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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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全文6016字 </p><p> </p><p>说好的改改尿性是不可能改的,这辈子不可能改的。 </p><p> </p><p>———— </p><p> </p><p> </p><p> </p><p>兰尼德尔用一根打结了的宽布条把越来越长遮住眼睛的头发箍了起来,他对着小刀雾蒙蒙的反光擦洗额头上的伤口。事实上多少因为水相当珍贵,所以他只能用勉强算得上干净的布头搓掉额头上的血迹和污物,拉扯得他眉角微微抽搐。 </p><p> </p><p>天逐渐暗了下来,手上的伤口可以一会儿借着篝火处理,额头上的则刻不容缓。兰尼德尔把微微浸润的布片贴在伤口上,几乎就能感觉到血块在软化、溶解,不知道为什么沾到一点咸污泥的伤口在冰冷布片的安抚下不再那样一条一条地疼了。 </p><p> </p><p>他小心地掬起一点清水,把伤口冲干净。水顺着鼻梁往下流,被驱赶苍蝇似的甩头甩到了一边去。 </p><p> </p><p>篝火慢慢炀了起来,比起整段木头生的阴火,他还是更喜欢这种小木块燃起来的明火。虽然温度上其实没有大的差别,但这样更明亮。把干燥木柴运到离未来镇比较近的地方还是花了点功夫,他不太想离里面的人太近——好吧,在这种时候,其实没有比真正的落单更不妙的了。 </p><p> </p><p>总之这就是折中的办法了。夜里在人多的地方醒着,白日里随便找个地方睡个囫囵觉。如果白天再遇上什么骇人东西,那也算该着倒霉。 </p><p> </p><p>黑暗从地平线上腾起,展开它遮天蔽日的双翼朝着幸存者们压来。一行飞鸟被黑夜赶上,转瞬之间就被吞没了。兰尼德尔低下头,他有远比数天上的鸟更重要的事情。 </p><p> </p><p>他现在开始想念以前见过的各种各种奇怪的小工具,那比匕首更适合现在的工作,但现在也没得挑选。兰尼德尔只能用没折断的指甲把手指关节上一些细小的碎陶片择出来,这可真的是体会了一把被盐腌渍的感觉。 </p><p> </p><p>少年很专注,专注到了没有发现她是什么时候来的。等他把能看到的部分挑了个干净,正在活动手指感受还有什么地方没有顾及到的时候,才被篝火时不时明亮地跳动一下勾去了注意力。 </p><p> </p><p>她在吹着篝火,每次被气流拂过,那火焰就拔高些许,连带着木头缝隙里流淌着的金红也明亮了起来。不过这都是转瞬之间的事情,很快它又伏低了下去,像一只垂死的老猫。 </p><p> </p><p>她瞧见兰尼德尔的眼神,就冲他笑笑,直起身子,不再折腾篝火。隔着火堆的互相注视都会被上升的炽热空气扭曲,但兰尼德尔觉得她背后隐约的植物——乃至黑暗都被火焰扭曲,她却依旧稳定、笑意盈盈以及不真实。 </p><p> </p><p>她这回没有点亮那个双角之间的虚影,只是含蓄地歪着头,时不时地把干草绒连带着沙土一起踢进篝火里。兰尼德尔皱起了眉,他感觉到了左手的皮肉里面还有一颗嵌在里面的沙泥,于是又低下头去,按着周围的皮肤来确定它的位置。 </p><p> </p><p>“哎,冷淡哦。”她见了撇撇嘴,“要我帮你做什么吗?” </p><p> </p><p>“你能吗?” </p><p> </p><p>“也许呢?”她耸耸肩,把包裹里面的东西倒出来,这几天不再饿得那么头昏眼花了,但吃得也不算太好,有点霉烂的燕麦和黍子,从偶尔见到的人类遗址里面挖出的、石子似的干饼子和有点黏糊糊的肉干,至于腌菜都认输归了那个绿皮大块头,只麻烦他要是傻狗真的傻到跑回来,请不要捉它。 </p><p> </p><p>她开始剥去谷物们布满黑斑点外皮,小小的种子在她的指间哔哔啵啵地响着,受了热之后散发出一股坚硬的香气。 </p><p> </p><p>“你别弄那个了。”兰尼德尔看不下去,看着她笨拙而艰涩的努力,头有些疼。对方倒是从善如流,放下了搁在膝盖上的小碗,经过好久的努力,里面只有三两粒碎得不成样子的燕麦。 </p><p> </p><p>“吃这些东西,你打算什么时候把自己吃死?”她转而用小刀削去肉干上被水浸了而有些发霉的地方,虽然无济于事,好歹有个心理安慰,“这是活得最差的一届。” </p><p> </p><p>“什么时候死什么时候算。”兰尼德尔用刀尖一挑,一小片陶片连带着血肉一起飞了出去,似乎是掉在了篝火里,一点火星子都没溅起来。他小心地按压着伤口,确定里面没有更多杂质了,就用流水稍微冲洗了一下,靠近篝火想把伤口烤干。 </p><p> </p><p>“我可不想死。”她翻了个白眼,伸手过去用力按住了伤口。女孩的手应该温暖而柔软的,不会像她一样,犹如烙铁一般坚硬、滚烫,没等兰尼德尔的冷汗下来,她就松开了手,在他手指背烂糟糟的伤口上覆盖上了一层干硬的厚痂——还带着血肉烤干的焦糊味儿。 </p><p> </p><p>“……” </p><p> </p><p>她搓了搓自己的手指,发现在指纹里总有些弄不干净的黑尘和血污,只好在篝火火焰里涤灼几下,把那些烧成了灰烬的赃物搓走。 </p><p> </p><p>“还蛮疼的。”兰尼德尔活动了一下手指,勉强可以动,但还像是要把伤口扯开一样。一件事情告一段落,他捡起被弃置的粮食和小碗,瞅了瞅里面可怜的成果:“你还是适合城市生活。” </p><p> </p><p>她本正在把切好的肉干在火上架着烘烤,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一股焦香递了过来。用不着兰尼德尔越过篝火对她皱眉,她就自动把肉干都丢过来,举起双手:“我不干了,你自己爱干什么干什么,老娘不奉陪。” </p><p> </p><p>“其实你还是能帮忙的。”他一边剥着谷子的外壳一边叹了口气,朝着散落一地的东西含糊地挥了挥手,“把那些切开烘干。” </p><p> </p><p>她没接活,只是伸长了手脚伸了个懒腰。他们都不说话了——直到夜深,星空在人们的头顶张望。她仔细地看着天空,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期待再出现一颗流星。 </p><p> </p><p>“我们聊聊吧。” </p><p> </p><p>“……你可以不征求我的意见的。” </p><p> </p><p>兰尼德尔正在用小刀削着刺玫果。现在能找到的刺玫都是些脾性怪异的植物,一整个冬天过去了,还能从那些因为寒冷而落光了叶子的小灌木上薅到果实——虽然它已经自行风干了一部分。 </p><p> </p><p>“行吧,给你脸还怼上了。”她搓了搓手,“谁教你这些东西可以吃的?” </p><p> </p><p>他小心地剔除刺玫果里的核,把它丢进火里。那小东西落进火里就没了声息,兰尼德尔把它削成细细长长的条状,把它贴在靠火很近的石头边上,希望借着一晚上的温度把它们烘干,就可以装进小袋子里面方便携带。 </p><p> </p><p>“没人,饿到受不了的时候吃一口,没死就可以经常吃。”他动作很快,那石头上很快就贴上了一堆小小的果干,“等价交换,城市里是什么样子的?” </p><p> </p><p>“肮脏的。”她说。 </p><p> </p><p>“有酒馆,有味道像尿一样的兑水麦酒,路的缝隙里面有排泄物、泥水和血。”女孩抬头看着天空,“远比星空明亮的灯火,人们在灯火之下相互欺骗、嘲讽、冲突、相爱。矮驴子和马匹驮着货物,小偷、妓女和母牛在城市的边缘游荡。” </p><p> </p><p>一时间他们都没再说话,甚至没有再思考。这几天白日里都晴得发干,在没有阴影的平原上便冷得没那么难受了,这么一来,夜里的寒冷就更盛,星光也更盛了。 </p><p> </p><p>“我曾经听说过有这样的一个世界。”