗器似的水滴,而是开始露出身前的空隙,如果赫连珧华不挥剑挡住那些水滴,那么遭殃的就是他自个的血肉之躯。

他这是第一次握剑,再怎么说也太严苛了吧?天下所有的剑修起步都这样艰险么???

“手臂没力气就靠步法,这把剑不会脱手,把精力集中到自己身体上而非剑上。”

“我不懂啦!”赫连珧华挥着剑完全不得要领,身体被水滴击中了好几次,疼得吱哇乱叫,“常人学剑才不是这样的!不得先锤炼筋骨,站个桩打个木人什么的嘛!”

“你现在不就在打木人?”

“……!”赫连珧华哽住了,就这一愣神的功夫,一颗水珠就弹到了他肚子上,差点没叫他把晚饭吐出来。

赫连楸说的他都懂,但这八颗水珠实在过于缠人,叫他根本无法集中精力,甚至无法调息,气息一开始就乱了,后面再调整于一个八岁小孩儿而言过于难行。

结果就是赫连珧华被暴打了半个多时辰,身心受挫,蹲在水缸旁边背对着赫连楸想要憋住眼泪,憋得眼圈儿都红了。

“还想学吗?”

赫连楸走到他身旁,弯下腰问他。

小家伙吸了吸鼻子,没有立刻回答。赫连楸也不急着要答案,就在他身旁站着不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赫连珧华消化完了满腹的委屈,伸手扯了扯父亲的衣摆。

“我要学。”

“理由呢?”

这个问题完全出乎意料,赫连珧华愣住了,他期期艾艾的绞着手指,非常小声的问:“可不可以不说……”

“可以。”

没想到赫连楸也出乎意料的好说话,说不问就不问了。

回屋脱了衣服,果不其然一身的淤青,被赫连楸摁着擦了活血化瘀的药,身体和精神都被打击得千疮百孔的小少年裹着被子睡了,还做了个不太好的梦。

梦里有个剑士,剑法所向披靡,天地也不过他一剑之下,但很可惜,这个剑士并不是他自己。他只是个渺小的过路人,眼巴巴地看着那位剑士扛着剑走了。他死命的追、追不上,拼命的喊,人家头也不回,最后只能目送着那人背影越来越小,直至彻底消失。

直到他被赫连楸从床上薅起来这个奇怪的梦才醒,赫连珧华看着老爹那张熟悉的没啥表情的脸,突然一个嚎啕大哭扑上去抱住他,任凭赫连楸怎么说也不撒手,最后只能被他单手抱着下山去集市。

集市上王大爷家的葱油烧饼最是有名,醒好的油面团裹了满满韭葱擀薄下锅炸到金黄,出锅后撒上一把椒盐,香味能飘到二里之外。

赫连珧华就着面汤囫囵吞枣似的吃了两个饼,饼渣掉了满桌还糊了一嘴油,赫连楸不忍直视儿子这幅饿鬼投胎的德行,掐了片菜叶子给他抹嘴。

见他吃饱喝足,赫连楸这才开口:“你刚刚哭什么?”

赫连珧华拿着汤勺的手一僵,吭哧了半天才嘟嘟囔囔的回答:“我梦到我剑法太差,被你和爹丢掉了。”

接着他看到赫连楸用那种他经常看着延敛的、仿佛在关怀一个智障的眼神注视着他,伸手狠狠给了他一个脑崩。

“别的没学到,和你爹一样喜欢胡思乱想。”

小家伙捂着脑门,委委屈屈:“可是、可是……我一直觉得我挺厉害的,但其实我一点儿也不厉害,要是哪天来了坏人,你和爹都打不过,那我肯定也打不过,没办法护着你们,也护不了师姐,不就很没用……”

“你今年几岁?”

赫连珧华眨巴眨巴眼睛,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回答了:“八岁……”

“这话等你到了八十岁再说也不迟。”

小家伙低头盯着自己的膝盖,不吭声。

“你爹八岁的时候还在乡下种地,连‘剑’字怎么写都不知道,十三岁才开蒙,不还是一年就筑基了。”

说罢,又戳了一下低着头的小东西的发旋儿:“才一天就觉得自个儿不行?”

“也、也不是……我就是想,修炼的再快点儿。”他偷偷摸摸的看了看赫连楸的义肢,声音越发的小下去,“父亲……我、我如果学剑的理由很随便,你会不会不高兴?”

“你爹当年学剑是想混口饭吃,我当年学剑是刚好有人教,我就顺便学了,你还能比我们更随便?”

“…………”赫连珧华语塞,他点了点头,表示认同,“那我还是挺正经的。”

“你会走路开始我就教你调息之法,每天让你跟我下山往返,为的就是锤炼筋骨。根基打好了,想要学什么都不至于没有准备。”

“凡事都不可能一蹴而就,不要太急功近利。”

“哦……”小家伙还是恹恹的,“那、那我是不是很笨,没什么天赋啊……毕竟爹一年就能筑基,我觉得我没戏欸……”

“一年筑基有什么用,他认字花了五年。”

“哈啾!”妙闻斋中,等早饭等得望眼欲穿的延敛冷不丁打了个喷嚏,明紫芽赶紧取了外套给他披上:“最近天冷了,您要多穿点呀,不然又要得风寒了。”

“我不冷,就是突然……”还不知道自己被道侣揭了老底,延敛喝了口茶,自言自语,“奇怪,莫不是老楸又在说我坏话……”

那头赫连珧华填饱了肚子,又跟着赫连楸买完了菜,早上噩梦的余韵才总算是过了,虽然身上的淤青还有点儿疼,但他倒是不像昨晚那样觉得自己的修行之路没什么指望了。

“父亲,我想好了,我将来要做和你一样厉害的剑修!”

赫连楸左手提着菜右手提着一挂猪肉,比起剑修更像个家庭煮夫,听到儿子这话,他不置可否:“我可不是天下最强的。”

“那有什么关系!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我心里你就是最厉害的!”

赫连楸扯了扯嘴角,示意他加快步子,小少年抓住父亲的衣服袖子,与他并肩前行。

太阳已经高升,正明晃晃的挂在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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