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有这样一个清闲的午后。
今天的空气中少了几分平日的血腥味道,或许是前些日子的僵尸肃清卓有成效的缘故吧。一提到那样大规模的行动,又不得不想起Yiko会长……
我在走廊窗户的对面靠墙席地而坐。放下手中的书,抬头远眺窗外的景色——昔日的街道早已变得凄凉萧索——静静缅怀那位殉职的会长。
明明已经是僵尸了,还做这样的事情真的很不可思议。不过想必受到僵尸的哀悼会长他也不会领情吧。不,虽然失去作为人类的资格我们还是……
懒散的阳光恣意挥洒温暖,尽管已经感受不到,我还是努力将它抓在手中,想象掌心的温度慢慢攀升。之后,便继续陷入漫无边际的遐想。
西区一旦静寂起来,竟是如此惬意。这样的大好时光就暂且不提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云云了,珍惜现在享受生活才是人间正道。说起来,存在有意志的僵尸这件事也想不通——保有意志便成为僵尸袭击的对象,身为僵尸又是人类杀戮的目标。在夹缝中苟延残喘,又要保持意志,大家生活得着实不易。不过至少还能意识到自己活着,自己存在着,这样就足够了。
存在即合理。
“但是没什么活着的实感啊……”我抱膝蜷缩起来。
我怎么又开始想这些……罢了,反正也不是安慰自己,像我这样能接受一切的人没必要整日忧心忡忡。以这样的身份,即使下一秒被砍掉头颅也没什么奇怪的。
……下一秒——
眼前突然划过金属银白色的光,我立刻侧身,刀刃擦发而过。对方似乎没有停下突如其来的攻击,我便跪在地上摆好防御的架势,从口袋里抽出扇子——那是我将它与匕首结合起来改造的和折叠刀原理相同的武器——抵住横砍过来的武士刀。
“阿焃,你做什么。”对方的力气很大,我拼尽全力也只能保持跪地靠墙的姿态与单手举刀的他僵持着。
阿焃,离空焃,静静看了我一眼,另一只手攥着匕首,向我因双手握刀而毫无防备的腹部刺去——
“我饿了。”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我一瞬间停滞思考。接着,腹部和手腕便传来疼痛,武器被打落,发出一声轻响。阿焃全神贯注地用匕首划开我的身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饿了来找我?”我被他抵在墙上动弹不得,即使强行做出反抗,疼痛也会更加撕心裂肺。所以不如放弃吧,我这样想道。
僵尸除了疼痛什么都感觉不到,太过分了。不过这只是对尚且还有思维的我们而言,倘若交换立场,让那群行尸走肉们痛不欲生则会是大快人心的吧。
……我在想什么。
“疼痛会带给你活着的实感。”阿焃无视了我的发问。
“很遗憾……我不是受虐狂啊……”我艰难地挤出一句半句的语言,低头看着阿焃从我的身体中取出了内脏。
“……西区的食物供给并没有断吧。”
“吃东西得找齐那四个人,太麻烦了。”
“你当我是移动仓库吗?”对方的突袭让我很不满,另外,衣服也弄脏了。我转头寻找刚才放在一旁的书,还好它平安无事。
“反正内脏对于僵尸也是个摆设。能给把你变成僵尸的人吃,就不能给我?”阿焃偏头看我,扬起下巴舔净手指上的血。
“随你了……不过很疼啊……”我抱着双腿窝在墙角,等待伤口愈合——变成僵尸的同时似乎带来了超强的治愈能力。
“啧,像狗一样,真听话。” 阿焃又凑过来,仿佛在说还不够。我便放下双臂任由对方取食。
“……哦。”不想做出什么回应,我偏过头不去看他。
静寂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我放弃寻找话题打破尴尬局面的想法。阿焃也只是静静吃着我身体的一部分。即使讨论什么话题也很快会断掉吧,毕竟我们都是活的麻木无谓的那一类——自从失去珍重之人堕落以后……
人间失格。
不,现在想来即便是那样的大庭叶藏也终究有救赎的机会,毕竟他还是真正意义上的「人类」。另一面的斜阳,和子愿为恋爱的革命而牺牲,那么我们究竟是为何而战?
终究我们连将达摩克里斯之剑悬于头顶的资格都没有。
但是……
“……果然还是少吃点你吧,”阿焃的表情少有地苦恼起来,“感觉自己好像也变得文青起来了。”
“意志的存在终究源于不竭的信仰。”
夕阳光辉笼罩下的我们异口同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