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染まず漂う </p><p> </p><p>凌晨三点,周·帕拉图裹着一身寒气回到宿舍里。他感到倦意盘着他的腿脚,自从他回来之后他就没好好休息过——不是不想睡,只要闭上眼睛就能看见帝门特在自己面前站着,用那种带一点委屈、带一点期待、欲言又止的神情望着自己,于是刚躺下的周腾地坐起来,披上衣服徒步走到存档案件死者的房间,打开帝门特躺着的那一格。那少年一如案发之后的每分每秒,安然横卧于霜雪之上,白布缠着他的身体,及肩黑发四下散开;其中一缕落在眉间,苍白着脸色。帝门特活着时是个漂亮的不像话的男孩子,可现在他终于也被死亡夺取了一切。 </p><p>周盯着透过窗户落下的月光里少年宛如雕像的脸,疑心自己的眼力;帝门特当然很瘦小,但这样看着似乎比自己印象里还要小。周感到疑惑却没有勇气揭开包裹少年身体的罩布看看:如所有案件遗体一样,帝门特既然被存放在这里,自然也是经过验伤解剖——战场上看见友军被魔物碾成肉沫都不皱一下眉头的十字面对这少年尸身竟怯了胆量,他知道掀开薄布定会看见从颈部一直到腹股沟处的y型缝合。周害怕看见这个,他又合上冷柜回到房间。不多时十字又披着外套走向那间沉寂的小房间,来回几次他终于感到倦怠不堪,背靠着冷柜与三三两两的死者们一同沉睡。 </p><p> </p><p>但今天来不及休息,周只是来宿舍取一套能给帝门特穿着入殓的衣裳。 </p><p>由于毫无线索,案子只能草草收尾划拨但无法结案的卷宗下,周虽然对于无法找到凶手一事想法诸多,但就如他对重力灰烬说、有什么意思呢,帝门特已经不在了。 </p><p>周从重力灰烬那里得到了帝门特屈指可数的遗物,至于那封信,不管有多在意其中内容,周觉得自己并不配拆开它——如果要给帝门特认识的人的重要性划分等级,周想自己无非是看着手上的戒指和一些林林总总的事情占了个便宜,重力灰烬和生死不明的静寂散华值得知道帝门特的遗嘱,而他周·帕拉图并不配。 </p><p>那个从工会拿回来的箱子依然搁在墙角。周不想去拆开,可是此时他需要快些给帝门特穿好衣裳,天亮之后他预约的神父会来给帝门特做忏悔祷告;虽说来得有些迟且周也没打算办丧礼,不过帝门特总是教廷的嫁娘这些规矩还是不可避免,为了周。 </p><p>为了周·帕拉图。死人没有规矩,只有自然才是他们的枷锁。规矩是为了他们的遗产而设定的,比如周·帕拉图这样的人。 </p><p>犹豫再三,周打开了那个箱子。 </p><p>就如周记得他在工会目睹重力灰烬将帝门特屈指可数的家当放入箱子内,少年的衣服就那么几件,交易所里廉价的用来应付青少年成长的衣裤,黑色纺织布结实耐磨,普通的款式过目便忘。工会给员工定做的夜行衣之于帝门特反而是难得体面的衣裳,可是用来入殓却是万万不合适的,周有些苦恼地揉揉紧皱的眉心忽然转身向自己的衣柜走去。 </p><p>衣服还是……有的。十字从自己的衣柜底层拨出一只纸盒放在桌上,借着夜光打开查看,如他所想,一套雪白的礼服静静地躺在精美的包装纸盒中,即使在昏暗的房间里也不沾染一丝尘垢、莹莹映着夜色。 </p><p>这套衣服是帝门特的。 </p><p>虽然他只穿过一次。 </p><p> </p><p> </p><p>那个下午帝门特独自从公会溜出来——圣殿和治安所早已对一般居民下了戒严令,公会也本着亲民的态度温和的告知平民不要上街。那个下午神圣天堂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帝门特被小灰匆匆从卡尔的诊所接回公会,他还发着热,被告知不能出门。可是少年在爬上阁楼时看见几只红鸟在床头吱吱喳喳,展开术式后周的声音急躁地冲他扑面而来落了少年一脸。 </p><p>去圣殿避难,带好你的白衣和镣铐,还有所有手续文书。 </p><p>那是个光用呼吸就能嗅出危险气味的下午,小灰凶巴巴地吓唬帝门特要是胆敢乱跑就要到竞技场里把他削成刺身,可周既然说要到圣殿去自然就必须去。帝门特背着自己到圣殿请求条例庇佑需要的东西,从阁楼的窗口翻身跳出去,那时他还没有死前这般虚弱,少年猫腰沿着墙头走过东门在一条僻静的小巷子落地,生怕途中被工会的熟人逮正着。 </p><p>主干道上传来凄惨的哀鸣,夹杂着打斗和爆炸声。