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p><p>翻过七座终年积雪的山脉，涉过七条奔涌不息的河流，在遥远的彼方。 </p><p>--- </p><p>那里的神明创造世界用的不是七天(或六天)，祂如同笨拙的陶工，将一切揉碎作黏土，在每个晨昏反复塑形，那些看似完美的大陆板块，实则是无数次推倒重来的结果——祂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来慢慢构筑和试错，因为祂像我们每一个人一样，并非全知全能。只是“恰好”拥有某些能力。 </p><p>但是当然，或许有这样七日创世的传说在那个世界流传了下来，又有什么所谓呢?神明不需要解释。 </p><p>神明只是一味地添加祂觉得像样的要素：人类、其他种族、怪物。一个很酷的世界当然要有怪物。巨龙?这自然是个很经典的意象。 </p><p>但祂先创造了海怪。 </p><p>--- </p><p>似鲸又似巨蟒，汪洋是它的浴缸。 </p><p>每当它掀动布满尖牙的下颚，便会响起孩童般尖锐的嘲笑，在惊涛骇浪间撕扯着过往船只。 </p><p>涂绘着图腾的战船破浪而行，英雄们高举盾牌与长枪，义无反顾地扎进深渊张开的巨口一一你能从壁画目睹这一场景。 </p><p>沿海部落以繁复的歌舞祈求平安，将黄金与祭品投入漩涡，而海怪只是懒洋洋地甩动身躯，任它们沉入黑暗。 </p><p>--- </p><p>神明当然清楚，这头怪物的存在打破了平衡(尽管它的活动范围有限)。 </p><p>因此，在有更多精力进行规划之前，祂虽然保留了海怪的有性繁殖能力，但—— </p><p>它成为了世界中仅此一只的孤本。 </p><p>然后神明的视线就转向了别的方向。 </p><p>这只被神明短暂垂青的造物，终日在对它来说过于狭小的栖息之所里，游荡，游荡。 </p><p>--- </p><p>终有一天，作恶并不能给海怪带来更多乐趣了。 </p><p>数千年敌对后，它终于试探性地与人类友好相处，当它捞起落水者，尽量用适当的力度把玩，像摆弄易碎的琉璃一一尽管有时候会失误，人类才惊觉这头怪物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它开始研究人类织就的丝绸，模仿篝火旁的歌谣，甚至笨拙地学习用人类的方式表达困惑。 </p><p>它逐渐对人类的文化感兴趣，对人类的思想感兴趣，对人类社会感兴趣。 </p><p>然后，它... </p><p>--- </p><p>“该让它上岸化为人形了。”拉比眨着眼，睫毛在脸颊投下细碎的阴影。 </p><p>“许多故事的套路确实如此，但这个故事的发展则不止这些。”褐色的手指转动着青铜烛台。 </p><p>“我知道海怪的名字，但这与我听过的故事不一样。如果它真的是Lev...” </p><p>“啊呀，今天已经这个点了。” </p><p>羅檀宣告故事时间结束，然后呼地一声吹息了火焰。黑暗吞没了未完的猜测。 </p><p>“这算是鬼故事夜的继续？” </p><p>“或许只是想像这样给孩子们讲故事。” </p><p>摇曳的月光勾勒出羅檀的侧脸。她只是模仿着他人，勉强摆出这幅年龄该有的姿态。 </p><p>毕竟神明并非生来就通晓创世的正确步骤，年长者和母亲也不是自然而然就会照顾晚辈的。 </p><p>她还在学习怎么当“人”， </p><p>但好在那孩子足够自立。 </p><p>--- </p><p>*请组织放心，故事只是故事，人只是人。 </p>