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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后台再度和卡尔确认了剧本后,羽凜随意地抬手用手指向舞台上比划了一下之后的站位。
场景在脑海中构思过千百遍了,不知为何,真正在对着舞台比划这个动作让他觉得像是在扔下着什么。
就像不知缩在灯火哪个角落的远方酒馆,簇拥在一起的酒杯,伴随着凛冬的暴风雨将至前人心惶惶。
羽凜将手停在半空,从以延续现在的思路,半晌,他轻笑了起来。
明白了。
——是准备抛下一切,听天由命的味道。
不过想来是因为曾经就在哪些灯红酒绿的地方演奏过或大或小的歌会,他对自己即将要面对的事情没有太大压力。
发生变化的只是不同的地点,换了个表演形式罢了。况且即使其中有再不想去做某些事,也总有一天要走出舒适区,至于走出这个区间的方法……强迫是最有效的。
至于自己的搭档嘛。
想到这里,羽凜抬头看向卡尔,对方眯起如同红酒中的琥珀般的眼睛轻皱眉头,抱着手臂不知在想什么。
或许是在思考自己为什么要做这种蠢事?
羽凜勾起嘴角,想起和卡尔相处的这段时间里了解的那些事情,尝试去以他的角度去思考后选出了这个答案。
于是他在上台前对着卡尔说了一句。
以性命赌博的东西从来不是一件让人尴尬的事情。
来作为私底下的开幕词。
为了确保自己不会在表演时就因为低血糖就昏过去,羽凜从裤兜里拿出一块水果软糖嚼了起来。
一切自己能做到的都已就绪,唯一不在自己考虑当中的只有因事先没有仔细研究而贸然放入口中的糖的味道,柠檬尖锐的酸味让毫无准备的羽凜咧了下嘴。
酸就酸吧,提神。
————
他将笔尖点在白纸上,虽然是在询问,语气中却不曾出现因困难而烦闷的情绪,有的只是思索伴随着的雀跃的味道。
或许就是因为这份别样的情绪,他似乎忘记了什么,对着那人提出了一个不妙的问题。
“卡尔,我在尝试写新谱子,不过有个地方我实在觉得不满意。你觉得副歌切换的这里应该怎么表现才好?以及……”
边说,他边把自己手中的那个白色薄本呈现在卡尔有些疑惑的脸前。
满面笑容的征询意见,羽凜从未觉得自己对音乐这么上过心——毕竟自己只是个业余爱好者罢了,从来都是随心所欲的编曲,从不会像这样吹毛求疵。
不管是升降调也好,还是副歌部分的切换也好,他就像是揪着用来让别人更加注意自己而买的人造羽毛在问——这根羽毛究竟该摆在帽檐的哪里更显眼一样。
如果,
羽凜不禁思考了一下。
如果真的以这种程度的询问对着全部的乐谱整理一遍,这些工作量都能够让卡尔开出一个音乐演讲来阐明自己的心路历程了。
卡尔听到问题的内容后面色一冷,语气也变得有些僵硬,手肘撑在桌子上,歪过头对于这个提问做出了一个回避的姿态。
“不要问我那种事,我没兴趣。”
即使是简短的回答也清楚明白的阐明了对方的观点,语调中的生疏更加的显而易见,令得人听到了就会意识到这是和陌生人之间交流的语气。
羽凜得到回复后愣了几秒,按照剧情来说这个时间正好是羽凜回想起对方厌恶讨论音乐这件事情的事实,不过就算不是剧情安排,他也会去花上几秒钟来过渡这条信息。
毕竟一边笑着一边戳别人痛点的感觉并不好。即使再清楚这件事,自己也只能忽略掉这些,假装对此毫无记忆。不管在多少次练习后都会这么觉得,[不想伤害对方]这个想法果然在自己脑海中根深蒂固。
以及身为情侣关系却忘掉对方讨厌的事情这件事……
羽凜没有去继续思考,他收回拿着本子的手,微微低下头让刘海稍微挡住了自己的眼睛,心中开始了倒计时。
“即使是我拜托也不行吗?”
“你去拜托别人别找我,你应该知道吧?”卡尔把托着脸庞的手放下,手指因焦躁而敲起了桌子,指尖和金属桌面的碰触发出了清脆的哒哒声。
像是扣动心弦一样有规律的敲击,伴随着声音的情绪也或多或少的传达到了某人的心中,“你应该知道我讨厌这种话题。”
来了。
心中的读数停止,是时候向着自己从未踏足过的区域迈出一步了。
羽凜苦笑了一下,将声音在不影响演出的情况下尽可能的放低——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要声音低到连自己都无法听到自己在说些什么。
“我在你心中的份量无法让你放下那些事吗?”