帝门特有些害怕,他加快脚步向圣殿骑士团侧门的方向走去,在昏暗的拐角处低头只顾赶路的少年一头撞在什么人身上。对方站得太稳让帝门特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他左腿向后稳住踉跄,右脚撑起体重发力向后跳打算和对面的陌生人拉开距离。 </p><p>可是帝门特感到下腹一阵剧痛,他被狠狠地踹到了墙上。前后夹击让帝门特痛的眼冒金星,眼角挤出泪花;朦胧视线中他看见对面是个穿黑衣的高大男人,带着型制奇特的金属面具无法看清样貌。还未细想帝门特已经被一道黑影扫过面前摔在对方脚下,这男人出腿攻击快得像风,力度比周还要狠,连续不断地踩踏踢击被打倒在地的少年。帝门特痛得上气不接下气,只凭本能拔出肋差刺在对方腿上——他甚至无暇管顾肋差上淬有毒药,管他呢,再不挣脱这个怪人我就先要被干掉了——被刺中的男人小小停顿了几秒,帝门特摔出锁链钉在墙缝里将自己甩过高墙,逃脱威胁的一瞬他立刻被剧痛夺取了意识,昏死过去。 </p><p> </p><p>再醒来时,帝门特看着头顶雪白的顶棚发愣,视线有些模糊无法对焦,好半天他才看清挂在一旁的输液袋,耳畔渐渐能辨识监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随着意识回复,身体一侧火烧似地痛感也渐渐袭来,难以忍受剧烈的疼痛,帝门特从牙缝里漏出细小的呻吟。一只温热带茧子的大手盖在他的额头上,那种熟悉又陌生的触感令帝门特全身一颤,他哑着嗓子喊了对方的名字:“周。” </p><p>你看看你。周的开场白和每次帝门特把自己弄进医院时一样:“我让你去圣殿避难是怕工会不安全,你怎么反把自己避进手术室。” </p><p>什么……帝门特有些费解地看着周,自己似乎是被不明人物袭击了,然后晕过去了,再然后呢。 </p><p>“救济会的祭祀在街角的垃圾桶边发现你,把你送来这里,幸好你的文书都没丢不然可麻烦。”周在病床边坐下,附身将床板摇起来一半。 </p><p>肋骨被打断刺伤了内脏,腹腔也有一点内出血。周拿起病历扫了一眼:又挨一刀,看起来是被体术了得的牧师打的,你惹了什么事吗。 </p><p>周问话时视线自然地下压,职业习惯令他简单的发问也充满审问意味,帝门特看得心里发怵,垂下眼皮低声说不知道,一个黑衣人戴面具,我急着走路撞了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帝门特话说了一半被周抬手堵住嘴,行了,我不该让你跑出来的。周简短地打断帝门特的话:“别人问起你就说你被打晕了什么都不知道,明白吗。” </p><p>那个下午神圣天堂发生了什么帝门特并不清楚,对他来说也无甚重要。一周后小灰和潘蜜拉来看他,小灰比起那时承诺要削不听话的帝门特的人棍更多的是表示以后有事得说出来不能一人闷着,或许他只是因为周站在一旁不敢玩笑。周并不允许帝门特太早离开圣殿,医院给出出院许可后他直接把帝门特送回自己住所,一只蓝鸟敬告工会小干事瓦尔基里请假到月末。 </p><p> </p><p>周的住所不过是圣殿骑士团分配的一间宿舍,那段时间圣殿显得比以往热闹些,在外出征的圣殿骑士都被召回,周早晨出门去上班,插着空隙回来照顾帝门特。偶尔忙得脱不开,会有个叫君寻的十字被拜托,那个男人不爱说话脸上也少有表情——十字都是这样的吗?帝门特想不明白,他摇着轮椅出来里间开门接过君寻捎带过来的食物或是周的口信,小声道谢;君寻长得高大,帝门特抬起手臂时镣铐的声音叮当作响。 </p><p>保外监视对象。一个软软的声音从君寻身后蹿出来:你看起来可不像那么危险要被铁链锁着的人物呢,弟弟。 </p><p>保外监视对象,证据不足以定罪并且有开脱证据且对某些问题具有推动可能,如有圣殿骑士愿意为之担保,可获得一定程度的自由。帝门特是被周担保的监视对象,规矩上在嫌疑洗清前并不能脱下镣铐,但规矩是人定的,做做样子便够了。 </p><p>就如此时在人前。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长发男子从君寻身后出现,笑嘻嘻地蹲在帝门特面前伸手握住受惊的少年打算向后摇的轮椅。 </p><p>“啊,我一早就听说帕拉图阁下的契约人长得特别漂亮,原来是工会的那个孩子——”这红眼睛的男人仰头看着帝门特,他竟带着兔子装饰,帝门特以为阿尔特利亚大陆除了卡尔不会再有人有这种癖好,一时间愣着目瞪口呆:圣殿骑士都是怎么回事?! </p><p>兔耳男毫不在意地摘下自己头上的耳朵摁在帝门特脑袋上:很好,果然是同一个人!弟弟你叫什么名字?你和工会的奥利奥长得有点像呢,你们是兄弟吗?你惹了什么麻烦呢,我好像没看过你的卷宗呀?难道只是因为太可爱了周才把你关在这里? </p><p>帝……我叫帝门特。帝门特结结巴巴地应到,周叮嘱过他少和圣殿骑士接触,帝门特甚至连房间的二门都甚少走出,但是这种送上门的他没听说过,眼前的男子虽然看起来娇怯却也含着不怒自威的气势,他想将轮椅倒回房间躲起来,无奈后者紧紧捉着手柄不许。 </p><p>这可要怎么办。君寻在一旁劝解,罗里别胡闹,罗里是这个男人的名字吗。这个叫做罗里的男子只是不依,铆足劲头拿面前窘迫的少年逗乐。 </p><p>帝门特被追问得憋红了脸,猛然间抬头竟看见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得了救兵一般喊了声:周—— </p><p>原本该在参事廷和文件作战的周走进房间,从罗里手中放开轮椅:动作慢,但力气不小。他把帝门特送回里间,合上门才走出来。下午调班,刚好有空了,让两位跑一趟真是抱歉。十字面无表情说得四平八稳,点点头以示感谢,礼数周全地下了逐客令。 </p><p>罗里被君寻拉着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在里屋听见周合上门帝门特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警觉地四下看看。那对罗里给他戴上的兔耳朵在头顶软踏踏的晃来晃去,周看得心烦意乱大步上前给摘掉丢在一边,把帝门特推到桌子前:“吃饭吧。下午你要去见医生,把缝合线和石膏绷带拆掉。” </p><p>周的话再声音轻也是圣旨,帝门特乖乖地打开君寻捎来的饭盒,将餐具摆放妥当双手合十做祷告。简短的默祷后少年把脸埋在饭盒上,小口却快速地用起午餐。 </p><p> </p><p>托那个下午的福,骑士团内属的医院也一直繁忙得很,只是简单的拆线和下绷带周带着帝门特在候诊等了一下午。待到办妥诸多事宜回到住所夜色已深,周却一反常态不急着赶帝门特去睡,反而要他洗个澡。在等待箱里的水烧热时,帝门特无事可做,从自己的背包里取出一本书读起来。 </p><p>孤儿院长大的帝门特并没有机会上主日学校,在工会认识小灰之后潘蜜拉教了他简单的读写;再之后周给他买了全套的课本,不出任务时帝门特通常躲在阁楼上自己看课本,不懂的地方用纸抄下趁着去体检向卡尔请教。长久以往帝门特靠着点滴积累学完了基础国民教育课程,周给他签了一张借书卡,自助毕业的帝门特无事时便成了图书馆的常客。 </p><p>周坐在一旁继续他做不完的工作,被各种各样的文件整得焦头烂额时忽然听见一旁蜷在轮椅上的少年小声念着诗。 </p><p>那首诗周也听过,他成为贤者后每周要回到养父家里补习功课,这首诗,他也曾在导师那里学到过。 </p><p> </p><p>“白鸥或许会悲伤吧, </p><p>不曾浸染天空之蓝海之碧, </p><p>孤寂漂泊其间。” </p><p>帝门特在这一段停了下来,他皱着眉头凝视陈旧泛黄的纸张,看来是难以理解诗句的意思。周忍不住提点他;“这首诗已经有些年头了,那个时候旧语法里面‘悲伤‘和‘怜爱‘是一词通意,你当做怜爱来读也许容易理解。” </p><p>听周这么解释的帝门特视线在书本和周之间来回游移,最后还是把目光放回书上,他看来还是有些想不明白。周还想说不必花时间读早年的文学,和现在通用语系差别过大没有意义时,浴室传来一声清脆的咔哒;周一转口说水烧好了,去洗澡吧。他把帝门特手里的书抽出来搁在桌上,拦腰抱起少年走向浴室。 </p><p> </p><p>帝门特把镣铐的连接解开,慢慢地脱去身上的白衣,他不喜欢穿白色的衣服,在外摸爬滚打或是心理上都接受不了。他没有办法像小灰或者阿华那样穿着白色在战场上往来却不沾分毫污渍;也没有办法像奥利奥一样将白色穿得清新有如晴冬初雪,他把穿过的衣服放在洗衣篓里,撑起身体小步挪向浴缸,周在一旁适时地帮他一把将他抱起放入温热的清水中。