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渐弱,依稀能听见降水反复敲打世界的响动。
水流小股地从店面招牌上蜿蜒下来,滑过一整个空白平面。
这家店一开始就没有名字,不知是老板刻意为之抑或懒惰所致。这使得光顾小店的客人少之又少——远远看去,全然分辨不出做的是什么生意。
店里陈列着些乐器。普通乐器行里常见的电吉他架子鼓一类在这里却未见踪影,倒是摆放着风笛,手碟,Zarb等。附近鲜少有爱好这些乐器的人,因此人们通常只是路过这家店,好奇地张望,便又继续赶路去了。
苏西或许是这里唯一的常客,实际上她也同时经营着这家店。而店主只是坐在一旁玩弄着各种乐器,或播放一些瘆人的曲子。
苏西按下暂停键,这下店中阴森瘆人的气氛减轻了些许,外面的雨声倒无甚大碍。
“我后天要走了,去立陶宛学习。”她简单陈述了情况。
店主仅点了点头。
苏西径自说下去。 “我不是代理,你应该不会阻拦。不过为了这个店面,我会让弟弟过来帮忙的。”
“你不怕吓到他,或者我把他吃了么?”
苏西笑了笑,视线偏向一旁。“这个不用担心。”她叹了口气,“他是个好孩子。”
店主对于苏西的反应有些疑惑。以往她总会面色苍白地再思索一会儿才作出回答,今天比较异样。
不过他仍只是点头回应。
得到应许,苏西便站起来,步履匆匆地离开了。
简直像逃一样。他想。看来她真是厌恶极了这里。他所认识的,一位在苏西学校里教书的同类告诉他,那女孩是主动申请外出学习的,而且还十分迫不及待。
她毕竟还是害怕,并非怕他本人,而是怕他为她设想出的种种可怖情形。他们原本只是一起探讨恐惧的来源,后来她愈发沉默,成为了纯粹的倾听者。
和最初走进店里购买乐器的那个眼睛明亮,无时无刻不在微笑的女孩截然不同。
他以为她是个非常乐观的人,便试图勾起她的恐惧。“你来到这里,死在这里,都无人知晓。”这种玩笑般的,常人一笑置之的言语,没想到她听完却一激灵,身体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虽然看上去乐观,实际却极度敏感,畏惧着许多。当看见他真实面貌时,更是吓得难以动弹。但最后她还是没有逃走。
后来她告知是由于感到了来自他身上的,更甚的恐惧气息。
这话是真是假无从得知。总之,后来苏西便常来这里,添置一些世界各地的民间乐器——她似乎十分喜欢这些。同时与他聊聊天。
每天前来,像瘾一样。
越怕越神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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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bic按下播放键,低迷的乐声再度响起。他要留着它,一直到那个男孩过来。他会做好准备等他。
说实在的,到底谁会吓到谁——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