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14.
-1
七年前,英国伦敦。
夜幕开始低垂,似是要将整个雾都包揽进漆黑之中,空气中的湿度已惹人不适,不多时便开始下起了雨。位于伦敦郊区的凯特孤儿院里的孩子们早早便被院长凯特先生赶进了大屋子里——他估摸着应当是没有人再进来,便寻思着把孤儿院的大门关了。
他穿过已积起了水的院子,虽说小心翼翼却还是让裤管沾染了泥水,凯特些微无奈的加快了步伐,希望能赶紧回到温暖的大屋子里换上干净暖和的衣服。
便在凯特决定落锁时,门外传来打喷嚏的声音——凯特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那声音微弱得几乎不可闻,让他几乎以为是幻觉。
结果接下来又是接连几个喷嚏,凯特终于打开了门。
那是一个红发金眸的男孩儿。
瘦瘦小小,估摸着三四岁,接连不断地打着喷嚏。他原先背对着凯特,听到开门声后转了过身来,金色的眸子便这么平静地凝视着凯特。半晌小男孩儿转过了头去不再理凯特,他全身湿淋淋的,拽着自己衣服的角专心地去打自己的喷嚏。
“小孩,你爸妈呢?”凯特皱了皱眉出声问道。
红发男孩儿没有吭声,他拽着衣角的手心中还有揉成一团的纸条。凯特将门完全拉开,他蹲下了身子看着男孩儿,伸手轻轻握住了男孩儿的手——他轻而易举地将纸条从男孩儿手中拿过,所幸男孩儿并未表现出一丝抵抗。
那是一张羊皮纸。凯特抬眼看了下孩子,孩子的目光还看着雨幕。凯特低下头展开了纸条,羊皮纸上面的字儿还未晕开,简简单单地用花体字写了“奥提斯”这个名字——没有姓,不知孩子是从哪儿来,不知他生母生父姓甚名谁。
这样的孩子,在孤儿院里有很多。
凯特张了张嘴,最后轻轻拉了拉奥提斯的手,奥提斯转过头来望着凯特。
“进去吧?暖和呢。”凯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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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后,伦敦,平安夜。
十二月的伦敦被大雪厚厚覆盖着,早上还下了一场雪。凯特一大早便起来忙碌孤儿院过平安夜的事儿。孤儿院因为平安夜不用干活,早晨安静的很——孩子们估计都还在睡觉——但大事小事也不少。凯特不得不找了自己的好友来帮忙。
于是在早晨六点整,院长办公室的壁炉便响起了爆破声。
是的,爆破声。
凯特看着从壁炉中的绿色火焰迈出来的青年,眯起了眼便笑了起来。玫紫色发的青年沉默着看着对方,他伸手拍了拍袍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又向前走了几步。
“凯特学长,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哈哈、早就准备好了。我倒是没想到法尔科学弟你会来的那么准时。”凯特爽朗地笑出声来,他跟上了法尔科的步伐,青年冷哼了一声,他看着比自己稍微要矮上一些的学长,只是道:“身为一个英国绅士,准时是基本的准则,我亲爱的凯特先生。”
“我还以为你会说,身为一个斯莱特林呢。”凯特笑嘻嘻地补足道,法尔科并没有搭理他,只是径自推开了房门——从走廊到门厅都等距放着箱子,里面有着一些小的装饰物。法尔科扫视了一下门厅,估摸了一下学长大致需要的装饰风格,于是便抽出了魔杖。
法尔科·帕西诺是个巫师,当然,他的好友凯特·希尔也曾经是个巫师——嗯,在他们还在学生时代,共同穿着那个绿色袍子的时候。而那位孤儿院院长似乎一丁点儿都不介意自己现在是哑炮的事实,他便仿佛一个等着魔术师变戏法一样的孩子一般兴奋。
法尔科挥动了魔杖,他缓步走向前去,将魔杖一个接一个的敲击在了纸箱之上。他并未继续多管,只顾着继续向前——而后,纸箱内的缎带与装饰物们便仿若活过来了一般,它们顶开了纸箱盖子,自发地向着法尔科心里所想的位置而去——迅速而又有序,一如这个巫师的性格一般的有条不紊。
