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p><p> </p><p>在最后一份委托单上签上名字，盖上第二小队公章，墨雨终于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抬头看看表，已经凌晨三点多。 </p><p>工会怕是找不到第二个这么富有加班精神的人了，墨雨想着，拿上外套出了办公室。 </p><p>说起来距离他担任第二小队队长才不到一个月，上头却已经把他当成了这个队伍的顶梁柱， 给他开放各种权限，甚至允许他在总部外面单独租一栋房子作为小队的据点，俨然一副怕他跳 槽的样子。 </p><p>不过确实，按照墨雨现在的工作量，是个人都要骂公会一句黑心血汗工厂。 </p><p>而且，不仅仅是工作量，整个第二小队的成员也是各个身怀绝技，极其考验带队人的血压： 少数种的张川云深谙拿多少钱办多少事的道理，多一分工作都不会做，魔法师安德里亚时常因 </p><p> </p><p>为家族的问题跑的影子都不剩，再在莫名其妙的时候用极其珍贵的传送魔法跑回来，还有冥 社…… </p><p>想到冥社，墨雨不由得眯了眯眼睛，表情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p><p>租的房子和总部只隔了一条街，墨雨远远的就看见房子一楼亮着灯。 亮着灯？墨雨愣了下。 </p><p>待到走近，墨雨看到房子大门都没关，开着细细的一条缝，借着微弱的路灯，墨雨发现门 上有一些浅浅的暗红色痕迹。 </p><p>是血。 </p><p>墨雨微微皱眉，他知道是谁在里面了。 </p><p>推门进去，果不其然看到冥社坐在餐桌边，手里拿着半个面包，正有一搭没一搭的啃着， 听到门口的动静，冥社抬头，对墨雨招了招手： </p><p>“你回来啦。” </p><p>和他轻松的语气不同，冥社脸上带着不少擦伤，没有举起的右手手臂有一道用绷带草草包 扎的伤口，伤口很深，已经有血从绷带下渗透出来，顺着手臂滴在餐桌上；他没有穿平时的黑 色打底，而是换了件白衬衫，扣子没扣几颗，墨雨顺着领口看去，可以看到冥社胸口也有类似 的伤口。 </p><p>意识到墨雨在看他，冥社歪着头，下意识把右手放到餐桌下，然后说道：“额……怎么说 呢……事情有点复杂……” </p><p>墨雨把外套挂在门口的衣帽架上，走进餐厅，离近了才发现，冥社脸白得吓人，嘴唇也没 有血色，像是刚大病一场似的。 </p><p>墨雨又看了眼冥社手里拿的面包，开口道： “什么时候回来的？” </p><p>“刚回来，”冥社说，“怕被警察拦住，所以趁晚上跑回来的。” </p><p>“嗯，回来了就好好歇会吧。”说着，墨雨走进厨房，冥社听见点火的声音。 </p><p>“我做个夜宵，你要不要吃？ ”墨雨问，“刚工作完回来还蛮饿的，你也吃的话我刚好做 一锅，不浪费。” </p><p>“你要做什么啊？”冥社探头朝厨房看，墨雨拿了个小罐子在他眼前晃了晃： “前些天安德里亚带回来的第一联邦特产，好像叫酒酿。” </p><p>“酒吗？唔，还要加热？该说不愧是第一联邦吗……” “我上次试了一点，感觉还不错。” </p><p>“上次张川云带回来那个，毛蛋，他也说不错，事实上那玩意也太恐怖了。” “我也赞同，那东西确实恐怖。” </p><p> </p><p>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一开始还有问有答，逐渐的，冥社的声音越来越小，等到 完全没有回应，墨雨也不再说话，只是看着眼前冒着水汽的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p><p>房间恢复安静，只剩下咕嘟咕嘟煮东西的声音。 </p><p>墨雨把东西端上桌的时候，冥社正趴在桌子上，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墨雨轻轻放下碗， 碗底和桌子接触，发出极其轻微的碰撞声，刹那间，冥社猛的直起身子，周身气息陡然变得冰 冷，他死死瞪着墨雨，仿佛浑身上下都在冒出尖刺，像一只进入应激状态的野生动物——但墨 雨没对此做任何反应，只是把碗推到他面前，接着递过去一个勺子： </p><p>" 吃吧。" </p><p>说罢墨雨便坐在餐桌的另一边，端着碗先吃了起来。 </p><p>沉重的呼吸声伴随着碗和勺子撞击的脆响，冥社深呼吸几次，终于清醒，意识到自己现在 在什么地方，接着整个人就像被人抽走了脊椎骨，瘫坐在椅子上： </p><p>" 对不起，我好像有点应激过头了…… " </p><p>" 没事，" 墨雨平静地说，仿佛刚才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这不是你的问题——吃点东西吧， 胃里有点东西会好受一点。" </p><p>冥社蔫蔫地把碗扒拉到身前，用左手拿着勺子，伸进碗里舀了一勺。 </p><p>" 嗯？ " </p><p>冥社以为墨雨只是煮了一碗类似汤的东西，结果在碗底捞到几个白白的团子。放到嘴边咬 了一口，软软糯糯的口感，味道是酒香伴着糯米香，还有一点点类似桂花的香甜气味——非常 合自己的胃口。冥社喜欢吃点带甜味的东西，但又有一个极其微妙的点，超过了就会觉得甜的 糊嗓子，安德里亚次次都调侃他矫情，冥社也很有自知之明不去反驳。 </p><p>但这碗，甜度恰到好处到了一个恐怖的地步。 </p><p>墨雨感受到了冥社的目光，也没抬头，边吃边说：" 味道还可以吧。" " 可以，绝了。" </p><p>接下来两个人便不再对话。碗送到厨房的水池，冥社直接拧开水龙头，说： " 你上次不是和张川云说嘛，做饭的人不洗碗，所以这里交给我吧。" </p><p>墨雨也没推辞，道了声好，转身上楼。 </p><p>一共也就两个碗一个小锅，冥社很快完成任务。伸手去拿挂在高处的抹布， 冥社这才发现， 右臂本来就没被好好对待的伤口，此时再次被撕裂开，正一点点从绷带下渗出血迹。 </p><p>" 啧，" 冥社暗骂一句，" 那家伙还真是不留情啊。" 接着顺手抽了张厨房纸，边擦拭渗出 的血，边朝楼上走。 </p><p>" 冥社。" 墨雨叫住他，" 你过来一下。" </p><p>声音是从客厅传来的，冥社疑惑的望去，就看见墨雨身边放着个药箱，手上则拿着挑选出 </p><p> </p><p>来的几种药品。自知自己这个惨样根本糊弄不过去，冥社只能垂头丧气的走过去。 墨雨用眼神示意他坐在沙发上。 </p><p>事实证明，冥社自己包扎伤口的手艺除了让伤口恶化之外，没有其他任何作用。 </p><p>墨雨本来想把冥社手臂上缠绕的绷带解开，却发现因为伤口不断开裂出血，绷带已经紧紧 粘在一起，甚至有部分已经粘进伤口里面。墨雨轻轻叹了口气，从药箱里找到剪刀，避开伤口 把绷带剪开，两根手指捏紧一 " 片 " 绷带，对冥社说： </p><p>" 忍一下。" </p><p>还没等冥社说话，墨雨用力一撕，把粘在伤口上的绷带整个撕扯下来。剧痛激的冥社倒吸 一口凉气，下意识挣扎着想把手臂从墨雨手里抽出来。出乎意料， 平常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墨雨， 此时手劲大的惊人，冥社突然的发力竟然没挣脱一星半点。 </p><p>" 好家伙……" 冥社把已经涌到嘴边的脏话咽下去，斟酌了一下才找到一个相对文明一点 的词语来抒发自己的情感。 </p><p>" 还有一半，你再忍一下。" 墨雨接着说到，同样没有预告的一撕，冥社这次有了准备， 没像刚才一样反应剧烈，但也还是小小挣扎了一下。 </p><p>墨雨手法娴熟的给冥社伤口上药，重新绑好绷带。看着墨雨的手艺，冥社感叹一句： </p><p>" 你以前是当医生的吗？这技术好厉害啊。"   " 只是兴趣而已。" 墨雨回答，接着收拾药箱。 房间再次恢复安静。 </p><p>" 你…… " 冥社试探着开口，" 你不问问我，我怎么搞成这个样子的吗？ " </p><p>墨雨看向冥社，发现对方并没有看着自己，而是低头看着地板。冷不丁的，墨雨想起来自 己刚刚进入工会时，听来的关于冥社的一些评价。 </p><p>不遵守纪律，到处惹是生非，总是翘班还把自己搞得一身伤，也不知道私底下到底干什么 去了，你关心他还不被记得好，总之就是个小混蛋。 </p><p>" 你要是想说，我会听，" 墨雨说，" 你要是不想说，我也不会问。不如说， 刚才听见我叫你， 并没有无视我直接上楼，而是听话的过来，我已经很开心了。" </p><p>顿了顿，他继续说道： </p><p>" 每个人都有不想被别人知道的事情，我不认为随意打探别人的秘密是关心的表现。" </p><p>冥社猛的抬头，正撞上墨雨的视线。冥社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最后还是低下头， 磕磕巴巴挤出一句话： </p><p>" 谢，谢谢你……我相信你，我真的想相信你，我不想瞒你……可是我…… " " 可是我…… " </p><p>冥社伸手捂住脸，他说不下去了。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般，他努力平复， </p><p> </p><p>却只能被冲的七零八落。 </p><p>太丢人了。感受到自己手心的泪水，冥社心想，真的太丢人了。 </p><p>墨雨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最后， 他叹了口气，伸手抚上冥社不断颤抖的后背。 " 没事，" 他说，" 我会在这陪着你，不用强迫自己说什么。" </p><p>许久之后，一个闷闷的声音才回应墨雨： " 嗯。" </p><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