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是性转****</p><p><br></p><p>“蛇女”</p><p><br></p><p>“传闻有一对夫妇生下了个女儿，天生长着蛇的面孔，四肢上皆覆有青麟。诞生之日父见之大惊，问妻曰何故，妻亦垂泪不语。本欲舍弃，奈何一条人命不能白白浪费，遂收养至一十八岁，终日劳作以布蒙面，不能露其手足。</p><p> 同村有男读书人，乃年岁相仿者来求，望女举止身段皆风流不若凡人，大赞[罗敷不如也]，遂揭面见之，大惊失色，仓惶夺门而出。父不信邪改将女以红布裹之送往男家，男亦不肯再收。此后又寻觅多人未果，人闻此女貌丑皆不肯娶，回家后父不愿再养，便将女送往同村寺庙中叫其勤恳侍奉神仙，以免来生再受此无端之祸。”</p><p><br></p><p> “眼看着我也要死了。”老妪佝偻着腰，攥紧了手里的拐杖，咳嗽几声，“无法赡养此女。但要我死后她一人守着老庙也不安全，她既年轻，又不懂事，虽说因这容貌……难寻一夫家，可若是时运不好遇上那别的男人，到底不能不叫人担心。”</p><p> 夕晓听着老妇人讲，眼睛瞥见他身后高挑颀长的素衣女子，以纱帽遮面只露出下半张脸，模样似是有些局促。杏也瞧见了，赶热闹似的往前蹭了蹭，歪歪着头想看见她帽纱下的脸。</p><p> 到底有多恐怖才能把人吓得连滚带爬地逃走啊？</p><p> 可那女孩却像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一样，将脸一扭，并不让她看清。</p><p> “我是想说，若是红日女神有灵，能庇佑此女，往后哪天我若死了，到了九泉之下也能得以安心。”</p><p> 老妪说明了她的来意，夕晓点点头，并没有立即接话。这正是她的聪明之处。既不立即答应，也不着急拒绝与人结仇。她只是安抚老人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积善积福的，才活到如今的岁数，也着实令很多人艳羡了。至于人之将死，对后辈放心不下也是合乎情理。”</p><p> “嗳，您能明白就好。我老了，虽说侍奉了一辈子神仙，可要摸着良心说来，大多数时候不过是装神弄鬼、糊弄人的，我没有见过真正的神仙是什么样子。也难怪，连我都不知道神仙是什么样子，小庙又怎么能香火旺盛呢？倒是你们，我才听说这个教不久，天上就降下了女神来助。我想或许也只有你们才能真正地帮百姓做点好事。这年头，只要有吃有穿日子就算过得不错了，一般人哪里奢求那么多……”</p><p> “是这样的。”</p><p> “我也不敢要求那么多”老人拉过身后的女子来，“只是想让红日女神帮帮她，至少帮她寻一门靠谱的亲事，嫁到夫家去日后多少也是有个帮衬。至于这张脸，我不奢求能改变，只要找个能接受她的就可以了。”</p><p> “我明白了。”</p><p>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老了一辈子的积蓄就这么多，日后我也用不着。”老人从袖子里摸出一只小荷包递给夕晓，“您拿着，冬天给她添两件衣裳，就用这个钱，不劳您耗费。”</p><p> 她交代完就又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了。女孩原本想去送送她，却被她推开，老人自己慢慢地走回去了。</p><p> 见老人走后，杏有点按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当即就问:“你说她真的是因为积善积福才活了九十多岁的吗？”</p><p> “这种事情也说不清，可能一部分是本来就身体好另一部分是神仙庇佑，一般人可活不了这岁数，如今走了也算是善终。”</p><p> “那这里的人一般活多少岁死？”</p><p> “现在时候不好，多是五六十岁的。三四十多的也有，七十往上更是凤毛麟角。九十么，再往上熬熬到了百岁，她自己就是老神仙了。”夕晓把钱袋拿着问女孩:“是你自己收着还是我替你拿？”</p><p> 女孩摇摇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p><p> “她不会说话？”杏心直口快。</p><p> 夕晓瞪了她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我倒是想你不会说话就好了。谁教你的就这么当面嚼人闲话？”</p><p> “可是不然的话我该怎么叫她理我呢？我说今天天气很好她也不一定看得到。”</p><p> “……”</p><p> </p><p> 晚上的时候杏敲开了柳欢颜的门。柳欢颜起的仓促，看起来是已经收拾好准备睡下了但杏突然到访，于是她匆忙戴上帽子就打开门。</p><p> “我能进来吗？”杏礼貌地问。柳欢颜有点犹豫，但想了下对方也是女孩，就答应了。</p><p> “真好，白天我还以为你不会说话。那你为什么不理我呢？”</p><p> 面对杏一上来的发问柳欢颜也不知道该怎么答，只能手足无措地站着。杏马上便笑起来:“快坐吧，还以为这是我的房间呢，这么紧张。”</p><p> 柳欢颜便坐在了床沿上。</p><p> “你别担心，我不是找你要钱来了。我只是白天听说后很好奇，想见见你的样子。能给我看吗？我保证——保证看过之后出去不会乱说，我的嘴巴很严，这个秘密我会帮你焊死在心里的。所以我能看看吗？”</p><p> “不是说了长得丑，还有鳞片……”</p><p> “对。