她在寒冷的夜晚呼吸着,却没有白色的雾气缭绕,“终年覆盖着白雪,人们居住在山隙之中,与鬼魂和传说共存。那里的天空星光比我们这更盛,还会有名言的条带状光芒与黑夜相伴。在深渊的最深处有上个世代的遗迹,还有令人毛骨悚然的秘密。” </p><p> </p><p>“那种地方不存在的。” </p><p> </p><p>“存在的。一定是存在的。虽然那首诗歌传了不知道几手,但我相信所有的传说都会有个真实的源头。”她拍了拍手,从合起的手掌之间拉出六条火焰般的细线,像是把某种乐器横放在膝上,弹拨出几个零散的音符。 </p><p> </p><p>“你还会这一手。” </p><p> </p><p>她露出了一个更悲伤的表情:“其实我还会阅读和书写,我还会跳舞、背叛与谋杀。” </p><p> </p><p>一开始曲调是散乱而惹人烦躁的,在几次重复之后,慢慢像是归巢的鸟儿一样被整理了起来。兰尼德尔的耳朵认出了这个曲调,虽然他记不得是在哪里听到的,但他确认自己听到过。她唱起歌来的声音有一种刻意营造出来的沙哑,不难听,也称不上太好听——虽然听久了和低沉冰冷的曲调还挺配的。 </p><p> </p><p>从她火焰的琴弦上流淌下来的是另一个世界的冰雪,巨大的怪鸟在黑夜最为浓重的时候展翅寻觅猎物。很显然女孩记不住所有的词句,许多时候遗失了的唱词就被哼唱所替代。 </p><p> </p><p>以往的无数个夜晚,兰尼德尔就是听着这样的哼唱入睡。只不过他从来没听清过唱词,也未曾听过它的曲调,这声音总像是真正的鬼魂一样萦绕不去。很奇怪,这种时候四周总是更加寂静了,在极其遥远的地方的动静都会被黑夜和风递送过来,就像是在真正的雪原上面,细小的声响被厚厚的积雪吞吃干净,动物的哀嚎却一直能传得很远。 </p><p> </p><p>兰尼德尔的感觉里已经到了午夜。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浓云遮蔽了天空,在土地上投下奇形怪状的影子。平地里起的风把篝火都压暗了,好在事实上他也算是找了个低洼,还不至于灭了火。但女孩手指之间的弦被吹散了,她于是停止了歌唱。 </p><p> </p><p>“怎么了?” </p><p> </p><p>“感觉不好。”他看着奄奄一息的篝火,把周围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出去走走。” </p><p> </p><p>“大半夜的出去走走?”她怀疑地撇撇嘴,“我陪你一起出去。“ </p><p> </p><p>“你能不陪吗?” </p><p> </p><p>“不能。” </p><p> </p><p>兰尼德尔把自己的行李归拢了一下,犹豫再三,还是把大部分东西留在离未来镇比较近的这里。他抛下了大部分食物和饮水,还有一切收集到的针头线脑。他犹豫了一下,把肩上披着的狸子皮也取了下来,放在干草上面。 </p><p> </p><p>他只带了一小段绳子、一把小匕首。她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站了起来,目光流过被放在原地的东西。 </p><p> </p><p>“为什么?” </p><p> </p><p>“嚎叫声。” </p><p> </p><p>兰尼德尔决定按照记忆里前些日子自己安放陷阱的方向一个一个检查过去,他依然觉得如果捉到了东西,那些陷阱就是最容易招来野兽或是其他东西的地方。 </p><p> </p><p>在他检查到第三个并且确认它们连触发都未曾有过的时候,风突然停了,那阵浓云也似乎飞快地去往了别的地方——似乎还带走了大部分星星,因为洗净了的月亮明艳地照耀着大地。 </p><p> </p><p>不过既然都走了那么远了,他便也乐得将铺下的陷阱都查看一遍,虽然极有可能一无所获。 </p><p> </p><p>“真冷。”他自言自语道,穿过灌木之间的小道。下一个陷阱也是空的,既没有老鼠 ,也没有野兔,他把碎草末和泥土重新盖回去,吸着鼻子。