虽然在自己的构想中此时应该包含了或是生气或是悲伤的情绪,可最后只是出现了不带上任何感情的,单纯的疑问话语。语闭,羽凜回想起了上台前那颗糖的酸味。
卡尔用手指敲桌子的动作突然停止,一瞬间的寂静后他猛然站起身,椅子因此将支柱的尖锐划过地板发出了一道刺耳的响声,衬的他橙红色的眼睛中充斥着的愤怒更加浓郁了。
“不是那个问题!为什么你就不能理解我呢?!我不同意不是因为……”
话音未落,卡尔因激动而挥出的手臂碰触到了桌上的玻璃花瓶。毫无疑问的,花瓶并不是什么不倒翁一样的神奇物件,它毫无疑问的向地面落了下去。在花瓶接触到地面的下一刻,无法数清的透明碎片如同盛开的花朵一样绽开花瓣。
是所谓玻璃花的昙花一现。
这一声碎裂的脆响也打断了卡尔的话语,两人都下意识的看向了那个方向,又同样因事件的份量并不能和当前的话题比肩而移开了目光。
静静的对视了几秒,自从之前他们从未如此细致的观察对方的双眼。现在,他们仿佛能看清对方眼中的星辰——这种事当然是假的,有的只是硝烟四起的战场罢了。
卡尔深呼了一口气去让自己冷静下来,将目光从羽凜身上离开,低头看向那堆玻璃碎片。
就像是现在自己和对方的关系似的。
他赌气一般直接蹲下来去拣带着锋利棱角的碎片,羽澟甚至来不及阻止。
冲击力造成的碎片比之前锋利百倍。
卡尔很清楚地意识到了这点。
鲜血顺着手掌的纹路流淌下来,卡尔有些吃痛的甩了甩手,试图以这个动作来减轻受伤的疼痛。
只是这个做法的影响只是一瞬的。
羽澟同样没料到卡尔的做法,即使在他的视线范围内无法看到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至少他明白蹲下和甩手这两个动作在这种情况下意味着什么。
仅仅是思考了一瞬,他便快速跑到旁边的橱柜里翻找起来。好在酒精和绷带都备着放在柜子里,这让羽澟并没有花多长时间去寻找。
在卡尔的面前蹲下,他不禁在心里埋怨自己刚刚究竟做了什么。
为什么要说那些话,为什么要强人所难,为什么自己会把这件事办成这样。
————
要不要不戴手套就去触碰他?
——这是从定下剧本后羽凜一直在暗自纠结的事情,他可从未告诉过卡尔自己有着这方面的心理疾病,也就是洁癖。
况且手套现在可是就在自己的口袋里,戴上也只是会占用不到半分钟的时间。
不过以拆酒精和纱布为伪装,在脑海中询问了自己几遍后的羽凜能够确认的是,如果是情侣的话,在对方受伤的前提下谁还要管这点小事呢?即使自己也不。
羽澟决定把这句话刻在脑海中。
仅仅是花了几秒的时间在内心思索,他将手向着卡尔的方向伸了过去。
碰触到对方肌肤的手有些颤抖,但很快他便冷静了下来。比起这种事,果然清理伤口最重要。
卡尔有意想要撤回自己的手,但羽澟并没有让他的想法得逞。手指扣紧了对方的手腕,虽说是为了处理伤势,却更像是为之前一切的挽回。
将酒精涂在伤口之上,想着转移注意力让对方不会感受到酒精剃除细菌时产生的疼痛,羽澟开口唱起了歌。
卡尔并不讨厌这个。
羽澟明白这一点,至少这次,他不会再错了。
没有吉他伴奏的轻吟徘徊在了二人之间,即使卡尔只是看了几眼乐谱也能回想起,记住的那部分旋律和现在所唱出的一模一样。
“——这是为你写的歌曲。”
羽凜顿了顿,目光紧盯着自己与对方指尖的交界处。
“世间独属于你的歌,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一星半点关于这首歌的内容……。”
即使剩下的半句话没有说完,他想要表达的内容也早已明晰。
无非是想要将这首歌真的只属于二人的意思。
“不过我办砸了,因为想要和你一起完成这个曲子而变得过于冲动了。我,不会再提这件事了,请将对这首歌的记忆仅仅保留我所唱的部分吧。“
“……如果你喜欢的话。“
————
羽澟站在台下望着自己的手发呆。
原本是想要仔细想想自己这次能获得的经验之处之类,但每每都无法顺利的思考下去。
真的是无法令人平静的过程。
一如自己在柜台里存放至最容易拿到的地方非是预计放入咖啡里的白糖,而是百分百纯度的黑巧克力。
你文笔真进步挺大的2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