“今年帕西诺家的平安夜晚会呢?”凯特也没闲着——他忙着跟着法尔科又一搭没一搭的说话。青年从法尔科家在圣芒戈工作的弟弟说起,幸灾乐祸地嘲笑了一番小帕西诺先生那被女孩儿甩的恋情;之后又是法尔科家那位在魔法部工作的同僚兼恋人,他软磨硬泡了一番法尔科让阿奎拉给他弄进来的魁地奇票,却被法尔科一句“你现在那么忙还要去看魁地奇?”给堵了回去。
法尔科一边偶尔带着嘲讽偶尔言简意赅地回复凯特,一边挥动魔杖——他没有停下步伐,哪怕身边的这位先生不时“诶你等下这里调整一下”的叫嚷,他也只是头也不回的挥动手中的魔杖。
很快,孤儿院的布置工作便结束了。
今年帕西诺家似乎并不打算举办平安夜舞会,然而帕西诺家那一圈土豪好友可不然。上流热会人士便是如此磨磨唧唧,喝最好的酒跳最标准的舞步,觥筹交错之间彼此恭维着袍子衣领上暗藏的绣花暗纹,凯特光是想着便头皮发麻。
法尔科却明显没有要参加的意图,估摸着是他对象晚上在魔法部加死班的原因,凯特便开口邀请法尔科晚上留在孤儿院一起度过平安夜。
他这位斯莱特林同床倒也是没多做推脱,点头便应了。
却未曾想到晚上发生了出乎意料的事情。
那便是在大家用完晚宴之余,正准备开始睡前故事,有隐藏在其中的小巫师魔力暴动了。
魔力暴动这回事,说是常见,却也是麻烦一桩,便如同现在被炸的稀巴烂的盘子与桌子,挂在天花板上不断哭泣的孩子们一样,无论哪一边都是令凯特头大的很。魔力暴动多是发生在孩子五到八岁之间,而这之间凯特并未发现任何一个孩子有成为巫师的倾向。
然后他看到法尔科站了起来,大步流星地走向了一个蜷缩在桌子底下的孩子,伸手夹住人就往外走。
凯特诧异法尔科什么时候力气那么大,更多还是诧异他带出去的人。
——奥提斯?
-2
我亲爱的法尔科:
见字如见人。
平安夜的事情真是麻烦到了你,奥提斯那孩子竟然是巫师大出我的意料,如若不是你恰好在场,我一人还真不知怎么办。
初以为奥提斯心智晚熟不好言语与思考,但现下又发生这种事情,真是不好处理。他在孤儿院受到了明显的孤立,即使我这个院长出面也没有好转,真是伤脑筋。
……
…………
(略)
-3
一月一日。大雪夜。
凯特看着缩在院长办公室沙发内发呆的男孩儿,不禁皱了皱眉。男孩儿身上的伤在短短一周内突然增加不少,他也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以至于他最近不得不将奥提斯带在身边。
指针指到七点。
兀地,办公室的火炉燃起了绿色的火焰,不请自来的人迈步进了办公室,卷进来的是不应从火炉里出来的风雪。凯特定睛一看,显然对方是借着对角巷的火炉直接来了这里,他的身上甚至还带着玛丽阿姨面包店的淡淡香甜味。
法尔科·帕西诺未料到奥提斯也在办公室内,小男孩儿看着自己显然吃惊不小。魔法部的年轻官员却还依旧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模样,转头看着凯特。
“凯特,我要带这个孩子走。”
凯特张了张嘴,还没说话,便见法尔科转头看向了奥提斯。青年挑了挑眉,似乎在思忖着如何与奥提斯开口。小男孩疑惑地看着法尔科,最终法尔科向前走几步,站定在了奥提斯面前。
“我与你是一样的。”他说道。
凯特严重怀疑奥提斯听不听得懂法尔科的言下之意,因为他说话如果不说明白的话奥提斯从来不懂他在说什么——然而,下一刻,法尔科直接用行动证明了何谓“我们是一样的”。
他没用魔杖,轻轻巧巧便用无声咒将办公室的花瓶给炸成了粉末。
凯特·希尔目瞪口呆。
接着是杯子、然后是茶壶,整个院长室被法尔科炸得面目前非——他倒也好好控制没有伤到人,只是一切尘埃落定风平浪静,凯特的目光仿佛是要给法尔科来九九八十一个不可饶恕咒,让他死的不能再死。
然而法尔科并没有理会凯特。
“看到了吗,我与你是一样的。”
“跟我走,回到本应在的世界里。”
年轻的魔法部官员平静的看着奥提斯,男孩儿对上他的目光,半晌才站起身,抓住了他的袍子。
噢,他听懂了!凯特惊愕。
法尔科满意地笑起来,曾经的斯莱特林弯下腰,他为奥提斯整理了衬衫,而后抽出魔杖点了点自己的包——从包里钻出了一件黑色的袍子,法尔科伸手将袍子裹在了奥提斯身上,之后别上了雕刻着帕西诺家嘉文的胸针。他道:“很好。从今以后你就与我姓帕西诺。——奥提斯·帕西诺先生。”
-TBC
12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