女孩踩踏实他压倒了的泥土,在冷夜里被打湿了的泥土发出滋滋的干燥声。 </p><p> </p><p>“烧着了就暖和了。”她说,朝着田野挥了挥手,“你知道吗,以前我见过一次。沿着流经镇子里的小河往里看,那些茅草屋子烧起来就像是烧着了的纸屑,几乎要被卷上天空,牲口们在哀鸣,点着了的草料被风吹得四处飞舞,点着了更多易燃的东西。油脂和蜡在河面上燃烧,顺流而下……” </p><p> </p><p>“就像节日里的烛火?” </p><p> </p><p>“就像节日里的烛火。” </p><p> </p><p>他们又不说话了。最后一个陷阱里也空空如也,这倒也不算太出人意料,毕竟这只是随手布置的陷阱,谈不上在小动物们的必经之路上,也没有额外的食物可以做诱饵,一无所获是正常的。这里算不上什么丰饶的地方。 </p><p> </p><p>他们就像幽灵一样穿过平原。 </p><p> </p><p>兰尼德尔俯下身。手指上结痂的伤口一阵刺痛,引得他皱起了眉头,但比不上突然传来的杂乱声响更令他困扰。女孩没有说话,也没有什么动作,兰尼德尔往身后瞟了一眼,那里空无一人。 </p><p> </p><p>他咬住刀背,四肢着地,慢慢拨开草堆和灌木。风向正好,不会因为气味暴露他的行踪,离他半里的地方有什么活物的动静,但是被一丛不识好歹的紫荆挡住了视线。他小心翼翼地绕了过去,却见到了未曾想过的场景:丢失了几天的傻狗围着一只吓得半死的田鼠蹦跶跳跃,比起捕猎更像是在玩耍——你知道的,就是那种用鼻子碰上一碰,后跳个几步,又围上来那样的愚蠢动作。 </p><p> </p><p>这时候傻狗可算是发觉有人来了,它低声呜嗷了几下,见了兰尼德尔脸上的表情就不吭声了。装死的田鼠被它忘在一边,傻狗像狼一样垂着尾巴走向人类。兰尼德尔抬手投掷一气呵成,吓得狗子猛的一夹尾巴往侧面跑了两步。 </p><p> </p><p>“哇哦。”她干巴巴的鼓了鼓掌,走过去拎起田鼠的秃尾巴。这可怜的小动物被傻狗吓得肝胆俱裂,还装着死呢,就被兰尼德尔甩过来的小刀剁了个正着,不过从今往后它就不用担忧被吓死了。“好瘦,没多少肉。” </p><p> </p><p>“冬天刚过。” </p><p> </p><p>田鼠还没死透,稍微缓一缓劲就开始吱哩哇啦地挣扎。女孩露出嫌恶的表情,把尾巴往兰尼德尔手里一塞,他不得不接过田鼠,便捏着后颈处使劲一拉。傻狗确定人类不想再突然丢伤狗的利器了,便摇着尾巴凑过来嗅嗅死掉的田鼠:没有一开始有趣,但还算是个不错的东西。兰尼德尔挥了挥手把它赶远一些,免得明天的口粮被口水糟蹋了。 </p><p> </p><p>--- </p><p> </p><p>回到未来镇的时候,天还未亮。兰尼德尔拎着老鼠大致绕着未来镇走了一圈,绕回了自己放东西的篝火处。他依旧什么人也没遇到。 </p><p> </p><p>事实上,他的东西也一点没有变化,是什么的还是什么,再联想到离开这里时候的心情,觉得自己有些发傻。把田鼠拎回来的路上血已经滴尽了,拿在手上就像是一块破布。篝火已经不明了,兰尼德尔又丢了些干草和小木柴进去,也不多管,还是趁着新鲜,把老鼠处理干净。 </p><p> </p><p>女孩在篝火对面做着怪相。田鼠又瘦又小,皮毛暗淡,明显没什么价值,但好在大肉小肉多少是个食粮,也就没那么多可挑剔的。皮子已经坏了,兰尼德尔直接剁掉小鼠的四爪。现在如果有大量的水——不一定需要很干净——烧滚了来烫一烫皮毛最好,但是没有。 </p><p> </p><p>女孩看着兰尼德尔用小刀刀尖把皮子割下来,把小小的皮子贴在平整的木头上,用刀轻轻刮去皮子上残留的肉渣和白筋。他到了这里还没见过荆树或是栗树,所以自然没法继续鞣制——继续下去也需要大量的水,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p><p> </p><p>剥了皮生白的鼠仔被开肠破肚,把肚子里的东西掏了个干净。