我就是好奇到底是丑还是怪，毕竟这里的人说话都含糊不清。你瞧我，我的眼睛一开始还有人说丑呢，不像他们黑色的似的，可是明明就像是冰块一样剔透，你看得见吗？”杏凑过去，隔着纱帘柳欢颜只看得见她若隐若现的轮廓，好像是不大的一张脸和很多……金色的头发？</p><p> 杏循循善诱道:“这样，你掀开帘子看看我，我顺便瞧一眼你是什么样子。”</p><p> 她刚抬起些手柳欢颜便退缩了，杏敏锐地察觉到。</p><p> “如果我也被吓跑的话你会伤心对吗？你要说话我才知道你想什么。要是你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的话，接下来我说什么你就只回答[对]或[不对]，行吗？要是你同意的话明天见你我会跟你打招呼，你也要回应我，这样我们就是好朋友了。别担心我会适可而止的，一次一点点地看，不会太冒犯你的。”</p><p> “所以你想要看看我吗？”</p><p> 柳欢颜似乎是看着她想了一会儿，点点头说:“嗯。”她手抬着帘子一点一点往上掀起，半张脸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杏等不及就要上手:“我来我来。”</p><p> 她接过来动作轻轻地把纱帘往上抬，底下那张白瓷似的脸上开始逐渐出现反光的纹理，亮闪闪地泛着光，呈现出螺钿一样的光泽。一片一片的，不像蛇鳞那么突出，倒像鱼鳞似的平平的。</p><p> “这也太酷……”杏赞叹着，越发蹬鼻子上脸。她欺身上去几乎把半个身子都压在了柳欢颜身上，全部注意力只在她还没露出的脸上。随着面纱被慢慢揭开，那张脸的全貌也终于显现出来，原来她的上半张脸上都有鳞片状的分布，但是更关键的在于她那双眼睛。杏认为这便是大家认为最骇人之处了——竟然是尖尖状的竖瞳，就像蛇一样的眼睛，看起来冷漠而且无情。</p><p> 人长蛇眼，这可太不一样了。传闻中刘备耳长及肩，手长过膝；重耳、项羽目有重瞳，均被视为奇人异象，令后世人啧啧称奇，怎么到了这儿反被认为是恐怖的东西人人唯恐避之不及了呢。人们的接受能力果然是一代不如一代。</p><p> 不过纵观柳欢颜整张脸上的情绪却不似眼睛那样，抛开这些异状，她那张脸跟普通人也没别的差别，杏问她能不能摸摸，柳欢颜虽然有点胆怯但还是同意了，于是她用指腹轻轻地摩挲着，为那奇异的感觉赞不绝口。</p><p> “这也太厉害了……”</p><p> “从前找了个奇怪的郎中看过，她说…”柳欢颜的声音轻轻柔柔的，还有点害羞。</p><p> “她说这是先天不足之症，引发的原因不是别的，是我母亲在怀我时招惹了邪祟，听说她打了条蛇，之后蛇鬼报复，就附身到她腹内胎儿身上，所以我也并不是生了病，而是……”</p><p> “他让你怎么治？找大神看看吗？”</p><p> “她说了，但是没人敢用，她说，她说……”柳欢颜的神色一变，随后她的脸色变得煞白不已，像是非常恐惧一样。</p><p> “她说要用人皮贴上，贴满三年这蛇鳞便尽可退了。”</p><p> “我倒是知道有人生病用猪皮鱼皮移植皮肤的，论理说也该用人皮，但我不懂医学，我想是不是因为不让用人皮啊？”杏摸着她的脸，嘴里一连串地问着:“鳞片被摸是什么感觉？指甲刮着会痛吗？不会？没有感觉？就和真的鳞片一样？天啊。”</p><p> 她有些痴迷地，“虽然乍一看有些奇怪，可灯光下竟然是流光溢彩的…要是我们作好朋友的话，以后分开了你会不会抠一片送给我，我要做戒指，不，做项链。”</p><p> “你为什么不怕？”</p><p> 杏说道:“从前我见过从大火里逃出来的人，他的皮都烧化了，只剩下像是被一层光滑的膜绷着似的红红的肉，我觉得那是我见过最可怕的光景。可你既不会伤害我，也没有攻击我，你没有遇到可怕的灾难，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呢？我心里清楚你也只是人罢了。不过你要是不喜欢这样的话，或许这些可以遮住，我把纸用水打湿了贴在上面，然后重新上妆的话……”</p><p> 她照样试了试，用纸铺好后重新以白粉敷面，再描眉画鬓，乍一看似乎倒挺像样子。</p><p> “只是这眼睛……”</p><p> “人皮也治不了眼睛吧。”杏指出道，“我刚才想了，那郎中大概提的是个治标不治本的法子，只是让鳞片消失，但实际上无异于是效仿画皮鬼。”</p><p> “鳞片倒还好，只是这眼睛让我有些抬不起头来见人。”</p><p> “你有没有仔细看我的眼睛？”杏倏地凑过来，指着自己眼睛道，“你瞧我，我跟你是一样的。”</p><p> “不你跟我不一样。”</p><p> “一样。”杏执着地重复道，“在人的眼里一般只有两种区别，一是和自己相同，二是和自己不同。既然是不同，那不同和不同在旁人看来其实没什么分别。你觉得我的眼睛没那么可怕，是因为你已经事先接受了我的立场不坏的事实。可如果你面对我的时候是完全未知呢？你会害怕吗？你知道我刚来的时候，还有人说过我长着不是人的眼睛。”</p><p> 柳欢颜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缓缓吐出:“我只见过天空和冰是这个颜色，你的眼睛很奇怪，凑近了看好像能映出我的心。确实不像是人。”</p><p> 杏笑道:“那你就摸摸我的头发安抚一下心灵吧，你肯定从来没摸过这样金色打卷的头发，你可以使劲摸摸，就像摸小猫小狗那样……时间不早了，辛苦你休息前还要处理我留下的麻烦，明天见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