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杏的信息十分有限,他是个心思敏感的人,不喜欢把自己的东西都事无巨细地告诉别人。只是知道他十五岁,在中学念初二。他原本也不叫杏,叫什么如今已不大记得了,就好像一段遥远到不能更遥远的记忆。他选择叫杏是因为这个名字就相当于佚名,没名没姓的,哪也不归属,爱是谁是谁。 他似乎和自己的家人不大对付。他原来的家是那种很常见的家庭,父亲有些文化,喜欢读书。母亲则是个普通的家庭妇女,脾气略有些暴躁。他和父母闹别扭的缘由大约是他们太过强硬的管束,因为据杏所描述,他们在家里似乎是说一不二的独裁者。父亲不常说话,但他说的话必定是金科玉律;没什么文化的妈妈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同时她又因为脾气暴躁爱向孩子诉苦,久而久之杏便养成了那种小心翼翼察言观色的性格。违抗是不敢的,因为缄默的父亲一定会躲在背后指挥母亲去替他冲锋陷阵。闹得厉害的时候家里锅碗瓢盆不论什么都叮叮咣咣摔碎一地,就如同战后的狼藉,没人能保持冷静。 杏常常因此而感到家里无法呆下去。他的父母之厌恶他到既不允许他躲在屋里,也不允许他出现在他们面前做自己的事。在他们面前他好像做什么都是错的,从一开始的冷眼相待到最后总能引发一场暴动。 这些事件给杏造成了如此大的影响,以至于他在来到水镜城后也有很长一段时间看起来都恹恹的,夕晓担心他经常吃不下饭去偶尔还会伴随着强烈的呕吐反应,夜里也总是失眠,十天有八天都在做噩梦,剩下两天则是通宵地无法合眼。这绝对不正常,但这个家伙的命强韧的就像是野草一样,不论怎样都能活下去。他甚至反过来安慰夕晓说不用担心他,只要他还有一点想活下去就一定能活着,因为他完全能做主自己的命运。 夕晓在现世的时候对他的家庭了解不多,只是他知道杏不会在这种事上撒谎,他所见的也与他描述的大致相同。杏的家里的确不是很好,所以见他总是在外面呆着,哪也不去,只是坐在路边长椅上发呆消磨时间,一坐就是半天。可怜的家伙,夕晓想,他甚至不会趁机去找电玩城之类的地方好好玩一下,他就只是坐着,偶尔带一本书,封面很是绚丽,看起来像是童话。这日子多没意思啊。 但他也从中窥见了一角,即使是如此安静的人似乎也有不很安分的一面。他有时身上会带着明显的伤,问他也不掩饰,就说是打架打的。为什么打架?“哼,大约只是争口气罢了。”杏只发出笑声脸上却没有笑意。 我不争又不会有人为我争,相反即使我动手了也没人能把我怎么样,那么守规矩干什么,给谁省麻烦?我才没那个必要。他把结痂的创口贴撕掉,团一团丢进垃圾桶,也不在乎再崩开的创口就那么暴露在空气里。 夕晓还记得那时候杏把他当成一只普通的动物,会用买来的烤肠讨好似的引他来吃,然后再过程中絮絮叨叨地,跟他讲一些自己的心里话。夕晓听着,听着,到后来虽然大多的内容都不记得了,但他那天忽然下了个决定。他唐突地去问杏想不想离开,可以跟他走。杏想了想,问去哪,夕晓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杏问他是去死吗,你会把我卖了吗?夕晓否认,他就点头同意了。 我不想再在这里,杏说道,这里不是我该过的日子,我要去找我的日子,肯定有什么属于我的是在等着我的,我不能在这里虚度光阴然后白白错过本该属于我的一切好的东西。一定是有比这要好得多的生活是等着我的。 于是他甚至没有告别,就仓促地跟着夕晓走了,此后也不知道他家里怎样。反正据他的说法是看起来不会有什么大的水花。他们不会在意的,反正还年轻,大不了再生一个,或许这才是他们想要的,他们一定是想要我哪天顺理成章地死在外面好给他们一个借口,这下正好,皆大欢喜。 杏大多数时候在谈起他不喜欢的人的时候是显得怨毒的,他充满了攻击性,时刻像一直跃跃欲试的野兽,一旦感到了一丁点的不友善就会紧张的如临大敌,好在还是能安抚下来。不过夕晓乐观的很。小孩子嘛,才多大岁数,还正在学呢。慢慢改总会变好的。 他带杏到处去玩,去见他的朋友,让他看自己是怎么游刃有余地生活,怎么处理人际关注等等一系列麻烦事。经过一段时间后杏也变得平和下来了,夕晓觉得是时候安定下来,于是带他去了水镜城,他的好哥们狐瑛就住在那里,等到了那或许还需要他的帮助。 总结就是现世的杏其实并不怎么老实,当过一阵的混混,染了金发主要是叛逆,他从小就喜欢小王子童话,另外染发也算是对家里的反抗吧。(他本来是黑毛来着) 不过对他感到棘手的只是大人,反而在未成年人里杏的路人缘还蛮好的,因为他虽然打架但目的不是欺凌弱小,很多时候只是为了“争一口气”所以才会打架,如果向他寻求帮助的话他也并不会拒绝,和表面看起来有点可怕的生人勿近的样子截然不同。平时完全是个寡言但温和的家伙。虽然但是这样只是没人跟他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