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共计2013字。 </p><p>========== </p><p>D from Depth </p><p> </p><p>他说他名为但他林。 </p><p>不知从哪本书的哪个角落截取出来的名字，被“他自己”堂而皇之地当作了名字。 </p><p>但他林对他说我就是你，像每个故事里双重人格的反派似的在镜中对他露出挑衅的微笑。 </p><p>——去猎食吧。 </p><p>他上扬的唇角描摹出这样的形状。 </p><p>丹尼尔匆匆把水波到自己脸上，走出了有镜的洗漱间。 </p><p>但他林一直在说那样的话，他把闯入他人的镜中称为“猎食”，他把获得更多的力量当作自己的意义。 </p><p>他和丹尼尔是彻底相反的人——或许正是因此，他才会出现在他体内。 </p><p> </p><p>“不相反就没有意义了。”意识小屋里的那个女人说。 </p><p>“为什么没有意义？” </p><p>“因为相同——就没有区别，太过相似的人格会融合在一起，你知道。” </p><p>是的，他知道。 </p><p>意识的小屋就是因此而存在的，让那些人格聚在一起，最终合并为一。 </p><p>在他脑海中的世界一如他的镜子般不甚稳定，总有些怪异的人格如同海上的泡沫，出现又消失。 </p><p>……但是，只有但他林。 </p><p>只有他一直存在于那里……意识的尽头、意识的深渊。 </p><p>意识的最深处。 </p><p>——因为我就是你啊？ </p><p>但他林的声音一直在不断地嘲笑。 </p><p>他说了很多，未必都有道理，却总有一些刺中了要害。 </p><p>比如这些。 </p><p>——我是你其实想做的，但最终没有去做的。 </p><p>那个就是但他林。 </p><p>女人消失了，视野还依然是一片黑暗。 </p><p>他总觉得自己的身边有一面镜子，镜子里自己的身影看向他，微笑着开口。 </p><p>——欲望派那些家伙，准备对中立派下手。 </p><p>欲望。 </p><p>他知道这个名字，在镜子的世界中存在着的人。 </p><p>与他这样满足于现状的人截然相反——更像是但他林的人。 </p><p>大部分的人都并不属于纯粹的欲望或者纯粹的满足，人总有野心，他或许是个个例。 </p><p>又或许是因为他的“欲望”已经被分裂给了那个名为“但他林”的人格。 </p><p> </p><p>——人的意识总是相当微妙的，不是么？ </p><p> </p><p>例如他和但他林都知道彼此，他们都厌恶着彼此，他们却又不得不在某种程度上达成妥协。 </p><p>世界上最小的战争发生在他们的脑海内，两个人格间相互夺取着主动权。 </p><p>“中立派？……” </p><p>——如果满足派和欲望派开战，那么他们一定会站到满足派这边，不是吗？ </p><p>因为他们也是欲望派的目标，利益一致，中立派一向是倾向满足这一侧的。 </p><p>“所以那些家伙先下手为强了吗。” </p><p>——是啊，所以他们先下手为强了，怎么样？不觉得我们该做些什么吗？ </p><p>“原本指望满足派在这种情况下做些什么就是很奇怪的事吧？” </p><p>如果他们不是满足于现状就不会被称为满足派了，不是吗？ </p><p>如果他们不是不想去做些什么，就不会成为他人的目标了，不是吗？ </p><p>——啧。 </p><p>但他林咋了咋舌，消失在黑暗中。 </p><p>只要丹尼尔拒绝他就什么都没有办法做，镜子里的掩体还好好地呆在原处，他从那里望到远处能看见纵横的沟壑。 </p><p>在镜子里但他林反而容易掌握身体的主动权，他们像争夺似的塑造着这个世界，最终妥协的产物就是他们眼前的场景。 </p><p>丹尼尔知道但他林在这个世界里时有时会离开自己的镜界。 </p><p>他能够模模糊糊地知道这点，但那种时候但他林才是身体的主导者，他没法感知到更多。 </p><p>“你想做什么？”他只能发问，“但他林。” </p><p>这是一次主动的呼唤，那声音自黑暗中回应了他。 </p><p> </p><p>——杀死他们。 </p><p> </p><p>镜子的破碎意味着死。 </p><p>很少有人能在镜子破碎后活下来——可丹尼尔曾经做到，作为代价但他林出现在了他的生命里。 </p><p>他就像镜子碎裂后落下的碎片中出现的镜像般，深深地烙在了他的世界中。 </p><p>“为什么想帮助中立派？”他问但他林。 </p><p>——并不是想帮助他们，只不过是想揪出那些欲望派而已。 </p><p>但他林回答他。 </p><p>不知怎的，这个魔鬼在这样的场合下总是格外诚实。 </p><p>“还真是坦诚啊……” </p><p>——那当然，我可是相当忠于我的“欲望”的。 </p><p>声音里平白地多出了嘲讽的因子，丹尼尔不说话，相处数年，其实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嘲讽。 </p><p>“……为什么这么执着？” </p><p>因何执着？ </p><p>——你不懂吗？ </p><p>懂。 </p><p>他怎么能不懂—— </p><p> </p><p>毕竟但他林就是他。 </p><p>他就是但他林。 </p><p> </p><p>密不可分的两个个体。 </p><p>一面镜子的两个侧面。 </p><p> </p><p>所以——他明白但他林在想些什么。 </p><p>他理应明白，因为那种东西就是他的欲念，来自心底的最深处，在还没有被自身觉察前就已经被他的另一半人格吸收消化。 </p><p>站在意识的小屋中，有无数的画面如同电影般在他面前闪过。 </p><p>那里有个世界——这个世界由黑铁色所构成。 </p><p>他熟悉那个世界……他就是他的世界、由他所创造的镜中世界…… </p><p>——镜子里的是意志的体现。 </p><p>而他的镜世界就那样满是黑铁，任由他将它们塑造堆砌。 </p><p>丹尼尔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对——自己的镜子是怎样就是怎样，他不喜欢旁人的评价，他只满足于自己的世界。 </p><p>直到那一天。 </p><p>那个人来到了他的世界中—— </p><p>镜子里的丹尼尔一把握住了自己的吊坠。 </p><p>他还记得碎裂的世界，他站在破碎的时空间，仿佛下个瞬间就会坠进遥不可知的时空。 </p><p> </p><p>——被想象出来的世界如果被毁灭了，会变得如何呢？ </p><p> </p><p>那就只有回归虚无了吧。 </p><p>除此之外，别无他途。 </p><p> </p><p>连同它的创造者也是。 </p><p> </p><p>……所以，是但他林救了他。 </p><p>是那个源自他心底最深处的“欲望派”让他活了下来—— </p><p>以“分裂”的形式承载下了死亡的旋律。 </p><p>让他们仍旧可以作为“生物”存活。 </p><p> </p><p>丹尼尔闭上双眼。 </p><p>他的世界好像随之沉入了最深处。 </p><p>隔了一会儿他抬起手，睁开眼睛时他手中的镜面上有着赤红色的59/71。 </p><p>像血，他想。 </p><p>“算了……” </p><p>——人总要学会妥协，不是吗？ </p><p>“无所谓了。”于是他露出笑容，把镜子里的影响推到了遥远的意识深渊。 </p><p> </p><p>“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好了，但他林。” </p><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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