忽然他想起什么,从腰际拿出钥匙替帝门特卸下手腕上沉甸甸的镣铐。 </p><p>“拿掉吧,”周简短地说:“在我面前你不需要戴这个。” </p><p>只是在周面前而已。 </p><p>帝门特没出声,他伏在浴盆的边缘用门牙将手腕咬到发痛。 </p><p> </p><p>只是在周面前而已。 </p><p>帝门特想着这句对自己不知算不算安慰的话,在五光十色的会场里躲在周的身后,他此时恨死了这对镣铐和那些规矩;或是说恨死了要被那些并不针对所有人的规矩束缚的自己。少年的手指上圈着戒指,手腕上圈着镣铐,身体上圈着雪白崭新没有一丝尘垢的纯白礼服——拆线后的晚上洗澡时,周给他量了身体尺寸。十字说,你得有一身礼服。 </p><p>在旁人好奇戒备或是疑惑的眼光里,帝门特把头低下去。我不要穿白色……那晚临睡前他小声地对周说,周正小心翼翼地锁上门;周给他摘下镣铐后再没让他戴上,但在这人言可畏之处还需多多留意。周确认二门不会被随便闯入,才在床铺的另一头睡下,十字伸手熄灭台灯说睡吧。 </p><p>我喜欢看你穿白色,很好看。 </p><p>周知道旧诗篇里“悲伤”和“怜爱”通词。 </p><p>帝门特下意识地蜷缩成一团,向周的方向挤了挤,他能感到对方愣了几秒,还是伸手将自己揽在胸口。被周的手缓慢有力地轻拍背脊,帝门特忽然感到接不上气鼻头酸楚,他紧紧扯住周的睡衣将脸埋在契约人的怀抱中。 </p><p>睡吧。并不善于抚慰他人的十字又说了一遍。 </p><p> </p><p>我不能穿白色。 </p><p>帝门特确信周把自己打理得得体且好看,连那个叫罗里的圣殿骑士都专门走过来表示嘉许。只是我不能穿白色——天上的鸟儿不会被碧色沾染;黑夜里闪亮的雪花、错过季节的候鸟、纠缠藤蔓绽放于污浊泥地的洁白花朵……可以是任何一个人却不是我。手腕上的镣铐太沉重了,帝门特紧紧扯着周的袖口,终于难以呼吸眼前一黑溺毙在目光的海洋下。 </p><p>在下一次醒来时,帝门特盯着坐在病床旁的周清晰缓慢的、一字一顿地说。 </p><p>我不配,穿白色。 </p><p> </p><p>雪白崭新没有一丝尘垢的礼服静静地躺在盒子里。 </p><p>周·帕拉图的妻子静静地躺在灵安室的石台上。 </p><p>包裹他的身体的白布已经被抽去,石台上方白炙的光芒下并不能看见那些骇人的伤疤。入殓师为他洗净身体,梳拢头发,用装饰掩盖死色,经过修饰后他依然是那个漂亮得不像话的男孩子。周将雪白的礼服递给入殓师,换上礼服后在耀眼的聚光灯下那可爱的孩子似乎要被一片炫白融化。周目不转睛地看着,直到双眼酸楚胀痛,眼角一热落下眼泪。 </p><p>入殓师悄悄离开,随后牧师悄悄进来。周似乎没看见,他伸手落在少年的脸颊旁。 </p><p>“做‘怜爱‘的意思,即是说观者为白鸥不为天地浸染的洁白所动容,心生爱意与怜惜,想要维持这纯洁的心意。” </p><p>祈祷牧师被没有起末的话弄得有些糊涂,他小声地喊着阁下可以开始吗。周只是盯着那张似乎还带着一点笑意的安详的睡脸,充耳不闻。 </p><p>他最后的时刻一定还想着这是自己头一次先找到他,能在这小小满足中离去,算是女神给予倘佯于苦海的他的一点嘉许吗? </p><p>“黑夜里闪亮的雪花,错过季节的候鸟,纠缠藤蔓绽放于污浊泥地的洁白花朵……对我来说你值得这样赞许,我想看你被无垢的白包围的样子,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p><p>“那首诗还有一句,我想你看不懂的应该是使用古语法的那一句——” </p><p>周回头看看不明所以的祷告牧师,道歉说我还想和他说句话,抱歉能请您回避一下吗。 </p><p>目送牧师退出房间,周心想自己和他一样不过是个现实的不得了的家伙,不过在自己过度现实的一生里最后一点和帝门特共处的时间中,哪怕愚蠢或是不切实际也好、软弱或是无助也罢,再为自己的迟疑与否认后悔一次吧。 </p><p>周在帝门特耳畔俯身,好似少年还能听见,他轻声把那句少年来不及知晓其中含义的诗句道出—— </p><p>“飘落其间,不染片羽。” </p><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