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以一人之性命换千万人性命,可乎? 若自己还能有幸回答… 元玥在泥泞中抠出几本破卷,遥遥思考着没必要想的问题。 当你在泥淖里挣扎三载,便会知道所谓光明不过是蠕虫拱动时泛起的油光。 好在,她是庸俗透顶的,是市俗井里,十字街口长着的桃李上的半截抠不下,啃不动、嚼不烂、咽不下、吐不出、黏糊糊的疤上树胶。 好像手攥铺天盖地命线,向下看到无数因自己而生情绪的密密麻麻仰望着的眼睛:如果这世上有我留恋之人,而我无能自救,愿舍生取义。如果这个世上有弃我如敝履,视我如草芥的人踩我就像踩粪土一样,我要千万人在舍我前先为我寻来沐浴——用这些人的热血净身。 在半塌的城墙下,她数着砖缝里挣扎的蛆——每条都在绞杀同类,每条肚里都塞着半截未消化的鲜肉。 “原来你们也和我一样。”她拾起一旁的碎石,朝腿上划去,“不过我是活人腌的,你们是死人腌的。” 仙宫檐角云雾间的铜铃,妖兽破城后风中的残破警铃,悲悯与暴戾混着同一种颤音。 所以,她楚楚可怜,她满嘴胡言,她虚与委蛇,直到她所向披靡,她无坚不摧,她顶天立地… 她终于爬到山巅,却见还有许多人也在山巅苦想。 与元玥不同,他们未将自己置于那“一人”的位置。 这些或许是天赋异禀,年少成名,一帆风顺,想要的几乎都得到了,万人之上,众望所归,知己美人相伴,人生不如意之事没有一二,十全十美习以为常。 他们会在一与千万中徘徊迟疑。 一切经历的太过享受,于是对生命的重量如何度量就高高在上的去追求排去己心的公平。 这些或许是天生高位,无知懵懂,不通疾苦,就像一个为了得到一点看火苗壮大的乐趣可以无知无觉把家烧毁的孩子。 他们会尝试着如何算一加千万等于几。 一切得到的太过容易,于是摧毁的也毫不犹豫。 她学着祂们的思路去答,觉得根本不理解。 诚然对错一定是有的,善恶也一定是有的,复杂的是世情,简单的是标准,要有所得必有所失,要有人生当然有人死,要有人所好必有人所恶。 让好的都磨灭,会痛苦莫及吗?不,那就只剩坏的而已。 让坏的都消失,就光风霁月吗?不,这会索然无味罢了。 为什么,为什么还是觉得不够重要? 为什么,为什么还是觉得不够被重视? 还有什么? 还有什么? 到底还有什么不甘之处? 那些更加强大的神圣的高高在上的虚影低头看着她一直焦虑抓抠着题纸边缘。 一直看到她跪地抬首,口齿微张,掌心朝天,似即将接受馈赠的信徒,于卑弱中恰到好处地显出娇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