软乎乎的、尚热着的心肺和其他稀里哗啦的内脏流了出来,兰尼德尔单把肠子择了出来,小心地把里面的东西挤出来,和其他不要了的内脏一起挖了个浅坑埋了。 </p><p> </p><p>珍贵的饮用水用掉一份是一份,但应当用的时候还是得用。兰尼德尔用肩膀和脸颊夹着水囊,弯着腰往掏干净的田鼠肚子里稍稍倒了一点清水,洗干净血块和膛里的筋膜。他没有盐,所以只能把田鼠风干。 </p><p> </p><p>“处理完了看上去好小。”她越过兰尼德尔另一侧的肩膀,往里面看着,“真的够吃吗。” </p><p> </p><p>“不够,而且很难吃。”兰尼德尔缩了缩脖子,她的头发没束,落在他的肩膀和脖颈之间,有些发痒。因为他的瑟缩,不小心洒出了更多的水,全都泼在了正在清洗的肠子上。他把肠子套在削得光滑的树枝上,剥去脂肪,翻过来清洗里面的内容物。经过一定的处理,动物的肠子可以当作绳索或者弓弦——如果想要狩猎,这都是必不可少的东西。 </p><p> </p><p>他把肠子夹在编织的秸秆中间,免得它粘连。随着天光逐渐明亮,架在篝火边的鼠肉也熟透烘干了。 </p><p> </p><p>“要走了么?”她打了个哈欠。 </p><p> </p><p>“今天要去更远的地方,可能这几天都不回来。”兰尼德尔把东西收拾干净,篝火盖灭,“你有什么意见?” </p><p> </p><p>“没有,告辞,祝你早日饿死。”她扒拉扒拉炭火,从灰烬的下面掏出一截闷燃过的木头。 </p><p> </p><p>“你要做什么?” </p><p> </p><p>女孩扶起用来垫皮子的木材块,把它拎到未来镇门口——原本可能是门口的地方。她用手指搓了搓碳条,在木材块上留了一行字。 </p><p> </p><p>“你写的什么?” </p><p> </p><p>“看不懂?那最好了。”女孩儿促狭地笑了笑,“开玩笑的,就是告诉他们这几天晚上没人在,自己守夜吧。” </p><p> </p><p>“……我很怀疑。” </p><p> </p><p>“怀疑无效。” </p><p> </p><p>“算了,随你就好。”兰尼德尔耸耸肩,反正在这种时候他说话不算数,而且——里面的人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他只要负责自己活下去就好了。 </p><p> </p><p>兰尼德尔把该拾掇的东西塞进行囊,这里除了麦杆之外几乎就没有别的东西了,这倒是方便了他把食物和材料分别包裹。这里面的东西够他吃两顿,再加上路上连摸带捉,也许可以走得更远一些。 </p><p> </p><p>他相信最难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因为冬日已经过去。少年不自觉地想到了她告诉自己的那个世界,终年冰雪,那才是真的地狱。虽然这么说似乎不太好,毕竟听起来那里的人们还过着正常的生活,而这里,未来镇里所有的人们说不定就是剩下来的所有人……所有类人智慧生物。 </p><p> </p><p>事实上,灭绝或者末日只是隐隐约约徘徊在兰尼德尔的脑海里,他对此事毫无实感,因为原本的生活里人类就是难得一见、甚至于情愿避而不见的东西。相比而言——他微微偏过头看着红发的女孩。她没有察觉兰尼德尔的目光,只是看着地平线上露出柔软而明白的光芒,背着朝阳腾起的鸟类沿着光的路线行进着。兰尼德尔顺着她的目光注视了几秒太阳,满眼生花,几乎要流下泪来。 </p><p> </p><p>“走吧。”她朝着朝阳呼了口气,“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p>

发布时间:2018/09/30 22:32:59

2018/09/30 库瑞比克-世界末日 警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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